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永远的牵绊

    麦田。

    被风吹拂着,呈波浪状摇曳的一整片金色麦穗中,男孩子和女孩子在里面玩耍着。

    过来。

    男孩呼唤着女孩。

    因为妳比较矮,在麦田里不管是玩抓鬼还是躲猫猫都看不到妳。所以这个给妳吧。这个戴起来很可爱,非常适合妳。这样的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可以看到妳了喔---。

    剑刃『咻!』的一声从眼前横切过去,佑一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不注意会被打倒」

    「抱歉」

    舞走近佑一,重新把剑拿好。没错。这儿是和平常一样的,夜晚的校舍。我们为了今晚和魔物来个了断,动也不动地在这个地方埋伏着。

    不过,舞是没有坚持非要今晚解决不可。她一定是连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都完全忘了。所以,佑一和佐佑理私下决定了。今晚要和舞两个人,一起到佐佑理家去,3个人来开舞的生日宴会。现在佐佑理应该是在准备宴会的东西。虽然一想象起佐佑理家到底有多大就觉得有点恐怖,不过没什么,只要战胜的话,就用着战胜的气势来压过这个恐怖吧。

    话说回来,刚刚脑袋里浮现出来的景象是什么?一看到的瞬间,就有种好象非常怀念,非常难过的感觉。那个不是几天前也有在梦境里出现的景色吗。

    舞的剑再次快速地从眼前划过。

    「魔物们受伤,被逼到死路了。也许,今晚会来决战」

    「正合我意」

    佑一重新握好木刀。那些家伙也在拚命。现在必须集中精神作战才行。

    「佑一」

    「来了吗?」

    「肚子饿了」

    佑一『呜啊!』的一声,用新的姿势跌了一跤。

    「所以说,今晚的宵夜等生呃,是等胜利之后再请舞好好吃一顿啦」

    舞轻轻咬着下唇,好象很遗憾的样子。当佑一正想笑出来之时,彷佛就是看准了

    这个时机似的,随着『啪!』的一声声响,脚边摇晃了起来。

    与往常不同,最初的冲击很强。佑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感觉是,后方---不过,在还来不及回过头之前,佑一整个后背就受到了撞击,被撞飞到几公尺之外。

    「呜」

    摇着晕眩的头站起身来。敌方看准了这点,这回是由下往上的攻击。空气如同泥土般沉重,压着头往后仰去的佑一,好象就要那样子把佑一压倒。佑一一边倒下一边翻滚。与其硬碰硬不如闪躲。这是从那个灭火器的练习开始,舞教给佑一的。

    佑一有了余力后,对准着在地面上爬行的魔物后背---事实上是没有什么背就是了,感觉起来是那个位置---用木刀敲了下去。有命中的感觉。敌人虽然有力量,但或许是因为受了伤的关系,速度上好象是佑一占了上风。这样的敌人打起来很轻松。佑一忘我地挥着木刀。虽然自己也挨了好几次冲击,但一回过神来时,敌人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打倒了吗不,只是逃跑了吗。

    佑一就像是想挥去刀上沾到的血似地挥动着手腕。

    「舞没事吗?」

    没有响应。在月光能照射到的范围之内也不见人影。舞是在一开始的攻击中也被弹到什么地方去了吗?舞不太可能会那么简单被打倒吧。

    佑一一边呼叫着舞,一边在微暗的走廊上搜寻着。周围寂静无声。在接近走廊尽头的地方,佑一发现了一个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

    是外形很眼熟的大便当盒。连装饮料的保温瓶都准备得好好了。

    该不会---。

    「佐佑理!舞!」

    这是很可能的。即使佐佑理不直接参与战斗,但她很可能希望今天能够得到最后的胜利,准备好宵夜偷偷跑到这边来放。

    在这边,被魔物看准了---如果想让舞失去冷静,给与精神上的打击的话,攻击比佑一还要无力许多的少女是非常卑鄙而有效的手段。事实上,在之前的舞会时,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拜托要平安无事。舞。佐佑理---。

    「呃」

    但是,佑一的愿望破灭了。一走进2楼的走廊,佑一就因为撞上了魔物发抖着,发出最后的惨叫声而破散消失的气息,瞬间闭起了眼睛。耳中传来『哈-,哈-』的急促喘息声。向前走去睁开眼睛,就看到两手无力地下垂,憔悴到了极点的舞站在那儿。

    「舞!」

    佑一想跑过去搀扶,只见舞推开他的手,双脚一软,当场坐了下来。

    然后,佑一看见了。

    在无力瘫软着的舞的身后,有个虽然不太可爱,但换个角度来看倒有种特殊讨喜

    感的食蚁兽。圆圆的后背在血迹中沾湿了。在月光下发着暗色光芒的血的尽头,是仍旧保持着些许笑容,佑一和舞重要的好友---。

    「抱歉哦舞佑一」

    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佐佑理微微睁开眼睛说着。

    总觉得生日宴会要是日期不对会让人很难过希望至少礼物能今天送想和佑一商量打电话过去,人不在,虽然迟疑了一阵子成为两个人的累赘,真的很抱歉。

    「不要说话」

    佑一握着佐佑理的手摇摇头。是我的错。自从自己也有能力战斗开始,对危险的感觉反而迟钝起来了。要是有先想到的话,应该更清楚地告诉佐佑理不要来学校才对。就像舞那样,拒绝佐佑理,干脆到了冷淡的程度。

    舞从刚才开始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要是佑一没有带她过来,她大概会连离开那个现场都办不到吧。她只是用着灰暗的眼光,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地方看,一动也不动。

    在医院,医生的说明很简单。总之没有生命危险,外伤也不会留下什么疤痕下来吧。

    只听完这些,舞就维持着无表情的脸地跑出去了。

    「舞!」

    佑一立刻追上去。佐佑理待在这里的话很安全,而且,在之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医生,以及等会儿赶来的佐佑理家人们说明佐佑理受伤的原因。现在最让人担心的还是舞的精神状况。

    舞前往的地点不用多想也猜得到。舞冲过夜间的寒风,全力往学校去。那种速度即使是佑一都不太容易追得上。当佑一终于到达学校的时候,视野范围内已经看不到舞了。

    但是,由于玻璃破裂的巨响,立刻发现舞所在的位置了。

    佑一过去的时候,舞正在把教室中所有玻璃全都敲破,将剑刺向墙壁,梁柱,看到什么东西就想弄坏什么东西。附近并没有感觉到魔物。

    「够了!」

    佑一从舞背后制止着她。虽然被舞挥动的剑撞到腰,感到一股钝痛,但佑一毫不在意,用全身的力量压制着舞。

    「把东西全都弄坏又能怎样!只是增加失去的东西而已不是吗!拜托听我的话,舞」

    佑一可能是一边说着,一边稍微流着眼泪也不一定。舞全身也像是在哭泣着似地颤抖着。『因为我的错』,舞这样子低声说着,『因为我的错,佐佑理又受伤了』。

    「不。是我太轻率了。你没有必要责备自己」

    舞茫然地摇着头。

    「是我的错让好朋友受伤,只有自己,这么悠闲的」

    「妳不是在战斗吗。把自己弄得全身是伤这样继续战斗着」

    每打倒一个魔物,舞也会受伤,失去体力,现在已经是非常勉强地活动着的事,佑一是知道的。

    「那种小事,不值一提」

    舞全身无力地倒在佑一怀里。佑一也找不到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暂时默默地抱着舞。突然,舞动了起来,把自己的头靠在佑一的肩膀上。束起来的长发越过佑一的肩垂到背后。然后,舞慢慢地抬头,将嘴唇移近佑一的脖子。

    「佑一」

    舞用着含糊不清,彷佛直接震动着佑一身体的声音说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舞像是把全身靠到佑一身上似地贴了上来。舞的体温透过制服传过来。虽然知道舞是为了寻求什么而这样子做,但把她所寻求的东西给她可以吗。并没有什么答案才是正确的。不过,即使那只是暂时的,只要能够稍微安抚舞的内心就好。

    佑一用着抱住舞身体的手,就那样子打开了舞制服的扣子。舞的身体虽然稍微绷紧了起来,但并没有抵抗。胸口的扣子解开后,佑一故意将制服前方粗暴地左右拉开。从下剥开白色的披肩,舞的胸部露了出来。被外形像是在压迫着胸部的内衣覆盖着。佑一一把抓起像是因为要战斗而故意隐藏女孩味的那个东西,拉了起来。

    「」

    失去遮掩物的乳房接触到了外头的空气,舞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低下头去。佑一像是从下往上抬起似地触摸着乳房。是令人感到舒服的沉重感及柔软感觉的乳房。忽然间,佑一像是觉得要碰触这样的肌肤自己的手未免太干燥了一样,将指尖伸到舞的嘴唇上。舞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含着佑一的手指将它润湿。舌尖粗糙潮湿的触感缠绕着佑一的手指。佑一的大脑因为从这些动作上使人联想到的行为而发热了起来。拔出手来,再次用着润滑的手指摸着乳房。指尖刚碰到上方的乳头,舞就在怀中缩起身体。

    「不要吗?」

    「」

    应该不是吧。只是因为身体尚未习惯自己敏感的部分被人触摸而已。

    佑一用指尖继续刺激着。被舞自己的唾液润湿的乳头立了起来。在月光的照射下,前端看来像是发着光。佑一用整个手掌一握住乳房,舞就优雅地转过头,完全被动地配合佑一的动作,肩膀轻微地动着。

    佑一也顺从着本能,将手伸入舞的裙中。舞虽然明显地抽搐了一下,但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佑一从内侧触摸大腿,慢慢伸及侧面。要是从正面来看现在的舞,舞看起来应该是只有乳房从制服中露了出来,看得见张开的双腿中央的内裤,一副非常煽情的姿势吧。

    佑一像是要遮掩这样子的舞一样,改变姿势,和舞面对面,将脸埋进乳房之间。

    闻得到舞的气味。是在刚洗好的制服上,混合着微弱汗水的香味。佑一吸吮着舞的乳房。

    「!」

    从舞紧咬着的口中,吐出了带有些许不成声的郁闷声响的气息。佑一想要再多听点那样的声音,将手伸向往舞的下半身。从内裤的上方轻轻一碰,舞几乎是反射性地立刻用大腿夹住佑一的手抗拒着。佑一停下手的动作。

    「」

    这时舞像是在道着歉的样子,慢慢地,自己再次将脚张开。佑一并不确认是否没关系。将手贴着舞张了开来的两腿间,透过内裤用手指确认着。那里已经明显地带着湿气,佑一用手拉着内裤。

    经过颤抖着的腰,颤抖着的大腿,内裤慢慢地落了下去。当内裤褪到膝盖下方时,佑一立刻摸着舞的那里。舞用整个身体反应了起来,仍然因唾液而发着光的乳房摇晃着。佑一慢慢用手指来回移动。每当手指碰触到中央柔软的部分时,就感觉得到舞全身紧绷起来。

    「害怕吗?」

    「」

    虽然舞摇着头,但她的手像是紧握佑一肩膀似地抓着。佑一拿起那双手,与自己的手握在一起。就这样让舞坐在附近的桌上,让她稍微打开双腿。舞默默地照着做了。佑一跪在地上,将头伸往舞两腿中央。舞秘密的地方就在眼前。但由于自己的头的阴影,加上是在这样的光线之下,看不到那边。但是感觉得出来。佑一将嘴唇贴了过去。感觉到舞温暖柔软的触感。舌头一动,带有舞的气味的液体就一点一点地漏了出来。

    舞的双腿不断颤抖着,哽咽着似地吸着气。虽然没有老实地说着自己的感觉,也没有甘美的喘息声,不过舞很明显的因佑一的行动而有了感觉。只要这样就足够让佑一使自己更为兴奋了。

    佑一将头从那边抬了起来。不知道是自己的唾液还是舞的液体的东西从嘴唇延伸了出来。

    用眼神问着,『可以吗』。舞以闭起眼睛吐了口气来代替『没关系』的回答。

    佑一再次与舞互相拥抱。露在外头的乳房触碰着佑一的胸口。佑一解开自己的前方,将自己的东西贴近舞那个在刚刚是用嘴贴着的地方。

    「!」

    光是入口稍微撑开了一点点,舞就已经皱起眉头咬着嘴唇了。应该很痛吧。事实上,那里狭窄到连在推开的佑一也觉得有点痛。

    「抓住我」

    佑一让舞的手伸到自己背后。舞照着做了。佑一静静地再次深呼吸一口气之后,一下子让身体深深进入舞的里面。舞紧紧抓住佑一的衣服。

    「放松。那样比较不会痛」

    佑一说完后,开始在舞的身体里动了起来。舞又热又湿的身体感觉起来很舒服。

    每次一动,潮湿淫荡的水声就从两人相连的部分传了出来。不知道舞是否因为快感而潮湿了。可能是疼痛的感觉比较强烈,只是生理上有了反应而已。但是,佑一已经无法停下来了。就那样抱着舞摇动着身体。乳房剧烈地上下摇动着。舞一直紧咬着着嘴唇松开,露出难过的表情吐着气。

    「舞」

    佑一呼叫着,但舞并没有回答。佑一不在意地高涨了上去。突然间,佑一想着,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啊。佐佑理现在明明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自己却在教室喘着气,埋首于禽兽般的行为当中。

    「啊」

    后悔的心情催化着佑一。扔开理性,两手抓住舞白色的乳房,激烈地冲刺,佑一只为了追求自己的快乐而动着。

    结束之后想想,那可能根本是不成安慰的可悲行为也不一定。

    舞用面纸,擦拭着佑一留在身上的东西。

    「还是不行」

    「什么啊」

    佑一用着没有高低起伏的无力声音问道。多少也带着点不太希望听到回答的心情。

    「佑一的话,是不行的」

    「」

    「因为我不讨厌佑一」

    原来如此吗,佑一明白了。舞无法原谅让佐佑理受伤的自己,想玷污自己,弄脏自己,来给自己惩罚。可是即使是对着我说因为是我所以不行,我也无法高兴,更无法同情。

    佑一无话可说地走出教室。这时,在不远前方的走廊上,发现佐佑理拿过来的宵夜还放在那里。拿起来,打开盖子看看。里面是牛丼便当。是舞喜欢的食物,代表了佐佑理和舞第一次一起用餐的回忆。佐佑理亲手所做的牛丼好吃到让人想流下泪来。佑一拿着便当盒和保温瓶回到教室去。虽然乱掉的衣服已经重整好了,但舞仍然还是失了一半的神待在那里。

    「来,舞」

    佑一把手中的东西放在舞面前。

    「佐佑理带来的宵夜。等等一起吃这个吧」

    「」

    「虽然知道妳肚子饿,但是我还是觉得,等解决掉让佐佑理受伤的那些家伙之后再吃会比较好吃」

    舞像是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几乎没有反应。

    「总之,就算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去战斗」

    佑一拿起木刀离开教室。舞没有要追过来的样子。没办法。虽然不觉得自己在没

    有舞的状况也能打得赢,但身为男人,有时即使不行也得要硬撑才可以。

    魔物的感觉好象被招唤了过来一样,出现了。

    佑一集中着精神。

    由之前无意中从舞口中听来的魔物数量,减去目前为止打倒的个数之后,现在剩下来的,恐怕是最后的1只了吧。然后就和各种故事中会出现的状况一模一样,这种场景下,对方果然很强。就算是有受伤,速度和力量也都还是比佑一强吧。

    距离慢慢地接近了。要先攻吗,还是闪开呢。如果是舞的话呢。如果回想起舞教给自己的一切的话呢。

    咻!

    在空气裂开的瞬间,佑一向旁跳去闪开了。在攻击之后会有可乘之机。如果力量不及对手的话,就一直闪躲等到机会出现为止。不过,事情并不会那么顺利。不等佑一放低重心摆好姿势,魔物的暗影就冲了过来。虽然好不容易避开了正面冲突,但右手肩部受到了冲击。

    「呜」

    手臂抖动着。要让木刀别掉到地上就已经尽全力了。光是受到擦过的攻击就已经是这种德性的话,如果是直接命中就会被作掉了。佑一突然跑了起来。一面感觉着想要抓住后方头发的黑暗之手,一面跑向转角楼梯所在的地方。只要一被追上就结束了。不过,或许是因为人在紧急的时候能发挥出超越平常的力量吧,佑一到达了目的地。转过转角跑上楼梯。魔物当然追了过来。佑一在楼梯上持剑转身跳了下来。正常状况的话这样会从楼梯上跌落下来,但这时敌人成了缓冲物。佑一借着重力砍向魔物。在落下的同时感觉得到命中了。魔物确实受到了打击。

    当佑一落到地面上的时候,魔物的感觉消失了。

    打倒了吗?不,这种程度的攻击无法消灭那家伙。佑一用另一只手扶着仍然抖动的手,拿着木刀前进着。在这边不行。与其待在这种内部几乎都是细长一望见底走廊的校舍里,还是到外头去吧。虽然魔物的根据地是这栋新校舍,但如果考虑到舞会当时的状况的话,校内应该都是那些家伙可能出现的范围才对。

    在走廊底的转角处,有可以到中庭去的门。佑一用身体推开沉重的铁门,摇晃着走到了外面。

    虽然外面的空气很冰冷,但是对于佑一紧绷且炽热的身体来说感觉反而很舒服。刚好在正上方,新旧校舍之间的天空中,可以看得见月亮。那是满月。真漂亮啊。

    在抬起头来看着的佑一眼前,那个景象又出现了。

    压倒麦子躺倒到地上去的男孩子和女孩子。

    「没有其它朋友吗?」

    男孩子问着。

    「嗯。因为我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总是一直笑着的女孩子,只有在那个时候,脸上看起来有点寂寞的样子。

    男孩子并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因为女孩子明明比平常人还容易和人亲近,和刚见面没多久的男孩子感情这么好地玩在一起。

    「我很可怕吗?」

    女孩子再次露出寂寞的表情问着男孩子。

    「不会啊。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

    想起来了。

    在佑一脑海中,遥远的记忆。在好几年前,来这个镇上玩的时候。

    「那时候佑一常常和我不认识的女孩子一起玩喔」

    名雪曾经那样说过。我是想起了从前的事了吗。

    那个男孩子是我吗?还有,那个女孩子---。

    「呜啊!」

    突然间,压倒性的,令人恐惧的力量。

    佑一受到了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袭击,被打倒在雪上。雪几乎都冻结成冰了,佑一的身体顺势滑动着,冲撞到校舍的墙上。

    「呜」

    不妙。撞到了后背。因为冲击木刀也脱手飞掉了。佑一痛得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往旁边滚动着。眼前一片模糊。连呼吸都要用尽全力。苦苦的东西又从胃里逆向流了上来。魔物过来了。踩破了冻成坚冰的雪,放低身体,一步一步,为了给佑一最后一击而接近过来。

    佑一拼命地凝视着,打算至少不逃走,而是用自己的眼睛来看。

    来看那逼近眼前的绝望。

    但是,映入佑一眼中的,是背对着月亮,从高空中飞落而下的身影。

    舞将闪耀着白光的剑高举到身后跳跃着。翻个身,向着逼近佑一的魔物暗影,用全身的力量砍了下去。

    「喝!」

    唰咻----!

    听到了最后的魔物被撕开的声音。

    然后,舞用着很有威严的样子,在佑一的面前降落到地面上。

    「」

    佑一仍然发着抖。呼吸急促。舞也一样。不过佑一试着露出笑容。

    「嗨,舞」

    「嗨佑一」

    光是听到那声招呼,佑一的精神就能恢复了。佑一积极地勉强移动着疼痛的肌肉,站了起来触摸舞的脸。

    果然还是妳啊,舞。我到了最后还是一直让妳来救。不过,刚刚的妳实在是漂亮

    到了让人不会觉得遗憾。

    不妙啊,一默默地对望,就忍不住想和舞接吻起来了。

    不过,佑一的希望没有达成。舞像是用尽了一切力量似的,身体突然一软,几乎倒了下去。

    「舞!」

    佑一慌张地过去撑住她。这时,精疲力尽的舞,用着沙哑的声音,喊了声佑一。

    「怎么了!」

    「牛丼」

    佑一不禁用头『叩!』的一声撞上了舞的头。

    「嗯嗯。说好要吃的。那么就来吃吧」

    两人摇摇摆摆地互相搀扶着走向教室去。一切都结束了。

    舞已经不需要再拿剑了。从今晚开始,舞就能变回普通的女孩子。接下来,等待着我和舞,以及佐佑理的,就是与那个梦中的日子一样的生活而已了。

    明明是这样的---可是舞失去了踪影。先让舞在教室里休息,佑一跑去拿便当,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舞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该不会」

    舞受了比佑一严重的伤。连要举起手来应该都会费尽全力才对。即使如此仍然移动身体的理由,只会有一个而已。

    最后的魔物还没有消失。应该是受了伤吧,舞并未给予最后一击。然后,就默默地,自己一个人去作最后的决战了。

    佑一冲出教室。为什么啊舞。因为我会妨碍吗?不,不对。就如同我自己喜欢舞一样,我也有舞喜欢着我自己的自信。所以舞自己去的原因是,在那场战斗中,有舞不希望我知道的理由---。

    「呜咕!」

    突然吃了一记从太阳穴右方直达左方般的冲击,佑一跪倒在地板上。果然还在。这是最后一只魔物的攻击。

    这样想着抬起头来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和平常一样的黑暗。

    黑暗的田间小路。小小的女孩子一个人痛苦地走在那上面。是那个女孩。从前在麦田中一起玩的女孩子。

    不过,女孩子「受了伤」。

    身上流下红色的血。眼神恍惚。

    即使如此,女孩子还是一步一步,拚死向前走着。

    为何应该是魔物在的地方会有个女孩子?这也是我记忆中的一个场景吗?不,不是。要是有过这种凄凉的场景的话,佑一应该不会忘了过去的事才对。这个,是现在发生的事。但为什么那个女孩子还是以小时候的姿态出现在这个地方?这个场景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呜」

    头痛了起来。在佑一混乱的意识当中,有某个不属于佑一意识的东西,强硬地闯了进来。好象是有什么人在对着佑一倾诉着什么似的。但是,那倾诉的方式非常蛮横,佑一无法忍受意识被人闯入所造成的痛苦。

    「不要」

    用那种方式的话,我无法得知你想说什么。听我说。不管是我还是任何人,被这样弄都会受伤。妳听得懂吧。这种像是用铁棒穿过耳洞的事是不可能做到的啦!

    佑一拚命地叫喊,抵抗着塞入脑中的倾诉,全力将它挥开了。在此同时头部传过一阵剧痛,佑一半个身子撞上了冰冷的墙壁。

    「」

    佑一摇了摇仍旧晕眩不已的头。侵入脑袋中的倾诉停下来了。

    眼前出现的,是学校原本的阴暗走廊。

    刚刚那个,到底是什么啊。

    一开始应该是魔物的攻击才对。但在途中变成了某种讯息。那种作法,要说是讯息实在是太过火了,对佑一来说只会觉得那个是在攻击---。

    佑一突然间察觉了事实,全身战栗了起来。

    『搞不好,其实一直都是这样?』

    佑一---或者说是舞,都一直认为是魔物攻击的东西,那个东西,难道不是来自于没有语言的物体的,拼死的倾诉吗---?

    然而,那倾诉并没有传达过来。佑一们能做的,只是用着将伤害自己的魔物打倒的方式,赶走那些倾诉而已。

    「不过,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传达过来」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沟通,不过佑一还是出声呼唤着。

    「让我看见那个景色的,是妳---妳们对吧?」

    妳们希望我回想起来。那些日子,在麦田中一起玩耍的,小女孩的事。将无法传达给舞自己的分,激烈地对着我传递着。

    「抱歉啊。都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回想起来的关系」

    妳们只能枉然消失而去。不过,几乎濒死的最后一个赶上了。因为我想起从前的事,妳的外表也变成了那个女孩子,可以用不是攻击的方式,为了对我传达某个讯息而出现在这里。

    「不过,妳们想要做什么啊?让我回想起那些日子---呜」

    佑一的头再次刺痛了起来。又是那个,非语言的讯息。我知道了,够了。别再继续下去。妳们想说的事,我会自己找出来的。

    佑一从走廊的窗户看着外面。隔着中庭,夜间的旧校舍耸立在那边。

    对了,从那天的那个地点也看得到旧校舍。佑一一面回想着沉入校舍对侧夕阳的角度,一面在走廊上走着,最后站在一间教室前面。

    就是这个地方。回过头去,可以看见旧校舍和礼堂。

    佑一打开教室的门。

    在门的另一侧,是沐浴在夕阳下发着光的麦穗,在风中摇曳着的金色波浪。

    以及,站在那里,害羞地笑着的小小女孩子。

    「是来这边玩的吗?」

    少女轻声对站在麦田正中央不知所措的佑一说着话。

    「不,不是啦。是迷路了。还不知道这附近的路怎么走」

    小时候。

    在暑假期间来到的这个城镇里玩着玩着,佑一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跑到这来了。

    「是从哪里过来的呢?」

    「呃那边吧」

    佑一随便指了一个方向看看。少女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那一起玩吧。玩一玩就会想起来的喔,一定」

    「是吗。那要玩什么?抓鬼?躲猫猫?」

    「躲猫猫!」

    女孩子这次真的很高兴地笑了。

    从那天起,佑一和少女就每天一起玩。像小狗一样互相嘻闹,在麦田中滚来滚去。以躲进高高的麦田里,除了两人之外,谁也看不见,也不会被谁看见。这是只属于两人的秘密基地。

    然后,某一天,少女问着佑一。

    「我很可怕吗?」

    「不会啊。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我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比方说,不用手就能移动物品那样的,到电视上表演的话大家都会惊讶的力量。实际上,佑一也曾经看过,明明没有起风,但只有少女周围的麦子摇动了起来的状况。人们似乎是抱着异常的心态来看待那样的少女吧。

    不过,佑一并没有抱着那种想法来看少女。

    「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啦,可是不会怕」

    少女听了之后高兴地笑了起来。

    「那是因为佑一才会这样说啊」

    佑一是特别的哦,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哦,少女这样子不断重复着,在麦田中跑来跑去。佑一送了礼物给这样的少女。在庙会中买的,装饰着兔耳朵的可爱发箍。一戴上去,少女的脸就稍微红了起来。

    「所有的动物我都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兔子」

    「是吗。太好了」

    有了这个兔耳,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能找得出藏在麦田里看不见的妳了。

    「有佑一在的话,我也许可以喜欢上自己的力量」

    「为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是这样觉得的」

    「喔」

    然而,快乐的日子终于完结了。假期结束,明天是佑一要回自己所住的城镇的日子。回去之后,再也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佑一向着少女说再见。少女很意外地干脆说着。

    「再见了」

    即使是如此,在那天,她仍然好好戴着佑一所送的礼物。

    次日,佑一明明不记得有告诉她电话,不过女孩子打了电话过来给佑一。

    「来帮忙好不好。魔物来了呢」

    「魔物?」

    「是啊。在平常一起玩的地方所以来嘛。两个人一起保护这边嘛」

    「可是,我等等要回家了。魔物的游戏,等下次哪天再玩吧」

    「不是在玩。不是骗人的是真的啦!真的来了啦我等你等你过来。在你来以前,我会一个人作战的」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很迫切。但佑一并没有到少女的身边去。

    佑一本身的记忆只到这边为止。但是,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如果再次回想当时的事情的话,就知道之后少女发生了什么事了。

    少女被一个人留在麦田当中。要是佑一也在的话,应该可以喜欢自己的力量的,可是佑一不在了。曾经抱持的希望消失了,比起之前总是一个人的时候,少女更痛苦,更寂寞了。

    再也无法自己一个人承受自己的力量了―――。

    就这样子,少女自己排拒着自己的力量,被排拒的力量从少女身上脱离,放逐到身体之外。力量想再次回到少女的身体里,一再地对少女动作着。但少女很顽固。力量不断地想要回去。少女则将它称为魔物。从少女的谎言中所产生的,令人厌恶的东西,少女认定那是应当消灭的东西。

    然后,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在佑一来到这边之前,少女和魔物就在这个彷佛是时光停止流动的小小牢笼般的地方,一直拚命地战斗了过来---。

    「是这样吗」

    在佑一低声说着的同时,眼前已经变成原本所在的学校教室里了。那个麦田现在变成了这个新校舍的教室。因此魔物一定是出现在新校舍里。

    「妳们一直都想要回去对吧」

    回到原本是一体的,少女---川澄舞身体中。

    佑一终于明白她们的讯息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已经没关系了。有我在。我回到这里来了,从此以后会待在舞身边。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不过,如果说只要我在,舞就能喜欢自己的力量,也就是能喜欢妳们,能接受妳们,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让妳们回到想回去的地方。

    「所以舞」

    这时,彷佛呼应着佑一的声音,月光将教室的一个角落照亮了。

    舞就在那边。虽然并没有流着红色的血,不过那憔悴到极点的茫然眼神,确实与那全身是血的女孩子一模一样。

    佑一感觉到非常微弱的呼吸。这是,那个女孩子濒死的呼吸。她就在身边。而舞正打算给那个女孩最后一击。

    好象在掩饰着不让佑一看出来。舞应该发现了吧。每当打倒一只魔物,舞自己也会受伤,变得衰弱起来。舞和魔物---和舞自己的力量是相连的。然后,最后濒死的那个女孩子消失,正意味着舞自己的生命也会消灭。

    舞手中的剑明明是是平常所拿的剑,但看起来却比平常还重了好几倍。舞在手中转动剑柄重新握好之后,将剑尖指向外表与年幼的自己相同的少女,彷佛向着她倒下身体似地压了过去---。

    「舞!」

    佑一抱住了舞。舞仍然继续想将剑插过去。佑一用全身的力量抱住舞,将她紧抱在怀里。

    「舞。已经够了。根本没有什么魔物。那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啦」

    舞在怀中稍微地动着,表示不是那样。

    「妳自己其实也知道才对吧?那个是妳产生出来的,是妳自己的力量啊」

    「」

    「不过,已经不要紧了。因为我已经回到这来了」

    「我不太懂佑一说什么」

    「我想起来了啊。关于那个在麦田里一起玩耍的女孩子的事」

    舞慢慢地转身面向佑一。看得到那眼中反射着金色的光芒。舞的眼睛也正看着那金色的麦田吗。舞的嘴唇颤抖着。表情慢慢地变了。那并不是平常看惯了的无表情的舞。像是个被拋弃的小孩子似的,红着眼眶,不安的,表情无依无靠的舞。

    「我认识的,那天的那个男孩子,和大家一样从我身边逃走了」

    原本相信,即使是知道了我的力量,至少那个孩子是不会讨厌我的。舞的眼神这样诉说着。

    「不对,舞。那真的只是因为时间不允许而已。证据就是,我们现在不是再次见面,感情又变得这么好了吗。和那个时候比起来,我们不是更喜欢对方了吗」

    「」

    不知何时,舞拿着剑的手垂了下去。佑一想把剑从那手上拿过来。

    「已经可以把剑丢开了。不需要再一个人保护这个校舍了」

    不过,舞用力握紧了剑。

    「不能丢因为我是一直依赖它活过来的」

    「不,要丢」

    一直拿着剑的话,舞和舞的心是不可能合而为一的。可是,舞摇着头。

    「丢开剑的我其实很脆弱一定会给佑一添麻烦」

    舞的肩膀发着抖,是如此害怕那种脆弱的自己吗。

    即使是那样,佑一也觉得没关系吗。

    佑一对着以眼神这样询问过来的舞点点头。

    「怎么会有关系。女孩子不就是那样吗」

    舞存在于牢笼中的心,现在也和当初在麦田中玩耍的幼年期一样,没有成长。

    想着躲猫猫,动物园,保持着幼小少女的状态。

    佑一像是在说未来的故事给那样的少女听一样,温柔地说道。

    「有什么事不懂的话,我来教妳。要怎么进电影院,要怎么玩电玩,舞都不知道吧?有很多快乐的事哪。一起去做吧。女孩子就是要做很多那样快乐的事长大的啊」

    当然,不会只有快乐的事而已。

    「碰到伤心的事,想哭的时候就哭吧」

    真的吗?舞这样子问着。佑一再次点了点头回答道。

    「那样的话,我会安慰妳。虽然在夜晚的校舍里一直都是在让妳保护,不过,在日常生活中,我可以保护妳」

    「可能会在路边哭泣起来也不一定」

    舞用着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着。

    「饭吃到一半,可能会突然哭泣起来也不一定」

    即使是那样,也愿意安慰我吗。

    「是啊。如果是在路边的话,我会在旁边站着等妳不哭为止。如果是在吃饭的时候,我也会停下来和舞说话」

    「等到不哭的时候,愿意和我一起吃冷掉的饭吗?」

    「是啊。不管是冷掉的饭还是什么东西我都吃」

    「晚上醒过来,可能会哭泣起来也不一定可能会在佑一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人哭泣起来也不一定」

    「睡着的时候,我也会在妳身边。一听到哭声我就会起来,拿点温热的东西给妳」

    还有,佑一说着,让舞再次面对着自己,将颤抖着的少女抱在怀中。

    「我才不会让妳到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我要让舞一直待在我身边」

    「」

    「对了,舞」

    佑一对舞说着那天的梦。

    「毕业以后,要不要大家一起租一间宽敞的房子,舞和佐佑理还有我,3个人一起生活看看如何?这回不只是让佐佑理,我们也来作饭吧,用轮流的就像是一家人一样,大家一起,一直到厌倦为止一定会很快乐的。那样的话,我也可以一直保护舞」

    「真的吗?」

    「是啊。佐佑理一定也会说OK的」

    在眼前浮现起了『啊哈哈-,好象会很快乐呢』,这样子的笑容。

    「只要舞也答应的话舞想要那样吗?」

    舞在佑一的怀中一动也不动了一阵子。之后,抬起头来低声说着。

    「带食蚁兽的娃娃过去,也没有关系吗」

    「是啊,没关系。小猪的音乐盒也可以喔」

    充满着回忆的东西,全都一起带过来吧。佑一说完,抚摸着舞的脸颊。

    「那」

    舞点了点头。

    「我想要那样」

    「好。决定了。真让人期待啊」

    「嗯」

    舞轻轻从佑一怀中起身,直接面对着佑一。脸上的表情很安稳。

    「佑一」

    舞用着安稳的表情,呼叫着。

    「谢谢」

    真的很谢谢。舞露出了些许微笑,这样重复地说着。

    「我喜欢佑一现在也是,一直很喜欢不管是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希望我的回忆能一直和佐佑理,还有佑一,一直在一起」

    「舞?」

    然后,在以为舞轻轻闭上了眼睛的一瞬间,舞已经迅速地将剑尖朝着她自己,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这一瞬间,感觉起来特别漫长。自己过去扶起倒落到地板上的舞的动作,感觉起来缓慢得让人觉得焦急。舞在怀中,脸色逐渐变青。鲜血沾湿了地板。才正觉得『舞,舞』这种听起来很蠢的可悲叫声吵得要死,才发现那原来是自己的声音。

    「妳为什么做这种事啊接下来,才好不容易要重新开始的我是是很喜欢妳的说」

    妳不也是喜欢我吗?那个『谢谢』,不是因为听到我说的事而感到高兴的意思吗?

    怀中的舞已经什么话也没有响应了。

    为什么。这种做法,不是很自私很卑鄙吗。舞。舞!

    叩叩。

    叩叩叩。

    「小兔兔小兔兔」

    配合火炉上的茶壶所发出来的声音,女孩子唱着歌。一边唱着,一边在笔记本上用蜡笔画画。

    那个女孩,是舞。

    是和我相遇的时候相比,还要小一点的舞。这里是医院。在笼上一层白雾的窗户旁边的病床上,有个和舞酷似的女性。白色的脸庞看起来稍微有点消瘦。

    「妈妈,画好了。小兔兔」

    「画得很好呢」

    病床上的女性对舞笑着。果然,她是舞的母亲吗。

    ---只要看到妈妈的笑容,我就很快乐。

    妈妈一直躺在这个医院的床上。虽然很担心,不过只要妈妈笑起来,看起来就好象很有精神,我好高兴。?

    怎么回事?幼小的舞心中的想法一直传了过来。而且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个景象啊?

    在佑一的疑问仍然没有解答的状况下,舞和舞母亲的对话继续着。

    舞把身体靠在母亲所在的病床上,一起看着笔记本上的画。

    「不过,兔子的尾巴不是像猫一样长长的,是圆圆的喔」

    「嗯是那样吗?」

    「如果可以去动物园看的话就好了呢」

    「动.物.园?」

    「对啊。是有好多好多动物的地方。不只是小兔兔,还有狮子,猩猩喔」

    「还有猩猩?」

    舞的眼神很兴奋。

    「对啊。猩猩会和舞打招呼喔。呜喔-,午安啊小舞!」

    「哇?啊!」

    看到妈妈学猩猩的样子,让我觉得好快乐,可是妈妈一敲自己的胸口,就好厉害地咳了起来了。

    「会痛吗?会痛吗?妈妈」

    「好象稍微太兴奋了呢。没事的,不用担心喔。妈妈不久之后就会变得像猩猩那么强壮,带舞去公园玩喔」

    「真的吗?」

    「是真的喔。从以前就说好了对吧」

    母亲细细的小指,和舞幼小的小指头缠在一起,打了勾勾。

    我好象是迷失在舞从前的回忆里头的样子。

    从刺穿了自己身体的伤口中流出来的不仅是红色的血液,连舞深藏在心中的回忆也一起满溢了出来,包住佑一,而推回过去了吧。佑一现在无法从那儿离开。过去的回忆一个接着一个向佑一说着。舞的母亲因舞的出生而弄坏了身体。不断地重复入院出院,最后终于过着在医院里生活的日子,而舞就陪伴在这样的母亲身边,从窗户看着其它亲子,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也能那样子和妈妈一起在外面散步。好想早点去动物园哦。什么时候才能去呢。

    舞在下着雪的医院中庭里堆着雪玩耍。

    然突然好象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很多雪聚集在一起,用衣服盛着,回到母亲的病房去。

    「妈妈。来玩」

    「啊。努力带了很多雪回来呢」

    「嗯」

    舞点了点头,指尖被冻得红通通的。

    「那,妈妈做好棒的东西给舞吧」

    母亲把舞带回来的雪放在病床旁边的碟子上。然后将雪聚集到中央,做成椭圆形的小山,从刚好插在一旁的花上取下叶子和圆圆的果实来用。

    「来,做好了」

    「哇是小兔兔耶」

    「是用雪做成的,所以叫做小雪兔喔」

    「小雪兔」

    虽然我也喜欢真的兔兔,不过我觉得我更喜欢妈妈所做的小雪兔才对。可是,在有暖炉的房间里,雪做成的兔子寿命并不长。不久,兔子就留下叶子所成的耳朵及果实,变成水了。

    「下次再做吧,舞」

    妈妈对着觉得很丧气的我这样说着。

    但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别说是做雪兔,母亲连从床上起身都做不到了。医生每次对母亲做诊断时都露出一副很复杂的表情。雪下了起来。舞羡慕地看着窗外在雪地上留下两对脚印而去的亲子。回头一看,只见母亲看起来很痛苦地躺在床上。

    将小小的身体靠在床边,盯着母亲的脸看,看着看着,不知何时舞也睡着了。次日清晨,雪停了。昨夜舞所看到的脚印,被新的雪所覆盖而消失了。

    「舞」

    妈妈在床上,呼唤看着窗外的我。

    「现在,去动物园吧。和妈妈两个人一起」

    「咦?真的吗?」

    可是,妈妈是不可能可以去的。昨晚妈妈也一直很难过,现在也是,脸上流了好多汗。妈妈对犹豫着的我露出笑容。

    「不要紧的。和舞在一起的话,妈妈会一直很有精神的」

    「真的?」

    妈妈点了头。因为我一直都很相信妈妈说的话,我想今天妈妈身体应该比较好了。后来,我们就带着有人来看妈妈时送的香蕉代替便当,决定去动物园了。

    「走吧,舞。只剩今天了呢」

    妈妈从床上爬了下来。自己站不太稳,所以我在旁边扶着妈妈。因为妈妈是大人

    了,所以好重喔。不过妈妈很快就向我说对不起,自己站着走了起来。

    一步,又一步。

    虽然走得很慢,不过我非常高兴。因为,就像我一直从窗户看到的其它人一样,我和妈妈走在太阳光下发亮的雪地上了。而且,等等还要去有好多我喜欢的动物的动物园去呢。

    我一直很兴奋。

    可是,妈妈走了一下就停了,在雪地上蹲了下来。吐了好多白色的气出来。妈妈没事吗,我这样问,握着妈妈的手,觉得妈妈的手好冰好冰。

    「不要紧的。不过,等一下妈妈喔因为,妈妈在床上躺了好久,好象没有体力了让妈妈,休息一下,好不好?」

    「嗯,好啊。还有很多时间」

    我们在旁边的椅子上坐在一起。妈妈一直在喘气。我一边看着天空和太阳公公,一边慢慢等妈妈。在太阳公公稍微爬得比较高一点的时候,有小狗狗跑到我们旁边来了。我摸摸小狗狗。小狗狗好象很高兴地叫着。

    「妈妈,是小狗狗喔。好可爱喔,妈妈」

    妈妈的眼睛闭着。

    「妈妈?」

    「对啊很可爱呢」

    虽然终于回答了,可是妈妈好象很难过的样子,眼睛还是闭着。因为我很想看看妈妈笑,所以就试着努力了。

    我从椅子上下来,把雪堆在一起。弄成椭圆形。叶子当耳朵。虽然手好冰,痛得好象要流血一样,不过想起妈妈的笑容,我就努力下去了。

    然后,我叫醒了妈妈。

    「妈妈妈妈」

    叫了很多次之后,妈妈终于稍微张开眼睛。

    「对不起喔妈妈好象睡着了」

    「没关系。不过,妈妈。看」

    我站在妈妈面前,张开两只手。

    「是动物园喔」

    有好多好多,小兔兔的动物园。其实也想做猩猩,还有其它动物,可是我会做的只有小雪兔而已,所以变成都是小兔兔的动物园了。

    「好漂亮呢这么棒的动物园,妈妈从来没有看过喔」

    妈妈很高兴,用着我看过最漂亮的脸笑着,然后哭了起来。

    「又有哪边痛痛吗」

    妈妈摇摇头。

    「那么,舞,我们在动物园吃午餐吧」

    「好!」

    我把放着香蕉的包包打开,给小狗狗一点,然后自己也吃了起来。

    「来,妈妈」

    「」

    「妈妈,香蕉」

    「」

    「很好吃喔。妈妈妈妈」

    妈妈的脸看起来还是很高兴的样子,闭上眼睛睡着了。看起来很高兴的脸。妈妈看起来好象一点都不会痛,一点都不会难过。我好高兴。希望能一直在妈妈身边,和小兔兔们一起,跟小狗狗一起玩。

    所以因为妈妈看起来真的很幸福的样子,所以我还是相信妈妈。后来,有好多事情不太记得了,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医院的走廊上哭。虽然,妈妈已经死了,为了做到和我说好的事,妈妈在最后为了我努力了,这些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

    希望妈妈能好起来。

    希望妈妈能再次对我笑。希望妈妈能再和我一起去动物园。希望这次妈妈也能吃香蕉。

    我用全身的力量,用全部的心,这样祈祷着。就像除了祈祷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一直祈祷祈祷,祈祷到身体都变热了,用力用力许下愿望---。

    然后---愿望实现了。

    妈妈坐在病床上笑着,医生很惊讶地说,「真是奇迹」。

    太好了。我放心了。

    然后从那天开始,我的身体,就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了。

    一开始,我想这是因为我为了妈妈祈祷,神送给我的礼物,所以我一点都不隐藏,把它使用给别人看。

    后来慢慢的,有以前没有看过的亲戚过来,把我带到好象是常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地方去。

    「在这边用妳的力量」

    人好多,好可怕。不过,不用的话可能不能回家,所以我就在那样的地方,用了好多次我的力量了。

    就这样子,后来,我终于明白自己到底做出什么事情了。

    「这孩子真让人觉得不舒服」

    「那种事,不是人类做得到的」

    「她不是人,是恶魔的孩子啦。那对母子,不都是恶魔吗」

    我们不管到什么地方去,都会被别人用好过份的话骂。不只是我,连妈妈都碰到很不好的事,妈妈总是在哭。

    一看到妈妈哭,我也好难过。

    那本来是我因为妈妈所得到的力量,所以我觉得不可以怨恨它,可是,因为这个

    力量害我被大家讨厌,被原本的朋友欺负。后来,当我们终于从原本住的地方被赶走,搬到很远的地方去的时候,我还是开始怨恨起这个力量了。全都是这个力量不好。只要我有这个力量,我就一直会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佑一像是结束了一个漫长的旅途一样地喘了一口气。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舞终于把那深藏内心,肯定是最为悲伤的回忆给解放出来了。

    「舞」

    佑一呼唤着怀中的舞。

    这就是妳的起点吧。在得到了力量之后,妳开始痛苦地活在自己与自己的力量之间,一切的真正起点。

    对于当时幼小的妳来说,那是多么让人悲伤的事。在麦田中的那天,妳问我会不会觉得妳很可怕,原来在那背后有这么深刻的理由啊。而直到现在,那个悲伤还在控制妳的内心深处,把妳拉到了孤独一个人的灰暗世界去了吗。

    「不过,那些已经不要紧了。舞」

    因为我从妳那悲伤的起点开始,一直都在你身边,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我想要接受妳的一切,连同妳的悲伤一起,我喜欢妳。妳的力量根本一点也不坏。别说不坏了,那力量不是还救了妳所珍惜的人吗。

    佑一用手指拨起舞脸颊上的头发,压住涌上心头的悲伤,对脸色发青的舞微笑着。

    「所以,回这边来吧。还是,想继续玩那个时候的躲猫猫呢?」

    这时,佑一突然发现了。这个教室是佑一班级的教室。

    在佑一放在这儿的包包里面,有名雪给的那个「让女孩子变可爱」的东西。

    对。就是那个。佑一让舞轻轻躺下,跑去翻着包包。

    「有了,舞。来。这和那时我送妳的那个是一样的东西」

    装饰着兔耳朵的发箍。现在我知道妳喜欢兔子的里由了。来。和那个时候一样,用这个来帮你打扮。

    「很合适」

    戴上了兔耳朵的舞很可爱。这样的话,就算是在玩躲猫猫,我也能随时找到妳了喔。

    「笑一笑吧,舞」

    打扮成和之前一起玩耍着的那些日子相同的样子,从这里再一次重新出发吧。

    我有个梦想希望能和妳一起实现。不是说过了吗,毕业以后,我和妳,还有佐佑理,3个人要一起生活。轮流下厨,要从谁开始轮好呢?如果是炒面面包的话我倒是会做啊。想不想吃?我做的炒面面包。

    春天到了的话,大家一起去动物园吧。妳一直很想去吧。夏天大家一起去海边也不错。妳有看过海吗?秋日夜长,就3个人一起说故事。想不想听听我珍藏的故事?然后,冬天的时候,一起来用雪做小兔兔吧。用小兔兔把房屋围住,来吓佐佑理一跳吧。教教我吧。妳的母亲教你的,用雪做小兔兔的方法。

    「看得见吧,舞。就像妳让我看到过去一样,我在让妳看未来。看得见吧。妳觉

    得过去有多悲伤,我就会让那未来有多快乐」

    佑一的眼泪落到了舞的脸颊上。这时,舞的睫毛稍微地,真的是只有稍微的程度地,动了起来。

    小兔兔?

    「没错」

    听到舞那不成声的询问,佑一用力点着头。

    我和佑一和佐佑理永远。

    「没错。是永远」

    舞的眼中浮现起泪光。佑一明白。我们现在正做着一样的未来的梦。我和舞两人,正接在我所做的梦境之后继续做着梦。

    泪水流过舞的脸颊。不过舞在稍微微笑过之后,就那样子一动也不动了。

    「不可能」

    佑一紧抱着身体不动的舞。这种事不可能发生。舞明明好不容易响应我了,怎么可以就这样结束。

    「舞舞舞-」

    (佑一)

    听得见呼唤的声音。那是比现在的舞还要幼小的声音。戴着兔耳朵的女孩子。和那些日子一样,外表看起来仍然是小孩,那是留下来的最后一只魔物---舞的,力量。

    (我一直在看)

    是吗。因为我和妳说好了,要让妳回到舞的身体里啊。

    (嗯)。

    (佑一,喜欢舞吗?)

    她用着小孩子冒失的态度问了过来。

    「那是指妳,还是现在的舞呢」

    「现在的舞。未来的我」

    「喜欢。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能像现在这样和妳说话对吧」

    (舞也是,很喜欢喔。喜欢佑一)

    「那是指妳吗,或者是现在的舞呢」

    (两边都是。我们一直都在等佑一)

    (不怕舞的力量,不利用舞的力量,同时接受了舞和舞的力量的人。就是佑一)

    「真不可思议啊。小的时候,我和舞在一起的时间,明明只有那么短而已」

    (那是舞纯真的力量喔)

    (能够和命中注定的人相逢的力量,还有,相信那个和自己相逢的人的力量)

    「相信那个和自己相逢的人的力量」

    佑一想起了,一直在舞和佑一身边的另外一个人。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相信舞,对舞的神秘毫不在意,总是明朗地笑着的人。

    佐佑理。

    她不也是在舞纯真力量的引导之下,和舞相逢的一个人吗。

    那就是我们之间的牵绊啊。

    不过,要是舞不在了的话,这个牵绊也会一起消失。

    (可是,我现在还在这理。所以还可以再重新来过喔)

    (舞在最后,相信了和佑一一起创造的未来。抱着佑一能够连同自己悲伤的过去一起接受自己的希望。真心祈求想和佑一在一起)

    (这让祈求的愿望实现的力量,让我们,成为必要的东西了。所以我们可以回去了。就像我们救了妈妈那样,这次要救舞自己)。

    (谢谢佑一。让我们能合在一起)

    突然,幼小的舞消失了。成为无形的,舞的力量。原本看起来是一团黑暗的力量,现在看起来是温暖的光。

    知道吗?

    力量就那样子对佑一说着话。不过并没有让人感到痛苦。被舞接受的力量已经不再伤害佑一。舞被力量所包围着。

    舞现在的心,还是和那时的少女一样,所以。

    所以,请多照顾。照顾未来的我。

    如果能够再见面,那时也会想着一样的事的。

    我在等的,就是这个人,这样。

    「嗯」

    那。

    一开始,先打声招呼。

    然后,实现约定。

    在搬家用的小货车上堆放着少许的行李,舞和母亲决定搬到新的城镇去了。

    「虽然都是因为妈妈的病,让妳变成这个样子」

    母亲将手放在幼小的舞的双肩上。

    「不过,就算是一个人的时候,也要保持笑容喔」

    「嗯」

    舞点点头。相信在即将前往的新城镇上,一定会有新的希望。

    原来如此。

    我又被舞的力量引导到舞的心里来了。

    然后,是要在这边重新来过是吧。

    新的城镇。

    少女在麦田中等待着。

    心跳不已地,等待着能够将自己,还有自己的力量,全都一起接受的人。

    另外一个少女的纯真力量,告诉她很快就会出现了。

    佑一在麦田中向前走着。

    少女发现了佑一。笔直地看着他。

    两人邂逅的时刻。

    「嗨」

    佑一向少女说着。一开始,先打声招呼。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不是。少女说着,摇了摇头。

    红着脸,像是压抑着剧烈的心跳似的,用小小的拳头按住胸口。

    「我一直在等你」

    我在等的,就是这个人。少女相信着佑一。

    「那么,我们走吧」

    为了取回那再次失去的时光。

    佑一牵起少女纤细的手。少女全身靠着佑一。

    「这次哪儿都不去了吗?」

    「是啊,哪都不去了」

    然后,实现约定。

    「我会一直待在舞身边喔」

    早晨的阳光,穿过教室的窗户,照射在舞身上。

    等舞醒过来之后,该先向她说什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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