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永远饥饿的猛兽
1
在那之前不久。
护送担架的警卫人员被『形如影子的东西』袭击了。
袭击者还掳走了担架上的重伤者，而且一下子就逃走了。
而且现在还留下血迹往树立方向跑去。
那是少女的身影。她裂开的衣物兜着夜风，从中露出了有如新雪的细嫩肌肤。头上黑发飒飒地飘舞着，一点也没有疲乏的样子。
不用说，她就是夜夜。背上还骑着别的人。
右脚踩在夜夜地带子上，左脚踏在夜夜地肩上，那个『骑着』的人就是雷真。雷真发挥着惊人的平衡感，在跳动的夜夜身上稳如泰山。
「没问题吗，雷真？」
「没问题……的。」
他猛出脂汗的额头上业已油光可鉴。夜夜在地上不断迈步，雷真身体也更加使劲。
雷真好像得很痛的样子。夜夜放缓了速度。
「不用担心，先专心战斗吧。」
明显很勉强……但是夜夜还是老实地听从。既然主人说没问题，作为自动人偶就要相信和支持。
「跟那比起来，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开战之前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夏洛特小姐，去找她失散了的家人。」
「失散？那家伙不是名门望族的大小姐吗？」
「的确如此，比劳伯爵家一度是英国引以为豪的机巧魔法世家。」
雷真以沉默催促着下文。夜夜一边在树林之中奔跑，一边说：
「比劳伯爵——也就是夏洛特的父亲，众所周知是个自动人偶的收藏家。在他府邸里面的自动人偶多不胜数，而它们也都相处得很融洽。就像真的是一个『家族』一样过着日子。但是……」
某次，『身份非常尊贵』的男子来拜访。
那个男子被夏儿的犬型自动人偶弄伤了。
因此伯爵受到了王室的谴责，被剥夺了爵位，没收了领地。这个『家族』里的自动人偶也大都被拿去解体了。
「……哼，真是个会找麻烦的小子。那个搞事的家伙到底是谁？」
「不知道。西格蒙德只是说『身份非常尊贵』的男子……」
因为资产被冻结了，整个家族陷入穷困。比劳伯爵在英国找不到工作，便只身一人，作为自动人偶的工程师去到了法国。
好像是工作不是很好，伯爵很快就没有消息了。
夏儿在一所寄宿学校读书期间，又失去了母亲和妹妹的消息。
不久，夏儿便交不起学费，被学校赶出来了。
这样一来，夏儿除了西格蒙德就一无所有了。
但是，幸好……比劳家是机巧魔法的名门。比传说中更看重实力的瓦尔普吉斯之夜皇家机巧学院，对重罪者的子女也能大度包容。夏儿拿到了奖学金，到学院来就读的。
然后，从那开始，夏儿的『梦想』就开始了。
「原来如此啊。那家伙着急着找『魔法吞噬者』，是因为没有单纯吧自动人偶当做『人偶』来看待……吧」
还有，她所说的『罪过』就是——
自己的自动人偶犯下的过错，导致了整个家族的分崩离析。
听到了夜夜地说明之后，雷真感慨万分地点头。
「那么，夏儿的梦想呢？」
「嗯，就是要让比劳伯爵家东山再起。既然已经千辛万苦地拿到奖学金，就想把『家族』的心脏忙回来吗？」
想表达天大的事也能解决的夜夜组织者自己的语言。
「还有，就是大家能够在一起。」
「……不管了，真是的。」
只听见雷真的咯吱咯吱地挠着头，焦急得直咂嘴。
「和家人一起生活——就因为这种理由就想站到夜会的顶峰？就想打倒出席夜会的人偶师，追逐魔王的宝座？要是认真的话，真是更甚于我的笨蛋啊。」
雷真虽然扔出这番话，但还是心中却并非如此所想。雷真抓住夜夜肩膀的手，像火烧一般的烫。
夜夜也明白。
夏儿的唯一的梦想，或多或少也被雷真打破了。
所以，无论如何，雷真想要守住她的梦想。
因此，夜夜也想再次成为雷真的工具。
夜夜感觉到热血沸腾，划破夜风，一路疾走。
2
雷真用来保护着夏儿的背上受了伤，沾满了血。
因为还在治疗的途中，所以破烂不堪的上衣下面，缠着绷带。而那绷带也处处裂开，已经无法再用了。即使如此也没有脱落，是因为上面的血已经干了，贴在了背上。
那个脊背在颤抖着。
显然是失血过多。即使如此，雷真仍然挡在了夏儿前面。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用道歉，那跟你不相称，恐龙女。」
「但是……！都是我的错……害你，这样，遍体鳞伤……！」
「不对。」
雷真用着强硬的、迅速的、绝不屈服的声音否定了。
「遍体鳞伤的人，是你吧。」
雷真的背后，充满着像鬼火一样静静燃烧的冷艳怒火。
插图07
他的愤怒、他的激动，包裹着夏儿被撕裂、被践踏的心。
那份痛苦确实是有点和缓了。
夏儿抱起受伤的西格蒙德，表情严肃起来。
「……你们还没有了解状况吗？」
雷真和夜夜的对面，菲利克斯露出了为难的脸色。
「给我听好了，雷真。『魔法吞噬者』真正身份就是夏儿。我作为风纪委员的主管，必须要将她抓获。」
「哎呀呀，无聊的戏连剧本都是三流的。」
菲利克斯的脸上抽搐了一下。
雷真狠狠地盯着菲利克斯，压低声线地说：
「这家伙啊，无论敌人有多少——就算是十个人，都不会把敌人杀掉的。」
雷真和夏儿初次见面的那天。
那场战斗，夏儿没有杀死一具人偶。
「光栅炮是很难控制『攻击范围』的。再者威力也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单单是那个攻击范围，就已经很难做到不杀死敌人了。敌人是卑鄙的袭击者——即使被反击至死也没有人有会说三道四的。」
雷真接着说。
「自身有危险的时候，还考虑到敌人的性命——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魔法吞噬者』吧！」
那一瞬间，夏儿的心中充满着像仲夏的太阳一般炽热的感情。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只是孤独一人。
身边的都是敌人。友情、信赖、不可能存在在自己身上。
但是——
能够理解她、信任她的人，就在眼前。
菲利克斯失望地看着雷真一会，突然蹦出了一阵笑声。
「那么，你想怎么样呢？」
「毫无疑问，打败你，终止这场『魔法吞噬者』的骚动。」
夜夜在雷真的身边摆开架势，轻轻地弯下腰。
嗽地一下，菲利克斯的双眼变得十分锐利。
「……要跟我敌对是吗？」
「啊啊。跟你，还有莉赛特吧。」
一时间，夏儿无法理解雷真在说些什么。
毕恭毕敬地，问着的眼前的背影。
「莉赛特……？」
「就如我说的，那人偶就是到刚才为止都是那个担任主管助理的女人。」
「但是，她是会使用魔法……的自动人偶吗？」
「你就乖乖地看着吧。看我去敲碎了那个难看的面具，让你拜见一下她的真容吧。」
突然菲尼克斯笑出声来。
「好大的口气哦，雷真。要是你能能做得到的话，就做给我看看——」
「吹鸣四十八冲。」
夜夜在前方的远处回了一声「是」。
夏儿的看到夜夜好像变透明一样，留在视网膜上的残影一下子就消失无踪。
好比一阵疾风，夜夜一弹腿瞬间飞到对方面前，向敌人的自动人偶发起了进攻。
但是，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战斗少女挥剑接下夜夜地突击。
刹那的交锋，夜夜赤手空拳躲开了刀锋，用手刺出。
战斗少女的头往旁边一闪，指尖掠过了面具，面具瞬间就变形，就像被撕掉一样破裂了。
夜夜向后跳起，翻了一个跟斗回到原地。就当她在雷真面前着地的时候，战斗少女的面具脱落了，露出了她的真实面貌。
从中展现的是毫无感情的扑克脸。
如假包换——莉赛特·诺登的面孔。
夏儿瞪大了双眼。想要说什么，但是喉咙却卡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冷静的，夏儿……」
西格蒙德在惊慌失措的夏儿胸前小声地说。
「人偶的脸面等式可以任意改变的……莉赛特·诺登，在某时刻之前确实还是人类……恐怕是被杀害了，然后被偷天换日吧……」
让人偶的容颜仿造真实存在的人面并不难。关节构造和肌肤质感等全部作业，只要用现代的技术便可以实现。
菲利克斯改造了他的自动人偶，强占了莉赛特的学籍。
他一直在用她来演戏。欺骗了风纪委员、欺骗了宿管、欺骗了教授们，还有欺骗了夏儿。
感到被信任的人一步一步地逼到坏掉，夏儿已经不只是惊慌失措，而是到了股战而栗的地步了。
我到底可以相信什么呢？夏儿变得迷惘茫然。
另一方面，雷真用着冷静到可认为是从容的口吻说道：
「虽然不知道是哪门子的铁面具，那种手法的确很华丽。真名是什么？」
「真愚蠢呢，雷真。根本没有告诉你那种事的理由嘛。」
「你害怕了吧，菲利克斯。我是在问那家伙。」
菲利克斯缄口不言。像是被伤到了自尊心似的，那副表情扭曲得恐怖。
他这副尊容夏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夏儿有生以来第一次理解到何谓的幻想破灭，痛入心脾。
「OK，艾丽莎。问你呢，要这样就撤了么？」
「——」
「工具是无法选择主人的。也就是说，你是无罪的。就算你杀了多少人，也不该对你求全责备。所以你退下吧。」
莉赛特——也就是艾丽莎——陷入了更深的沉思，然后。
「梦话就留到睡觉的时候说吧，你这臭虫。」
「……那是你的本意吗？」
「总觉得，好像存有误会呢。」
紧接着，艾丽莎的扑克脸崩溃了。
给人口角一直裂开到耳根的错觉，露出恶魔般笑容。
夏儿毛骨悚然，伴着异常可怕的笑声，人偶开口说道：
「你是不是活腻了。」
「……听到那家伙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雷真改变了行动，不再等待了。
即时，心情起伏，从熊熊燃烧的怒气——到冷酷无比的杀意。
雷真突然挥出右手，左手靠在上面，凝聚魔力，嘶声竭力的叫喊：
「光焰三十六冲！」
「是！」
夜夜飞了出去，简直就像发射的子弹一样，靠着背后雷真发出的巨大魔力，用爆炸般的速度向前推进。
迎接夜夜如此一击的是无数把水枪。
就像机关枪一样咯咯咯咯地，放出雨幕般的子弹。但是，夜夜没有停下来，而是泰然穿越在枪林弹雨之中，就像激烈燃烧的火焰，从正面冲击过去。
虽然从夏儿的位置无法看清，但也能望见没有一颗子弹贯穿夜夜。就连西格蒙德的装甲也能打出洞的高压水流，连夜夜一寸皮肉都伤不到。
夜夜一瞬间逼近，躲过了敌人的剑，改变了方向，九十度竖直向上飞向了空中，并且顺势抬起了洁白的大腿，将脚高举过头。
用尽全力，用脚后跟跺下去。
夜夜地一击正中红心，艾丽莎的天灵盖一下子被砸碎。
刹那间，扑通一下水声传到夏儿的耳膜里。
看到的也跟听到的异样，大量的水四下飞溅。夜夜地脚穿了过去。
艾丽莎的身体化成了水滴，向周围飞散。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水滴很快又聚集到一起，汇成一滩水。然后那滩水又涨了起来、变成了人的形状——最后变回了艾丽莎。
（水……！？）
艾丽莎不仅可以操纵水流，自己也可以变成水。
跟这相思的魔法，夏儿已经见到过了。在这个学院，就在几天前。
那种魔法的使用者，就在前不久被『魔法吞噬者』啃食掉了。
水怪。那个自动人偶上搭载的魔法，怎么会一样呢？
说不定……『魔法吞噬者』可以使用被啃食者的魔法？
「你的自动人偶很大力呢。不过很可惜，打和踢都是无法击倒莉兹的。」
菲利克斯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挑衅道。
「跟我先前看到的战斗一样，你的战斗方式真是单调啊。靠着力量，把敌人打倒在地。真是鄙俗、野蛮又原始的形式啊。为了弥补那个缺点，你在战术上花了些工夫。把自己投入进去，将战术复杂化。——不过。」
菲利克斯手腕一挥，作为响应，艾丽莎喷射出水枪。
连续的四发，并不是指向夜夜，而是全部瞄准雷真。
雷真瞬间弯下腰，扭身跳开躲过了。
但是，没法躲开第四发，水枪割破了雷真的侧腹。雷真痛得膝盖着地，压住出血的伤口。
「看吧，动作太迟钝了。现在的你，已经没办法再使用你那套战术了。」
「雷真！」
夜夜将近疯狂地跑向雷真。雷真却把夜夜推开。
「不要看别处。光焰二十四冲！」
再一次，注入魔力，夜夜虽然摆出很痛苦的样子，不过还是当即发动攻击。
再次逼近艾丽莎，拳打、脚踢、摔打着。
惊人的连打。水花到处飞溅，形成一层雾气。不过，夜夜的攻击毫无意义。水花很快又聚集起来，重现出艾丽莎的轮廓。
「真不理智呢。」
菲利克斯一边嘲笑着，一边又向雷真放出几道水抢。
这次预读到了，夜夜飞快地封住射击路线，捏碎了水枪。
「不许对雷真出手。」
菲利克斯咋了一下舌。他是个聪明人，刚才那一发已经明白了。
这种攻击已经无法不能再用了。
水枪无论如何都是走直线的。被夜夜挡住了的话，就很难射中雷真了。而夜夜地移动速度又是艾丽莎的几倍，她的硬度又比钢还强。
这种胶着的状态，双方都没有取胜的方法，情况十分糟糕。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打破僵持对峙的人竟然是菲利克斯。
「那样的话，试试这招怎么样呢？」
提防着新一轮的攻击，雷真把身体藏在了夜夜地背后。突然间雷真被倒吊了起来。
就跟字面意思一样，身体上下颠倒。
就这样雷真一下子被拉了上去。
苍白光芒什么的——像锁一样，绑住了雷真的脚踝。雷真被高高的抡起，并扔了出去，飞向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雷真！」「雷真！」
夜夜和夏儿的悲鸣交错想起。
撞到树干上，雷真吐出一口鲜血。
3
他坐在在中央礼堂的房顶上。
就像在睥睨着地上的战斗一般，带着银色面具斜眼俯瞰着下方。
最接近魔王的男人，马格纳斯。他的身边围着貌美如花的少女们。她们都各自用脚打着拍子，数着星星，同时享受着夜晚。
突然，少女们脸上的笑容都一起消散。
望向同一个方向，都竖起了耳朵。就像察觉到异常的猫咪一样。
她们视线所在之处，某个身影轻轻地飘降到屋顶上。
「你也来当观众的吗，马格纳斯。真是个好身份啊。」
那人是一身穿白衣的高挑女性——金柏莉。
「啊，那样说来，我这身份是挺不错的。」
马格纳斯笑了一笑，少女们的敌意完全没有消减。
不知道她究竟是从哪个地方横空出现……？
尽管少女们都在戒备着，金柏莉仍然在屋顶上走来走去，好像在寻找看戏最佳角度。不一会发现了满意的场地，在水塔这本安营扎寨，并从怀里拿出了一副眼镜。
战斗展开的地点是在树立当中，很难尽收眼底，而且又无比的昏暗，只有老老实实地戴上眼镜才看得清楚……
「哼，风纪委员有五、六……八个人。虽然包围住，但是又保持着距离。这样子战况还不太明了。」
正确地报出了状况，金柏莉做出一副看到什么惊奇东西的样子。
「那个『倒数第二』快要死了啊。这样看来，刚才把体力——哦呀。」
树林从中亮起白光，那是魔法回路的启动反应。
「菲利克斯先动手了啊。既然包围住了，应该拖延时间比较有利吧？」
说着便回头望向马格纳斯，像是想听听自己学生的意见。
马格纳斯并没有回望金柏莉，而是转身离去了。
「喂喂，不用逃吧。看到最后吧。」
「没有那个必要了。胜负已分了。」
「——什么？」
金柏莉望向树林之中。武器声仍未停息，战斗正要越演越烈的样子。——这样就胜负已分了？
马格纳斯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道：
「被指出诀窍的戏法，只是游戏罢了。」
「……什么意思呢？」
「太多破绽了，那家伙。」
金柏莉的目光锐利起来，那是能透视别人心底一般的眼神。
马格纳斯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停下来脚步。
「给你一个忠告。」
「暴露太多破绽的话，会被身边的人知道的。妨碍到您搜查了哦，金柏莉老师。」
「……我就先记下来吧。」
就这样，留下了一句话，马格纳斯便离开了。少女们也纷纷站起来追了上去。其中一个还吐了一下舌，金柏莉只是在苦笑。
「彼此彼此吧，马格纳斯。」
金柏莉又重新望向树林深处，那里的战斗，终于接近尾声了。
插图08
4
见到树上的雷真吐血，夏儿像弹起起来一般站立。
现在不是惊讶而发呆的时候。她抱着西格蒙德，往大树边上跑去。
雷真从两层楼高的地方掉落下来。但他迅速地一下翻身，双脚着地。
「……混蛋。别过来啊。」
夏儿圆睁双眼。难怪他自称『武术了得』，的确名副其实。并非开玩笑，接受了那足以致死的冲击之后，他还能——看上去——若无其事。这么破烂不堪的身体，竟然翻身抵消掉冲击。
正想松一口气的时候，夏儿背后传来了一阵悲鸣。
只见这次轮到夜夜被吊在空中。
仍旧是用锁似的东西缠住对方脚。也许那是用魔法形成的锁吧。这种魔法也曾见过。某个『铁球使』使用过。
让人一时间无法相信，『魔法吞噬者』竟然可以使用多种魔法！
艾丽莎把剑一挥，夜夜毫无办法，只能撞上地面。
钝重的冲击，撞到布满沙石的小路上，夜夜的身体高高弹起。
夜夜的背脊裂开了一道伤口，鲜血淋漓。迄今为止未曾受过伤，那感觉像是闭合的伤口突然裂开一样。此前从未受伤的夜夜，此时此刻竟然没有把那铁壁一样的防御力发挥出来。
看见之后，夏儿明白了两件事。一件是夜夜的防御力并非取决于其身体的硬度，是靠魔法来提升的。还有一件就是，没办法瞬间启动这种魔法，雷真的状态应该是坏到了极点了。
大概菲利克斯也理解到了吧，发出让人感到恶心的冷笑，再次操纵起艾丽莎，把夜夜提上空中。
夜夜手脚乱动，想要挣断枷锁——徒劳无功。
因为被吊着空中，挣扎也没用。
一股萧瑟冰冷的恐怖感油然而生，就像被人舔舐脖子一样。
夜夜身陷危机，西格蒙德身受重伤……还有，自己心中致命性的动摇。如此混乱的精神状态之下，夏儿无法集中魔力。
压到一切，敌人的能力，太强大了。
超越机巧魔法的常识，同时使用多种魔法。文艺复兴期间制作的复古人偶穿越了数百年的时间，时至今日仍在使用的秘密就是指这个吧。
防御使用『液体化』将卸去夜夜的力度，攻击则使用『锁』封住夜夜地速度。
除了这两种魔法，『魔法吞噬者』也啃食了许多其他的自动人偶。
牺牲者的数量，已知的就已经有二十具以上了，要是那些魔法全都归艾丽莎所有的话，那么她已经足以与军队匹敌了。
在这样下去，一定会被活活杀死的！
「少担心了。很快就会结束的了。」
夏儿惊讶地抬起头，只见雷真站了起来，全身身下鲜血直流，伤势仍在，但目光却无比锐利。完全没有失去斗志。
「算了吧！算了，不要再管我了。」
夏儿用尽全力的喊叫。
雷真回过头来，好像在问怎么了。而夏儿则用着快要哭出来似的声音说：
「你会死的……！」
虽然夏儿已经告诉了他会死的。但是雷真根本不听。
雷真只是用鼻子『哼』了一下，向着菲利克斯走去。
「不要啊！你想要参加夜会是吧？要是站在我这边的话，执行部——」
「你又不是『魔法吞噬者』，帮你有什么不对？」
「但是你也无法证明吧！一定会把你当成共犯的啊！不仅是学院，整个国家，魔法师协会，所有人……全世界都会成为你的敌人啊！」
「别在那罗里吧唧了。到了那个时候，」雷真接着说「就跟整个世界为敌吧。」
并非激动，只是用着平静的口吻。
但是却蕴含着不可动摇的觉悟。
为什么、摆出那个样子——他在笑对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我这样的人……」
雷真没再回答。只是继续向菲利克斯走去。
即使夜夜被吊了起来，也没有一丝踌躇。
就如文字所述，只身的走向强大的敌人。
菲利克斯十分欣赏地点头。
「还要继续走上前来呢。果然，你是跟我预想的一样的男人。」
菲利克斯摊开双手，摆出认真的表情，热情地说道：
「要跟我做一桩买卖吗，雷真？既能够保证到夏儿的安全。当然，也能够跟最初的约定一样，获得夜会的参加资格——」
「我拒绝。」
「……管然你是个武断的人呢，不过只有这次，还是稍微冷静下来考虑一下为好哦？」
「成为你的手下什么的，就算母亲恳求我，我也不干。」
「……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跟令母商量一下吧。」
「很抱歉，她老早就已经入土为安了。」
「那我只能深表遗憾。不过，现在也不迟。」
菲利克斯挂着它他那极品的笑容，说道：
「永别了，雷真——去跟令母重聚吧！」
艾丽莎抬起宝剑，魔力锁响应了那个动作，把夜夜提上了高空，夜夜的鲜血四下飞散，落到了艾丽莎的脸上，但艾丽莎仍毫不介意，只是把剑挥了下来。
瞄准着雷真，把夜夜当做武器撞上去。
「——！？」
一刹那，夜夜地身影突然不见了。
夏儿连她的影子都没看到。下一瞬间，夜夜出现在艾丽莎面前。雷真到底做了些什么，夏儿好不容易才终于想明白了。
雷真发挥出惊人的敏捷力，侧身躲开了攻击，不仅如此，还同时操纵起夜夜，在剧烈碰撞的一瞬间，着地的一刻，用夜夜地脚力挣开了枷锁。
「天险四十八冲。」
雷真的右手送出庞大的魔力。夜夜全身魔力上涌，猛烈地一脚踢向艾丽莎。夜夜纤细的腿就像拥有巨大的质量，释放出了一股惊人的冲击力。
艾丽莎把魔力锁收回来，在自己身上围上几层，来防住这一踢。
锁形成了屏障。但是夜夜的飞踢实在很重，就像贯穿蜘蛛网一样，轻而易举地突破防御，袭向艾丽莎的身体。
虽然艾丽莎躲开了，但仅仅是擦着身子闪过。砰地一下，铠甲出现裂痕，其中一部分脱落下来。
看到了那幅景象，夏儿呆然若失。
为什么，菲利克斯没有使用『液体化』呢？
「啊，想一下就知道的是理所当然的嘛。」
好像在回答夏儿的疑问一样，雷真静静地说道：
「要是想到『魔法活性不相容原理』的话，一切疑团都解决了，并不是什么闻所未闻事物。」
同时使用多个魔法，迄今已还有很多魔法师去挑战过了，但仍未见解决，因为这是原理中的原理。
「将敌人的魔法回路据为己有——那么方便的魔法，要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实用化的话，现在肯定被大量生产，成为了列强的主力兵器了吧。然而现实上却没有这种东西。也就是说，它并非所见的那么好用吧。」
当然，它存在着缺点群点。
使用条件苛刻？耗能巨大？还是说需要某种代价……？
「明白我所说的话吗？费用跟效果哦。」
说到这，夏儿终于知道了艾丽莎的缺点了。
「总而言之，就是一次性使用吧。一但舍弃后，回路就无法重新装载。而且使用次数也有限度。所以他才需要去收集大量的魔法回路吧。」
……有道理，要是抢来的回路可以无限制使用的话，就没必要轻率地行动，冒着被揭发罪行的险，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深夜行凶。
雷真用带着憎恶的口吻说到。
「为夜会做准备，而不断地去啃食，积蓄力量。再把罪行推到夏儿身上，然后『魔法吞噬者』从此消失——真卑鄙啊，菲利克斯。」
一时之间，菲利克斯无言以对。
「……漂亮哦，雷真。瞬间就看穿对手的特性，那个眼力，还有洞察力，虽然那都是让人惊叹的才能，不过我要收回刚才的邀请了——你太危险了。」
瞳孔之中放射出冷酷的光芒。
菲利克斯的眉间迸散出魔力的火花，表情也不再像刚才一样傲慢了。好像本能上理解到要全力击溃对手一般。
接着，战火再次展开。
艾丽莎和夜夜，两人同时蹬地。
高速地碰撞在一起，就这样纠缠着开始肉搏战了。
夜夜猛烈地一脚踢出，艾丽莎挥剑来挡，那一瞬间，艾丽莎跟前生成了一层屏障，闪着钢铁的光泽，大概是强化防御的魔法。夜夜地视线被遮住了，而且她的攻击也被防下了，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无法动弹。
菲利克斯毫不犹豫，舍弃了那个一次性魔法，换上另一个。
被屏障挡住后落地，夜夜的脚边变得像海绵一样软软的。
夜夜地皮靴陷到了里面。这是陷阱系的魔法。夜夜被抓住了双脚，失去了平衡。
之前的屏障散开了，从艾丽莎口中生成了强烈的闪光。
光线十分刺眼。雷真和夏儿，一时之间无法看到东西。
而后当视力恢复正常的时候。
夜夜地身体已经向之前一样被高高吊在空中了。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夜夜是被白色的『雾』束缚着。
好像要漂白一般，白色的气体缠绕着着夜夜，浮上了天空。
哪里都没看到艾丽莎的身影。观察之后才发现，白雾本体——正是艾丽莎。
夜夜不断挣扎着，暴动着，但就是没法挣脱拘束。
而她的衣服也到处破破烂烂，美丽的肌肤开始被腐蚀变红。
有腐蚀性，那不是普通的雾，而是气化了的魔法药溶解液。（无名之声：气化了是看不到的，雾是小液滴，这是高中化学常识。）
有着攻击性的流体，这种攻防合一的魔法，刺中了夜夜的弱点。
大概是痛苦袭涌而来，夜夜带着苦闷的表情，讨厌地扭动着身体。
「我获胜的因素有很多哦，在这次战斗开始的时候，莉兹已经可以操纵四十七种魔法了。相比之下，你的魔法就只有一种，而且是最原始的那种。」
菲利克斯就一副确信着自己必胜的样子，陶醉于愉悦中地说：
「你的魔法的确很出色。可以将人偶全身化做硬度最高的物质。无论是烈火，还是刀刃，都无法伤到你的自动人偶——不过，那终究还是物质而已。」
从原子层面上来看，就有破坏的办法。
而证据就是，夜夜的肌肤现正渐渐地被腐蚀。
「这就是『白色幻雾』啊。虽然这是专为对付马格纳斯而准备的。」
菲利克斯露出的微笑沾满着剧毒，凝聚着恶意。
「这下损失，就用你的魔法来填补吧，雷真。要吃掉你的人偶，咯。」
夜夜仍然在痛苦地发出悲鸣。夏儿全身毛骨悚然。
夏儿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在不停战抖……
「夜夜。」
雷真平静地用着极其沉着的声音叫道：
「去把那家伙，踢飞。」
他在说什么？在讶异的夏儿眼前，夜夜比划着手腕——
一个劲地在击打白雾。
菲利克斯发出冷笑。然而那副表情却在一秒钟后荡然无存。
伴随着「咚」的一下沉重声响，艾丽莎被打飞了。
撞到地面上，猛烈地弹起，并且身体极度扭曲。看上去，那并不是气体，也不是液体，要比那稍硬一些，大概跟胶状物的粘度一样。而且表面也包了一成膜，水滴无法飞散。
不仅夏儿和菲利克斯，就连艾丽莎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哟，艾丽莎。你的铠甲到哪儿去啦？」
雷真的话，让菲利克斯瞠目结舌。
铠甲和剑都消失了。大概是因为和本体一起，化成白雾了。
头脑发达的菲利克斯，一下子就了解了状况。
「你的……自动人偶的……体液……吗！？」
「回答正确。这戏法的诀窍就是夜夜的血。」
将夜夜地身体提升到超硬的强度。那种特质溶解到血液里面。
艾丽莎从自己的『雾』中汲取了那种血液。
「两种魔法无法在一个躯体内共存——这是机巧物理学的基础吧。」
魔法的活性无法调和——两种魔法相互干涉，无法发挥出十足的效果。所以，艾丽莎已经无法完全地变成流体了。
夏儿难以置信地凝望着雷真的背影。
这一现象，觉得不是偶然。雷真早就已经算好了，所以才能由始至终都镇定自若。
那么，夜夜刚才形成的伤口。
摔到地面的时，夜夜受的伤。
是在为此做伏笔？
夏儿的脊背兴奋地在打颤。
「夜夜地魔法回路很简单。我也没有才能，没有你那种智慧……不过……」
雷真一下子伸出了手。
「我的搭档，是世界上强的自动人偶。」
雷真将全部魔力注入到夜夜体内。夜夜的身体绽放出磷光。就像极光一般闪耀着。
然后，夜夜向前挺进。
宛如电光，夜夜刚放出冲击波，便飞入敌人的怀中。
艾丽莎动作迟钝，控制不住既非气体也非液体的身体，应付不过来。是照这样硬去操纵两种魔法，还是抛弃它改用别的魔法回路呢，菲利克斯面临对这两个选择，犹豫的话就只能是失败。
「天险绝冲——」
受到了雷真的命令，夜夜像粘上去一样轻轻地把拳头贴到敌人的身上。
「『破却水月』。」
轰隆的一下传来了爆炸声，只见艾丽莎的身体在震动。
夜夜那名义上的肌肉爆发性地硬化，形成迫击炮一样的威力，拳头扭进了敌人身体，那绝对恐怖的冲击力，把敌人从体内炸裂。
破坏力传遍了艾丽莎的全身，冲破了表面的粘膜。
艾丽莎变成了白雾般的水滴，向四面八方飞散。而那已经只是单纯的水滴了。并没有重新聚集起来实体化了。这一瞬间，艾丽莎的水滴淋湿了地面。
可能是错觉吧？在临死的瞬间，隐约看到了艾丽莎的微笑。
雷真深深地弹了一口气，慢慢地回头望向菲利克斯。
「……那么……」
有如鹰眼一样的目光，紧盯着菲利克斯。菲利克斯显然变得恐慌失措。
露出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你……你想干什么？」
声音跑调，表情扭曲，那真是货真价实的
「我是京士顿的继承人。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王室不会坐视不理的啊？」
雷真没有给予回应，只是无言地走向了菲利克斯。
「……等一下。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吧，要是杀了我，夏儿就无法洗清嫌疑了，要不现在来桩买卖如何？我来证明你们的清白，要是我出面说明的话……」
雷真仍然没有回答，完全无视地径直向前。
「等等、等一下……请听我说！」
无法自控的菲利克斯将近疯狂地拔出**。
不过，在他扣上扳机之前，雷真就已经来到他面前，一脚踢飞了**，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然后，用尽全力的，挥出一拳。
足以打碎鼻梁的一拳，将菲利克斯得翻了几个跟斗，撞在了大树上，半死不活，仿佛晕死过去了。
确认到菲利克斯的状况后，雷真好像很痛苦地望向夜夜。
「……对不起啊，夜夜。」
「为什么要道歉呢？」
「一定很痛吧，竟然让你流血……让你受伤，我真是……」
「那种伤，很快就能恢复了呀！夜夜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受伤呀。受伤的每次都是雷真……就像那个时候——」
说到一半，雷真把抱住了夜夜，把她埋在胸前。
「……谢谢你。」
然后雷真突然放开了晕头转向的夜夜，转过身来。
夏儿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用力抱紧西格蒙德。
要是雷真想要的话，击败现在的夏儿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过，雷真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不好意思啦，夏儿。」
「诶……」
像淘气的小鬼一般做了个眼色，雷真露出了笑容。
「没经过称霸天下的『暴龙』同意，就把你的架也都打下来了。」
夏儿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笑了。
夏儿松了一口气，宛如浊流的炽热感情涌上心头。
现在终于知道了。真正该相信的人，到底是谁。
为了夏儿，如此浴血奋战的人。
就是夏儿该信任的人。
无可言喻，那种连绵不断汹涌泛滥的思潮。
夏儿打算就这样搂住雷真，放声大哭的时候，不知是否被看穿了，雷真调侃道：
「哎呀呀，站起来吧，恐龙女。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吗？」
「站……当然会站起来了啦，无礼男！只是站……」
正面看不到雷真的脸，夏儿把眼睛往上抬起。
「手……要借给你用一下吗？」
雷真突然露出了微笑，伸出了手。
夏儿看着那只手，愣了将近十秒钟。
尽管沾满血迹，遍布伤痕，十分粗鲁而又极度野蛮，但是却温暖无比的手掌。
用力握住那只手，夏儿被雷真拉了起来。
在那之前不久。
护送担架的警卫人员被『形如影子的东西』袭击了。
袭击者还掳走了担架上的重伤者，而且一下子就逃走了。
而且现在还留下血迹往树立方向跑去。
那是少女的身影。她裂开的衣物兜着夜风，从中露出了有如新雪的细嫩肌肤。头上黑发飒飒地飘舞着，一点也没有疲乏的样子。
不用说，她就是夜夜。背上还骑着别的人。
右脚踩在夜夜地带子上，左脚踏在夜夜地肩上，那个『骑着』的人就是雷真。雷真发挥着惊人的平衡感，在跳动的夜夜身上稳如泰山。
「没问题吗，雷真？」
「没问题……的。」
他猛出脂汗的额头上业已油光可鉴。夜夜在地上不断迈步，雷真身体也更加使劲。
雷真好像得很痛的样子。夜夜放缓了速度。
「不用担心，先专心战斗吧。」
明显很勉强……但是夜夜还是老实地听从。既然主人说没问题，作为自动人偶就要相信和支持。
「跟那比起来，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开战之前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夏洛特小姐，去找她失散了的家人。」
「失散？那家伙不是名门望族的大小姐吗？」
「的确如此，比劳伯爵家一度是英国引以为豪的机巧魔法世家。」
雷真以沉默催促着下文。夜夜一边在树林之中奔跑，一边说：
「比劳伯爵——也就是夏洛特的父亲，众所周知是个自动人偶的收藏家。在他府邸里面的自动人偶多不胜数，而它们也都相处得很融洽。就像真的是一个『家族』一样过着日子。但是……」
某次，『身份非常尊贵』的男子来拜访。
那个男子被夏儿的犬型自动人偶弄伤了。
因此伯爵受到了王室的谴责，被剥夺了爵位，没收了领地。这个『家族』里的自动人偶也大都被拿去解体了。
「……哼，真是个会找麻烦的小子。那个搞事的家伙到底是谁？」
「不知道。西格蒙德只是说『身份非常尊贵』的男子……」
因为资产被冻结了，整个家族陷入穷困。比劳伯爵在英国找不到工作，便只身一人，作为自动人偶的工程师去到了法国。
好像是工作不是很好，伯爵很快就没有消息了。
夏儿在一所寄宿学校读书期间，又失去了母亲和妹妹的消息。
不久，夏儿便交不起学费，被学校赶出来了。
这样一来，夏儿除了西格蒙德就一无所有了。
但是，幸好……比劳家是机巧魔法的名门。比传说中更看重实力的瓦尔普吉斯之夜皇家机巧学院，对重罪者的子女也能大度包容。夏儿拿到了奖学金，到学院来就读的。
然后，从那开始，夏儿的『梦想』就开始了。
「原来如此啊。那家伙着急着找『魔法吞噬者』，是因为没有单纯吧自动人偶当做『人偶』来看待……吧」
还有，她所说的『罪过』就是——
自己的自动人偶犯下的过错，导致了整个家族的分崩离析。
听到了夜夜地说明之后，雷真感慨万分地点头。
「那么，夏儿的梦想呢？」
「嗯，就是要让比劳伯爵家东山再起。既然已经千辛万苦地拿到奖学金，就想把『家族』的心脏忙回来吗？」
想表达天大的事也能解决的夜夜组织者自己的语言。
「还有，就是大家能够在一起。」
「……不管了，真是的。」
只听见雷真的咯吱咯吱地挠着头，焦急得直咂嘴。
「和家人一起生活——就因为这种理由就想站到夜会的顶峰？就想打倒出席夜会的人偶师，追逐魔王的宝座？要是认真的话，真是更甚于我的笨蛋啊。」
雷真虽然扔出这番话，但还是心中却并非如此所想。雷真抓住夜夜肩膀的手，像火烧一般的烫。
夜夜也明白。
夏儿的唯一的梦想，或多或少也被雷真打破了。
所以，无论如何，雷真想要守住她的梦想。
因此，夜夜也想再次成为雷真的工具。
夜夜感觉到热血沸腾，划破夜风，一路疾走。
2
雷真用来保护着夏儿的背上受了伤，沾满了血。
因为还在治疗的途中，所以破烂不堪的上衣下面，缠着绷带。而那绷带也处处裂开，已经无法再用了。即使如此也没有脱落，是因为上面的血已经干了，贴在了背上。
那个脊背在颤抖着。
显然是失血过多。即使如此，雷真仍然挡在了夏儿前面。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用道歉，那跟你不相称，恐龙女。」
「但是……！都是我的错……害你，这样，遍体鳞伤……！」
「不对。」
雷真用着强硬的、迅速的、绝不屈服的声音否定了。
「遍体鳞伤的人，是你吧。」
雷真的背后，充满着像鬼火一样静静燃烧的冷艳怒火。
插图07
他的愤怒、他的激动，包裹着夏儿被撕裂、被践踏的心。
那份痛苦确实是有点和缓了。
夏儿抱起受伤的西格蒙德，表情严肃起来。
「……你们还没有了解状况吗？」
雷真和夜夜的对面，菲利克斯露出了为难的脸色。
「给我听好了，雷真。『魔法吞噬者』真正身份就是夏儿。我作为风纪委员的主管，必须要将她抓获。」
「哎呀呀，无聊的戏连剧本都是三流的。」
菲利克斯的脸上抽搐了一下。
雷真狠狠地盯着菲利克斯，压低声线地说：
「这家伙啊，无论敌人有多少——就算是十个人，都不会把敌人杀掉的。」
雷真和夏儿初次见面的那天。
那场战斗，夏儿没有杀死一具人偶。
「光栅炮是很难控制『攻击范围』的。再者威力也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单单是那个攻击范围，就已经很难做到不杀死敌人了。敌人是卑鄙的袭击者——即使被反击至死也没有人有会说三道四的。」
雷真接着说。
「自身有危险的时候，还考虑到敌人的性命——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魔法吞噬者』吧！」
那一瞬间，夏儿的心中充满着像仲夏的太阳一般炽热的感情。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只是孤独一人。
身边的都是敌人。友情、信赖、不可能存在在自己身上。
但是——
能够理解她、信任她的人，就在眼前。
菲利克斯失望地看着雷真一会，突然蹦出了一阵笑声。
「那么，你想怎么样呢？」
「毫无疑问，打败你，终止这场『魔法吞噬者』的骚动。」
夜夜在雷真的身边摆开架势，轻轻地弯下腰。
嗽地一下，菲利克斯的双眼变得十分锐利。
「……要跟我敌对是吗？」
「啊啊。跟你，还有莉赛特吧。」
一时间，夏儿无法理解雷真在说些什么。
毕恭毕敬地，问着的眼前的背影。
「莉赛特……？」
「就如我说的，那人偶就是到刚才为止都是那个担任主管助理的女人。」
「但是，她是会使用魔法……的自动人偶吗？」
「你就乖乖地看着吧。看我去敲碎了那个难看的面具，让你拜见一下她的真容吧。」
突然菲尼克斯笑出声来。
「好大的口气哦，雷真。要是你能能做得到的话，就做给我看看——」
「吹鸣四十八冲。」
夜夜在前方的远处回了一声「是」。
夏儿的看到夜夜好像变透明一样，留在视网膜上的残影一下子就消失无踪。
好比一阵疾风，夜夜一弹腿瞬间飞到对方面前，向敌人的自动人偶发起了进攻。
但是，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战斗少女挥剑接下夜夜地突击。
刹那的交锋，夜夜赤手空拳躲开了刀锋，用手刺出。
战斗少女的头往旁边一闪，指尖掠过了面具，面具瞬间就变形，就像被撕掉一样破裂了。
夜夜向后跳起，翻了一个跟斗回到原地。就当她在雷真面前着地的时候，战斗少女的面具脱落了，露出了她的真实面貌。
从中展现的是毫无感情的扑克脸。
如假包换——莉赛特·诺登的面孔。
夏儿瞪大了双眼。想要说什么，但是喉咙却卡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冷静的，夏儿……」
西格蒙德在惊慌失措的夏儿胸前小声地说。
「人偶的脸面等式可以任意改变的……莉赛特·诺登，在某时刻之前确实还是人类……恐怕是被杀害了，然后被偷天换日吧……」
让人偶的容颜仿造真实存在的人面并不难。关节构造和肌肤质感等全部作业，只要用现代的技术便可以实现。
菲利克斯改造了他的自动人偶，强占了莉赛特的学籍。
他一直在用她来演戏。欺骗了风纪委员、欺骗了宿管、欺骗了教授们，还有欺骗了夏儿。
感到被信任的人一步一步地逼到坏掉，夏儿已经不只是惊慌失措，而是到了股战而栗的地步了。
我到底可以相信什么呢？夏儿变得迷惘茫然。
另一方面，雷真用着冷静到可认为是从容的口吻说道：
「虽然不知道是哪门子的铁面具，那种手法的确很华丽。真名是什么？」
「真愚蠢呢，雷真。根本没有告诉你那种事的理由嘛。」
「你害怕了吧，菲利克斯。我是在问那家伙。」
菲利克斯缄口不言。像是被伤到了自尊心似的，那副表情扭曲得恐怖。
他这副尊容夏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夏儿有生以来第一次理解到何谓的幻想破灭，痛入心脾。
「OK，艾丽莎。问你呢，要这样就撤了么？」
「——」
「工具是无法选择主人的。也就是说，你是无罪的。就算你杀了多少人，也不该对你求全责备。所以你退下吧。」
莉赛特——也就是艾丽莎——陷入了更深的沉思，然后。
「梦话就留到睡觉的时候说吧，你这臭虫。」
「……那是你的本意吗？」
「总觉得，好像存有误会呢。」
紧接着，艾丽莎的扑克脸崩溃了。
给人口角一直裂开到耳根的错觉，露出恶魔般笑容。
夏儿毛骨悚然，伴着异常可怕的笑声，人偶开口说道：
「你是不是活腻了。」
「……听到那家伙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雷真改变了行动，不再等待了。
即时，心情起伏，从熊熊燃烧的怒气——到冷酷无比的杀意。
雷真突然挥出右手，左手靠在上面，凝聚魔力，嘶声竭力的叫喊：
「光焰三十六冲！」
「是！」
夜夜飞了出去，简直就像发射的子弹一样，靠着背后雷真发出的巨大魔力，用爆炸般的速度向前推进。
迎接夜夜如此一击的是无数把水枪。
就像机关枪一样咯咯咯咯地，放出雨幕般的子弹。但是，夜夜没有停下来，而是泰然穿越在枪林弹雨之中，就像激烈燃烧的火焰，从正面冲击过去。
虽然从夏儿的位置无法看清，但也能望见没有一颗子弹贯穿夜夜。就连西格蒙德的装甲也能打出洞的高压水流，连夜夜一寸皮肉都伤不到。
夜夜一瞬间逼近，躲过了敌人的剑，改变了方向，九十度竖直向上飞向了空中，并且顺势抬起了洁白的大腿，将脚高举过头。
用尽全力，用脚后跟跺下去。
夜夜地一击正中红心，艾丽莎的天灵盖一下子被砸碎。
刹那间，扑通一下水声传到夏儿的耳膜里。
看到的也跟听到的异样，大量的水四下飞溅。夜夜地脚穿了过去。
艾丽莎的身体化成了水滴，向周围飞散。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水滴很快又聚集到一起，汇成一滩水。然后那滩水又涨了起来、变成了人的形状——最后变回了艾丽莎。
（水……！？）
艾丽莎不仅可以操纵水流，自己也可以变成水。
跟这相思的魔法，夏儿已经见到过了。在这个学院，就在几天前。
那种魔法的使用者，就在前不久被『魔法吞噬者』啃食掉了。
水怪。那个自动人偶上搭载的魔法，怎么会一样呢？
说不定……『魔法吞噬者』可以使用被啃食者的魔法？
「你的自动人偶很大力呢。不过很可惜，打和踢都是无法击倒莉兹的。」
菲利克斯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挑衅道。
「跟我先前看到的战斗一样，你的战斗方式真是单调啊。靠着力量，把敌人打倒在地。真是鄙俗、野蛮又原始的形式啊。为了弥补那个缺点，你在战术上花了些工夫。把自己投入进去，将战术复杂化。——不过。」
菲利克斯手腕一挥，作为响应，艾丽莎喷射出水枪。
连续的四发，并不是指向夜夜，而是全部瞄准雷真。
雷真瞬间弯下腰，扭身跳开躲过了。
但是，没法躲开第四发，水枪割破了雷真的侧腹。雷真痛得膝盖着地，压住出血的伤口。
「看吧，动作太迟钝了。现在的你，已经没办法再使用你那套战术了。」
「雷真！」
夜夜将近疯狂地跑向雷真。雷真却把夜夜推开。
「不要看别处。光焰二十四冲！」
再一次，注入魔力，夜夜虽然摆出很痛苦的样子，不过还是当即发动攻击。
再次逼近艾丽莎，拳打、脚踢、摔打着。
惊人的连打。水花到处飞溅，形成一层雾气。不过，夜夜的攻击毫无意义。水花很快又聚集起来，重现出艾丽莎的轮廓。
「真不理智呢。」
菲利克斯一边嘲笑着，一边又向雷真放出几道水抢。
这次预读到了，夜夜飞快地封住射击路线，捏碎了水枪。
「不许对雷真出手。」
菲利克斯咋了一下舌。他是个聪明人，刚才那一发已经明白了。
这种攻击已经无法不能再用了。
水枪无论如何都是走直线的。被夜夜挡住了的话，就很难射中雷真了。而夜夜地移动速度又是艾丽莎的几倍，她的硬度又比钢还强。
这种胶着的状态，双方都没有取胜的方法，情况十分糟糕。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打破僵持对峙的人竟然是菲利克斯。
「那样的话，试试这招怎么样呢？」
提防着新一轮的攻击，雷真把身体藏在了夜夜地背后。突然间雷真被倒吊了起来。
就跟字面意思一样，身体上下颠倒。
就这样雷真一下子被拉了上去。
苍白光芒什么的——像锁一样，绑住了雷真的脚踝。雷真被高高的抡起，并扔了出去，飞向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雷真！」「雷真！」
夜夜和夏儿的悲鸣交错想起。
撞到树干上，雷真吐出一口鲜血。
3
他坐在在中央礼堂的房顶上。
就像在睥睨着地上的战斗一般，带着银色面具斜眼俯瞰着下方。
最接近魔王的男人，马格纳斯。他的身边围着貌美如花的少女们。她们都各自用脚打着拍子，数着星星，同时享受着夜晚。
突然，少女们脸上的笑容都一起消散。
望向同一个方向，都竖起了耳朵。就像察觉到异常的猫咪一样。
她们视线所在之处，某个身影轻轻地飘降到屋顶上。
「你也来当观众的吗，马格纳斯。真是个好身份啊。」
那人是一身穿白衣的高挑女性——金柏莉。
「啊，那样说来，我这身份是挺不错的。」
马格纳斯笑了一笑，少女们的敌意完全没有消减。
不知道她究竟是从哪个地方横空出现……？
尽管少女们都在戒备着，金柏莉仍然在屋顶上走来走去，好像在寻找看戏最佳角度。不一会发现了满意的场地，在水塔这本安营扎寨，并从怀里拿出了一副眼镜。
战斗展开的地点是在树立当中，很难尽收眼底，而且又无比的昏暗，只有老老实实地戴上眼镜才看得清楚……
「哼，风纪委员有五、六……八个人。虽然包围住，但是又保持着距离。这样子战况还不太明了。」
正确地报出了状况，金柏莉做出一副看到什么惊奇东西的样子。
「那个『倒数第二』快要死了啊。这样看来，刚才把体力——哦呀。」
树林从中亮起白光，那是魔法回路的启动反应。
「菲利克斯先动手了啊。既然包围住了，应该拖延时间比较有利吧？」
说着便回头望向马格纳斯，像是想听听自己学生的意见。
马格纳斯并没有回望金柏莉，而是转身离去了。
「喂喂，不用逃吧。看到最后吧。」
「没有那个必要了。胜负已分了。」
「——什么？」
金柏莉望向树林之中。武器声仍未停息，战斗正要越演越烈的样子。——这样就胜负已分了？
马格纳斯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道：
「被指出诀窍的戏法，只是游戏罢了。」
「……什么意思呢？」
「太多破绽了，那家伙。」
金柏莉的目光锐利起来，那是能透视别人心底一般的眼神。
马格纳斯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停下来脚步。
「给你一个忠告。」
「暴露太多破绽的话，会被身边的人知道的。妨碍到您搜查了哦，金柏莉老师。」
「……我就先记下来吧。」
就这样，留下了一句话，马格纳斯便离开了。少女们也纷纷站起来追了上去。其中一个还吐了一下舌，金柏莉只是在苦笑。
「彼此彼此吧，马格纳斯。」
金柏莉又重新望向树林深处，那里的战斗，终于接近尾声了。
插图08
4
见到树上的雷真吐血，夏儿像弹起起来一般站立。
现在不是惊讶而发呆的时候。她抱着西格蒙德，往大树边上跑去。
雷真从两层楼高的地方掉落下来。但他迅速地一下翻身，双脚着地。
「……混蛋。别过来啊。」
夏儿圆睁双眼。难怪他自称『武术了得』，的确名副其实。并非开玩笑，接受了那足以致死的冲击之后，他还能——看上去——若无其事。这么破烂不堪的身体，竟然翻身抵消掉冲击。
正想松一口气的时候，夏儿背后传来了一阵悲鸣。
只见这次轮到夜夜被吊在空中。
仍旧是用锁似的东西缠住对方脚。也许那是用魔法形成的锁吧。这种魔法也曾见过。某个『铁球使』使用过。
让人一时间无法相信，『魔法吞噬者』竟然可以使用多种魔法！
艾丽莎把剑一挥，夜夜毫无办法，只能撞上地面。
钝重的冲击，撞到布满沙石的小路上，夜夜的身体高高弹起。
夜夜的背脊裂开了一道伤口，鲜血淋漓。迄今为止未曾受过伤，那感觉像是闭合的伤口突然裂开一样。此前从未受伤的夜夜，此时此刻竟然没有把那铁壁一样的防御力发挥出来。
看见之后，夏儿明白了两件事。一件是夜夜的防御力并非取决于其身体的硬度，是靠魔法来提升的。还有一件就是，没办法瞬间启动这种魔法，雷真的状态应该是坏到了极点了。
大概菲利克斯也理解到了吧，发出让人感到恶心的冷笑，再次操纵起艾丽莎，把夜夜提上空中。
夜夜手脚乱动，想要挣断枷锁——徒劳无功。
因为被吊着空中，挣扎也没用。
一股萧瑟冰冷的恐怖感油然而生，就像被人舔舐脖子一样。
夜夜身陷危机，西格蒙德身受重伤……还有，自己心中致命性的动摇。如此混乱的精神状态之下，夏儿无法集中魔力。
压到一切，敌人的能力，太强大了。
超越机巧魔法的常识，同时使用多种魔法。文艺复兴期间制作的复古人偶穿越了数百年的时间，时至今日仍在使用的秘密就是指这个吧。
防御使用『液体化』将卸去夜夜的力度，攻击则使用『锁』封住夜夜地速度。
除了这两种魔法，『魔法吞噬者』也啃食了许多其他的自动人偶。
牺牲者的数量，已知的就已经有二十具以上了，要是那些魔法全都归艾丽莎所有的话，那么她已经足以与军队匹敌了。
在这样下去，一定会被活活杀死的！
「少担心了。很快就会结束的了。」
夏儿惊讶地抬起头，只见雷真站了起来，全身身下鲜血直流，伤势仍在，但目光却无比锐利。完全没有失去斗志。
「算了吧！算了，不要再管我了。」
夏儿用尽全力的喊叫。
雷真回过头来，好像在问怎么了。而夏儿则用着快要哭出来似的声音说：
「你会死的……！」
虽然夏儿已经告诉了他会死的。但是雷真根本不听。
雷真只是用鼻子『哼』了一下，向着菲利克斯走去。
「不要啊！你想要参加夜会是吧？要是站在我这边的话，执行部——」
「你又不是『魔法吞噬者』，帮你有什么不对？」
「但是你也无法证明吧！一定会把你当成共犯的啊！不仅是学院，整个国家，魔法师协会，所有人……全世界都会成为你的敌人啊！」
「别在那罗里吧唧了。到了那个时候，」雷真接着说「就跟整个世界为敌吧。」
并非激动，只是用着平静的口吻。
但是却蕴含着不可动摇的觉悟。
为什么、摆出那个样子——他在笑对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我这样的人……」
雷真没再回答。只是继续向菲利克斯走去。
即使夜夜被吊了起来，也没有一丝踌躇。
就如文字所述，只身的走向强大的敌人。
菲利克斯十分欣赏地点头。
「还要继续走上前来呢。果然，你是跟我预想的一样的男人。」
菲利克斯摊开双手，摆出认真的表情，热情地说道：
「要跟我做一桩买卖吗，雷真？既能够保证到夏儿的安全。当然，也能够跟最初的约定一样，获得夜会的参加资格——」
「我拒绝。」
「……管然你是个武断的人呢，不过只有这次，还是稍微冷静下来考虑一下为好哦？」
「成为你的手下什么的，就算母亲恳求我，我也不干。」
「……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跟令母商量一下吧。」
「很抱歉，她老早就已经入土为安了。」
「那我只能深表遗憾。不过，现在也不迟。」
菲利克斯挂着它他那极品的笑容，说道：
「永别了，雷真——去跟令母重聚吧！」
艾丽莎抬起宝剑，魔力锁响应了那个动作，把夜夜提上了高空，夜夜的鲜血四下飞散，落到了艾丽莎的脸上，但艾丽莎仍毫不介意，只是把剑挥了下来。
瞄准着雷真，把夜夜当做武器撞上去。
「——！？」
一刹那，夜夜地身影突然不见了。
夏儿连她的影子都没看到。下一瞬间，夜夜出现在艾丽莎面前。雷真到底做了些什么，夏儿好不容易才终于想明白了。
雷真发挥出惊人的敏捷力，侧身躲开了攻击，不仅如此，还同时操纵起夜夜，在剧烈碰撞的一瞬间，着地的一刻，用夜夜地脚力挣开了枷锁。
「天险四十八冲。」
雷真的右手送出庞大的魔力。夜夜全身魔力上涌，猛烈地一脚踢向艾丽莎。夜夜纤细的腿就像拥有巨大的质量，释放出了一股惊人的冲击力。
艾丽莎把魔力锁收回来，在自己身上围上几层，来防住这一踢。
锁形成了屏障。但是夜夜的飞踢实在很重，就像贯穿蜘蛛网一样，轻而易举地突破防御，袭向艾丽莎的身体。
虽然艾丽莎躲开了，但仅仅是擦着身子闪过。砰地一下，铠甲出现裂痕，其中一部分脱落下来。
看到了那幅景象，夏儿呆然若失。
为什么，菲利克斯没有使用『液体化』呢？
「啊，想一下就知道的是理所当然的嘛。」
好像在回答夏儿的疑问一样，雷真静静地说道：
「要是想到『魔法活性不相容原理』的话，一切疑团都解决了，并不是什么闻所未闻事物。」
同时使用多个魔法，迄今已还有很多魔法师去挑战过了，但仍未见解决，因为这是原理中的原理。
「将敌人的魔法回路据为己有——那么方便的魔法，要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实用化的话，现在肯定被大量生产，成为了列强的主力兵器了吧。然而现实上却没有这种东西。也就是说，它并非所见的那么好用吧。」
当然，它存在着缺点群点。
使用条件苛刻？耗能巨大？还是说需要某种代价……？
「明白我所说的话吗？费用跟效果哦。」
说到这，夏儿终于知道了艾丽莎的缺点了。
「总而言之，就是一次性使用吧。一但舍弃后，回路就无法重新装载。而且使用次数也有限度。所以他才需要去收集大量的魔法回路吧。」
……有道理，要是抢来的回路可以无限制使用的话，就没必要轻率地行动，冒着被揭发罪行的险，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深夜行凶。
雷真用带着憎恶的口吻说到。
「为夜会做准备，而不断地去啃食，积蓄力量。再把罪行推到夏儿身上，然后『魔法吞噬者』从此消失——真卑鄙啊，菲利克斯。」
一时之间，菲利克斯无言以对。
「……漂亮哦，雷真。瞬间就看穿对手的特性，那个眼力，还有洞察力，虽然那都是让人惊叹的才能，不过我要收回刚才的邀请了——你太危险了。」
瞳孔之中放射出冷酷的光芒。
菲利克斯的眉间迸散出魔力的火花，表情也不再像刚才一样傲慢了。好像本能上理解到要全力击溃对手一般。
接着，战火再次展开。
艾丽莎和夜夜，两人同时蹬地。
高速地碰撞在一起，就这样纠缠着开始肉搏战了。
夜夜猛烈地一脚踢出，艾丽莎挥剑来挡，那一瞬间，艾丽莎跟前生成了一层屏障，闪着钢铁的光泽，大概是强化防御的魔法。夜夜地视线被遮住了，而且她的攻击也被防下了，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无法动弹。
菲利克斯毫不犹豫，舍弃了那个一次性魔法，换上另一个。
被屏障挡住后落地，夜夜的脚边变得像海绵一样软软的。
夜夜地皮靴陷到了里面。这是陷阱系的魔法。夜夜被抓住了双脚，失去了平衡。
之前的屏障散开了，从艾丽莎口中生成了强烈的闪光。
光线十分刺眼。雷真和夏儿，一时之间无法看到东西。
而后当视力恢复正常的时候。
夜夜地身体已经向之前一样被高高吊在空中了。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夜夜是被白色的『雾』束缚着。
好像要漂白一般，白色的气体缠绕着着夜夜，浮上了天空。
哪里都没看到艾丽莎的身影。观察之后才发现，白雾本体——正是艾丽莎。
夜夜不断挣扎着，暴动着，但就是没法挣脱拘束。
而她的衣服也到处破破烂烂，美丽的肌肤开始被腐蚀变红。
有腐蚀性，那不是普通的雾，而是气化了的魔法药溶解液。（无名之声：气化了是看不到的，雾是小液滴，这是高中化学常识。）
有着攻击性的流体，这种攻防合一的魔法，刺中了夜夜的弱点。
大概是痛苦袭涌而来，夜夜带着苦闷的表情，讨厌地扭动着身体。
「我获胜的因素有很多哦，在这次战斗开始的时候，莉兹已经可以操纵四十七种魔法了。相比之下，你的魔法就只有一种，而且是最原始的那种。」
菲利克斯就一副确信着自己必胜的样子，陶醉于愉悦中地说：
「你的魔法的确很出色。可以将人偶全身化做硬度最高的物质。无论是烈火，还是刀刃，都无法伤到你的自动人偶——不过，那终究还是物质而已。」
从原子层面上来看，就有破坏的办法。
而证据就是，夜夜的肌肤现正渐渐地被腐蚀。
「这就是『白色幻雾』啊。虽然这是专为对付马格纳斯而准备的。」
菲利克斯露出的微笑沾满着剧毒，凝聚着恶意。
「这下损失，就用你的魔法来填补吧，雷真。要吃掉你的人偶，咯。」
夜夜仍然在痛苦地发出悲鸣。夏儿全身毛骨悚然。
夏儿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在不停战抖……
「夜夜。」
雷真平静地用着极其沉着的声音叫道：
「去把那家伙，踢飞。」
他在说什么？在讶异的夏儿眼前，夜夜比划着手腕——
一个劲地在击打白雾。
菲利克斯发出冷笑。然而那副表情却在一秒钟后荡然无存。
伴随着「咚」的一下沉重声响，艾丽莎被打飞了。
撞到地面上，猛烈地弹起，并且身体极度扭曲。看上去，那并不是气体，也不是液体，要比那稍硬一些，大概跟胶状物的粘度一样。而且表面也包了一成膜，水滴无法飞散。
不仅夏儿和菲利克斯，就连艾丽莎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哟，艾丽莎。你的铠甲到哪儿去啦？」
雷真的话，让菲利克斯瞠目结舌。
铠甲和剑都消失了。大概是因为和本体一起，化成白雾了。
头脑发达的菲利克斯，一下子就了解了状况。
「你的……自动人偶的……体液……吗！？」
「回答正确。这戏法的诀窍就是夜夜的血。」
将夜夜地身体提升到超硬的强度。那种特质溶解到血液里面。
艾丽莎从自己的『雾』中汲取了那种血液。
「两种魔法无法在一个躯体内共存——这是机巧物理学的基础吧。」
魔法的活性无法调和——两种魔法相互干涉，无法发挥出十足的效果。所以，艾丽莎已经无法完全地变成流体了。
夏儿难以置信地凝望着雷真的背影。
这一现象，觉得不是偶然。雷真早就已经算好了，所以才能由始至终都镇定自若。
那么，夜夜刚才形成的伤口。
摔到地面的时，夜夜受的伤。
是在为此做伏笔？
夏儿的脊背兴奋地在打颤。
「夜夜地魔法回路很简单。我也没有才能，没有你那种智慧……不过……」
雷真一下子伸出了手。
「我的搭档，是世界上强的自动人偶。」
雷真将全部魔力注入到夜夜体内。夜夜的身体绽放出磷光。就像极光一般闪耀着。
然后，夜夜向前挺进。
宛如电光，夜夜刚放出冲击波，便飞入敌人的怀中。
艾丽莎动作迟钝，控制不住既非气体也非液体的身体，应付不过来。是照这样硬去操纵两种魔法，还是抛弃它改用别的魔法回路呢，菲利克斯面临对这两个选择，犹豫的话就只能是失败。
「天险绝冲——」
受到了雷真的命令，夜夜像粘上去一样轻轻地把拳头贴到敌人的身上。
「『破却水月』。」
轰隆的一下传来了爆炸声，只见艾丽莎的身体在震动。
夜夜那名义上的肌肉爆发性地硬化，形成迫击炮一样的威力，拳头扭进了敌人身体，那绝对恐怖的冲击力，把敌人从体内炸裂。
破坏力传遍了艾丽莎的全身，冲破了表面的粘膜。
艾丽莎变成了白雾般的水滴，向四面八方飞散。而那已经只是单纯的水滴了。并没有重新聚集起来实体化了。这一瞬间，艾丽莎的水滴淋湿了地面。
可能是错觉吧？在临死的瞬间，隐约看到了艾丽莎的微笑。
雷真深深地弹了一口气，慢慢地回头望向菲利克斯。
「……那么……」
有如鹰眼一样的目光，紧盯着菲利克斯。菲利克斯显然变得恐慌失措。
露出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你……你想干什么？」
声音跑调，表情扭曲，那真是货真价实的
「我是京士顿的继承人。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王室不会坐视不理的啊？」
雷真没有给予回应，只是无言地走向了菲利克斯。
「……等一下。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吧，要是杀了我，夏儿就无法洗清嫌疑了，要不现在来桩买卖如何？我来证明你们的清白，要是我出面说明的话……」
雷真仍然没有回答，完全无视地径直向前。
「等等、等一下……请听我说！」
无法自控的菲利克斯将近疯狂地拔出**。
不过，在他扣上扳机之前，雷真就已经来到他面前，一脚踢飞了**，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然后，用尽全力的，挥出一拳。
足以打碎鼻梁的一拳，将菲利克斯得翻了几个跟斗，撞在了大树上，半死不活，仿佛晕死过去了。
确认到菲利克斯的状况后，雷真好像很痛苦地望向夜夜。
「……对不起啊，夜夜。」
「为什么要道歉呢？」
「一定很痛吧，竟然让你流血……让你受伤，我真是……」
「那种伤，很快就能恢复了呀！夜夜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受伤呀。受伤的每次都是雷真……就像那个时候——」
说到一半，雷真把抱住了夜夜，把她埋在胸前。
「……谢谢你。」
然后雷真突然放开了晕头转向的夜夜，转过身来。
夏儿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用力抱紧西格蒙德。
要是雷真想要的话，击败现在的夏儿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过，雷真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不好意思啦，夏儿。」
「诶……」
像淘气的小鬼一般做了个眼色，雷真露出了笑容。
「没经过称霸天下的『暴龙』同意，就把你的架也都打下来了。」
夏儿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笑了。
夏儿松了一口气，宛如浊流的炽热感情涌上心头。
现在终于知道了。真正该相信的人，到底是谁。
为了夏儿，如此浴血奋战的人。
就是夏儿该信任的人。
无可言喻，那种连绵不断汹涌泛滥的思潮。
夏儿打算就这样搂住雷真，放声大哭的时候，不知是否被看穿了，雷真调侃道：
「哎呀呀，站起来吧，恐龙女。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吗？」
「站……当然会站起来了啦，无礼男！只是站……」
正面看不到雷真的脸，夏儿把眼睛往上抬起。
「手……要借给你用一下吗？」
雷真突然露出了微笑，伸出了手。
夏儿看着那只手，愣了将近十秒钟。
尽管沾满血迹，遍布伤痕，十分粗鲁而又极度野蛮，但是却温暖无比的手掌。
用力握住那只手，夏儿被雷真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