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饶不了那家伙!

    嘟噜噜噜噜噜

    天色未明,在漆黑的房间中响起了单调的电子铃声。

    夜幕低垂,鼓太郎也熟睡着,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那冷漠的旋律,是欧仁妮的手机发出的铃声。

    那支黑自荧幕的手机,已经不知道是几年前的机型了;什么相机、下载音乐之类的,她的手机完全没有这些多余的机能。

    就连能跟她聊天的对象也没有。

    会打手机给她的人,少到用五根手指就能算完。

    喂

    欧仁妮带着睡意按下了通话键,却在听见电话彼端传来的声音后,马上清醒了过来。

    朱利安神父!?

    你还平安吧?

    虽然神父本人不在眼前,欧仁妮仍绽放出笑容。

    从她的口中,吐出既惊又喜的声音。

    是、是的!可是,您怎么会打电话给我呢?

    朱利安是个极端厌恶无谓之事的男人。

    这包括了无意义的游玩、无意义的闲谈、无意义的努力、无意义的战斗等等。

    对于曾长年一起度过师徒生活、对于他的个性知之甚深的欧仁妮来说,这的确是一件值得让她惊讶的事情。

    我现在人在香港。

    香港?为什么?

    因为有人通知我比戈在这里。

    比戈!!

    欧仁妮倒抽了一口气。

    手也不自觉地用力握紧了手机。

    不过在我抵达这里之前,宅邸就已经遭到袭击了。

    那住在里头的人的心脏!

    恐怕已经被他吞蚀掉了吧。毕竟他是拥有进化能力的嵌合体,或许藉由啃食对方的心脏,又让他更为强化了也不一定。

    啃食

    欧仁妮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感到心脏有股刺痛的感觉。

    ──八年前。

    即使到了今天,只要一回想起当时的心情,对现在自己还活着这件事,她仍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比戈!)

    欧仁妮回想起那个将一切都燃烧殆尽的夜晚,一切都已化作灰烬的早晨。

    她感觉到自己紧握着手机的手心正不停地冒着汗。

    比戈从香港前往日本的可能性很高。

    是。

    需要我去支援吗?

    不用,我没问题的。

    你不用跟我客气,情势紧急啊。

    我一个人就够了。

    比戈现在的力量可是末知数喔。

    请您把他交给我处理!!

    听到自己大喊的声音,就连欧仁妮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是她第一次违抗师父。

    对、对不起。我居然用这种态度对神父您

    没关系,现在的你和我是同一位阶的神父。

    请您别这么说,我现在仍是您的弟子

    我能够理解你对比戈抱持着什么样的感情。

    对不起

    但是你千万不可以逞强。若是发生什么问题,记得一定要马上和我联络。

    是。

    或许是因为担心吧,虽然欧仁妮口头上答应了,朱利安仍一再地耳提面命,直到确定欧仁妮了解自己的意思之后才将电话挂断。!

    即使挂断了电话,欧仁妮仍紧握着手机好一阵子。

    (比戈他要来了!!)

    光是想像,就感觉到全身振奋了起来。

    欧仁妮全身的肌肤都起了鸡皮疙瘩;这是临阵前的兴奋?或是害怕?又或者是因为其它的原因呢?

    欧仁妮不知道。

    现在的她只知道一件事。

    (该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如同即将爆炸般的高昂情绪,在胸中波涛汹涌着。

    (只有那个家伙,我一定要亲手打倒他才行!!)

    这份激动,使得心脏像是被紧紧捆绑住了一样。

    在紧咬牙根的自己的身体深处,传来了一道既非男亦非女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藉助神父的力量?

    在空无一人的空间里,只有声音回荡其中。

    欧仁妮并不吃惊。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还要了解他的事。

    你在偷听呀,这可不是个好兴趣呢,尼里里。

    ──你还不是一样,竟然想要一个人对抗比戈你是想要和他同归于尽吗?我也不觉得这是个好兴趣喔。

    眼睛习惯了黑暗之后,就可以看到一个没有实体的影子正漂浮在半空中。

    光是无法映照出恶魔的身影的。

    欧仁妮朝着没有实体的影子露出了笑容。

    哎呀,你也不想想是谁在和我说话呀?

    由于欧仁妮的回答太过轻松,再加上那副话中有话的样子,恶魔尼里里发出了像是讶异、又或是吃惊的声音。

    ──该不会难道你打算利用我打倒比戈?

    我早就为此而付出了代价不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我才没请神父来呀。你应该也不想在为了我现身之后,反而被朱利安神父当场消灭掉吧?

    ──就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到底懂不懂啊,你的性命!!

    只要再许一个愿望就会结束,对吧?

    欧仁妮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明明知道,却还拒绝朱利安的协助?你怎么这么傻啊!

    因为我想要亲手打倒他。

    尼里里轻蔑地哼了一声。

    ──身为正义的执行者,竟然也会有这么情绪化的表现。

    比戈杀了我姊姊,还吃了我爸爸和妈妈的心脏啊!!

    所谓啃食心脏,就是指夺取对方的灵魂。

    对于相信有永恒的生命的人来说,灵魂的死亡,也就代表着将永远远离天堂。

    灵魂的消失,就代表彻底的死亡。

    ──你不也是一样吗?

    在漆黑的房里,有一道微微的光芒。

    那是从刻在欧仁妮胸前的刻印上发出的。

    透过上衣薄薄的布料,可以看见那个与恶魔诃立契约的象征正在闪烁。

    ──你用自己的灵魂换取了魔力

    其实我很感谢你。若不是因为有你在,就算我是克洛德的女儿,像我这种废物也不可能当得上驱魔神父的。

    ──只要再一次,我就要啃食你的灵魂了。

    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可是会死的。

    我得到这份力量,并不是为了要活下去。

    ──是为了复仇,对吧。

    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什么都做不到!

    从欧仁妮的咽喉发出了像是呻吟般的声音。

    眼泪快要流了出来,但她咬牙忍耐着。

    不论何时不论何时,自己的心情都能回到那一瞬间。

    回到村子被燃烧殆尽时,身体连动也不能动、只能呆站在那儿的自己。

    回到那只能听着阿尔诺的村民不断发出死前哀号的自己。

    已经八年了,记忆却末随着岁月而消散。

    不仅如此,在那不停重覆着的回想中,只有恶梦不断地被增幅,那如同荆棘围绕在欧仁妮心中的悔恨,不停地刺痛着她的心。

    即使如此她也无所谓。

    因为,苦痛能够让她感受到自己和村民之间的羁绊。

    (身体被地狱之火灼烧的剧痛,可不只是这样而已!)

    (被活生生啃食掉心脏的痛苦,可不只是这样而已!!)

    欧仁妮的心中一直懊悔着。

    (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来!)

    都过了八年了,她还是持续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一直将苟活下来这件事当作是种罪恶。

    (如果不能打倒比戈,我就没有脸去见大家了!)

    自己只要当个能达成这个目标的机器就行了。

    我的生命不过是为了解决比戈的手段,反正我又不是为了活而活,而是为了达成目的而活的啊。

    ──听好了,恶魔是不会为了人类间的争斗而出手的。只要你再说出一个愿望,我就要带走你的灵魂了。

    随便你,她摇了摇头。

    反正我早在八年前就该死了。

    *一小时前,香港

    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

    ──!

    这是一个小时前的事了;若再加上时差,这座城市的时间还停留在昨天。

    这里是位居大陆东方、闪烁着刺眼的七色霓虹灯的东方之珠──香港。

    在这一片即使入夜也不曾失去光辉的光海中,有一个如同斑驳般的黑点。

    那是被附近的孩子们称做僵尸之屋的宅邸。

    但是那里其实还是有人居住的。

    从母亲那一代起,就一直侍奉着这座宅邸的主人的少女小纯,在听到屋内响起的枪声后,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主人!?

    她用力打开了房门,朝走廊飞奔而去。

    对小纯来说,她早就习惯在这一片漆黑的走廊上走动了。

    只要有从窗外射进来的路灯灯光,她就不会绊到任何东西。

    冷气的引擎声隆隆作响着。

    在亚热带,五月已经算是进入夏天了。

    但是小纯并不认为自己所感受到的汗水,是因为炎热所造成的。

    比起夏天,她直觉地感到的不安更令她感到焦躁。

    跑了一会儿,小纯总算来到主人房门前。

    转动门把时,她感到门把上有股异常的重量。

    在门打开的瞬间,一具满身是血的尸体倒了下来。

    那是主人的尸体。

    怎么会!

    小纯两手捂住自己的嘴,吓得说不出话来,硝烟的味道传进了她的鼻子。

    那是有着温度、夹杂着火药与烟雾的臭味

    是谁!?

    小纯大声问道,她感受到房内有其他人的气息。

    从窗户外照射进来的,是香港那被称做价值百万美元夜景的霓虹灯所发出的灯光。

    那道光芒微微地照亮了没有开灯的房间。

    这就是所谓的不死身吗?

    黑暗中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那个男人用**指着自己的头。

    而从头部的另一边,正不断地流出鲜血

    好凉呀这感觉还真清爽。

    语毕,男人将打穿了自己的头的**随手抛了出去。

    从地板上发出哗啦一声、像是水被溅起般的声响,那大概是地板上的积血吧。

    虽然不知道是谁流的血。

    是你杀了主人吗!?

    是又怎么样?

    那男人转过头来,在他的脸上有着三只眼睛。

    咿!

    心脏像是被恐怖感揪住了一般,小纯吓得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但是她却因踩进了湿漉漉的积血中而滑了一跤,使得她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的主人还挺美味的呢。

    男人踩着带着水声的脚步朝小纯走了过去,他的身影暴露在光线之中。

    那头纯银色的秀发,就像是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的宝剑一样美丽。

    然而沾染着鲜血的白色肌肤,

    以及从肌肤上突起的五只手腕,正说明了他并不是普通人。

    怪、怪物!

    小纯慌乱地移动身体。

    她虽然想逃,但或许是因为已经吓得腿软了,她运站都站不起来。

    我的身体有那么丑陋吗?就连直视我都让你受不了吗?

    那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三只手腕擦拭嘴唇。

    小纯想要转过头不去看眼前的异形,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束缚住了。

    再多看我一眼吧。!!!

    即使她张嘴想要大喊,她的嘴唇也只能不断地开合,完全发不出声。

    即使她想要转过头去,两眼也只能直视前方,无法不去看他。

    都是因为你主人的血和我的DNA产生了排斥反应,害我变成了这副德性。看来他似乎是相当高阶的吸血鬼哪。

    你、你吃了我的主人!

    她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话来。

    他得意她笑着。

    他一边浮现出有如绝对零度般的冷漠眼神,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

    听这声音,你是女的吧。正好,那就请你负起责任来吧。

    什、什么责任?

    让我稍微润润口吧。

    窗户所射进的光线在他的利牙上反射出光芒。

    之后,少女的悲鸣在僵尸之屋中回荡不已。

    当他走出宅邸时,已经回复成普通人类的模样。

    这时有一只像是一直等他出来一样,在空中飞舞的乌鸦降落在他身边。

    喔,吉儿死了啊。

    听到为了至爱而牺牲的女人的死讯,使得他高兴地喃喃自语了起来:

    她找到真正的莉莉斯了吗这次我一定要把它弄到手!

    在他锐利的目光中,燃起一股充满野心的火焰。

    而吉儿的死,早已被他志得一干二净。

    他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之后,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个人就是路.德.比戈。

    而这是朱利安造访此处的一个小时前的事了──

    *八年前,阿尔诺村

    形状有如笑靥般的新月挂在空中。

    即使没有时光机,记忆也能够随时跨越时空。

    ──回到八年前的阿尔诺村。

    姊姊!姊姊!

    欧仁妮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声音已经传不到姊姊那儿了。

    由于卡莲拖下咒法,使得欧仁妮被关在一个像是口袋里的空间之中。

    这里是阿尔诺村,欧仁妮被关在仓库里。

    虽然她能听见外头传来的声响;虽然她能听见人们发出的叫声;虽然她的身体能感受到大地在震动,但是她所发出的一字一句,却无法传达给任何人。

    从那道摸起来毫无感觉、却又无法穿越的墙壁外,不断传来怒号、悲鸣及爆炸的声响。

    (姊姊她为了救我!)

    面对这个现实,欧仁妮的心中有如刀割,因为可能只剩下一无是处的自己得以继续存活下去。

    姊姊,我也要和你们一起

    欧仁妮一边害怕地喃喃自语,一边像是腿软了一样跌坐在地上。

    一个人好寂寞。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根本就活不下去。

    对于年纪尚幼的欧仁妮来说,比起不知是谁在袭击村子的愤怒,父母亲和姊姊都消失不见、只留下她孤单一人的不安,更令她感到害怕。

    妈妈爸爸!

    听到自己哽咽的声音,欧仁妮知道自己正在哭泣。

    她从小就讨厌哭,因为眼泪会让她觉得心好像变得赤裸裸地、毫无防备一样,即使如此,她还是

    (总比没人在我身边好。)

    虽然她紧咬嘴唇、死命地想要抑制住眼中的泪水流下,但是欧仁妮的心中还是想紧紧抱住某个人。

    好想扑进那片厚实的胸膛,好好地大哭一场。

    ──此时,外头突然一片寂静。

    没有任何声响从墙的彼端传来。

    除了余火燃烧的声音及呼呼吹着的风声之外,再也没有其它声音。!

    突然在心中涌起的不祥想像,令欧仁妮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围住自己的墙壁倏地消失了。

    这代表着什么意思?虽然欧仁妮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她的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但是那其实是因为她的内心根本不愿意去想,脑袋里的思考回路才会因此而停止吧。

    欧仁妮站起身来,迈开了步伐。

    透过被烧掉了一半的天花板,可以看见逐渐转为紫色的天空。

    已经天亮了。

    欧仁妮一脚踹开打不开的仓库大门朝外面走去。

    然后她开始奔跑了起来,一心不乱地向前奔跑。

    这一定是场恶梦,此时的欧仁妮打从心底希望这是场恶梦。

    村子里一片死寂。

    建筑物化作一片残骸,在崩塌的瓦砾下露出了一个发黑的东西。

    看到那颗光亮的秃头,欧仁妮马上知道那是喜欢做天体观测的乌里尔叔叔。

    一具曾经是乌里尔叔叔的尸体。

    姊姊!

    从口中发出的声音,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呻吟还是悲鸣了。

    欧仁妮一路边奔跑边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姊姊、爸爸、妈妈,还有比戈的身影。

    (如果,他们已经死了)

    光是想像那个情景,胸口就痛苦得快要涨破,欧仁妮连忙摇头将这个想法赶出脑中。

    她拼命摇头,希望醒来以后会发现一切都只是场梦;但是,她也不想看见现实。

    自己到底想不想找到他们呢?她愈来愈搞不清楚了。

    究竟自己是在找他们,还是在逃避呢?真的是愈来愈不明白了。

    真要说起来,现在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真的是那个充满绿意的阿尔诺村吗?

    会不会其实我早就已经死了,而这里其实是在某一层地狱里呢?欧仁妮的心中不禁浮现了这个念头。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欧仁妮想要确认刚刚与自己错身而过的东西,但是在意识之中,却有人对着自己大喊不要回头。

    她紧闭双眼,想要忘掉刚才所看见的东西。

    她努力地试着说服自己,那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可是,欧仁妮不可能会认错爸爸的脸。

    爸爸!!

    爸爸原本洁白的衣服,因为沾上了混着血的烂泥而染成了红黑色。

    原本美丽的银发散乱着,浏海因为沾到汗水而黏在额头上。

    而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欧仁妮紧抱住父亲的身体,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会被弄脏。

    她不停地用脸磨躇着爸爸的脸颊,她似乎认为只要将自己的体温分给他,就能将生命也分享给他一样。

    但是,爸爸的身体却是一动也不动。

    早已冰冷的身体已经僵硬,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啊啊啊啊啊!

    欧仁妮回想起爸爸温柔的脸孔。

    她的胸口几乎快因悲伤而崩溃。

    好难受,好痛苦,但是她硬是咬紧牙关忍耐着。

    最后还是忍不住仰天哽咽──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爸爸──────────────!

    欧仁妮开始呜咽,然后几乎要忘了呼吸似地放声大哭。

    她不停地喘着气,将肺里的空气都吐了出来。

    然后又因为空气不足而大口吸气。这股想要求生的冲动,却令她感到无比惭愧。

    大家都死了,这副身体却想要苟且偷生,不仅令她觉得丢脸,更感到怨恨。

    啊啊啊啊啊啊啊!

    欧仁妮回忆着,若是要将灵魂运送到天堂的死神还在这个村里,或许她曾想请他把自己的灵魂也一起带走,或是曾经这么希望吧。

    还有个女孩啊。

    从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

    欧仁妮回过头去,身后站着一个神父装扮的男性。

    严格说来,他的服装和阿尔诺的教派是不一样的。

    但是挂在他胸前的十字架,证明了他们信仰着同样的神。

    您是神父吗?

    你也是克洛德的女儿吗?

    神父!这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朱利安静静地回答:

    是比戈。

    咦?

    八年前的欧仁妮马上摇头否定。

    你骗人!不要再说了!比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比戈是从法皇厅逃出来的嵌合体,你父亲应该有跟你说过吧。

    不要说了,我不相信!

    欧仁妮猛摇着头,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你不想知道也无所谓,只是你以后就必须要闭上眼睛、掩住耳朵,活在你自己幻想出的世界里了。

    比戈怎么可能会杀杀了我爸爸呢!

    欧仁妮结巴了起来,因为就算只是假设,她也不想把这种话说出口。

    若不是这样,像克洛德这么厉害的魔法师,怎么可能会被一击刺穿心脏呢?

    听朱利安这么一说,欧仁妮朝着爸爸身上看去。

    不过因为隔着一层衣服,上面又沾满了鲜血,根本无从分辨。

    在自己紧紧搂着的爸爸的胸口上,有一处凹陷的地方。

    在那儿有个衣服的破洞,里头可以看见一根像是骨头的东西。

    红黑色的部分应该是断裂的肌肉吧。

    欧仁妮不禁想要别过头去,可是她仍咬牙忍耐,往伤口看去。

    里头什么也没有。

    原本应该有着心脏的地方,却因为被剜去而空无一物

    啊、啊啊!

    有一头嵌合体从法皇厅逃走了。

    咦?

    那头嵌合体拥有一种能力,那就是藉由啃食对方心脏获取DNA,以促进自己的成长及进化。

    难道说那是!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你道歉。

    朱利安低声说道,突然,他的视线像是被地上的某物吸引,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受到他的影响,欧仁妮也低下头去看个究竟。

    地面上躺着一支咒杖。

    上头系着两条长长的白色缎带。

    那两条缎带是在爸爸生日时,自己和姊姊一人一条送给爸爸的礼物。!

    欧仁妮赶紧冲向前去查看,然后只觉得心头一紧,为了让自己抽搐而呼吸困难的肺部平静下来,她不停按摩自己的胸口。

    这是爸爸的东西。

    这是爸爸留给自己的唯一一样遗物。

    欧仁妮缓缓伸出手,然后紧紧握住了那支咒杖。

    虽然咒杖不会说话,她总觉得光是握住它,就可以感受到一股温暖传了过来。

    或许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就算这样也无所谓。

    现在,只要能给自己重新站起来的力量,就算要砍掉一两只手腕也无所谓。

    (还有我可以做的事!)

    不然,就算活着也毫无意义可言。

    那么活下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那就是为死去的人们实现他们的愿望。

    神父,请您答应我唯一的请求,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要。

    ──为了复仇而活的人,终究只有死路一条。

    没关系。

    欧仁妮语气肯定地说道,然后站起身来。

    她发现自己说出口的话有多么可怕,身体像是感到一阵恶寒般颤抖了起来。

    (请给我勇气,爸爸,请你给我勇气)

    欧仁妮祈祷着,并紧紧抱住手中的咒杖。

    超过自己身高的咒杖,就像是爸爸一样。

    如果如果真的是比戈杀了爸爸的话,那我就要为了取比戈性命而死!所以请您教我魔法吧!!

    那是距今八年前的事了──

    ──在睡梦中,我不自觉地紧紧抱住鼓太郎的身体。

    泪水从欧仁妮紧闭的双眼中不断滑落。

    哥哥,太阳晒屁股啰!

    琴子高高兴兴地冲进了鼓太郎的房间。

    映入她眼帘的,却是鼓太郎与欧仁妮相拥入睡的样子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被侵犯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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