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欠有还

    Omenage89710threvolution27thday

    沙蓝德无政府王国杰德装˙红线地区

    「anoldbar」

    大海王神奥斯特罗斯神殿遭到来路不明的武装集团袭击占领,并不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数艘破烂的船高举红底黑十字的旗帜进入旧码头的港口,也只不过是二巡月或三巡月之前的事情。虽然当时这件事情引起了一番讨论,但旧码头与由巴尔摩亚商会严加管理的新码头不同,本来就可以随各人种自由利用。过去还曾有船只载满了夜魔犬等来自黑暗大陆的野兽,前来停靠在旧码头,而引起不小的骚动。当然,那些野兽是被关在笼子里运送的。不过大家还是很好奇,到底是谁把那种东西运过来的。和这件轶事相比,那些搭乘破烂船只而来的只不过是单纯的人类,不如野兽来得引人注目。就算大家不去管那些船只,也很少人看过那些人的身影,让人几乎都快忘了他们的存在。

    直到半巡月前,他们袭击奥斯特罗斯神殿为止。

    「奥斯特罗斯神殿的第三僧主,该不会藏身在红线区吧?」

    奥斯特罗斯神殿的建立,源自於建造这座杰德里城的马歇尔.鲁欧。鲁欧长年饱受「人鱼之梦」折磨,最後只好从黑暗大陆召唤大海王神奥斯特罗斯的僧侣,建造这座神殿。

    在杰德里港建立之前,人类的渔民似乎曾经在这块土地上与人鱼共存共荣。马歇尔.鲁欧为了建设港口,仗着私兵的武力逼迫渔民和人鱼服役。人鱼们因为很珍惜与渔民的友情,一开始曾经乖乖听命。但看见许多渔民在过重的劳役之下操劳而死,或是因反抗私兵而惨遭毒手,人鱼终於揭竿而起,爆发了人称「人鱼战争」的抗争,不管是人类或人鱼都因此死伤惨重。最後人鱼们头也不回地回到海底,自此几乎消声匿迹。但是渔民仍然忘不了他们,於是收集了人鱼的骸骨归还给大海,同时还立碑纪念渔民与人鱼的回忆,为每一位牺牲者建造坟墓,上面深深铭刻了他们的名字。马歇尔.鲁欧因此勃然大怒,命令私兵破坏坟墓,不料之後却开始深受恶梦纠缠。那是关於人鱼的恶梦。每晚丶每晚丶人鱼都来到鲁欧的梦中,哀号无限的怨恨。马歇尔鲁欧最後终於忍受不住,只好仰赖神的力量。

    但到了现在,对於大部分的人来说,人鱼也好信仰也好,都不重要。奥斯特罗斯神殿在苏生式确立之後,派遣了许多僧侣到M.T.D.,一肩担起了所有在杰德里举行的苏生式。在首都艾尔甸举行苏生式通常会被索取昂贵得令人瞠目结舌的高额费用,但奥斯特罗斯神殿的收费却相当有良心。尽管收费都是按件计价,并不见得每次都相同,但通常金额都在一般老百姓也能负担的范围内,甚至接受分期付款。收费金额之低,简直让爱摆阔的有钱人得另外找名目捐钱才甘心。

    正因如此,没有其他神殿或寺庙可以与之竞争。即使偶尔也有新兴宗教的神殿成立,人们才刚注意到,便已销声匿迹。或许还是有默默在小地方认真经营的神殿,但至少一般人都不晓得其存在。

    因为上述这些理由,杰德里的居民都对奥斯特罗斯神殿抱持着一定丶或者说很高的敬意。令人难以相信的是,神殿本身并没有什麽警备的概念。他们似乎认定没这个必要。僧侣们谨守不杀生的戒律,就连打架似乎也被严令禁止。即使如此,奥斯特罗斯神殿还是被守护着,被让人怀疑在这个国家里是否还存在的人类善意守护着。或者应该说,是人类自私的团体,为了保护共通的利益而守护着奥斯特罗斯神殿。

    但是,一切都消失了。

    听说那群人高举着画有黑十字的红旗,在黎明时突袭神殿,不但残杀僧侣,还破坏祭坛。然後他们在奥斯特罗斯神殿後附属的灯塔插上了旗帜。当然,那是一面红底黑十字的旗帜。

    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麽要这麽做?

    人们自然而然地讨论起这个话题。

    但是那群人自此没有做出任何进一步的举动,至少表面看不出来。不,他们之中一部分的人,似乎正在观察街上的反应。不过,目前为止没有引发任何的冲突。不对,应该说之前并没有引发冲突才对。那个黑色的玫瑰念珠卡尔罗博西望向右手所提的皮包。皮包里面,装着用布包裹起来的黑色玫瑰念珠。

    玫瑰念珠。

    这应该是将念珠和十字形饰品组合,让罗榭圣教的信徒带在身上,用来祈祷的宗教用具吧?

    罗榭圣教。

    虽然在沙蓝德不太有名,但在摩德洛里好像很兴盛。

    十字。

    黑色的玫瑰念珠。十字架。

    红底上画着黑色的十字。

    「那家伙,好像还算满厉害的嘛。」

    伊比兹在卡尔罗的面前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到破烂建筑物的铁卷门上。来自坎梅克的伊比兹有着很大颗的门牙。年纪不知是二十八还二十九。乍看之下与其说滑稽,倒不如说很愚蠢。他总是穿着一身大垫肩的华丽紫色西装,老实说品味真的很差。不过他办事勤快,从来不嫌麻烦,而且口风也比想像中还要紧。就算把他砍个半死,他也只会嘻皮笑脸,绝对不会将重要的事情说溜嘴。但如果真的要杀了他,那就不知道他的口风是不是还会这麽紧了。在危急存亡关头,任谁都会如此吧。

    「他可是六根不净的和尚喔,最爱酒和女人。而且啊,他的脸皮可厚得很,酒的话就这也行丶那也没差;至於女人几岁丶胸部大不大丶头发是不是金色的,他可是挑得很咧。」

    「和尚也是人啊。」

    「也是啦,没什麽好大惊小怪的,忍得住的人就会忍住啦。因为也只有人才会一年到头满脑子发春啊。」

    伊比兹边嘎嘎嘎地笑着,边把铁卷门往上抬,门後出现了通往地下的楼梯。一眼就看得出动手比动日快的欧尔森站在楼梯前方。身穿没有打领带的西装,浑身拘谨的欧尔森,身材比身高一八五桑取以上的卡尔罗还要高壮,头发和胡子也只是偶尔用剪刀随便修剪太长的部分而已,看起来简直就像只熊。事实上,「欧尔森」的意思就是熊。相较於伊比兹,他可是一句废话也不说,但两人却同样值得信赖。

    其实卡尔罗原本也想带里克来的,但他去顿.裘克的别墅了。因为被老爸指派负责别墅警备工作的奇罗.潘卡罗说想借用里克,所以也只好把人借给他。不,奇罗或许是想为卡尔罗着想才这麽做吧。这个还没有加入家族的小鬼头,竟然会受到卡尔罗如此重用,如果奇罗也挺那个小鬼,那麽四周批评卡尔罗的声浪也会少一点吧?如果是奇罗,很有可能这麽想。

    这根本不必要,只是白费功夫罢了。不过算了,还是满怀感激地接受他的好意吧。虽然以卡尔罗的身分,竟然对老爸的亲生儿子产生这种想法,未免太过斗胆,不过两人的交情远从奇罗九岁丶卡尔罗十七岁那年就开始了,奇罗就像是弟弟一样。再说,他的个性直来直往,尽管很容易动怒,心地却相当耿直,实在无法令人讨厌。每次叫他「奇罗少爷℉他总是会板起脸说:「不要这样,卡尔罗。听起来很不爽,叫我奇罗就好。」他偶尔也会叫卡尔罗「大哥」明明在面对乌果和尼诺这两位亲兄弟时,也从来不会这样称呼他们。唉,不过被一个身材高大臂力很强的二十三岁男人尊称为大哥,卡尔罗也不觉得高兴就是了。

    「那个第三僧主大人今年几岁?」

    「欸,好像是七十一吧?虽然老态龙锺,但还是很行咧。在那方面也是呢,我从他睡过的马子那里听说,他可是一点都不像超过七十的老头喔。」狭窄的楼梯间弥漫着浓浓的霉味,等到走在最後面的伊比兹拉下铁门後,由於室内完全没有灯光,所以顿时一片漆黑,只听见伊比兹嘎嘎嘎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还强调一个不够,要我再准备两个咧。这个第三僧主也真是的,就因为他是神殿内第三了不起的人吗?那时候他可是认真想要这样搞咧。明明神殿没了,他也不是什麽僧主了。」

    「他一点都不像是被追杀的样子呢。」

    「既然他都敢穿着僧侣服大大方方地喝廉价烈酒喝到饱,应该不要紧吧?话虽如此,还是得小心点」

    「外面有人在把风吗?」

    「是。我遵照你的指示,在建筑物四周安排了一堆擅长捉迷藏的人,就像这样,到处都有。如果有不像是我们这样的『一般人』,或是有可疑的家伙靠近,他们就会马上抓住对方。」

    「是吗?」

    卡尔罗总觉得有些耿耿於怀。但是在搞清楚是什麽东西让自己这麽在意之前,欧尔森已走下楼梯,开启左手边的门。门後的房间透露出昏暗的灯光,房内传来女人虚假的娇笑声,以及彷佛漏踏了人生最後一级阶梯的老人怪声,整个房间酒气冲天。这家老酒吧原本已经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料突然被人随便打扫打扫之後,便挤进了老和尚丶饮料食物以及女人。三位由伊比兹选出来的把风人员本来也挤在里面,不过他们在卡尔罗一行人走进来之後,随即离开房间。

    「玛莉琳,你也给我出去。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你还是别听得好。」

    「咦」

    被伊比兹唤作玛莉琳的浓妆女人虽然有所不满似的噘起了嘴唇,内心却似乎巴不得赶快离开老和尚,而她的表情也稍微流露出了这个想法。算了,她的心情也不难体会,因为坐在沙发上紧抓着玛莉琳不放的老和尚,老实说气色真的很差。他瘦过了头,手脚看起来也异常地长,而因酒精满脸通红的面容,明明满布皱纹,看起来却有点重心未泯。他嘴里吐出来的下流话和那双澄澈的黑眼珠实在非常不相称,身上的暗蓝灰色僧袍半脱露出了上半身,更让人觉得不快。

    「搞什麽嘛,好戏才正要开始耶。」

    「唉呀唉呀,这可真是抱歉呢。」

    伊比兹一边慎重地跟老和尚低头道歉,一边在擦身而过的玛莉琳耳边窃窃私语:「下次我再请你吃好料的。」「咦真的?伊比兹每次都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少白痴了,老子的慷慨可是挂保证的咧。」「那一言为定。」「噢!」像这样的举动,卡尔罗绝对做不到。当然,卡尔罗并不是讨厌女人,但他却从未想过要说甜言蜜语来达到目的。他既不擅长雇用女人,仔细想想,好像也从未真心爱上哪个女人。伊比兹这招却相当受到女性欢迎,处理女性问题的手腕可说是出类拔萃。因此,他相当明白卡尔罗的缺点,在必要时就会主动协助。卡尔罗和伊比兹,就这样合作了七年之久。

    「接下来,有个很无聊的事情,想要跟你问问看啦。」

    「哼。」

    老和尚在沙发上劈开腿坐着,眼睛仍旧不停地偷瞄着玛莉琳走出去的大门,一副很惋惜的模样。伊比兹拿起桌上的威士忌斟满了两个玻璃杯之後,递了一杯给老和尚。

    「来,总之先乾一杯吧。」

    「这就叫人生最後的一杯吗?」

    「我们可不是那种粗暴的家伙。你只要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之後随你爱怎样就怎样啦。」

    「潘卡罗家族。也就是说,你们是黑道吧?你们的话能信吗?」

    「你说这种话有点太过分啦。不过,或许跟在那座奥斯特罗斯神殿担任第三僧主的伟人相比,我们的确只像是垃圾残渣也说不定。」

    「那座奥斯特罗斯神殿也毁了。神殿没了,管他什麽第三僧主第二僧主还是大僧主的,都没什麽了不起。贫僧啊不,我现在只是个普通的老头罢了。」

    「哈,普通的老头。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就简单多了。」

    伊比兹强行让酒杯相碰,说了句「乾杯」後便一口气喝光杯中物。彷佛是暗号一般,欧尔森立刻绕到了老和尚身後。尽管他并没有打算做什麽,但由於身材太过高大,所以光是站在背後,就足以产生极大的压迫感吧?实际上老和尚立刻慌了手脚,赶紧舔了舔杯中的威士忌想蒙混过去。但是,他的手之所以会抖得如此厉害,应该不只是因为害怕眼前的状况而已。卡尔罗走到老和尚面前,打开皮包拿出了那个裹在布中的东西。

    「卡克旺第三僧主,我想让你看看这个。」

    「这是」卡克旺老和尚瞠目结舌,紧盯着卡尔罗打开布包的动作。「为何为何潘卡罗家族的人会拿到这种东西?」

    「你既然会这麽说,代表你知道这是什麽东西。」

    「是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黑色的玫瑰念珠。」

    「是啊黑色的,黑暗的,玫瑰念珠不吉利真可恨,喔喔,这到底是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充满荣耀的大海王神奥斯特罗斯神殿它的历史,我们深厚的信仰,苏生式的秘术设备丶祭坛僧侣丶年轻的僧侣们,还有朋友丶老师全部都!都因为这些胸前绣着红底黑十字的徽章,戴着那个不吉的黑暗玫瑰念珠前来的邪教恶鬼!」卡克旺咬牙切齿,握紧酒杯用力摇晃,却完全没察觉酒洒了出来。但现在并不是在乎酒的时候。卡克旺澄澈的黑瞳闪烁着某种异样的色彩。不,那并不是色彩,而是光芒。那既是愤怒,也是疯狂;既是苦闷,也是绝望。卡克旺挤出的声音宛如从死亡深渊爬上来的亡灵。

    染血圣堂骑士团。

    BloodTempleKnights.

    他说出了这个名称。

    「那群恶鬼就叫这个名字,他们是由罗榭圣教的火焚谷思想孕育而生的鬼之子。不,从『预言家』悠伯.马力克的毁灭预言衍生而来的罗榭圣教,或许原本就是那种魔鬼畜牲的诞生地。根据他们的教义,罗榭之火迟早会从天而降,由地而生,只有皈依罗榭,参加『计画Jl-藉此洗清罪过的清白之人才得以幸免。若某人应该被罗榭净化,就必须当场一死。以罗榭圣教之名,死即为净化。因此,他们彻底否认苏生式。那群浑蛋一边残杀僧侣,一边呐喊这条教义。他们简直就是恶鬼丶是罗刹。对他们来说,杀戮就是正义,是终极的善行,因此就算向他们低头求饶也没有用。每个人都被杀了,就这样被杀死,那群人只为了杀人而杀。年轻的僧侣大声惨叫:『大海王神啊,请守护我!』当然,我们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庇佑。年轻的僧侣先被砍断手臂,斩断双足,在无法动弹之际被砍下首级。贫僧把一切都跟躲在後殿的僧主们说了。贫僧边哭边说,吼着告诉他们。於是大僧主殿下叫我过去,偷偷对我说:你快逃吧。他说:你是我们五位僧主中最年轻的一位,你这时逃走,日後必将复兴神殿。因此贫僧就从後殿的密道逃了出来。但是,这番话绝对不是为了自我辩护而说,贫僧真的没有一丝『得救了』或是『太好了』的想法。如果可以,贫僧也想跟大家同甘共苦。贫僧真的好想一死。虽说贫僧是僧主中最年轻的,但也已经是七十一岁的老头了,到底还能做什麽?你说贫僧到底能做些什麽?如果这是大海王神给予贫僧的试炼那也太过残酷了。贫僧好恨西亚拉姆殿下好恨大僧主殿下,吾之良师,好恨他为何要叫贫僧逃走。贫僧好痛恨在当下点头答应逃走的自己,如果当时摇头就好了。就算遭受邪教净化,贫僧也不在乎。真的好想死,贫僧好想死在深爱的神殿内。就连这个微小的希望也不被允许的贫僧到底该怎麽办才好。神却不肯回答」

    卡尔罗虽然静静地听着,但老实说,卡克旺的心情一点也不重要。我既没慈悲到会为了初见面的老人故事而红眼眶,更不是个容易被情感左右的人。我是好恶分明的人。对我而言,重要的东西和不重要的东西,区分得相当清楚。举例而言,虽然我随时都可以为老爸慷慨就义,但如果看到陌生的孩童倒在路边,我却会毫不犹豫地见死不救吧。家族比我自己还要重要,但是奥斯特罗斯神殿却如同路旁的石头一般。唉,虽然杰德里因此没有可以举行苏生式的地方,会让人觉得很不方便,但那又另当别论了。

    因此,卡尔罗只撷取必要的情报牢记在脑中,接着仔细想了一想。

    染血圣堂骑士团为何那些家伙要袭击我们,要袭击老爸呢?

    「卡克旺第三僧主,关於罗榭圣教,请你再说清楚一点。只要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就好。」

    「那是邪教耶,贫僧也不太了解。」

    「你知道的应该比我要来得多吧?你刚刚说火焚谷思想吗?那个火焚谷是什麽?」

    「『神在圣地火焚谷内,将污秽之物丶愚蠢的动物丶罪人们,所有污秽的东西都焚烧殆尽,重新塑造清白的纯粹者。』悠伯.马力克的预言中,有这麽一节记载。而且在摩德洛里西北部确实存在着名为火焚谷的地方,那里也曾经有过罗榭圣教的中心,也就是大圣堂」

    「曾经?」

    「是啊,如今已没有了。据说被烧光了。」

    「这是什麽时候发生的事情?」

    「『火之日曜日』(BurningSunday)。罗榭圣教以七日为一循环,每天分别以月火水木金土日等七曜来对应。贫僧听到这起事件的时间,没错,那正是在五巡月中。」

    「这起事件跟袭击神殿的那群人,有任何关系吗?」

    「有的。」

    卡克旺露出吞了铅块般的表情,但仍很肯定地点点头。卡尔罗想继续追问,思绪却突然停住了。有动静!是人声吗?不确定,听不清楚。或许是自己太多心了吧?虽说如此,卡尔罗仍以眼神暗示欧尔森与伊比兹,并且从怀中抽出短刀。这是由摩德洛里的锻冶士欧克马.波尔多艾儿打造的,虽然外型朴实,却十分坚固,刀刃也相当锐利。欧尔森也手握挂在腰间的大刀刀柄,伊比兹则从外套中取出几把飞刀握在双手上。

    「该丶该丶该不会」卡克旺开始颤抖,腰部无力地跌坐到沙发上。「他,他们想干嘛?」

    「谁知道?」卡尔罗简短回答後,便用下巴向欧尔森示意。欧尔森随便点了点头,便立刻靠近门口,整个背部贴到旁边的墙壁上。卡尔罗也移动到了墙旁边。而伊比兹因为必须紧抓着害怕的卡克旺,所以似乎显得有些辛苦。虽说如此,他也只花了十秒钟就做好准备。欧尔森随後打开了门,什麽事都没发生,外头一片寂静。於是他从敞开的大门探出头,小心翼翼地出门探查。这时卡尔罗紧握短刀的左手,突然不由自主地用力。就在这之後,随即出现了哒哒哒哒的脚步声。来者不只一人吗?「欧尔森,回来!」幸好欧尔森与他笨重的外表不同,非常机灵。他立刻回应卡尔罗的命令,回到了房内。同时卡尔罗也冲到门口,和欧尔森一起站在敞开的大门两侧,而伊比兹则站在正中央。他把率先冲进门内的男子当作目标,一刀命中。伊比兹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手上功夫也相当出色。飞刀刺穿了男子的右眼,卡尔罗立刻接着一脚把对方扫倒在地。但第二个人随後而来,他用剑挡住了飞刀,随即锁定了伊比兹。不过这个判断可真是大错特错。正打算朝伊比兹冲锋的他,被欧尔森从旁大刀一斩,瞬间发出重物掉落的声音,鲜血如喷泉般一涌而出。他被砍了,被大刀从头到颈部劈成两半。但即使如此

    他还是紧盯着欧尔森不放。

    他呐喊着听不清楚也莫名其妙的话语,想袭击欧尔森。

    怎麽搞的,这家伙?

    「啧!」如果不是卡尔罗踢碎他的膝盖让他跌倒,事情就不妙了。虽说如此,事情还是很不妙。第三个丶第四个,两人一同冲了进来。他们全都穿着在某种意义上太过普通的服装。但其实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并非泛泛之辈。他们太奇怪了。这些家伙绝对不是普通人。之前那两人也很奇怪,一开始就打算牺牲自己。他们并不是以手上持有的武器攻击欧尔森和卡尔罗,而是整个身子扑了过来。尤其是第一个牺牲者。他的右眼被飞刀刺穿,照那种刺法来看飞刀应该深及脑部,但他竟然还想往伊比兹的方向爬过去。在这种状态之下,怎麽还动得了啊?不可能。可是,这仍旧让人大为吃惊。卡尔罗侧身闪过第三人的冲撞後,随即用短刀砍断对方的右手,但依旧於事无补,对方的战意并没有随着受伤而消减。岂止如此,对方反而更猛烈丶更疯狂地扑向卡尔罗。这些人搞什麽啊?论技术他们根本不是对手,但他们那种奋战的方式可不能小觑。即使在潘卡罗家族中,又有多少人能有这般的勇气?卡尔罗至今也踏遍许多战场,虽然偶尔也会出现完全不怕死的神经病,但再怎麽说也只是偶尔而已,可是今天的突袭者真的都可说是不知害怕为何物。

    这是不可能的事。但现在站在眼前的,正是这种敌人。

    而且,对方人数还不断增加。第五人丶第六人丶第七人丶第八人而我方只有三人。更何况还有卡克旺第三僧主这个大包袱在。尽管混战对我方很不利,但看来已经变成这种状况了。右手被切断的男子挥舞着从断腕处飞溅出来的鲜血,往卡尔罗扑了过去。卡尔罗一边打倒他,一边诅咒着这个惨况。这让他更痛恨自己的大意。明明之前或多或少感到事态有些不对劲,却没有好好想过那代表什麽意思。自己实在太天真了,这些家伙可不是半调子的敌人,他们和卡尔罗之前遭逢的对手不同。更何况,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们目的为何。这些家伙到底在算计什麽?就连不只是颈动脉被切断丶而是半颗头都被砍下的敌人,仍然朝卡尔罗他们扑了过去,嘴里还大喊「就让你们被圣火燃烧殆尽吧!」这些家伙到底在说些什麽啊?『神在火焚谷圣地内,将污秽之物丶愚蠢的动物丶罪人们,所有污秽的东西都焚烧殆尽,重新塑造清白的纯粹者?』火焚谷?燃烧殆尽?罪人?所有污秽的东西?

    「开什麽玩笑!」卡尔罗绕到那个人的侧面,大脚一踢,把他剩下的头给踹了下来。虽然这下子对方总算倒在地上,但卡尔罗也差点被其他的家伙从後方抓住,千钧一发之际,他一个回身逃过一劫。刚刚真是太危险了,如果再迟一点,搞不好会被杀掉。但是我还不能死呢。我这条命可不能奉送给这群家伙。卡尔罗一个转身,一口气撞向想攻击他的家伙怀中,用力推倒他後,将短刀刺入他的额头。接着他立刻抢走对方的剑,快速远离对方的尸体;随即又将抢来的剑刺入离他最近的敌人腹部。最後再用双手抱住敌人的头,用膝盖狠狠地撞了对方的下巴三丶四次。总之就是要打到敌人无法动弹为止。这样子下来,我到底杀了几人?敌人到底有多少?我的手受伤了吗?呼吸变得好紊乱。到底过了多久?好臭。从敌人身上溅出来的血好多。真是无可言喻的味道,好臭。房内满是鲜血,情况相当惨烈。

    「伊比兹。」

    没有回应。卡尔罗快速环顾四周,终於发现抱着肚子蹲在房间角落的伊比兹,而卡克旺就在他身边,低着头死在那里。没救了,他头破血流,脑浆四溢,已经死了。可恶。玛莉琳看到这个色老头遭到报应,或许会很爽吧?不过那也要那个女人也活着才行。那麽,伊比兹呢?

    「喂,伊比兹,你还活着吗?」

    「是」

    伊比兹稍微抬起头,朝卡尔罗举起了右手大拇指。他是智障吗?如果活着还不赶快回应?卡尔罗用袖子擦擦沾满鲜血的脸,从尸体的额头上拔出短刀之後,慢慢靠近右手握着大刀垂下的欧尔森。尽管他好像受伤了,不过再怎麽说,他也是那种即使少了一两只手脚,也绝不吭一声气的男子汉吧。就算他快死了如果间他「你还好吧?℉他也会默默点头吧。所以卡尔罗反而一句话也不问。不,应该说还不到问的时候。我真是大笨蛋。实在太轻敌了。我竟然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太天真,我的判断真是太天真了。

    突然,缓缓地那个应该早已死去的男子竟然又爬了起来。

    卡尔罗不禁大喊:

    「欧尔森,小心後面」

    敌人在後面,而不是前方。你在干嘛?为何往我这来?卡尔罗朝想要从後方袭击欧尔森的濒死男子冲过去。糟了,太迟了吗?来不及了吗?但是,为什麽?为何欧尔森要往我这来?就算背上被人捅了一剑,还是一点也不在乎地往我这边来?有杀气,竟是从後方传来的!卡尔罗总算明白了。就在那个瞬间,他被欧尔森撞飞了出去。「笨」我倒在地上,到底想说什麽?我想骂他笨蛋吗?

    欧尔森不是笨蛋。

    我才是笨蛋。

    是我自己。

    原来不只一个人爬了起来,全部共有三人。而当中的两个那两个从背後靠近卡尔罗的男子,被欧尔森用那双又长又粗的手臂整个抱住。他就这样不断使力勒住敌人。那两个挤出最後力气想要打倒我们的男子,马上全身无力。欧尔森放开这两人後,接着拉开从背後用剑刺他的另一名男子,大刀一挥将对方的头砍成两半。然後欧尔森终於发出呻吟。

    仔细一看,原来他的右侧腹及心窝分别中了一剑,而且还刺得很深。

    欧尔森慢慢转向卡尔罗,朝他低下头。

    「很抱歉。」

    「你在道歉个什麽劲啊?浑蛋。」

    欧尔森跟卡尔罗一样,都是来自拉夫雷西亚第三帝国的卡内拉自治州。但他却不知道欧尔森到底是如何流浪到杰德里的,只听说他好像是乘船而来。两人相遇已经十年有馀了,卡尔罗在红线地区撞见欧尔森遭到恶劣的船员同事动用私刑凌辱,因为看不下去而出手相救,欧尔森因此成为卡尔罗的小弟。不过,尽管欧尔森力气很大,人也不笨,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意诉诸暴力;当时还很年轻的卡尔罗为此相当焦虑。於是只要一有纷争,他一定会带欧尔森去,教他揍人踢人或砍人的方法,本来就很强的欧尔森在这种锻炼下变得更强。如果考虑到身材优势,那他的作战能力应该比卡尔罗优秀才对,但是欧尔森一直甘愿当卡尔罗的「小弟l他只听从老爸或卡尔罗的命令,对於使唤别人也似乎不感兴趣。如果不是跟卡尔罗或老爸一起,他甚至滴酒不沾,赌博的功力也差到令人不敢置信,对女人也好像没有执着的样子。不过,伊比兹介绍给欧尔森的两个女人全爱上了他,但是就算女人说想跟他在一起,欧尔森似乎也顽固地拒绝了。女人就这样哭着离他而去。伊比兹还因此一直碎碎念,直说太可惜了。

    我就连欧尔森的年龄也不知道。

    他到底来自卡内拉的哪里?父母呢?兄弟呢?为什麽要离开故乡?

    欧尔森

    在卡内拉的语言中,欧尔森就是「熊」的意思。因为当时我再怎麽问他名字,他也不肯说,所以我才这样称呼他。「这样就好。」你这样说道。欧尔森,你的本名到底是什麽?

    「我欠大哥」

    欧尔森露出莫名其妙的满足表情,一边吐血一边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的恩情,都还清了吗」

    「还差得远呢!」

    欧尔森说出「很抱歉」後,又低下头来。不,不对,是他的膝盖弯了。欧尔森向前倒下。由於之前才刚松了一口气,所以卡尔罗这时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奥斯特罗斯神殿已经不存在了,人一死就全完了。欧尔森。喂,欧尔森。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岂能接受一切就这样结束?你何止还清了欠我的恩情,这下子换我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了。我该在何时何地,如何还你这份恩情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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