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烟火之夜的少女心~星祭文月的暑假篇

    四章烟火之夜的少女心~星祭文月的暑假篇

    孤岛实习的一个礼拜,飞也似地过去了。

    东日流每天从早到晚都与泠在一起,营地几乎看不到他的踪影。小角等人则是每天玩得乐不可支。

    泠岛是个空无一物的无人岛。刚抵达时,每个人都认为会是个无事可做、乏善可陈,马上就厌倦的一周。

    但是抵达岛上后,每天都在海泳、潜水、欣赏漂亮的海底风景、玩各种沙滩游戏中渡过。光阴似箭,有如龙宫城里的一秒。明天终于要离开这座孤岛了……因此今天是留在岛上的最后一天,这天早晨。

    “呼啊……”

    来到河边洗脸的小角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东日流改道的小河河水十分清澈,因此可供给民生用水。

    “小角,你好像每天都很想睡,玩得太过火了吗?”

    刷着牙的石那调侃小角。小角像要甩掉瞌睡虫般用力摇着头:

    “我每天都等到东日流回来才睡。那王八蛋,不知道在做什么冥想,每天都搞到三更半夜才回来。”

    “可是你也用不着等他啊。反正他回来后都会跟天野老师报到,根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嘛。”

    “这么说也对啦……”小角搔着头,接不下话。

    “可是,我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孤独一人,所以我想如果回到帐篷,发现大家都已经睡了。那他一定也会很寂寞而觉得心情低落吧,所以,即使只有我一个人也好,想说醒着等他回来……”

    “哎呀,真难得你会这么体贴,可是,我想东日流他绝对没发觉你的心意。”

    “没差,只是我看到他摆出那么孤僻的态度,好像被同学们排挤一样,所以良心上有点过意不去。”

    小角叹道。石那无奈地耸耸肩说:

    “小角你啊,虽然嘴巴很坏,其实爱操心又很替人家着想呢。”

    “你怎么不讲我心思细密,关怀无微不至啊。”小角有些气愤地白了石那一眼。

    “对了,小角。今天的营火晚会要干嘛?”

    “管他要干嘛,既然答应久那之托,就一定要去啰。”

    “可是晚上有烟火大会耶。”

    “啊,对哦,烟火啊……”

    小角犹豫了一下。此时,文月来到小河边,她一如往昔地拉着体育服上衣,不好意思地遮着大腿。

    “啊,嗯,榎同学,早安……”文月对小角打招呼。

    “早啊,星祭。”小角边洗脸边回答,文月则怯生生地问小角道:

    “我听久那同学说,榎同学你也会参加晚上的营火晚会,是真的吗?”

    “嗯,我是有打算去,怎么了吗?”

    小角疑惑地回问文月,她慌张地用力摇着头答道:

    “没、没有,你会来就好,那我先走了!”

    文月慌忙小步跑走,小角不解地歪着头:

    “……啊,她不是要洗脸吗?”

    “说到这,星祭同学自从来孤岛实习后,好像有意无意一直在偷看你耶?”

    “最好是啦,她一定是因为我在涩谷救了她而对我心怀感激。”

    小角不以为意地说道。

    文月急忙跑离小角身边,深呼吸使心情平静下来。她头上缎带般的七彩粉蝶飘飘然飞到文月面前,仿佛担心面红耳赤的她而跟着不知所措地飞舞着。

    “我、我没事的,蝴蝶。刚刚因为浅间同学也在,所以让我有点紧张。”

    文月胸口小鹿乱撞,她压抑这份情绪,长长地吐了口气,让蝴蝶停在手指上。

    “今晚是最后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努力,蝴蝶也要为我加油哦!”

    蝴蝶回答似地翩然展翅,散发出闪耀的鳞粉,在文月头上旋转飞舞。

    这天,东日流也和泠在一起。

    泠虽然如同往常般露出开朗的笑容,东日流却高兴不起来。泠担心地望着他。

    “咪呜?”

    两人坐在突出海面的岩石上,泠以白皙的手抚摸东日流阴沉的脸庞,对于他这般表情的原因并不怎么感到困惑的样子。

    “……即使语言不通,你似乎也明白我的心意。我之所以闷闷不乐,是因为我明天就必须离开这座岛屿了。”

    “咪呜……?”

    泠听不懂东日流的话,她圆睁双眼歪着头,之后飞快地跳进海里,拾起一枚闪耀着粉红色光辉的美丽贝壳,微笑着交给东日流。

    “咪呜、咪呜。”

    泠把东日流的手摊开,将贝壳放到他手心。他苦笑地看着泠:

    “你送礼物是要让我开心吗?你真温柔……但我并不是想要贝壳,而是不想离开这座岛。”

    “咪呜……”看到东日流仍不开心,泠失望地垂头丧气。

    “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返回东京。之后就回复如同以往的日常生活。在兄长身边,为了成为一流的魔法建筑师而必须持续赢得胜利的生活……那里跟这里完全不同。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浦岛会想离开龙宫城。回到人类世界?”

    东日流凝视着泠宝石般美丽的侧脸,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失意的东日流才好,只是低头俯瞰着大海。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她搂在怀里……东日流不禁对泠伸出了手。

    (对了……如果不想离开龙宫城,那把龙宫城带走呢?把泠收进凭坐珠,再把她放到顶楼庭园的池子里……)

    这时泠发现东日流的视线,便望向他,使他不禁紧张地停了手。

    泠见到东日流朝自己伸出手,便开心地漾出微笑,之后不疑有他地奔入东日流怀中。

    “咪呜。”

    泠把自己完全交付给东日流,抱紧他,对于自己能治愈他内心的伤痛咸到十分高兴。泽岛仿佛与她的心情同步,清风徐徐吹拂,树叶沙沙作响,漂亮的花朵也跟着随风摇动。

    东日流抱着泠,愣了半晌。

    (……我刚才到底在想什么?泠就是泠岛的化身,如果把她带走,这座小岛也会死去。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不择手段使用蛮力,又能如何?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泠的半身将等同于灭亡……)

    什么也不知道的泠,紧抱着东日流,撒娇似地叫着。东日流深深叹了口气,注视着她:

    “……抱歉!泠!”

    “咪呜?”

    泠不明白他为何道歉,因此迷惑地歪着头。

    这时,水平线彼端激起白色浪花,东日流心头一震,转头看去。

    一艘快艇正以惊人的速度接近,上面的人正是夜摩。

    “咪呜。”

    泠害怕地躲在东日流背后。夜摩停下快艇,惊讶地看着东日流:

    “哦,这座岛的地灵竟然有两个?”

    “你是谁?”

    东日流把害怕的泠藏在背后,从岩石上站起身来。看到只穿着裤子,打赤膊的东日流那年轻充满弹性的肉体,夜摩不怀好意地笑着:

    “哎呀呀,这真是令人兴奋的身材。虽然我只对美少女有兴趣,但我那两个式神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呢。”

    “你说式神?”

    东日流嗅出话中危险的味道,怀疑地盯着夜摩。夜摩从左右耳上取下钻石耳环,合在两手中,命令道:

    “出来吧,天灯鬼、龙灯鬼!”

    十指并拢的手掌间,发出红与蓝的光芒。光芒过于刺眼,东日流不禁遮住双眼叫道:

    “你、你能使用凭坐珠?”

    红蓝光芒中,天灯鬼与龙灯鬼现出身影。两人低头看着东日流,脸上浮现冷酷的笑容:

    “哎呀,我说龙灯鬼,我以为只有人鱼公主而已,没想到居然还有美少年在呢。”

    “是啊,我说天灯鬼,人鱼公主不能吃,幸好有美少年填肚子呢。”

    东日流咸受到她们散发出来的强烈邪气,便从裤子口袋取出五钴杵。

    “南无遍照金刚!”

    五钴杵伸出长约两公尺,散发银白光芒的剑刀,夜摩见此,瞪大双眼问道:

    “地灵竟能操控真言……不,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你是人类吗?”

    “没错。我不是地灵,而是人类。看来你也是魔法建筑师……但你及你的式神都散发出邪恶的气息。魔法建筑师应该有执照才对,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对于东日流严厉的追问,夜摩脸部抽搐地僵笑着,含混回答:

    “我……把执照忘在家里了。”

    东日流怀疑地瞪着夜摩。

    “说到最近,兄长的公司里有些问题,就是因为无照的非法魔法建筑师增加,造成一般魔法建筑师的麻烦……”

    夜摩啐了一声,天灯鬼与龙灯鬼则不耐烦地回头询问夜摩:

    “夜摩大人,您还不下令吗?光闻到这少年散发出的灵力味道,我就饿得受不了了……”

    “等、等一下,对方是人类,跟地灵可不同,如果他失踪了,不就会有人起疑心吗?”

    “并不会让他失踪呀,只是把生命力从体内夺走而已嘛。”

    龙灯鬼对踌躇的夜摩投以冰冷艳丽的视线答道。夜摩恍然大悟,邪恶地笑道:

    “……原来如此,只要让尸体随波逐流,大家都会认为是溺死的。仔细想想也对,可没道理就这样让他逃走呢。”

    听闻夜摩这番话,天灯鬼与龙灯鬼高兴地点着头。夜摩以刻薄的语气调侃东日流:

    “真可怜哪,不过这都是你自找的,谁叫你要问东问西呢。跟你想的一样,我是无照魔法建筑师……日本有许多神木或神山都受到地灵保护而无法加以开拓利用。例如这座岛屿,具有船一靠近就会触礁的缺点……先便宜买下这种土地,赶走地灵之后,再把没有灵障的土地转手卖出,这就是我的工作。”

    泠发着抖,担忧地望着东日流。东日流以锐利的眼神瞪着夜摩:

    “那是违法的,赶走地灵后,那片土地不久也会荒芜毁灭。魔法建筑师的工作应该是除去寄生在土地上引来灾祸的不洁之物,如果驱除了守护土地而生的地灵,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像是状况已经改善,但是失去生命力的土地迟早会灭亡。过去许多经验显示,这么做会产生山崩或洪水,因此进行魔法建筑时是禁止驱逐地灵的。如果不驱逐地灵则无法使用土地的话,就要考虑居民的安危,放弃那片土地,难道你不知道这条规定吗?”

    “照理说来是这样没错,但反正土地灭亡不知道是几个月或几年后的事,在那之前开发完成,再高价卖出不就好了。日本没有几个保存得如此美丽的珊瑚礁,对潜水或渡假休闲事业的公司而言,一定会大受欢迎。国家认定发给执照的魔法建筑师受到规则左右,根本赚不了多少钱。比起来我们算是所谓的新兴中介业吧。”

    “你的意思是说,居民的生活暴露在危险中也无所谓吗?”

    “唉,你看看你,专挑这些麻烦事讲,这下我非要请你死不可。”

    夜摩吐出这句冷酷的话语,天灯鬼与龙灯鬼以此为信号,往东日流袭击而去。

    “呵呵呵!我等好久了呢,我想咬开这副漂亮的脸孔,享用脑浆。”

    “那我就享用内脏啰。”

    “你们这些怪物,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把我当成俎上肉吗!”

    东日流对着她们举起右手食指与中指,纵向横向地切着九字格子: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散发银色光辉的格子随着高声吟诵的咒语飞去。

    天灯鬼与龙灯鬼却游刀有余地邪笑着,同声喊出咒语:

    “火生三昧!”

    这时,天灯鬼左手的灯笼发出红色火焰,龙灯鬼身上的龙嘴里喷出蓝色火焰,以惊人之势袭来。火焰吞噬了东日流的九字格子,使之蒸发殆尽。其后火焰宛如防壁般扩展开,遮掩住东日流的视线,并且步步逼近。东日流心神一凛,回过神来诵出风之密咒。

    咒语化为强风将火焰吹散。但天灯鬼藏身于火焰帘幕后接近东日流,并于散开的火幕问冲出。

    咒语化为强风将火焰吹散。但天灯鬼藏身于火焰帘幕后接近东日流,并于散开的火幕间冲出。东日流虽然迅速摆好五钴杵之剑防御,无奈彼此距离太近,反应赶不上对方的攻击速度。

    “火生三昧!”

    天灯鬼右手掌按上东日流的胸膛,诵出火之密咒。烈焰如火箭般从她手掌喷出,将东日流震飞。

    “呜啊!”

    “咪呜!”。

    泠发出难过的哀叫声,东日流重重摔进海面,之后面朝下浮了上来。他的身体发出滋滋声响,并冒出大量蒸气。

    “咪呜、咪呜!”

    泠想帮助东日流,正要纵身跳人海里,但是龙灯鬼从背后拉住她的头发,抓住了她。泠惊讶害怕,尾鳍拍打着海面,拼命想逃走,龙灯鬼却把她举向空中,发出冷酷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这下你逃不掉了,小姑娘。”

    “咪呜!”

    泠泪眼汪汪地瞪着龙灯鬼。

    说时迟那时快,浑岛平静的海面突然起了大浪,夜摩搭乘的快艇也随波剧烈摇晃,他急忙抓住扶手:

    “发、发生什么事了?”

    龙灯鬼一惊,愣愣地看着海面。海浪互相冲击,浪越来越大,波涛汹涌发出轰隆巨响。原本平稳的海面瞬间变得惊涛骇浪,宛如巨大的海龙飞上天际,由最高点崩塌的浪头有如眼镜蛇抬头攻击之势,往龙灯鬼头部灌顶袭来。

    “啊!”

    龙灯鬼遭到大浪打击,就这样被浪涛吞噬打落海里,从她手里逃脱的泠于是游到东日流身边,把他拉上岩地。

    东日流赤裸的胸膛上,清晰烙印着天灯鬼掌形的烧伤。泠不舍地将手放在上面,稍微冷却伤口的痛楚。

    落人海里的龙灯鬼受天灯鬼一臂之力,又再度飞上天空。她的乌黑长发湿淋淋地缠在身上,头上灯笼的青蓝火焰也即将熄灭。

    “你太大意了哦,龙灯鬼!”

    天灯鬼笑道,龙灯鬼狠狠地瞪着天灯鬼,之后高声叫道:

    “龙攘!”

    缠绕在她身上的龙于是伸展开来,飞身袭向泠。

    “明明只是只低贱的小鱼,还敢这么狂妄,你只有乖乖被抓的份!”

    龙衔起泠的身体,飞上高空,虽然为了避免伤害到她而没有以利牙紧咬,但龙身却以极大的力量盘卷她,不让她逃脱。泠因而痛苦地皱起眉头:

    “咪……咪呜……”

    “泠!”东日流将意识集中于五钴杵之剑,咏唱出金刚咒语:

    “伐阉羯!”

    顷刻之间,五钴杵之剑发出金黄光芒,如同彩虹般射向天空,数十公尺长枪般的五钻杵之剑贯穿了龙的喉头。

    “呜嘎哦哦呜!”

    龙发出惨叫。吐出青蓝的火焰之血,泠随即落人海中。龙灯鬼忿恨地扭曲着五官,怒瞪着东日流:

    “你竟敢伤害我的龙!”

    “交给我吧!火生三昧!”

    天灯鬼由左手的灯笼喷射出红色火焰袭击东日流。但脸蛋露出海面的泠及时高声叫道:

    “咪呜!”

    她的声波与海浪及风的波动互相干涉,卷起海浪产生了龙卷风,这道挟带海水的龙卷风往天灯鬼袭去。

    “呀啊!”

    天灯鬼遭龙卷风卷入,转瞬间被抛向高空,龙卷风更趁势往夜摩的快艇直线前进。

    “哎呀呀……这次的地灵可不像外表那样柔弱呢。不过,女孩子就是要会抵抗一下下,才能增加攻略成功时的成就感。”

    夜摩游刀有余地笑着,并令人不快地舔了舔嘴唇。

    “咪呜!”

    泠极为愤怒地瞪着夜摩,面向龙卷风,命令似地叫着。龙卷风来到快艇旁时,夜摩不慌不忙地伸出右手掌心,颂唱出阎魔密咒:

    “崦?阎魔耶?数缚伽!”

    他掌中放出的黑暗,一眨眼间就吞噬了泠的龙卷风。龙卷风如同纠结的麻绳被解开般,在黑暗中迅速崩坏,静静地消失了。受到解放的天灯鬼头晕目眩,四肢无力,龙灯鬼飞上去扶住了她。

    黑暗便往受了惊吓、目瞪口呆的泠袭来。

    “咪呜呜。”

    阎魔密咒夺去她的五感,受到黑暗包围的泠,混乱地尖叫着。

    “泠!”

    东日流想靠近她,但是夜摩不怀好意地笑着,取出水晶球:

    “凭坐封印之术!”

    当东日流的手伸进黑暗中,就要碰到泠的瞬间,夜摩冷冷地念出了咒语。泠的形体便从东日流手中烟消云散,化为青蓝色的光芒,被封进夜摩手中的水晶球里。

    “呼呼呼……你总算是我的了,人鱼公主。”

    夜摩把水晶球向着阳光,端详观赏关在其中的泠。

    “很好,一点伤都没有,你在我的收藏品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呢……”

    “咪呜?咪呜?”

    遭囚禁于水晶球中的泠无法理解自己的处境,一个劲的在水晶球中奋力地来回打转敲打球壁。夜摩见此,越加眯起了冷酷的细长双眼。

    “呼呼呼……真是越看越可爱啊。巨乳、罗莉脸孔、再加上体型成熟,却因为地灵的神格不高,脑筋就像婴儿一样。这样的你现在正被我掌握在手中,不管再怎么哭叫挣扎,只要我不允许就绝对没有自由的一天。嗯——真是受不了,好萌啊。”

    夜摩吻着困住泠的水晶球,像要把它整个舔过一遍。泠在里面嫌恶地缩着身子,尖叫着:

    “咪呜、咪呜、咪呜呜!”

    “你这家伙,把泠还来!”

    东日流厉声吼道,并将五钴杵之剑朝着快艇上的夜摩:

    “伐阉羯!”

    金黄色的光矛随着金刚咒语向夜摩袭去。但他只稍梢轻伸出手掌,喊出阎魔密咒:

    “崦?阎魔耶?数缚伽!”

    夜摩掌中散发出黑暗,螺旋状地包覆住光矛,使之消灭得无影无踪。东日流忿恨地咬牙切齿:

    “你这家伙……明明没有执照,却能习得这么强力的密咒,到底是谁教你的?”

    “这可是商业机密哦。”

    夜摩笑答。的确,想同时操纵天灯鬼及龙灯鬼这种高神格的式神,术者也必须拥有相应的咒力。发觉这点时,东日流不禁吞了口口水。

    (……这家伙真的很强……)

    天灯鬼及龙灯鬼见到东日流脸色大变,于是发出冷笑,缓慢地降到他面前。

    “你好像吃了一惊嘛。夜摩大人虽然有点变态,但那位大人赐与的密咒之力可是相当强力的哦。”

    “那位大人……”

    东日流皱起眉头,但两人并未回答,只是露出嘲讽般的笑容。

    “好了,碍事的人鱼不在了,现在就是我们好好享用大餐的时间啰。”

    天灯鬼的灯笼燃起鲜红火焰,缠卷龙灯鬼身上的龙则抬起头来,睥睨着东日流。不知是否因为她的灵力相当高,龙喉头上的伤口已止住血,并开始慢慢愈合。

    夜摩拿出折迭式躺椅放在快艇甲板上,之后将红酒注入高脚杯中,

    拿起装有泠的水晶球像加冰块一样放入酒中。泠在水晶球中害怕地冲撞挣扎着。

    “呼呼呼……你想挣扎就尽量挣扎吧。如此一来,水果酒般酸甜爽口的美少女精华液,便会充分融入这杯神酒里呢。”

    “咪呜!”

    泠在水晶球中用责怪的眼神愤怒地瞪着夜摩。他缓缓坐上躺椅,手中晃着封印泠的水晶球的葡萄酒杯。

    “好啦,天灯鬼,龙灯鬼,就在人鱼公主面前,照你们的喜好把那位帅哥四分五裂吧。美少女悲伤的泪水是使酒味更甘醇的最佳调味,也会成为我灵力的来源。我一出手弄不好就会瞬间杀了他,所以你们就尽量花时间,尽情地玩弄他至死,让人鱼公主哭到泪干好了,哼哼哼……”

    夜摩令人心寒地笑着。天灯鬼、龙灯鬼也露出残酷的笑容点头。

    “咪呜、咪呜!”

    泠担心着东日流的安危,在水晶球中流下斗大的泪珠哭喊着。

    东日流摒息思考,如果对手只有她们两人或许还有办法打赢,但如果想救回泠,免不了得跟夜摩打上一场。很明显地,他一点胜算都没有,就连亚弥也不在这里。因为自己说要冥想,不希望别人打扰,所以现在根本不可能有人来帮助自己。

    如果拼命跑到小岛另一端,或许还有逃脱的机会,但是若只顾自己逃走的话,泠就永远逃不出夜摩的魔掌,而泠岛也必然步上灭亡一途。

    看样子是不能逃了。东日流下定决心,用力握紧五钴杵之剑:

    “……把泠还来!”

    他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

    这时,营地里没有人注意到东日流陷入危机,大家正在准备营火晚会。

    为了在日落前搭好供点火的木柴堆,男生们从下午开始就卖力地收集枯树枝。女生们的工作则是收拾这几天剩余的食材,她们先做好隔天早上要吃的早餐饭团,并用椰子叶仔细包好,之后再把剩余的食材做成三明治及薯条等小点心,以便营火晚会时食用。

    准备完成后,已是黄昏时刻。大家在天野老师与药师医生的看顾中点起了营火,火焰高高燃上天际。

    “哇,营火晚会果然很好玩耶。”

    藻卧双眼放光拍手称道,志摩在他旁边微微笑着并低语:

    “戴奥辛。”藻卧惊讶地转向志摩。

    “嗯?秋津同学,你刚刚说什么?”

    “没有啊,你是不是听错了?没有人说话哦。营火晚会会产生大量的戴奥辛及二氧化碳,如果因此造成森林大火,会释放出更多二氧化碳而导致地球温室效应的发生……”

    志摩低声念着。藻卧抱着头,蹲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都是因为我害南极大陆溶解,海面上升,大家溺死啊啊啊!”

    “呵呵呵,营火晚会真的很好玩呢。”

    志摩的眼镜反射火光,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石那表情僵硬地吐槽:

    “我说志摩啊,你以这种方式为乐是不对的哦。”

    “对啊喵,我们来跳土风舞喵。伽罗从下午一直练习到现在哦喵!”

    伽罗兴奋地拉着石那与志摩的手,由营火旁同学带来的录放音机中。正开始流泄出民族舞蹈的乐曲。

    “我本来觉得营火晚会很土,现在也跟着HIGH了起来呢,走吧走吧!”

    石那也融入这股气氛,跟在伽罗身后而去。

    其它女生及亚弥也都快乐地跳起民俗舞蹈来。提出企划的男生们感到十分光荣,而且还能藉由跳舞的机会跟女生牵手,这令他们十分高兴。

    只有小角一人远离跳舞的圆圈,独自坐在一旁。他心情沉重,丝毫没有感染到周围快乐的气氛。

    “都已经是最后一晚了,那王八蛋还是不回来。”

    小角深深叹了口气。这次的露营不论在男生或女生中,小角的人气都直线攀升。不过,他也因此更加在意对照之下,存在感完全消失的东日流。

    “是我害的吗……”小角又深深地叹气。

    这时,星祭文月紧张又怯生生地来到小角身边。

    “啊,那个……榎同学。”

    出声叫他的文月紧张得嗓音都变尖了,她满脸通红,

    一如往昔拉着体育服上衣的两只小手,正微微发着抖。小角闷闷不乐地望向她:

    “原来是星祭啊,你不去跳舞吗?”

    “榎、榎同学才是,你不是受托参加营火晚会吗,怎么会在这里呢?”

    文月发出蚊子叫般细小的声音,努力地问道。小角无奈地回答:

    “我就是快乐不起来。而且,就算我不在,气氛看起来还是很热烈嘛。”

    “啊……这、这样的话……”

    文月说到一半,又把话吞了回去。她过于紧张,以致发不出声音。小角莫名其妙地看着文月的举止问道:

    “星祭,你怎么了?打嗝吗?只要倒立喝完一杯水就会好了哦。”

    “不、不是,我不是打嗝。我……”

    文月深吸了一口气,拼命挤出哽在喉头的话:

    “可、可以请你跟我去看烟火吗?”

    因为太过紧张,文月这句话越说越小声。小角吃了一惊,眨眼问道:

    “跟你去看烟火?如果你自己一个人去看烟火会怕,要不要多找一些人壮胆?石那好像也很想去……”

    “不、不用!我、我想跟榎同学两个人去看烟火!”

    文月一把抓住小角的手,她纤细的手臂竟意外地有力。

    小角不甚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他看着文月回答:

    “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跟你去吧。刚好我也想转换一下心情,而且女生一个人在外面晃也蛮危险的。”

    “真的吗?”

    文月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她的大眼晴里泪光闪烁,似乎就要流下泪来。迟钝的小角却不知道文月为何如此感动,不解地歪着头。

    小角与文月在海岸边走着,以寻找看得见烟火之处。营火晚会的营火越来越远,之后,他们鲜于在森林上方的天空看见闪烁的橘色光辉。

    “呃——我们坐的船应该是从这边来的吧。”

    小角将视线投向漆黑的海面,寻找三笠山岛的方向。天上挂着满月,因此脚下道路被照得十万明亮,沙滩上落着两人拉长的影子。

    营火晚会的玩闹声越来越远,反之,浪潮声却越来越大。文月跟在小角身后走着,心情越来越紧张,她按着鼓动越来越快的胸口:

    “啊,我……榎同学,我……”

    文月局促不安地以不大的音量对小角说话的瞬间,

    “碰磅!”

    海边响彻炸弹爆炸般的声音,文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到小角背后。

    “呀!”

    “哦,烟火刚好开始放了耶!”

    小角指着海平面上呈圆形绽放,颜色鲜艳的烟火,用孩子般的爽朗声调说着。文月仍紧抓小月背后的衣服,提心吊胆地睁开双眼。

    “碰,碰,碰,啪啪啪——啪!”

    壮观的大型烟火相继绽放天际,其下也点燃了无数小朵烟火。小角把手摆在额上,快乐地凝神欣赏。

    “一下子就来连续发射,真是爽快,我想应该有三千发吧?”

    “啊,连续发射是?”

    文月受惊的情绪仍未平复,她紧抓着小角问道。

    “对啊,不是一发一发地燃放,而是全部一起放,就叫连续发射。”

    “榎同学对烟火也很了解呢,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烟火,最后能跟榎同学一起看,真是太好了……。”

    “最后?”小角吓了一跳,盯着文月:

    “喂,你、你把我叫到这种地方,该不会是想把我杀了,再埋进沙滩吧!”

    “咦?不、不是的,你误会了!”

    文月连忙松手,奋力挥着手否定。停在她头发上的蝴蝶也与她的心情同步,轻轻颤动着翅膀。小角讶异地看着文月:

    “你说的最后不是指我吗?那你说的最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那是因为……我、我下学期就要转学了。”

    文月拼命辩驳。听闻此言,小角目瞪口呆:

    “转学?你是说,下学期你就不在学校了吗?”

    “是的。爸爸的调职地点已经决定了,我们全家都要去北海道。”

    “那魔法建筑学校怎么办?”

    “因为新家附近没有魔法建筑学校,所以我只能转到普通高中,蝴蝶也只能送回门之密室了。”

    “这、这样啊……因为你说最后,这种奇怪的说法让我吓了一跳。可是,好不容易考进这所学校的,真是可惜。”

    “其实一到暑假就应该马上搬家了,可是我实在很想来孤岛实习,因此硬是拜托家人和老师让我参加。我想在最后创造快乐的回忆,所以一直没有跟同学说我要转学的事。”

    文月紧张地抬头看着小角。

    “所以,榎同学……我、虽然其它女生都说榎同学很帅,常常起哄,但是我没办法跟她们一起闹。那是因为,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况且榎同学已经有浅间同学了……”

    “石、石那?”小角吓得尖声叫道:

    “喂喂,别开玩笑!我们只是同住,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把我们联想在一起!”

    “就、就是说啊,浅间同学也说榎同学是只爱打架的泼猴,所以我想你们应该没有在一起才对。”

    文月有点开心地红了脸。小角则深深叹了口气,按着额头:

    “当然啰。真是的,怎么会传出这种八卦啊!”

    “可、可是,就算榎同学跟浅间同学真的在一起,我还是打算……因为,如果我什么都没说就转学的话,我至今的思念就算半途而废了……”

    话中有一部分文月非常小声且迅速地带过,再加上烟火的声音干扰,导致小角无法听得很清楚。于是小角皱眉问道:

    “咦?抱歉,刚刚我有点听不清楚,你打算怎样?”

    “所以我泠我打算跟你告白。榎同学,我、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文月拼命挤出所有的勇气大喊着。小角目瞪口呆:

    “啥泠?”

    “从一年级的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不,其实我从魔法建筑学校入学考试时就喜欢上你了。我喜欢你的原因跟其它女生不一样,不是因为榎同学很帅这种肤浅的理由喜欢你。所以,我没办法跟其它女生一起尖叫支持你。”

    文月脸红心跳,用尽力气诉说自己的想法。小角仍在惊吓中,因此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正如文月所说,小角对于女生肤浅的尖叫起哄早巳司空见惯,但这种一对一“告白”形式接受对方倾诉相思之情的经验,他还未曾体验过。

    “入学考试那天,我忘了带橡皮擦,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榎同学把自己的橡皮擦切成两半,一半给我。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不、不太记得……我是记得我把橡皮擦的一半给人,但不确定是给你……考试花了我太多精力。”

    “可是我记得。我真的很高兴……那时剩下的橡皮擦,我还很宝贝的留着。还有,发榜的时候,我因为太矮被榜单前面个子高的男生挡住,怎么也看不到榜单。那个时候,榎同学出声问我:你几号,要不要我帮你看?’……然后你就钻进人墙里,帮我看榜了。”

    “那我真的不记得了。那时候我帮石那看榜,其它也有一些女生要我帮她们看,就顺便啦。”

    “可是我记得。榎同学,你那时侯满身大汗的回来,跟我说你考上了,我也考上了,所以四月开始我们就是同学了’……这句话比任何道贺的话都让我开心。”

    “我,我觉得那只是普通问候。”

    “可是我真的很高兴。榎同学对我讲了那句话,我真的很高兴……”

    文月说着,抓紧了小角胸前的衣服。小角困惑地低头看着文月,个子娇小的文月抓着小角胸口略低的地方,从远处看并看不出来,直到她贴近自己,小角才发现她原来比想象中娇小。文月柔软的头发碰到小角的手臂,那是种有点痒却又很舒服,难以言喻的触咸,干净的肥皂香味从她身上传来。

    “榎同学,我不想与你分开。我真的好想一直在你身边,跟你一起读书,再跟你一起毕业!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文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落下,小角不习惯这种场面,因此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困惑呆站的份。幽暗的海平面上升起无数烟火,缤纷的色彩照亮了大海。

    在小角胸前哭了一会儿,不知是否已平静下来,文月拭去泪水。小角担心地问道:

    “喂,你不要紧吗?”

    “对不起……我不要紧!”

    文月以手背擦去眼泪,小角慌张地掏着裤子口袋,拿出来的却是一条皱巴巴的手帕,于是他装作没找到的样子,又把它塞回口袋。

    文月还红着眼眶,但情绪似乎已经稍微稳定下来,她抬头看着小角,展露出笑容:

    “对不起,我突然说了这么奇怪的事,还哭成这样,你一定吓了一跳吧?”

    “还,还好啦,稍微有点吃惊。”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一来,积在我胸口的心事就一扫而空了。”

    “啊,那……我,呃,应该要回答你才对哦。”

    小角困惑地对文月说道。文月凝视着小角双眼,认真地回答:

    “并不用勉强回答我,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答案,我真的会很高兴。”

    “虽然你喜欢我,但我对你一无所知……对于自己一无所知的人,就算对方再怎么说喜欢我,我也无法立刻喜欢上对方。抱歉。”

    小角真挚地回答文月。她在这瞬间,惊讶地注视着小角。之后,即刻开心地微笑说道:

    “榎同学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啥?我拒绝你,你不生气吗?”

    小角对于文月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应咸到疑惑。女孩子复杂诡谲的思考回路,对还像个孩子的小角而言,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纪之谜。

    “因为,你不喜欢我就诚实的说不能跟我在一起了呀。有些男生明明不喜欢对方,还会想骑驴找马,把女生留住。比起那种男生,我认为你是真心为女生着想。”

    “这、这样吗?那是你的真心话吗?你不会内心受创,等一下偷偷躲起来哭吧?”

    小角不安地问着。文月露出轻松开朗的表情,摇着头说:

    “虽然还是有一点点期待,但其实我早就知道会失败了。因为就像榎同学说的一样,我从来没在你面前表现过喜欢你的样子,都只是躲在暗处偷看。现在忽然来告白,我也知道你一定无法理解……而且,就算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也非去北海道不可,而你又是个很棒的人,我想一定会有其它女生接近你,向你示好。我根本无法独占你,而我也知道远距离恋爱是很辛苦的……可是,至少我想把这份心意传达给你。真的很谢谢你愿意听我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暑假的!”

    文月向小角低头致谢,之后拿出藏在体育服下的小盒子。

    “咦,这个盒子……”

    小角对她手上的盒子有印象。那是他在涉谷救了被搭训』的文月时。从她手上掉落的,五公分见方用包装纸和缎带包装好的小盒子。

    “你记得这个吗?”

    文月开心地睁大双眼。

    “那天,我觉得孤岛实习是最后的机会,所以为—了榎同学去涉谷买这个礼物。

    我真的没想到,榎同学那天刚好救了我……如果不嫌弃,请你收下!”

    文月把盒子递给小角,他困惑地接了过来。

    “这、这样好吗?我明明拒绝了……”

    “我并不是希望得到回报才去买的。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想藉此谢谢你过去带给我如此幸福的感觉。”

    文月这么说着。小角紧张地拆开包装纸,里面是一条银色的半片心型项链。他呆呆看着它:

    “这、这个是……”

    “啊,.另一半在我这里。”

    文月开心的心情表露无疑。

    她拉出自己脖子上的银链,坠子正是另一半的银色爱心。

    “你看,这样拼起来就是一颗完整的心了。”

    “也就是说。你是百分之百确定我会说OK而买的啰。”

    小角无奈地对文月说道。她不好意思地耸着肩:

    “对、对不起……我在选礼物的时候,被兴奋冲昏头了……”

    “算了,我就先收着,谢啦……话说回来,年轻人的殿堂涉谷怎么会卖这种有点复古的小玩意啊。”

    小角把项链的盒子塞进裤子口袋。

    “对了,如果你在北海道交到男朋友,就写信给我吧,我再把这个寄还给你……这种东西在别人手上,男朋友应该会不高兴吧?”

    “写信?你是说,我搬家之后可以跟你通信吗?”

    文月双眼发亮地问道。小角轻轻微笑,点头答道:

    “因为刚转学一定有很多事会担心吧。不得不跟式神分开,自己也变成孤伶伶的一个人。如果你有什么在意的事,别客气,尽管找我商量,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同学嘛。”

    “我好高兴,就算当不成榎同学的女朋友,当网友我也很高兴了!”

    文月如同小狗般乐不可支地抬头看着小角。

    他却困窘得难以启齿似地抿着嘴:

    “应该说……我很穷,所以没有电脑也没有手机,如果你愿意跟我当笔友,我会很感激你的。”

    小角自己也有点怀疑现在日本是不是还有笔友存在,扭捏地如此说着。

    文月十分感动,湿润的双眼注视着他:

    “榎同学真的很体贴朋友呢。孤岛实习时也一样。你不只是对我好,而是对大家都温柔,才会受大家喜爱。果然榎同学是不能够独占的。”

    “喂,这是怎样,不要给我乱贴标签啦。我才不是那么好的人。”

    小角听到这番赞许,不禁面红耳赤。

    文月更加喜欢这样的小角,她微笑说道:

    “榎同学,请你答应我最后任性的要求。在这最后的夜晚,请你在这里跟我等待烟火放完,就当是我鼓起勇气告白的奖赏好吗?”

    “啊,可以啊,反正我也想看烟火。”

    “那、我可以勾你的手吗?我想把这次经验当作一生的回忆。”

    文月勾起小角的手,紧紧贴着他,并且满脸幸福的把头轻靠在小角身上。

    已经被甩却这么高兴,还说要当作一生的回忆,女生的想法还真是难懂啊……小角想着,但这样文月就满足的话也无妨。

    烟火接二连三地绽放,一轮十分华丽的连续发射过后,夜空骤然恢复一片寂静。

    烟火的激烈声响止息,周边再度传来海潮之声。

    “啊……结束了吧。”

    文月宛如从美梦中醒来,落寞地说着。

    小角望着海平面彼端说道:

    “不,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十五分钟就放完。烟火是一边调整一边放的,所以现在大概是间隔时间吧。”

    “那,可以再这样坐一下啰。”

    文月无比珍惜地再次抱着小角的手臂,紧靠着他,闭上双眼。

    但这时,在烟火声停止的寂静中,小角发觉了怪异的声响。

    “……喂,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小角认真地问着文月。讶异的她回过神来,摇头说道:

    “没有啊?可以听到远远传来营火晚会的声音,你是指那个吗……”

    “不是那种声音。是很像暴风刮过、波涛翻滚的声响,而且在反方向耶。”

    “那,会不会是风声或海浪声呢?”

    “有可能,不过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我去看一下。”

    小角留下文月走去,她却慌张地追上小角:

    “等、等等我,榎同学,我也要去。”

    “可能要走上一段路哦。”

    “这是最后一晚了,就算只多一秒也好,我想尽量跟榎同学在一起。”

    文月紧抓着小角的手臂,他则轻轻叹了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你要跟来是可以,但要注意脚步哦。”

    两人沿着海岸往小岛北侧走去,暴风般的声响越来越接近。

    文月不安了起来,紧紧靠在小角身边。

    “跟榎同学说的一样,我也听见很奇怪的声音了。”

    “话说回来,我们刚到岛上的时候,不是有听说这里可能有人鱼或魔物栖息吗。难道那不只是谣传……”

    小角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文月身前掩护她。她紧抓着小角背后的衣服,战战兢兢地继续前进。

    越过岩地,小角见到眼前无法置信的场面而哑口无言。

    天灯鬼与龙灯鬼……两只浮在空中的妖艳魔物,正笑着拉起东日流的身躯。东日流浑身都遭烧伤,咬痕与抓痕也历历可见,满身鲜血淋漓。他似乎昏了过去,但像是还保有斗志般紧握着五钴杵。

    “哦呵呵呵呵,他又昏过去了呢,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这也难怪,谁叫我们从白天就一直玩弄他呢。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放弃求生,哭着求我们杀了他了。”

    “他就这么想救美人鱼吗?这份男人的纯情,让他看起来更美味可口了呢。”

    天灯鬼伸出鲜红舌头,仿佛品尝味道般舔过东日流的颈子,之后深感美味似地舔了舔嘴唇。

    “嗯,真是好吃到令人说不出话来。这下面的颈动脉正流着温暖鲜红的血液呢……虽然夜摩大人的命令是要把他活活折磨到死,但我饿了这么久,叫我再等下去可就忍不住啰。”

    受不了的天灯鬼露出尖牙,就要往东日流的脖子咬下。

    “危险!”小角立即举起右手,从掌中放出火焰漩涡。

    “神火火出见!”

    螺旋状飞翔的鲜红火焰正中空中的天灯鬼。

    “啊!”

    天灯鬼遭到火焰包围,于是松开抓着东日流的手,他便直接往海面坠下。

    海上遍布坚硬突出的礁岩,文月见状尖叫:

    “要撞上了!”

    “交给我,神志那津!”

    小角诵出风之咒语,话语化为旋风,像缓冲垫般托起东日流,将他送到小角身边。

    掉落风之气垫的冲击力让东日流醒了过来,被风送到地面的东日流惊讶地看着小角。

    小角为什么会在这里……东日流的眼神中带着这个疑问,但他的伤势过于严重,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伤得好严重……”

    文月担心地低头看着东日流,小角见到东日流伤重的程度,因而估计敌人绝非泛泛之辈,不禁感到战栗摒息。

    “你怎么冥想到全身是伤啊!算了,不讨论这个,她们是敌人、你受了重伤、我就是救兵。这道理很单纯明快吧。”

    小角紧握拳头,决心战斗,他回头对文月说道:

    “喂,星祭!”

    “啊,是!”

    眼前所见是浑身是血的东日流,文月遇上这辈子未曾有过的事件,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回答。

    小角凝视着手足无措的文月,认真说道:

    “很抱歉把你卷入这件事,不过要请你跑回营地搬救兵。我会先绊住她们,跟她们打一场。”

    “可、可是榎同学,她们看起来很强耶,大家一起逃走是不是比较好?要我丢下榎同学,一个人逃走,这种事我办不到。”

    “如果我们一起逃的时候,她们从后面攻击就糟了。算我拜托你,快去吧,在岛上手机收不到讯号,东日流又受了重伤,现在只能靠你了!”

    小角紧抓住文月双肩,对她恳切地说。

    文月对这突如其来的异常发展仍无法接受,但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我、我知道了,我用跑的!”

    “小心点,快走!”

    小角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文月也拔腿沿着来时路狂奔回去。

    天灯鬼拍熄身上的火焰,对地上的小角怒目以对。

    “愚蠢!你不知道对天灯鬼我使用火焰咒语是没有用的吗!”

    “你看看,又来了一个美少年呢。我的肚子越来越饿了哦。”

    龙灯鬼与她身上的龙同时舔了舔嘴唇。这时,东日流痛苦地喘息着,拼命挤出声音对小角说:

    “小角,要小心……她们很强。”

    “可能吧,但是我一定比她们更强!”

    小角不把对手放在眼里,无畏地笑了笑。东日流的眼神转为无奈,受不了他似地深深叹了口气。

    这时。快艇上手持双筒望远镜,悠闲观战的夜摩高声怒道:

    “天灯鬼、龙灯鬼,你们在搞什么鬼,有一个跑了,快给我追!”

    “一个?”

    天灯鬼一惊,视线扫过地上,于是看见沿着沙滩奔跑的文月背影。

    “有了,就是那个小姑娘吧!”

    天灯鬼前往追赶文月。小角见状,慌忙朝天灯鬼施展出九字之术。

    “岂能让你走!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从小角指尖飞出了金黄色的格子。说时迟那时快。

    快艇上的夜摩吟唱出抵消九字的密咒:

    “崦?叱利伽罗?诃喇诃喇?佛锋朗?伐阉羯?苏瓦卡!”

    金黄色格子便在瞬间消失无踪。小角猛然惊觉,望向稍远海面上的快艇。

    “去,竟然用远距离攻击!”

    “他是真言师……会使用阎魔密咒,得提防他……”

    东日流虽满身是伤,仍挣扎着想起身,并呻吟般吐出这句话。所谓真言师,指的就是操控密咒的人类。

    “哼!管他是阎魔还是眼膜,遇上本大爷就准备吃败仗吧!”

    敌人越强,小角越能燃起斗志。这时,龙灯鬼飘然飞降到他面前。

    “呵呵呵……今夜的晚餐,似乎是美少年综合套餐呢。火生三昧!”

    龙嘴发出轰然巨响,有如火焰放射器般喷出青蓝火焰。小角心想刚才在沙滩上听见的暴风声,应该就是这个招式吧。

    “神志那津!”

    小角念出风神咒语。之前的火火出见是打倒单数敌人的咒语,神志那津则是以含有真空风刀的旋风同时攻击复数敌人的咒语。

    旋风袭向龙灯鬼,卷入龙所吐出的青色火焰后转了个大弯,往追着文月的天灯鬼背后袭去。

    “啧,我讨厌烦人的小子!”

    天灯鬼边飞边前滚翻般转了个圈面向后方,从左手的灯笼放出火焰。

    “火生三昧!”

    天灯鬼放出的红色火焰与混合青色火焰的龙卷风正面撞击。高热的火焰冲入龙卷风内部,导致其内的空气剧烈膨胀,龙卷风便迅速扩张开来,之后,“碰——”

    发出了激烈的爆炸声,炸了开来,体重不重的文月于是被激烈的爆风吹飞。

    “呀啊啊!”

    文月趴倒在沙滩上,她急着想起身,但脚上传来刺痛,使她动弹不得。

    “呜……”

    文月在明亮的月光下,胆颤心惊地看了看自己的脚,双脚膝盖都受到擦伤,流出鲜血。

    光是看到血,文月就几乎快要昏倒,但回头一看,天灯鬼正紧追自己不放。

    “哦呵呵呵呵,你是无法逃出我的手掌心的,火生三昧!”

    天灯鬼左手的灯笼射出炸弹般的火焰团,文月急忙起身,拖着痛脚逃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火团正中方才文月倒下的地方。沙子四处飞散,有如炸弹爆炸,炸出了直径十公尺的坑洞。

    “呼、呼、呼……”

    文月双腿发软,仍拼命奔跑。脚伤虽痛,但她现在非跑不可。

    其中的一个原囱是对死亡的恐惧,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若自己不努力跑到营地,小角可能会丧生。

    (榎同学现在能托付的就只有我……如果我不跑回去求救,榎同学可能会死掉。连我这样的人也有能帮助榎同学的时候,我一定要尽力做到……)

    文月下定悲壮的决心拔腿奔跑,天灯鬼却冷酷地放出下一波攻击。

    “你就死在这里吧,火生三昧!”

    火焰炸弹毫不留情地朝着文月袭来,正当她认为自己就要受到攻击的瞬间,她发上的蝴蝶忽然翩翩飞起。

    “啊……蝴蝶!”

    文月惊慌地回头望去。蝴蝶拍了几下翅膀,双翅展开变化为三公尺见方般巨大。

    黑合夜色中,虹色透明的巨大蝴蝶浮在空中,有如幻梦。

    蝴蝶对着忽然停下的文月,微微动了触角,彷佛诉说着“去吧”一样。

    “蝴、蝴蝶……千万要小心!”

    文月心痛难耐,再度拼命奔跑。

    蝴蝶虽只是低级式神,但自入学后总是陪伴着文月,是她最好的朋友。虽然蝴蝶什么也不会说,却总是关怀着文月。

    “下贱的虫子,凭你也想赢过我?”

    天灯鬼露出残忍的笑容,朝蝴蝶张开左手手掌。蝴蝶紧紧卷起吸管般的口器,抖动着翅膀,似乎非常紧张。

    文月奋力跑着。

    对至亲好友蝴蝶及对爱慕之人小角的担心,各种情感在她心头翻腾。

    但,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奋力跑而已。

    不知何时她已毫不在意膝盖流下的血。星祭文月的暑假,发生了至今未曾体验过,非常不得了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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