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扳机

    在返回索隆的途中,碧莉娜身边安排有大量的警卫。因为萨拉姆多已经进入了梅菲乌斯,要是他发动奇袭便会将公主抢走。

    虽然飞空船曾多次停靠中继站补充魔素,但是碧莉娜几乎都没有走出过船舱。即使如此,公主也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平静地坐在指定的席位上。

    侍女长特雷吉娅是十分悠然的样子,厌倦了空中旅行后,便立刻睡觉去了。碧莉娜在确认特雷吉娅睡着后,有时会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金属牌,通常它是藏在衣服下面的。曾经碧莉娜特意做了这个护身符送给参加剑斗大会的欧鲁巴。但经过种种事情后,它最终还是回到了碧莉娜的手上。在得知基尔皇子和欧鲁巴生还后,她还打算还给欧鲁巴的。

    (前往索隆)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想着带这个金属牌一起返回了索隆。有时,碧莉娜会无意识地摸着金属牌想着。

    (这个护身符是不是留在欧鲁巴身边更好呢。)

    碧莉娜知道欧鲁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奔赴生死,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在任性了。

    (反正又不是不会再见面了,下次一定要还给他。)

    碧莉娜下定了决心。

    终于在傍晚的时候,飞空船顺利到达了帝都。因为天色已晚,第二天将会面见皇帝。碧莉娜十分平静的样子。就算是在那条通向先前住处的路上,听到侍女们窃窃私语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在意的样子。吃过饭,夜色深了便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碧莉娜·阿维尔沿着长的台阶走向皇帝格鲁·梅菲乌斯。

    自从上次公主请求面见皇帝,向格鲁·梅菲乌斯说明去涅达因意图的时候,已经有两个月了吧。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现在这些一边看着公主谒见的大臣们,已经没有了当时看热闹的闲心。有的人是紧张地绷着脸,有的人是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有些人则是一脸觉得公主是个障碍,或者干脆就是憎恨她的表情。

    与其说公主是身居异乡的他国客人,倒不如说是支持将梅菲乌斯一分为二的主谋,那个假冒基尔皇子之名的大骗子的异国公主。这样的见解到更占优势。还有意见说公主和那个萨拉姆多联合将梅菲乌斯搞得一塌糊涂。

    “许久不见。得见龙颜,诚惶诚恐”

    现在公主是一幅平静的样子,不过接下来这位十四岁的公主得说出堆积如山的话来吧。第一,本该预定在涅达因度过一周后返回,公主却没有许可擅自前往阿普塔。第二,关于那个在阿普塔近郊与梅菲乌斯正规军发生冲突的“基尔·梅菲乌斯”事情。第三,说明现在加贝拉侵入国境的事情。原本该如此的,但碧莉娜却只字未提。梅菲乌斯同样是只字未问。

    皇帝突然开口质问。

    “那么,公主这么大费周章,究竟有什么事情呢”格鲁托着下巴问道。

    “公主你谒见我想得到什么?”

    “是”

    看到点头的公主,大臣们面面相觑。现在只是皇帝在提问,一般说来这种场合下,不是该公主主动地解释、道歉吗。

    “陛下,我有一个请求”

    大厅里窃窃私语。这位未免太不要脸了吧,居然说什么“陛下,我有一个请求”。那个没有许可前往涅达因叛变的是谁?那个与皇帝约定好,却私自开船前往阿普塔的是谁?这之后居然向西方通风报信的又是谁?这些说入罪都不为过。将这些告诉皇帝的纳巴尔不仅没有得到挽回名誉的机会,而且还不被允许出席今天的谒见。要是他听到这些话,不咬牙切齿才怪呢。

    “嚯?”听到这话,格鲁果然也没法淡定地点头。

    “记得已经听过公主的一次请求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想要的?要是说叫我将这王位让给那个打着儿子旗号的骗子这种话,就算是公主的请求,我也没法听从啊。”格鲁苦笑道。家臣都明白这个笑话太冷,没有一人敢笑出来。

    碧莉娜沉默了,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脚边。现场暂时安静下来,果然那位勇敢的公主也穷途末路了吧。

    “约定”碧莉娜说道。

    “您还记得约定吗?”

    格鲁厚重的眼皮眨了数次,公主继续说道。

    “是梅菲乌斯建国祭,剑斗大会时候的事情。”碧莉娜补充道。

    当然,大臣们不知道公主所说的是什么,觉得这是公主被逼急了才说出的言语。

    但——

    “嗯嗯”格鲁肩膀大幅度晃动,“说起来,决赛的时候,我和公主打了个赌。我赌的是那个曾是英雄却成了罪犯的男人,而公主赌的是个叫欧鲁巴的原剑斗士。那么结果如何呢?”

    “欧鲁巴胜利了。”

    聚集在大厅的人们充满了混或与吃惊。关于这个皇帝与异国公主之间的赌博,大臣们恐怕是没人知道的。不过比起知不知道这个赌博,更让大臣们惊讶的是,皇帝居然问赌博的结果如何,然后公主再进行回答。也就是说,皇帝故意让大臣们知道这个消息,然后准备接受公主的请求吧。

    “皇帝陛下与我约定,可以给我任何我想要的东西。”

    “确实如此”

    皇帝抬起了下巴,看起来挺享受与公主的对话。虽然这么想,但表情未免绷得有点紧。

    “嚯”皇帝动了下眉头,“既然特意的说了出来,难道说公主找到了什么想得到的东西吗?我确实说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过正如我之前所说的,这个王位可不行哦。”

    “不敢”相对的,公主一脸无表情的样子,简直就好像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们的对话真是太让人紧张了。

    (难道)

    这时大臣们相互看着交换想法。

    (那位不会想让皇帝与假冒的皇太子和解吧。)

    (原本只是玩笑的赌注,居然说道了这个地步。公主也太孩子气了吧。)

    (公主会不会是请求皇帝让她回到加贝拉?)

    (嗯嗯,这个还说得过去——)

    “那么,我就厚着脸皮请求您了”公主抬起头来。

    “说吧”

    “请您借给我碧莉娜·阿维尔士兵。”

    大臣们就好像一起掉下了眼珠子一样。公主的话就好像是在谒见的大厅中举办的各场宴会中,为观众助兴的杂技表演一般。

    “请求陛下借我百名士兵”

    “嚯嚯”

    格鲁·梅菲乌斯很镇静,但公主也不像是说玩笑话的小孩子。

    “要百名的士兵做什么?”

    “不用梅菲乌斯精锐士兵,是无法把那个愚昧的蠢货从梅菲乌斯赶出去。”

    “愚昧的蠢货是?”

    “萨拉姆多·菲奥盖尔”碧莉娜的语气毫无迷茫。

    大臣们一副呆呆的样子。

    (这位公主——)

    公主用与皇帝的约定,借百名士兵,要将在领土内作乱的萨拉姆多·菲奥盖尔赶回去。皇帝当初是同情公主从加贝拉嫁过来,而且还失去了婚约者,所以才许可她前往涅达因。但是公主之后的行为没有哪件让皇帝不恼火的。不管这些,公主居然还口出狂言。有人肩膀震颤,有人从吃惊回过神来大声嘲笑。不过大半的人则是屏住呼吸看着皇帝脸色。

    “真是有趣”

    大臣们更加紧张了,皇帝不再托腮。

    “借百名士兵,果然是公主风格啊。公主认识这个萨拉姆多·菲奥盖尔吗?”

    “没见过,没听过”公主摇了摇头。

    “这位公主要赶走萨拉姆多啊”皇帝笑了起来。

    “这个家伙真不懂规矩,居然打着我的旗号侵入了梅菲乌斯。只要我本人打着梅菲乌斯的旗号出击的话,那么他也就毫无大义可言了。”

    “确实如此。可是我总不能让作为异国客人的公主干这样危险的事情吧。要是我让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哭着赶走外敌的谣言传了出去,我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啊。”

    “这也是目的之一”

    “嚯?”

    “开个玩笑。可是陛下,能容我冒昧的问一句吗?”

    “什么?”

    “我,碧莉娜·阿维尔为何……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

    “因为你是自加贝拉而来,要嫁给我儿子基尔·梅菲乌斯成为其妻子的人。”

    “是的,我是加贝拉人,但不远的将来,我也会成为梅菲乌斯人。”

    大臣们一个个都紧张了起来。最近,特别是西蒙死后,皇帝已经很少这样长时间的与人说话了。但格鲁却和这位公主聊了很久,恐怕是很中意她吧。果断的性格与语调的公主,应该是很合武人出身的格鲁的意吧。可是,刚才的话果然还是说过头了吧。

    “不久之后,将成为梅菲乌斯人。”

    这么说的意思是,公主会按照预定成为基尔·梅菲乌斯的妻子。但是这个未来应该不可能实现才对,因为那个基尔皇子已经被西方下手暗杀了。明知如此,公主还说会成为梅菲乌斯人。言下之意,格鲁皇帝断言的那个冒牌货,一定会成为梅菲乌斯下任皇位继承人。

    格鲁·梅菲乌斯唐突的从王座上站起来,大臣们反射性地缩着脖子。

    “克莱因”皇帝手持着权杖叫了家臣的名字。

    “在,在”急匆匆地上前。

    “我命令皇帝直属近卫师团的队长挑选百名士兵出来。同时让索隆的锻造师们总动员,明天就给我打造好一套合公主身的甲胄。”

    “是,可,可是,陛下。”平常那个对皇帝意思不敢有丝毫违背而著称的克莱因,这次没有不问是非就着手行事。

    “干什么”

    “您这是要接受公主的请求吗?”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可,可是,那个”克莱因惊慌失措地说不出话来,可是没有一个人讥笑他。这大厅了聚集的人估计和他想法一样吧。他们想说出口的是皇帝您亲自接受公主的请求简直就是国耻。而且要是公主遇到什么危险,与加贝拉的关系恐怕就完了。

    只有一人,那个让全场充满困惑和惊愕的当事人,碧莉娜·阿维尔单膝跪地静静地低着头。但实际上,要是你仔细看的话,公主雪白的脖子正微微颤抖。

    “克莱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格鲁学刚才公主的话说道。

    “您是梅,梅菲乌斯帝国的皇帝,格鲁·梅菲乌斯陛下。”

    “那么,这个格鲁·梅菲乌斯面对妇女小孩,会取消曾经的约定吗?给我按照命令的去做。”

    大厅里嘈杂声慢慢响起。由一国的公主率兵出征,在梅菲乌斯的历史上简直闻所未闻。而且,当初皇帝之所以会放任萨拉姆多,就是想放大他的威胁,然后皇帝自己再亲自出兵剿灭他们,好让假皇太子失去存在感。所有人没法看懂皇帝的意图。虽然很久以前开始,皇帝就让大臣们难以理解,但这回恐怕是所有人最无法理解的一次吧。

    格鲁掀过斗篷,离开谒见大厅。大臣们慌慌张张地站好,目送皇帝离开。其中,皇后梅丽莎·梅菲乌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地俯视着碧莉娜。

    “情况有变化”

    说了这么一点。在谒见结束之后,皇后梅丽莎走向了龙神教的神殿。要是往常的话,肯定立刻会有人出来迎接,但是今天什么人都没有看到。皇后好不容易才逮到了一位长老。

    “你们不是已经承担了收拾掉那个小姑娘的事情——”

    “那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

    “不用担心的,皇后殿下。无论是怎样的选择都逃不过我的掌握。自从那个女孩跟皇太子一起后,她的命运已经定下了。您只要安心地产下健康的继承人就好了。”

    “可是”

    梅丽莎像个少女一样咬着下唇。明明都快要产子了,居然还这么得心神不宁。

    “要是您实在是在意的话”那个盯着皇后这幅姿态的老人突然说道,“您可以自己动手。您所做的一切与我们无关,我们也没有阻止您的权利。”

    皇后梅丽莎突然抬起脸来。看上去就像一个研究常人难以理解哲学问题的老学究,突然发现自己脚边写有答案的纸片一样。

    “可以吗”

    “推动事物发展的是人。我等不过是命运的监视者。您按照所想的行动便可。”

    离开龙神殿后,皇后让侍女从近卫师团队长那里拿来了与公主同行的百名士兵名单。

    这一百名突然接到命令的士兵,正在紧张做准备工作。

    “塔尼斯,要是有备用的斗篷就借我一个吧”一个叫阿鲁纳克的男子慌忙地跑向了同伴那边。

    “记得之前不是已经让我们申请过补给了吗?”

    “我忘记申请了。那时候不是说涅达因马上就要爆发战争了嘛,我忙这忙那就给忘了。”

    名叫塔尼斯的近卫兵一边叹息着一边准备好备用品。他们二人都很年轻,不说那位因加贝拉十年战争而立下功劳成为近卫兵的阿鲁纳克,只是那位塔尼斯倒没什么大战经验。

    “那位加贝拉的公主大人真是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呢,倒是让我们有的受了。”

    “不会啊,我可是很感动。公主亲自率军征讨敌人,这简直就好像绘画故事一般。能让我遇上这样的历史时刻,是我的荣幸”

    “塔尼斯还真是浪漫主义者啊。要是敌人不听公主的,一股脑地打过来怎么办?”

    “这也如我所愿,我恨不得手刃这些在国家内肆意践踏的贼人。”

    “你真喜欢白日做梦呢,跟加贝拉的那些正义骑士一个德行。那什么都无法拯救的。”

    “那么要是面对敌人攻击,阿鲁纳克你会怎么做?”

    “第一时间开溜”

    “扯淡”塔尼斯先是一本正经的表情,然后笑了起来,“别说被敌人征讨了,你估计先被愤怒的陛下给杀了。”

    “我反正是一个人,又没有家人,所以我会立刻逃跑。逃到西方去做个云游的商人。”

    皇帝直属近卫师团的士兵大多家世很好,但也有像阿鲁纳克这样靠本事吃饭的年轻人。成为近卫兵,立下功劳,得到皇帝赏识,成为贵族享受荣华富贵也不是梦想。不过阿鲁纳克倒是没想要这样出人头地。

    “那么我就会担任追击部队,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你抓了。”

    正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塔尼斯的客人到了。她是为年轻的宫女,一直在塔尼斯与其恋人之间牵桥搭线。她交给了塔尼斯一封信。

    “嚯,出征前的幽会啊”

    “我懂得,你就去慢慢地养精蓄锐吧,美男子。”

    塔尼斯与后宫工作的侍女正恋爱中,而且她还是皇后梅丽莎身边的侍女。塔尼斯期待着这出征前夜,激烈、火热而又甜美的夜晚。两个年轻人把宫中的一间屋子作为幽会的场所。那间屋子经常空置,而且是守卫看守的死角。

    信上指定的地方就是那里。太阳下山,塔尼斯一边警戒着周边一边走向那间屋子。明明恋人已经来了,屋子里仍一片黑暗。这黑暗中能感觉到人的气息。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她确实穿了件侍女的衣服。虽然好像变换了口味换了件别的样式的。塔尼斯屏住呼吸,从背后抱住了侍女。

    塔尼斯感觉到一点抵抗,但是他明白还这是为了让今夜更加火热的前戏。塔尼斯没用多大力气便压制住她,贪婪地咬伤嘴唇,隔着衣服玩弄她的胸部。瞬间,塔尼斯有种违和感。一种极其恐惧的感觉,塔尼斯推开侍女,凑近脸观察她。塔尼斯窒息了。支配全身的火热一下子就将他描绘的未来,彻彻底底地燃烧殆尽。

    2、

    萨拉姆多·菲奥盖尔肯定会名留史册。至少萨拉姆多本人和他的五百部下们是这么认为的。

    拾起加贝拉王族早已失去的正义,在敌人的领地内勇敢地战斗,然后壮烈地牺牲,以萨拉姆多为首的全员名字将会镌刻在石碑上。但是,做好越过国境奔赴死地的萨拉姆多他们,已经在梅菲乌斯境内滞留超过七天,果然还是按耐不住了。

    为了牵制对手,估计花费时间从多乌米茨库平原悲伤,而梅菲乌斯方面居然没什么动静。顶多只能看到为了确定我方位置,而飞得很远的侦查飞空艇。

    (既然如此)

    那只能由我方主动出击。

    萨拉姆多十分明确地朝索隆进军。在路线上会有数个堡垒、要塞,萨拉姆多打算对它们下手。在宣布计划的晚上,全体围坐在火堆旁吃最后的晚餐,他们将从梅菲乌斯村子里得到的粮食全部吃光。但是敢死队的他们没有觉得丝毫悲伤,唱歌、跳舞,就算没有酒水助兴,场面也是十分热闹。

    待到黎明十分,全体上马背驰,升起的太阳将他们照得泛着白光。直到临近一块不大的草地。

    “敌人”

    跑先前方侦查的斥候回来了,他急急忙忙地到萨拉姆多身边报告。

    “梅菲乌斯的骑兵正朝我方前进。”

    奥奥,大伙都叫了起来,连萨拉姆多也染上了几分紧张的神色。可仔细听完,却发现对方只百人,而且没有带大炮之类的武器,仅仅是骑兵。

    “一百人?”萨拉姆多明显一副不爽的口气说道。

    (难道是对方派出的使者?)

    似乎是对我方进行劝诱来的。全部武装前来估计会是想武力示威促使哦我们顺从吧。

    “怎么办”士兵们也是一脸失望。

    “要不在准备一封信送给格鲁?那些贵族们不会憋不住找我们来决斗了吧?”

    “没关系”萨拉姆多龇牙咧嘴,每上战场他都会这幅表情。

    “先把这一百人给扫平了,将他们的脑袋全部送到索隆。这可比书信更能让格鲁知道我们可不是闹着玩的。”

    “奥奥”士兵们再次欢呼。

    大声怒吼,士气震天。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奔赴战场,整个肉体散发出来的气场仿佛要将盔甲撑破,毫无畏惧的他们宛如屹立于战场上的巨人一般。

    萨拉姆多摆出七纵列的阵型,骑着马向前冲。周围没有什么隐蔽物,地面也十分平坦。要战斗的话,一定会选择从正面突破对手。

    (正合我意)

    这才能展现加贝拉骑士的气概,戴着头盔的萨拉姆多笑了起来。

    终于,他看到了敌人的面目。一百人全副武装的队伍正朝这里冲过来,有半数的人背着枪。先头两边的骑兵,各自拿着梅菲乌斯的国旗。

    萨拉姆多慢慢感受到血液要沸腾起来。

    (嗯?)

    萨拉姆多注意到先头的骑马武将,而且是不得不注意到那个武将。因为她太小了。脑袋罩在头盔里,根本看不清面貌,可以知道的是,对方简直像个孩子一般。同时,敌军也停止了前进。下达指令的正是那个小个子的武将。不管怎么看,她应该是指挥官吧。

    (是名门望族的子弟吗?又或者说是皇族的少年?)

    这样一来,萨拉姆多算是明白对方大一开始就没有要战斗的意思。明白这点后,萨拉姆多都闹不明白了。两军相距一百米对峙着。风很小,两双方的旗帜缓慢地在头顶上飘动着。

    萨拉姆多的士兵们拔出剑拿起枪,梅菲乌斯的士兵也会做出相应的举动。现场一片安静,马儿粗喘的呼吸声稍稍打破了这静寂。

    “听着,听着,加贝拉的骑士听着”菲乌斯方打头的小武将开口说道。声音高,但跟年幼。

    “你们不仅踏足了梅菲乌斯的领地,而且还朝帝都索隆进军。现在立刻调转马头,回到自己的领地上去。宽大的格鲁·梅菲乌斯陛下,将会以同盟之名宽恕你们。”

    “说什么鬼话”萨拉姆多粗野地回答着。

    “派出你这样的小鬼,格鲁还有没有羞耻心?居然说宽恕我们?一开始不畏上天,犯下弥天大罪的不正是你们梅菲乌斯吗?”

    “我们犯了什么罪”

    “装什么装,你们居然大胆地软禁了加贝拉的王族,碧莉娜·阿维尔公主。将公主交换我们便罢。不然,没必要听你们再啰嗦什么。”

    “为何要将公主交给你们?”突然听到这个问题,萨拉姆多就笑了起来。

    “别让我说第二遍。不将公主带过来,什么都不要谈。倒是你们快点回去吧,不然要打你青嫩的屁股哦”

    举着长枪的萨拉姆多说道,部下们哄笑起来。

    “是吗”

    敌军指挥官没有畏惧的样子,点了点头将手放到了头盔上。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听着,萨拉姆多”

    “什么”被直呼其名的萨拉姆多隐去了笑容。

    敌军指挥官吐了口气脱去了头盔。一瞬间,盘在头上的白金色头发蓬乱地朝肩膀垂下,萨拉姆多还有他五百加贝拉骑士都看呆了。那本不该出现在现场的人,却好像从死者坟墓里爬出来了一样。正如那位在阿普塔复活的基尔·梅菲乌斯。

    “公,公主”萨拉姆多身后的骑士带着笑容但失去嘲笑声,他的喉咙就好像被卡住一般挤出声来。

    “碧莉娜公主”

    “不会”萨拉姆多双眼瞪直发出怒吼。

    “听着”碧莉娜·阿维尔冷彻地喊道。

    “好了吧,加贝拉的骑士萨拉姆多。你倒是告诉我碧莉娜·阿维尔本人看看,你侵入梅菲乌斯究竟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大义可言?”

    “那,那个”萨拉姆多就像是为了躲避突然飞来的某物而后仰身体,“为,为何公主会在此出现,为何?”

    “为何?”碧莉娜稍稍歪着脑袋,做出少女一般的动作。但她立刻恢复“敌将”的姿态。

    “不懂吗,小子”碧莉娜吼道。

    萨拉姆多的表情就好像没有嚼碎硬物而生吞下去一般。

    “为何我会在此——这是问为何生在养在加贝拉的我,为何会在梅菲乌斯吗?那么我就告诉你,萨拉姆多。那是为了让过去十年同样不幸的两国携手面向未来。为了让士兵还有无辜的百姓不再遭遇战祸。为了让两国的国旗不再被鲜血染污。为此,我,碧莉娜·阿维尔为了成为基尔·梅菲乌斯殿下的妻子,穿过国境来到了梅菲乌斯。这次轮到你了,萨拉姆多。你为何会在此?越过国境,难道肩负有比我碧莉娜·阿维尔更高的大义和觉悟吗?回答我,萨拉姆多。”

    马背上的萨拉姆多·菲奥盖尔嘴巴一张一合。拥有强健肉体的他,面对一个柔弱女子的话语,要开口却好像要撕裂自己一般艰难。

    即使如此——

    “可,可是”萨拉姆多勉强挤出了点声音。当初他是一心赴死,现在连一颗子弹都没打到自己头上,就已经被闭上了穷途末路。

    “听说基尔·梅菲乌斯反抗皇帝,现如今梅菲乌斯已经一分为二。而且皇帝还断定那个基尔是冒牌货,我们这是担心公主安全才——”

    “这样啊,这是你们行动的理由啊。可这跟加贝拉国没什么关系。你这个连王族都不是家伙,有什么权利对王族的事情指手画脚?”

    “和加贝拉绝不会没有关系!梅菲乌斯内乱,谁也无法断言战火会殃及邻国的加贝拉,更不要说那个轻视与加贝拉同盟关系的格鲁了。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

    “啰嗦!”

    碧莉娜打断对方,从腰间拔出**,瞄准萨拉姆多的脑袋。由于动作过于迅速、准备,一瞬间,加贝拉的骑士根本就没意识到这就是现实。

    “公,公主”

    “还不明白吗,我就在这里!这就是梅菲乌斯与加贝拉同盟最好的证据。轻视两国同盟的是你,萨拉姆多。好吧,你再踏前一步看看!你再踏足一步,就是在践踏沟通两国桥梁的我之身体,踢我的脑袋;你要是再朝索隆进军一步,那就是——”

    “公主!”

    萨拉姆多手下五百士兵大喊出声,碧莉娜调转枪口,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就是要取我性命一般。”

    碧莉娜从正面紧盯着萨拉姆多。没有人知道这简直就像泽伊姆堡垒的那一幕。将死在泽伊姆的纽卡奥当做神一般信奉的萨拉姆多当时并不在场,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在微风拂过的草地上,知悉全部经过只有一人,她就是年仅十四岁的公主,碧莉娜·阿维尔。

    那个时候,碧莉娜也是用枪顶着脑袋。自己将自己作人质,冒死劝谏犯下大罪的纽卡奥。但是,碧莉娜未能成功。他拔出了自己的剑,要砍掉碧莉娜的脑袋。结果,为了打败这个比任何人都要爱加贝拉的骑士,敌对的基尔皇太子下达命令,而执行命令的欧鲁巴以剑结束了纽卡奥的性命。碧莉娜突然回想起这些。当然,她也不是毫无畏惧。

    就是现在面对这些疯狂的士兵,不知道何时他们就会扣下扳机,下个瞬间少女的眼睛、鼻子、嘴巴、胸部、四肢,都会被铅弹打穿。心脏的跳动声快到耳朵都来不及听清。而这一跳一跳的脉动间隔,又仿佛难以置信地遥不可及,无比缓慢。要是充斥全身的气力有丝毫的泄露,碧莉娜毫无疑问地会哭出来,而且是忘记我地哭出来。

    可是——

    (不再哭泣)

    碧莉娜决定了不再哭泣。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在泽伊姆哭泣的少女了。她那偌大的眼瞳,绝不会再次地在将兵面前润湿。

    “要讨伐我吗,萨拉姆多?”扼制住种种感情,碧莉娜·阿维尔问道。

    “您这是说什么”

    “纽卡奥最后的时候还剑指着我。我这是问你是不是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将,将军做出那样的事情?”动摇的萨拉姆多摇着头。

    “你跟纽卡奥挺相似的。但是,你比他要渺小的多得多。萨拉姆多·菲奥盖尔,你就是个明明纽卡奥的坟墓就在旁边,却不肯接受他的死亡,连大声地哭都不敢的小鬼。”

    萨拉姆多忍不住地在颤抖。骑士们都没了声音,公主带来的士兵们也同样如此。

    (真厉害,真厉害啊!可会不得了啊,公主殿下)

    叫阿鲁纳克的近卫兵一脸惊叹的表情,同时将手放在了腰上的剑柄处。萨拉姆多的表情似曾相识。那是附近几个年纪相近少年一起玩耍时候的事情了。弟弟平常被欺负,突然有一天欺负停止了。自己根本没有想到会发展到那样,弟弟突然发起疯来,用身边的花瓶乱打一通。萨拉姆多现在和他的表情很像。

    “我,我我”萨拉姆多嘟囔着,“我只求在此一死”

    说着,他像箭一般快速地冲过来。拉姆多腰间架好长枪,视线的前方是碧莉娜公主,她的**正瞄准着自己。然而,萨拉姆多的目标不是公主。

    萨拉姆多打算绕过公主,袭击梅菲乌斯士兵。他几乎疯狂,渴望与梅菲乌斯士兵作战,然后死去。要是壮烈的牺牲就好了,不过追求极度追求精神满足的他已经无所谓把现实理想化了。

    看到萨拉姆多疾驰而来,加贝拉的公主挥起马鞭,横向移动,挡到了萨拉姆多的正面。阿鲁纳克比任何人都要早地做出反应,他猛地踢马侧腹,拔出剑。但是为了保护公主而跑到公主前方的他,没能阻止萨拉姆多的脚步,长枪从正面刺了过来。这样下去,萨拉姆多的长枪一定会刺穿他的胸口的。

    嘭——宛如野兽咆哮一般的枪声撕裂了空气。

    马背上的萨拉姆多晃动着身体,眼看着就要倒了下去,晃动着晃动着,不一会儿身体砸到了地面。

    “啊啊啊”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声音,是阿鲁纳克,或者是梅菲乌斯的士兵,亦或者是加贝拉的骑士。碧莉娜举到肩膀高度的**冒出了硝烟。

    公主反转缰绳来到萨拉姆多身边,自上而下地直视着倒在地上的他。

    “死了吗?”

    公主的提问让身边一脸发呆的阿鲁纳克回过神来,他匆忙地观察起对方脸色。

    “不,只是昏迷了,不知何时能够恢复意识。”

    铅弹打中了萨拉姆多的背中,但没有打穿,尽管血液染红了身体。

    (原本是打算枪杀他的)

    碧莉娜没有将这想法说出来。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样。现在自己是斗志高昂,但恢复平静的话,自己恐怕会当场吐出来吧——碧莉娜不禁觉得有股恶寒。但是,碧莉娜绷紧了表情,看向加贝拉的骑士们。

    五百人的骑士们无法动弹。

    要是朝萨拉姆多开枪的是梅菲乌斯的事情,他们一定会不计后果地去报仇雪恨。可是,发射铅弹的不是别人,正是萨拉姆多主张的大义,碧莉娜公主。在萨拉姆多被枪击的瞬间,加贝拉的骑士们过于震惊,连举着的国旗都倒了下去。

    历史就是这么奇妙。

    曾经有个叫纽卡奥的人和跟随他的骑士们试图取回加贝拉的骑士道。

    曾经有个叫拉斯旺·巴兹甘的家伙和他的士兵妄图再次取得西方霸业。

    今天,又有个萨拉姆多·菲奥盖尔带领着士兵踏上死亡之行。

    这些都抱有某种理想,而这理想都被一国的公主给打碎。其中,已经有过两次经验的碧莉娜公主,下定决心绝不会从这些人面前挪开视线。

    “王族,仅仅只靠自己是什么都无法做到的。”公主开口说道。

    “对家臣和百姓而言,王族始终是王族。王族的职责是什么?是指针。无法否认,肯定会出现违背指针的情况出现。于是,大家会尽全力地去修正,可是有时这种修正会带来更大、更加无可挽回的争端。”

    这就跟现在的加贝拉和梅菲乌斯的情况一样。认为国王的行动错误,基尔·梅菲乌斯却采取相同的行动来纠正。对此,碧莉娜·阿维尔无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一个骑士调转马头当场离去。又一个骑士离去,紧接着又是一个。碧莉娜并不打算追击。也许这些逃走的人中还有些不死心,打算回去召集志同道合的同志,再次做出前往梅菲乌斯赴死的行动来。

    不过,主谋的萨拉姆多已经被在梅菲乌斯被抓起来,而且阻止他的恶行正是碧莉娜·阿维尔。他们已经没有使用武力的大义了,连殉国的烈士都算不上,只会白白送死。

    风渐渐吹起来,贴在碧莉娜脸上的长发拂动着。梅菲乌斯的旗帜迎风飘扬,而加贝拉骑士们刚刚举着的旗帜被扔在了一边。些许时刻,在场的所有人将身心都托付给了风,没人出声或者移动,一片沉默。直到看到远方的天空出现了飞空艇。从方位上判断,那该是梅菲乌斯南部国境警备队。

    “将那个”碧莉娜对身后的近卫兵做出指示。

    近卫兵举着旗帜出发,朝飞空艇到达的路线前进,旗帜的意思是催促对方着陆。

    他们是从加贝拉的泽伊姆要塞出发,越过国境送达消息的士兵。泽诺·阿维尔已经按耐不住,他已近正是向皇帝送达了“请求讨伐萨拉姆多的许可”的书函,但是迟迟没有回应。泽诺担心事态放置不管,只会继续恶化。虽然自己行动多少回损害两国的关系,泽诺还是决定做好了越过国境讨伐萨拉姆多的觉悟。飞空艇的士兵正是在执行传达这个消息的任务。

    “现在是分秒必争”

    碧莉娜当机立断,近卫兵没有异议。七十名的近卫兵带着萨拉姆多赶往索隆,而碧莉娜和剩下的三十人前往南部边境。与碧莉娜同行的士兵中也有阿鲁纳克和塔尼斯。

    3、

    乘坐国境警备队准备的飞空艇到达中继站后,碧莉娜要求派出使者。

    “我以碧莉娜·阿维尔之名,不允许贵国越境。”

    虽然公主很是豪气地回复对方,但是她也没什么闲心慢慢等待回复。碧莉娜带着几名近卫队的士兵出发,这些人与其说是护卫倒不如说是监视者吧。稍微休息一会儿,公主继续向国境出发。虽说公主乘坐飞空艇会减少些时间,但是近卫兵们不会驾驶。要是不骑马的话,他们也就无法尽到监视的责任了。结果,到达中继点换上新马,继续前进。

    接近南部国境的时候,便能看到乌拉多高地险峻的地势。说到乌拉多高地,那是来到梅菲乌斯还没多久的碧莉娜,举行婚前仪式的圣临之谷所在之地。

    碧莉娜轻抚着长发,多少陷入了感伤之中。

    (我一定要驯服那个梅菲乌斯傻蛋皇子,操纵他为母国加贝拉所用。)

    这便是无比勇敢,无所畏惧,抱有骑士荣耀的少女碧莉娜。看到现在的自己,多少对过去的自己有些羡慕吧。不知何时,公主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不过,在到达能够看到泽伊姆要塞的位置后,公主神情立刻紧张起来。之前有使者传达过消息了,现在能看到加贝拉方有人出迎。

    “大家在此等候一下”公主对近卫兵们说道,意思是要到加贝拉那边去。

    (难道公主没打算就这么回加贝拉?)

    没有人会提出这种疑问。

    “请让我同行。”

    阿鲁纳克请求道,一个人前往果然还是不行。公主沉默地点点头。

    两人在加贝拉使者的引领下,沿着西边普路拿丘陵和东边那泽因山之间的小道前进。碧莉娜、阿鲁纳克无言地骑马前进,两边险峻的岩面稀稀疏疏地生长着草木。狭窄的小道前方,加贝拉的第二王子,猛虎骑士团团长泽诺·阿维尔已经在那等候着了。

    穿着甲胄,腰间别着剑和**。看到这个样子,碧莉娜的胸中涌出了一股温热的情感。虽然年龄相差很多,但是他们仍是感情要好的兄妹。记得小时候,两人还一起拿着玩具剑玩耍。

    “你一定会成为不输给男人的将军的。”泽诺笑着说道。

    在碧莉娜要嫁到梅菲乌斯的时候,“碧莉娜要是不愿意的话也可以”泽诺曾这么说过。

    不愿意是不行的。国王已经下达了命令,就算他是加贝拉彻底抗战派的泽诺王子也不行。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即使如此,泽诺还是这么询问着。碧莉娜回想起那位哥哥。

    “哥哥,碧莉娜现在就前往梅菲乌斯。”

    碧莉娜微笑着回答道。她已经决定作为一个武人,做好觉悟。就像回想起刚才乌拉多丘陵时候,碧莉娜当时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内部瓦解可恨的梅菲乌斯的勇者。所以,在不远的将来,她一定会和哥哥再会。今天,这个想法实现了。

    公主从加贝拉出发还不到一年。然而,这再会的瞬间,彼此经过的年月,绝不只短短几个月而已。碧莉娜心中温热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感伤而已。

    泽诺给妹妹拉开椅子,碧莉娜点头致意。现场也能看到其他的将兵。他们好像是被邀请而来的,望着王子身后出现的那位,宛如耀眼的太阳一般的远道而来的公主。

    “关于萨拉姆多·菲奥盖尔的事情,需要向贵国传达。”

    “嗯”

    “萨拉姆多已经交由梅菲乌斯。其他的士兵已经四散而逃,要是他们在梅菲乌斯境内出现不法行为,必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无妨”

    泽诺·阿维尔在听到使者用的是碧莉娜的名号的时候,就大致推测出了事态,所以面会的时候已经不吃惊了。

    “他们已经被剥夺了国籍、军籍,就算是出现在我国内,也只会被当做罪人逮捕。要是梅菲乌斯想要的话,那么让给贵国好了。”

    “明白了”碧莉娜微微点头。

    在旁人看来,这明明是久别重逢的兄妹再会,场面未免有些冷清。然后,二人交互的视线,却充满他们无法明白温热。

    哥哥伸出手抱住妹妹,或者妹妹飞奔进哥哥的怀抱。在这两人见面的短时间里,除了语言还有其他表达方法才是。不过此时,有个毫不顾忌的家伙,侵入了兄妹二人亲密无间的世界。

    (哦呀)

    碧莉娜心里不禁打了个疙瘩,没想到那个人会出现在哥哥的阵营里。

    “好久不见,碧莉娜公主”

    他正是诺维·萨乌扎迪斯,是萨乌扎迪斯现当主的哥哥,加贝拉的一员名将。

    “那是梅菲乌斯建国祭以来的事情了吧”建国祭的时候,诺维曾作为使者前往帝都索隆祝贺。

    碧莉娜想到,这个男人是个有名的军事家,无论是到哪个战场都不会觉得奇怪。可他居然站到了哥哥身边。

    (原来如此,看到这有段日子了。)

    碧莉娜重新认识到这点。这时诺维拿出一份文书交到了碧莉娜手上。

    “这本来是吾主君阿尹·阿维尔陛下,送达格鲁·梅菲乌斯陛下的书信。萨拉姆多·菲奥盖尔借口送达这份书信,却行侵略贵国领土之实。读完书信,您肯定会明白这次事件绝非加贝拉王家的本意。吾主君衷心期望与梅菲乌斯的友谊天长地久。”

    “我会转交的。”

    书函中还附有泽诺和诺维添加的文字,内容是关于今后种种事项的确认。也许将来诺维会亲自作为使者出访索隆的。

    “那么,我们就此拜别了。”

    工作结束后,碧莉娜行了一礼。明明是与哥哥辞行,措辞果然有些过分严苛。碧莉娜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忽然,背后传来了哥哥的声音,碧莉娜还未及回过头。

    “麻烦想基尔殿下传达,妹妹就拜托了。”泽诺笑着说道。

    “会,会转达的。”碧莉娜吞吞吐吐地只回答了这些。身边的阿鲁纳克转过脸,注意到少女的面庞上闪耀着些许荧光。然后,公主再次露出了笑脸。

    “那么”公主对阿鲁纳克说道,“回去吧,大家肯定等不及了。”

    碧莉娜和那个士兵已经离开了许久,泽诺还是长久站在那里不肯离开。诺维和大半的士兵也都回到了泽伊姆要塞。剩下的只是些许猛虎骑士团的人。

    虽然与妹妹的交谈,听起来很冷淡的样子。

    (没想到被妹妹给救了呢)

    泽诺心里交错种种思绪。萨拉姆多·菲奥盖尔被加贝拉的公主碧莉娜·阿维尔逮捕。光这一事实就能沉重打击国内的反梅菲乌斯势力。

    (等等)

    泽诺露出宽慰的微笑。不管别人怎么贬低她,妹妹都是作为加贝拉的王族而采取行动的。这样的考虑,让泽诺多少有些感伤。

    (这下子也许得真的分别了。)

    妹妹当初在嫁到梅菲乌斯时就做好了觉悟。但是那个时候,加贝拉还有想要进攻梅菲乌斯的意思。碧莉娜当时也觉得将来肯定会再见的。可是现在不同了——泽诺有这种强烈的认识。

    泽诺骑上马,驱驰前进,地点是远离泽伊姆要塞的地方。虽然行动突然,但是部下们无言地跨上马,遵从王子的行动。

    泽诺来到一个小山丘上,从那能看到从泽伊姆通向梅菲乌斯的小道。眼下正是细小的身影。这时候,碧莉娜带着近卫兵与主队汇合。泽诺无言地目送着妹妹背影,暗暗祈祷着,希望这位高傲的妹妹将来能多少幸福些。

    然而就在此时

    嘭——

    身经百战的泽诺毫无疑问没有听错。碧莉娜身体上下晃动着,就在马被惊吓到的一瞬间,妹妹从马上摔了下去,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什么)

    回过神的时候,泽诺已经快马飞奔出去。

    碧莉娜刚刚背过泽伊姆要塞的瞬间,拂动着脑后的长发思索着。看到许久不见的亲人,又平添了不少乡愁。父亲、母亲还有祖父的面容浮现在了眼前。对碧莉娜而言,她自然已经做好了今生不会再见的觉悟了。呆的越久,少女心中那份不受控制的感情就越加强烈。可是少女忍住了,她所前进的方向与加贝拉相反,目标是帝都索隆。

    斩断回国的思绪而选择回去索隆的公主。

    (加贝拉的公主,真是了不起)

    近卫兵阿鲁纳克衷心地赞美。在向王子报告的时候,碧莉娜完全有就这样留下的选项。讨伐萨拉姆多任务已经完成,所谓大义也不复存在。现在婚约者基尔的身份被怀疑,基尔与皇帝的争斗日渐激烈,公主居然还要回到危险万分的索隆。

    “梅菲乌斯的情况看看再说”

    要是公主这么说回到加贝拉,他国也不好说什么公主的不是。可是,公主却还是理所当然说道“回去吧”

    (也许)

    阿鲁纳克带着复杂的思绪。

    (也许,这位公主真正想回去的地方,那个被称作冒牌货的基尔皇子殿下也许真的——)

    终于,队伍汇合了。其中也有自己好友塔尼斯,估计是好友太担心公主和自己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僵硬。不过,阿鲁纳克专注于自己思考,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大家踏上回到索隆的旅途。现在快到傍晚了,今天计划在飞空艇的中继基地留宿。

    就在阿鲁纳克这么想的时候,身边“嘭”地一声枪响。阿鲁纳克几乎反射性地伏在马背上。难道是萨拉姆多的手下发动的突然袭击?然而蜷曲着上半身的他目击到的却是,骑在马背上的公主牵着缰绳,接着倒了下去的光景。

    马朝公主倒下的位置反方向地倒了下去,腹部喷出大量鲜血。就在阿鲁纳克发呆的一瞬间,身边塔尼斯跳下马。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的手上拿着把正冒着烟的**。

    (不会吧!)

    已经无暇思考。公主一动不动,塔尼斯正拿着**接近她,已经不再瞄准了。

    “不要啊”

    阿鲁纳克这一瞬间意识到发生了无可挽回的事情,同时用自己都意想不到的速度从马上直降而来,赶往塔尼斯身边。就在扣动扳机的瞬间,背后被撞了一下。塔尼斯滚动后立刻回过头去,架起**。

    阿鲁纳克望向**背后的塔尼斯,他的表情宛如别人扭曲异常。

    “我,我不得不这么做,给我躲开!”

    扣动扳机——

    肩膀受到强烈的冲击,游走阿鲁纳克全身。这股冲击感几乎都让右半身麻痹了。肩膀上溅出的鲜血,撒到了倒在地上公主的脸部、脖颈处。注意到事态的近卫兵返回,一边叫着塔尼斯的名字,一边围住了他。

    “别过来,别过来”塔尼斯朝众人举枪牵制着。

    就在士兵们犹豫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连续的马蹄声,渐渐增强。朝声源望去,泽诺王子正率领一群人赶来,就好像是突进敌人阵地般的阵势。

    就在塔尼斯注意力被转移的时候,几名近卫兵从身后跳了起来,察觉到的塔尼斯转过身开枪,可是没有打中任何人,他就被按倒到了地面上,**也被踢到了远处。

    “碧莉娜”

    马猛地冲了过来,泽诺没有停下马而是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马就这样快速地向远方奔驰而去消失不见,泽诺跑到了妹妹的身边。

    碧莉娜的脸上被血液沾污,这不是她的血。看起来碧莉娜也没有很明显的伤痕,只是强烈的冲击穿过头盔直击大脑,目前陷入意识不清的状况。

    必须立刻请医生救治。可是这附近能够安全的休息,除了泽伊姆要塞,别无二处。

    “公主就先寄放到泽伊姆要塞,没问题吧!”

    即使泽诺这么说了,近卫兵们也不好拒绝。就刚才的事情,他们也完全摸不着头脑。要是泽诺王子追究起来,恐怕他们也无法回答什么。

    一瞬间,泽诺还在犹豫是否冲到那个袭击妹妹男子的身边。可是现如今萨拉姆多已经交给了梅菲乌斯方面,自己的行动可能被当成报复而被怀疑。

    此时,泽诺耳边传来了纤弱的声音。

    “哥,哥哥”

    “碧莉娜”泽诺靠近妹妹的面庞,“等一下,不要说话。现在立刻去泽伊姆要塞。关于这件事,就算你不愿意,哥哥也不会听的。

    (而且)

    泽诺小声嘟囔着。

    (现在回到索隆太危险了。梅菲乌斯内部也存在反加贝拉的胜利。要是就这么回去,对基尔皇子而言,碧莉娜也只会被当做人质。)

    碧莉娜微微地点点头。

    就算是意识模糊,碧莉娜也绝不动摇“自己不能成为皇子的妨碍”的信念。公主手震颤着伸进胸口,伸到甲胄的深处,掏出了带着链子的金属牌。

    “将这个”公主将它伸向近卫兵。

    “将它,交给基尔殿下。”金属牌亦在颤抖着。

    近卫兵们,面面相觑。虽然大家都想要视线公主的愿望,可是交给基尔皇子就意味着要离开索隆,踏上前往比拉克的旅程。

    过了一会,悬空的金属牌被一个男子接了过去。

    “一定送到。”阿鲁纳克约定到。

    情况让他的脑子一团浆糊。为何好友要攻击公主?就这样将公主交给加贝拉是不是可以呢?阿鲁纳克无法判断。但有一点他知道,这是高尚的公主愿望,自己即使赌上性命也得将其实现。

    金属牌也被血液沾污。但在阿鲁纳克看来,这正是公主光荣负伤的象征。碧莉娜看着阿鲁纳克,眼瞳仿佛在颤抖着。

    “谢谢”

    蠕动的嘴唇,声音淹没在风中。碧莉娜终于闭上眼,静静地躺在泽诺的怀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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