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挑战猛虎的少年
1
如同溶入了虚空一般，伊欧奈拉的身影消失了。
「马格纳斯！你对伊娥做了什么！」
雷真马格纳斯向逼近着，然而迅速的，有人挡在了他的前面。
那是马格纳斯的自动人偶、火垂。散发着强烈的杀气，牵制着雷真。
被那张酷似妹妹的脸紧紧盯着，雷真的敌意飞速下降。
「……可不可以说明一下呢，学院长」
学院长只是慢吞吞地转了下头
「唔姆。还是先赶紧回学校吧。拜托你了，马格纳斯同学」
「……镰切」
听到了马格纳斯的命令，消失了的自动人偶再次出现。
雷真视野中的事物忽然回转着，颠倒了过来。似乎有两种不同的景像重合了一下，下一瞬间，雷真已经站在了学院的主干道上。
（幻觉……不对，这个是空间转移的魔法……！）
以前确实曾经听说过。那是非常高位的魔法，和那些只要有了魔术回路任何人都可以施展的魔法可不一样。而且，通常都需要数人协力施法才行！
「雷真殿下，您没事么？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伊吕利非常担心地看着这边，雷真对她点点头
「好了，请说明一下，学院长。伊娥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现在立刻回病房去吧」
「怎么回事啊！让我去伊娥——」
学院长没有再回应，而是迈出了脚步。马格纳斯、火垂、镰切也跟在他身后。
不祥的预感充满了全身。雷真默默的站着，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啊，雷真发现！」
身后传来开心的声音。
雷真和伊吕利一起慢慢地转过头，眼前出现了一位娇小的少女。
脚步轻快，像蝴蝶一样轻飘飘的姿态。头发在两侧扎起了可爱的两束，面容看上去虽然有点幼小，却和夜夜、伊吕利非常相似。
「小紫……还有」
雷真的视线越过小紫，朝她的身后射去。
伴着木屐的咔嗒咔嗒声，妖艳的美女缓缓地走了过来。
「回来了啊，小子」
「硝子小姐——」
因为病房不能吸烟，硝子向着医学部二楼的阳台走去。
雷真、小紫、伊吕利跟在她后面。
大概是事前已经接到了联络，夜夜已经等在那里了。
「雷真！没事吗——」
一见雷真就飞奔了过来，但是走了几步就立刻停下了。
夜夜用血色迅速消退的脸，对着紧紧抱着雷真手臂的那个人说道
「快点放开雷真，小紫……乘姐姐还在笑着的时候……」
「完全没在笑哦夜夜。完全就是恶鬼的样子么」
「这还只是佛祖的脸哦。想看看夜夜的恶鬼的脸么，雷真？」
「……放开我吧小紫。拜托了」
「嗳—、为什么为什么—？」
小紫不满地嘟起了嘴。
「只有姐姐这样太狡猾了！最近几次我都在扮演吃亏的角色呢！」
唔地一下，夜夜说不出话来了。毕竟之前那次是夜夜的责任。于是夜夜不情不愿的
「那、那只有这次……」
「啊，可以吗？那么再抱得紧一点-」
「啊……唔……果然还是不行——！」
「够了，小紫！还有夜夜也差不多一点！没看到雷真殿下很困扰么」
拿出年长者的威严，伊吕利开始劝止妹妹们。但是——
「伊吕利姐姐自己还不是一样，之前还把我传信的工作都抢走了！」
「不不不不要做这种容易引起误解的发言啦！私私私私心什么的人家一丁点儿都没有！」
「姐姐～～～果然～～～！」
「啊啊行了都给我停下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受到了雷真的斥责，三姐妹都老实了下来。
还在想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头了，但仔细想想还算是比较委婉的。
「嘛、那个……你们姐妹三个人聚集在一起这景象，也很久没见过了呢」
「雷真……难道说，打算让三个人一起……」抖抖抖。
「那种东西完全没想过！」
「我我我我的话，如果雷真殿下无论如何都想要的话……那个、为了让雷真殿下不至于积压得太多影响心情什么的……」
「姐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但是，雷真最喜欢的是我吧？」
「小——紫——！」
「说了给我冷静下来！」
直接给夜夜头上来一个爆栗。总之，这三姐妹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乱七八糟什么事都做不成的样子。
「真受欢迎呢，小子」
硝子笑着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把烟管靠近嘴边抽了一口。就算是看上去非常陈旧的长椅，硝子坐了上去之后好象也生出了一股雅趣，美得好象一副画一样。
「把我的自信作一个接一个地钓上了钩，真了不起呢」
「钓上了……？！雷真……？！」抖抖抖。
「冷静点夜夜！硝子小姐也是，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看着开始颤抖的雷真，硝子好象满足了一样笑了
「恶作剧就做到这个份上吧。我花柳斋虽然被人称做花柳界的疯子而出名，但也是分得清时间和场合的」
一带一丝颤抖，不容反驳的声音。三姐妹都畏缩了一下。
「那么，把今天城里发生的事和小子看到的东西都跟我说一下吧」
视线飘向了雷真。雷真点了点头开始了简短的说明。
从根据命令前去伊欧奈拉的研究室的事开始，陪同伊欧奈拉外出参观展览的经过，途中全身漆黑的贵公子想要对伊欧奈拉下手的事，学院的教授如字面上的意义变成了人偶的事，还有伊吕利无法使用魔法的事。
「全部都是伊文和殿下做的——艾莉安蒂教授确实是这么说的吧？」
硝子一脸凝重地弹落了烟灰。
「那么，果然……覆盖这座城市的魔力的『暴风雨』，就是的魔法……」
「伊娥还说了这些。让很弱小的魔术师，也能像大魔法师那样施展强大的魔法——她正在研究这样的结构什么的」
「艾莉安蒂氏的(AlphaCycle)呢」
「Alpha……？」
「原来如此，真是优秀的武器呢。把能将对手的魔法，经过极大加强之后发射出去。能支配对方的话最好，不能的话也能影响对方的魔术回路，妨碍对方的魔法么」
硝子感概地说着
「人偶师艾莉安蒂。不光是拥有优秀技术的人偶师，同时还是不断创造新的机巧技术的研究者。真正的天才呢。嘛、虽然还是比不上啦」
呋呋、发出了这样稍稍压抑着的笑声
「真想跟她见一次面呢」
「请一定要这么做。那家伙可是硝子小姐的大FAN啊」
「FAN……？」
「硝子小姐写的书她全部都有。还说想要硝子小姐的作品，一直吵着要我把夜夜让给她什么的」
「这还真是光荣……是不是该这么说呢。我也对她的作品挺有兴趣的呢」
这时，一只鸽子落到了阳台上。
径直降落在硝子的手边，伸出了脚。脚上绑着一封短信。
传信鸽——跟那个类似的自动人偶。
硝子展开信，迅速扫过几眼，然后叹了一口气。
「嘛，真可惜。看来是没有和艾莉安蒂氏见面的机会了呢」
「……什么意思？」
「学院准备将她处以死刑——以谋反者的罪名完全抹杀呢」
雷真立刻弹了起来往外冲去，但是硝子却用锐利的声音叫住了他
「等等。你准备去干嘛？」
「我要去见见伊娥！我要确认她真正的想法！」
「确认了之后，要怎么做？」
「很明显吧。如果她是无罪的话，就把她救出来」
已经做好了被说“不行”的觉悟。
……但是意外地，硝子什么都没说。
这个意思是默许、么。虽然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不过乘硝子还没改变主意的时候赶紧行动比较好。
「你也一起来，夜夜」
「是！」
带着夜夜迅速开始行动。身后传来了硝子的声音
「小紫，你也跟着去吧」
「——嗯！」
雷真一边在心理对硝子的心思感到意外，一边从阳台飞奔而出。
2
目送那三人离开，伊吕利有点点担忧的转向硝子。
「那个……那样做真的没关系么，主人？」
「怎么了，很奇怪么？」
「刚才的那些话，等于说是让雷真向学院直接宣战了啊。我觉得以前的主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甚至还连小紫都派出去了」
硝子微笑着。
「直到最近之前呐，我都觉得自己是处在教导小子的位置呢」
那是和平时不一样的柔和的微笑。伊吕利也被那个笑容俘获了
「好好教导那个孩子一样的少年，抚养他成人，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人偶师，让他服从我的命令。小子也将那些全部都接受了，看上去是很自然的事」
「事实上，不就是那样的吗？」
「呋呋……想起来，我还真是傲慢呢，自认为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把他塑造成天使或者恶魔。但是，最近……不知怎么的感觉到了。那孩子，是个像火一样的人呢」
「火……吗？」
「会燃烧着蔓延开去啊。和那孩子有关的所有人，都开始渐渐地有所改变了呢」
把新的烟草填进烟管，硝子继续道
「以前对自身的价值无比骄傲的夜夜，自从跟随了那孩子之后，也开始会有心痛的感觉了呢。是对自己的价值感到疑惑了吧」
「——」
「从来不相信别人，从来不靠近其他人的女孩，也开始拥有朋友了」
「——夏洛特殿下」
「虽然相互思念，但却彼此交错的姐弟，如今也结下了深厚的羁绊」
这应该是指芙蕾和洛基两人吧。表示理解地点着头的伊吕利，却看到硝子投来恶作剧的眼神
「以前那么古板的你，现在开始为了恋爱困惑了」
「没没没没有那回事！那是误解啊！」
「然后，曾经以憎恨为食粮生存着的人，现在也——」
——没有说完的话。这一句，指的究竟是谁呢？
「所有人，都开始一点一点的受到那孩子的影响了呢。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不完全是『好的』么？」
没有回答。硝子只是换了一种声调，继续说了下去。
「认真的回答你的话。这次的事，其实是军部的方针」
「是军队……希望雷真殿下采取行动？」
「城里发生的事情对军部来说也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就会引发世界大战——只有这次，不能袖手旁观事态的发展了。在机巧都市能够立刻对这件事做出应对的只有我们——因此，将任务全压在小子身上的情况下，让小紫跟着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理由能理解。但是，却好象隐藏了什么。不过即使这样，也不能对主人的话有任何意见。伊吕利不在深究这一件事，转而言他
「主人，艾莉安蒂教授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有不少能够成长的余地——不过、对了，和小子挺像的呢」
「和雷真殿下？」
「如果再经历更多的实践的话，手腕绝对能够再进一步——你很在意她吗？」
「啊、不是……因为看到艾莉安蒂殿下和雷真殿下，好象关系很好的样子」
「嘛。刚才我是开玩笑的。难道真的是在为了恋爱烦恼？」
「不不不不……没没没有这回事！」
伊吕利红透了耳根辩解着。硝子眯起了眼睛，脸上现出慈祥的神色。
举起烟管，深吸一口，然后吐出。
紫色的烟雾冉冉升起，渐渐消逝在布满阴云的天空中。
3
雷真前往的地方，是之前他被拘捕时带到的，学院长的官邸。
官邸的四周警戒非常严密。警备严密的话，也说明学院长此刻一定就在里面。也就是说，如果要对伊欧奈拉进行审问之类的话，也一定是在这里。
理所当然的，雷真被警卫挡在了门外。
只能藏身在附近的灌木之后，思考着接下去的做法。
「怎么了，雷真？」
夜夜偷偷摸摸地问道。代替回答，雷真把视线投向小紫。
「OK—这样的话再把雷真的那个，满满地注入我的身体里吧」
听到小紫的回答，夜夜眼中的光芒消失了。
「能使用魔法么？伊吕利好象用不了啊」
「今天是安全的日子呢-」
「不不，那个跟日子没关系吧」
「说真的话，在学院里没问题。可能是有结界之类的，能够遮断外界的魔法干涉的东西吧？」
真不愧是魔术界的最高学府，对魔法攻击的防御也是万全啊。
雷真伸手到小紫的背后，将调动起的魔力送了进去。
小紫的魔术回路启动之后，三个人同时受到魔法的影响而隐藏起来了。对周围的人来说，他们的气息也好，发出的声音也好，统统都感受不到……应该是这样的。
秉住呼吸，从灌木丛之后窜出，来到警卫的身旁。
——没有反应。看来小紫的魔法发挥效果了。
带着夜夜和小紫，往玄关方向摸去。避过门卫，轻轻地推开门，发出了“吱—”的一声。
冷汗立刻渗了出来……但是，门卫好象没有发现。
即使背后的门被打开了，他也没有察觉到。
就这样悄悄地潜入官邸，进门之后是大厅，两旁有着楼梯。楼梯像是要围住大厅一样延伸到二楼。
「审问在哪里进行呢？要是有结构图什么的就好了……」
稍稍歪着头。昨天晚上对雷真的审讯是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吧。
（——先去那里看看吧）
顺着楼梯上去，立刻就有一个麻烦的家伙等在那里。
火红的头发翘着，戴着标志性的银边眼镜的金柏莉。
金柏莉咧开了嘴
「会被我发现，说明你还差得远啊」
直接看破了雷真他们的隐藏，这么说着。
「我想差不多是你该来的时候了。真够胆啊，。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能放我走么」
「就算放你走了也会被其他人发现的吧。学院里有不少擅长和的老师呢」
收起了笑容，金柏莉用严肃的表情斥责着
「急什么，笨蛋。这么想被学院开除么？」
「……我这笨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只是想跟伊娥说说话而已。跟她好好谈谈，确定她究竟是不是谋反者，然后」
「如果你确定了她是清白的，就会跑去阻止学院长么？」
「是啊」
金柏莉叹了口气，大大地摇了摇头。
「伊欧奈拉的供词什么的怎么样都行，你的判断却是屁都不如。不过就是侵入者说的话，你觉得学院长会完全地相信你么？」
「那又怎么样？难道就含着手指眼睁睁看着伊娥被杀吗？」
「我不是说了别急吗，又没说让你放弃」
「——」
「偷偷摸摸地跟伊欧奈拉接触的话，你就是『非法侵入』了。就算不借助非法的行为，不是还有很多方法吗？」
「……你要帮我？」
「城里现在的情况，你清楚吗？」
用问题回答问题。金柏莉用这种方式说话的时候，往往有更深一层的意义。雷真老实地摇了摇头。
「所有在展览上出售的商品、试作品，各国自豪的展示品，已经全部失去了控制。对方已经派出了密使，向英国政府宣布自己占据了机巧都市。并且以城里五十万人的生命，威胁英王让出王位」
雷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事态居然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么！
「也就是说，这已经变成能动摇国家根基的大事了。魔术师协会也没有理由听任事态发展。而学院——学院长完全不能信任这件事，不是还是你教我的么。就算为了探探学院真正的想法，也有必要在这里放你一马」
「……你的话绕得太远了。简单的说，就是你会协助我咯？」
「没错。不过——说不定连这一点在内，都在学院长的意料之中」
「然后呢，要怎么办？说让我不要急，那我该做点什么？」
「没什么，按照正规的程序来而已」
金柏莉抬起右手指向这边——瞬间，魔力迸发，小紫的魔法已经失效了。花柳斋所密藏的魔术回路，没费多少力气就破解了。
「别做什么失礼的事哦。虽然说了也没什么用」
金柏莉轻声说完，转身敲了敲背后的门
雷真心里一跳。门的里面，传来低沉的说话声。
「谁在外面？」
学院长的声音。面对这个展开，雷真的膝盖有点颤抖。
「我是金柏莉。还带着别的人——可以进来么？」
「没关系，进来吧」
还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金柏莉已经径直打开了门，把雷真带到了学院长面前。
4
眼前是奢华的大厅。
看上去像是会议室，又像是食堂。又或者是为了接待重要客人而设的接待间。天花板上挂着枝形的吊灯，地上铺着红色的绒毯。长桌上覆盖着纯白的桌布，长桌的两侧，盛在白磁的杯子里的红茶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围绕着长桌而坐的，也是一副豪华的阵容。
首先是学院长，背对着窗户做在最深处。
在他的身后，秘书官安瓦莉尔佩剑侍立着。
学院长的身旁，是身位教授总代表的医学部长帕西瓦尔。再旁边是副总代表的桑吉鲁曼。以下依次是各学部的部长。
夜会的执行干部数名。风纪委员的新主管及干部数名。负责警备事物的主管，及警卫队长七名。然后是——银色假面的马格纳斯。
面对这种实力加权威的组合，就算是雷真也有点畏缩——但是金柏莉却完全不在意，而是推了一把雷真的背后，让他上前了一步。
看到雷真，学院长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你还真是带来了有趣的客人呐，金柏莉教授」
「在这种紧急的时刻请原谅我的小小失礼，学院长、还有各位。我的这个不成器的学生说，无论如何都想要见一见学院长」
「状况已经迫在眉睫了。在这种重要的时刻来打断我们的会议，想必是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吧。是吧，雷真同学？」
扑面而来的沉重压力。小紫握住了夜夜的手，而被依仗的夜夜自身也因为畏惧而缩起了身子。雷真自己，说实话也希望现在立刻下跪道歉然后逃出门去。那是如同被饥饿的猛虎盯上一样，本能的恐惧心。
可是，身体却违背了意志，自动走上了前
「请让我跟伊娥——伊欧奈拉·艾莉安蒂见见面」
长桌的周围响起了轻轻的议论声。安瓦莉尔也露骨地释放出了一点杀气。
学院长用平静的声音断然拒绝道
「这可做不到。她可是重要的知情者。有与叛逆者私通，侵吞学院的资金和设施，并且将研究成果私下提供给叛乱分子的嫌疑」
「所以就这么把她处刑吗？别开玩笑了！」
议论停止了。众人都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看着雷真。
居然对那个学院长说『别开玩笑了』啊。连夜夜和小紫都吓破了胆。只有金柏莉一个人还带着一副深感兴趣的表情，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
事到如今说出口的话可不能反悔了。于是雷真更进一步说道
「伊娥要是真的消失的了话，事态可就真的无法收拾了。还是说那啥，要在她说出什么多余的话之前灭口么？」
「有点分寸！」「太不敬了！」「回去清醒一下！」
学部长们的斥责纷纷飞来。但是，用手制止了他们，学院长静静地说道
「艾莉安蒂教授的研究已经危害到了这个帝国本身，因此不管她原本的用意如何，这已经构成了犯罪。而给她教授权限的是我们学院，因而我们学院本身的存续也受到了威胁。雷真同学，你对政治不怎么清楚吧？」
「我对政治清不清楚不用你管，学院长」
雷真咚地敲了一下桌子，瞪着学院长
「伊娥不是叛逆。她并没有引发这次事件的意愿。这都是我亲耳听到的。伊娥的研究成果是被他们强行抢去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知不知道谋反的事并不是关键」
「但是伊娥是被利用的！」
「我们也失去了拉德克利夫啊！」
如同大炮爆炸声一样的怒吼。一时间，桌旁的众人、夜夜、小紫、雷真都忘了呼吸，只听得到玻璃窗被震得嗡嗡作响。
整理着瞬间被压倒的气势，雷真感到十分意外。
学院长是这种，会这么激烈地表现出情感的男人么。
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实施机巧手术的男人。在诸多势力之间周旋并应付自如的男人。听到女儿失踪的消息，表情也没有一点变化的男人……
不管怎么说，就算再这样跟学院长争论下去，雷真也没有一点胜算。
夜夜握着小紫的手，向这边投来不安的目光。看着那样的两人——雷真脑中浮现出了一个方案。
「那么……这样的话如何？」
雷真转向学院长，装作充满自信的样子问道
「如果面对这样的状况，伊欧奈拉·艾莉安蒂能做到些什么的话，那么她就会变成拯救国家的英雄了。当然也能证明自身的无辜了吧？」
「证明还谈不上。伊欧奈拉·艾莉安蒂为了向世间宣传自己的研究成果，而自导自演引起的骚动……会传出这样的流言吧。但是——」
学院长的嘴角，稍稍翘起了一点。
「只是引起流言这种程度，算不上什么大事吧？」
雷真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理解了话中的意思了。
而且桌子周围的众人也是一样。在场的每一个人物，都理解了校长真正的用意。他们看向彼此的脸，然后相互点点头。
学院长“咳哼”地清咳一声
「那么教授总代表。您的意见如何？」
「如果学院长这么决定的话，教授会也没有异议」
「警备主管殿下的看法呢？」
「我们的任务只是维持学院内的治安。学院外面的事物我们一概不参与。」
「不错的回答呐。那么学生总代表——」
学院长的视线游移着，在那边，只有一个座位空着。
秘书官安瓦莉尔连忙靠近他悄悄说道
「『她』的话，现在应该去指挥构筑了」
「那么，做为学生总代表的代替问一下你的意见吧，马格纳斯同学」
银色的假面转向了这边。视线交错的那一瞬间，雷真感到全身的血液好象都沸腾了，愤怒让他的脑中变得一片空白。但是，理所当然地，他什么都不能做。
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哥哥——天全用淡淡的语调开口了
「就任由随他的想法去做吧？」
「哦？同样是学生，所以站在他那边吗？」
「打倒的是他。揭露了Dworks的禁忌违反行为的也是他。阻止了对夜会的介入的还是他。最重要的是，他什么价值都没有」
那是让所有人都止住呼吸，完全没有一点温度，冷淡的话语。
「成绩实际上是最下位，实战能力还是未知，夜会的排名也是第一百位——就算死了，不论对英国还是对学院来说都没什么损失吧」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学院长点了点头宣布
「允许你和艾莉安蒂见面。不管是用说服的也好，用强迫的也好，总之要让她发挥她卓越的智慧，解决这次事件。但是，不能解除她的关押。这点能理解吗？」
「……啊啊。这我还是明白的」
「还有一点，重要的事」
学院长竖起了两根手指
「只有两小时」
雷真露出的惊讶的表情。虽然没明白话中所指的是什么，但却有种十分重大的预感。
「帝国已经做出决定全面镇压这次叛乱。帝国海军已经在向这里进军了」
「……海军？」
「通常的陆战兵器无力歼灭敌军集团，机巧师团也无法进入城区范围。所以决定从敌人魔法的作用范围外攻击。在海上排开大舰队，通过反复的火力打击彻底消灭整个都市——离那个作战开始还有两个小时时间」
「什……那人质怎么办？！市民们怎么办？！」
「这是陛下和议会的决定。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说那的时候」
「——！」
「你和艾莉安蒂教授作出什么计划或者怎么行动都是你们的自由。但是如果两小时后还逗留在市区的话，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了」
「……我会注意的」
「喂等下老头——不是，请等一下，学院长」
安瓦莉尔用急切的语调插了进来。
「根据刚才传来的消息，帝国舰队发起攻击的时间是一小时后，而不是两小时」
「还有一个小时由我来争取」
雷真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但学院长却是一副爽朗的表情。
「……做得到吗？」
「那就是大人的工作了。你只要做你能做的就好」
听到他这么说，却没能点头。对于这种完全猜不透想法又不清本来面目的男人，居然会有想要相信他的念头——连自己都对自己感到惊讶。
「艾莉安蒂教授关押的地方嘛、安瓦莉尔君，就由你带他去吧」
「明白了。敢这么指使我还真是够胆呐老头」
「……安瓦莉尔君」
学院长居然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这两个人的关系也是个谜啊。
不过，至少来这里的目的达到了。雷真总算稍稍放下心来，转过了身。
「稍等，雷真同学。我话说在前头，你不会得到任何后援哦」
「……这个我早有觉悟了」
「学院大门以内的话，现在还是在敌人魔法作用范围外」
这么说起来，小紫也说过类似的话。
「学院内原本张设着大结界，把那个加以强化的话，就能够连物理攻击也一并防御住。为了防备帝国舰队的炮击，学院学生要全体出动参与结界仪式，所以没有人员可以分配给你。不过，在夜会中受伤而不能出场的人不被计算在内」
——也就是说，带洛基一起去的意思！
「对了，还有关于二年级生的夏洛特同学。她在不久之前用魔法破坏了道路吧，以损坏公物的罪名罚她闭门思过。不用参加结界仪式，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就行。由·你·亲·口·告诉她」
理解了学院长话中的意思，雷真想都没想就道谢了
「——多谢了！」
「怎么，为什么要向我道谢？」
唰地，又一眼瞪了过来。雷真慌慌张张地缩了起来。
5
由安瓦莉尔在前面领路，雷真带着夜夜和小紫往地下走去。
官邸的地下被划分为两大区域。其中之一包括了厨房和裁缝室在内，主要是女仆们工作的时候使用的。为了避开宾客们而在官邸内四处移动，由各种纵横交错的通道连接着。
然后，另一个——就是这个区域。
沿着严密粉刷并且坚固筑造的通道前进之后，能看到一个个铁栅栏并排的区域。怎么看都像是监狱。虽然空气有点潮湿，雷真仍觉得喉咙发渴。
不久到达了最深处的房间，房间的外面守卫严密。
安瓦莉尔指示守卫打开牢门
「别犯傻啊，小子。记着我的佩剑现在也还很想见血」
说出了这种恐吓性的台词，给雷真的背后来了一记。
雷真像是摔进去一样带和夜夜和小紫进了房间。
这里有沙发，还有床，做为监狱来说条件还不错。
她在那里。
带着标志性的绿发，像是很冷一样紧抱着膝盖，白衣的少女正坐在那里。
是伊欧奈拉。哭肿了的眼睛让人有点心痛。表情有点疲惫，看上去非常憔悴。
雷真考虑着怎么做才能让她打起精神，用僵硬的语调开口了
「哟。这次不光是夜夜，连小紫也带来了。怎么不吵着让我让给你了呢？」
「……现在没有那种精力啦」
「有被做什么过分的事么？」
「那个的话，现才要开始吧」
自嘲的笑容。
「真亏你能获得学院长的许可呢。和监狱中的『谋反者』见面之类的」
「我有三件事想要问你」
「……可以哦。第一件是？」
「你，为什么这么想要夜夜？」
伊欧奈拉愣了一下。
「嗳……你要问的是这个？不是和殿下的关系啊或者谋反的动机什么的？」
「回答我」
「……如果能弄明白那些孩子们的构造的话，就能把伊文变得更加……完美。我是这么想的」
看着夜夜，伊欧奈拉温柔地眯起了眼睛。
「真漂亮呢，真的。我呢，也是对自己的自动人偶感到非常自豪的。仅仅用单纯的机械就完全再现了人体哦，的这么骄傲着。但是啊，花柳斋老师所做的，不光光是『再现』……而是真正的人类」
「真正的……？」
「我从基本的零件开始就错了。老师的做法是将各种有机材料进行组合，并把它们当成零件来用。这些孩子们是由非常细小的名为的有机零件构成的。那是一种能够自己复制并且进化的东西」
「也就是细胞……吗」
「是呢。我现在虽然还觉得自己的做法没有错，但追根究底的话，我想还是老师的做法比较正确。人类的生产方法更加便捷，也更加美丽。仅仅依靠一个受精卵所包含的信息，就能成长为那么复杂的一个有机个体呢」
「你也希望，终有一天能制造出人类么？」
「因为我想给伊文一个完整的身体嘛。但是……」
伊欧奈拉垂下了头。但是又立刻抬起，像是在遥望着远方的某物一样。
「究竟要到哪种程度，才算是人类呢？」
「——」
「自动人偶，本来就已经是人类了不是吗？」
雷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曾经以为伊欧奈拉是把夜夜当作物品来看待的——看来完全错了。
不是这样的，而是正好相反。伊欧奈拉并不是把自动人偶当作物品来看待，而是把人类当作物品来看待。既然人类本身不过是道具，那么自动人偶也不过是道具了。
（……更糟糕吗？）
「啊勒？你在笑什么？」
「不，我明白了。最初的问题这样就够了」
「那么第二个，请问」
「你做制造的伊文洁琳——为什么和你这么相像？」
「……因为我想，成为母亲」
这么说着的伊欧奈拉的脸上，有着宛如慈母般温柔的神情——同时，夹杂着强烈的痛苦。
「被你看笑话了呢。把女儿……用作战争的道具的母亲什么的……」
「……OK。那么最后的问题」
「请问」
「你的研究，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伊欧奈拉的表情僵硬了。夜夜和小紫也摒住呼吸，竖起耳朵。
「你说过的吧。让弱小的魔法师也能使用强大的力量什么的。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伊欧奈拉一时间没有回答。沉默了十多秒之后，忽然
「雷真同学……你见过、战场么？」
「……没有。不过，人类被蹂躏着的场景的话，有过」
「我所制作的人偶们，也会那样去杀人吧」
「——！」
「我呢……希望那些孩子们，再也不用去伤害谁……我想创造那样的一个世界」
自嘲的笑容。眼中已经满是泪水，但是，没有掉下来。
「我，真是个笨蛋呢。无论多么强大的兵器，都没有办法停止战争——能够停止战争的，只有使用那个兵器的人的心——明明只是、那么简单的道理！」
倾注了全部爱情的自动人偶，化为了杀人的道具。
一味地追求性能，却造就了无比强大的兵器。
对于伊欧奈拉自身，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天才的想法，果然凡人无法理解。
但是，看到她的眼泪的时候，胸口还是会痛。
那么，就下定决心，遵从这胸口的痛楚吧。
「废话就不多说了，伊娥。和我联手，把『谋反者』们全干掉吧」
伊欧奈拉的眼睛瞪圆了。这也难怪，因为现在她自身就是『谋反者』。
「时限是两小时。在两小时之内考虑好对付『那个』的策略，然后实现它，把那个一身黑的混蛋踢飞到世界尽头去」
「但是，雷真同学……雷真同学你……要去做吗？」
「是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那个地步呢？」
「虽然那个混蛋嘲笑了你啊。但是，你的梦想呐——」
怀着确信，如此断言。
「有着让人赌上性命的、价值」
如同紧绷的丝线被切断了一样，泪水从伊欧奈拉的眼眶中决堤。
扑簌扑簌地，纷纷落下。
伊欧奈拉在哭泣着。用尽全身力气地，放声痛哭。
那个被嘲笑了的、被利用了的、被践踏了的她的梦想——
有愿意为之赌上性命的人——和她一样的，存在着。
伊欧奈拉擦干涌出的泪水，整了整表情
「那么，雷真同学。这次该轮到你回答问题了吧？」
「跟对抗策略有关系吗？什么问题？」
「hongyizhen是什么呢？」
「——！」
「刚才，马格纳斯同学所用的那个，应该就是吧？」
果然，很敏锐。虽然没有打算隐藏，还是没能立刻作出回答。
「就算身处伊文的的范围内，马格纳斯同学还是完全没事的样子使用着魔法。坦白地说，那已经不是人类的力量了。那个大概，是和伊文所用的是一样的方法吧。也就是——」
「魔力的增幅」
两个人的声音重叠了。雷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告诉你是没问题，不过不知道派不派得上用场。那可是我花了两年时间，捧着奥义书练到吐血，却连一点边角都摸不到的技巧啊」
「嗯，告诉我」
「一般，人偶师需要把『掌心』朝向自动人偶的方向对吧」
「因为掌心是人体当中和魔力的亲和性最高的地方呢」
向神祈祷的时候需要两手合握，治疗受伤的人的时候需要把手放在伤处，西方人见面的时候需要握手，都被认为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是，听说有的异能者能够只靠就做到一样的事，当然是很久之前的事」
「手指？不是全身或者头部什么的？」
到了夏洛特那个等级的话，就算不用掌心对着，也可以只靠全身释放出的魔力来控制自动人偶。
「因为手指不是有十根嘛。如果每一根都能和掌心释放出一样程度的魔力的话，一次就能控制十个人偶——」
如果把那些魔力全都集中到一个人偶身上的话，魔力强度就是十倍。
而且，和单纯的强度增加十倍不同，还能做到更加精确的、细致的操控。打个比方的话，就好象十个人同时操作一个自动人偶一样。
赤羽一族所引以为傲的——异能一族一直传承至今的，奇迹的魔力运用方法。
当然，这个技巧的控制非常困难。雷真也曾经在夜会和洛基战斗时尝试过，但是，魔力的流动是令人绝望地『杂乱』，根本达不到用于实战的程度。
「……还真是荒唐透顶的技巧呢。如果能够不依靠机巧就做到的话，那已经不是人类，而是那一侧的存在了」
「那一侧？」
「神啊」
伊欧奈拉好象在思考什么问题一样陷入了沉思，然后忽然抬起头。
「雷真同学，请给我一小时时间！」
是准备做什么呢。但是，如果交给伊欧奈拉一小时的话，雷真在城区能够活动的时间就不足一小时了。
然后，能做到吗？以已经支配了整个城区，那支大军为对手？
视线重合。伊欧奈拉非常认真，并且和往常一样充满了自信。
雷真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了，就听从你的指示吧」
「那么，现在开始我所说的东西，立刻帮我从研究室拿来。非常紧急！」
「啊、夜夜去拿吧！」
夜夜自告奋勇举起了手。如果是她的话，只要花雷真一半的时间就行了吧。
夜夜把伊欧奈拉所说的东西全部记下之后，立刻飞奔而出。
继续留在这里发呆也是浪费时间，雷真也转过了身
「我去拜托洛基和夏儿帮忙。小紫，你在这里待机」
正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雷真转过头问伊欧奈拉
「说起来一直想问你来着——那个一身黑的家伙是什么人？」
「雷真同学……评价F呢」
「还真是太过微妙到难以评价的等级啊」
「新闻之类的至少还是读一下比较好吧。那一位是爱德蒙德殿下，大英帝国王位继承者第一顺位——也就是王太子大人啊」
咔的一下，雷真的下巴掉了下来。
6
雷真他们退出之后——
官邸的接待间变得空荡荡的。干部们也已经全部退席，只剩下教授总代表帕西瓦尔和学院长卢瑟福两个人。
「被人抢先了一步呐，卢瑟福」
到刚才为止的那一副温和的表情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帕西瓦尔全身散发出充满威压感的气势，盯着窗边的卢瑟福。
「那些家伙的目标很明显是夜会的妨碍。如果在这样持续弃权下去的话，这次夜会的正当性就会受到质疑了。如今正是刚刚抓到他们狐狸尾巴的时候——」
如同向着自古以来的盟友倾诉一样，平稳的，威严的声音
「看吧，踩到老虎尾巴了。然后那帮家伙又盯上了机巧都市。穷鼠，是该这么说吧。被十九世纪最强的魔术师盯上，黑太子也不得不赌上一把了」
「……是虎，还是鼠，究竟是哪边？」
「让我听听你的意见吧」
「是虎吧」
唰地，帕西瓦尔的眉毛动了一下。卢瑟福继续说道
「那群家伙应该是最初就打算拿下机巧都市了吧。在最近十天左右的时间里一直制造着弃权的这件事，无非只是为了诱导我们注意力的假动作而已」
「……狄德勒斯刚好也在那里这件事，也不是偶然？」
卢瑟福点头回应。帕西瓦尔漏出了几声干笑。
「机巧都市一旦被夺取，无论如何，只靠我们无法将夜会继续进行下去……么。是察觉到我们这边的计划了么？不光是列强，就连魔术师协会和的蔷薇们，遇到神性机巧的时候也按耐不住了吧」
「学院集中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不论怎么防备，安全上还是会有漏洞」
「底下的狗也混进来了吧。要放任他们到什么时候？」
「注意言辞，帕西瓦尔。你可是教授总代表啊」
「这可真是，失礼了。年纪大了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呐」
「让金柏莉教授、去对付他们如何呢？」
「也就是以毒攻毒么？这也不错。这次的事件，毫无疑问有的蔷薇们在当中牵线啊」
「不过，黑太子殿下可是条疯狗啊。可不是只知道对着饲主唯唯诺诺的那种人呐」
「你是说王子是装做受操纵么？那么，这是受了谁的指使么？」
「就我个人看来，是疯狗凭着自己的意志反扑饲主……吧」
「这可真是好笑啊。吞噬了王室、吞噬了结社，王子究竟准备走向何方呢？」
卢瑟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加重了语气转向了别的话题。
「总有一天，我们将会夺回这个机巧都市」
「呵呵，这可真是叫人吃惊啊。还以为你会大方的送给他们呢。毕竟一旦战端开启，夜会就会中止……而你的伪装又会更深一层呐——真这么想取回机巧都市的话，直接让马格纳斯去不就好了？」
「不，让他去就够了」
「这可真是有趣。这么看得起么？」
「没什么可笑的。你就看着吧，帕西瓦尔。那个少年的话一定能做到的。就算他做不到，他的同伴们也会帮他做到的」
「……哦？」
「那孩子大概就是，教父预言过会出现的那个孩子吧」
「你是说魔术师协会所说的……那个之子？」
「如果能利用那个少年的话——不，如果不依靠他的话、」
卢瑟福的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我们想要实现神性机巧，是绝对不可能的」
「……教父的胡言乱语，你就完全相信了么？」
「不。只是想赌赌看罢了。」
嘴角上的胡须，渐渐往上翘了起来。
看到卢瑟福的笑容，帕西瓦尔也一副愉快地样子笑了起来。
如同溶入了虚空一般，伊欧奈拉的身影消失了。
「马格纳斯！你对伊娥做了什么！」
雷真马格纳斯向逼近着，然而迅速的，有人挡在了他的前面。
那是马格纳斯的自动人偶、火垂。散发着强烈的杀气，牵制着雷真。
被那张酷似妹妹的脸紧紧盯着，雷真的敌意飞速下降。
「……可不可以说明一下呢，学院长」
学院长只是慢吞吞地转了下头
「唔姆。还是先赶紧回学校吧。拜托你了，马格纳斯同学」
「……镰切」
听到了马格纳斯的命令，消失了的自动人偶再次出现。
雷真视野中的事物忽然回转着，颠倒了过来。似乎有两种不同的景像重合了一下，下一瞬间，雷真已经站在了学院的主干道上。
（幻觉……不对，这个是空间转移的魔法……！）
以前确实曾经听说过。那是非常高位的魔法，和那些只要有了魔术回路任何人都可以施展的魔法可不一样。而且，通常都需要数人协力施法才行！
「雷真殿下，您没事么？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伊吕利非常担心地看着这边，雷真对她点点头
「好了，请说明一下，学院长。伊娥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现在立刻回病房去吧」
「怎么回事啊！让我去伊娥——」
学院长没有再回应，而是迈出了脚步。马格纳斯、火垂、镰切也跟在他身后。
不祥的预感充满了全身。雷真默默的站着，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啊，雷真发现！」
身后传来开心的声音。
雷真和伊吕利一起慢慢地转过头，眼前出现了一位娇小的少女。
脚步轻快，像蝴蝶一样轻飘飘的姿态。头发在两侧扎起了可爱的两束，面容看上去虽然有点幼小，却和夜夜、伊吕利非常相似。
「小紫……还有」
雷真的视线越过小紫，朝她的身后射去。
伴着木屐的咔嗒咔嗒声，妖艳的美女缓缓地走了过来。
「回来了啊，小子」
「硝子小姐——」
因为病房不能吸烟，硝子向着医学部二楼的阳台走去。
雷真、小紫、伊吕利跟在她后面。
大概是事前已经接到了联络，夜夜已经等在那里了。
「雷真！没事吗——」
一见雷真就飞奔了过来，但是走了几步就立刻停下了。
夜夜用血色迅速消退的脸，对着紧紧抱着雷真手臂的那个人说道
「快点放开雷真，小紫……乘姐姐还在笑着的时候……」
「完全没在笑哦夜夜。完全就是恶鬼的样子么」
「这还只是佛祖的脸哦。想看看夜夜的恶鬼的脸么，雷真？」
「……放开我吧小紫。拜托了」
「嗳—、为什么为什么—？」
小紫不满地嘟起了嘴。
「只有姐姐这样太狡猾了！最近几次我都在扮演吃亏的角色呢！」
唔地一下，夜夜说不出话来了。毕竟之前那次是夜夜的责任。于是夜夜不情不愿的
「那、那只有这次……」
「啊，可以吗？那么再抱得紧一点-」
「啊……唔……果然还是不行——！」
「够了，小紫！还有夜夜也差不多一点！没看到雷真殿下很困扰么」
拿出年长者的威严，伊吕利开始劝止妹妹们。但是——
「伊吕利姐姐自己还不是一样，之前还把我传信的工作都抢走了！」
「不不不不要做这种容易引起误解的发言啦！私私私私心什么的人家一丁点儿都没有！」
「姐姐～～～果然～～～！」
「啊啊行了都给我停下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受到了雷真的斥责，三姐妹都老实了下来。
还在想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头了，但仔细想想还算是比较委婉的。
「嘛、那个……你们姐妹三个人聚集在一起这景象，也很久没见过了呢」
「雷真……难道说，打算让三个人一起……」抖抖抖。
「那种东西完全没想过！」
「我我我我的话，如果雷真殿下无论如何都想要的话……那个、为了让雷真殿下不至于积压得太多影响心情什么的……」
「姐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但是，雷真最喜欢的是我吧？」
「小——紫——！」
「说了给我冷静下来！」
直接给夜夜头上来一个爆栗。总之，这三姐妹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乱七八糟什么事都做不成的样子。
「真受欢迎呢，小子」
硝子笑着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把烟管靠近嘴边抽了一口。就算是看上去非常陈旧的长椅，硝子坐了上去之后好象也生出了一股雅趣，美得好象一副画一样。
「把我的自信作一个接一个地钓上了钩，真了不起呢」
「钓上了……？！雷真……？！」抖抖抖。
「冷静点夜夜！硝子小姐也是，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看着开始颤抖的雷真，硝子好象满足了一样笑了
「恶作剧就做到这个份上吧。我花柳斋虽然被人称做花柳界的疯子而出名，但也是分得清时间和场合的」
一带一丝颤抖，不容反驳的声音。三姐妹都畏缩了一下。
「那么，把今天城里发生的事和小子看到的东西都跟我说一下吧」
视线飘向了雷真。雷真点了点头开始了简短的说明。
从根据命令前去伊欧奈拉的研究室的事开始，陪同伊欧奈拉外出参观展览的经过，途中全身漆黑的贵公子想要对伊欧奈拉下手的事，学院的教授如字面上的意义变成了人偶的事，还有伊吕利无法使用魔法的事。
「全部都是伊文和殿下做的——艾莉安蒂教授确实是这么说的吧？」
硝子一脸凝重地弹落了烟灰。
「那么，果然……覆盖这座城市的魔力的『暴风雨』，就是的魔法……」
「伊娥还说了这些。让很弱小的魔术师，也能像大魔法师那样施展强大的魔法——她正在研究这样的结构什么的」
「艾莉安蒂氏的(AlphaCycle)呢」
「Alpha……？」
「原来如此，真是优秀的武器呢。把能将对手的魔法，经过极大加强之后发射出去。能支配对方的话最好，不能的话也能影响对方的魔术回路，妨碍对方的魔法么」
硝子感概地说着
「人偶师艾莉安蒂。不光是拥有优秀技术的人偶师，同时还是不断创造新的机巧技术的研究者。真正的天才呢。嘛、虽然还是比不上啦」
呋呋、发出了这样稍稍压抑着的笑声
「真想跟她见一次面呢」
「请一定要这么做。那家伙可是硝子小姐的大FAN啊」
「FAN……？」
「硝子小姐写的书她全部都有。还说想要硝子小姐的作品，一直吵着要我把夜夜让给她什么的」
「这还真是光荣……是不是该这么说呢。我也对她的作品挺有兴趣的呢」
这时，一只鸽子落到了阳台上。
径直降落在硝子的手边，伸出了脚。脚上绑着一封短信。
传信鸽——跟那个类似的自动人偶。
硝子展开信，迅速扫过几眼，然后叹了一口气。
「嘛，真可惜。看来是没有和艾莉安蒂氏见面的机会了呢」
「……什么意思？」
「学院准备将她处以死刑——以谋反者的罪名完全抹杀呢」
雷真立刻弹了起来往外冲去，但是硝子却用锐利的声音叫住了他
「等等。你准备去干嘛？」
「我要去见见伊娥！我要确认她真正的想法！」
「确认了之后，要怎么做？」
「很明显吧。如果她是无罪的话，就把她救出来」
已经做好了被说“不行”的觉悟。
……但是意外地，硝子什么都没说。
这个意思是默许、么。虽然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不过乘硝子还没改变主意的时候赶紧行动比较好。
「你也一起来，夜夜」
「是！」
带着夜夜迅速开始行动。身后传来了硝子的声音
「小紫，你也跟着去吧」
「——嗯！」
雷真一边在心理对硝子的心思感到意外，一边从阳台飞奔而出。
2
目送那三人离开，伊吕利有点点担忧的转向硝子。
「那个……那样做真的没关系么，主人？」
「怎么了，很奇怪么？」
「刚才的那些话，等于说是让雷真向学院直接宣战了啊。我觉得以前的主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甚至还连小紫都派出去了」
硝子微笑着。
「直到最近之前呐，我都觉得自己是处在教导小子的位置呢」
那是和平时不一样的柔和的微笑。伊吕利也被那个笑容俘获了
「好好教导那个孩子一样的少年，抚养他成人，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人偶师，让他服从我的命令。小子也将那些全部都接受了，看上去是很自然的事」
「事实上，不就是那样的吗？」
「呋呋……想起来，我还真是傲慢呢，自认为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把他塑造成天使或者恶魔。但是，最近……不知怎么的感觉到了。那孩子，是个像火一样的人呢」
「火……吗？」
「会燃烧着蔓延开去啊。和那孩子有关的所有人，都开始渐渐地有所改变了呢」
把新的烟草填进烟管，硝子继续道
「以前对自身的价值无比骄傲的夜夜，自从跟随了那孩子之后，也开始会有心痛的感觉了呢。是对自己的价值感到疑惑了吧」
「——」
「从来不相信别人，从来不靠近其他人的女孩，也开始拥有朋友了」
「——夏洛特殿下」
「虽然相互思念，但却彼此交错的姐弟，如今也结下了深厚的羁绊」
这应该是指芙蕾和洛基两人吧。表示理解地点着头的伊吕利，却看到硝子投来恶作剧的眼神
「以前那么古板的你，现在开始为了恋爱困惑了」
「没没没没有那回事！那是误解啊！」
「然后，曾经以憎恨为食粮生存着的人，现在也——」
——没有说完的话。这一句，指的究竟是谁呢？
「所有人，都开始一点一点的受到那孩子的影响了呢。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不完全是『好的』么？」
没有回答。硝子只是换了一种声调，继续说了下去。
「认真的回答你的话。这次的事，其实是军部的方针」
「是军队……希望雷真殿下采取行动？」
「城里发生的事情对军部来说也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就会引发世界大战——只有这次，不能袖手旁观事态的发展了。在机巧都市能够立刻对这件事做出应对的只有我们——因此，将任务全压在小子身上的情况下，让小紫跟着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理由能理解。但是，却好象隐藏了什么。不过即使这样，也不能对主人的话有任何意见。伊吕利不在深究这一件事，转而言他
「主人，艾莉安蒂教授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有不少能够成长的余地——不过、对了，和小子挺像的呢」
「和雷真殿下？」
「如果再经历更多的实践的话，手腕绝对能够再进一步——你很在意她吗？」
「啊、不是……因为看到艾莉安蒂殿下和雷真殿下，好象关系很好的样子」
「嘛。刚才我是开玩笑的。难道真的是在为了恋爱烦恼？」
「不不不不……没没没有这回事！」
伊吕利红透了耳根辩解着。硝子眯起了眼睛，脸上现出慈祥的神色。
举起烟管，深吸一口，然后吐出。
紫色的烟雾冉冉升起，渐渐消逝在布满阴云的天空中。
3
雷真前往的地方，是之前他被拘捕时带到的，学院长的官邸。
官邸的四周警戒非常严密。警备严密的话，也说明学院长此刻一定就在里面。也就是说，如果要对伊欧奈拉进行审问之类的话，也一定是在这里。
理所当然的，雷真被警卫挡在了门外。
只能藏身在附近的灌木之后，思考着接下去的做法。
「怎么了，雷真？」
夜夜偷偷摸摸地问道。代替回答，雷真把视线投向小紫。
「OK—这样的话再把雷真的那个，满满地注入我的身体里吧」
听到小紫的回答，夜夜眼中的光芒消失了。
「能使用魔法么？伊吕利好象用不了啊」
「今天是安全的日子呢-」
「不不，那个跟日子没关系吧」
「说真的话，在学院里没问题。可能是有结界之类的，能够遮断外界的魔法干涉的东西吧？」
真不愧是魔术界的最高学府，对魔法攻击的防御也是万全啊。
雷真伸手到小紫的背后，将调动起的魔力送了进去。
小紫的魔术回路启动之后，三个人同时受到魔法的影响而隐藏起来了。对周围的人来说，他们的气息也好，发出的声音也好，统统都感受不到……应该是这样的。
秉住呼吸，从灌木丛之后窜出，来到警卫的身旁。
——没有反应。看来小紫的魔法发挥效果了。
带着夜夜和小紫，往玄关方向摸去。避过门卫，轻轻地推开门，发出了“吱—”的一声。
冷汗立刻渗了出来……但是，门卫好象没有发现。
即使背后的门被打开了，他也没有察觉到。
就这样悄悄地潜入官邸，进门之后是大厅，两旁有着楼梯。楼梯像是要围住大厅一样延伸到二楼。
「审问在哪里进行呢？要是有结构图什么的就好了……」
稍稍歪着头。昨天晚上对雷真的审讯是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吧。
（——先去那里看看吧）
顺着楼梯上去，立刻就有一个麻烦的家伙等在那里。
火红的头发翘着，戴着标志性的银边眼镜的金柏莉。
金柏莉咧开了嘴
「会被我发现，说明你还差得远啊」
直接看破了雷真他们的隐藏，这么说着。
「我想差不多是你该来的时候了。真够胆啊，。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能放我走么」
「就算放你走了也会被其他人发现的吧。学院里有不少擅长和的老师呢」
收起了笑容，金柏莉用严肃的表情斥责着
「急什么，笨蛋。这么想被学院开除么？」
「……我这笨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只是想跟伊娥说说话而已。跟她好好谈谈，确定她究竟是不是谋反者，然后」
「如果你确定了她是清白的，就会跑去阻止学院长么？」
「是啊」
金柏莉叹了口气，大大地摇了摇头。
「伊欧奈拉的供词什么的怎么样都行，你的判断却是屁都不如。不过就是侵入者说的话，你觉得学院长会完全地相信你么？」
「那又怎么样？难道就含着手指眼睁睁看着伊娥被杀吗？」
「我不是说了别急吗，又没说让你放弃」
「——」
「偷偷摸摸地跟伊欧奈拉接触的话，你就是『非法侵入』了。就算不借助非法的行为，不是还有很多方法吗？」
「……你要帮我？」
「城里现在的情况，你清楚吗？」
用问题回答问题。金柏莉用这种方式说话的时候，往往有更深一层的意义。雷真老实地摇了摇头。
「所有在展览上出售的商品、试作品，各国自豪的展示品，已经全部失去了控制。对方已经派出了密使，向英国政府宣布自己占据了机巧都市。并且以城里五十万人的生命，威胁英王让出王位」
雷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事态居然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么！
「也就是说，这已经变成能动摇国家根基的大事了。魔术师协会也没有理由听任事态发展。而学院——学院长完全不能信任这件事，不是还是你教我的么。就算为了探探学院真正的想法，也有必要在这里放你一马」
「……你的话绕得太远了。简单的说，就是你会协助我咯？」
「没错。不过——说不定连这一点在内，都在学院长的意料之中」
「然后呢，要怎么办？说让我不要急，那我该做点什么？」
「没什么，按照正规的程序来而已」
金柏莉抬起右手指向这边——瞬间，魔力迸发，小紫的魔法已经失效了。花柳斋所密藏的魔术回路，没费多少力气就破解了。
「别做什么失礼的事哦。虽然说了也没什么用」
金柏莉轻声说完，转身敲了敲背后的门
雷真心里一跳。门的里面，传来低沉的说话声。
「谁在外面？」
学院长的声音。面对这个展开，雷真的膝盖有点颤抖。
「我是金柏莉。还带着别的人——可以进来么？」
「没关系，进来吧」
还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金柏莉已经径直打开了门，把雷真带到了学院长面前。
4
眼前是奢华的大厅。
看上去像是会议室，又像是食堂。又或者是为了接待重要客人而设的接待间。天花板上挂着枝形的吊灯，地上铺着红色的绒毯。长桌上覆盖着纯白的桌布，长桌的两侧，盛在白磁的杯子里的红茶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围绕着长桌而坐的，也是一副豪华的阵容。
首先是学院长，背对着窗户做在最深处。
在他的身后，秘书官安瓦莉尔佩剑侍立着。
学院长的身旁，是身位教授总代表的医学部长帕西瓦尔。再旁边是副总代表的桑吉鲁曼。以下依次是各学部的部长。
夜会的执行干部数名。风纪委员的新主管及干部数名。负责警备事物的主管，及警卫队长七名。然后是——银色假面的马格纳斯。
面对这种实力加权威的组合，就算是雷真也有点畏缩——但是金柏莉却完全不在意，而是推了一把雷真的背后，让他上前了一步。
看到雷真，学院长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你还真是带来了有趣的客人呐，金柏莉教授」
「在这种紧急的时刻请原谅我的小小失礼，学院长、还有各位。我的这个不成器的学生说，无论如何都想要见一见学院长」
「状况已经迫在眉睫了。在这种重要的时刻来打断我们的会议，想必是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吧。是吧，雷真同学？」
扑面而来的沉重压力。小紫握住了夜夜的手，而被依仗的夜夜自身也因为畏惧而缩起了身子。雷真自己，说实话也希望现在立刻下跪道歉然后逃出门去。那是如同被饥饿的猛虎盯上一样，本能的恐惧心。
可是，身体却违背了意志，自动走上了前
「请让我跟伊娥——伊欧奈拉·艾莉安蒂见见面」
长桌的周围响起了轻轻的议论声。安瓦莉尔也露骨地释放出了一点杀气。
学院长用平静的声音断然拒绝道
「这可做不到。她可是重要的知情者。有与叛逆者私通，侵吞学院的资金和设施，并且将研究成果私下提供给叛乱分子的嫌疑」
「所以就这么把她处刑吗？别开玩笑了！」
议论停止了。众人都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看着雷真。
居然对那个学院长说『别开玩笑了』啊。连夜夜和小紫都吓破了胆。只有金柏莉一个人还带着一副深感兴趣的表情，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
事到如今说出口的话可不能反悔了。于是雷真更进一步说道
「伊娥要是真的消失的了话，事态可就真的无法收拾了。还是说那啥，要在她说出什么多余的话之前灭口么？」
「有点分寸！」「太不敬了！」「回去清醒一下！」
学部长们的斥责纷纷飞来。但是，用手制止了他们，学院长静静地说道
「艾莉安蒂教授的研究已经危害到了这个帝国本身，因此不管她原本的用意如何，这已经构成了犯罪。而给她教授权限的是我们学院，因而我们学院本身的存续也受到了威胁。雷真同学，你对政治不怎么清楚吧？」
「我对政治清不清楚不用你管，学院长」
雷真咚地敲了一下桌子，瞪着学院长
「伊娥不是叛逆。她并没有引发这次事件的意愿。这都是我亲耳听到的。伊娥的研究成果是被他们强行抢去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知不知道谋反的事并不是关键」
「但是伊娥是被利用的！」
「我们也失去了拉德克利夫啊！」
如同大炮爆炸声一样的怒吼。一时间，桌旁的众人、夜夜、小紫、雷真都忘了呼吸，只听得到玻璃窗被震得嗡嗡作响。
整理着瞬间被压倒的气势，雷真感到十分意外。
学院长是这种，会这么激烈地表现出情感的男人么。
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实施机巧手术的男人。在诸多势力之间周旋并应付自如的男人。听到女儿失踪的消息，表情也没有一点变化的男人……
不管怎么说，就算再这样跟学院长争论下去，雷真也没有一点胜算。
夜夜握着小紫的手，向这边投来不安的目光。看着那样的两人——雷真脑中浮现出了一个方案。
「那么……这样的话如何？」
雷真转向学院长，装作充满自信的样子问道
「如果面对这样的状况，伊欧奈拉·艾莉安蒂能做到些什么的话，那么她就会变成拯救国家的英雄了。当然也能证明自身的无辜了吧？」
「证明还谈不上。伊欧奈拉·艾莉安蒂为了向世间宣传自己的研究成果，而自导自演引起的骚动……会传出这样的流言吧。但是——」
学院长的嘴角，稍稍翘起了一点。
「只是引起流言这种程度，算不上什么大事吧？」
雷真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理解了话中的意思了。
而且桌子周围的众人也是一样。在场的每一个人物，都理解了校长真正的用意。他们看向彼此的脸，然后相互点点头。
学院长“咳哼”地清咳一声
「那么教授总代表。您的意见如何？」
「如果学院长这么决定的话，教授会也没有异议」
「警备主管殿下的看法呢？」
「我们的任务只是维持学院内的治安。学院外面的事物我们一概不参与。」
「不错的回答呐。那么学生总代表——」
学院长的视线游移着，在那边，只有一个座位空着。
秘书官安瓦莉尔连忙靠近他悄悄说道
「『她』的话，现在应该去指挥构筑了」
「那么，做为学生总代表的代替问一下你的意见吧，马格纳斯同学」
银色的假面转向了这边。视线交错的那一瞬间，雷真感到全身的血液好象都沸腾了，愤怒让他的脑中变得一片空白。但是，理所当然地，他什么都不能做。
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哥哥——天全用淡淡的语调开口了
「就任由随他的想法去做吧？」
「哦？同样是学生，所以站在他那边吗？」
「打倒的是他。揭露了Dworks的禁忌违反行为的也是他。阻止了对夜会的介入的还是他。最重要的是，他什么价值都没有」
那是让所有人都止住呼吸，完全没有一点温度，冷淡的话语。
「成绩实际上是最下位，实战能力还是未知，夜会的排名也是第一百位——就算死了，不论对英国还是对学院来说都没什么损失吧」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学院长点了点头宣布
「允许你和艾莉安蒂见面。不管是用说服的也好，用强迫的也好，总之要让她发挥她卓越的智慧，解决这次事件。但是，不能解除她的关押。这点能理解吗？」
「……啊啊。这我还是明白的」
「还有一点，重要的事」
学院长竖起了两根手指
「只有两小时」
雷真露出的惊讶的表情。虽然没明白话中所指的是什么，但却有种十分重大的预感。
「帝国已经做出决定全面镇压这次叛乱。帝国海军已经在向这里进军了」
「……海军？」
「通常的陆战兵器无力歼灭敌军集团，机巧师团也无法进入城区范围。所以决定从敌人魔法的作用范围外攻击。在海上排开大舰队，通过反复的火力打击彻底消灭整个都市——离那个作战开始还有两个小时时间」
「什……那人质怎么办？！市民们怎么办？！」
「这是陛下和议会的决定。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说那的时候」
「——！」
「你和艾莉安蒂教授作出什么计划或者怎么行动都是你们的自由。但是如果两小时后还逗留在市区的话，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了」
「……我会注意的」
「喂等下老头——不是，请等一下，学院长」
安瓦莉尔用急切的语调插了进来。
「根据刚才传来的消息，帝国舰队发起攻击的时间是一小时后，而不是两小时」
「还有一个小时由我来争取」
雷真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但学院长却是一副爽朗的表情。
「……做得到吗？」
「那就是大人的工作了。你只要做你能做的就好」
听到他这么说，却没能点头。对于这种完全猜不透想法又不清本来面目的男人，居然会有想要相信他的念头——连自己都对自己感到惊讶。
「艾莉安蒂教授关押的地方嘛、安瓦莉尔君，就由你带他去吧」
「明白了。敢这么指使我还真是够胆呐老头」
「……安瓦莉尔君」
学院长居然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这两个人的关系也是个谜啊。
不过，至少来这里的目的达到了。雷真总算稍稍放下心来，转过了身。
「稍等，雷真同学。我话说在前头，你不会得到任何后援哦」
「……这个我早有觉悟了」
「学院大门以内的话，现在还是在敌人魔法作用范围外」
这么说起来，小紫也说过类似的话。
「学院内原本张设着大结界，把那个加以强化的话，就能够连物理攻击也一并防御住。为了防备帝国舰队的炮击，学院学生要全体出动参与结界仪式，所以没有人员可以分配给你。不过，在夜会中受伤而不能出场的人不被计算在内」
——也就是说，带洛基一起去的意思！
「对了，还有关于二年级生的夏洛特同学。她在不久之前用魔法破坏了道路吧，以损坏公物的罪名罚她闭门思过。不用参加结界仪式，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就行。由·你·亲·口·告诉她」
理解了学院长话中的意思，雷真想都没想就道谢了
「——多谢了！」
「怎么，为什么要向我道谢？」
唰地，又一眼瞪了过来。雷真慌慌张张地缩了起来。
5
由安瓦莉尔在前面领路，雷真带着夜夜和小紫往地下走去。
官邸的地下被划分为两大区域。其中之一包括了厨房和裁缝室在内，主要是女仆们工作的时候使用的。为了避开宾客们而在官邸内四处移动，由各种纵横交错的通道连接着。
然后，另一个——就是这个区域。
沿着严密粉刷并且坚固筑造的通道前进之后，能看到一个个铁栅栏并排的区域。怎么看都像是监狱。虽然空气有点潮湿，雷真仍觉得喉咙发渴。
不久到达了最深处的房间，房间的外面守卫严密。
安瓦莉尔指示守卫打开牢门
「别犯傻啊，小子。记着我的佩剑现在也还很想见血」
说出了这种恐吓性的台词，给雷真的背后来了一记。
雷真像是摔进去一样带和夜夜和小紫进了房间。
这里有沙发，还有床，做为监狱来说条件还不错。
她在那里。
带着标志性的绿发，像是很冷一样紧抱着膝盖，白衣的少女正坐在那里。
是伊欧奈拉。哭肿了的眼睛让人有点心痛。表情有点疲惫，看上去非常憔悴。
雷真考虑着怎么做才能让她打起精神，用僵硬的语调开口了
「哟。这次不光是夜夜，连小紫也带来了。怎么不吵着让我让给你了呢？」
「……现在没有那种精力啦」
「有被做什么过分的事么？」
「那个的话，现才要开始吧」
自嘲的笑容。
「真亏你能获得学院长的许可呢。和监狱中的『谋反者』见面之类的」
「我有三件事想要问你」
「……可以哦。第一件是？」
「你，为什么这么想要夜夜？」
伊欧奈拉愣了一下。
「嗳……你要问的是这个？不是和殿下的关系啊或者谋反的动机什么的？」
「回答我」
「……如果能弄明白那些孩子们的构造的话，就能把伊文变得更加……完美。我是这么想的」
看着夜夜，伊欧奈拉温柔地眯起了眼睛。
「真漂亮呢，真的。我呢，也是对自己的自动人偶感到非常自豪的。仅仅用单纯的机械就完全再现了人体哦，的这么骄傲着。但是啊，花柳斋老师所做的，不光光是『再现』……而是真正的人类」
「真正的……？」
「我从基本的零件开始就错了。老师的做法是将各种有机材料进行组合，并把它们当成零件来用。这些孩子们是由非常细小的名为的有机零件构成的。那是一种能够自己复制并且进化的东西」
「也就是细胞……吗」
「是呢。我现在虽然还觉得自己的做法没有错，但追根究底的话，我想还是老师的做法比较正确。人类的生产方法更加便捷，也更加美丽。仅仅依靠一个受精卵所包含的信息，就能成长为那么复杂的一个有机个体呢」
「你也希望，终有一天能制造出人类么？」
「因为我想给伊文一个完整的身体嘛。但是……」
伊欧奈拉垂下了头。但是又立刻抬起，像是在遥望着远方的某物一样。
「究竟要到哪种程度，才算是人类呢？」
「——」
「自动人偶，本来就已经是人类了不是吗？」
雷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曾经以为伊欧奈拉是把夜夜当作物品来看待的——看来完全错了。
不是这样的，而是正好相反。伊欧奈拉并不是把自动人偶当作物品来看待，而是把人类当作物品来看待。既然人类本身不过是道具，那么自动人偶也不过是道具了。
（……更糟糕吗？）
「啊勒？你在笑什么？」
「不，我明白了。最初的问题这样就够了」
「那么第二个，请问」
「你做制造的伊文洁琳——为什么和你这么相像？」
「……因为我想，成为母亲」
这么说着的伊欧奈拉的脸上，有着宛如慈母般温柔的神情——同时，夹杂着强烈的痛苦。
「被你看笑话了呢。把女儿……用作战争的道具的母亲什么的……」
「……OK。那么最后的问题」
「请问」
「你的研究，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伊欧奈拉的表情僵硬了。夜夜和小紫也摒住呼吸，竖起耳朵。
「你说过的吧。让弱小的魔法师也能使用强大的力量什么的。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伊欧奈拉一时间没有回答。沉默了十多秒之后，忽然
「雷真同学……你见过、战场么？」
「……没有。不过，人类被蹂躏着的场景的话，有过」
「我所制作的人偶们，也会那样去杀人吧」
「——！」
「我呢……希望那些孩子们，再也不用去伤害谁……我想创造那样的一个世界」
自嘲的笑容。眼中已经满是泪水，但是，没有掉下来。
「我，真是个笨蛋呢。无论多么强大的兵器，都没有办法停止战争——能够停止战争的，只有使用那个兵器的人的心——明明只是、那么简单的道理！」
倾注了全部爱情的自动人偶，化为了杀人的道具。
一味地追求性能，却造就了无比强大的兵器。
对于伊欧奈拉自身，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天才的想法，果然凡人无法理解。
但是，看到她的眼泪的时候，胸口还是会痛。
那么，就下定决心，遵从这胸口的痛楚吧。
「废话就不多说了，伊娥。和我联手，把『谋反者』们全干掉吧」
伊欧奈拉的眼睛瞪圆了。这也难怪，因为现在她自身就是『谋反者』。
「时限是两小时。在两小时之内考虑好对付『那个』的策略，然后实现它，把那个一身黑的混蛋踢飞到世界尽头去」
「但是，雷真同学……雷真同学你……要去做吗？」
「是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那个地步呢？」
「虽然那个混蛋嘲笑了你啊。但是，你的梦想呐——」
怀着确信，如此断言。
「有着让人赌上性命的、价值」
如同紧绷的丝线被切断了一样，泪水从伊欧奈拉的眼眶中决堤。
扑簌扑簌地，纷纷落下。
伊欧奈拉在哭泣着。用尽全身力气地，放声痛哭。
那个被嘲笑了的、被利用了的、被践踏了的她的梦想——
有愿意为之赌上性命的人——和她一样的，存在着。
伊欧奈拉擦干涌出的泪水，整了整表情
「那么，雷真同学。这次该轮到你回答问题了吧？」
「跟对抗策略有关系吗？什么问题？」
「hongyizhen是什么呢？」
「——！」
「刚才，马格纳斯同学所用的那个，应该就是吧？」
果然，很敏锐。虽然没有打算隐藏，还是没能立刻作出回答。
「就算身处伊文的的范围内，马格纳斯同学还是完全没事的样子使用着魔法。坦白地说，那已经不是人类的力量了。那个大概，是和伊文所用的是一样的方法吧。也就是——」
「魔力的增幅」
两个人的声音重叠了。雷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告诉你是没问题，不过不知道派不派得上用场。那可是我花了两年时间，捧着奥义书练到吐血，却连一点边角都摸不到的技巧啊」
「嗯，告诉我」
「一般，人偶师需要把『掌心』朝向自动人偶的方向对吧」
「因为掌心是人体当中和魔力的亲和性最高的地方呢」
向神祈祷的时候需要两手合握，治疗受伤的人的时候需要把手放在伤处，西方人见面的时候需要握手，都被认为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是，听说有的异能者能够只靠就做到一样的事，当然是很久之前的事」
「手指？不是全身或者头部什么的？」
到了夏洛特那个等级的话，就算不用掌心对着，也可以只靠全身释放出的魔力来控制自动人偶。
「因为手指不是有十根嘛。如果每一根都能和掌心释放出一样程度的魔力的话，一次就能控制十个人偶——」
如果把那些魔力全都集中到一个人偶身上的话，魔力强度就是十倍。
而且，和单纯的强度增加十倍不同，还能做到更加精确的、细致的操控。打个比方的话，就好象十个人同时操作一个自动人偶一样。
赤羽一族所引以为傲的——异能一族一直传承至今的，奇迹的魔力运用方法。
当然，这个技巧的控制非常困难。雷真也曾经在夜会和洛基战斗时尝试过，但是，魔力的流动是令人绝望地『杂乱』，根本达不到用于实战的程度。
「……还真是荒唐透顶的技巧呢。如果能够不依靠机巧就做到的话，那已经不是人类，而是那一侧的存在了」
「那一侧？」
「神啊」
伊欧奈拉好象在思考什么问题一样陷入了沉思，然后忽然抬起头。
「雷真同学，请给我一小时时间！」
是准备做什么呢。但是，如果交给伊欧奈拉一小时的话，雷真在城区能够活动的时间就不足一小时了。
然后，能做到吗？以已经支配了整个城区，那支大军为对手？
视线重合。伊欧奈拉非常认真，并且和往常一样充满了自信。
雷真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了，就听从你的指示吧」
「那么，现在开始我所说的东西，立刻帮我从研究室拿来。非常紧急！」
「啊、夜夜去拿吧！」
夜夜自告奋勇举起了手。如果是她的话，只要花雷真一半的时间就行了吧。
夜夜把伊欧奈拉所说的东西全部记下之后，立刻飞奔而出。
继续留在这里发呆也是浪费时间，雷真也转过了身
「我去拜托洛基和夏儿帮忙。小紫，你在这里待机」
正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雷真转过头问伊欧奈拉
「说起来一直想问你来着——那个一身黑的家伙是什么人？」
「雷真同学……评价F呢」
「还真是太过微妙到难以评价的等级啊」
「新闻之类的至少还是读一下比较好吧。那一位是爱德蒙德殿下，大英帝国王位继承者第一顺位——也就是王太子大人啊」
咔的一下，雷真的下巴掉了下来。
6
雷真他们退出之后——
官邸的接待间变得空荡荡的。干部们也已经全部退席，只剩下教授总代表帕西瓦尔和学院长卢瑟福两个人。
「被人抢先了一步呐，卢瑟福」
到刚才为止的那一副温和的表情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帕西瓦尔全身散发出充满威压感的气势，盯着窗边的卢瑟福。
「那些家伙的目标很明显是夜会的妨碍。如果在这样持续弃权下去的话，这次夜会的正当性就会受到质疑了。如今正是刚刚抓到他们狐狸尾巴的时候——」
如同向着自古以来的盟友倾诉一样，平稳的，威严的声音
「看吧，踩到老虎尾巴了。然后那帮家伙又盯上了机巧都市。穷鼠，是该这么说吧。被十九世纪最强的魔术师盯上，黑太子也不得不赌上一把了」
「……是虎，还是鼠，究竟是哪边？」
「让我听听你的意见吧」
「是虎吧」
唰地，帕西瓦尔的眉毛动了一下。卢瑟福继续说道
「那群家伙应该是最初就打算拿下机巧都市了吧。在最近十天左右的时间里一直制造着弃权的这件事，无非只是为了诱导我们注意力的假动作而已」
「……狄德勒斯刚好也在那里这件事，也不是偶然？」
卢瑟福点头回应。帕西瓦尔漏出了几声干笑。
「机巧都市一旦被夺取，无论如何，只靠我们无法将夜会继续进行下去……么。是察觉到我们这边的计划了么？不光是列强，就连魔术师协会和的蔷薇们，遇到神性机巧的时候也按耐不住了吧」
「学院集中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不论怎么防备，安全上还是会有漏洞」
「底下的狗也混进来了吧。要放任他们到什么时候？」
「注意言辞，帕西瓦尔。你可是教授总代表啊」
「这可真是，失礼了。年纪大了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呐」
「让金柏莉教授、去对付他们如何呢？」
「也就是以毒攻毒么？这也不错。这次的事件，毫无疑问有的蔷薇们在当中牵线啊」
「不过，黑太子殿下可是条疯狗啊。可不是只知道对着饲主唯唯诺诺的那种人呐」
「你是说王子是装做受操纵么？那么，这是受了谁的指使么？」
「就我个人看来，是疯狗凭着自己的意志反扑饲主……吧」
「这可真是好笑啊。吞噬了王室、吞噬了结社，王子究竟准备走向何方呢？」
卢瑟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加重了语气转向了别的话题。
「总有一天，我们将会夺回这个机巧都市」
「呵呵，这可真是叫人吃惊啊。还以为你会大方的送给他们呢。毕竟一旦战端开启，夜会就会中止……而你的伪装又会更深一层呐——真这么想取回机巧都市的话，直接让马格纳斯去不就好了？」
「不，让他去就够了」
「这可真是有趣。这么看得起么？」
「没什么可笑的。你就看着吧，帕西瓦尔。那个少年的话一定能做到的。就算他做不到，他的同伴们也会帮他做到的」
「……哦？」
「那孩子大概就是，教父预言过会出现的那个孩子吧」
「你是说魔术师协会所说的……那个之子？」
「如果能利用那个少年的话——不，如果不依靠他的话、」
卢瑟福的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我们想要实现神性机巧，是绝对不可能的」
「……教父的胡言乱语，你就完全相信了么？」
「不。只是想赌赌看罢了。」
嘴角上的胡须，渐渐往上翘了起来。
看到卢瑟福的笑容，帕西瓦尔也一副愉快地样子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