仇-怜悯恶魔之歌-Rock Anthen-

    「某个地方过去曾有一只孤单的乌鸦。」

    浑身漆黑的男子说道。

    黑色上衣,黑色小直筒牛仔裤,黑色帆布鞋。

    她的一头黑发有经过抓整。肤色也是偏黝黑,不过左眼的部分有一圈明显看得出来的瘀青。右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Crazy·Pig的巨大骷髅头戒指。

    「虽然乌鸦长久、长久以来始终都是孤零零的,但牠不曾觉得寂寞。因为乌鸦喜欢一个人独处,也喜欢站在高高的枝头上远眺其它动物与人类。」

    那里似乎是会客室。

    两张皮革沙发中间夹了一张玻璃制的桌子。

    挂上了雾面玻璃、做为出入口之用的门扉上有「九侦探事务所」几个大字。

    可是这个房间做为事务所的会客室感觉略显穷酸。

    就空间而言并不算宽敞。在靠近门的那一侧摆设有低脚的沙发和桌子,房间里头只有一张书桌,那张书桌的上头有一具老式的黑色电话。

    大小不一的书柜靠着墙壁并排在一起。

    陈列在书柜上的书物大小毫无一致性,看起来高低起伏凹凸不平,收拾得杂乱无章。

    除了书以外,柜子上还塞了一堆杂物,宛如老板为了满足自己的兴趣而开设,不见半个客人上门光顾的古董店。

    在矮柜上有一架老式的电视机,不过这部机器已非古董或复古这种好听的字眼所能形容,看来只是一块破废金属。

    浑身漆黑的男子继续说道。

    「在傍晚夜幕悄悄降临的时间带,乌鸦果然还是在居高临下地眺望着下界,又或者是在蔑视着下界。牠喜欢看世界被染成一片红色的模样,也喜欢看红色被黑色掩盖过去的过程。有一次,乌鸦的身旁出现了一名少女。那少女全身做黑色打扮,一头银发表情冷漠。妳有听过这个故事吗?」

    「没听说哪。」

    有一个声音简短答复了男子的疑问,是少女的声音。那个声音有如从破裂的荧光灯飘下的白粉,不但纤细而且尖锐。

    中间隔着一张桌子,黑色的少女在男子的对面懒洋洋地躺着。

    少女懒洋洋地躺着的同时,一边用叉子刺下整块挤满了鲜奶油的草莓蛋糕送进口中大嚼特嚼。少女纤细的双脚被黑色的膝上袜裹得紧紧的,脚踩一双黑色的亮皮圆头鞋。

    她也一样浑身漆黑,身穿一袭黑色连身洋装。因为少女率性地将双脚伸长一放,所以裙子有些翻卷,不过她似乎丝毫不以为意。

    不过少女的肌肤和那一身黑衣相反,白得教人惊讶,头发则是散发了亮眼光泽的银色。尽管整体修剪为短发,但唯有左侧的一部分是留长的,由一条黑色缎带系住。

    浑身漆黑的男子挂起淡淡的一笑接着往下说:

    「那个少女说:『你一个人吗?』乌鸦回答:『啊啊,我一个人。』于是少女这么说了:『那正好,你来当我的使魔吧。』可是乌鸦慎重地回绝了,因为那只乌鸦就是喜欢独处。」

    浑身漆黑的男子笔直地竖起右手的食指,有可能是表示一个人的意思。巨大的骷髅头戒指发出黯淡的光。

    「看来我跟那乌鸦似乎臭气相投啰?恰巧我也喜欢一个人独处。」

    少女以甚至感觉得到敌意的冷漠声音说道。她只顾一个劲地把貌似蛋糕残骸的东西送进嘴里。少女大口一张将满满的鲜奶油和草莓以及海绵蛋糕统统塞进口中。嚼嚼,嚼嚼。

    「我。」

    浑身漆黑的男子说。

    「那时少女这么说了。『Ta——』」

    浑身漆黑的男子才一开口。

    「咕嗄。」

    喉咙便被少女用力掐紧,话卡在口中说不出来。

    「我的手不知怎样涌现了非常强大的力量耶,你说为什么呢,一?我现在握力多到不知该怎么发泄呢。莫名其妙的,我就是忍不住就是想用力哪。」

    少女小巧的手卯足了全力掐紧。

    被唤为一的浑身漆黑的男子原本黝黑的脸如今变成了红通通的,紧接着开始带有紫色。

    「啊……嗄……」

    「怎么了,一?大嘴巴的你怎么变得这么沉默寡言?思?」

    「咕……呜、噎……耶……会……会死。」

    「刚刚你说的东西,会不会是我耳背听错啦?」

    一拚命点头附和。

    少女松开了手。

    一呛咳个不停,努力想把欠缺的氧气补充回来。

    「妳想杀了我啊,九!」

    「你去死一死吧!」

    被唤作九的浑身漆黑的少女破口大骂。

    但一也不甘示弱。

    「这几天妳都把我当作隐形人对吧!是什么意思啊妳!我先提醒妳一点,是我把你们从那房间救出来的耶!」

    「是艾玛利亚不是你,话说回来,就算你们两个没来我也早赢了那场游戏。所以你们两个连一滴滴的活跃也没有!」

    少女用食指和拇指向前比了一个一公厘左右的缝隙示意「一滴滴」有多少。

    「这有,听说你好像放弃当我的使魔,打算屈就在一二三的手下当她的下臣嘛?那就快点给我消失!滚离这个房间吧你!」

    「不对,那是作战!就连解放艾玛利亚也是我的功劳,我付出了我的灵魂耶!」

    「恶魔的使魔还敢做啥上天堂的春秋大梦!当然是大家一起下地狱,那还用说!」

    「我的表现即使获得赞扬也不奇怪,偏偏妳没夸过我半句,没夸也就算了还一直把我当空气,一直到自己丢脸的过去要被我揭穿了才出现反应!是怎样?因为我准备背叛妳吗?那是演技还用说吗?妳在不高兴什么啊。」

    「不高兴……你别开玩笑了喔?」

    「啊哈!」

    一朝九挺出下巴。

    「啊~哈!」

    「什么啦?」

    「妳听到我想要背叛妳,受到打击了是不是?」

    「……啥……你这乌鸦真教人火大。」

    「我这个人也是很尽责的,在关键的时刻我都有漂亮的表现不是吗!」

    「不要自己夸自己!」

    「偶尔夸奖我个几句是会要妳的命吗!」

    「啊~了不起了不起。这样你满足了没?」

    「妳认真夸一下嘛!这样我反而受伤耶!」

    「啰唆!闭嘴,当心我拔掉你的舌头!」

    「这算哪门子的职场环境。不怕引起罢工吗?叫负责人出来!」

    「我就是这问九侦探事务所的所长,也是负责人。」

    九双手插腰挺起小小的胸膛。那副模样不管怎么打量顶多也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女,实在不像侦探事务所的所长。

    「哼,还有脸自称侦探事务所的所长咧,那个时候妳根本没发现组员等于扑克牌花纹这件事吧?我可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耶?」

    「那种事情在那个场合无关紧要。」

    九露出恼怒的表情如此回嘴。

    「可是妳就是没有发现对吧?」

    一得意扬扬地说道,那个说法就像一个爱欺负人的调皮鬼。

    「名侦探根本是个虚名,反倒是我还比较有侦探的样子呢,对了,妳的名字也可以解释成一个相当有趣的诡计喔。妳跟人类真的很合不来,在妳的名字加上『人字旁』就得『仇』字。我看妳根本是遭到人类的敌视吧?」

    「我是恶魔,本来就跟人类水火不容。」

    「嘴巴这么说,还不是救了人类。」

    一伸出戴着骷髅头戒指的右手食指指着九。

    「那是游戏规定。反倒是你才该感谢我!我可是好心收留了你这企图背叛主人的乌鸦。」

    「就说那是作战了!而且妳明明一直气得不把我放在眼底,有什么好感谢啊!」

    就在这时……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很少有机会派上用场的电话铃声大作,两人因此停止互骂。

    两人不约而同地直盯黑色电话。

    「电话在响喔!」

    一说道。

    「我现在不在家。」

    九答以恼怒的口气。

    「简略『我现在不在家』的发音就是兴irusu。居留守……居留守,WillSmith,Yes、Asumisu!」(译注:IRUSU是居留守的发音,居留守为佯装不在家之意。WillSmith即名演员威尔史密斯,Asumisu是声优阿澄佳奈的昵称,Yes、Asumisu是在某网络广播节目中,另一声优松来未佑以『su』这个音多一点感觉比较有趣为由所想出来的一句口号,这两个梗跟irusu的关系仅止于结尾的音都是su。)

    「……」

    九翻出白眼轻蔑地看了一眼。

    「呃,我只是觉得还满有意思的啦。还是说『Yes!Precure5』比较好笑?不过那个已经下档了啦。而且比较没有押韵的效果。」(译注:es!Precure5为一部魔法少女动画,台湾译为『光之美少女5』。)

    「……」

    九没有吭声。

    「妳真的很挑耶。还是妳比较喜欢Yeswecan?」

    「我警告过你不准说。Yes吧!」(译注:日文的Yes与耶稣同音,为恶魔的禁忌。)

    叮铃铃铃铃铃,电话仍响个不停。

    「搞不好真的有案件喔!」

    一说道。

    「关我屁事。你不是名侦探吗?那你去解决案件啊,蠢乌鸦。」

    九不屑地呛声:

    「如果妳肯把这间事务所改名为『一侦探事务所』,要我出马也可以,到时我也得想个帅气的台词才行呢,人类的外表,乌鸦的头脑,这起事件就由我秀一手来解决吧!以爷爷之名发誓!好比像这样的。」

    九一脸不耐烦地发出叹息。

    「谁知道你爷爷叫什么名字啊。」

    「我自己也不知道。」一低声嘟嚷。

    接着他露出不正经的贼笑跟九说道:

    「说不定是相当紧急的电话喔?毕竞会知道这里的电话号码,本身就已经算非常罕见的事了,也有可能是问艾玛利亚知道的吧?」

    「万一是那家伙打来的那该怎么办,我死也不接电话!」

    「如果是艾玛利亚,她会直接找上门啦!」

    一指着自己的脚边示意「找上这里」。戴在右侧的骷髅头戒指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也就是说,这电话不是艾玛利亚打来的,科特也不可能会打电话。那么,会是谁打来的呢?妳有想到人选吗?」

    「我哪知道!」

    「如果是没有退路最后才找到这里来的人所打的呢?」

    一的语气像是在试探九似的。

    「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一个假设罢了。有可能是在求救喔?」

    「跟恶魔求救吗?」

    「怀着攀草求援的希望,打电话给恶魔。」

    九发出了一声闷哼。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电话仍持续响着。

    一摊开双手的掌心示意「请接」。

    「为什么要我接啊!」

    九气呼呼地说道。

    「因为妳是这里的负责人呀。」

    经一这么一说,九大声地咂了声嘴。

    于是,她露出了一副情非所愿的模样拿起听筒。

    「啊~这里是九侦探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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