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魔法使。

    唐突地说一句,我是一个魔法使。

    “说什么傻话,你哪里像魔法使了?

    你既不能在空中飞,装束也一点都不像。不是吗?苍崎青子?”

    如果这样问的话,我的确会点头承认。

    但,这只是对我的外表认识正确的承认,而对于“不是魔法使”这件事我可没有承认的打算。

    听好了。

    穿着长袍就是魔法使了?可以在空中飞就是魔法使了?

    真的这么想吗?

    这样的条件就可以成为魔法使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一定到处都是魔法使了。

    披上黑色宽松的衣服,乘上飞机即可。不满意的话,换成滑翔机也没问题。

    那么简单就可以达成的话,世界上的魔术师一定不会再有烦恼了。

    这样就完了的话,也没必要赌上自己的一生了。

    所以说,从外表来判断一个人是不是魔法使是错误的。

    嗯?什么?

    魔法使和魔术师有什么区别?

    嗯~粗略来讲,魔法使是指可以做到用科学无法做到的事的那些人,

    而魔术师则是指用不同于科学的方法来做到相同事情的人。

    但这只是粗略的说明而已,真的。

    那么。

    虽然不得已讲了这么多,不过这样大概也明白了吧。那么前言就到此为止了。

    最后重复一遍——

    我、是一个魔法使。

    ∫∫∫

    孤身一人,呆呆地站在这个一无所知的世界当中。

    从深夜的都会射出的斑驳色彩刺激着双眼。

    明明觉得已经是远离市中心的地方了,扎眼的红、蓝、绿…种种的光线闪烁不停。

    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黑夜是这么一个明亮得耀眼的概念。

    而且明和暗是那么的分明,就连影子都觉得看着难受。

    ……老家的话,应该是暗得连影子都看不见的……

    一边禁不住苦笑起来,我,静希草十郎把目光转到了道路上。

    真没想到自己会有像这样站在自小就憧憬的世界里的这一天。虽然表面上看不大出来,实际上心里刮

    起了感动的风暴。

    见到这么明亮的世界还是第一次,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逛也是第一次。能不兴奋才叫奇怪呢。

    回想起之前的旅程。

    首先从家里出发步行两小时来到公交车站,然后经过一小时车程到达火车站……。

    “……新干线吗”

    想起了不好的东西。

    本来还想着反正会因为疲倦很快就睡着的,

    结果发现完全不习惯这种景物毫无声息地向后滑动的移动方法(老实说,并不觉得在移动所以感觉很

    难受),到头来还是没睡着。

    到最后,真的是又累又困。

    不过,令人烦恼的事很快就被初到都会的新鲜感冲淡,不知不觉已经被我忘掉大半了。

    “真是壮观啊……”

    不禁发出了感慨的声音。

    虽然像这样不慌不忙地四处张望就像在宣传自己是从乡下来的一样,

    但想冷静下来也并不那么容易。

    讲出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所见过最高大的东西就是家附近的废寺里的御神木。

    现在被更加雄伟的东西所围绕,兴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抬头向上望。

    ……一定也有在这种地方工作的家伙吧……。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样上去的,

    但爬那么高的楼梯看上去应该很累吧。那他们岂不是很辛苦?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想不明白,不如进去看看吧……。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反正也已经来到这儿了。

    “……不行不行”

    面对越来越旺盛的好奇心,好不容易才将其压下去。

    这次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参加亲戚的葬礼。但不知从何时起却已经变成了观光的心情,太不谨慎了。

    也不是什么很要好的朋友,连长相都不大记得了,老实说是觉得去不去都无所谓的。

    甚至觉得妨碍到了自己这种像见到梦里的魔法一样的心情……。

    其他还有许多许多,总之就是一句话:不谨慎。

    “葬礼、吗”

    不经意间想起了那个人的事。

    我非常尊敬,但却不是很亲密的一个人。他去世的时候,我提出过去参加葬礼的要求,

    但是当时因为还小,结果被不放心一个人出远门的理由拒绝了。

    应该悼念的人的葬礼没有出席,却来参加无关紧要的人的葬礼,总觉得哪里搞错了。

    这样说来,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本以为与自己一生无缘的地方,什么都不干的话也太浪费了。

    只是和形式上的亲戚的来往,有必要做到那么真挚吗。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的话,我就不会后悔吗。

    开始犹豫起来了。

    在原地碎碎念了几分钟,反正在别人看来自己一定是个怪人吧,面子什么的也都先不管了。

    “……好”

    点点头,得出结论了。

    肚子饿了,首先得去找地方吃饭。

    接下来,虽然得出了这么个现实无比的结论,但我对附近的地理位置一无所知。

    这个时候就应该不慌不忙,向类似的地方慢慢散步散过去才是正确的。

    于是,边哼着歌边迈开了步子。

    周围排列着的尽是些不知有什么用,但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建筑物。

    无机物的森林。

    明明觉得是有道路通往什么地方,回过神来却发现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不对,好听的话就先到此打住吧。

    准确来说,完全见不到类似商店的东西。

    哪里看起来都一样,说明哪里都不是要找的地方吧。

    “惨了……。不知道那边如何呢?”

    望向远处杂乱的灯光,也不至于到不能步行过去的距离,不过考虑到身体因素的话,大概要多花些时

    间吧。

    就这样吧,反正是自己决定的,偶尔这样也不错。

    ……自己都觉得乐观过头了。

    就像是故意与乐观的心情作对一样,道路看上去弯弯曲曲的。虽然不能确定是通往目的地,

    只要方向正确的话就没问题了。

    普通人可能会不愿意走那么长的一段路,不过对于在乡下土生土长,腰腿都得到充分锻炼的我来说,

    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有接近目的地的实在感,起码要比新干线那种东西来得真实。

    唉,自己果然还是不习惯新干线啊。不过也没必要担心了,反正也不会有下次了吧。

    虽然是没意思也没好感的体验,恐怕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长途旅行了。这样想的话,便也不觉得

    讨厌了。

    ……真是没有意思啊。停。就算是消极的思考,也不会打消自己的期待感。

    总之别胡思乱想了,确认下时间吧。

    因为从来不带手表这种有品位的东西,抬头观察星星的位置。

    “……嗯?”

    吓?没有星星?

    试着伸出手掌却感觉不到有雨滴。这么说也没有下雨。而且,深深的蓝黑色天空表明这明显是在夜里。

    ……为什么呢?

    歪着头想。总之,看不到星星,也就无法确认时间了。

    “唔”

    预备知识果然是非常重要呢,终于切身感受到了。这块土地说不定并不是无知的人类单凭好奇心就可

    以闯入的地方呢。

    而且更糟的是,这里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加上目前为止的不走运,给人一种被这条街所敬远的错觉。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神经过敏、周围的空

    气就像固体一样凝结着不曾流动。

    “……?”

    强烈的不协调感。周围形成让人不快的环境。是我独断的行动所造成的吗?

    但却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心里是想停下来,但停下来的话我又该干什么呢,会变成怎样呢。哪里都没

    有通向目的地的路。

    ……呼,我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种犹豫不断的软弱性格的了。

    楞了一下。叹了口气,挠了挠短短的平头。

    左转、直走、右转。

    直走、左转、右转。

    停下了脚步。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面前的路灯有三分之一灭掉了,剩下的则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并不会觉得不方便,反正老家比这儿暗多了,涌上来这样一种感慨。

    “一直走就好了”

    没头没脑的发言,好像自己是住在这里的人一样,这样想着。

    ……傻子似的。

    苦笑的同时,终于觉得找回感觉了——

    咔嚓!!

    那么,继续努力吧……这么想的同时,突然传来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破的声音。

    令人不安的回声不断撕裂着这静寂的夜晚。

    “什么啊……?”——

    咔嚓、咔嚓、咔嚓!!

    破碎的声音吼叫着,不断接近着。

    用想象的话、仿佛就像建筑物的玻璃窗一块接一块碎裂的情景。想象自己一边匀速前进一边用金属锤

    敲击,一定也是这种节拍吧。

    ……小偷,恶作剧?不对,这也太张扬了。

    发出那么大的动静,一般人都应该会注意到吧。

    但是从没有人出来确认这点看来,这说不定只是家常便饭的事而已。

    唔,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仅仅烦恼了一瞬间。反正以自己的性格得不得出结论都是一样的,总之提高警惕就是了。

    “……那么”

    结论,依然没变。

    不管怎样过去看看吧。距离也不是很远,总觉得很在意。

    于是,我开始朝着依然在鸣叫的破碎声的方向跑去。

    说回来,如果碰到持刀的罪犯,我该怎么办呢。

    所谓的警惕,其实也并没想得太多。

    ∫∫∫

    已经说过了,这是我个人的问题,轮不到久远寺有珠出场。

    实际上,就算没有她的力量事情也不难解决,所以并没有让她帮忙的必要。

    那么为什么她现在不在这里呢,然后为什么她现在在帮忙呢?

    答案很简单,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已经冲出去了。

    对于我来说也乐得轻松,而且有她负责清场也可以防万一,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一切都是为了解决目前面对的问题。

    我认为是理所当然能够解决的。有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但是还真是麻烦啊。

    预想之外的家伙,真的是无处不在呢。

    打碎面前半透明的绿色正四面体。

    一个、二个、三个。

    以尖角朝着敌方一直线突进的简单机关。也就只有看上去那样的效果,简单的运动方式很容易就能看

    透——

    无聊。

    叹气。然后继续机械性地打碎射向自己的绿色物体。

    不久这单调的作业便结束了,剩下的只有原本的静寂。

    ……虽然不知道暗处操纵的是谁,来的都只是些相当低水准的东西。

    真要以我性命为目标的话也该找些更加大型的东西来才对……。这样的程度,是在试探还是什么呢?

    就算是的话、使用这么稚拙的手段的对手,也根本没心情和他玩。

    面前如果不是我所承认的对手的话,我是不会点头的——

    而且、我所承认的人,也不过两个而已。

    连用来打发时间的程度都不够,我不禁失望了。早知道交给有珠负责,

    我去清场说不定还有意思一些。

    再次叹气。总之休息一下吧,等那个我承认的人回来。

    下一刻,远处响起微弱的脚步声。

    “时间刚刚好呢。”

    朝着声音的方向招手。

    坦白说,自己也觉得事情结束后便放松警惕了。

    但因为感觉不到敌意,会朝这里来的也只能是办完事的有珠了。

    所以没什么不放心的。

    “…………啊?”

    “…………嗯?”

    预料之外的面孔跳进眼帘里,头脑里在一瞬间变得空白。

    短而平整的黑发,意志坚定的双眼。上身是薄薄的白色运动服,下身是略旧的牛仔裤。

    这身穿着以现在这个季节的标准来看显得有点凉意。这只是一般人的看法,他自己应该不觉得冷吧。

    ……不对。问题不在这里。

    男人毫不在意地看了看四周,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轻轻点了点头。

    这到底是?

    但是,事态无视我的存在开始进展。他脸上严肃的表情缓了下来,困惑地问道。

    “不好意思打搅了,请问能告诉我现在几点了吗?”

    和这场面一点都不相衬的话语,然而我也什么都没想就看向手表。

    “已经过十点半了……”

    “是这样啊,谢谢。麻烦你了。”

    摇了摇手,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离开了。剩下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像受到台风冲击一样一片混乱的头脑,总算慢慢冷静下来了——

    被看到了。

    最初浮上来的,是这么一句话。

    被看到了。完了被看到了。

    糟了,惨了,像这些形容事态严重的词汇不断涌现、然后消失。

    迂阔、致命。

    因为事情完结便随便放松警惕,对自己的愚蠢的怨恨之情不断涌出。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了?”

    正在这慌乱的时候,终于归来的有珠拍了拍我的肩膀。

    惊慌地转过身来,盯着我的是冷静而理性的双眼。

    沉着的态度,令我稍稍回过神来。搅成一团的思路也总算恢复了正常。

    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想这样问,但在此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于是我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经过

    告诉了她。

    “嗯哼……”

    听完后,她扬起柳眉,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魔法被看见,意味着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了。”

    闹别扭一样的声音。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

    对于魔术师/魔法使来说,被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能力可以说是致命的。

    就算是魔术师之间,可以相互展示能力的场合也是有严格限定的。

    要问为什么。

    那是因为,魔术这个东西代表的就是神秘。如果超自然这个词具有隐匿性含义的话,那么魔术就是指

    超自然。

    与科学这种谁都可以使用,而且使用人数越多却强大的公平的概念相反,

    魔术则是要避开其他人的目光,将其特殊化、神秘化从而取得力量。

    以此为前提,那么对于我来说,就相当于构成根源的部分被看见了。

    “……还不是因为有珠你的结界没有起作用。”

    不满道。本来应该没关系的他,却能闯进这里,这情况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

    虽然是因为我的不成熟,但这里面也有她的一份过失。所以,不应该只责怪我一个人。

    “我只是按一直以来的方式去做罢了。但是,你也应该知道的,这一类的结界,如果当事者认为可以

    进来那他就真的可以进来。也只能怪那个男的想进来的意志太过强烈了,而不该怪我。”

    “就算是那样,你的力量不够这点也是事实。”

    有珠瞪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架起双手,一副“那也没办法”的样子。

    “……过去的事再怎么说也没用了。再吵下去,该做的事也没法做了。”

    “该做的事?”

    鹦鹉学舌似的反问。她不慌不忙地接下去道。

    “你的魔法被看到了,并不仅仅是这个问题,这样一来我们的所在也被暴露了。

    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是那样没错……。那么,你说该怎么办呢?”

    还不明白吗,她无奈地耸了耸肩。看来是她自己一个人得出结论,不过你认为两人想得一样是你的事,

    这边可是一头雾水的说。因为我可是什么结论都得不出来。

    “真是的……,到现在还不能把握状况吗?结论只有一个——杀死那个男人,没有以外的方法。”

    “——什么?”

    根本没去想,她说这话的时候根本就没去想。

    对她来说这个答案就是理所当然的,除此以外没有别的选择,真的可说是不加思索。

    忍不住反驳道。

    “怎么可以,那样的话——”

    请稍等一下。

    有必要做到那一步吗?

    随随便便就说出杀人的话,就没有想过其它的方法吗?

    虽然是有一被看见就灭口的类型。但也有拘束对方,或者是把记忆消除的类型啊。这是视本人的资质

    而定的。

    但是,至少我肯定不会是前者。当然不是说不能杀。

    只是,杀害被判断为敌人以外的人,并不是我的兴趣所在。

    所以,对于她所说的,要我老老实实点头的话我做不到。

    “虽然要迷惑是你的事,在不做些什么的话可就没时间了哟?”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思考。没别的办法了吗,就算要做,又该怎么做呢——诸如此类的想法不断

    从脑海掠过。

    “你在踌躇些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就不能再给点时间吗。人家还没想好啊。

    头脑里开始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

    真的要杀了他?他真的会给我们带来不利吗,不知道。但是,除去祸根也是一件大事。

    但是,那样做的话也有可能留下属于你们的痕迹哦?吵死了。他不是也没有在意吗。

    说不定没有被看到呢?吵死了。确信被看到了吗?吵死了。从时间上来看有点微妙哦?

    啊、说不定他也是魔术师呢。所以也没有必要那么慌张嘛。吵死了。吵死了——

    啊,吵死了。

    住嘴。烦死了。

    把前发抓了下来。挡住视野。

    无视脑海里还在喧闹的自问的声音。拜托了请给我闭嘴吧。

    确认。

    他的相貌,还记得。服装,想起来了。

    时间也还过去不太久。特征也还算明了,距离恐怕也不会离得太远。

    视野恢复了。

    “好像已经做出决定了呢”

    “是啊”

    “需要帮忙吗?”

    “不要小看我。”

    “这样啊”

    简洁的问答。明确了分工。

    我去杀死他。

    他的真正身份什么的,没必要知道。魔术师也好,一般人也好,没有关系。

    那么,需要注意的是什么呢。

    一是场所,还要考虑周围的人,那样的话魔法/魔术只能在相当有限的条件下才能使用。

    以“杀”这个行为来考虑,还不得不注意防止被其他人见到。

    根据情况,暂时捕获这个可能性也要考虑进去。总之就是要随机应变,吗。

    现在确认这些便足够了。

    背过身去,走出了巷子。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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