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借衣狂人通缉记录!

    第二天早晨,窗外的天空还是黑色与深蓝色的渐层,时间是上午四点半。我对这个时间好好起床的自己忍不住拍手。我从床下拿出万一家人瞧见应当会引人起疑的晒衣竿。这是根在处理「喝了能变成最强的果汁」地传的时候,曾经赏过肌肉男一击,充满回忆的晒衣竿。以铝加宽的铜竿,室内晾衣服用的。

    虽说是在早晨的五金大卖场停车场战斗,但可不知道会有谁目击到。我觉得这样反而好像更引入注意,不过还是换上了骑士装。为了要与莱慕战斗,我走出了房间。

    前往业余木匠停车场的路上,我一边吸取十分晴朗的早晨的清新空气,一边脑袋逐渐清醒。忽然吹来风抚过了脖子,不知道是艾莉雅丝还是鎌子咬出来的伤口有点痛痛的。说不定两者都在痛。

    星期一遭到莱慕用伸缩杆赏了个扫腿摔倒,星期二艾莉雅丝与鎌子咬了我的脖子。我无意中想到自己连续两天受了轻伤,但愿今天可以平安度过,不过应该不可能吧。不论如何,接下来要进行的是我与伸缩杆高手的决斗。把我安稳的日常生活还给我呀。

    早晨的停车场要进行战斗活动,这种说法显然有语病。

    从结果来说,就只不过是我遭人用伸缩杆乱打一通而已。我没有因为莱慕是女孩子就手下留情。可以自由伸缩的伸缩杆,熟练的使棍手法,身体能力非常高超的国中女生。没有感应到靠近地传存在,体力只有普通水准的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全身黑的骑士装加上头戴全罩式安全帽,手拿晒衣竿的少年,遭到脸戴捕手面罩,身穿千金小姐国中制服的少女,痛殴得坑坑疤疤的星期三早晨。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弱呀?这等实力就可以继承真魅大师了吗?」

    战斗之后莱慕这么斥责我。已经失去斗志的我没有作声。我坐在停车场边的路沿石上,头低得像是要碰到地面。真的够窝囊了。

    虽然有早起的老人家偶尔经过,但他们都装作没看见地走过去。幸好没人报警。

    「这个样子,我不能把与地传战斗的任务交给你个人。」

    我不想跟她说,如果我拿着晒衣竿感觉到地传的存在就在附近,就可以变得很厉害。

    「先前的追赶行动就足以知道我的体力比较好,今天也知道了重要的战斗能力是我高过你这个人。」

    「前天的追赶行动,我彻底败给你了。」

    「接着就来比谁有能力先发现目前正在发生的地传吧。」

    我被莱慕的话给骗了。现在真幌市没有哪个地方有听闻道地传的八卦。可是,她那种口气彷佛就是肯定有什么地传正在发生。她应该是敏感地察觉到我皱眉的理由了吧,就像是要补充方才所言开始说道:

    「奇陆,对哦,我没跟你说过吧。嘿嘿,因为先前在大卖场里面交谈的时候,我想跟你这个人说的东西太多了,不小心就忘了。我呀,虽然不知道目前有什么地传正在发生,不过我知道现在真幌市内有没有地传发生。」

    我觉得早晨的停车场里开始了非常重要的话题。

    「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现在有没有地传发生吗?」

    我呆呆地重复她的话。莱慕得意洋洋地说:

    「算是吧。真魅大师教我这个弟子用伸缩杆算命,不过我想我没有那方面的才能。我算吉凶比气象预报还要差,完全不准。虽然我的伸缩杆算命那么糟糕,不过当真魅大师不在了以后,我发现到这能拿来做另外的事情。」

    夸张的句尾。我立刻问道:

    「就是你可以知道有没有地传正在发生吗?」

    「嗯,就是这样。总之,托这根伸缩杆的福,我得以在地传发生,八卦马上就要出现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不倒翁大人也好,自动贩卖机也罢,我都是立刻就知道了。我算出来的结果是确实有什么地传正在发生,后来周围传出来的八卦就是喝了能变成最强的果汁。我毫不犹豫,拚命去寻找一定存在的自动贩卖机,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是这样吗?」

    「对了,但是我挺挂念一件事情。就是我认为在自动贩卖机之后,曾经发生过只传了一天八卦的小规模地传……」

    啊,那是顶真地传。主要的效果是在大赛看了真幌中话剧的观众,与站在舞台上的人们之间的对话,全部都变成了顶真形式这种小事。

    「算了,我比较在意的是现在。」

    「什么意思?」

    「因为,根据我算出来的结果,现在确实正在发生地传,可是不管过了多久,还是完全没有听到地传的八卦。唉,所以啦,前天我才会觉得差不多要跟你这个人见个面了。我想说不定你会知道些什么。」

    「所以,为什么我们第一次碰面的那一天,你不问我『有发生地传吗』呢?」

    「因为,你这个人虽然出人意料,不过看起来不像是知道地传存在的人。」

    原来如此,是因为我看起来意外的呆呀。尽管无可奈何但这一点都没错。

    「莱慕,你听我说。虽然没有八卦传出,但是我知道一个家伙是可能会变成地传元凶的东西,却被认为是受地传影响的被害人。你要不要跟我比比看?看我们谁能先抓到那个人。」

    莱慕的双眼闪闪发亮。只靠着面罩藏不住的眼角到脸颊一带的表情,我知道她的喜悦正在整张脸上散开。仿佛是要人买到想要的玩具的小女孩般的天真无邪。这么说起来,这还是我首度看见莱慕的笑容。如果我没有戴全罩式安全帽,莱慕拿下捕手面罩,那么说不定会一幅称得上可爱的画面。

    「可以呀。你这个人这提议真不错,说来听听。」

    就这样,我从这么个送报生勤劳工作的一大清早开始,就对莱慕说明了有关借衣狂人的事情。虽然我有说狂人全裸的事情,但就跟我告诉艾莉雅丝那时候一样,说明中省略了狂人抱住我的部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轻易说出自己被女生抱过的事情。由于太缺乏这方面的经验,我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什么声音陈述才对。也许你会说就照普通说话样的方式说就好了嘛,可是我问你,什么又叫做普通说话的方式?

    总而言之,我决定与莱慕约好今晚碰头,然后躲藏在社团活动结束之后的真幌中话剧社社办监视。我不保证借衣狂人一定会来,但是,也不能保证她不会来。

    于是我连续两天都在晚上潜入学校。

    你给我好好记住,在我跟地传扯上关系之前,我也曾经是以晚上不会在外游荡的小活态度为傲的模范国中生。

    那一天早晨,和服女没有出现在校门口。

    然后,现在是放学之后。我目送着说「因为话剧社排练需要培养体力,所以要去学校外面跑步」的小鸟儿开心地离开教室。

    我也目送为了要维持正规新闻社的势力,说要清理门户(内部的虚构会)的阿船,开心地离开教室。

    在校门口看到了鎌子,我松了一口气。这样就算我因为与莱慕一战所产生的全身跌打损伤恶化而痛昏在学校与住家之间的半路上,鎌子也会找人来救我。应该不会惨到死在路上吧。

    「鎌子,谢谢你来接我。」

    「汪。」

    我与鎌子迈开脚步,遭到莱慕殴打的疼痛到了下午越来越严重。仿佛是加热的烤箱一般,热度包裹着全身。腹、背、胸、腿、手。春男的两面都烤熟了。

    鎌子还改变行进速度配合步伐比平常缓慢的我。真是只聪明又温柔的杜宾狗。

    「等一下。」

    背后传来刺人般的声音,就在我走出校门没多久的时候。只走了大概一百公尺的距离而已。

    「……我有事要拜托你这个人。」

    回头一看,看见的是麻耶女中的制服。摇晃的双马尾,没戴捕手面罩的莱慕。这址我在五金大卖场业余木匠看过她真面目之后第二次看到。

    「怎么了?现在离监视借衣狂人的时间还早呢。」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情。可以再早一点开始吗?」

    「你说的早一点,是说要提早开始监视吗?」

    莱慕点头。感觉她好像是想要去上小号一般地扭扭捏捏,我直接就试着问她:

    「你怎么了?想要上厕所的话附近有便利商店,你要不要去那里?」

    莱慕吓了一跳,背跟着打直。就像是站在队伍最前方要让后面人看齐一般站得直挺挺的,满脸通红。

    「笨蛋!你干嘛讲起厕所的事情?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好好上过厕所了啦。你这个人是要我讲什么东西呀……对了,监视时间的事情啦。」

    莱慕看样子拥有所谓「擅自回答根本没人问的事,自掘坟墓,接着就会越来越不好意思」这种就像是雪上加霜的弱点。

    「不可能啦。现在话剧社还在练习,而且就算去监视,我看不到晚上,借衣狂人大概也不会出现。她应该不会在社团活动的时候光明正大跑出来吧。」

    「好吧,那就算了。我去找那个家伙。」

    「你在说什么?」

    「因为我比你这个人厉害,所以呢,我与你哪个人可以解决地传当英雄的比赛我是赢定了。事情至此结束就好了吧。」

    莱慕态度突然强硬起来,而且还一副要打架的样子。于是我说了本来不想说的事。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拥有能让变成地传元凶之物升天的能力的人,怎么说也还是我。你想……办不到吧。」

    在「办不到吧」之前,我加入了表示「你想要自己让地传元凶升天」这个意思的停顿。我觉得把这给说出来,感觉还挺奸诈的。我讨厌这么说的自己。可是莱慕一点都没有在意的样子,拿出手机,切换到红外线传输模式。

    「你跟我交换一下电邮信箱吧……好了。就算我没有让元凶升天的能力也无妨,因为我要一个接一个摧残会变成地传元凶的东西,你这个人只要负责致命一击就好了。这关键用棒球来简单比喻的话,我就是先发投手,你就像是第九局只剩一个出局数的时候登坂的王牌救援投手。」

    「这有够拐弯抹角的。一开始就让我来打倒不就得了……为、为什么要这样?」

    莱慕用让人感受到坚强意志的双眼凝视我,我不由得畏缩了。莱慕的手指疼爱般地卷着双马尾的发尾。

    「我说呀,今天早晨我们交手过之后我就明白了,不倒翁大人的地传还有自动贩卖机的地传,变成元凶的那个东西都是弱得要命的。要不然的话,以你这个人的那么点程度,哪有可能打赢。我看果然要从这次开始,先由我把对方痛殴一顿活逮,然后你这个人再出来给个最后一击。如何?就这样说定了喔。」

    滔滔不绝的莱慕。我不经意地环顾四周,放学回家的学生们站得远远地包围着我与莱慕。真幌中校门口附近有个身穿麻耶女中制服的女生,光是这样就够引人侧目了。然而,人称少女大神的我,还跟那个麻耶女中的千金小姐在争论。完全是个让人注目的目标呀。旁人的视线死命刺过来,我挥挥手表示拒绝莱慕的提议,开始跨出脚步。

    「你等一下啦!我问你喔,我很介意这里为什么会有狗?」

    回头一看,莱慕正看着在依偎在我脚边的鎌子。这么说起来,我这才发现自从莱慕喊住我之后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鎌子毫无存在感到让人吃惊。彷佛是它决定不要待在这个地方,主动消除自己的气息。鎌子有意识地不与莱慕视线交会,扭转身体贴近我的膝盖后方,正好是可以藏起来不让莱慕看到的位置。但是,鎌子子的身体也不可能藏得住的。

    「鎌子,怎么了?」就在我这么一说的时候,莱慕传来意外的声音。

    「奇怪,咦?你不是小甜甜吗?」

    莱慕的眼神很认真,视线想要透过我的身体去看鎌子。如果她不是穿着麻耶女中的制服,而是穿着垒球社制服的话,就像是个瞪着企图盗垒的一垒上跑者的捕手一般。

    「喂,这甜美风格的名字是怎样?鎌子的本名是鎌鼬啦。」

    「啊啊啊!那种摇尾巴的方式!真的是小甜甜!」

    鎌子坐着,短短的尾巴卷成一团。小鸟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它有这种习惯的。莱慕抬起视线,目光锐利,直接逼近到我的身边。我不好的预感中奖了。连个预备动作也没有,她就对着我的脸颊赏了个巴掌。

    「痛、痛死了!干嘛突然打我?」

    「我家的小甜甜本名就是小甜甜,才没有鎌子还是鎌鼹那种怪名字!」

    我想起来了,小甜甜。我好像有在哪里听过这名字的印象,鎌子在谷崎便利商店就是叫做小甜甜。所以鎌子为了不让饲主发现它跟我在一起,所以才努力消除自己的气息吗?可是,在阳光照耀着的通学路上,一只杜宾狗要变不见,根本是行不通的。饲主的意思就是莱慕原来是谷崎的……

    「喂,莱慕,你该不会全名叫做谷崎莱慕吧?」

    「是呀,你这个人有意见吗?你对个人经营的便利商店的女儿去念麻耶女中有意见吗?」

    那双从正对面目不转睛看着我的眼睛有如火焰。我才把「我没意见」说出口,鎌子彷佛是要逃离饲主立刻全力冲刺跑走了。开始奔跑的鎌子是无法阻止的。因为这里是柏油路所以它不能达到最高速度,不过要是在坚硬的砂子路上,鎌子跑起来的速度可是跟日本垒球国家队投手头出的直球差不多。

    鎌子完全把我丢下不管了。剩下全身是轻度跌打损伤的我,还有拿着伸缩杆的饲主。莱慕接着又是一巴掌。

    「你这个玩弄女人的骗徒!」

    咦!怎么回事?

    「在你出现在校门口之前,我虽然难受得快要哭出来,还是向男生打听『你认识田中春男吗?』其实我是想问女生的,因为我认为同性比异性来得好。我可是很拼的。」

    为什么跟男生打听我的事情就会难受到快要哭出来呀?这一点真让我放不开。莱慕无视我的疑问,继续说道:

    「你这个人虽然很弱,不过我想调查看看以一个人类来说你评价如何。一查之后,发现每个男生都说你是个好人。只是几乎所有的学生都称呼你是『少女大神』,这一点我非常在意。所以,我问了一个高个子男生说『你们说的少女大神是什么意思』。然后,他跟我说是『美少女狩猎大神』。这算什么?你是专把美少女的人种,意思就是你很擅长追女生到神乎其神的境界吗?虽然上次你说是陪朋友去的,不过其实是你自己想要在麻耶女中前面把妹吧。」

    她说的高个子男生,应该是桑岛吧。美少女狩猎大神,我不可能会有这种就像是传说中的把妹大师才有的绰号。

    「不是的,莱慕,这误会太大了。你听我解释。」

    不想听我多说的莱慕继续无视我。

    「而且,我问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说『人称少女大神的田中春男,很擅长让女生爱上他吗?』,对方一边声音颤抖一边跟我说『我想没有男生能像少女大神那么能让女生爱上的了』。还有,你这个人好像都会跟男生说你跟对你好感的女生去约会,那女生喜欢什么东西,要说什么讨女生开心之类的事情。你会跟别人说要怎么攻略女生还有攻略的感想。你这个烂人。不过,我并不想就这样认定你的为人。明明你是真魅大师的孙子,我想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戴眼镜的男生,大概是草一吧。没有男生能像少女大神那么能让女生爱上的了。草一呀草一,我希望你能在「让女生」的女生之前再加上「游戏中的」这几个字。莱慕的怒火正炽热,直到全部烧尽之前都不会消失的业火。拜托一下来个人救火吧。

    「我知道小甜甜在暑假结束之后偶尔会出去外面闲逛。虽然我不知道它去哪里,可是小甜甜是只聪明的狗,所以我也就没有那么计较。当然它都有乖乖回家,我轻松以为它是去哪里找它喜欢的公狗了。没想到居然是来找你!为什么你要跟别人养的狗一起放学回家?只要是女生你就要是吧!你这个大烂人!啊,对了,这么一说起来,小甜甜最近的举动怪怪的!它会在垃圾里面找东西吃,想要吃我吃过的软糖。这都是你这个人害的吧!」

    「喂,莱慕!我刚就说过了,你误会我了,真的误会很大。呃,虽然鎌子会爱吃软糖都是我让它吃的结果啦。总而言之虽然说来话长但是你好好听我说啦。不对,是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彷佛是要排除一边都快哭了一边恳求的我,莱慕伸出双手。

    「讨厌,不要过来。我不知道你这个人是怎样迷死其他女生的,可是你的招式对我是行不通的。不管是送礼攻势还是催眠术,都是没用的。」

    什么催眠术呀。看样子莱慕对我的印象,比一开始班上女生对我的印象还要差,而且越来越差。她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犯罪者。

    「我想起来了。因为有个对你爱得要命的女生,所以我要让她清醒过来。让她知道田中春男是美少女狩猎大神。」

    嗯?爱我爱得要命的女生?谁呀?

    「等、等一下,你说的是我们学校的女生吗?」

    「啊——你这个人真是够讨人厌了。因为有太多女生喜欢你,所以你这个人才不知道我在说谁吧?没办法了,我就好心告诉你吧。是个非常可爱的女生,感觉有点少根筋。」

    非常可爱的女生,即使在第一次认识的人面前也会立刻遭人识破有点少根筋。我只能想到小鸟儿一个人。

    「你跟那女生说了什么?」

    「我试着问她『你认识田中春男吗?』。结果我还以为那女生是一脸吃惊地看着我,她却偷偷在我耳边跟我说「这是秘密喔』。她说『那是我喜欢的男生』。由于是一瞬间的事情,所以她没发觉到问题跟回答都很怪。我告诉那女生『那家伙是个因为拥有众多女生爱慕者而人称大神的人渣』。你这个人,快点解除你施加在那女生身上的催眠术啦!世界上不可能会有那种讲话方式软绵绵的国中生的。」

    现在不是我要在意催眠术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我战战兢兢地询问最介意的事情:

    「喂,那个傻傻的女生,听到你说田中春男是人渣之后,说了些什么?」

    莱慕装模作样地深深吸气又吐气,然后开口。说出那意味着毁灭的话语。

    「那女生应该不知道春男的真面目吧,看起来很纯情的样子。她的脸色就像是急速枯萎的鲜花,变得充满阴霾,接着开始抽抽噎噎哭了起来。不过,反正最后她也会发现你劈腿不知道劈几个还是几十个女生,早点告诉她真相比较好。」

    我该怎么向小鸟儿道歉呢。不,说道歉太怪了。别说我劈腿劈几个女生,就连个女朋友我都没有呀。我不是该道歉,而是必须告诉她我遭到不白之冤了。

    看样子我有必要暂且向莱慕花点时间说明什么叫做恋爱模拟游戏,这样一来就可以让她改正对「少女大神」绰号的由来的错误认识。正当我心想这话该从何说起比较有条理之际,莱慕对我投以怀疑的视线,以锐利的言语进行追击。

    「再见,我最讨厌你这种烂人了,女生的公敌!」

    莱慕往鎌子跑走的方向跑去,我失去了辩解的机会。

    这种发展对我来说实在太过残酷,导致我当场无法行动。莱慕的小小背影,变得非常非常小,马上就要看不见了。美少女游戏大神也好,美少女狩猎大神也罢,不管哪个铁定都不会是女生的伙伴。啊哈哈。我只能自嘲般地干笑几声。

    我身边的真幌中学生们的视线毫不留情。因为麻耶女中的学生说少女大神是「女仆的公敌!」,大家大概都非常有兴趣吧。

    突然有个念头掠过我的脑海。莱慕跑来开口说想要把监视借衣狂人的时间往前删整,这件事情不知不觉中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连续三天,身体到处都受伤。最后终于连心灵也受到创伤了,在这星期四的放学之后。

    我要求真幌中要有一个擅长擦消毒药水,宛如温柔大姊姊的保健室医生。

    回到房间之后,我向艾莉雅丝报告早晨我与莱慕之战的内容。结果可以用一个状声词说明,就是「啪啪」。是谁输了,只要看我光坐到床沿就会发出一声惨叫的样子,应该就很清楚了吧。臀部也有跌打损伤。不过,我的脸没有伤,早晨的战斗中全部有效攻击都没打到。不是我用华丽的步法闪开了,而是莱慕特意不攻击我的脸。别看我这样,要是我肿着一张脸上学,老师也还是会追问是谁打的。所以莱慕才专挑制服遮得住的地方,用伸缩杆痛打吧。不知道这到底是温柔还是严厉。

    「让我的春男身体变成这样,我绝对不饶她!春男,带我去麻耶女中,我要跟她做个了断!」

    「不用了,我很高兴艾莉雅丝有这份心,不过你给我待在房间别乱跑。」

    「这什么意思嘛!下次我要自己一个人去跟伸缩杆少女战斗。」

    「艾莉雅丝你应该无法战斗吧。」

    艾莉雅丝焦躁地在桌上来回踱步。她手上拿着三角板,是想拿文具当武器吗?我在血气方刚的解决地传小组成员找出圆规之前,赶紧说道:

    「下次我不会有问题的。艾莉雅丝,你冷静一点,好吗?」

    艾莉雅丝凝视着圆规尖端的视线转向我。

    「什么意思嘛!我很冷静呀!春男,那你至少让我跟莱慕见个面,让她知道我的存在。今天放学以后,她应该已经看过鎌子了吧?」

    「这是因为鎌子跟我一起回家呀。即使如此,她也不知道鎌子是解决地传小组的成员。啊,对了,我没想到莱慕居然是鎌子的饲主,真是吓死人了。」

    对照着我情绪亢奋的声音,艾莉雅丝的声音显得充满深深不快。

    「哦,她是鎌子的饲主呀,真让人吃惊。不过现在我的事情比这个更重要。」

    「我想应该可以信得过莱慕,不过我不知道她看到你,会出现怎样的反应。抱歉,我很害怕让除了我之外的人知道你的存在。」

    说到这里,艾莉雅丝像是听到好玩的笑话一般,笑逐颜开。

    「啊哈哈,什么嘛!原来春男是这样想的?这简直就像是独占欲,我直苦同兴。」

    「总之不好意思。而且我觉得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很危险。」

    「春男没有错啦。错的是身体这么小,看起来不像普通人类的我。最近跟春男过得很快乐,所以我偶尔会忘记自己不过只是个可动式公仔。啊哈哈!」

    「不要说什么你只是个可动式公仔啦。你不就是个超娇小的普通女生吗?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抚摸着在桌上低头站着的艾莉雅丝的头发。小小的头颅,只要用食指与中指的的指腹就可以抚摸全部。

    「我希望总有一天,我能够让艾莉雅丝跟我之外的人交谈啦游玩啦,开开心心的。」

    「啊哈哈,会勉强说出这种不太可能做到的事情,还真不像春男的作风。」

    艾莉雅丝努力装出开朗的声音,我只是静静点头。就在此时,响起了手机的铃声。

    「……你就接吧。这件事情就讲到这里吧。没错,我不是普通的公仔,我是性感梓娃艾莉雅丝。抱歉,刚刚的事情请忘了吧。」

    艾莉雅丝保持站姿,只有上半身往前倾斜,双手贴近胸部。严肃的话题才刚结束,因此而不好意思所以开始摆起性戚写真姿势。这个有点怪异的女生,真是可爱。

    我对这样的艾莉雅丝轻轻点头示意,接起电话。萤幕显示「东舟道诚一郎」。一瞬间我还想这么长的姓名是谁呀,但马上就想起这是阿船的本名。

    「唷,东舟道诚一郎,怎么了?」

    「哦哦,真高兴呢,我还以为少女大神可能已经忘了我的全名。」

    「阿船,有什么事吗?」

    「哎呀呀,这可能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啦,不过我想还是先跟你说一声。以后说不定会变成大事喔。」

    到底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大事呀。我一要他快说,他就开始压低声音讲话。一开始还放慢讲话速度,就像是在讲述怪谈的稻川淳二(注:稻川淳二为日本艺人,以独特的口吻讲述隆谈而闻名)。

    「时间是今天放学之后。虽然,只不过是不久前的事情啦。我人在新闻社,正好听到校内广播催促没有社团活动的学生快点回家,所以大概是四点半左右吧。因为新闻社内部有点纠纷,所以我得去拿些必要的资料,然后独自一人从社办定回教室。哎呀呀,我去教室的理由可是非常不得了的。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才对啦。就是除了文化类的社办大楼、操场和体育馆,还有管乐社所在的音乐教室之外,这段时间一般教室是没有学生的。傍晚的天色逐渐变得有点暗了。正当我从走廊越来越靠近自己教室的时候,我就觉得怪怪的,没有开灯的教室内部好像有东西在动。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在意,也就走进教室去了。然后,我就看到了。」

    阿船装模作样地说明。我没有附和,耳朵贴在手机上听的艾莉雅丝一脸诧异。虽然艾莉雅丝放弃去跟莱慕战斗,不过她在笔筒里找到圆规,露出满意的微笑。拿着圆规到处乱挥的艾莉雅丝,远比阿船碰到的恐怖故事般的事情更让我在意。要是我的眼前真的发生了什么惨剧那该怎么办。

    「有个穿和服的女人,正在仔细打量少女大神你的桌子。」

    我还以为阿船的故事跟自己无关,却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咦?我的桌子?」

    阿船似乎很满意我混杂着惊讶的反应,一句「没错」后继续说道:

    「一开始我只看到一个和服的背影,对方看来似乎超过一百七十公分,不过完全没有巨人的感觉。彷佛是只园的舞妓,背影流露出一种带着女人味的柔和气质。」

    我想吐槽的有两点。阿船呀,你应该没有招艺妓陪酒的经验吧,而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什么「女人味的柔和气质」这种形容女性的说法,这种表现法是怎么回事呀。

    「我心想和服女没注意到我,对方却回头看着我。不过那个时候,对方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而是浮现非常稳重的笑容。和服女像是游过桌子与桌子之间的海洋,慢慢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就那样沉默地离开教室。虽然身为新闻社员这时候必须追上去才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追上去。接着,我就懂了。前天早晨穿和服在校门口到处打听你的事情的女人,跟这个女人是同一个人。就是班上的男生之间讨论正热烈的,那个蕴藏了春天的温柔与秋天的静谧的女子。」

    蕴藏了春天的温柔与秋天的静谧的女子。这么一说,昨天我好像在学校有听说过。比起劝告命名品味云云,我最想说的是这么一长串很累赘。

    「你有听到班上男生在这样说和服女吗?」

    虽然我一直依照阿船的步调听他说话,不过在这里我回答了问题:

    「这应该是那个吧。」

    哪个呀?

    「因为是个宛如电影明星般的美女,所以才成为议论的焦点吧。」

    阿船会说女人美丽可是非常难得的。他曾经看到新鲜的红色鲔鱼肉,说那美得像是红宝石。尽管如此,觉得「电影明星般的美女」这种说法很老套的人,应该不只我一个吧。阿船继续说道:

    「而且我也很在意她到处打听你的事情,用报纸切割下来的文字拼凑出要问的叫题,这一点实在是很神秘。」

    果真如此。昨天阿船告诉我的时候,虽然我忘记问他,但是我认为那个在校门口打听我的事情的人,可能没有开口说话。借衣狂人也是切割报纸上的字拼成信件送过来的。这样大概就可以确定她跟校门口前面出现的和服女是同一人了吧。就跟水性的黑墨变成油性的黑墨这点小意思差不多。

    「真是的,我说阿船呀,昨天你就应该告诉我,那个和服女是拿报纸切割下来的文字拼凑问题给你看的。」

    听到和服女一词,艾莉雅丝一脸充满兴趣地移动到我的肩膀上。

    「哎呀——抱歉抱歉。我想太吓唬你也不好,而且其他的男生应该也一样,大多只对和服女那实在是有够美的外型印象深刻。」

    「是哦。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我要挂电话了。」

    就在我不等他回应打算把手指放到结束钮上面的时候,对报纸相关事情有着非比寻常执着与知识的阿船,说出了我在意的事情。

    「哎呀——现在还有切割报纸这种像是古老连续剧般的做法不是很好吗?而且,用的还报纸还是真幌运动年代报。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读者真好。」

    「嗯?真幌运动年代报?什么东西呀?」

    「是真幌市的一份弱小地方报纸。从切割下来使用的墨水、纸质、字型研判,我认为错不了的。」

    一个拥有了不起专长的国中生。虽然不能靠阿船的这情报得知和服女是何方神圣,但我觉得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提示。就在此时,我肩头上的艾莉雅丝发出一声惊呼。

    「啊,你看外面!」

    艾莉雅丝手指着窗外。我伸手拉开窗帘,接着也看到了。艾莉雅丝指着的地方是我家前面的电线杆底下。那里确实有个人影,那身装扮是……

    和服女!

    「嗯?你刚刚是不是发出女生的声音?你在玩美少女游戏呀?」

    但是,就在我确认那个身影的时候,和服女转身过去背对着这边,让人看不到她的脸。接着她就有如溶入黑暗中一般慢慢消失。

    「阿船我问你喔,那个和服女穿着是什么颜色的和服?」

    「哦,她穿的是很像极道之妻那种的黑色和服。」

    窗外,和服女的背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不过刚刚才看到的那个背影我当然还记得,简直就像是烙印在双眼深处一般。黑色和服的背影,以及红得像是火焰燃烧的腰带。

    「阿船,和服女的腰带是大红色的吗?」

    「没错。嗯?为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是大红色的?」

    「因为刚刚她就站在我家面前。」

    电话那头的阿船倒吸了一口气。在这段漫长的时间内,我与艾莉雅丝彼此亘行。不久,阿船开始大叫,就像是满载着货物的卡车狂驶过石子路时发出的声音。

    「我说这不就是所谓的跟踪狂吗!」

    和服女的行动完全符合话剧社下次公演「恋哀」的女主角。

    这样下去的结局是,殉情。

    我越来越有种这不是闹着玩的感觉。

    跟阿船讲完电话后没多久,就过了下午六点半。晚餐的时间到了。虽然我没心情吃饭,不过也不能让母亲担心。当然,我也不能哭着跟她说,有不知打哪里来的和服女打算跟我一起去殉情这种话。我得维持老样子去面对家人,这就是二级英雄的烦恼。

    「那,我去吃晚餐。」

    「春男,我问你喔,你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强人所难的艾莉雅丝。她继续说着让我头痛的话语:

    「我藏在春男连帽外套里面怎么样?应该没问题的……不行吗?」

    「应该不会没问题吧。为什么你想做这种会被我那些最可怕的家人识破的危险事情呢?」

    「啊哈哈,说的也是。抱、抱歉。没事啦没事。」

    艾莉雅丝很难得会讲话结巴。人在桌上的她,视线不经意地流向窗外。不是望向天空,而是看着低处。我觉得她似乎低声说了句「和服女……为什么要在那里」。

    「难不成,你觉得我在我家的餐桌上还会被和服女怎么样吗?」

    艾莉雅丝的视线落在桌子的边缘,说道:

    「怎样啦!我这样想不行吗?因为,和服女铁定是受了地传的影响。刚刚我看到她的时候也感觉到地传的气息了。」

    平常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艾莉雅丝,这时突然变得爱操心。

    「春男,不是这个啦。」

    艾莉雅丝从堆在书桌边缘的漫画小山中抽出一本书。我接了过来,迅速翻了翻后就知道艾莉雅丝为什么变得这么爱操心。因为阿船提到的「跟踪狂这个词汇太糟糕了。她拿给我看的是本比用跟踪狂为主角的恐怖漫画更可怕的爱情少女漫画。这我应该格外害怕吧。

    「艾莉雅丝,这是漫画呀。」

    「我知道呀,可是我担心你,这有什么不对?因为我的身体这么小,所以万一你有什么事情,我也没办法保护你。」

    「唔,艾莉雅丝你是想要保护我吗?」

    「怎样啦!平常我不是都在用脑袋保护你吗?你都没发觉吗?……抱歉。哎呀,找爱看的动画时间到了,不看不行。」

    我微微低下头去,撇下专心看着电视的同居人,走出房间。

    今天的晚餐是母亲亲手做的八宝菜。电视的运动新闻,播送着大联盟比赛的结果陕报。再加上队上有日本选手的球团专题报导。要安稳地边看新闻边吃饭简直困难无比,「我要开动了」这句话讲完,红萝卜就从奈奈子的餐具飞了过来。掌握住母亲别开视线的一瞬问,在完美的时机行动。以体感速度一百英里飞过来的红萝卜,就像是不擅长好球入盘一样,紧紧贴到我的脸颊去。触身球。

    早晨遭到莱慕痛殴,亲妹妹又这样对待我。完全没有注意到长男持续忍受恶劣环境的母亲对奈奈子说道:

    「对了,奈奈妹妹,你不是要在学习成果发表会演戏吗?联络簿上面写要演灰姑娘,角色已经分配好了吗?」

    「嗯……已经分好了。」

    口齿不清的奈奈子。

    「奈奈妹妹演哪个角色?」

    「灰姑娘的姊姊。」

    说到童话故事的灰姑娘的姊姊,可不就是不折不扣的讨人厌坏女人吗?我不认为奈奈子会主动争取演出这种角色,应该是靠抽签还是谁推荐决定的吧。这角色分配得好呀。

    我认为这是个适合奈奈子的角色,这种念头大概不由得显露在我的脸上了。真是失策。奈奈子可没漏看我的表情,用筷子前端狠狠在餐桌下刺了我的大腿。差点痛得哭出来的我看着正在播广告的电视。

    「推荐GABA给正与社会压力战斗的你」。

    我就是需要GABA(注:GABA是γ-aminobutyricacid的简称,是一种实验显示可以安定精神的胺基酸,目前有厂商制作成健康食品。)。

    然后,我得以在筷子没有再戳我的情况下好好吃完晚餐。早早就吃完饭的奈奈子,在电视面前席地而坐。看样子接下来要开始播动画了。她就像是个纯真的小孩子,看电视看得入迷。幸好她还保有像七岁小孩的一面,我松了一口气。

    「奈奈子妹妹,我们一起来唱歌跳舞吧。」

    电视传来「奈奈子妹妹」的呼唤。看样子动画里面似乎有个叫奈奈子妹妹的角色。奈奈子显然是因为有个角色跟自己同名,而更加喜欢这部动画。奈奈子面对电视,摆好姿势。双手像是祷告般地在胸前合十,接着转一圈,用天真无邪的声音说:

    「好的,大姊姊。我会跟平常一样唱歌跳舞的!耶耶——!」

    看起来这动画在片头曲之前会先播女主角姊妹两人的台词,奈奈子就是对着电视说那台词的。最后的「耶耶」好像是动画里面有特殊意义的吆喝声。接着开始播出旋律轻快的动画歌曲,奈奈子专心看着片头曲。母亲正眯着眼睛看着女儿的可爱模样。

    「奈奈子妹妹很喜欢这个动画歌,在『奈奈子妹妹,我们一起来唱歌跳舞吧』这句话之后,一定会说出刚刚那个关键台词。」

    好像是在炫耀自己深知女儿喜好的母亲,得意地这么对我说道。然后,母亲开始收拾餐具。电视上的主题曲播完了,进入广告。我对着奈奈子的小小背影,竭尽所能装可爱地说:

    「奈奈子妹妹,我们一起来唱歌跳舞吧。」

    亲亲子攞出那固定的姿势之后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地说:

    「好的,姊姊。我会跟平常一样唱歌跳舞的!耶耶——!」

    奈奈子俏皮到让我大吃一惊,完全不像个暴君。不过本来平常她就会独自在房间内玩玩具,要说她像是个孩子,确实也是那么回事。只是,她的游戏方式会让人感到背脊发凉罢了。身为兄长,我想要尊重她这种记得动画关键台词的纯真无邪,希望她保持下去。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吃完晚餐。

    回到房间之后。

    艾莉雅丝在看的动画,跟奈奈子看的是一样的。我把暴君妹妹也有天真一面当成笑话告诉艾莉雅丝,还追加了要演灰姑娘姊姊这个有趣的话题。

    在讲完一遍奈奈子的事情后,我与艾莉雅丝各自打发了自己的时间。艾莉雅丝看漫画,我则开始思考除了和服女之外还很在意的小鸟儿的事情。因为莱慕的缘故,让小鸟儿误会了我。

    美少女狩猎大神,跟众多女性维持桃色关系的花花公子。我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我想你当然很清楚这一点,我不可能脚踏多条船的。不,我根本就办不到。虽然我不认为小鸟儿会因此不信任我,不过小鸟儿是个有如相信圣诞老人存在的幼稚园儿童一般天真的女生,也不会认为有人会故意撒谎欺骗别人。她当然不会认为第一次见面的莱慕告诉她的事情是谎话。而且关于这件事,就连莱慕本人都没有要说谎的意图。因为把专把少女的大神跟美少女游戏大神两者弄错而发生的这出悲剧。我也想要化解莱慕那始终误会我的情况。

    我在手机的通讯录中找到小鸟儿的电话号码。十一个数字的排列组合我看到简直就像是要烙印在视网膜之上,然后盖上盖子,接着又打开盖子找出小鸟儿的号码。我并不是在背这个号码。我只要按一下按键,就可以跟小鸟儿说话。我又把盖子盖上。按一下按键这个动作真的好遥远。

    「春男你很烦耶,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开开关关弄手机。你是在练习如何在学校桌子下面偷拍女生是吗?这样的话我就陪你练习吧。」

    艾莉雅丝不知何时已经丢下漫画,在书桌上做起了屈伸运动。

    「我不用麻烦正在柔软身体的艾莉雅丝帮忙也没问题,而且我又没有要偷拍。」

    「嗯,我为了要摆出更高等级的姿势,正在增加身体的柔软度,现在确实很忙没空。」

    虽然不清楚身为公仔的艾莉雅丝要如何让身体变柔软,不过我也不是想浇正在努力的艾莉雅丝冷水。身体一边往前弯曲伸展,一边大叫「让我加入YellowCab呀」的艾莉雅丝,认真的程度真让人害怕(注:YellowCab是日本著名的演艺经纪公司,经营方针定找上围丰满的女性当平面写真偶像)。

    「艾莉雅丝,你要不要玩游戏?」

    「嗯?好呀。」

    我一打算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它就响了起来。响起的是只从我喜欢的曲子当中挑出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小节做成的短短音效,有简讯。是阿船还是草一呀?艾莉雅丝从桌上跳到地上的毛毡坐垫。我打开电视游乐器,再打开手机。寄简讯的人,是我刚刚按不下按键通话的对象小鸟儿。

    「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讲话软绵绵口吻可爱的小鸟儿,简讯的内容却是只写重点毫不拖泥带水。如果这是从小鸟儿口中说出来的话语,最后的「吗」之后会拉得长长的。艾莉雅丝动作迅速,游戏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正在读取记录档。

    「艾莉雅丝,抱歉,我等一下再玩。」

    「搞啥呀!讨厌,是你说要玩的耶。是小鸟儿的简讯吗?」

    「嗯,对不起。」

    我为了要打电话给小鸟儿,走出房间,朝着屋外走去。

    这么说起来,自从我遇见艾莉雅丝之后,就不曾在自己的房间内跟小鸟儿讲电话甜很久了。虽说如果对象是阿船或草一,我就能够不太在意。应该是说,我发觉到枉找遇见艾莉雅丝之前,由于也没有能跟小鸟儿轻松交谈的关系,所以我跟她讲手机的时候总是人在外面。不对,只有一次我在房间里跟她讲了很久的电话。就是话剧大赛的前一天,艾莉雅丝拿掉电池的那个时候。

    播出去,铃声响了两次后就接通了。

    「喂,春男同学,我说呀,唔——」

    小鸟儿的声音听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充满了急切的情绪。

    「小鸟儿,怎么了吗?」

    「嗯,我说呀。」

    小鸟儿的声音有暖气的效果,待在屋外我也越来越不觉寒冷了。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啊,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先听我说。」

    小鸟儿现在应当对我有所误解。

    「你今天呀,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

    然后我开始有如辩解一般的说明。省略地传的部分,说因为莱慕是鎌子的饲主所以我才认识她的。莱慕因此很想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才跟身边的人打听我的风声。这藉口听起来很不顺,如果不是说给小鸟儿听,应该会遭到吐槽。还有我当然跟她说莱慕弄错了少女大神的由来一事。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这说明却很糟糕。

    「嗯,我当然知道呀。春男同学不是会对女生做出那么过份事情的人。春男同学应该知道我忍不住哭出来的事情吧。就是,听那个女生,谷崎莱慕同学说的吧。说我哭了的事情。是不是?」

    最后一句「是不是」,尽管还是有平常的年幼口吻,却是充满着强烈的悲伤。

    「对不起,让你不开心。」

    「春男同学,那么可不可以,让我任性地说句话?」

    电话那头传来跟平常一样的,小鸟儿风格的开朗声音。

    小鸟儿在要任性说话之前还问我可不可以任性说话,我有种这任性应该很可爱的预感。我当然是这么回答的:

    「好呀,请说。」

    「后天呀,先咪卡拉OK大赛的日子终于到了。明天放学之后,我想跟春男同学在一起,我想要练唱一下。我很想要春男同学待在我身边听我唱,可以吗?」

    宛如气泡酒的泡泡,小鸟儿的声音在我的耳中小小跳动。每个请求都让人完全不会想拒绝的可爱声音。我停顿了一下才回答。还有不要误会了,我之所以了解香槟区的酒微带气泡,并不是因为我爱喝。

    「好呀!请你一定要让我陪你练唱。只要能听到你的歌声,到哪里去我都愿意。」

    「讨厌啦,春男同学,呵呵。这样子,我好期待明天喔。」

    小鸟儿开心的话语结束了。电话那头好像有个女人在小鸟儿附近说话,小鸟儿慌张地说:

    「不好意思,春男同学,好像轮到我去洗澡了。」

    「嗯,快去吧。我也去泡个澡好了,最近身体到处都有点痛。」

    原因很简单,星期一、二还有今天星期三,连续三天我都受了轻伤。

    「咦,春男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没事吧?」

    「嗯,没事没事。只是不小心跌倒啦,有点轻微的跌打损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喜欢让小鸟儿操心,便口吻轻快地说。实际上也不是那么严重的伤势,不过小鸟儿以十分正经的声音说道:

    「我记得……那里应该是对跌打损伤跟皮肤病很有效。」

    「嗯?你说什么?」

    「春男同学,你最好去泡温泉喔!」

    「咦?温泉?」

    「我会想办法的,好让春男同学的身体复原。」

    这话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呀?突然开始低声说起温泉的效果之后,小鸟儿同学不知不觉中就说起像是角色扮演游戏的白魔法师会说的话。

    「春男同学,就是那个呀。先咪卡拉OK大赛的优胜奖品是水妖健康园地一年份的免费通行证,我要把这个送给你。」

    「啊,谢谢你。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开心了。」

    「只有心意是不行的呀。因、因为先前在暑假结束之后,我因为没有黑眼珠而不敢走出房门的时候,春男同学每天都在我的房门面前跟我说话,帮了我很大的忙,可是我什么回报都没能付出,所以我想做点能让春男同学开心的事情。」

    小鸟儿的声音充满决心。当然,我也认真地接受了她的心意。虽然小鸟儿这么说就够让我开心了,可是我没有说溜嘴到能说出这种话。

    「嗯,谢谢你。那我就期待你的礼物了喔,你一定要得冠军喔。」

    「好!我会加油的!」

    我认为小鸟儿这种要送温泉一年份免费通行证给受到轻微跌打损伤的国中生的性格,真的很可爱。应该没有其他女生会想要送这种礼物吧。虽然突兀,但是充满了小鸟儿的关怀。

    我是不是该一边存零用金钱好在健康园地每天喝咖啡牛奶,一边等待这份礼物呢。

    然后,我与小鸟儿互道晚安。愉快的通话就在小鸟儿柔软的声音残留余韵在我耳里的情况下结束了。光是能听到小鸟儿的一句「晚安」,彷佛就能保证今晚一夜好眠。夕阳西下的天空底下,我从自家附近的电线杆眺望自己的房间。跟小鸟儿的通话一结束才发现身体冷透了,真是不可思议。

    好了,回房去吧。就在这时候,我发觉旁边有人。

    距离电线杆好几步,黑暗的另一边,有个瘦高的女子无声无息地走出来。在路灯照到女子脸部之前,我就知道来者何人。和服的样子,我应该不会弄错的。就是昨天和今天现身在我身边的和服女。

    突然头顶上的窗户传来「叩叩」的敲打声。我回头往上看,是艾莉雅丝。我已经把子机收进口袋,艾莉雅丝露出「你又没在讲电话干嘛还呆呆站在外面?」的表情,挥手示意要我早点回去。艾莉雅丝的视线从我身上,转向我的前面。和服女已经走到了非常靠近我的地方。

    眉清目秀,肌肤洁白的瓜子脸。端正到让人吃惊的装扮。

    那张脸,果然跟昨天晚上在话剧社社办看到的借衣狂人一模一样。假设两人为同一人的说法是对的。她还是一样毫无敌意,脸上流露出彷佛和老朋友见面般,如此友善放心的表情。

    「请问一下,昨天早上你不是在校门口打听我的事情?为什么要那么做?」

    和服女不发一语,表情也没有变化,依然保持着温柔的微笑。

    然后,借衣狂人兼和服女,就跟昨晚在学校里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毫不踌躇地,以抓住飞走的气球般,温柔拥抱了我。

    在艾莉雅丝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

    借衣狂人同时也是蕴藏着春天的温柔与秋天的静谧的女子和服女,缓缓地移开本来与我紧密贴合着的身体。和服女在我身上留下了微弱的体温与微笑,然后如风而去。想要追上去的我,发现有张纸片还是什么的被放到口袋里面。

    拿出来打开一看,是张全新的贴有报纸切割文字的纸张。

    「今晚我会到真幌市第一国中话剧社社办。然后,会借走服装。希望田中春男先生一定要来抓我。」

    就像是动画中怪盗的预告书。

    我回去房间拿晒衣竿。艾莉雅丝的声音像飞箭射了过来。

    「春男,刚刚那个!」

    「嗯,就是和服女没错。你看这个。」

    我把纸片递给艾莉雅丝。

    「春男你要去吗?」

    「嗯。」

    「我不能去吗?」

    「抱歉。莱慕她也会去抓借衣狂人。」

    「我知道,你要加油喔。要是再像今天早上那样遍体鳞伤回来的话,我就给你贴满酸痛贴布。」

    我走出房间。虽然如果要与和服女一战,我希望艾莉雅丝从旁支援,不过这是我和莱慕的战斗。我要和莱慕比谁有能力先抓到和服女。这是男女一对一的严肃对决。基于同样的理由,我也不能带鎌子去。要是把小甜甜当成战斗要员,双马尾饲主的怒斥可是很恐怖的。

    时间正好是下午八点。我抵达了谷崎便利商店附近的空地,远远就看见了心神非常不宁在左顾右盼的莱慕。她好像雀跃地从谷旗的后面跑出来。

    「唷——莱慕!」

    莱慕小心地不发出脚步声,半蹲着靠近我。

    「你、你这笨蛋!不要大吼大叫的!要是被抓到怎么办?真是的。」

    被抓到是什么意思?

    看到一头雾水的我,莱慕长叹了一口气。

    「我说呀,上次我也说过了吧?我的门禁是七点半,这是我第一次打破门禁。要是被抓到,你这个人可要负责。」

    我不懂这是要我负什么责。

    「原来是门禁呀。啊,所以你才说要提早去监视借衣狂人呀。总之,谢谢你过来。」

    尽管我不知道是在焦虑哪里,但莱慕的双眼已经点火了。她瞪着我,强烈的目光让视线所及之处似乎都会焦黑一片。

    「你是个大烂人。」

    「啥?」

    「因为你是个受到很多女生喜爱,而且还到处以此自豪的烂人,所以我才第一次打破门禁。我不想在解决地传的能力较量上输给你这个人,死都不想。」

    我与用彷佛看到杀父母的仇人般的眼神瞪着我的莱慕,一同前往真幌中。现在想要化解美少女狩猎大神这个误会似乎不容易,她的双眼正诉说着深刻的愤怒。

    我第一次看到莱慕穿便服。

    快步走在前面的莱慕,穿着百褶裙的背影。上半身是背部绣有应该是日本教育书法联盟认证的有段者所写的漂亮文字的夹克。字写的是「谷崎」的片假名,我还是首度见到写得那么有力的美丽片假名。

    只不过,我无法向对我抱持着满腹怒火的莱慕说「谷崎的制服夹克好帅喔」这种话。为什么要在便服外面披上制服夹克,这我也问不出口。挂在莱慕小小的肩膀上的棒球棒收纳盒里面,传出坚硬物体彼此碰撞的声音。应该是装了伸缩杆吧,那个打人真的是痛到受不了。

    到了真幌中,我与莱慕没有多交谈什么。

    直接入侵校园,进入话剧社社办。借衣狂人找我到这里来。虽然我觉得没必要躲藏,不过我也不想待在教室的正中央。服装架附近有好几个大概是话剧社用品的大张瓦楞纸,我把那个组装成箱子,套在头上。这是莱慕的主意。我们各自将瓦楞纸组装成箱子套在头上,并排坐着。这样就是两个屈膝坐在黑暗中的隐藏纸箱了。应该会是可怕的愚蠢景象吧。

    「莱慕,请问一下。」

    因为纸箱的影响,我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

    「干嘛?」

    「我们可以不用套纸箱吧?刚刚我就说过了,是借衣狂人叫我到这边来的。」

    刚刚走来学校的途中,我单方面地告诉莱慕,我在家门前收到借衣狂人交给我的预告书的事情。话讲完之后,莱慕只对当时没能抓住借衣狂人的我给了有如在说「你这个笨蛋」的冷冷一瞥。而且她看过预告书实物之后,说「好恶心,可怕死了」,一把塞还给我。心情不好的女生远比任何东西都要恐怖。

    「不行。我认为藉着头套纸箱,可以让人不会觉得这里有人,这样就可以攻其不备。如果你这个人不喜欢,那就自己拿掉吧。」

    即使面对自己这么不满的人,莱慕还是可以说出「你这个人」。这么说起来,她好像一直几乎都是用「你这个人」来叫我。

    「莱慕,请问一下。」

    「干嘛啦?」

    「你为什么要用『你这个人』这个称呼叫我?」

    安静。由于旁边隔了大概两张桌子宽的纸箱,我担心她可能没有听到我的问题。就当我打算再问一次的时候,听到了她非常小的声音。

    「……因为你这个人是男生。」

    「啥?」

    是我听错了吧?我不懂这个理由。

    「我面对面说过话的男生,只有我爸爸和我哥哥。」

    哥哥,大概是谷崎商店那个不太想工作的金发店员吧。

    「因为念女校,里面都没有男生吗?啊,可是应该有男老师吧?」

    「……我说不出话来。」

    「咦,什么叫说不出话?」

    「我的班导从国小一年级开始就一直是女老师,所以我几乎没有跟男老师说过话。」

    因为不是只有跟导师说话,偶尔也有机会跟科任老师说话吧。我继续问道:

    「那垒球社呢?指导老师是男生还是女生?」

    「指导老师是个女老师,没问题。」

    「这样呀。」

    说到这里,我才发现她还没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

    「所以,你为什么要叫我『你这个人』。」

    「……因为我不知道叫男生的时候应该怎么叫才好。所以,我就模仿我喜欢的电视连续剧那样好了。」

    「嗯?模仿?什么意思?」

    「里面的女主角都叫跟她在一起的男生『你这个人』。」

    我愣住了。哪个世界的国中生会从电视连续剧里面学对异性的称呼呀。我的头又痛起来了。因为还有疑问,所以我试着用轻松的态度提问。

    「那个跟女主角在一起的男生,跟女主角两个人是什么关系?该不会是命中注定要用伸缩杆与晒衣竿战斗的关系吧?」

    「那两个人是、是那个、肤、肤。」

    感觉她应该不是要说今天要喝麸皮味噌汤(依照发音变换一下,就是恐怖的味噌汤了,以前好像很流行)的麸吧(注:日语「今天要喝麸皮味噌汤」跟「恐怖的味噌汤」两者的发音皆为一样)。

    「那两个人是夫妻。」

    「喂!你居然学连续剧里面老婆叫老公的时候用的称呼来叫我?」

    「不、不是啦!连续剧里面的那对夫妻对彼此很冷淡,老公有外遇,两个人感情恨不好。所以你这个人弄错了。」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我弄错了。即使因为纸箱看不到表情,我也能从声音知道莱慕相当焦虑。

    「我说,你不喜欢别人用『你这个人』叫你吗?」

    把一开始的「你」换成「春男」就好懂了。第一个「你」指的是谁呢?好像是国语的简单小测验。

    「我没有讨厌呀,随便要用『你这个人』还是什么都可以。」

    对话到此结束了吗?沉默笼罩下来。就在想要说「那我们来讨论晒衣竿与伸缩杆的产品名称与古今中外的制造厂商好了」的我的面前,莱慕说道:

    「你为什么要叫我莱慕?」

    就算这么问我,我也很伤脑筋。没错,我觉得是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她跟我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我是莱慕」。就只是因为这样,没别的用意。

    「这是第一次有家人以外的男生只叫我名字的。这有什么涵义吗?」

    「什么涵义都没有。因为莱慕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戴着捕平面罩拿着伸缩杆攻击我。而且你告诉我名字的时候,不是坐在业余木匠的垃圾筒上面说吗?所以什么涵义都没有。」

    「听到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因为我讨厌你这个人。虽然每次听到你叫我莱慕我就不舒服,不过如果你没什么用意,那就算了。」

    刚刚爆料说自己没跟男生说过话时的那种老实可爱,现在已经听不到了。

    「我说,如果不喜欢我叫你莱慕,那我叫你谷崎同学好了?」

    瓦楞纸的另一边,有什么东西在地毯上摩擦的声音。

    「……我只先跟你这个人说一件事,不要用谷崎这个姓氏叫我。」

    凛然的声音从正面传来。莱慕应该是罩着纸箱,以坐着的姿势从我的旁边移动到正面吧。两个纸箱碰到一起后面对面。

    「怎么了?不要连同纸箱一起靠近我啦,害我有点吓到。」

    「我接下来要跟你说正经的,好好听我说。」

    「哦,好呀。」

    莱慕的声调非常认真。我才正想说如果要讲这么严肃的事情,那至少别罩着纸箱,应该好好坐着讲,莱慕就彷佛下定决心一般开始说了起来:

    「我念国小的时候,班上男生狠狠嘲笑我是卖A书店家的女儿。国小六年级,男生用从『卖A书店家的长女』简化出来的『A长』叫我。虽然我从幼稚园开始就不擅长跟男生说话,可是从小六那时之后,我就怕得完全不敢跟他们说话了。所以,我也不去我最爱的棒球打击练习场了,拚命念书。本来我的脑袋就不是太好,所以从学校回家之后一天八小时都黏在书桌边用功。我这种认真的态度,好像也让双亲感觉到了,当我要求去考麻耶女中的时候,他们爽快答应,替我加油。因为知道考进麻耶女中的话就可以参加垒球社,我非常期待所以特别努力。我期待着要过不必跟男生说话的学校生活,认真念书。然后,我就考上麻耶女中了。我的小六回忆,就是人称A长的学校生活,身体差点搞坏的埋头苦读,还有在真魅大师身边学算命的日子。跟真魅大师枉一起的时光真是快乐呀。所以,你也不要跟我讲谷崎商店的事情。」

    在散发着废纸特有味道的纸箱中,莱慕的故事说完了。

    别人叫她从「A书店家的长女」简化出来的「A长」。虽然我的「少女大神」是从「美少女游戏大神」简化来的,不过世界上还是有得到悲惨绰号的人。

    不想工作的儿子,因为可悲昵称而没有爱店精神的女儿。谷崎便利商店的未来,恐怕就会像这纸箱里面一样,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么一说,莱慕前天在业余木匠好像说过真魅奶奶在她小一的时候救了她。小六的莱慕,小一的莱慕。女生的过去真是充满秘密。我从纸箱挖出来当搬运施力处的洞看着室内。应该不擅长跟男生说话的莱慕,面对我却能正常交谈。我对此事觉得有点在意的时候是下午八点半左右。

    来了。

    有人进入了社办。从纸箱的洞看出去的世界,有个高个子的剪影。是借衣狂人没错。

    最先有所行动的人,是莱慕。

    就像是有弹簧机关的玩具,莱慕从纸箱里面跳了出去。

    「认命吧!我要逮捕你!」

    尽管这样就不叫攻其不备了,不过我也跟着莱慕把纸箱拿掉。莱慕没有朝着人在社办正中央的借衣狂人跑去,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朝通往走廊唯一的出入口,那扇往内侧开的门跑去。接着从球棒收纳盒迅速拿出伸缩杆,将其伸长出去。

    「嘿嘿,这样你就逃不出这个房间了。」

    她把伸缩杆卡在窗棂下方的墙壁和往内开的门上面。漂亮,这样一来,就完成了除了莱慕之外其他人不可能逃脱的监禁状态了。但是,我忘记跟莱慕说借衣狂人会从三楼的窗户逃走一事。莱慕的心情在到学校之前的那段时间坏透了,不是我能跟她说这说那的气氛。

    借衣狂人一副把我们当空气的态度,从容地物色着服装架里的东西。我没办法拿晒衣竿对完全感受不到战斗意图的借衣狂人同时也是和服女挥下。我维持手上拿着晒衣竿的姿势,靠近她想要逮住她。莱慕也跑了过来。

    借衣狂人胸口抱着个应该是装了服装的袋子。对峙的莱慕与借衣狂人,距离大概是火光四射的两公尺左右。伸缩杆发出划破空气的声音,精准的挥棍瞄准了借衣狂人的身体。然而借衣狂人完全看穿了莱慕的攻击轨道。她的和服依然翻飞,闪避着莱慕挥舞的伸缩杆。两人就这样朝着窗边移动。

    「你无路可逃了!」

    借衣狂人面朝着我们,手往身体后伸打开窗户,接着连脚都没跨上窗棂,就背对着外面跳下去了。她移动到了窗外的世界。从铺着地毯的地板,没有助跑地垂直往后跳。真的只是短短一瞬问。持续闪避莱慕伸缩杆的那个视线,消失在窗棂之下的瞬间,看了人在莱慕背后的我一眼。

    「给我站住——!」

    莱慕大发雷霆。随后她的行动更是让我吓傻了。她透过窗户眺望外面,瞪着远方的某个东西。锐利的目光彷佛是空腹的山鹰俯瞰中找到羚羊一般。接着,从她带来的伸缩杆里面,拿起一根最粗的,伸到窗外去,撑在校舍后方的电线杆与三楼窗户下方的外墙之间。大概是从电线杆那边往下斜三十度左右。从窗边看到这情况的我,知道借衣狂人就在校舍背后黑暗的地面上,正安静地抬头仰望这里。看样子在意莱慕想做什么事情的,不是只有我一个。

    莱慕从服装架拿出木制衣架,把钩子的部分挂上在窗外撑住三十公尺距离的棍子。她回头看着我。

    「我不会输给你这个人的。」

    要是这个时候我知道她想做什么,一定会阻止她的。但是,因为撑在校舍墙壁与电线杆之间的伸缩杆这种场景我看得不太习惯,所以只是愣愣地看傻了眼,脑袋完全转不动。莱慕跳出窗外,双手抓着衣架下方,身体沿着伸缩杆逐渐滑下去。那模样简直就是出现在地区都市的女泰山。

    莱慕滑到电线杆旁边,确认自己越来越靠近地面后,跳到地上。

    着地的同时她活力十足地狂奔起来。也许她是垒球社的盗垒王。莱慕去追借衣狂人,但是,尽管借衣狂人身穿和服,脚程还是快得很。我从三楼往下看着莱慕与和服女的你追我跑,心想自己也得追上去才行,便转身朝向教室的门。然后,我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伸缩杆洋洋得意地卡在墙壁与门之间。

    接着不管我推也好拉也好用晒衣竿狂打也好,我与不动如山的伸缩杆格斗了将近三十分钟。

    这么惨的我之所以最后能够离开教室,是因为莱慕从窗户回来了。她把卡在电线杆跟校舍后面的棍子当成云梯,攀爬上来。莱慕并不是靠着地传的存在才让基础体儿和身体能力得到强化的,而是原本的血肉之躯就能轻易做出像武打明星般的动作。结果,和服女跑了,莱慕与我追踪借衣狂人这出戏的第一回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我深刻体会到,没有艾莉雅丝的战略与鎌子的机动力,自己真的是个无能的人。

    还不到下午九点半,大概是想起自己打破门禁时间了,莱慕的情绪显得低落。我跟她在谷崎商店附近分开。

    我直接绕到谷崎后门的鎌子狗屋去。我想告诉它和服女在傍晚现身了,还有刚刚在话剧社与借衣狂人同时也是和服女的攻防战。尽管如此,却不见鎌子的踪影。应该是正在店那边看门吧,优秀的看门狗可能在加班。

    回房间之后我向艾莉雅丝报告。监视借衣狂人,还有莱慕增加伸缩杆各种可能的高超能力。泰山是个很好的见闻。还有,也说了借衣狂人又跑掉的事情。

    「春男,你快点休息吧,感觉你很累的样子。」

    「啊,抱歉,我马上照办。」

    担忧沾染了我的内心。

    「如果我不是这样身体小小的,春男就不会介意让我去见莱慕了吧?」

    「艾莉雅丝,这事情刚刚就说完了吧。因为我想跟莱慕一对一战斗,所以不管怎样都是不能带你去的。」

    我背靠着床上的枕头,艾莉雅丝凑了过来,爬上坐在床沿的我的膝盖。

    「嗯,我明白,我不会再提了……春男你躺下来一下,我帮你按摩。」

    我照着她所说的,脸朝下趴着。艾莉雅丝在我的腰部用双脚交互踩踏,她的身体实在有够轻。

    「怎样?舒服吗?」

    温柔的同居人。只要有这份心意,我就觉得舒服了。我有点想睡。

    「嗯,很舒服喔。」

    「好——那来个特别服务吧,等一下我给我更舒服的按摩喔。春男,胶水在哪里?」

    我有不好的预感。

    「你要胶水干嘛?」

    「先拿来代替乳液吧。」

    我为了不让艾莉雅丝继续说出过激的言论而从床上跳了起来。任谁都不想全身沾满胶水吧,而且,还是睡前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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