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终决战
僚与由莉绘并肩走在校舍的走廊上，早晨的阳光显得格外刺眼。
现在的时间还早，校园里的人并不多，学生的说话声让宁静的校园显得朝气蓬勃。
「早。」
「准备校庆的活动吗？」
「嗯，加油喔。」
僚背著书包，由莉绘则是提着大大小小的纸袋，里面全都是昨天血拼的战利品。
保健老师必须比其他人早到学校，因此两人特地提早出门。
「由莉绘，务必谨慎行事。连恶魔都无法操纵人心，这可不像控制挖土机那么容易，千万别开门见山地要老师把恶魔熊熊交出来。」
「我知道啦。」
与两人擦肩而过的学生不禁讶异地回过头来。
——不好了。
僚虽然刻意放低了音量，还是被其他人听见了。
恶魔和挖土机的话题并不适合出现在早晨的校园，僚显然是太人意了。
「校庆的戏剧公演真的要动用挖土机跟恶魔吗？会不会太夸张啦？」
由莉绘立刻替僚解围﹒无论是语气或态度都跟正常的高中男生没什么两样，大家都不会怀疑现在说话的人其实是个少女。
僚也相当识趣。
「嗯，说得也是。等一下早自习的时候再提出来讨论。」
之前讶异万分的学位听到两人是在讨论校庆活动之后，立即没趣地转身离去。
僚连忙小声地询问由莉绘。
「你有什么打算？我们没找到恶魔熊熊所说的媚药耶。」
昨晚由莉绘从仓库搬出长梯架在窗边，偷偷爬进了保健室。僚也想跟着爬上去，却被由莉绘以危险为由加以拒绝，只好乖乖地留在原地。由莉绘在保健室里找了很久，还是没找到恶魔熊熊所描述的药瓶。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不过你不能在场，否则会坏了我的计划。」
穿着立领制服的自己显得信心十足。
由莉绘做起事来不懂得步步为营，这点从昨天的挖主机事件就可以得到证明。
绝佳的临场反应以及积极的行动力是由莉绘的优点，不过综观全局拟定计划，可就不是她的强项了。
碰到问题的时候，她不会循正常管道解决问题，而是直接以挖主机的机械臂铲平眼前的障碍。
交换灵魂之前，僚压根儿也想不到由莉绘的个性竟然会这么男性化。
若不是心脏不好，由莉绘绝对不会只是一个「黑心的暴力女」而已。
如今灵魂进入了健康的男性躯体，才让由莉绘真正的个性暴露无遗。
基于上述的理由，僚实在不觉得让由莉绘单独跟古泉老师谈判是个好主意。
「他是我召唤出来的，当然要我想办法才对，这也是身为饲主应负的责任。」
「饲主？」
由莉绘就此噤口，不再说话。
走进教室放下书包之后，由莉绘迳自从后门走了出去。既然她表示不需要帮助，僚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一边在心中暗自祈祷，一边目送着自己的背影渐行渐远。
沙希已经坐在教室里面，手肘撑着桌面，一脸迷濛地凝视着虚空。
自从跟在北海道毕业旅行的冈下学姊通过电话之后，她对由莉绘（其实是僚本人）就失去了兴趣。
只见她双唇微动，仿佛在呼唤着心爱的大姊姊，看起来就像才刚跟冈下学姊结束一场轰轰烈烈的电话性爱似的。
——看来沙希已经没问题了，至于勇作……啊，出现了。
走廊的另一端传来女学生的尖叫与娇嗔
「早啊，小满。你今天也很可爱呢。」
「芹菜，你剪头发了吗？难怪今天的你看起来格外地闪耀动人。」
义大利王子的溢美之词清晰可闻。
不过才几天工夫，勇作已经将全校女学生的名字记得一清二楚。
其他的男学生原本对这个转学生的举动十分感冒，现在却无不以懒洋洋的眼神看着他在作戏。
不但记起了全校女生的名字和兴趣，甚至还一眼看出发型的些微变化，一般的男生可没有这种能耐。也难怪其他的男学生都对勇作精湛的把妹功力感到钦佩不已，更深深地体认到男人是不可能光靠外貌把到正妹的。
娇嗔逐渐接近，教室的门被推了开来，勇作走进教室。
女学生之间起了一阵骚动，教室的气氛顿时热络了起来。
勇作也不负众人的期望，展现阳光般的笑容。
「大家早。」
——该我上场了！
由莉绘勇敢地面对挑战，僚当然也不能示弱。
只见他强行分开一圈又一圈的人墙，挤到勇作的面前。
「早啊，勇作。来，这个给你。」
僚将一本陈旧的漫画递了出去。
书名是「足球小将翼」。
这本书是勇作的，僚一直忘了还给他，一放就是好几年。
「Gratia。谢谢你，我一直想看这本书呢。」
勇作故做镇定地接过漫画，随手翻了几页，视线立刻被夹在书中的便条纸所吸引。
僚向勇作点点头之后，转身离开教室。
勇作一派轻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举手投足之间令人感到几分做作。女学生们立刻嘘声大作。
「花村，你要去哪里？」
「陪我们聊天嘛。」
「Toletta（厕所）。」
勇作挥挥手，快步走出教室。
走在前面的僚似乎十分紧张，同手同脚的模样相当滑稽。
【我有话要说，请跟我来。】
这就是便条纸的内容。
☆
由莉绘靠在保健室的门上，双手在胸前交叉，闭上双眼等待保健老师出现，脚边还放着大大小小的纸袋。
不消多少时间，穿着薄外套的古泉老师就出现了。
「老师早。」
「早啊，泷泽。咦，东西还不少嘛。」
保健老师打开门锁进入保健室，脱下薄外套放进置物柜。
隐藏在紧身洋装之下的曼妙曲线毫不保留地展现在由莉绘的面前。
宛如二十年前迪斯可舞后的打扮，跟学校老师认真朴实的形象实在格格不入。
老师从置物柜取出白色大衣披在身上，又以手腕上的橡皮筋将头发束了起来。
「古泉老师，这些都是校庆活动要用的东西，可以暂时存放在保健室吗？原本应该收到仓库里面，可是我不知道钥匙在哪里，负责保管钥匙的若叶老师也还没来，所以……」
「没关系，别堆太久就好。对哦，校庆就快到了呢。」
「老师，其实我真正的目的不是借放东西，前阵子我的行为真的跟变态跟踪狂没两样，还请老师见谅。」
——老师，把恶魔熊熊还来。
这才是由莉绘的真心话。眼看着关键时刻就快到了，实在没时间跟老师兜圈子。
由莉绘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才凝视着保健老师的双眸，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
「我喜欢老师。」
☆
保健室的外面，僚与勇作展开对峙。
勇作阳光般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认真的神情。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约我出来。」
「不要乱来，我只是想把话说清楚而已。」
「你不怕我吗？」
「不怕，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可是我不只是把你当成朋友。」
「其实不瞒你说……」
僚突然不知该如何启齿。
——我是泷泽僚，不是女生，所以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可是当时我所说的都是真心话。
——你受到足球之神的眷顾，老实说我一直很羡慕你，或许你无法成为第二个足球小将翼，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放弃足球，我不忍心看到好朋友因此而堕落。
这就是僚将「足球小将翼」的单行本还给勇作的原因。
漫画本来就是勇作的，只是僚借来之后就忘了还给他。
——不行，我一定要勇敢地说出真心话。
勇作或许会嗤之以鼻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别无选择。
身为男子汉、身为他的朋友，我一定要说出来。
正当僚准备一五一十地说出真相时，自己的声音从一墙之隔的保健室里面传入耳中。
「我喜欢老师。」
由莉绘的告白让僚内心一沉。
——由莉绘，你这是在做什么！
直到现在，僚才猛然惊觉这就是由莉绘的「作战计划」。
古泉老师的愿望是成为「魅力十足的性感女人」。
拥有泷泽僚外表的由莉绘向老师告白，登上一垒、二垒甚至是三垒之后，或多或少也能让老师感受得到自己的魅力。
——难道说由莉绘要跟老师那样这样吗？不会吧！保健室刚好有一张病床耶！
——不行！说什么都不可以！
——由莉绘，冷静啊！你还有我这个男朋友，不可以跟别人爱爱啦！
身体比自己更早踏入大人的世界，这个恐怖的念头一直在僚的脑海中盘旋，而且不只如此，自己的女朋友就要以自己的身体跟毫无感情的女人发生关系了！
这实在是史上最惨的背叛。
不行，一定要阻止由莉绘。
「对不起，勇作，我该走了。」
向勇作道歉之后，僚立起倒在墙边的梯子，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好一个过动的公主……」
勇作叹了口气，伸手扶着梯子，同时还刻意转过头去，以免不小心看到了裙底风光。嘴上虽然不以为然，骨子里倒还是个尊重女性的绅士。
就在僚准备打开保健室的窗户时，古泉老师嫣然一笑。
「不要跟老师开玩笑……呀啊啊！如月，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个白痴疯了吗？快点下来，万一心脏病发作怎么办？」
贴在气窗之上的高中女生让古泉老师吓了一大跳，由莉绘则是破口大骂。
「拜托，快点下来！」
「女孩子怎么可以爬那么高？小心受伤！」
老师尖叫连连。勇作讶异于纤细孱弱的美少女居然也有如此惊人的行动力的同时，也爬上梯子试图阻止。
「退后一点，我要跳下去了！」
话才刚说完，僚随即往下纵身一跳。
急促的风声划过耳际，头发为之倒竖，裙摆也掀了起来。
「呀啊啊啊！」
混乱之中，僚感到自己被强壮的臂膀紧紧抱住。定睛一瞧，原来是由莉绘接住了自己。
僚的身体运动能力虽然优秀，却也抵挡不住少女从半空中掉落的强大力道。
只见由莉绘双手紧抱着僚，身形往后一倒。
乍看之下，仿佛是高中女生推倒了高中男生。
僚的前额硬生生地撞上山莉绘的额头。强大的撞击力直袭脑门，两人痛得叫不出声。
双眼一黑，意识一片空白，仿佛保险丝烧掉了似的。
「呀啊啊啊啊！僚、僚——！」
由莉绘的尖叫声格外地遥远。
「如月，没事，不要慌。泷泽！喂，泷泽！」
「你还好吧？」
保健老师和勇作的声声呼唤将僚逐渐远离的意识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浑身上下疼痛不已，僚整个人仰躺在地上，身体前方热呼呼的，感觉又十分沉重。
——好像又交换回来了。
前额互撞的交换模式虽然是头一遭，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的灵魂交换了，僚知道这种感觉。
于是他缓缓地睁开双眼。
软玉温香的躯体压在他的身上。
不是别人，正是由莉绘。
僚回到了僚的身体。
由莉绘似乎也回到了由莉绘的身体。
僚坐了起来，这才发现由莉绘失去了意识。
「由莉绘？喂，由莉绘！」
「不要摇晃她，先把她搬到床上再说。」
保健老师立刻做出指示。
于是僚将由莉绘抱到床上，与勇作一起打量着她。
僚不明白勇作怎么会在这里。大概是僚跳下来的时候，勇作也从窗户爬了进来吧。
老师测量由莉绘的脉搏，检查瞳孔，再量量体温，这才松了口气。
「应该是轻微的脑震荡，不是心脏病发作。」
「老师，刚刚……」
「泷泽，你是不是跟如月吵架了？像你这种老实的孩子，不应该开那种玩笑。」
「这……我……」
「你自己看看，如月还急得从窗户跳下来呢。她的身体不好，却在情急之下做出这种举动，表示她是真心喜欢你的。现在你应该坐下来面对如月，好好地解决问题才是，而不是把我当成备胎，逃避应该解决的问题。身为老师、也身为女人，我希望你能慎重地重新思考。」
镜片之后似笑非笑的眼神，让僚看得怦然心动。
——咦？老师还长得挺漂亮嘛。
挺直的鼻梁、吹弹可破的肌肤、薄薄的双唇。
整个人虽然散发出阴暗不幸的气质，五官倒是秀丽端正，称得上美人胚子。
身材也很高佻匀衬，白衣之下的胸型十分饱满。
——古泉老师长得不错，她只是不懂得如何打扮自己而已。
僚想起昨天到街上血拼的时候，由莉绘对古泉老师所作的评价。当时僚还有点半信半疑，直到现在才不得不认同由莉绘的看法。
「呜……」
由莉绘发出呻吟。
「没事吧？那个……你明白吧？」
——我们又交换回来了，你明白吧？
由莉绘猛然醒悟，右手压在胸前，确定自己恢复了女儿身。
然后看着眼前的僚点点头。
眼神飘移不定，似乎有话要说……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给我滚！」
由莉绘刻意提高了音调，然后翻过身去，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由、由莉绘~~」
僚也配合由莉绘的演出，露出既焦急又为难的表情。
乍看之下，就像是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僚的演技不错，大家都以为他急得快哭出来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们先出去吧，让如月待在保健室休息一下。花村，即使你是归国侨生，也不应该穿着鞋子从窗户爬进来，赶快把鞋子脱了，回教室上课吧。」
古泉老师说完之后，就把勇作跟僚赶出了保健室。
☆
「老师。」
躺在床上的由莉绘才刚开口，坐在办公椅上的保健老师就立刻转过身来。
啜饮咖啡的同时，脸上还露出亲切的微笑。
「什么事？」
「男生都喜欢年纪大的女生吗？」
「不太清楚耶，怎么啦？」
「僚好像比较喜欢老师的样子，这就是成熟女性的魅力吗？我这个人容易歇斯底里，他大概是受不了了吧？这阵子老是看他在老师的身边晃来晃去。」
「应该是你想太多了。」
由莉绘当然是在刺探古泉老师的反应。
马克杯中的热气让眼镜的镜片起了一层雾，看不清楚老师的眼睛，也无从判断老师的反应。
于是老师摘下眼睛，以手帕擦拭镜片。
「哇！老师好漂亮！」
「别取笑老师了。」
「真的呀，摘下眼镜的老师特别美丽呢。这是校庆活动的道具，老师要不要戴戴看？没有度数的眼镜。」
由莉绘下床之后，从纸袋里面掏出一只从百元商店买来的眼镜。然后立刻拿起老师放在桌上的眼镜，凝视着眼镜的镜片。
「咦？老师的眼镜也没什么度数嘛。」
「还给老师。」
「除非老师试戴我的眼镜。」
「真是拿你没办法。」
保健老师心不甘情不愿地戴上眼镜。
「戴起来很好看呢，就送给老师吧。」
这句话绝非客套，百元商店的眼镜真的很适合老师。
原本的银框眼镜给人一种阴暗不幸的印象，改成红色镜框加上粉彩镜片之后，整个人看起来亮丽了许多。
「还真的呢。换了眼镜之后，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脸颊也丰腴了起来。」
老师打量着盥洗台的镜子，似乎也感到十分神奇。
「老师要不要上点妆？」
「高中生怎么可以化妆？」
「我现在只涂了防晒唇膏而已。这也是校庆活动会用上的化妆品，昨天跟僚一起去买的。
其实我对流行时尚满有兴趣的，以后想当个美容师或造型师，彩妆师或是化妆品的专柜小姐也不错。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接受心脏手术，让自己健康起来才行。」
「如月……」
老师瞪大了双眼，语气十分讶异。只见她将马克杯搁在桌上，从椅子上起身。
身为保健室的老师，她当然知道由莉绘不想动手术，也没有什么未来的梦想。
「老师以你为荣！」
保健老师的双眸微红，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她拍拍由莉绘的肩膀，还不时点头。
古泉老师向来冷静，举手投足之间不带一丝情感，如今这种戏剧性的转变，也让由莉绘心头为之一热。
——我还是第一次说出未来的梦想。
还记得小学作文课的时候——
「长大之后想当什么呢？」
由莉绘一个字也没写。
对于一个活过一天算一天的少女而言，未来的梦想不具任何意义。
由莉绘喜欢时尚杂志，化妆品的广告也会让她陶醉不已。
她喜欢打扮自己，喜欢买衣服，也喜欢改变发型。
不过仅止于「喜欢」。
面对未来，等于是面对宿疾。
由莉绘不愿碰触心脏手术。她害怕动手术，更不想知道自己的病情。
或许是泷泽僚的体贴纾解了由莉绘的焦虑，再加上新药即将上市的好消息，让她改变过去消极的态度，积极地面对未来。
「我长得这么漂亮，不找个可以让我好好展现外貌的工作，那可是人类的一大损失呢。不过我心高气傲的，好像不太适合从事服务业……」
「放心，你可以的！好好加油吧！」
古泉老师握起了由莉绘的双手，替她加油打气。老师的手温暖极了，倒是出乎由莉绘意料之外。
「老师，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拿老师当实验品，测试一下我的化妆技巧，不知道可不可以？」
「实验品？当然可以。」
「不过我不确定化出来好不好看喔！毕竟我以前从来没替别人化过妆呢。」
「没关系，尽管动手吧。」
「好，先请老师闭上双眼。等到我说可以的时候，再把眼睛张开。」
由莉绘拿出她从杂志和网路上学来的知识，开始大展身手。
她曾经在星期假日偷偷使用粉底和口红，手法自然十分老练。为了配合老师的肤色，特地选择暗色系的口红。
接着再以眼影霜遮蔽黑眼圈，改变阴暗的气质。最后强调眉型，增添脸上的光彩。
「好了。」
「哇。」
老师端详着盥洗台的镜子，露出喜不自胜的笑容。
「真的变漂亮了呢，你满适合当彩妆师的喔，老师还以为会变成血盆大口的裂嘴女呢。」
裂嘴女是什么？由莉绘心里打了好几个大问号，嘴上却忍住不说。
第一次替别人化妆，老实说由莉绘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过效果似乎挺不错的，连她自己都大为满意。
焕然一新的古泉老师扬弃了过去的阴暗气质，脸上的笑容显得分外灿烂。
老师平常没有化妆的习惯，上了妆之后的落差格外明显。五官分明的脸孔加上白皙细致的肌肤，更让她成为典型的彩妆美女。
——看不出来我挺厉害的嘛，我以后一定是个杰出的彩妆师。
「老师，顺便改变发型如何？还有服装，我也采购了不少适合老师的衣服呢。」
由莉绘拿出五颜六色的发卷，这些都是她从泷泽家搜刮而来的战利品。
同时也从纸袋中挑出几套适合老师的服装。
这时纸袋碰到掉在地上的小小药瓶。乍看之下好像是感冒药，商标的地方却印着熊熊图案。
那就是由莉绘昨晚遍寻不着的媚药。
由莉绘强忍着内心的兴奋，偷偷地拿起药瓶，塞进裙子的口袋。
☆
僚与勇作边走边聊，沿着走廊朝着保健室前进。
「你是不是跟由莉绘吵架了？让女生流泪的男生最要不得了，由莉绘就让我接收吧。」
「勇作，你搞错了吧？被弄得焦头烂额的人是我耶。由莉绘虽然长得可爱，个性却火爆得很，动不动就对我暴力相向呢。」
漫长的第一堂课终于结束，现在是下课时间。
好不容易才找到跟勇作详谈的机会，却俨然成为两个男生为一个女生争风吃醋的局面。
打开保健室的门，清秀亮丽的美女映入眼帘。
由莉绘正笑嘻嘻地拿起剪刀，替美女剪掉衣袖上的吊牌。
「咦？她、她是谁？」
白色的衬衫搭配仿香奈儿的灰色紧身短裙、略施薄妆的脸蛋、清爽俏丽的发型，再加上红框的眼镜。
素雅之中带着一丝奢华，成熟的女性美充分展现。
未经历练的高中女生根本比不上。
「古泉老师，不，麻子，你真是太美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女神。」
此时勇作开口了。
同时也以爱慕的眼神，凝视着眼前的美女。
「什么？她是保健老师？」
简直判若两人。
昨天由莉绘曾经表示老师是个美女，不过僚万万也想不到化妆和打扮居然能让老师出现这么大的改变。
古泉老师的脸上浮现出熟悉的浅笑，整理挂在椅背上的白色大衣，僚这才相信她就是那个死气沉沉的保健老师。
「真、真的是古泉老师……」
「请跟我结婚！」
勇作单膝跪地，亲吻老师的手背，义大利王子的求爱不禁让老师笑了出来。
看来勇作是认真的。
正在整理纸袋的由莉绘将一颗药丸塞进僚的手中。
——我在地上找到的，这就是恶魔熊熊所说的媚药。你想办法让那个万年发情男吞下这颗药丸，老师那边就交给我来处理。
——啊，我懂了。超级欠男人的熟女跟万年发情的勇作，果然是天生一对。
——不要胡说八道，对老师太不敬了！
由莉绘已经把老师当成自己人了。
——要怎么让勇作吞下药丸？
——你说呢？跟他亲亲不就得了。
——不、不会吧？我不要！打死我都不要跟男生亲亲！再说他已经爱上老师了，没必要骗他吞下媚药吧？
——那只是绅士风度的展现罢了，根本不是真心的！不管怎样，一定要让他迷上老师！刚好保健室有张病床，只要两人发生关系，老师一定会认为白己是个魅力十足的性感女人！
由莉绘的大胆发言，让僚不禁倒退三步。
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勇、勇作，你要不要喝水？」
「现在不是喝水的时候吧。」
老师坐在桌前，低着头誊写资料。
勇作的甜言蜜语似乎产生不了作用。古泉老师的嘴角微扬，看得出内心的喜悦，不过也仅止于此，两人的关系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老师，可以跟你分点口红吗？」
就在一脸疑惑的老师转过头来的瞬间，由莉绘的双唇印了上去。只见老师杏眼圆睁，显得十分讶异。
——呜哇，由莉绘真大胆……
由莉绘向僚使个眼色，示意他快点行动。
「由、由莉绘，你这是……」
被蒙在鼓里的勇作目睹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热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现在的他可说是毫无防备，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勇作，得罪了！」
僚一咬牙，将药丸含在嘴里，印上了勇作的双唇。
对于一个正常的少年而言，被同性强吻绝对是恶梦中的恶梦。寒毛倒竖不算，胃液也随之逆流。
勇作又何尝不是如此？只见他低声呻吟，显得十分痛苦。
——我现在是由莉绘！我是由莉绘！
自我催眠之后，僚以舌尖将药丸送进儿时玩伴的口腔深处。
勇作的喉头咕嘟一声。
「你、你让我吃了什么！」
「僚，快趴下！匍匐前进！」
由莉绘厉声下令，仿佛战场上的女指挥官。
「对、对哦！差点忘了！」
服下恶魔熊熊的媚药之后，就会爱上第一眼看到的人。僚可不想成为古泉老师或是勇作的心上人。
由莉绘也趴在地上。
「我喜欢老师……」
「真的吗？好高兴。我也喜欢你，以后别叫我老师了。」
「麻子。」
「花村。」
两人四目交缠，仿佛一对生离死别的恋人，紧紧地拥抱对方。
由莉绘翘起了大拇指。
僚也以同样的动作回应。
僚实在无法想像老师居然也会爱上勇作。毕竟古泉老师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熟女，之前也曾经拒绝过勇作的追求。
「你让老师吞了几颗药丸？」
「剩下的全都让她吞下了，大概四颗吧。」
「难怪效果这么强。」
勇作与古泉老师正展开热吻。
「真是天生一对。」
「嗯。」
勇作之所以有轻微的花花公子倾向，母亲的死正是主因。
膝伤的后遗症让他的活动能力大不如前，愤慨之余，甚至放弃了自己最爱的足球。失去了未来的梦想、失去了挚爱的亲人，这种失落感就以对女性无条件的宠爱表现出来。
根据由莉绘的说法，古泉老师其实是个喜欢照顾别人、浑身充满母爱的女性。
当初之所以被婚姻骗子欺瞒，也是因为古泉老师的母性爱被对方所利用的缘故。
恶魔熊熊也曾怂恿老师向对方复仇，老师反而觉得不应该怪罪那个婚姻骗子，要怪就该怪自己的魅力不够。
由此看来，古泉老师是个芳心寂寞的女人。
寂寞的少年遇上寂寞的女人。
渴望被爱的高中男生，遇上渴望付出的女老师。
勇作与老师确实是天生一对。
「差不多了吧？」
「嗯，应该没问题了。」
僚与由莉绘拍拍制服上的灰尘，从地上起身之后，勇作与老师之间的关系已经进行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两人仿佛相恋多年的情侣，粉红色的爱心在身旁飞舞，如胶似漆的模样着实令人脸红心跳。
「看起来不像是一时兴起。」
「刚开始可能是药效的关系，不过照这个样子看来，应该会发展成真正的恋情。这样也好，我也希望他们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只是看他们那么恩爱，人家也好想亲亲呢。」
说完之后，由莉绘突然吻了僚一下。双唇接触之后立刻离开，只是礼貌性的浅吻罢了。
「这算是一种消毒。」
双眼低垂背过身去的由莉绘格外讨人喜爱。僚恨不得立刻将她拥入怀中，然而现在不是在诉衷曲的时候，只好忍住内心的冲动。
关键时刻就快到了。
「老师，我想请教一件事。」
僚突然开口。
「对、对哦，差点忘了。老师，恶魔熊熊在哪里？」
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忘记，僚实在很想好好地吐槽一番，然而见到由莉绘羞得发红的脸蛋，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好可爱喔，害羞耶……
——不过勇作的爱抚确实满高明的。
勇作将手伸进白色大衣之中尽情搓揉，嘴上也没闲着，跟老师的双唇紧紧地黏在一起。
「嗯……呼……嗯嗯……」
看来从二垒奔向三垒，只是时间的问题。
眼前的活春宫让由莉绘看得面红耳赤，处女的好奇心却又让她睁大了双眼死盯着彼此需索的两人。
僚眼看情况不对，连忙推了推由莉绘的背心。
「操大阪腔的泰迪熊玩偶，是我的，请还给我好吗？」
「红色飞雅特。」
「什么？」
「汽车的厂牌，在行李箱里面吗？」
「僚，你知道是什么车？」
「嗯……老师，车子停在停车场吗？」
「嗯。」
老师已经开始宽衣解带了。
「老师，车钥匙借一下。」
「在皮包的内袋。」
老师一只脚跨在床上，伸手褪下了丝袜，神情十分妩媚。
勇作的上半身也光溜溜的。
「找到了！」
在置物柜中东找西找的由莉绘大叫。
「我们走！」
保健室的病床已经发出弹簧的倾轧声，僚跟由莉绘连忙冲了出去。
两人手牵着手奔跑在走廊上。这时钟声响起，走廊上的学生纷纷进入教室。
才跑了一小段路，由莉绘已经喘不过气，脸色十分苍白。
「还好吧？」
「我没事，就快到了吧？动作快！」
跑到楼梯口之后，两人来不及换上室外鞋，直接穿着室内鞋跑到停车场。
教职员停车场停放了好几辆车。
「红色的车，是那一辆吗？」
由莉绘连小型挖土机都开过了，却分辨不出汽车的厂牌。
「找到了！」
僚发现了红色的飞雅特，连忙掏出钥匙打开行李箱。
一包白布滚了出来。
「恶魔熊熊！」
由莉绘解开白布，遍体鳞伤的泰迪熊玩偶映入眼帘。
「快起来！」
「由莉绘……这里是？」
「这里是停车场！再过十分钟就是关键时刻了，我要把你送回魔界！」
「真的吗？我不是在作梦吧？」
恶魔熊熊挣扎着起身，在半空中飘浮。
棉花凹陷、表皮烧焦，看起来凄惨无比。不过恶魔熊熊得知可以回返魔界之后，还是兴高采烈地挥动双手，开始跳起舞来。
「哇哈哈哈！我终于能回家了！」
「不过在回家之前！」
由莉绘从僚的制服外套中掏出一张收据，直接递给恶魔熊熊。
「这是什么？百元商店？流行时尚馆？女用衬衫和裙子……」
「这些都是为了把你抢回来所动用的赎金，请你立刻以现金支付！」
「好、好吧。」
「我可不要树叶变成的钱。」
「拜托，我又不是狐仙。」
恶魔熊熊念念有词，由莉绘手中的收据立刻变成钞票与硬币。
——这小子居然这么神……
由莉绘拿起掌中的百元硬币仔细端详，确定不是假货。既不是树叶变成的钱，也不是路边的小石头。
拿起千元钞正对着太阳，防伪标签清晰可见，的确是日本银行发行的真钞没错。
——只要将恶魔熊熊占为己有，我们就发财了。
「由莉绘，我看还是把恶魔熊熊留下来，叫他把收据变成现金好了。」
「你给我闭嘴！」
僚的脑袋被由莉绘用力一敲，痛得差点流下眼泪。
「很痛耶！」
「拜托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不劳而获是最要不得的！恶魔熊熊，还有一件事。还记得古泉老师公寓门口的三角形看板吗？」
「嗯……不是很清楚。」
「替我恢复原状！」
「呃？」
「看板坏掉了。」
「坏掉？」
严格说来应该是被由莉绘弄坏了，不过这句话僚当然不敢说出口。
「记忆满模糊的，没什么把握……」
「不管了，你看着办吧！」
「好、好吧。」
恶魔熊熊再度念咒。恶魔语的咏唱结束之后，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恢复原状了。」
「嗯，很好。」
一点都不好。
依照恶魔熊熊模糊的记忆所复原的看板融合了房间内的诡异气氛，看板下方的柱子变成一条盘据吐信的黄色蟒蛇，来往行人看了都不禁皱起眉头。
公寓的主人，正是年仅三十岁就以网路交易小小致富的古泉老师。
看到看板之后，老师认为黄色的蟒蛇是个好兆头，还因此高兴了好一阵子。不过这些都是之后的事了。
「啊，到了！关键时刻到了！」
恶魔熊熊竖耳倾听。
「还差两分十点。由莉绘，动作快！」
「慢着，我手边没有镜子，没办法立起镜中镜！」
「不、不会吧！怎么办？」
「我有办法！」
僚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嗯，应该能派上用场。恶魔熊熊，这个行吗？」
由莉绘站在飞雅特的后视镜前面，然后背转过身子。
「开启了！魔界之门开启了！」
镜中镜成功。
僚原本以为镜子会突然发光，或是在半空中出现一扇大门，不过这种有如漫画情节一般的场面并未发生。
或许其中的变化，只有恶魔才能辨识出来吧。后视镜的深处映照出一层又一层的镜中世界，宛如万花筒一般美丽。
「终于……终于能回家了……」
恶魔熊熊喜极而泣。
「由莉绘，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以后如果要找我的话，只要在深夜两点对着镜子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立刻出现。」
「这算是恶魔的报恩吗？好，我知道了。」
由莉绘大剌剌地点头。
当初要不是你召唤恶魔熊熊，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不过想归想，僚还是不敢说出口。
「快点回去吧，万一魔界之门又关起来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终于能回去了！老婆——！孩子——！我回来啦！」
恶魔熊熊往后退了几步，拉出一段助跑距离之后，在半空中迈开脚步，最后就像跳远选手一般跳进了后视镜。
三十公分长的恶魔熊熊就这样被吸进小小的后视镜，若非亲眼目睹，还真令人难以置信。先是双手进入后视镜，接着是毛茸茸的脑袋，最后整只泰迪熊玩偶完全被吸了进去。
进入镜中世界的恶魔熊熊回过头来，朝着两人挥手道别。
「由莉绘，再见~~！」
满心欢喜的他咧嘴大笑，老实说模样有点恐怖。
恶魔熊熊频频回首，最后消失在后视镜的彼端。
寂静再度降临。
了却一桩心事的由莉绘右手一松，玻璃碎片直直落下。协助恶魔熊熊回归魔界的玻璃碎片不偏不倚地跌在鞋尖之上，裂成无数的小碎片。
「呼……真的走了……」
「好不真实的感觉……」
「嗯……」
两人倚靠在飞雅特的车门，仰望蔚蓝的天空。
一朵形似冰淇淋的白云，正缓缓地在天空中移动。
上课中的学校格外安静。
音乐课的歌唱声、体育课的吹哨声全都消失无踪。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俩人。
「僚……」
「嗯？」
「我决定接受手术，新药只能抑制发作，提升SQL而已，无法让我恢复健康。」
「那我代替你接受检查好了，就请恶魔熊熊出来，协助我们交换灵魂。」
「不，这是我的身体，接受检查的人当然也是我。」
「你到底吃错什么药啦？」
「我要好起来，以后从事跟流行时尚有关的工作。」
当初在百元商店选择化妆品、以及在服饰店选择衣物的时候，由莉绘的脸上总是挂着开心的笑容。
僚也知道由莉绘的房间堆满了流行杂志以及彩妆杂志，不过他可没想到由莉绘居然想要从事跟美容时尚有关的工作。
谈起未来的梦想，由莉绘顿时化身为坚定、无畏、果决的美丽女子。
毕竟她是个吃苦耐劳、行动力十足的现代女强人。
「是哦……那我也得加把劲才行……」
试着比现在更努力一点，好成为比现在更好的男人。
这样子才配得上由莉绘。
「你看，飞机云耶。」
「嗯。」
秋天的晴空格外的蔚蓝，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现在的时间还早，校园里的人并不多，学生的说话声让宁静的校园显得朝气蓬勃。
「早。」
「准备校庆的活动吗？」
「嗯，加油喔。」
僚背著书包，由莉绘则是提着大大小小的纸袋，里面全都是昨天血拼的战利品。
保健老师必须比其他人早到学校，因此两人特地提早出门。
「由莉绘，务必谨慎行事。连恶魔都无法操纵人心，这可不像控制挖土机那么容易，千万别开门见山地要老师把恶魔熊熊交出来。」
「我知道啦。」
与两人擦肩而过的学生不禁讶异地回过头来。
——不好了。
僚虽然刻意放低了音量，还是被其他人听见了。
恶魔和挖土机的话题并不适合出现在早晨的校园，僚显然是太人意了。
「校庆的戏剧公演真的要动用挖土机跟恶魔吗？会不会太夸张啦？」
由莉绘立刻替僚解围﹒无论是语气或态度都跟正常的高中男生没什么两样，大家都不会怀疑现在说话的人其实是个少女。
僚也相当识趣。
「嗯，说得也是。等一下早自习的时候再提出来讨论。」
之前讶异万分的学位听到两人是在讨论校庆活动之后，立即没趣地转身离去。
僚连忙小声地询问由莉绘。
「你有什么打算？我们没找到恶魔熊熊所说的媚药耶。」
昨晚由莉绘从仓库搬出长梯架在窗边，偷偷爬进了保健室。僚也想跟着爬上去，却被由莉绘以危险为由加以拒绝，只好乖乖地留在原地。由莉绘在保健室里找了很久，还是没找到恶魔熊熊所描述的药瓶。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不过你不能在场，否则会坏了我的计划。」
穿着立领制服的自己显得信心十足。
由莉绘做起事来不懂得步步为营，这点从昨天的挖主机事件就可以得到证明。
绝佳的临场反应以及积极的行动力是由莉绘的优点，不过综观全局拟定计划，可就不是她的强项了。
碰到问题的时候，她不会循正常管道解决问题，而是直接以挖主机的机械臂铲平眼前的障碍。
交换灵魂之前，僚压根儿也想不到由莉绘的个性竟然会这么男性化。
若不是心脏不好，由莉绘绝对不会只是一个「黑心的暴力女」而已。
如今灵魂进入了健康的男性躯体，才让由莉绘真正的个性暴露无遗。
基于上述的理由，僚实在不觉得让由莉绘单独跟古泉老师谈判是个好主意。
「他是我召唤出来的，当然要我想办法才对，这也是身为饲主应负的责任。」
「饲主？」
由莉绘就此噤口，不再说话。
走进教室放下书包之后，由莉绘迳自从后门走了出去。既然她表示不需要帮助，僚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一边在心中暗自祈祷，一边目送着自己的背影渐行渐远。
沙希已经坐在教室里面，手肘撑着桌面，一脸迷濛地凝视着虚空。
自从跟在北海道毕业旅行的冈下学姊通过电话之后，她对由莉绘（其实是僚本人）就失去了兴趣。
只见她双唇微动，仿佛在呼唤着心爱的大姊姊，看起来就像才刚跟冈下学姊结束一场轰轰烈烈的电话性爱似的。
——看来沙希已经没问题了，至于勇作……啊，出现了。
走廊的另一端传来女学生的尖叫与娇嗔
「早啊，小满。你今天也很可爱呢。」
「芹菜，你剪头发了吗？难怪今天的你看起来格外地闪耀动人。」
义大利王子的溢美之词清晰可闻。
不过才几天工夫，勇作已经将全校女学生的名字记得一清二楚。
其他的男学生原本对这个转学生的举动十分感冒，现在却无不以懒洋洋的眼神看着他在作戏。
不但记起了全校女生的名字和兴趣，甚至还一眼看出发型的些微变化，一般的男生可没有这种能耐。也难怪其他的男学生都对勇作精湛的把妹功力感到钦佩不已，更深深地体认到男人是不可能光靠外貌把到正妹的。
娇嗔逐渐接近，教室的门被推了开来，勇作走进教室。
女学生之间起了一阵骚动，教室的气氛顿时热络了起来。
勇作也不负众人的期望，展现阳光般的笑容。
「大家早。」
——该我上场了！
由莉绘勇敢地面对挑战，僚当然也不能示弱。
只见他强行分开一圈又一圈的人墙，挤到勇作的面前。
「早啊，勇作。来，这个给你。」
僚将一本陈旧的漫画递了出去。
书名是「足球小将翼」。
这本书是勇作的，僚一直忘了还给他，一放就是好几年。
「Gratia。谢谢你，我一直想看这本书呢。」
勇作故做镇定地接过漫画，随手翻了几页，视线立刻被夹在书中的便条纸所吸引。
僚向勇作点点头之后，转身离开教室。
勇作一派轻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举手投足之间令人感到几分做作。女学生们立刻嘘声大作。
「花村，你要去哪里？」
「陪我们聊天嘛。」
「Toletta（厕所）。」
勇作挥挥手，快步走出教室。
走在前面的僚似乎十分紧张，同手同脚的模样相当滑稽。
【我有话要说，请跟我来。】
这就是便条纸的内容。
☆
由莉绘靠在保健室的门上，双手在胸前交叉，闭上双眼等待保健老师出现，脚边还放着大大小小的纸袋。
不消多少时间，穿着薄外套的古泉老师就出现了。
「老师早。」
「早啊，泷泽。咦，东西还不少嘛。」
保健老师打开门锁进入保健室，脱下薄外套放进置物柜。
隐藏在紧身洋装之下的曼妙曲线毫不保留地展现在由莉绘的面前。
宛如二十年前迪斯可舞后的打扮，跟学校老师认真朴实的形象实在格格不入。
老师从置物柜取出白色大衣披在身上，又以手腕上的橡皮筋将头发束了起来。
「古泉老师，这些都是校庆活动要用的东西，可以暂时存放在保健室吗？原本应该收到仓库里面，可是我不知道钥匙在哪里，负责保管钥匙的若叶老师也还没来，所以……」
「没关系，别堆太久就好。对哦，校庆就快到了呢。」
「老师，其实我真正的目的不是借放东西，前阵子我的行为真的跟变态跟踪狂没两样，还请老师见谅。」
——老师，把恶魔熊熊还来。
这才是由莉绘的真心话。眼看着关键时刻就快到了，实在没时间跟老师兜圈子。
由莉绘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才凝视着保健老师的双眸，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
「我喜欢老师。」
☆
保健室的外面，僚与勇作展开对峙。
勇作阳光般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认真的神情。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约我出来。」
「不要乱来，我只是想把话说清楚而已。」
「你不怕我吗？」
「不怕，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可是我不只是把你当成朋友。」
「其实不瞒你说……」
僚突然不知该如何启齿。
——我是泷泽僚，不是女生，所以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可是当时我所说的都是真心话。
——你受到足球之神的眷顾，老实说我一直很羡慕你，或许你无法成为第二个足球小将翼，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放弃足球，我不忍心看到好朋友因此而堕落。
这就是僚将「足球小将翼」的单行本还给勇作的原因。
漫画本来就是勇作的，只是僚借来之后就忘了还给他。
——不行，我一定要勇敢地说出真心话。
勇作或许会嗤之以鼻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别无选择。
身为男子汉、身为他的朋友，我一定要说出来。
正当僚准备一五一十地说出真相时，自己的声音从一墙之隔的保健室里面传入耳中。
「我喜欢老师。」
由莉绘的告白让僚内心一沉。
——由莉绘，你这是在做什么！
直到现在，僚才猛然惊觉这就是由莉绘的「作战计划」。
古泉老师的愿望是成为「魅力十足的性感女人」。
拥有泷泽僚外表的由莉绘向老师告白，登上一垒、二垒甚至是三垒之后，或多或少也能让老师感受得到自己的魅力。
——难道说由莉绘要跟老师那样这样吗？不会吧！保健室刚好有一张病床耶！
——不行！说什么都不可以！
——由莉绘，冷静啊！你还有我这个男朋友，不可以跟别人爱爱啦！
身体比自己更早踏入大人的世界，这个恐怖的念头一直在僚的脑海中盘旋，而且不只如此，自己的女朋友就要以自己的身体跟毫无感情的女人发生关系了！
这实在是史上最惨的背叛。
不行，一定要阻止由莉绘。
「对不起，勇作，我该走了。」
向勇作道歉之后，僚立起倒在墙边的梯子，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好一个过动的公主……」
勇作叹了口气，伸手扶着梯子，同时还刻意转过头去，以免不小心看到了裙底风光。嘴上虽然不以为然，骨子里倒还是个尊重女性的绅士。
就在僚准备打开保健室的窗户时，古泉老师嫣然一笑。
「不要跟老师开玩笑……呀啊啊！如月，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个白痴疯了吗？快点下来，万一心脏病发作怎么办？」
贴在气窗之上的高中女生让古泉老师吓了一大跳，由莉绘则是破口大骂。
「拜托，快点下来！」
「女孩子怎么可以爬那么高？小心受伤！」
老师尖叫连连。勇作讶异于纤细孱弱的美少女居然也有如此惊人的行动力的同时，也爬上梯子试图阻止。
「退后一点，我要跳下去了！」
话才刚说完，僚随即往下纵身一跳。
急促的风声划过耳际，头发为之倒竖，裙摆也掀了起来。
「呀啊啊啊！」
混乱之中，僚感到自己被强壮的臂膀紧紧抱住。定睛一瞧，原来是由莉绘接住了自己。
僚的身体运动能力虽然优秀，却也抵挡不住少女从半空中掉落的强大力道。
只见由莉绘双手紧抱着僚，身形往后一倒。
乍看之下，仿佛是高中女生推倒了高中男生。
僚的前额硬生生地撞上山莉绘的额头。强大的撞击力直袭脑门，两人痛得叫不出声。
双眼一黑，意识一片空白，仿佛保险丝烧掉了似的。
「呀啊啊啊啊！僚、僚——！」
由莉绘的尖叫声格外地遥远。
「如月，没事，不要慌。泷泽！喂，泷泽！」
「你还好吧？」
保健老师和勇作的声声呼唤将僚逐渐远离的意识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浑身上下疼痛不已，僚整个人仰躺在地上，身体前方热呼呼的，感觉又十分沉重。
——好像又交换回来了。
前额互撞的交换模式虽然是头一遭，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的灵魂交换了，僚知道这种感觉。
于是他缓缓地睁开双眼。
软玉温香的躯体压在他的身上。
不是别人，正是由莉绘。
僚回到了僚的身体。
由莉绘似乎也回到了由莉绘的身体。
僚坐了起来，这才发现由莉绘失去了意识。
「由莉绘？喂，由莉绘！」
「不要摇晃她，先把她搬到床上再说。」
保健老师立刻做出指示。
于是僚将由莉绘抱到床上，与勇作一起打量着她。
僚不明白勇作怎么会在这里。大概是僚跳下来的时候，勇作也从窗户爬了进来吧。
老师测量由莉绘的脉搏，检查瞳孔，再量量体温，这才松了口气。
「应该是轻微的脑震荡，不是心脏病发作。」
「老师，刚刚……」
「泷泽，你是不是跟如月吵架了？像你这种老实的孩子，不应该开那种玩笑。」
「这……我……」
「你自己看看，如月还急得从窗户跳下来呢。她的身体不好，却在情急之下做出这种举动，表示她是真心喜欢你的。现在你应该坐下来面对如月，好好地解决问题才是，而不是把我当成备胎，逃避应该解决的问题。身为老师、也身为女人，我希望你能慎重地重新思考。」
镜片之后似笑非笑的眼神，让僚看得怦然心动。
——咦？老师还长得挺漂亮嘛。
挺直的鼻梁、吹弹可破的肌肤、薄薄的双唇。
整个人虽然散发出阴暗不幸的气质，五官倒是秀丽端正，称得上美人胚子。
身材也很高佻匀衬，白衣之下的胸型十分饱满。
——古泉老师长得不错，她只是不懂得如何打扮自己而已。
僚想起昨天到街上血拼的时候，由莉绘对古泉老师所作的评价。当时僚还有点半信半疑，直到现在才不得不认同由莉绘的看法。
「呜……」
由莉绘发出呻吟。
「没事吧？那个……你明白吧？」
——我们又交换回来了，你明白吧？
由莉绘猛然醒悟，右手压在胸前，确定自己恢复了女儿身。
然后看着眼前的僚点点头。
眼神飘移不定，似乎有话要说……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给我滚！」
由莉绘刻意提高了音调，然后翻过身去，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由、由莉绘~~」
僚也配合由莉绘的演出，露出既焦急又为难的表情。
乍看之下，就像是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僚的演技不错，大家都以为他急得快哭出来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们先出去吧，让如月待在保健室休息一下。花村，即使你是归国侨生，也不应该穿着鞋子从窗户爬进来，赶快把鞋子脱了，回教室上课吧。」
古泉老师说完之后，就把勇作跟僚赶出了保健室。
☆
「老师。」
躺在床上的由莉绘才刚开口，坐在办公椅上的保健老师就立刻转过身来。
啜饮咖啡的同时，脸上还露出亲切的微笑。
「什么事？」
「男生都喜欢年纪大的女生吗？」
「不太清楚耶，怎么啦？」
「僚好像比较喜欢老师的样子，这就是成熟女性的魅力吗？我这个人容易歇斯底里，他大概是受不了了吧？这阵子老是看他在老师的身边晃来晃去。」
「应该是你想太多了。」
由莉绘当然是在刺探古泉老师的反应。
马克杯中的热气让眼镜的镜片起了一层雾，看不清楚老师的眼睛，也无从判断老师的反应。
于是老师摘下眼睛，以手帕擦拭镜片。
「哇！老师好漂亮！」
「别取笑老师了。」
「真的呀，摘下眼镜的老师特别美丽呢。这是校庆活动的道具，老师要不要戴戴看？没有度数的眼镜。」
由莉绘下床之后，从纸袋里面掏出一只从百元商店买来的眼镜。然后立刻拿起老师放在桌上的眼镜，凝视着眼镜的镜片。
「咦？老师的眼镜也没什么度数嘛。」
「还给老师。」
「除非老师试戴我的眼镜。」
「真是拿你没办法。」
保健老师心不甘情不愿地戴上眼镜。
「戴起来很好看呢，就送给老师吧。」
这句话绝非客套，百元商店的眼镜真的很适合老师。
原本的银框眼镜给人一种阴暗不幸的印象，改成红色镜框加上粉彩镜片之后，整个人看起来亮丽了许多。
「还真的呢。换了眼镜之后，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脸颊也丰腴了起来。」
老师打量着盥洗台的镜子，似乎也感到十分神奇。
「老师要不要上点妆？」
「高中生怎么可以化妆？」
「我现在只涂了防晒唇膏而已。这也是校庆活动会用上的化妆品，昨天跟僚一起去买的。
其实我对流行时尚满有兴趣的，以后想当个美容师或造型师，彩妆师或是化妆品的专柜小姐也不错。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接受心脏手术，让自己健康起来才行。」
「如月……」
老师瞪大了双眼，语气十分讶异。只见她将马克杯搁在桌上，从椅子上起身。
身为保健室的老师，她当然知道由莉绘不想动手术，也没有什么未来的梦想。
「老师以你为荣！」
保健老师的双眸微红，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她拍拍由莉绘的肩膀，还不时点头。
古泉老师向来冷静，举手投足之间不带一丝情感，如今这种戏剧性的转变，也让由莉绘心头为之一热。
——我还是第一次说出未来的梦想。
还记得小学作文课的时候——
「长大之后想当什么呢？」
由莉绘一个字也没写。
对于一个活过一天算一天的少女而言，未来的梦想不具任何意义。
由莉绘喜欢时尚杂志，化妆品的广告也会让她陶醉不已。
她喜欢打扮自己，喜欢买衣服，也喜欢改变发型。
不过仅止于「喜欢」。
面对未来，等于是面对宿疾。
由莉绘不愿碰触心脏手术。她害怕动手术，更不想知道自己的病情。
或许是泷泽僚的体贴纾解了由莉绘的焦虑，再加上新药即将上市的好消息，让她改变过去消极的态度，积极地面对未来。
「我长得这么漂亮，不找个可以让我好好展现外貌的工作，那可是人类的一大损失呢。不过我心高气傲的，好像不太适合从事服务业……」
「放心，你可以的！好好加油吧！」
古泉老师握起了由莉绘的双手，替她加油打气。老师的手温暖极了，倒是出乎由莉绘意料之外。
「老师，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拿老师当实验品，测试一下我的化妆技巧，不知道可不可以？」
「实验品？当然可以。」
「不过我不确定化出来好不好看喔！毕竟我以前从来没替别人化过妆呢。」
「没关系，尽管动手吧。」
「好，先请老师闭上双眼。等到我说可以的时候，再把眼睛张开。」
由莉绘拿出她从杂志和网路上学来的知识，开始大展身手。
她曾经在星期假日偷偷使用粉底和口红，手法自然十分老练。为了配合老师的肤色，特地选择暗色系的口红。
接着再以眼影霜遮蔽黑眼圈，改变阴暗的气质。最后强调眉型，增添脸上的光彩。
「好了。」
「哇。」
老师端详着盥洗台的镜子，露出喜不自胜的笑容。
「真的变漂亮了呢，你满适合当彩妆师的喔，老师还以为会变成血盆大口的裂嘴女呢。」
裂嘴女是什么？由莉绘心里打了好几个大问号，嘴上却忍住不说。
第一次替别人化妆，老实说由莉绘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过效果似乎挺不错的，连她自己都大为满意。
焕然一新的古泉老师扬弃了过去的阴暗气质，脸上的笑容显得分外灿烂。
老师平常没有化妆的习惯，上了妆之后的落差格外明显。五官分明的脸孔加上白皙细致的肌肤，更让她成为典型的彩妆美女。
——看不出来我挺厉害的嘛，我以后一定是个杰出的彩妆师。
「老师，顺便改变发型如何？还有服装，我也采购了不少适合老师的衣服呢。」
由莉绘拿出五颜六色的发卷，这些都是她从泷泽家搜刮而来的战利品。
同时也从纸袋中挑出几套适合老师的服装。
这时纸袋碰到掉在地上的小小药瓶。乍看之下好像是感冒药，商标的地方却印着熊熊图案。
那就是由莉绘昨晚遍寻不着的媚药。
由莉绘强忍着内心的兴奋，偷偷地拿起药瓶，塞进裙子的口袋。
☆
僚与勇作边走边聊，沿着走廊朝着保健室前进。
「你是不是跟由莉绘吵架了？让女生流泪的男生最要不得了，由莉绘就让我接收吧。」
「勇作，你搞错了吧？被弄得焦头烂额的人是我耶。由莉绘虽然长得可爱，个性却火爆得很，动不动就对我暴力相向呢。」
漫长的第一堂课终于结束，现在是下课时间。
好不容易才找到跟勇作详谈的机会，却俨然成为两个男生为一个女生争风吃醋的局面。
打开保健室的门，清秀亮丽的美女映入眼帘。
由莉绘正笑嘻嘻地拿起剪刀，替美女剪掉衣袖上的吊牌。
「咦？她、她是谁？」
白色的衬衫搭配仿香奈儿的灰色紧身短裙、略施薄妆的脸蛋、清爽俏丽的发型，再加上红框的眼镜。
素雅之中带着一丝奢华，成熟的女性美充分展现。
未经历练的高中女生根本比不上。
「古泉老师，不，麻子，你真是太美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女神。」
此时勇作开口了。
同时也以爱慕的眼神，凝视着眼前的美女。
「什么？她是保健老师？」
简直判若两人。
昨天由莉绘曾经表示老师是个美女，不过僚万万也想不到化妆和打扮居然能让老师出现这么大的改变。
古泉老师的脸上浮现出熟悉的浅笑，整理挂在椅背上的白色大衣，僚这才相信她就是那个死气沉沉的保健老师。
「真、真的是古泉老师……」
「请跟我结婚！」
勇作单膝跪地，亲吻老师的手背，义大利王子的求爱不禁让老师笑了出来。
看来勇作是认真的。
正在整理纸袋的由莉绘将一颗药丸塞进僚的手中。
——我在地上找到的，这就是恶魔熊熊所说的媚药。你想办法让那个万年发情男吞下这颗药丸，老师那边就交给我来处理。
——啊，我懂了。超级欠男人的熟女跟万年发情的勇作，果然是天生一对。
——不要胡说八道，对老师太不敬了！
由莉绘已经把老师当成自己人了。
——要怎么让勇作吞下药丸？
——你说呢？跟他亲亲不就得了。
——不、不会吧？我不要！打死我都不要跟男生亲亲！再说他已经爱上老师了，没必要骗他吞下媚药吧？
——那只是绅士风度的展现罢了，根本不是真心的！不管怎样，一定要让他迷上老师！刚好保健室有张病床，只要两人发生关系，老师一定会认为白己是个魅力十足的性感女人！
由莉绘的大胆发言，让僚不禁倒退三步。
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勇、勇作，你要不要喝水？」
「现在不是喝水的时候吧。」
老师坐在桌前，低着头誊写资料。
勇作的甜言蜜语似乎产生不了作用。古泉老师的嘴角微扬，看得出内心的喜悦，不过也仅止于此，两人的关系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老师，可以跟你分点口红吗？」
就在一脸疑惑的老师转过头来的瞬间，由莉绘的双唇印了上去。只见老师杏眼圆睁，显得十分讶异。
——呜哇，由莉绘真大胆……
由莉绘向僚使个眼色，示意他快点行动。
「由、由莉绘，你这是……」
被蒙在鼓里的勇作目睹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热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现在的他可说是毫无防备，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勇作，得罪了！」
僚一咬牙，将药丸含在嘴里，印上了勇作的双唇。
对于一个正常的少年而言，被同性强吻绝对是恶梦中的恶梦。寒毛倒竖不算，胃液也随之逆流。
勇作又何尝不是如此？只见他低声呻吟，显得十分痛苦。
——我现在是由莉绘！我是由莉绘！
自我催眠之后，僚以舌尖将药丸送进儿时玩伴的口腔深处。
勇作的喉头咕嘟一声。
「你、你让我吃了什么！」
「僚，快趴下！匍匐前进！」
由莉绘厉声下令，仿佛战场上的女指挥官。
「对、对哦！差点忘了！」
服下恶魔熊熊的媚药之后，就会爱上第一眼看到的人。僚可不想成为古泉老师或是勇作的心上人。
由莉绘也趴在地上。
「我喜欢老师……」
「真的吗？好高兴。我也喜欢你，以后别叫我老师了。」
「麻子。」
「花村。」
两人四目交缠，仿佛一对生离死别的恋人，紧紧地拥抱对方。
由莉绘翘起了大拇指。
僚也以同样的动作回应。
僚实在无法想像老师居然也会爱上勇作。毕竟古泉老师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熟女，之前也曾经拒绝过勇作的追求。
「你让老师吞了几颗药丸？」
「剩下的全都让她吞下了，大概四颗吧。」
「难怪效果这么强。」
勇作与古泉老师正展开热吻。
「真是天生一对。」
「嗯。」
勇作之所以有轻微的花花公子倾向，母亲的死正是主因。
膝伤的后遗症让他的活动能力大不如前，愤慨之余，甚至放弃了自己最爱的足球。失去了未来的梦想、失去了挚爱的亲人，这种失落感就以对女性无条件的宠爱表现出来。
根据由莉绘的说法，古泉老师其实是个喜欢照顾别人、浑身充满母爱的女性。
当初之所以被婚姻骗子欺瞒，也是因为古泉老师的母性爱被对方所利用的缘故。
恶魔熊熊也曾怂恿老师向对方复仇，老师反而觉得不应该怪罪那个婚姻骗子，要怪就该怪自己的魅力不够。
由此看来，古泉老师是个芳心寂寞的女人。
寂寞的少年遇上寂寞的女人。
渴望被爱的高中男生，遇上渴望付出的女老师。
勇作与老师确实是天生一对。
「差不多了吧？」
「嗯，应该没问题了。」
僚与由莉绘拍拍制服上的灰尘，从地上起身之后，勇作与老师之间的关系已经进行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两人仿佛相恋多年的情侣，粉红色的爱心在身旁飞舞，如胶似漆的模样着实令人脸红心跳。
「看起来不像是一时兴起。」
「刚开始可能是药效的关系，不过照这个样子看来，应该会发展成真正的恋情。这样也好，我也希望他们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只是看他们那么恩爱，人家也好想亲亲呢。」
说完之后，由莉绘突然吻了僚一下。双唇接触之后立刻离开，只是礼貌性的浅吻罢了。
「这算是一种消毒。」
双眼低垂背过身去的由莉绘格外讨人喜爱。僚恨不得立刻将她拥入怀中，然而现在不是在诉衷曲的时候，只好忍住内心的冲动。
关键时刻就快到了。
「老师，我想请教一件事。」
僚突然开口。
「对、对哦，差点忘了。老师，恶魔熊熊在哪里？」
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忘记，僚实在很想好好地吐槽一番，然而见到由莉绘羞得发红的脸蛋，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好可爱喔，害羞耶……
——不过勇作的爱抚确实满高明的。
勇作将手伸进白色大衣之中尽情搓揉，嘴上也没闲着，跟老师的双唇紧紧地黏在一起。
「嗯……呼……嗯嗯……」
看来从二垒奔向三垒，只是时间的问题。
眼前的活春宫让由莉绘看得面红耳赤，处女的好奇心却又让她睁大了双眼死盯着彼此需索的两人。
僚眼看情况不对，连忙推了推由莉绘的背心。
「操大阪腔的泰迪熊玩偶，是我的，请还给我好吗？」
「红色飞雅特。」
「什么？」
「汽车的厂牌，在行李箱里面吗？」
「僚，你知道是什么车？」
「嗯……老师，车子停在停车场吗？」
「嗯。」
老师已经开始宽衣解带了。
「老师，车钥匙借一下。」
「在皮包的内袋。」
老师一只脚跨在床上，伸手褪下了丝袜，神情十分妩媚。
勇作的上半身也光溜溜的。
「找到了！」
在置物柜中东找西找的由莉绘大叫。
「我们走！」
保健室的病床已经发出弹簧的倾轧声，僚跟由莉绘连忙冲了出去。
两人手牵着手奔跑在走廊上。这时钟声响起，走廊上的学生纷纷进入教室。
才跑了一小段路，由莉绘已经喘不过气，脸色十分苍白。
「还好吧？」
「我没事，就快到了吧？动作快！」
跑到楼梯口之后，两人来不及换上室外鞋，直接穿着室内鞋跑到停车场。
教职员停车场停放了好几辆车。
「红色的车，是那一辆吗？」
由莉绘连小型挖土机都开过了，却分辨不出汽车的厂牌。
「找到了！」
僚发现了红色的飞雅特，连忙掏出钥匙打开行李箱。
一包白布滚了出来。
「恶魔熊熊！」
由莉绘解开白布，遍体鳞伤的泰迪熊玩偶映入眼帘。
「快起来！」
「由莉绘……这里是？」
「这里是停车场！再过十分钟就是关键时刻了，我要把你送回魔界！」
「真的吗？我不是在作梦吧？」
恶魔熊熊挣扎着起身，在半空中飘浮。
棉花凹陷、表皮烧焦，看起来凄惨无比。不过恶魔熊熊得知可以回返魔界之后，还是兴高采烈地挥动双手，开始跳起舞来。
「哇哈哈哈！我终于能回家了！」
「不过在回家之前！」
由莉绘从僚的制服外套中掏出一张收据，直接递给恶魔熊熊。
「这是什么？百元商店？流行时尚馆？女用衬衫和裙子……」
「这些都是为了把你抢回来所动用的赎金，请你立刻以现金支付！」
「好、好吧。」
「我可不要树叶变成的钱。」
「拜托，我又不是狐仙。」
恶魔熊熊念念有词，由莉绘手中的收据立刻变成钞票与硬币。
——这小子居然这么神……
由莉绘拿起掌中的百元硬币仔细端详，确定不是假货。既不是树叶变成的钱，也不是路边的小石头。
拿起千元钞正对着太阳，防伪标签清晰可见，的确是日本银行发行的真钞没错。
——只要将恶魔熊熊占为己有，我们就发财了。
「由莉绘，我看还是把恶魔熊熊留下来，叫他把收据变成现金好了。」
「你给我闭嘴！」
僚的脑袋被由莉绘用力一敲，痛得差点流下眼泪。
「很痛耶！」
「拜托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不劳而获是最要不得的！恶魔熊熊，还有一件事。还记得古泉老师公寓门口的三角形看板吗？」
「嗯……不是很清楚。」
「替我恢复原状！」
「呃？」
「看板坏掉了。」
「坏掉？」
严格说来应该是被由莉绘弄坏了，不过这句话僚当然不敢说出口。
「记忆满模糊的，没什么把握……」
「不管了，你看着办吧！」
「好、好吧。」
恶魔熊熊再度念咒。恶魔语的咏唱结束之后，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恢复原状了。」
「嗯，很好。」
一点都不好。
依照恶魔熊熊模糊的记忆所复原的看板融合了房间内的诡异气氛，看板下方的柱子变成一条盘据吐信的黄色蟒蛇，来往行人看了都不禁皱起眉头。
公寓的主人，正是年仅三十岁就以网路交易小小致富的古泉老师。
看到看板之后，老师认为黄色的蟒蛇是个好兆头，还因此高兴了好一阵子。不过这些都是之后的事了。
「啊，到了！关键时刻到了！」
恶魔熊熊竖耳倾听。
「还差两分十点。由莉绘，动作快！」
「慢着，我手边没有镜子，没办法立起镜中镜！」
「不、不会吧！怎么办？」
「我有办法！」
僚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嗯，应该能派上用场。恶魔熊熊，这个行吗？」
由莉绘站在飞雅特的后视镜前面，然后背转过身子。
「开启了！魔界之门开启了！」
镜中镜成功。
僚原本以为镜子会突然发光，或是在半空中出现一扇大门，不过这种有如漫画情节一般的场面并未发生。
或许其中的变化，只有恶魔才能辨识出来吧。后视镜的深处映照出一层又一层的镜中世界，宛如万花筒一般美丽。
「终于……终于能回家了……」
恶魔熊熊喜极而泣。
「由莉绘，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以后如果要找我的话，只要在深夜两点对着镜子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立刻出现。」
「这算是恶魔的报恩吗？好，我知道了。」
由莉绘大剌剌地点头。
当初要不是你召唤恶魔熊熊，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不过想归想，僚还是不敢说出口。
「快点回去吧，万一魔界之门又关起来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终于能回去了！老婆——！孩子——！我回来啦！」
恶魔熊熊往后退了几步，拉出一段助跑距离之后，在半空中迈开脚步，最后就像跳远选手一般跳进了后视镜。
三十公分长的恶魔熊熊就这样被吸进小小的后视镜，若非亲眼目睹，还真令人难以置信。先是双手进入后视镜，接着是毛茸茸的脑袋，最后整只泰迪熊玩偶完全被吸了进去。
进入镜中世界的恶魔熊熊回过头来，朝着两人挥手道别。
「由莉绘，再见~~！」
满心欢喜的他咧嘴大笑，老实说模样有点恐怖。
恶魔熊熊频频回首，最后消失在后视镜的彼端。
寂静再度降临。
了却一桩心事的由莉绘右手一松，玻璃碎片直直落下。协助恶魔熊熊回归魔界的玻璃碎片不偏不倚地跌在鞋尖之上，裂成无数的小碎片。
「呼……真的走了……」
「好不真实的感觉……」
「嗯……」
两人倚靠在飞雅特的车门，仰望蔚蓝的天空。
一朵形似冰淇淋的白云，正缓缓地在天空中移动。
上课中的学校格外安静。
音乐课的歌唱声、体育课的吹哨声全都消失无踪。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俩人。
「僚……」
「嗯？」
「我决定接受手术，新药只能抑制发作，提升SQL而已，无法让我恢复健康。」
「那我代替你接受检查好了，就请恶魔熊熊出来，协助我们交换灵魂。」
「不，这是我的身体，接受检查的人当然也是我。」
「你到底吃错什么药啦？」
「我要好起来，以后从事跟流行时尚有关的工作。」
当初在百元商店选择化妆品、以及在服饰店选择衣物的时候，由莉绘的脸上总是挂着开心的笑容。
僚也知道由莉绘的房间堆满了流行杂志以及彩妆杂志，不过他可没想到由莉绘居然想要从事跟美容时尚有关的工作。
谈起未来的梦想，由莉绘顿时化身为坚定、无畏、果决的美丽女子。
毕竟她是个吃苦耐劳、行动力十足的现代女强人。
「是哦……那我也得加把劲才行……」
试着比现在更努力一点，好成为比现在更好的男人。
这样子才配得上由莉绘。
「你看，飞机云耶。」
「嗯。」
秋天的晴空格外的蔚蓝，洋溢着幸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