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个人与一个东西

    七绪真依的家,在「有用」当中居于最高阶级的位置。因此,真依自幼便以「有用」人类的身分,集各种恩惠于一身。她从来没对此感到怀疑过。

    因为父亲很伟大。

    五百年后的世界,各国政府也依旧存在。但权限只限于该国境内,在五百年后的世界,这绝不是太大的权力。概括统治整个世界的,是以「时间的意思」为中心的时空局的人。他们被称为神官。虽然过去这字眼只是个通称,但随着「时间的意思」的神格化,神官成为正式的名称。

    父亲是称之为神官的其中一人,是个伟大的人。对逐渐迎接毁灭的世界来说,「时间的意思」是避免毁灭的唯一关键,而神官是辅佐它的崇高工作,真依如此深信不疑。

    我爸爸在做好事!

    从小,爸爸就是真依的骄傲。妈妈在几年前和爸爸离婚,所以没有住在一起。妈妈说,因为跟满脑子只知道工作的爸爸在心灵上出现距离。爸爸从事伟大崇高的工作,所以,真依认为那只是母亲在无理取闹。当被问到要跟谁一起生活时,真依毫不犹豫的选择爸爸。

    她认为,她并没有选错。

    直到和「他」相遇的那天。

    某天,放学回家时,从爸爸房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不,正确来说,语气激昂的只有爸爸。

    「别开玩笑了!那件事情早就被驳回了!同样的事情你要提几次才甘愿啊!」

    爸爸把工作带回家是件很稀奇的事。在真依的记忆中,这也许是第一次。而且听到爸爸那么激昂的声音也让她有点惊讶,但心想也许爸爸是因为工作才不得不这样。不管什么工作,不可能总是圆满顺遂。

    不可以打扰爸爸。真依放轻脚步,悄悄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回房途中,就算不愿意,但还是会听见爸爸房内传来的争吵声。

    「你到底想干嘛,强行闯入我家!」

    『亏你说得出来。追根究柢,你把应该被隔离的我的网络引到自己家里,这本来就是一件异常的事。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对方的声音,像是还没变声的少年般温和。

    「…………?」

    引发真依的好奇心,她驻足聆听。

    爸爸继续跟对方争辩。

    「我绝对没有要和你说话的打算,把网络牵到我家是为了控制『时间的意思』。就算不小心搞错,也不是为了要和你说话!」

    『就因为只想着自己,所以事情才会搞成这样。』

    「哼!只不过是机械,还敢学人类说教!」

    『把我这机械当成某种象征的世界才奇怪吧。现在还来得及,要修正就要趁现在。拜托你,破坏我。』

    「如果只是破坏你的话,我倒很乐意!但你是和『时间的意思』共生的讨厌人格。破坏你,也就是破坏『时间的意思』,我不可能那样做的!」

    「时间的意思」有人格……?

    从没听过有这种回事。但是,从爸爸的口气听来,他好像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我的意思就是要你破坏「时间的意思」,那东西对人类没好处,「时间的意思」只是具被当作神的机械,神根本不应该存在的,因为人类会依赖神明。』

    「装什么伟大啊!」

    爸爸嗤之以鼻。

    「『时间的意思』并不是神,只是让它扮演神的角色,不这么做,人们怎么可能如我们所愿接受安排。」

    「咦……?」

    真依不禁发出细小的声音。

    「一具烂机器怎么可能会是神呢!」

    爸爸在说什么……?

    爸爸没有察觉真依就在房问外面偷听,继续怒吼:

    「『时间的意思』只要让我们当政策通过的缓冲材料就够了。不需要有其它的作用!」

    『那种只为了自己着想的政策,你知道会害多少人类哭泣吗?』

    爸爸哼的一声,不屑的嘲笑:

    「当然没有任何人。因为所有人都接受这种状况。」

    『那是因为你欺骗他们,让他们忍耐罢了。』

    「不知道事实就不会不满。谎言不被戳破就不算是谎书。」

    『那是犯罪者的思考方式喔,七绪神官。』

    「啰嗦!只要能够维持现在的制度,要我撒多少谎都无所谓!」

    从为了人类、为了「时间的意思」工作的父亲口中,说出令人不可置信的话语。就在这一刻,真依的骄傲逐渐崩溃了。

    当真依因此茫然不知所措时,那个带着怜悯的声音对父亲说:

    『……你们真的只考虑到自己。像这样只为了有利于自己、让自己富裕,知道要让多少被称为「不要」的人类遭受多惨痛的经历吗?不,不只是「不要」的人类。按照现在的社会系统,连「有用」的人类也不会将所有可能性都发挥出来。只能这样活着。你懂吗?那是通往人类最恐惧的腐败世界的道路啊。』

    「那又怎样!那跟世界腐败没有关系!就算腐败了,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两年后?三年后?不可能这么快。反正还有很多时间,当世界腐败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吧,死后的所有事情跟我无关。」

    爸爸……!

    受不了了。

    磅!

    「爸爸!」

    回过神时,已使劲推开爸爸的房门。

    「真依……」

    爸爸似乎很惊讶真依在家,但却没有因此惊慌失措。

    「爸爸,你刚刚说的是真心话吗?我一直以为爸爸是为了这个世界而努力……!」

    「真依。」

    爸爸的语调比平常低。

    「那不是妳应该知道的事。如果妳听到刚刚的对话,不准告诉任何人。忘了吧。那是为了妳好,也是为了世界好。」

    「爸爸……」

    「要是妳把刚才的对话散播出去,那我就必须逮捕妳。我不想那么做,懂吗?」

    「爸爸……!」

    爸爸抚摸真依的头。那动作是爸爸做出劝告时的习惯,真依也喜欢被爸爸抚摸。但此时,真依却头一次拒绝。对于想抚摸她而靠近的手,真依向后退了一两步表示拒绝。

    爸爸将被拒绝的手,直接伸向屏幕的电源,把电源切掉。

    「……我出去一下。」

    平常的话,应该会说「路上小心,爸爸」,但真依实在没心情开口,只静静的目送爸爸离开。

    「爸爸所做的并不是正确的事……」

    这句话一说出口,又被它所表示的意义给击垮了。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爸爸竟然不是为了这个世界而工作……

    作为真依基础的骄傲,变成一堆瓦砾。这是连自我都可能被腐蚀的强大冲击。真依是如此的以父亲身为神官的工作为傲。

    不晓得在鲜少进入的父亲房内呆站了多久。对真依来说,可能觉得已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但说不定并没有那么久。

    ——噗滋。

    开关这个时代的屏幕,并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静音设计非常完美。刚刚爸爸关屏幕时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可是刚才却发出这种声音,这表示是故意发出声响的吧。

    被声音吸引,真依将头转向屏幕。但是屏幕却是一片漆黑。照理说应该会显现出什么影像。而且刚才爸爸和某人通过话。这样的话,这台屏幕应该被当作通话器使用吧。

    『我人还在却把电源切掉,真过分呢……啊啊,妳是七绪神宫的女儿吧,初次见面,让妳撞见这难堪的一幕,真是抱歉。』

    传来非常温柔的声音,但是屏幕上还是没出现任何东西。

    为何只有声音的通话……?都这个年代了,还只能那样吗……——该不会,那是没有身形的对象?

    「请问你是哪一位……?」

    真依朝着没有显示任何影像的屏幕,用盘问的口气说话,心里猜测对方是谁——不,是什么东西。

    『我是「时间的意思」。从妳家窗户也可以看见,那座白塔的人格。』

    果然……

    「爸爸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吧……」

    『没错,「时间的意思」具备我这个人格。而历代的神官皆隐瞒我的存在。妳的父亲,七绪神官也是。』

    「为什么……?」

    『因为我这个人格的存在,对维持现今社会会造成问题。』

    然后,「时间的意思」的人格开始说话——聊关于自己、聊有关现今社会的怪异之处、聊关于「有用」的上层人士的利己主义。

    对即使父亲是神官,但自己只是个极为普通的「有用」人类的真依来说,每一件事实都具有冲击性。其中最大的冲击是,那些为了保护自己以及满足个人欲望,想继续维持现今社会的人当中,也包含自己的父亲。原本令人自豪的父亲,其实足个非常肤浅的人类。

    「爸爸……竟然做出那种……」

    『或许这并无法让妳比较好受,但那么做的不只有妳父亲。「有用」的上层人士几乎都是如此。从某方面来看,那是人类原有的本性。不过,那只会让世界变腐败。』

    真依爸爸的工作职位是神官,神官的工作不应该是侍奉神明吗?但是,爸爸他们在做的,是将神明当作傀儡,那不是亵渎神明的行为吗?

    爸爸竟然在做那种事,竟然欺骗了全世界。

    我不想相信,但也只能相信,因为爸爸亲口说出这件事情。

    「爸爸他……」

    真依茫然的站在没有任何影像的屏幕前,不知何时泪水潸然落下。

    一滴一滴、一粒一粒,如珍珠般。

    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

    『抱歉。』

    就在真依泪水干涸时,从屏幕两边的扩音器传来道歉的声音。

    真依泪也没擦,看着屏幕。

    「……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时间的意思」的存在就是这一切的元凶。就因为是具绝对性象征,但又很容易被人操纵,所以,像妳父亲那样的人才会增加。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很像人类,光责骂他们太可怜了。所以,对不起。』

    「不……」

    任凭他们操纵使唤的你,才是被害者吧……?为什么要道歉呢……?

    之后,「时间的意思」的人格——本人说称呼他为「他」就可以——和真依稍微闲聊之后,便从屏幕中离去。

    最后,又再说了一次「抱歉」。

    从那天开始,真依就断绝了跟爸爸之间的对话。真依一点也不想和欺骗世界以及人类的爸爸说话,父亲也和知道最重要机密内容的女儿保持距离。只有爸爸和女儿两人居住的七绪家,气氛变得很冷清。虽然想去找妈妈,但决定和爸爸一起生活的是真依,她不认为妈妈现在还会接受她,所以,真依只能孤单的待在家里。

    而且,在外面也同样孤单。

    过去,真依曾以爸爸是神官而骄傲的活着,也曾利用这一点仗势欺人。知道这一切全是虚假的真依,无法再以过去的态度和朋友相处。当然,学校的朋友们并不知道神官们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来操纵「时间的意思」,以后也不可能知道。既然如此,一切照旧不就没问题了。但真依认为,这样不就跟继续欺骗人类的爸爸一样了。因苛责父亲以及昔日的自己,所以真依变得不跟朋友交谈,在学校也都是独自一人。

    在家、在学校,一样孤单。

    把虚假的东西当成一种骄傲的代价,就是这样。

    真依如此自暴自弃。

    无法改变什么。那就只好放弃了吧。

    「早知这样,我根本不想知道……」

    她抱着膝盖如此呢喃。

    自从得知爸爸本来的面目后,真依就像是罹患自闭症的小孩般封闭自己,那是她防卫的手段。选择这么做之前的真依,每当爸爸回家就几乎要发狂。厚颜无耻继续活着的爸爸,不断侵蚀着真依。

    欺骗全世界的人,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的活着呢?没有任何罪恶感吗?这样得来的富裕算什么?我就是靠那些恩惠活到现在的?我是持续欺骗世界的罪人的女儿?

    她在心中不断责怪爸爸,也责怪无知的自己,脑袋混乱得一塌糊涂。

    真依将心房封闭起来。在过去深信的根本被推翻后,要是不这样做,将无法保有自我。

    真依抱着膝盖,窝在房问角落,一直盯着墙壁看。趁爸爸不在的时候上厕所和吃饭,其它时间都维持这样的姿势。

    一个月过去了。

    契机是来自外界。

    那是当然的,因为真依宣判了自己的死期。

    真依房间的屏幕突然发出光芒。不像当初爸爸房间的屏幕,显现漠视一切的黑色,而是纯洁无垢的白皙。

    真依缓缓的站起身来。

    『……嗨,好久不见。』

    停了一会,「他」的声音从扩音器传了出来。

    「你是……」

    用「你」来称呼机械的人格好像有点怪,但这似乎是最妥当的叫法。

    『妳会气我非法入侵吗?如果会的话,那我马上走。』

    「不,我没有生气……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找我爸爸有事吗?」

    久违一个月的对话。

    在开口说话后,真依感觉到自己的声带在震动。原来声带并未因一个月没说话而生锈,这一点让她稍微安心了。

    『不,不是那样。我是在意妳才来的。我应该更早一点来才对的,但因为我一直被监视着。像这样在连结网络中自由移动其实很辛苦的。抱歉喔。』

    「他」又道歉了。「他」明明不需要道歉。

    「……你真温柔。」

    真依露出浅浅的微笑。

    『才没那回事呢。我是沾染绝望、嫉妒以及罪恶感的人格。』

    「绝望、嫉妒和罪恶感……?」

    『前面两个是针对我的另一半,最后一个是针对世界。』

    虽然看不到身影,但真依明白「他」在自我嘲讽。

    「时间的意思」并没有被设计成具备人格。因此「时间的意思」寄宿着「人格」可说是一种奇迹。但,这毕竟是预料外的状况,不仅对周围,对本人也是。在意外状况下诞生的「他」并没有存在的意义,就算诞生了也没有任何人给予祝福。

    「他」首先会感到绝望。

    毫无存在意义却诞生的「他」,接下来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一开始我笑了呢,当我知道另一半是被尊崇为神明的机械时……』

    严格说起来,「时间的意思」并不代表「他」。「他」是「时间的意思」所产生的人格,并不是「时间的意思」的完整人格。

    『接下来是嫉妒呢。我和「时间的意思」几乎是一体的,我很清楚嫉妒「时间的意思」这件事很好笑。但我真的嫉妒我的另一半。之后,当我做出「时间的意思」的存在只会让世界更糟糕的结论后,我因罪恶戚而感到苛责。』

    真依觉得他和自己好像,虽然境遇不同,但绝望和罪恶感这种感情却十分相近。

    『所以,我很在意妳的事,因为是我害妳难过的。』

    「你真的很温柔呢。」

    真依又露出微笑。

    『谢谢。听妳这么说我很开心喔,七绪真依。』

    真的,你很温柔。

    之后,「他」偶尔会在真依身边出现。被监视的「他」只能出现极短暂的时间,谈话内容也近似闲聊,但对孤单无依的真依来说,那是非常开心的时刻。

    真依因此振作了些。

    所以,真依向「他」道谢。没想到「他」笑着说:

    『我也想向妳说谢谢呢。谢谢妳当我聊天的对象。』

    「时间的意思」与一般网络不同的其它次元网络连结,因此无法和人类接触,除了像真依爸爸那样的神官之外,但他们只把「他」当作麻烦的「东西」,不可能和他说话。

    『而且,我只想对他们说赶快把「时间的意思」破坏掉。』

    这才想起,他也对爸爸这样说过。

    「可是……这样好吗?那表示你也得死吧?」

    『我呀,讨厌「时间的意思」和自己,讨厌成为让世界变坏的病因,也就是「时间的意思」以及我自己,所以才要求破坏「时间的意思」……这样的我很好笑吗?』

    真依摇头。

    「不管动机是什么,只要想让世界变好,我都认为很了不起。而且,那甚至会让自己消失。」

    虽然动机并未得到嘉奖。但,试图实践的精神确实很了不起。「他」和爸爸不同,他想做正确的事。

    『如果可以帮得上忙的,我也想帮忙……』

    那是所谓「爸爸」这个骄傲被粉碎的真依发自内心的愿望。如果爸爸正犯下错误,那她希望自己可以做正确的事情。

    『那,妳愿意帮忙吗?』

    「——咦?」

    『其实我正在考虑一个方法。但是如果要执行,必须有协助者帮忙执行才行。因为我没有肉体,又被隔离。所以,连想招募协助者都办不到,只能请求神官破坏「时间的意思」。如果妳愿意当我的协助者,那我就不用浪费时间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可以采取更直接的方法。』

    「那样的话,请让我帮忙——」

    『但我最好还是先拒绝妳的好意,因为这方法对妳来说是非常危险的。第一,无法保证能够回到这个时代。』

    「要到过去——?」

    『要在这个时代破坏「时间的意思」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改变历史让「时间的意思」不要诞生。』

    在这个时代,过去只是「不要」的犯人被送往的地点。对「有用」的人来说,那里与垃圾场无异。

    要去那种地方,而且回不来——

    『而且得改变历史。这么做,说不定会死。』

    死——

    『请让我考虑一下……』

    真依无法马上回答。

    「他」离去后,取而代之的是爸爸返家。

    乎常都直接回到自己房间的爸爸,踩着急躁的脚步声,来到真依的房间,敲也不敲就打开门,直瞪着女儿。

    「真依,妳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那是已经一个月没听到,父亲的声音。

    「…………什么问题?」

    「那家伙来过这里吧?」

    他将可怕视线从女儿身上栘到屏幕。爸爸说的,肯定是「他」。

    「你说谁?今天没有任何访客来。」

    「别装傻。这阵子那个人格常常钻我们监视的漏洞,离开『时间的意思』跑到外面去。我知道那家伙离不开原有的网络。所以唯一可以现身的地方,就是我们神官的家。」

    爸爸说「烦死了」后,紧咬着嘴唇。

    他的态度让真依愤怒。

    「就是为了预防他人侵入,才将『时间的意思』的特定网络隔离起来吧。但是却把那条网络牵到神官家里,这整件事根本就有问题,不是吗?」

    「是我们的话就无所谓,我们的话……」

    「为什么?」

    「我们是特别的。我们不得不控制『时间的意思』。」

    「『时间的意思』被人们当作神明般崇拜,操纵它不会有罪恶感吗?」

    虽然很清楚自己的语气越来越急躁,但实在控制不了。

    「不会,因为它根本不是神。」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不公布那个事实呢?」

    「因为这才是最好的方法,虽然那东西不是神,但让它扮演神的角色正好。」

    爸爸将和「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次。

    「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爸爸……!」

    「当然啰。就因为有那个东西扮演世界的中心才会有现在的世界,我们才有现在的地位。神官必须维持现在的地位,因为我们是唯一有权管理世界的人。」

    「竟然认为保护自己才是正确的……!」

    神官不是要侍奉「时间的意思」、为世界奉献自己的吗?因为这样才拥有唯一能和可看透过去、预知未来的「时间的意思」接触的地位,不是吗?

    「……真依,我之所以告诉妳这么多,是因为妳是我的独生女,我想要让妳幸福,为此,我现在的地位是非常有用的。」

    「想把我当成你实践利己主义的理由吗!?」

    「不是,我是要妳理解。」

    「我怎么可能理解得了!」

    真依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瞪着爸爸,自己竟然被他当作利己主义的理由,这对真依来说是无法忍受的屈辱。

    「请出去,我没有话要对你说。」

    真依指向房门,毅然命令父亲离开房间。

    爸爸用看着麻烦人物的眼神,紧瞪着那样的真依。

    「真依……我给妳一个忠告,别跟那家伙扯上关系,那家伙打着想颠覆世界的危险想法。」

    「我应该跟你说过,今天没有任何访客吧。」

    「……是吗?」

    爸爸只说了这句话后便离开房间。自此之后,真依和爸爸之间的对话就真的结束了。之后,她再也不跟爸爸说话。

    很明显的,真依跟「他」有接触,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真依也没被逮捕,七绪家也一直和「时间的意思」的专有网络连结,爸爸没有向任何人报告这件事。

    是为了包庇女儿?不是。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

    对爸爸崇高形象感到幻灭的真依,下定了决心。

    「我要帮你,不管要做什么,我都愿意。」

    在体内埋入可以留住「他」的芯片,让朝槻怜被逮捕,潜入时空局,使用时光机器回到五百年前的过去。

    如果把她做的事一笔一笔写出来,那可不得了。不过,她从不认为自己会失败,因为她知道爸爸会因为害怕事件曝光而动手脚。

    真依的父亲将保护自己视为第一要件,要是自己的女儿企图窜改历史的事情曝光,他的地位就会瓦解。

    真依来到过去已经一个月以上,未来却没派追兵。

    ——爸爸,我要破坏所有你为了保护自己而做出的选择,我要毁了你所在的时代,证明你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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