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受诅咒的学园

    二章受诅咒的学园

    小角等人踏上归途时,将近日落的校舍中还有人影。

    “在你那里吗?”

    “没有,你那里呢?”

    “去……被摆了一道呢!”

    双手交叉在胸前,撑起丰满胸部抱怨着的是春山佐保。她与东日流亲卫队其它三名成员活泼的筒井奈津、和风美女龙田亚树、冰山美人打田魅冬,四人气喘吁吁地在昏暗的走廊集合。

    “说起来都是佐保太急躁了。东日流大人不过收下学妹的情书,就贸然断定说自己也有希望,还强迫他接受,东日流大人才会被烦到逃走的。”亚树瞪着佐保。

    佐保气愤地噘起涂有粉红色唇膏的樱唇:“你想把过错推给我吗,我好不容易成功约东日流大人出来,他说要去洗手间,没看好却让他逃掉的是奈津吧?”

    “我,我怎么想得到他居然会从三楼的窗户逃走?”

    “那是你太大意了,东日流大人还有一个叫做亚弥的式神呢。”

    “难道你叫我跟到男厕里面去?”

    奈津反驳佐保。后者不悦地偏过头去:

    “总之,东日流大人大概已经逃到校舍外去了。”

    “啊,对了!要不要先去停车场看看呢?”

    知性派的魅冬提议。佐保皱超眉头反问:

    “为什么要去停车场?”

    “东日流大人是开着自用的进口车通勤。如果他要回家,一定会到他的爱车凯迪拉克那儿去才对。”

    “真不愧是魅冬,真聪明!”奈津响亮的弹了一下手指。

    “好,既然决定了,就快到停车场去绑架东日流大人。在东日流大人接受我们的恋慕之情前,绝不让他逃走!”

    佐保晃动着丰满的胸部与纵向卷发跑过走廊。其他三人也紧跟在后。

    这时,走廊尽头的T字路口忽然有东西一闪而过。佐保吓了一跳,停下脚步:

    “好像有人在。”

    “不可能吧,都这么晚了,参加社团的人应该都回家了吧。”魅冬说道。

    奈津大胆地走到T字路口,环视左右,却没有其它人的气息。

    “没人啊,会不会是老师或警卫?”

    “老师也应该回家了,警卫要到深夜才会巡逻才对啊。”

    对于魅冬的指点,佐保眼眸里闪着光芒,乐观地说道:

    “那,说不定是东日流大人改变心意,所以又回来找我们了。”

    “明明就让他烦到从三楼的厕所逃走,他怎么可能再回来呢?”

    亚树皱眉说道,佐保却一派轻松地回答:

    “我想呢,让他觉得烦的应该是亚树你们才对。东日流大人一定是想单独跟我说话,才会躲在那里等我的。”

    “哎呀,你还真有自信。我看应该是佐保的关系,才会让东日流大人避之唯恐不及吧?”

    亚树不甘示弱地反讽回去。佐保露出带刺的微笑,接着说道:

    “我这么楚楚可怜、华丽又身材娇好,东日流大人会讨厌我哪里,你倒是说说看啊?”

    “因为你太罗嗦了。东日流大人这么冷静沉着,只有我这种沉静娴淑的和风美女才适合他。”

    “呵呵呵呵,什么和风美女,你还真敢说呢。我看应该是单眼皮丑女脸才对吧?”

    “我说过,我不是单眼皮,是内双!”

    亚树吼向佐保,她却充耳不闻地说道:

    “总之,跟你们一起行动。只会扯我的后腿而已。”

    “那是我要说的话。东日流大人一定会选择我!”

    “冷静想想,对年长一岁的东日流大人而言,一定是成熟的我比较适合。”魅冬若无其事地展现出自己的优势。

    “是吗?东日流大人基本上喜欢美少年,所以像男孩的我才有胜算吧?”

    奈津也不服输地夸口。一向共同行动且目标一致的四人,也因太过相像而常起内哄。

    “好,那我们就去跟东日流大人本人确认,看他要选谁好了。等一下你们三个一定会哭着跑走。”

    “那才是我要说的。我跟东日流大人初次约会时,就买东京迪斯尼乐园的周边商品给你们留做纪念吧。

    四人互瞪着,朝方才人影闪过的方向走去。

    日光灯熄灭的走廊十分阴暗,只剩指示紧急出口的绿色灯光,及火灾警报器的红色灯还亮着,气氛诡异。四人的影子红中带绿地摇晃着。

    “东日流大人,您在哪儿?”

    佐保喊着,四周毫无回音,但却有人的气息。不知何处传来呼吸声。

    “果然是因为佐保在,东日流大人才不出来。”

    “你说什么,是因为你在,东日流大人才不出来的?”

    佐保回头瞪着亚树。

    这时,见到亚树背后晃动的红色影子,佐保大惊失色。

    很明显地,那影子并不是亚树的。因为阴影头上有两只角,就像鬼怪一样。亚树看到佐保瞪大眼珠表情僵硬地看着自己,亚树不快地皱起眉头:

    “真没礼貌,怎么这样盯着人家的脸看。”

    “不是……影、影子……”

    佐保颤抖着往后指去,其他三人猛然回头。

    四人映照在墙上的红色影子,竟擅自动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四人连忙退后,好象随着她们的动作牵引般,影子离开墙壁,化为实体……那是身穿甲胄的武士。他们披头散发,头盔下的脸庞竟是白骨。

    “呀啊啊!”

    四人抱在一起尖叫。四名白骨武士的铠甲发出铿锵的金属声,朝她们接近。佐保尖声大叫道:

    “这、这些是什么人?”

    “这分明是鬼啊!不、不要过来!”亚树全身发抖喊叫道。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的,他们根本没在听。”魅冬摇着头。

    “我说魅冬,你怎么能这么冷静?”

    “因为,他们的脑浆根本就干掉了嘛?”

    果真如魅冬所言,从白骨武士身上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情感。他们拿起生锈的日本刀,袭击佐保等人。

    “不要!”佐保太过害怕,不禁遮起双眼。动作敏捷的奈津从水手服口袋取出水晶球叫道:

    “出来吧,西表山猫!”

    “喵噢!”

    一只花纹像印度豹,毛皮闪耀金黄光辉的大猫从水晶球中飞出,西表山猫是奈津的式神。通常式神不喜欢被封入凭坐珠内,所以在放学后结界室关闭时,学生会像带宠物般把式神带回家,但是这次她们为了不让式神打扰与东日流的相处。便将它们封入水晶凭坐珠里。

    西表山猫跳向眼前的白骨武士,紧咬他的喉头。于是白骨武士的颈椎断裂。头盖骨连着配戴的头盔一起锒铛落地。

    “太好了?”奈津喜出望外地叫着,这时,其它三人也回过神来:

    “对、对了今把式神收进凭坐珠了嘛!出来吧,空鱼!”

    从佐保的凭坐珠里,一条淡绿色,长约一公尺,状似海带的式神摆动着身体飞了出来。

    “出来吧,剑齿吸血兽!”

    “出来吧,非洲虹彩蛇!”

    亚树与魅冬也分别叫出自己的式神。剑齿吸血兽背上长着有刺的背鳍,状似草原犬鼠,而非洲虹彩蛇长约一公尺,身体似蛇,却如龙般长了手脚,是种七彩的爬虫类。

    “啾咿——!”剑齿吸血兽纵身一跳,跳到白骨武士脸土。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他的额头。剑齿吸血兽嘴里上下各有两颗十分尖锐的牙齿,但它一咬下去,却发出“卡”的一声。

    “糟了,对手只剩骨头,吸血攻击起不了作用。”

    亚树脸色铁青。白骨武士将剑齿吸血兽从脸上拉开。丢到墙上。

    “啾咿!”

    剑齿吸血兽发出一声惨叫便昏了过去。这时空鱼飞了过去。

    “果然是亚树的式神,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我的空鱼除了吸血。还会这种特技呢!”

    佐保夸下海口叫道。空鱼飞向白骨武士,蜷曲起身子绕紧他。干枯的白骨十分脆弱在盘卷之下发出“嘎吱”声。不久便碎裂四散成一地骨沙。

    “太厉害了,不愧是我的式神!”

    “我怎么能输给佐保呢!去吧。非洲虹彩蛇!”

    魅冬尖声下令。非洲虹彩蛇卷起蛇般身体飞去,如空鱼般缠绕白骨武士。无奈,同样的战术无法施展第二次。白骨武士拿起刀,斩断非洲虹彩蛇。

    “咖啊——!”

    非洲虹彩蛇发出惨叫,在地上乱窜,幸亏被砍掉的似乎只有尾巴。非洲虹彩蛇的尾巴如同蜥蜴断尾般挣扎蠕动着,本体却抛下魅冬跑了。

    “啊,等一下!”

    魅冬连忙迈开脚步追去,却发现脚动弹不得。原来是刚刚被西表山猫击落的武士头盖骨。正紧咬着魅冬的脚。

    “呀!”

    魅冬放声尖叫。不禁举起另一只脚踩碎武士的头盖骨。头盖骨虽与头盔一同碎散,无头的身体却乘隙来到她身后。

    “魅冬,你后面!”奈津叫道,但为时已晚。魅冬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便被无头的白骨武士从后面一把抱住。

    “不要,救我!”

    平时冷静的魅冬也不禁慌乱地叫道。无头武士紧抱着魅冬。让她的身体贴紧他。

    “你想对魅冬做什么,快放开她!”

    佐保厉声命令的同时,空鱼及西表山猫也一同袭向无头武士。未料其它白骨武士阻挡了它们的去路,挥刀劈下。

    “啾咿!”

    “喵啊!”

    刀虽严重生锈,不甚锋利,但是挥刀的力量已够使它们受伤。空鱼与西表山猫受到强力一击,重重地落在地上。

    “我的西表山猫被打败了!”

    “这是是什么状况!果然这些愚蠢的UMA无法应付这么危险的敌人!”

    佐保悔恨地抱怨道。顺带提,UMA是指尼斯湖水怪这类未确认生物。

    这时,紧抱着魅冬的无头武士身体起了变化。铠甲下方的肋骨突出身体,宛如巨大捕蝇草般,从魅冬身体两边包夹着她。

    “呀啊啊啊!”

    魅冬上半身受肋骨包住,就这样慢慢沉入无头武士体内。

    “可恶,找叫你放开魅冬,你没听见吗!”

    奈津迅速奔向走廊上的铁柜,从中取出拖把挥向无头武士。她虽想击碎肋骨,却被无头武士的刀挡下,连人带拖把一起被弹飞。

    “啊!”奈津的屁股重重地摔在地上。其它白骨武士肋骨大开,从上覆盖住她。因此她就像被关入白骨牢笼内。

    “不要!”奈津张开两手。拼命想推开白骨武士,但大开的肋骨力量却十分强劲,因此她所做的挣扎只是隔靴搔痒。白骨武士控制住奈津行动后,肋骨便缓慢合上。不久,奈津的身体也完全被吞噬到铠甲内。

    另一方面。魅冬也被肋骨吞入,上半身在无头武士髅内,腰部以下却仍在体外。她拼死抵抗双脚不停踢动挣扎。

    “魅冬!”佐保与亚树抓住魅冬的脚踝,想把她拉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其它白骨武士往两人身后迫近,大张捕蝇草般的肋骨,磨牙霍霍般地开合着。

    “糟了,快逃!”。

    佐保抛下魅冬逃走。亚树却慢了一秒而逃走不及,遭白骨武士从上方压住。她虽想摆脱束缚但将近五十公斤的甲胄却压得她动弹不得。

    “啊啊啊!”

    亚树也被压着沉入白骨武士体内。

    现在只剩下佐保一人。还没抓到猎物的白骨武士,肋骨大开过来。

    “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我!”

    佐保拼了命地叫喊着跑过走廊。白骨武士铿锵地踩出沉重声,一边追了过来。

    佐保虽然跑得不是很快。但由于白骨武士的甲胄相当重,因此没办法立即追上。佐保一直回头,努力地逃。

    弯过走廊转角,尽头有着通往安全梯的出口。佐保握着门把,不论推或拉门都纹风不动。看来是从外面锁上下了。

    “打……打不开!”

    佐保绝望地敲着门,背后传来白骨武士的脚步声,她转头,转角处映照着红色影子。

    佐保马上打开最近的门,冲入其中。那里是女厕。

    她躲进女厕后,白骨武士便弯过走廊转角,女厕外传来阴森的脚步声。白骨武士或许认为佐保从安全梯逃走了,便拉得门把嘎吱作响。

    (得想个办法逃出去。不然会像亚树她们一样被吃掉……)

    佐保打开厕所窗户想逃。她将上半身伸出窗户观看,无奈该处是三楼,跳下去绝不可能毫发无伤。

    这时,传来”叽”的开门声。佐保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后面却没半个人。隔壁的男厕里又传来喀嚓喀嚓的脚步声。

    “啊啊!”恐惧袭向佐保。让她想躲进厕所隔间内。但她犹豫了一下,之后躲入放置清扫用具的铁柜。

    佐保发着抖,与拖把及水桶一起站在狭窄的铁柜中。从铁柜门缝可看见一点外面的情况。

    (对、对了……)

    佐保从口袋取出手机,上面装饰着水攒贴纸,很有她的个人风格。出声就会被发现。所以不能打电话,考虑到这点的佐保想发简讯给母亲求救。

    (妈妈,拜托:打电话报警……)

    无奈,她过于害旧,因此编打简讯的姆指抖个不停。她双手握着手机,想压抑住抖动的手,拼命地打字,但却无法顺利打入,她越焦急就越花时间。

    这时,检查男厕的脚步声停住了,传来开门声。那些白骨武士现在要进女厕了……编打简讯的佐保手指冻结般停了下来。

    在全身僵硬的佐保面前,女厕的门应声而开。白骨武士进入后,一间一间打开厕所的门。佐保动也不敢动,摒息看着一切。

    (还好,没有躲在厕所里是对的……)

    心脏的跳动声在耳底噗通响着,听来十分吵杂。深怕这声音会被白骨武士听见,佐保的心脏跳动得更快。

    白骨武士调查完所有厕所后,环顾女厕寻找佐保的踪迹。忽然,那虚无的眼窝望向铁柜,与佐保四目相对。

    她大惊失色。连忙以双手按住嘴巴,以免自己发出尖叫。从铁柜的门缝看着逼近的白骨武士,佐保忍不住吓得流下泪来。

    未料,白骨武士并未发现佐保。刚才佐保打开的窗户外吹进凉风,所以白骨武士看的是窗子的方向。他转了转脖子,干枯的骨头发出嘎吱声。

    白骨武士离开铁柜前面,望向窗外。佐保松了口气,不禁腿软,再也站不住而靠在铁柜上。

    白骨武士住窗外看了一会儿,认为佐保应该是逃到外面去了,因此转身向女厕门口走去。他伸手推开门,叽地一声传人佐保耳中。

    (啊啊……得救了……)佐保将手放在胸前,深深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此刻。

    “铃铃铃铃铃!”

    手机的萤幕亮起,发出尖锐的来电铃声。佐保吓得心脏就要跳出喉咙,她慌忙想关闭电源。无宗却因太过焦急而失手把手机掉到地上。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手机大声地响个不停。佐保蹲了下来想拾起手机,但铁柜中太过狭窄,无法顺利蹲下。

    这时,推开门正要出去的白骨武士停下动作,他回过头来,慢慢往铁柜靠近,

    然而,满脑子想着要捡起手机的佐保并未发觉白骨武士的动向,好不容易,她拿到手机了。

    (还好……)

    佐保捡起手机,脸上浮出安心的表情。但在这瞬间:

    “啪叽啪叽啪叽!”

    伴随着可怕的声音,铁柜壁面遭白骨刺穿。白骨武士大开的肋骨想把佐保连铁柜一同吞下。

    “呀啊啊!”

    佐保尖叫着,从两侧包夹而来的铁柜墙深深凹陷,紧贴着佐保。白骨武士以肋骨夹住卷着佐保的铁柜,高高举起,如同享用蛋糕卷般吞入。扭曲的铁柜底板掉落,“哐”地掉在女厕地上。

    铁柜中的水桶、畚箕及抹布都纷纷敝落一地。佐保还响着来电铃声的手镶也一同掉到地上。

    响到第十声,电话自动接通。是佐保的母亲打来的。

    “喂,佐保?都这么晚了,你在哪里呢?今晚的前菜是你最喜欢的鹅肝酱配上松露酱哦。”

    电话那头传来与佐保十分相像的正经话语声。

    然而,佐保无法回应。因为被压扁的铁柜紧贴着她的胸部,她不但无法出声,甚至无法呼吸,铁柜底部只见她拼死想逃的脚尖。

    但这时,白骨武士的肋骨强力地合上,铁柜凹成十字型,融人白骨武士体内的瞬间,传来佐保虚弱的叫声,停止挣扎的脚上,松脱的鞋子无力地掉落。

    白骨武士把佐保连同铁柜吸收到体内后,便如幻梦般消失无踪。

    “那么,最近比较危险,记得早点回家哦。”

    谁也不在的女厕里,佐保母亲的声音空虚地回响着,之后通话结束手机萤幕也暗了下来。

    接着,只剩寂静的黑暗残留。

    大都会的高楼大厦间,一台凯迪拉克穿梭着。在夜晚的大楼间开着车,受到大楼窗口流泄的无数灯火包围。仿佛飞舞于银河,不知何去何从……东日流感到这份奇妙的错觉。

    东日流当然不可能知道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副驾驶座上。亚弥碧蓝的双眼担心地望着东日流。

    “东日流少爷,瞒着春山小姐她们逃走真的不要紧吗?”

    亚弥化身为身穿镰仓时代和服装束的美少年,长有金黄色的狐耳和九条尾巴。东日流毫不关心地对亚弥说道:“我可没空陪她们玩四择一的游戏。谁叫她们不给我谁都不选的选项。”

    “东日流少爷的条件真高……她们四位都是校内数一数二的美女呢。”亚弥说道,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我现在没时间忙那些。亚弥,你看看四周。”

    东日流握着方向盘说道。亚弥照他所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看是看了,请问有什么吗?”

    “你感觉得到地灵的气息吗?”

    所谓地灵,是指河神、山神等栖息于土地里的自然精灵。面对东日流的询问,亚弥摇头答道:

    “怎么可能呢,在这个大都会里,地灵根本不可能存在。因为地灵生存必需的风、水的流动,在都会中都因人类的开发、破坏而改变流向了。”

    “没错。据说,繁荣于丝路上的绿洲都市会受到沙漠吞噬,也是因为水流断绝的缘故。要维持都市运作,守护风与水的流向是最重要的事……这城市的土壤完全被水泥覆盖,一降雨,水便没有导出处。若晴天持续,地面则成为超高温的铁板。高层建筑物阻断风的流向,反而引起过堂风扰乱风向:这不是靠风水或其它法术就能解决的。”

    “您说的没错……其实,我住在都市里也会感到呼吸困强。更何况,连奠定风水的磁石都因钢筋及电磁波的影响而乱了方向……”

    “勉强开发及都会化导致地灵灭绝的土地。总有一天会崩坏的……难道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还是说,有人为了某种目的而故意造成这样的现象?”

    “……您是说,在泠岛遇见的,那个叫做夜摩的风水师吗?”

    亚弥声音有些僵硬地问道。暑假时,东日流等人造访了南海的珊瑚礁小岛……亚弥回想起那个意图毁灭岛上的地灵,结果自取灭亡的术者。

    东日流听闻岛名,再度想起记忆中不解人事天真纯洁的地灵女孩……可谓自然化身的人鱼身影,与美丽的海底光景浮现于东日流脑海记忆中。

    “夜摩最后说了,组织’吧……”东日流对亚弥问道。

    “是的,东日流少爷。”

    “违法将风水术教授给那些在暗巷鼠窜的无照魔法建筑师的并非个人,而是具一定规模的组织。而且以夜摩的灵力之强,及其式神的神格主局来看,必定是个具有相当力量与规模的组织……”

    “不过,就算敌人是强力的组织,老师也已报魔法建筑师协会,希望能尽快了解整个事件。听说魔法建筑部也开始动作了。”

    “……我不认为光这样就能安心。”东日流冷静地说道。

    “咦?”

    “魔法建筑师协会也好,魔法建筑部也好,组织都是相同的。即使只有一个,任谁都披无法保证一箱苹果里绝对没有腐败的苹果……尤其苹果箱越大,越会发生这种问题。”

    听闻东日流这番话。亚弥极度不安了起来。

    “也就是说,谁都无法相信啰?”

    “没错!除了自己以外。”

    东日流无情地下结论,他的侧脸浮现出凛然觉悟的表情,亚弥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便露出无助的眼神望向东日流:

    “可是,东日流少爷,我会侍奉东日流少爷到天涯海角。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请对我下令。我……想为东日流少爷尽一份心力。”

    东日流稍微望向亚弥,让亚弥吓了一跳,耸起肩连忙道歉:

    “对、对不起,我身为式神,竟然出口狂言……”

    亚弥的耳朵微微颤抖着。这时,东日流的右手离开方向盘,轻拍了拍亚弥的头。

    亚弥吃惊地注视着东日流的脸庞。他即刻将右手放回方向盘上,从亚弥那移开视线,不发一语,然而亚弥清楚感觉到东日流手上的温暖。

    (东日流少爷……)

    亚弥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并凝视着东日流的侧脸,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对东日流的忠诚益发强烈。

    车子终于穿过西新宿的高楼大厦间。进入五十层楼的黄金镜面大楼。这是东日流兄长出云担任社长,谏早魔法建筑公司的总部大楼。

    车子通过数道门扉,进入大楼内部的专用停车场。两人在那下了车,往专用电梯的大厅前进,进入大厅需要感应磁卡。

    大厅的墙壁以大理石砌成,地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电梯内亦同,天花板吊着水晶玻璃做成的水晶吊灯,精雕细琢的黄铜操作面板闪烁着如同真金的色泽。操作面板上,只有停车场所在的“B3",及东日流等人所居住顶楼庭园的“R”键而已。

    亚弥正想按了“R”键时,忽然有人进入电梯大厅。

    那是年约未满二十的年轻女性。她匀称高挑的身材有如模特儿,穿着曲线一览无遗的窄裙套装,右手抱着文件信封,一头鲜红长发编成辫子,缠在头上编成发鬓,散发出知性高雅的气质,宛如一流企业社长秘书的她,进入电梯后便按下“R”键。

    电梯缓缓上升,她望向东日流,冷淡地说道:

    “东日流少爷,您回来得真晚呢。出云少爷会担心您的。”

    她名唤迦楼罗,是侍奉出云的式神。平时为了保护出云而装扮为秘书,待在秘书室。她的真实身分却是精通居合拔刀术的鞍马山天狗之长,是个背上长着黑色羽翼的乌天狗。

    “别说我了,你不待在兄长身边可以吗?”

    东日流不喜欢与迦楼罗对话,这带给他一种出云透过她监视自己的感觉。

    “出云少爷把文件忘在车上。我只是去拿来而已,回去后便立刻做晚饭。”

    “忘在车上?出云少爷今天去了哪呢?”

    亚弥不经意问道,却遭迦楼罗瞪眼:

    “狐狸少问些有的没的。你这无礼之徒!”

    亚弥害怕地缩起身子,连忙躲到东日流背后。东日流像是要安慰他般望着他,之后对迦楼罗说道:

    “迦楼罗,你在我面前这么放肆地骂我的式神,就等于是骂我本人。”

    “是……非,非常抱歉。”迦楼罗恭敬地低头道歉。亚弥被东日流称为“我的式神”,心里有点高兴。脸红了起来。

    “那么,兄长今天去了哪?”

    “少爷去了魔法建筑师协会本部,参加关于近来违法魔法建筑师的会议……”

    “有什么进展没有?”

    “这不是东日流少爷应该感兴趣的事情……因为出云少爷认为,东日流少爷应以精进学业为优先。”

    迦楼罗这一句带有指责之意的话令东日流无法反击,他去年实习时因意外住院,留级了一年本应蝉联的全校模范生宝座也因此遭小角夺走。对东日流而言,这句话正好说到他的痛处。

    东日流的兄长出云是谏早魔法建筑公司首席宫司。出云拥有远超越公司创始人,也就是亡父的灵力。自幼便进行祭祀地灵的法事,成为父亲的好帮手。相对地,东日流是情妇的儿子,通常是见不得人的。在他为了让兄长认同而不断努力的时候,却发生去年的意外。

    深知东日流心情的亚弥担心地望着东日流。而他只是不发一语。

    不久,电梯来到顶楼。

    电梯出口为瓦片屋顶的凉亭,走过眼前的鸟居,便可看见一座大池塘。穿过池塘上的桥后,北侧有个日本传统建筑的大神社,此处即为出云的办公场所。

    本殿的东侧厢房为出云的房间,西侧厢房则为东日流的房间。走廊从东西两侧厢房延伸至池塘上,并以称为钓殿的凉亭连接。而本殿后面的北侧厢房则有厨房、储藏室等,还有亚弥与迦楼罗居住的侍从房。

    “出云少爷,属下拿文件来了。”

    迦楼罗登上神社的社殿,伏于跪坐着的宫司前。

    这名年过二十岁的年轻宫司正是东日流的兄长,谏早出云。他肌肤白皙,眼尾细长,冷静中带有知性,留着一头漆黑长发。背后的头发以白纸垂轻轻束起,是位纯和风的美青年。

    他脖子上戴着一条由小水晶球串起,与和服装束不太搭配的念珠作为首饰。虽说是挂在脖子上的念珠……却不如僧侣念珠般粗大,反而十分精致纤细。更像基督教的念珠。其细致度与透明感,更加映衬着出云端正的容貌。

    然而,与精美的外观大相径庭,这串念珠是由最高纯度的凭坐珠连接而成,封印着出云所有的式神,紧急情况发生时就能成为最可怕的武器。出云略为望向迦楼罗,之后对东日流说道:

    “听说在孤岛实习时,你遥遥领先榎小角呢……东日流。”

    “这、这是谁说的?”

    东日流有些吃惊地问道。出云冷酷的面容,浮现罕见的微笑:

    “魔法建筑师协会的会议上听到的……今天报告了你们的遭遇及违法风水师主事。”

    平时因工作而维持神经紧绷的出云,今天心情似乎难得的好。

    “继续保持。你要得到凌驾一切,比任何人都强的力量。并为了我及公司使用……这也是亡父的遗志。我也很期待你的成就。”

    “……谢谢您,兄长。”

    东日流稍有犹豫地低头鞠躬。出云站起身来,对迦楼罗下令:

    “迦楼罗,快去准备餐点。”

    “是……”

    迦楼罗深深一鞠躬,离开走廊,往北侧走去。亚弥连忙追了上去:

    “请稍等,我也来帮忙!”

    之后只剩下东日流与出云两人。出云望向东日流,沉静地说

    “你也去换衣服吧,用餐前得净身。”

    “是的,兄长。”

    东日流鞠躬后便离开出云。出云露出不可思议的微笑,目送东日流离去。

    迦楼罗与亚弥来到位于北侧厢房的厨房。厨房并不是旧式传统炉灶,而是按照迦楼罗的兴趣整顿成的最新式系统厨房。

    “……好,开始吧。”

    迦楼罗解除人形的伪装。脱下套装之后,乌天狗的黑翅便舒展开来。

    她在套装下穿着几乎可说是半裸的黑色紧身皮衣。由于她的居合拔刀术是以速度取胜,为了不妨碍肢体动作,必须把服装的布料减到最少。

    迦楼罗把缠绕在头上的发髻解开,使发辫垂到背后。穿上长度到胸前并装饰着白色荷叶边的围裙。她以这身打扮在厨房准备餐点的这幅景象,在某种意义上相当异样,但在这顶楼庭园生活的人类都早巳习惯。

    亚弥如同平时帮忙一般,在和服装束外穿上日式围裙,头上绑好三角巾:

    “请问今晚要煮什么呢?”他对迦楼罗问道。

    “蔬菜天妇罗、炖稻香豆腐、味噌酱烤贺茂茄子、海带卷、甘炖四季豆、凉拌茼蒿、糙米饭、味噌汤,加上醋腌莲藕及腌黄瓜当小菜……预定是这些。”

    说完,迦楼罗从木箱中拿出新鲜蔬菜。

    出云以保持灵力的纯净为由。禁吃所有鱼贝类与肉类,因此迦楼罗做的料理总是只有蔬菜类与豆腐的素食。为了在这些有限材料中做出最顶极的料理,每天都从迦楼罗的故乡京都空运最高级的新鲜蔬菜来。

    迦楼罗都是做四人份的料理,因为谏早兄弟与两名式神总是一同用餐。料理以涂上朱漆的昂贵方盘端出,味道不输京都祉园的一级餐厅。

    然而,严格说来,这些料理对狐神亚弥而言却稍有不足。即便如此,亚弥仍乐于享用与东日流相同的餐点。迦楼罗身兼出云的保镖,随侍在侧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自己只是式神却也能与东日流一同用餐之事,让亚弥感到无比开心。

    “那么,我来煮糙米饭。”

    亚弥拿起压力锅说道。这时,他却不小心踢翻了脚边的保丽龙保温箱。

    “啊!”从中滚出简直像狮子饲料般巨大的牛肉块,见此,亚弥不禁发出小声的惊叹。

    迦楼罗一惊,尴尬地瞪着亚弥:

    “……狐狸,小心脚边。”

    “可是这么巨大的肉块是要做什么用的呢?今天的餐点不需要用到这么大块的肉吧?”

    亚弥怀疑地问道。迦楼罗别开视线,迅速答道:

    “……那是东日流少爷便当的材料。”

    虽然东日流与出云不同,不是巫觋所以吃什么都可以。但是……

    “再怎么说,也不必用到这么大块的肉吧。您想在便当里放一整块英式烤牛肉吗?”

    亚弥毫不放松地追问。迦楼罗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骗过亚弥,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对亚弥说道:

    “狐狸,所谓的员工餐呢,就是指能让工作人员在最短时间果腹的料理,你明白吗?”

    “嗯,是的……”

    “我必须费尽心力做出美味料理给出云少爷品尝。但在饥饿的状况下是怎么也做不出精致料理的,所以得在煮饭前吃点轻便的零食。牛排只需简单烤烤就能食用,是非常理想的员工餐。”

    “可是这么一大块,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点轻便的零食……”

    “轻重是主观的问题,你想把自己的价值观硬套在别人身上吗?”

    “这、这并不是这么复杂的问题吧……而且你说牛排……是说你的零食一定要是牛肉吗?”

    “当然了,蠢蛋!牛排是牛肉做的排这还用说吗。”

    “不过……最近不是流行疯牛症,少吃牛肉比较好吧?”

    亚弥冷静地吐槽,令迦楼罗一时语塞,她突然恼羞成怒地对亚弥吼道:

    “因、因为鸡肉猪肉跟牛肉不同,必须慢火调理熟透了才能吃,很花时间,怎么能浪费那么多时间煮员工餐呢!”

    “……如果是鱼,就可以吃生鱼片啊……”

    亚弥小声地低语。却被迦楼罗狠狠瞪视,看来牛肉这点好象不太适合吐槽。亚弥似乎能听见迦楼罗的心声正说着如果你敢再对我的食物喜好多嘴,等一下我吃的就不是牛排,而是你。于是亚弥赶紧摇了摇头,往后退去:

    “对,对不起,我太多嘴了……”

    “那就别再多说废话。”

    迦楼罗气势逼人地说着,并开始切起蔬菜。虽然她的做法有点粗鲁,着装也有点问题,但她毕竟是鞍马八流剑术的高手,只要拿起菜刀便能展现出可比高级餐厅主厨的本领。她漂亮地把根菜类削去棱角,将贺茂茄子整齐地剖上细致的切痕,如扇般美妙地展开。

    亚弥佩服地凝视着迦楼罗的手艺:

    “啊……您真是太厉害了,迦楼罗小姐。那么,我来煮糙米……”

    亚弥再度拿起压力锅说道,接着却忽然停止动作。

    他脚边另一个从东京都内高级饭店送来的大箱子倒了下来,亚弥一

    看,发现其中装着超高级饭店直接配送过来的大蒜面包与大块鹅肝酱。

    “啊!”迎楼罗脸上明显露出“糟了”的表情。

    亚弥知道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于是慌忙对迦楼罗说道:

    “啊,不……这、这也是单纯朴素的员工餐,对不对呢?”

    “没错,那当然。”迦楼罗边对亚弥施加压力边答道:

    “鹅肝酱只要涂在大蒜面包切片上就能吃,手续简单,最适合讲求速度的员工餐不过了。如此一来,我用完简单的零食,剩下的时间就能费心为出云少爷做出最好的料理。”

    迦楼罗的说法十分有说服力,但根本的方向性却大有问题,牛排加上鹅肝酱佐面包,是的确花不了多少制作时间。但……

    “……迦楼罗小姐,您究竟是怎么拟定餐费的明细书呢……”

    “别在意小事。不准多嘴就是了。狐狸与乌鸦喜欢吃的东西本来就像,其实你也很想吃这个吧?”

    迦楼罗拿起份量沉甸甸的鹅肝酱,推到亚弥鼻子前。

    的确,如她所言,狐狸与乌鸦都喜欢吃油炸豆腐,而且更爱吃肉。尤其是鹅肝酱这种珍贵食材,亚弥只在电视节目上听过名称。既没见过也没品尝过。

    “……您……您想贿赂我吗?”

    亚弥拼命想逃出鹅肝酱的诱惑,移开了视线。

    “我才不想吃这些!再怎么说,迦楼罗小姐居然自己一个人吃这么奢侈的东西,这种像是背叛东日流少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的!”

    “即使如此?”

    迦楼罗把厚厚切下的鹅肝酱置于小平底锅上煎。淋上超高级的白葡萄醋及蜂蜜调味,再佐以鱼子酱点缀。亚弥惊吓得好一会儿无法出声,迦楼罗鲜红的嘴唇邪恶地扭曲。她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们式神食用的不只是术者的灵力,食物中包含的生命能量也是我们的粮食。既然要吃,不如吃美食。在这方面人类与式神都是一样的……没错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只有我们这么奢侈……”

    亚弥摇着头说道。迦楼罗把红唇靠近他耳边,想拉拢他似地低语。

    “你不想吃就算了,我全部吃掉。”

    “请、请等一下!”

    亚弥不禁反射性地大叫出声,接着吃惊地捂住嘴巴。迦楼罗露出恶魔的笑容,亚弥则羞耻得面红耳赤,将颤抖的手伸向煎好的鹅肝酱。

    “这么一来,你也是共犯了。如果以后还想吃,就不准给我说出去啊。”

    迦楼罗语带威胁地说着,将整块巨大牛肉放进烤箱。

    “啊啊,东日流少爷……请原谅我……”

    亚弥心痛地将鹅肝酱放入口中,罪恶感瞬间化为甘醇圆润的浓烈美味。

    这时,回到自己位于西侧厢房的东日流已脱下制服,换上古代书生似的和服与裤裙。基本上,他在家都身穿和服,而睡觉时会再换穿浴衣。

    东日流的房间是纯正的和风房间,木头地板、水泥墙的房间以屏风及纸拉门隔开。房间内的电器用品只有照明用灯具,其它同年龄男孩拥有的电器化制品……电视、电玩及音响等一项都不存在。西侧厢房有寝室与书房,两间房间都十分朴素简单,带给人一种样品屋的或觉,空旷到令人觉得寂寞。

    寝室的木头地板上铺着榻榻米,上面铺着棉被。枕头前有壁龛,壁龛其中挂着一幅佛像挂轴,而东日流用来练习剑术的日本刀,就摆在画像下的木制刀架上。

    东日流朝挂轴深深一拜。挂轴上画的佛像有四只手臂,乘驾于云上。这是把星辰,也就是北斗七星神格化而加以供奉的妙见菩萨。

    妙见菩萨是谏早一族的守护本尊,对崇敬北斗七星的狐神亚弥而言,也是非常崇高的守护神。

    但,谏早一族为何会敬拜妙见菩萨,身为私生子的东日流却一次也没听人说起。

    “南无妙见菩萨,请赐予我能与危害兄长的违法建筑师战斗之力。请赐予我压倒性的强大力量。不论敌人有多么强大,都能让一切邪恶屈服。”

    东日流对菩萨祈愿。拿起了挂在脖子上的水晶护身符,护身符像坠饰般以银链吊着,随时挂在身上以守护东日流。

    从澄澈的水晶光芒中,可窥见东日流过去的回忆。

    那是将近一年前……东日流受了重伤的校外实习时的事。

    一升上二年级便马上举行的校外实习,课题是借来家里发生风水紊乱造成各种灵障的民宅,让学生们进行凰风水治疗。

    当然。学生们都还尚未具备足够的经验,指导教官也不会选择太过困难的事件。但是,虽然机率相当低,偶尔还是会不慎选中阴影暗藏巨大灵力的事件……东日流与小角一同前往实习的洋房是如此,再前一年东日流前往的民宅亦同。

    那栋房屋的庭院里种植了大片苍郁的树木,据说因为大树会给家里带来阴气。对居家风水不好,不过将树木全数砍伐完毕后家中却反而更是病患不断。

    跟东日流一组的同学成绩既不优秀又不认真,常过了集合时间才到或甚至翘掉实习,只会绊手绊脚。就在这种情形下,实习期间浪费了不少光阴。当时对他这种态度早已习惯的东日流,便决定独自一人进行房舍的风水改建。

    东日流观察过整个庭院,原因马上水落石出。由于砍倒的树根仍留置原地,没有做任何处置,因而腐烂成为霉菌、蕈等真菌类的温床。

    “找到罪魁祸首了。”东日流指着腐烂的树根说道。这时。他的发色仍与出云相同。是漆黑如夜的润泽黑色。

    跟随着东日流的亚弥感到不可思议地歪着头问道:

    “腐烂的树根有什么不对劲吗?”

    “从古至今,传说大树拥有胜过人类的灵魂,将之砍倒便会产生灵祟。因为腐烂的树根会排出各种毒气。所以才会导致土壤风水变差。”

    “也就是说,只要把腐烂的树根挖出来烧掉就好了吧。东日流少爷,请交给亚弥来处理。以我的法术,马上就可以烧光了!”

    “哼,没想到这么简单……早知道开始就自己一个人实习。如果分数被那个扯后腿的拉低,怎么有脸见兄长。”

    东日流稍微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对亚弥下令:

    “那么亚弥,你把这带的树根全都挖出来。”

    “是的!”

    东日流为使土壤碎裂以便挖掘,于是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使出九字之术: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当银色的格子飞出,割入地表的同时,树根盘根错节的坚硬地面便应声裂开。挖出来的树根腐败得十分严重,形成许多小蜈蚣的栖息处。

    “看我烧光你们,狐狗狸狐!”

    亚弥双手摆出手势,像开枪般伸出两手,放出淡红色的狐火。向温狐火包围住树根。将之瞬间烧成灰。

    “好,照这样继续进行。”

    东日流说完,继续施展九字之术。说时迟那时快。

    突然间,伴随着爆炸似的巨响,一只巨大的蜈蚣从土中现身。它全长超过二十公尺,磨响下颚,朝东日流袭来。尖锐的下颚尖端流下口水般的紫色毒液。

    “什……什么,这只怪物是哪来的!”

    东日流万万没想到这里竟栖息着如此巨大的怪物,他愕然地抬头看着蜈蚣。蜈蚣将身体如鞭般甩着,由东日流头上飞身而下。

    “呜啊!”

    东日流在干钧一发之际跳向旁边逃脱。蜈蚣的大颚刺入地面,挣扎着想拔出大颚而使尽全力扭动。东日流拔出插在皮带上的五钴杵。

    “不可能!如果是如此强大的脏东西引起灵障,进入这栋房子的瞬间,我绝不可能没发觉到这等灵气……”

    东日流虽然有些狼狈,但还是迅速地拿起了五钴杵,诵出咒语:

    “南无遍照金刚!”

    瞬间,五钴杵前端放出银色光芒形成五芒星的形状逐渐伸长,化为两公尺长的光剑。东日流拿起五钴杵之剑,斩向埋入地面的蜈蚣头部。

    “唧咿咿!”

    蜈蚣头部遭斩落,整个身体翻滚个不停,头部发出痛苦的叫声滚来滚去,身体部分则喷出黄色的体液。

    “狐狗狸狐!”亚弥也放出淡红色的狐火攻击蜈蚣。蜈蚣的身体受到火焰包围,熊熊燃烧着,之后倒在地面发出一声巨响。

    “东日流少爷,打倒敌人了!”

    亚弥欣喜地叫道,回头望向东日流。但他的表情却在那一瞬间冻结了。

    他眼中呆站着的东日流,其制服胸口部分被不断渲开的鲜血染红,心脏正上方,刺着一跟长三十公分,黑得发亮的刺状物。

    亚弥猛然将视线移到倒在地上的蜈蚣头部。蜈蚣头部虽已力尽断气。但翻滚时似乎撞上岩石,一边下颚的尖端部分被折断,紫色毒液因而滴落至地面。而刺入东日流胸口的刺也混着鲜血,流出紫色的液体。

    “……怎么可能……”

    东日流麻痹的嘴唇颤抖地低语着,随即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东日流少爷……东日流少爷!”

    亚弥悲痛的叫声,却无法传人东日流耳中。

    ……之后,不知过了多久。

    东日流于纯白的病房醒来。起身后,他发觉亚弥坐在病床旁,正趴在棉被上睡着。

    “……这里是哪里?”

    东日流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亚弥,悄悄下了床。无奈双脚不听使唤,几乎趺到地上。他连忙扶着床以支撑身体,发软的不只双脚,他全身发麻,无法行动自如。

    病房里有卫浴设施,看来是个人病房。东日流身穿水蓝色的病人服,胸口缠着绷带。这时,东日流看见映照在洗脸台上镜子里的自己,发觉头发竟变为全白,而大吃一惊:

    “……这……这到底!”

    东日流不禁大叫。亚弥听见他的叫声于是醒了过来:

    “啊,东日流少爷……您终于醒了!”

    亚弥的大眼里充盈着泪水,飞奔至扶着床蹲下的东日流胸口,飞扑的力道几乎令他承受不住。

    “东日流少爷,您睡了一个月了。亚弥担心您是否就这么一睡不起……”

    亚弥紧抓着东日流泣诉。但比起亚弥,东日流更无法接受自己身上的变化,他呆若木鸡地问:

    “我到底怎么了?”

    “折断的蜈蚣毒牙刺进您的胸口,毒性导致您意识不明。我马上联络学校,请校医瑠璃子医生急救后。便送您到这家咒医医院来……医生说,如果再刺深一公分,毒牙伤到心脏的话,他们也爱莫能助了。”

    “……我竟然会犯这种过失,不知不觉地睡了一个月……现在要尽快回学校才行。”

    东日流望向窗外,在沉睡中过了一个月。现在已是梅雨季节。灰暗的云层低垂,滴滴答答地下着令人郁闷的细雨。

    亚弥犹豫地望着东日流。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那个……咒医说,您胸口的伤虽然好了。但体内的蜈蚣毒素还没完全排除……所以要再住院半年,继续接受解毒术治疗,直到毒素完全排除为止。不然您的身体会开始腐烂……”

    “半年?”东日流惊愕地再次询问亚弥,亚弥轻轻点头。

    “……这么说,我得留级了?”

    “您的导师多罗老师有与我们联络,说与东日流少爷一组的同学,实习学分没有及格。”

    “是吗……和我同一组害他被当,真可怜。”

    “不是的,东日流少爷。那个同学由于之前一直翘课,都是靠同组同学的努力才能拿到实习分数。老师早巳认为他是问题学生了。这并不是东日流少爷的错!”亚弥拼命的维护着东日流。

    “而且那个同学在得知必须留级时,便马上提出退学申请。看来他一开始就没有心朝魔法建筑师这条路走。受害的反而是东日流少爷您,如果那个同学多少帮一点忙,说不定情况就不会这样。”

    “已经发生的事,再说什么都没有用。是我自己不小心又经验不足,才会落得留级的局面,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并不是东日流少爷的错!老师事后调查,发现那块土地其实已被外力施以咒杀风水。老师说,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开启异界之门,导致那么巨大的脏东西出现……”

    “咒杀风水?是指不当使用风水,召唤杀气而非良善气息,用来诅咒他人的风水吗……可是,咒杀风水应该是受到禁止的。”

    “不过实际上,有不肖业者用两座鸟居夹住那户人家,做出了灵道。”

    “……不论如何,我没察觉到诅咒是我的疏忽。如果长达半年无法上学,看来本年度的全校模范生宝座也飞了……”

    东日流深深地叹了口气。

    “对于我这个来历下明的私生子,兄长不但没把我赶出去,还善尽保护之责。我只有将魔法建筑学到专精,成为全校模范生,才能回报兄长的恩惠。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得到兄长的认同……可是,现在却没指望了。兄长不会再信任我了吧……不知道本年度的全校模范生是谁……”

    亚弥不发一语,只是拼命压抑着因同情东日流而心痛的胸口。

    然而,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缓慢开启。东日流无法置信地望着门口。站在那里的,是身穿秘书服装的迦楼罗,以及身穿和服的出云。

    “兄……兄长!”

    东日流的验上瞬间没了血色,他满脑子想着这次把事情搞砸一定会挨出云骂,东日流放开扶看床缘的手,在出云面前跪伏说道:

    “兄长,非常对不起!”

    “东日流,怎么了。你是病人,快回床上调养身体。”

    出云出乎意料地温柔。总是十分严格,像是千里之遥的存在,这样的兄长竟然说出这种话,这还是东日流第一次听见。

    “……我这次出错。兄长不生气吗……我竟然使兄长失望……”

    东日流抬起头,怯生生地问道,出云在东日流面前跪坐下来,拿下水晶护身符,轻柔地挂在东日流脖子上。他大吃一惊,凝视着出云的脸。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任何人都有运气不好的时候,下次挽回就好了。”

    “兄、兄长……这首饰究竟是……”

    “你睡着的这一个月,我将它曝置于星光下祈祷,这护身符凝聚了妙见菩萨的慈悲。对手灵力相当强时,或许派不上用场,但至少能带给你心灵上的平安……毕竟身为兄长,我有守护弟弟的义务。”

    “兄长……”

    东日流十分感动,握着出云的手流下泪来。出云不仅称呼自己为弟弟,透过护身符流露出的体贴之情,让他欢欣得不能自已。

    “兄长,为了兄长,我一定修养好身体,于明年度复学,再度夺回全校模范生的宝座以报答兄长!”

    东日流感动地发誓。听闻此言,出云满意地点头,沉静微笑着……

    回想起过去,东日流紧握着水晶护身符。

    自此之后,这片刻不离身的水晶,就代表平时冷淡的出云重视兄弟羁绊的小小回忆之物。

    “南无妙见菩萨,请赐予我凌驾一切的坚强……”

    就连等待晚餐煮好的片刻时间,东日流也十分珍惜。他取下放置于壁龛的日本刀,打赤膊地来到庭院,光脚踩在池边的小石子上,开始练习挥刀。

    东日流一定要变得更强。为了与胁迫地灵、暗中作祟的违法魔法建筑师战斗……除了显示对出云的忠诚,也为了自己的使命感与荣耀。

    东日流练习挥刀的白色肌肤,不久便因血液循环加速而染上红潮。年轻充满活力的肌肤上流下玉般汗珠,雄健胸膛上的水晶护身符摇晃着散发出光辉,

    出云从社殿远远的看着东日流。他光泽如暇的黑发任凭夜风吹拂,脸上浮现出沉静的微笑,并以白皙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挂在脖子上的水晶念珠。

    “南无妙见菩萨……”出云低语着念出这个名字。

    东日流没有发觉兄长的视线,只是一心一意地望着前方练习挥刀。都会的夜空溶于炫目的地上光线。似乎就要消失殆尽,只有最早现身的星星十分显眼。仿佛看护着他,安静地放出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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