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初代真庭蝙蝠

    ◇◇

    这是在这个国家还是战国,这个世界还是乱世时候的故事。

    ◇◇

    1

    ◇◇

    忍者真庭蝙蝠,在真庭之里中是谁都认同的一个极有才能之人,但这性格十分奇怪。傲慢啊、横暴啊、阴险啊、邪恶啊——一样都没有……应该说是正相反吧。

    首先蝙蝠没有野心这个东西。

    也没有目的这个东西。

    没有想做什么的欲求。

    没有追逐什么的野望。

    只是只是,按照别人所说的而做,这种表现可说他具备忍者榜样的资质。

    非常优秀但欠缺魅力。

    非常优异但美中不足。

    这就是名为真庭蝙蝠的忍者。

    但他并不是石部金吉(形容思想顽固,不知通融的人),通情达理,能开玩笑,如果是一对一的交往——或者对于一起工作来说,会是十分有助的对象。

    跟他人站在一起,也不会强行主张自己。

    相比于充满各种个性极强的忍者的真庭忍军是十分稀有的存在,或者说正是因为这样,才能胜任真庭之里的中核之一。

    但本人没有这个自觉却是唯一的瑕疵。

    「我呢。」

    有时候,蝙蝠会对同伴中的一人这样说道。

    「怎么说呢,我应该是在别人手下干活的属性——目的啊,接下来要干什么啊,这种东西全部让别人来决定,我觉得这样的话就更轻松了。生存方法?人生?反正也没有法规定什么都必须自己决定吧。我的才能,我的忍法,如果有比我更好的指挥官来使用,那就太好了。而且呢,就算对方使用的不好,只要交给我,我绝对不会有任何抱怨的。」

    嘛。

    这种话如果是市井的年轻人说出来也就算了,忍者之里中能进入十指的实力者这样说就有点恶劣了。虽然这么说,但真庭蝙蝠也只是个年轻人——在经过了种种工作后中应该也能察觉到自己的实力吧,村里的人都是这样乐观的期待着。

    但是。

    一点都没有自觉到的气氛,真庭蝙蝠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日子——不是被委托为真庭忍军唯一的一个头领,而是被定为了十二人中的一个头领,这种交付给几个人负责的组织改革案浮上,就是在这个时候。

    ◇◇

    「啊啊,在呢在呢——竟然在这种地方呢,蝙蝠酱。」

    对着在真庭之里外面的杂木林,两脚钩在树枝上,倒吊着睡觉的真庭蝙蝠这样说话的是真庭狂犬。

    又是一副少女身。

    全身布满刺青的少女。

    被这样一叫,蝙蝠慢慢睁开了眼睛——视野中的,是倒着的狂犬的身姿。

    「——什么啊。」

    蝙蝠不高兴地回答道。

    实际上不是不高兴,而是想睡觉。

    「睡觉的时候,不要打扰我啊。」

    「要睡觉的话在家里谁不就行了——就算名字是蝙蝠,也没必要这种样子睡觉吧。」

    「怎么说呢,吵吵闹闹的。」

    嘿咻。

    放开挂在树枝上的双脚,蝙蝠在空中半回转着地。

    「大家太吵了。睡都没法睡啊。」

    狂犬苦笑着。

    对蝙蝠来说完全没法笑的事情——但这种感情,对狂犬来说只是隔岸观火,对她来说完全无法理解吧。

    「头领的数量从一人增加到了十二人,呢——到底是怎么考虑的。这样做的话指挥系统不就乱七八糟了嘛。组织将不再是组织——更不要提规律之类的了。」

    狂犬笑着说道。

    「嘛,凤凰酱有凤凰酱的想法。」

    「你觉得这样就行了吗?真庭之里的历史说不定会从根本颠覆哦?如果说这是为了让真庭之里比谁都要强的话——」

    「重要的应该不是形式吧。」

    真的还是假的,狂犬也只能耸耸肩。

    「而且,我毕竟只是提意见的——这个村子现在的老大依然还是凤凰酱哦。凤凰酱说,为了在这个战国中生存,这个组织的改革是有必要的——我也没法反对。」

    而且跟相生忍军的争斗也愈演愈烈了——狂犬继续说道。

    「就算你这么说——如果决定十二人的头领的话,确实你也会成为这里面的一员吧?这样的话根本不需要作为提意见的。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作为村里的观察者吧。」

    「那时是那时,我也会做好觉悟……但是,这其实应该你自己的理由吧?蝙蝠酱。」

    「………………」

    就是这样。

    指挥系统乱七八糟,组织将不再是组织——真庭蝙蝠不是那么闲去管这个的男人。一味地遵守着规律,也不会对此有所负担。他只是一个听从上面命令的忍者。就算有意志,可没有目的——这就是真庭蝙蝠的性格。

    所以问题就是。

    如果有十二个人作为头领,首先毋庸置疑,蝙蝠会被选为其中的一人——事情就是这样。

    「嘛,现在的老大凤凰酱先放在一边……蝙蝠酱、喰鲛酱,然后螳螂酱和海龟酱应该也是铁板般肯定吧。还有谁呢——」

    「我觉得头领要有作为头领的器量——我没有这种器量。我只是服从命令那边的人类。」

    「这样想的只有你哦——大家,都等待着你的成长哦。」

    当然我也是,狂犬说道。

    外表看上面明显是比蝙蝠年幼的少女,但是口气可是比他要年长的多。

    不是白白称为里之观察者的。

    「那么当我成长以后再把这个位置交给我不就行了。不管哪个家伙,都以我会成为头领为前提,进行着对话。真是烦死了。」

    所以。

    在家,完全没法睡觉。

    一个接着一个,『十二头领候补』的蝙蝠,不断有人来拜访。

    「如果给予有责任的立场,人类会改变哦。忍者也不例外。与留下形没有意义同样,从形开始也是很重要的。」

    这样的话,器量之形也会形成——狂犬总结道。

    并不是因为恶意而这样说的,但这话仿佛就是想把人卷进烟雾中,蝙蝠从心底觉得烦人。为了避开人眼而隐藏到杂木林中,但就算被狂犬一个人发现,这里也已经不是能够安息的地方了。

    「……那么?」

    蝙蝠说道。

    「有什么事,狂犬。」

    「嗯?」

    「你不是在找我嘛——是不是有什么事?」

    「啊啊,不是——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啦。」

    明明没什么重要的事你都要打搅别人的安眠吗,蝙蝠想吐槽,但如果狂犬为对手,对她的各种细节都要吐槽的话就没完没了了,所以放弃。

    「正好现在,广场上正上演着有趣的杂耍——所以来找你一起去看看。」

    「杂耍?」

    「春蝉酱——知道的吧。」

    「啊啊。」

    真庭春蝉。

    虽然没有蝙蝠和狂犬那么有名,但也是真庭之里中众人皆知的一个名字。虽然称为里,但也不是很大的村子——只要有醒目的才觉或者醒目的举动,就会被大家知晓。也就是说真庭春蝉,其中的一个,或者说两者都想得到。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至少没有一起工作做——只要一起工作过一次,蝙蝠是绝对不会忘记的),但还是听到过的一名忍者。

    大概,看到脸能想起来吧。

    「传闻中他可是非常有权势欲的家伙。」

    「对,所以理所当然,他的目标就是十二头领之位——他到底有没有资格,说实话,在我看来只是五五分。」

    「人格的问题吗?」

    「人格有问题这点大家都一样——再说真庭忍军本来就是富有个性的集团,不是有同伴意识的集团。只要出结果这样就行了。而且——就跟刚才对你说的一样。如果给予有责任的立场,人类说不定会改变哦。」

    说不定会这样,狂犬这次多加了一个词。

    笑眯眯的。

    自称里之观察者的她,比起蝙蝠,肯定更了解真庭春蝉吧。

    「……那么,那个春蝉在广场上干什么呢?」

    「新忍法的披露。」

    狂犬说道。

    「为了被选为十二头领而进行的实技演习。跟你和我不同,确实是一个为了成为头领需要推一把的家伙。」

    「那么,这个新忍法就是为了『推一把』?」

    嗯,蝙蝠想到。

    蝙蝠不想做十二头领,但是又没法拒绝,最近一直被这件事困扰着,反过来还有人为了成为十二头领而努力,真是讽刺。

    难道不能跟他换一下吗?

    但是,又不能想当就让他去当。

    「那么——这个新忍法是什么样的?」

    「哦呀,有兴趣吗?」

    「开什么玩笑,看你一副想要我问你的样子我才问你的。」

    「呃——」

    狂犬在这时,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嘛,土潜之术变形版那样的。」

    「土潜之术?这真是从一个土气的地方进攻呢。」

    但这样可以说非常适合于实战。

    比起随便披露一个非常华丽的忍法要好多了。

    难道说这个选择进行过计算,原来如此,看来不单单是个权势欲强的家伙。

    「但是,那个根本不用什么大修行就能学会的吧,我也做的到。」

    「你的话,大抵的事情都能做到——顺便一提,我做不到。」

    「你只要有心的话,什么时候都能学会吧。」

    蝙蝠用嘲讽的语气说着,但狂犬就当成是耳边风一样,「但是呢」这样继续进行话题。

    「不是说变形版了吗?」

    「变形版呢。哪里变形了呢。不管怎么说,土潜之术都只是含着竹筒潜在土里吧。之后就是如何不让地上察觉到气息——」

    觉得没有什么空隙能变形的。

    什么变形不变形,那个已经是几乎完成的忍法吧。

    「——所以嘛。竹筒,不含着哦。」

    「那也是。嘛,竹筒也不是必要的——重要的就是呼吸筒。没有那个的话肯定窒息。就算真没有,也无法长时间的进行——果然,呼吸最成问题。这个就是土潜之术的弱点。」

    「所以说嘛。」

    狂犬说道。

    「春蝉的变法,就是弥补这个弱点的。」

    「…………」

    「呼吸筒不需要。加上,能够长时间潜伏在土中——这就是新·土潜之术。」

    「新——土潜之术。」

    「本人说是忍法『潜蛹』呢——」

    这样说道。

    蝙蝠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忍法『潜蛹』。

    原来如此,如果能做到这点——在工作上确实很有利。但是总觉得这只是理想般的——不可能做到的忍法。

    从古至今的土潜之术都会用竹筒,或者别的,总而言之呼吸筒是必要的——但反过来说,这点也会暴露出你所潜伏的位置。虽然是潜伏之术,但无法长时间潜伏——但是,这个不能说是缺点。

    那不是缺点而是人类生理的必然。

    但是,春蝉的忍法能够弥补这点。

    「……不可能。」

    使用着被人称为不可能的忍法的真庭蝙蝠完全想象不出,但至少作为实技演习是十分有效的忍法。

    「如果能做到的话——确实,是十二头领了。」

    「对呢。我也是这样想的。」

    「但,到底是什么原理呢?呼吸筒不需要的话,难道是用什么的别方法来呼吸之类的——」

    「嘛,这个就是你问他他也不会告诉你的吧。虽然自己想出来的忍法但也不是秘典之类的东西,可『潜蛹』可是春蝉酱用来作为十二头领的武器,不可能会教其他人的吧。」

    「嘛,这是。」

    「而且——都还没有成功。」

    所以,是杂耍。

    蝙蝠理解了。

    而且,稍微有了点兴趣。

    「好像是说,蝉的幼虫能够在途中不管是七年还是几年都能度过。吸收着植物根部的营养存活下来。原理跟那个差不多。」

    「……这个好像很方便啊。」

    人类和蝉的幼虫,不觉得能用同一种原理解释。

    虽然这样说,说不定有其他的理论能够说明,但蝙蝠做不到。

    「嘛,也可是说跟真庭春蝉这个名字十分相应的忍法——但这是如果能够成功的话。」

    「对呢。」

    「那么,杂耍吧?准备怎么做呢?」

    「嗯——嗯、嗯。」

    这时狂犬歪着头。

    「虽然说是杂耍,但有语弊吧。在土中应该什么都看不到——主要是,在广场上挖个洞,借助部下的手,将自己埋在里面——然后就是在那里,让几个下忍来轮流看守。」

    「看守什么?」

    「所以说啦,就是防止他爬出地面啦。」

    「啊啊。」

    「接着就这样——总之,先是一周。」

    狂犬这样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

    「本人说自己能够像蝉的幼虫一样数年潜伏,但没时间等——慢慢吞吞的话说不定不要说跟相生忍军的战斗,乱世说不定都已经终了了。你看,上次那个六大名服从的新将军大人,那家伙最近状态不错呢。」

    「新将军呢。」

    新将军。

    实际上还不是将军,只是这样自称的武将而已。真庭之里是不属于任何势力的佣兵部队,也就是说不管为哪个势力都工作过——中间只有新将军的势力有种奇怪的感觉,蝙蝠是这样认为的。

    到底有没有能够统一动乱不堪的战国之世的人物,蝙蝠是想象不出,但是如果有这样的人存在,那肯定是像新将军那样的人类。

    ——那个。

    那个大概就是——拥有站在万人之上器量的家伙。

    「……喂,蝙蝠酱。听到了吗?」

    「嗯?啊啊,抱歉,那个,说什么。」

    「不是,所以说——总之先一周。如果能在土中潜伏的话——那就代表成功了。」

    「嘛,当然算成功。三天其实就足够了。」

    极端地说一天也足够了。

    普通的人类被活埋那么长时间,肯定成佛了。

    「那么——应该还不止这些吧。」

    「嗯。然后,在出来的时候不靠任何人帮助自己爬出地面——接着,再把一周内,看守过自己的人全都说出来。」

    「…………」

    「一周内,不可能都是同样的人看守。一天就要换一批——这个顺序也会说出来。」

    潜在土中如果不能把握外面的情况,可不能称作是忍法——狂犬这样说道。

    「当然,看守的顺序在埋进土里以后再决定,事前是不可能知道的。」

    「哼……」

    没有不正当的余地。

    非常彻底。

    「不能确定看守不是全员一伙的吧,这样也还是不能承认这个新忍法。」

    「全员不可能是一伙的,有春蝉的部下,也有春蝉敌对势力的部下。」

    「敌对势力?

    「嘛,也不能那么夸张的说是敌对,应该说是竞争者吧。看中十二头领这个位置的可不仅仅是春蝉。」

    「那是那是。」

    「在那些家伙看来,春蝉在这里失败的话,正好是一个机会——为了这个而协助的。」

    「考虑了很多呢。」

    但是——不错的执念。

    竟然能做到这点,蝙蝠想到。

    对于完全没有一点热情的自己来说,稍微有点惭愧。

    如果说没有权势欲的话,就让别人去说吧,实际上是自己对真庭之里的爱不足吧?

    「真的——如果能代替我的话就代替吧。」

    「也不能这样吧。谁都无法代替别人吧——就算是你的忍法也不行。」

    对于没有一句谎言的蝙蝠,狂犬浮现着笑容。

    「那么?怎么办?去看吗?我接下来就要过去了。」

    「——嘛。」

    真庭蝙蝠。

    慢慢地摇摇头。

    「当我想去的时候会去的。」

    虽然这样说。

    但结果蝙蝠还是没有来到村子的广场,观看真庭春蝉披露的『潜蛹』。

    2

    ◇◇

    真庭春蝉死亡的消息被传遍真庭之里,是在一周后。本来应该是证明新忍法是否成功的日子,而且这个忍法极为受到瞩目,所以春蝉死亡的这一事实,立刻就传到了村子的各个角落。

    当然,这也传到了依然在杂木林中睡觉的蝙蝠耳中。

    最初,蝙蝠是

    「啊啊。」

    这样想到。

    认为他失败了。

    即使想要展示新忍法和变法,但毕竟只是在实验阶段。十二头领的这一组织改革案本身就是在一个十分唐突的时期决定的。当然,本人应该还是有点胜算的——如果什么事都跟预想中一样,那么这个世界就没有忍者的必要了。

    果然,一周那么长的时间,人是不可能潜伏在地中的。不仅仅是呼吸的问题——其他还有很多问题。春蝉的变法,大概没有完全解决掉那些问题吧——这样想着。

    但是。

    仔细一听,好像不是这样一件事。

    成功,失败。

    是这以前的问题。

    期限一周时,真庭春蝉还没从土中出现,这看来是失败了,担任看守的下忍们,将春蝉的身体挖出来。虽然说已经迟了,但说不定还能赶得上苏生。

    可是。

    真庭春蝉还是死了。

    窒息死——但是,下忍们,在春蝉的身体上发现了什么。

    他们在真庭春蝉的脖子上。

    清晰的刻着绳子的痕迹。

    真庭春蝉在土中被绞首——

    被杀害了。

    ◇◇

    「——死亡推测时间是」

    真庭狂犬,在春蝉被埋的场所——被挖开后还没有被填上,村里广场上的那个大坑,用窥探的姿势,说道。

    「根据死疗班的家伙所说,在五天前。也就是说,新忍法披露开始仅仅第二天。之后的五天,这里埋的只是尸体而已。」

    「哼——」

    站在狂犬身后的,真庭蝙蝠回应道。

    周围没有任何人。

    运用了驱人之术。

    现在,在这个广场上的——只有狂犬和蝙蝠,两人而已。

    「——看守的那些下忍们,看守的是尸体啊。总觉得好空虚。」

    「嘛,确实是很空虚——」

    突然。

    好像想到了什么,狂犬跳进了坑中。

    也不是很深的坑——虽然这么说,但也不是很浅。大概一丈左右的深度,真庭之里的忍者,基本不用道具都能简单出入的深度。

    狂犬躺在坑底。

    「稍微,试试看把我埋起来?」

    「嗯?啊啊。」

    这样一说,蝙蝠将坑旁的土山——被挖出来的土——推倒一般,先是一块,掉落在狂犬的身上。

    但是,立刻。

    「呜哇,停止停止。」

    狂犬站起来,从坑里跳出。

    「不行,果然很严峻。」

    「那是当然的。」

    蝙蝠一脸厌倦的表情。

    全身是土的狂犬拍了拍衣服。

    「而且,呆在与外界完全隔断的土中,非常的不快。」

    「对啊。所以在这种意义上——完成后,会变成十分有用的忍法,『潜蛹』。」

    「说不定已经完成了哦?」

    狂犬说道。

    「而且,正因为这样——才被杀了。」

    「…………」

    真庭春蝉的死亡。

    真本身,要说没问题确实是没什么问题。

    对忍者来说,生死并不是很重要——是生是死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这种程度的自觉,就连蝙蝠都有。

    但是——如果是被杀就不一样了。

    「而且,还不是因为工作中的大意被杀——是在村中被杀的,不能放任不管。即使自称是观察者——即使你那弃世的性格。」

    「我可没记得我弃世了。」

    蝙蝠说道。

    他也窥视着坑中。

    「嘛,首先应该想到的嫌疑人,应该是跟我们对立的相生忍军的家伙……但这次可以把他们排除在嫌疑人外。如果那些家伙真能侵入村子的内部,这才是个大问题。」

    「也对。但这不可能——有侵入者而没有注意到,真庭之里可没有那么堕落。再说还有人鸟酱他们张开的结界在——」

    「也就是说。」

    蝙蝠麻烦地回答道。

    「内部人员的犯罪。」

    「就是这样了呢。」

    也不是需要再次确认的事情。

    在蝙蝠看来,听到第一声报告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到了,今天,被狂犬叫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确信了。

    真庭狂犬。

    对这种事情——十分敏感。

    「所以我说放弃什么十二头领制——权势的争斗一直进行下去就会发展成杀戮,这点事情,凤凰那家伙应该也知道吧。」

    「你反对十二头领制,只是因为会涉及到自己而觉得讨厌吧。别弄的自己很有先见之明一样——而且,如果说到凤凰酱,凤凰酱肯定早就预想到这种事情了。」

    「哈?」

    「也就是说,在鉴别人。为了熏出仅仅因为十二头领制就杀死同伴的不成熟之人——说不定。」

    「就因为这样而被杀可太冤了吧。」

    「就因为这样被杀,这才说明自己的不成熟。如果有人会背叛的人类,也就是没有担任上司的资格。」

    被尊敬也是一种才能。

    狂犬这样说道。

    「如果在这种意义上,你已经拥有上司的器量了哦——蝙蝠酱。」

    「我不懂啦。我睡觉时头说不定也会被谁砍了。」

    「你就是拥有睡觉时头也不会被砍的才能。」

    「啊,这样。」

    就算正经跟她说也是没用的。

    「但这样一想,会怎样呢。春蝉,成为十二头领,还没完全明确吧?如果是因为权势争斗而杀人的话,我和你都会被盯上吧,这样确实能腾出空位。」

    「所以说——犯人酱没有自信能在我们睡觉时取下我们的头。」

    狂犬笑着说道。

    「所以说——将披露新忍法,瞄准十二头领之位的春蝉酱杀害,嘛,也不是不能明白的选择。将已经当选的放弃,在候补同士中下手,也是一种作战方式。」

    「就算这样,杀掉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妨碍他披露不就行了。」

    「那个——确实是这样没错。」

    根本没有杀死的必要。

    确实杀掉是最快的方法——但这样杀死同伴,绝对不寻常。

    「为什么——会杀他呢。不,再说了」

    蝙蝠。

    环视四周后——说道。

    「怎么样——把他杀掉的。」

    「…………」

    狂犬无语了。

    大概是回答不上来吧。

    就是这样啊——要说是哪个,比起为什么要杀他,怎么杀的,才是更加棘手的问题。

    潜入土中的忍者。

    到底是谁用什么手段,将他杀死的。

    「而且,还来的绞杀——如果是在地上用枪之类的突刺,那就好说了。嘛,就算是这个,也因为周围的看守而不可能吧——」

    「顺便问一下,凶器的绳子找到没?」

    「没有。」

    狂犬摇摇头。

    「可惜。而且凶器是绳子——那比起枪之类的,更好处分掉。从那个方面无法限定凶手。」

    「嗯——将埋在土中的人绞首杀死吗。嘛,稍微有点变则。」

    蝙蝠对自己的这句话稍微有点难为情,但还是说了出来。

    「密室杀人事件。」

    「……啊啊。」

    狂犬点点头,双手合十。

    「对呢,确实是密室。没有比这个更加『密』的了。」

    『室』这点却有些奇怪呢。

    继续说道。

    「但是,基本上密室杀人都会伪装成自杀的样子吧?虽说是绞首死的,但那显然不像是自杀吧?」

    「觉得不得不说所以说说看而已。真的在争夺什么——嘛,动机放在一边,先关注一下方法吧。就算说是密室,但实际上没有上锁吧。」

    「稍微有点太过物理性了吧。」

    「……比如说,这样。」

    蝙蝠放低声音,说道。

    「看守的家伙说谎了?」

    「嗯?」

    「就是说啦——因为这些家伙的证言,说明春蝉那家伙一周内都被埋着的吧?但是,那个……第二天?那时候的家伙们说谎了——」

    咿呀,

    如果他们真的说谎的话。

    如果能够这样假设的话——

    「——这些家伙是犯人的可能性,没有吗?」

    「…………」

    狂犬一副认真的表情。

    很少见到的表情。

    不——这才是她本来的表情,蝙蝠想到。

    这次是,观察者应有的气魄。

    比谁都更是村子的中心——这点即使头领的数量增加到十二人,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也就是说。」

    蝙蝠继续说道。

    「除了看守没有任何人的晚上,就春蝉从土中挖出——绞首杀死。就算春蝉是个有点本事的忍者,但跟看守全员为敌,应该会被杀掉吧。接着,杀死他以后,再把他埋回原处。装作什么都发生一样——时间到后跟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换班。」

    「不可能呢。」

    毫不犹豫。

    真庭狂犬,否定了蝙蝠的假设。

    「之前不是说过嘛,看守的人是不可能一伙的。如果这个能成功,那么原本那个新忍法的披露就不成立。」

    「啊啊——好像是这样。」

    春蝉的势力,以及敌对势力。

    看守的任务,由这两方共同进行。

    「嘛,至少还是询问了一下春蝉死亡推定时刻看守的那些下忍——但是,依然没有成果。」

    「使用真假判定忍法的人也有好几个吧?不过那些家伙任务较多,大多数的情况都不在村里——」

    「说不定运气好,正好在村里的时候能够协助调查。但是,根本不用调查,看守都是清白的,在我看来。」

    「——嘛,观察者的你这么说了,也应该是这样吧——」

    但是。

    这样一来,犯罪就不成立了。

    「而且,又不能不管是谁都使用真假判定。最麻烦的一点是死亡时间确定了这件事——否则的话,『看守中的一人在挖出他的时候把他绞杀了』这样也就解决了。」

    「虽然说是下忍,在周围忍者的眼中,偷偷地将他绞死,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顺便问一下,关于这件事——凤凰那家伙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也没说要找出犯人。」

    这只是我私自想做的——狂犬说道。

    这跟预想中的一样,蝙蝠对此什么都没说,但是,静静地点点头。

    「在埋进土里之前。」

    蝙蝠把突发奇想说了出来。

    本来自己就不认为是正解的假设。

    「用很长的绳子绕着他的脖子。两端露出地面。然后从两侧用力拉——就被勒死了。接着确认春蝉已死,放开绳子的一端,拉另一端——这样绳子就能从土里拔出来。绞杀的春蝉的尸体也留在了地中……」

    说到这里。

    「觉得怎么样?」

    窥探着狂犬的反应。

    「不行。」

    狂犬毫不犹豫地否定到。

    「各种不行。你自己说的时候都应该注意到了吧,就别胡扯了。再说了……地上不留下痕迹也就是忍法『潜蛹』的外壳,如果地上有根绳子从土里长出来,会有人注意到的吧。」

    「嗯,嘛,也对。」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问题。」

    狂犬,有点寂寞地口气自言自语道。

    「造成这种下场的说不定是这家伙自己。你看他,竟然披露新忍法——说他不像是忍者还真是不像。」

    「……是吗?」

    「嘛,都到这种地步了,我也不是因为有趣,也没有这种义务这么说——比如,我不是知道你的忍法吗?你也知道我的忍法吧。但这只是互相看透了互相的忍法——并不是谁教谁的。对于忍者,忍法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无法仔仔细细地教会你。忍法不是被教会的,而是自己学会的。」

    但是,狂犬说道。

    「就算是为了十二头领之位——那样展示给别人看,就等于是教给村中的人一样——」

    「所以才会遇到这种事。」

    蝙蝠先说出了狂犬的台词。

    「嘛,当然春蝉也是有问题的。但是并不能因为这样就把他杀了。杀死同伴什么的——是忍者的耻辱。」

    虽然我们确实不是有同伴意识的集团,最后补充道。

    这时,终于。

    蝙蝠自觉到自己的心情被这件事搞坏了。

    怎么回事。

    明明一次都没有跟春蝉一起工作过。

    是因为自己所没有的热情——他却拥有。

    权势欲。

    或者是功名心。

    过度的话会成为问题吧——

    但一点都没有,也同样是个问题。

    说实话,自己将被选为十二头领中一人的事情,蝙蝠也已经有觉悟了。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冷静的判断觉得这已经是事实了。

    没办法。

    这是宿命的话,只能遵从。

    可同时也对那些在自己这样没有意欲的人手下干活的部下感到同情。至少,蝙蝠是不会为了出世,而展露自己重要的忍法——突然。

    这时,蝙蝠有了一个想法。

    「……喂,狂犬。」

    「嗯?」

    「你又怎样呢?有什么理由——会让自己的忍法,自己重要的忍法,让大家见识一下?」

    「不……这种事。」

    狂犬稍微想了想,说道。

    「从来没有想过。」

    「只是假设一下而已——你不是现在这种提意见的角色,也不是确实能成为十二头领的实力者……但是,如果将自己的忍法披露,就能获得相应的地位,这时你会怎么办?」

    「……实际上,真的在这种立场下的话说不定意见也会改变」

    狂犬思考了一下——顺着这个前言,回答道。

    「但是——对呢,不会这么做吧。忍法不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我是这样想的。」

    「啊啊。」

    蝙蝠点点头。

    「我也是——这样想的。」

    「但这毕竟只是我们而已,而且这是你的突发奇想——就算春蝉酱不这样想,但也是思考的方向不同吧?只是主义不同。他的结果,就导致了这样的下场——」

    「不。」

    蝙蝠插嘴道。

    「好像,我也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春蝉会做这种事。应该是正是因为我才能够明白。只有跟春蝉有着对立思想的我能够明白——」

    「…………?」

    「所以,狂犬。」

    这次,蝙蝠跳进了大坑中。

    然后从那个位置看着狂犬——

    「我觉得已经知道春蝉是怎么被杀的了。」

    继续说道。

    「诶——知道了?」

    对于吃惊的狂犬,『只是觉得而已』,蝙蝠说道。

    「而且,觉得已经知道的是犯罪的方法——不,大概犯罪的动机也明白。但是,只有这些无法确定犯人。」

    「…………」

    「但还是在某种程度上缩小范围了——果然是内部犯罪。不是相生忍军,或者是其他势力的忍者……是这么想的。」

    「觉得还不是很可靠。」

    狂犬浮现出了些许苦笑。

    对着坑中的蝙蝠。

    「但是,只要知道这些对你就足够了吧——真庭蝙蝠。蝙蝠酱。所以你才是——十二头领中的一人。」

    「没有确定呢。」

    忧郁地说道。

    蝙蝠闭上眼睛,稍微思考了一会儿。

    不久就想到了。

    「春蝉的遗体,怎么处理的?」

    在坑中向狂犬询问道。

    「那当然——嘛,也不能放着不管。按照顺序,应该已经土葬了。」

    「嗯。」

    蝙蝠大大地点点头。

    「那么——就从这条线攻略吧。」

    3

    ◇◇

    应该已经死亡的真庭春蝉回来的消息传遍了真庭之里是一周后的事情了。理所当然一样,就像是『出去买东西刚回来』,非常普通,跟看门人打完招呼进入了慢慢悠悠地进入村内。

    不像走到命的尽头,也不像垂死挣扎。

    「没什么,这正是忍法『潜蛹』。」

    他这样回答道。

    对于这个回答谁都觉得惊叹,怕大家依然困惑,「嘛,我接下来就要说明请把大家集合起来」,他向着村里的广场——对,春蝉披露新忍法而死亡的那个广场移动。

    在那里他将作出说明。

    「说到忍法『潜蛹』,其实是一种活着就跟死了差不多的忍术。操纵循环器官的呼吸法,实际上就是操纵生命的生命法。简单的说就是我自身进入假死状态,将呼吸以及生体反应限制到最低——正是这样才能在土中生存。嘛,即使进入了假死状态,依然能掌握周围的状况这点可是非常困难的,这就要看我的修行了。」

    「不,但是,春蝉。」

    一个忍者——春蝉埋在地里的时候,担当看守的一个下忍——非常迷茫地说道。

    「我们将春蝉阁下挖出来的时候——你确实已经死掉了。」

    「这是假象。不这样的话就不叫『潜蛹』了。如果要举出让身体进入假死状态的忍法,那些忍法只是半生半死,五五分。但是忍法『潜蛹』十分之九是死,剩下一是活着的……当然,我那时是活着,保持着意识看各位的狼狈样。」

    「怎、怎么这样——」

    下忍嘀咕道。

    「春蝉阁下不是说好自己从土里爬出来的嘛。」

    「这样就不好玩了。这就叫做演出——而且,一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我是假死状态,就连死疗班的家伙都断言我死了这点真是可怕。这是什么名医嘛,诸君手上时也请小心。」

    「那、那么……」

    还真是不服输,下忍继续询问道。

    「脖子上的——那个绳子的痕迹是什么。」

    「那也是演出中的一项。虽然不能说出那个人是谁,其实在诸君之内,有个人事先跟我商量好了。将我的身体挖出来的时候,趁别人不注意,悄悄地——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一个痕迹。我是这样拜托他的。」

    「…………!」

    这时大家一同无语,互相对看。

    但是无法特定到底是谁干的了。

    这已经是一周前的事情。

    「生前得到的伤跟死后得到的伤,在身上残留下来的痕迹不同——在我的场合,在下的身体虽然活着但差不多接近死亡,虽然接近死亡但还活着。在脖子上留有绞首的痕迹作为伪装,非常容易。或者说这才是忍法『潜蛹』的真髓。」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

    「但没想到就这样被土葬了,但这也是助兴。尝试着一周假装死亡。死了的话,对在下的各位的本音也能听到。」

    然后。

    这时他,真庭春蝉开着不像他会开的玩笑。

    「喂喂,怎么了怎么了。诸君,仿佛就像看到幽灵一样的眼神。」

    ——总而言之。

    真庭春蝉的新忍法披露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终于他要成为十二头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将生命当做玩具一样胡来的举动,作为玩具的生命是自己的,这应该也不会被别人抱怨吧。

    就是这样的经纬。

    作为继真庭凤凰、真庭蝙蝠、真庭狂犬、真庭喰鲛、真庭螳螂、真庭海龟第七人的头领候补,真庭春蝉的名字,更加响彻与真庭之里——

    ◇◇

    「喂……你想干什么,春蝉。」

    就是这样。

    在那天晚上,从真庭蝙蝠背后传来这样的声音。

    在那个广场。

    大坑已经被填上了。

    深夜——月亮都没有出现的黑夜。

    为了引出猎物,在夜间,依然呆在广场上的蝙蝠——比想象中早,为有人向自己,向自己的身姿搭话而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

    在那里的是曾经见过的一个年轻人。

    也一起动作过。

    名字——好像是,真庭松蝉。

    「喂,你说点什么怎样——你为什么要搞的那么夸张?你是为了要掩护我吗——那我也太被你小看了。还是说,你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

    「喂!春蝉!」

    年轻人——松蝉怒吼着。

    对着蝙蝠。

    仿佛——就像是面对着春蝉一样。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要说为什么,这时的蝙蝠跟真庭春蝉完全是同一张脸。

    「原来是你吗。」

    稍微有点可惜。

    「啊啊?说什么——」

    一只手制住了想要伸手过来的松蝉,蝙蝠用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脸——然后。

    真庭春蝉的脸消失了。

    那里是恢复原样的,真庭蝙蝠的脸。

    「诶……啊啊……!?」

    由于惊愕,挺身而出的身体立刻向后退缩,但没有保持好体重的平衡,松蝉难堪地坐到了地上。

    看着这样的松蝉。

    「——跟你一起工作过几次了,这么说来这个忍法还没让你看过吧。嘛,按照狂犬所说,忍法是没法教人的,而是自己学习的,这次我就特别教给你吧。」

    蝙蝠说道。

    「忍法『骨肉细工』——摆弄自己的皮肤肌肉骨骼,能够变成任何人,不管怎样的人物——这是我,真庭蝙蝠独有的忍法。」

    对。

    真庭春蝉——果然,还是死了。

    从村外回来的春蝉,只是蝙蝠用自己的忍法而变成的假象。将土葬的春蝉身体挖出,然后细致地复写。

    变装之类的完全无法达到。

    正是他独自的忍法。

    当然,真的春蝉的尸体,在这之后,也没忘记转移到别的地方——

    「蝙——」

    松蝉结巴道。

    「——蝙蝠前辈。为、为、为什么,你会——」

    「这是我要问的问题,松蝉。」

    蝙蝠对着坐在地上的松蝉说道。

    「为什么你要把春蝉杀了?」

    「…………」

    「嘛,我只是想问问而已,事情的大概我已经预测到了——犯罪的方法和犯罪的动机也基本明白了。我不明白的只有犯人是谁而已。但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在蝙蝠记忆中名为真庭松蝉的男人,认真过头的老实,或者说在别的意味上是跟蝙蝠一样在村中极为少见的人,很看重同伴间的和谐,应该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这样的一个男人——竟然杀死自己的同伴。

    「……既然暴露了,也没办法。」

    真庭松蝉轻易承认了。

    狡辩和瞒混都没有,也没有挣扎——这样说道。

    「完全上了蝙蝠前辈的圈套了……我也还太不成熟了。想想就能明白的事情——不,应该不会明白。竟然伪装到这种程度——即使这样我跟春蝉也是最好的朋友。没想到竟然能骗过我的眼睛——」

    「朋友——吗?」

    「嗯嗯。是。可惜是过去式。」

    松蝉说道。

    而且笑容不断。

    「但是,蝙蝠前辈。为什么会知道呢?有种,全都都被你看透的感觉……」

    「没什么。基本上只是突发奇想。然后恰好答中而已。嘛,就算这样——硬要说的话,果然是因为春蝉新忍法的实演披露,有些许不自然。」

    「…………」

    「当然,选为新制定的十二头领之一的功名心也有吧。但如果是这样,有必要那么夸张,做出这么引人注目的事情吗——」

    蝙蝠看着松蝉说道。

    「不管是新还是旧,忍法本来就不是让人看的东西——忍法对忍者来说就是生命线。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透露的东西。不管是同伴还是敌人。但他有那样做的理由……也就是说春蝉想要既成事实,我是这么想的。」

    「既成事实。」

    松蝉浮出一些痛苦的表情。

    「嗯嗯——正是这样。那家伙——向村里的大家,证明忍法『潜蛹』是自己一个人,独有的忍法——想要这样被认知。」

    「…………」

    「明明是我——也同时在追求的忍法。」

    曾经是——朋友。

    是这种意思。

    蝙蝠深深地赞同了。

    然后。

    正因为这样——这次的事情才会发生。

    「嘛,也不是什么很难想到的事情——假设忍法『潜蛹』这个土潜之术的改良成功,那么只要使用这个忍法,就能轻易绞杀土中的春蝉——」

    这就是——犯罪的方法。

    要说的话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利用忍法『潜蛹』潜伏的真庭春蝉,在他的更下方的土中挖掘前进——真庭松蝉,就这样用绳子将他勒死了。

    只注意地上的春蝉,没想到背后竟然会有人靠近。

    「但是,松蝉——忍法开发只是公平竞争吧?就像大家都在寻宝一样。因为这样而把春蝉杀死了,不是有点倒打一耙了?」

    「不对!那家伙……春蝉,为了比我更早发表忍法,在未完成的状态就将『潜蛹』发表……就仅仅是为了比我更早!」

    「未完成、呢。」

    即使这样。

    也已经是足够通用的忍法了。

    「但是,嘛,确实,在土中自在移动这点——你的忍法完成度要比他高。」

    「是吧!?」

    「但是。」

    对着不由自主大声说着的松蝉,蝙蝠说道。

    「正是因为这样,着急的春蝉才会想要尽早举办披露会。说到寻宝,也并不是先下手就是胜利,但考虑到村中现在的状况,迟一步就有可能要命。果然仅仅不用呼吸筒就潜入土中,可以说是不错的忍法——真是讽刺。双方的忍法都不成熟时,还是要好的朋友——两个人追求同一个忍法,应该是互相刺激互相竞争的对手才对吧。」

    那就是——犯罪的动机。

    硬要说的话——那也,只是这样而已。

    「如果只是要妨碍春蝉成为十二头领的话,根本没必要杀了他——但对你来说,那是目指同一忍法的朋友,先你一步而积累的私怨。」

    「没有先我一步,而是他背叛了!那家伙,春蝉只是想披露未完成的『潜蛹』而已!但对我来说这是屈辱!明明是我——我执着于忍法的完成度才被他取得先机,这种事绝对不允许!那、那家伙的行动——是对我倾注心血的忍法开发行为的否定!」

    原谅。

    原谅是绝对不可能的——松蝉用撕裂的声音,这样说道。

    「比起那种家伙。」

    突然。

    「比起那种家伙,我才是——适合作为十二头领!」

    「………………」

    敌对势力——吗。

    如果是朋友,而且是追求同一忍法的竞争对手,松蝉被周围的人这样认识也不是什么怪事。

    但是——这种普通的动机,也有。

    想到。

    是要做到这种地步——也要获得的东西吗。

    就这么想要站在人上吗。

    蝙蝠对这个,完全不明白。

    不明白披露未完成的忍法来得到十二头领之位的真庭春蝉的感情——也不明白切磋琢磨但最后被友人抢先一步,将朋友杀死的真庭松蝉的感情。

    「不明白。」

    松蝉说道。

    就像看透蝙蝠内心一样。

    「最初就被选中的——蝙蝠前辈,是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

    「……春蝉失败的披露会,下次轮到你来吗?这样就能得到十二头领之位?」

    「这个我还没想过。就我而言,我现在的阶段,忍法『潜蛹』也未完成。再说本来就不是在别人面前晒的东西——」

    松蝉失笑道。

    「只是,想杀他而已。不能原谅。不服气。」

    「…………」

    所以才会不住地点头吧,蝙蝠是这样判断的。如果不是这样,不会做绞首杀人,这样的事情——应该可以更好地解决。那种杀人方法,春蝉不是因为新忍法失败而死,而是因为被谁杀了,正是为了说明这点。

    已经差不多自暴自弃了。

    那么蝙蝠复写下春蝉的身姿,出现在村里的时候——应该非常吃惊吧。布下陷阱的蝙蝠这样想可能有些奇怪,怪不得松蝉很早就出现在那个广场上。

    蝙蝠对春蝉的事不是很了解。

    所以,就算是忍法『骨肉细工』这么卓越的忍术,仔细看的话也应该渗出些不自然——朋友松蝉的话,说不定就能察觉到,其中的不自然。

    但现在,他明显没有注意到。

    这又是——自暴自弃的结果。

    「……我。」

    松蝉——慢慢地站起来。

    「我接下来将会受到什么处置——蝙蝠前辈。」

    「……没什么。」

    蝙蝠低声回答着松蝉的疑问。

    「作为忍者——被杀才是傻子。我基本上是这样想的。这也是从狂犬那里听来的话——会被同伴在睡觉时杀掉的家伙,根本就没有站在人上的资质。春蝉如果是有十二头领器量的忍者——根本不会被你杀死,怎么可能会被杀。」

    「…………」

    至少春蝉应该小心。

    友人将会来杀死自己这件事。

    「我们是忍者。不管别人说什么,就算运用各种卑怯卑劣的手段,性命都该由自己保护。杀死同伴可说是大罪——但我也没准备裁决你,也没准备对谁说。」

    现在还是唯一头领的真庭凤凰。

    想要将真庭松蝉这样的人赶出来而想出的十二头领制,唐突地发表出来,虽然狂犬是这样说的——而且,蝙蝠也认为,那个凤凰说不定真的有这种想法——

    但这又是别的话题。

    只要没用明说,这就不是命令。

    「而且,我深受感触——或者说。嘛,这不仅仅是你,也包括春蝉。为了目的,想要出卖朋友,或者一起追求目标——这些意欲,是好东西。我没有这种东西——野心啊,目的啊,没有这些东西。为什么不能像你们那样的思考。真的——你们,好厉害。」

    「……觉得只是讽刺哦,蝙蝠前辈。」

    松蝉说完——向后退了一步。

    轻轻地抹去冷汗。

    「嘛,算了……不认为蝙蝠前辈能够明白。总而言之,是要放我一马吗?从杀死同伴的大罪下——」

    「啊啊。杀死同伴是大罪啊。」

    突然。

    在那刹那。

    大概是事情察觉到了,真庭松蝉向后逃跑——但是比他更早,从真庭蝙蝠的嘴里高速飞出了棒状手里剑,刺中松蝉的喉咙。

    「所以——我把你杀了也是可以的。」

    静静地。

    想让他听到的口气。

    「不是凤凰的命令——那家伙的想法无所谓。真庭松蝉。我以我的意志,将你杀死。」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蝙蝠的声音。

    松蝉的嘴上下动着,好像要说什么——但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当场殒命了。

    跟安稳距离甚远的死相。

    蝙蝠俯视了一会儿松蝉的身体。

    「结束了啊。」

    突然,注意到背后有个正在说话的存在。

    「啊啊。」

    回答道。

    根本不用回头。

    是真庭狂犬。

    为了以防万一,事前拜托她在一旁看着——当然,狂犬也听到了真庭蝙蝠和真庭松蝉的对话,一句不留,全部听到了吧。

    但是,真不愧是自称里之观察者的女人。

    跟平时一样——想要吃人般笑眯眯的表情。

    「嘛。」

    狂犬说道。

    「就是这样了吧。」

    这就是。

    真庭狂犬对于这件事的唯一看法。

    真像她,蝙蝠苦笑着。

    比谁都要想着村里的事情——比谁都要看重同伴的性命,真像她。

    「但是,这样一来,忍法『潜蛹』的正体,就永远不明了——你之前说的什么假死状态,只是为了骗在场的忍者吧。」

    「没办法啊。忍法是学习的东西——不是吗?」

    「是这样。」

    「说不定,真的跟蝉的幼虫是同样的原理哦。」

    「哈。」

    「狂犬啊。」

    抬头看着暗夜,蝙蝠说道。

    「我——准备成为,十二头领。」

    「……不管你喜不喜欢,你当然能够成为吧。」

    「所以,我是喜欢成为的。」

    「为什么?」

    「这些傻瓜。」

    视线看向真庭松蝉的尸体。

    蝙蝠貌似也重叠看到了春蝉的身体。

    「再也不想在村里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哼。嘛,你就试试看吧?」

    只是随便的口气。

    然后,真庭狂犬。

    「说起来,准备怎么做?松蝉酱的这个尸体。」

    说道。

    「因为是你杀的,应该不能对外发表吧。」

    「对呢。挖个坑,埋了吧。」

    ◇◇

    之后,大体跟预想中的一样,真庭蝙蝠正式成为了真庭忍军初代十二头领,然后跟预想中一样建立了各种光辉的事迹。作为结果,他的名字在二百年间没有任何人能够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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