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ologue please smile,my precious.

    游过涂着墨水的小河,跑过叠着碎石的海滩,打开现界的门扉,放下魔城的吊桥加以固定,沐浴着祈祷舞台的清水,跨步迈进虚界的黑暗中,越过寻求尸体的魔窟,分阻刀剑的山岳,用钉鞋溜过让人脚滑的冰冻舞台,在闪耀着白光的初雪上方,避开灼热的瀑布薄雾,在冰之国的三号地区,冻结住的乾枯大树附近,闪避冰柱的獠牙,跋涉到无音的山崖,钻过黑暗混浊的洞穴,穿越无限的虚无与黑暗,用手上的槌子破坏祭坛内侧的隐藏门扉,将身体浸泡在污浊的大河里,穿梭过水晶的森林,爬行过毒物的神殿,被拓展开来的黑暗吞食并前进,避开吸血蝙蝠的袭击,悬崖尽头的门扉群落,门扉是红色三十七号,钥匙是菱形六十六号,开锁。用钉鞋溜过让人脚滑的冰冻舞台湾,从右边到中央是地洞,前往左边的小路,打开现界的门扉跨步迈进虚界的黑暗中,闪避冰柱的獠牙,跋涉到无音的山崖,门扉是红色三十七号,钥匙是菱形六十六号,开锁,仰望着黑暗的魔城前进,放下魔城的吊桥加以固定,用圣水击退亡者守门人,游走在庄严的黑暗回廊上,打开骷髅的门扉,打开现界的门扉,跨步迈进虚界的黑暗中,越过寻求尸体的魔窟,分开刀剑的山岳,慎重地走下叽叽作响的梯子,被吞进低语深渊中,在地下沉睡的秘密墓地,举起第二个坟墓的十字架,来到光线微弱的大厅,看着谒见之间的王座的黑暗。

    无论谁都一直在逃避。

    逃避过去的失败、现在的痛楚、未来的不安。

    那绝非愚昧的行为。我十分尊敬拚命逃跑、却又拚命活着,尽管挣扎也不放弃的人。我们是特别软弱的存在。倘若唯唯诺诺地承受着命运,便会整个毁坏。

    逃跑,有时携手合作,互相依靠,从所有灾难当中苟活下来。

    那模样十分美丽。可能的话,我也想尽量帮忙那样的人们。即使是人偶,至少也能抚慰心灵吧。即使是机械,说不定也能帮上某人的忙。那便是我的幸福,也是我的愿望。

    所以,主人。请您——对我下令。

    就由我来证明您并非独自一个人这件事吧。

    ※※※

    「结果,这里原本到底是什么地方?」

    巨大怪造生物的尸体逐渐扩散在空气当中,主人在他的正面呆站了一阵子之后,并没有特别针对谁地这么问道了。

    我孤陋寡闻,不晓得人类是怎么想的;怪造生物一旦死亡,就会碎裂开来并还原到虚界。我方才杀掉的怪造生物也一样,包括个性、记忆和其存在全部,都会逐渐消灭吧。

    无论经过多久,我都无法习惯杀戮。

    我喜欢烹饪和打扫。

    「……是什么地方?」

    在我发愣的时候,那可恨的吹笛子男人用一成不变的表情歪了歪头。对于刚才眼前发生的血腥屠杀,他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反倒像个孩子似地呵呵笑着。

    「你应该也知道吧?让我说明你已絰知道的事,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喔,『虚无』。虽然我不讨厌浪费时间。」

    「大致来说——也不是无法想像。」

    主人拉着衣服,稍微移动了一下。然后他当场蹲了下来——轻轻挥手呼唤着我。

    「怎么了吗?」

    我当然不会拒绝也不会困惑,只是顺从主人的命令奔向他身旁。

    您可以尽管称赞我这比狗跟镰仓武士都更出色的忠义心唷,主人。

    「你看这边。」

    主人无视我的内心,比了比他的脚边。在草原上——让人想不起学名或任何情报的野花跟杂草坚忍不拔地茂密生长着。

    「……这是——」

    那里产生了异常的变化。

    植物的颜色以某个场所为分界而改变。脚边的草原上冒出一条线,以那条线为分界,变成了不同的颜色。虽然那改变非常细微,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的。

    一看之下,那条不可思议的线一直延伸到远处,无法判别延续到何方。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是结界。」

    主人拾起滚落在脚边的空罐子。位于线上的那个罐子,有着相当不可思议的变化;罐子从途中开始彷佛历经漫长岁月般地生锈,另外半边则维持着完好的模样。

    「您说——是结界?」

    我歪头感到不解,于是主人彷佛觉得很乏味似地替我说明了:

    「换言之,就是以这里为界线,把这边跟对面分隔开来。看来——内侧的时间流动似乎比较快啊。因为杂草生长得很快,相比之下便一目了然。」

    「没错。正确答案。」

    吹笛子男人悠哉地走着,一边像傻瓜似地说道,一边开口笑着。

    「虽说我在大公之中是最弱的一个,但好歹还能制造结界。不过,时间流动会加速该说是副作用吗?这并非我预期的效果就是了。」

    「你为什么要张开结界?虽然现在好像已经破了,但这应该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吧?」

    主人并非在担心,只是打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似地这么说道了。

    于是吹笛子的男人天真无邪地露出微笑。

    「我说过虚界正发生战争对吧?」

    吱吱吱——他让三只老鼠在他手臂上奔跑着,开朗地挥了挥手指。于是两只老鼠拿起牙签,劈里啪啦地表演起刀剑格斗。最后一只老鼠像是对此感到畏缩一般,迅速地逃跑并躲到吹笛子男人的帽子里面。

    「就像这样。因为我不擅长打架什么的,所以才逃到这边来,免得被卷入战争。跟我的部下一起。也就是所谓的难民?这个结界是为了避免被人类发现我们的存在而设置的。」

    战争。还有难民。这我可以理解。毕竟在这个世界也是经常成为问题的事情。

    不想被卷入战争,因此逃到安全的场所。擅自在逃亡目的地的土地定居下来,不打算搬动。这就是难民。

    虚界战争的难民。他是说那些奇妙的人物曾在这个结界里面生活吗?

    我眺望周围。并排着的树木和瓦砾。部分烧焦、部分被挖掘开来的悲惨地面。

    现在——似乎没有任何人在。

    「竟然不战而逃,还真像你的作风啊——『喜悦』。」

    主人面无表情地这么说道,于是吹笛子的男人似乎有些开心地跳了起来。

    「嗯!因为我是和平主义者嘛,如果能不动武来解决是最好的。我希望大家都能笑口常开,大家都能获得幸福;为了这个理想,我愿意做任何事喔?」

    他的表情果然并非只有善意,我感觉到某种阴暗的思念——

    但主人并不介意,他抬头仰望吹笛子的男人,低声说道了:

    「不过就现场样子来看,那理想似乎没能达成啊?只有强烈的血腥、焦味、以及尸臭——在这场所里面。感觉似乎是被某人破坏了结界,且惨遭蹂躏?难民全灭了吗?」

    「嗯……」

    吹笛子的男人含糊带过,看似愉快地仰望着世界。

    「也没那回事唷?虽然这里遭到破坏是事实,但从结果来看,反倒可以说——更接近理想了也说不定?」

    他浮现出开朗到让人当真打寒颤的纯粹笑容。

    「说不定很快就会变成大家能够笑着生活的世界罗——『虚无』?」

    「敬谢不敏。」

    主人果然还是看似恼怒地低喃着:

    「……俺讨厌笑。」

    虽然我也不擅长笑——但我试着稍微想像了一下。没有斗争、只有幸福,大家总是能笑口常开的世界。没有不安也没有烦恼,能够只是健全地活下去的世界……

    感觉好像是个疯狂的世界——

    或者可以说是彷佛天国一般,已经彻底完结,甚至让人感到害怕的无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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