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喂?找蝴蝶般飞舞,天才如蜜蜂的我有事吗?」

    真是的——我受够了!每次都这样!

    步为什么会这么变态!

    那个女的只是胸部比我大一点点而已嘛!

    再说我比较可爱,要比起来我明明就超可爱的——

    结果,他居然又做出那种事……

    这已经严重到要找阴沉法师和叶片女开家庭会议了!

    议题是︰「关于步升级成性骚扰大魔神!」

    没回家的我,在去完学校后来到妮妮小姐的破旧公寓「向日葵庄」――

    「嗯。这地方不错嘛,很有漫画家风格。」

    在我旁边的,是个黑发的成熟美少女。身穿水手服的高个女性手扠腰问且双脚站开,高傲而气势汹汹地站着。

    是的,娑罗室好像愿意帮妮妮小姐画漫画。

    「你不要做出太奇怪的举动喔。」

    我姑且先开口叮咛,并走向二0三号室。

    和昨天一样,门铃坏了不响,而且敲门也没反应,因此我打开门光明正大地走进里头。要是像昨天那样被妮妮小姐抱个满怀,还让娑罗室看到——不知道我会被她宰掉几次。

    里面比我第一次拜访时整齐。由于没有空间作业,我把地板上的漫画书等杂物收拾掉了。话虽如此,我也只是把东西堆到旁边。

    妮妮小姐待在那张角度倾斜的桌子前面,就坐在那张松软的旋转椅上。

    她用全身靠着椅背,脖子则仰望天花板似地往后伸。

    看来她目前也入眠了。但即使如此,她的右手仍握着笔。

    「妮妮小姐,妮妮小姐。」

    「啊!呃~好好好,相川小弟。你好像放学啰?」

    擦着口水起来的妮妮小姐,立刻把状似刚画好的原稿递给我。

    「咦?那个那个,你是――」

    她用拿着笔的手指向娑罗室。雄伟的胸部「蹦」地摇晃起来。

    「她好像愿意帮忙画原稿。」

    不知道妮妮小姐有没有听进去,她用爱困的眼睛观察起娑罗室脸色,然后一副无所谓似地点了头。

    「啊~好好好,谢谢喔。」

    虽然和我初次见面时也是这样,妮妮小姐似乎是个很有肚量的人,不管什么样的家伙来都可以接受。一般而论,就算她发脾气骂道:「你们怎么擅自跑进来!」也很正常,即使有帮手表示愿意助一臂之力,这么容易就让陌生人闯进自己居住空间的人应该不多吧。

    「喂,人渣达令。这跟你说的不同。」

    娑罗室的视线感觉格外尖锐。等一下,别揪住我的胸口――这样很难受。

    「什么地方不同?」

    「这不是个女的?这不又是个女的吗!明明都有我在了,你这家伙竟敢――」

    握起的拳头正在打颤。娑罗室是在对什么事情皱眉头,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先拜托你在这上面贴网点和涂黑啰。」

    在我去学校的这段时间,妮妮小姐累积了大量原稿。伤脑筋,她打算画几页的漫画稿啊?将原稿拿到手的娑罗室瞪大了眼睛。

    「这…这画风是,妮妮老师――」

    「哦,娑罗室你认得她啊。」

    「是啊――如果能参与妮妮老师的作品,我很荣幸。」

    直到方才还表情愤怒的娑罗室顿时脸色一变,神情陶醉地看着原稿。

    「那么,我们快点动手吧。」

    我将一大迭原稿摆上桌。我的工作是漫画助手。助手负责的作业,有以下这些:

    用橡皮擦擦掉草图的线条,就是擦铅笔线。

    将漫画家指定的地方涂成黑色,就是涂黑。

    利用一种叫网点纸的特殊纸张贴出各种花纹、呈现衣服等对象,就是贴网点。

    用修正液涂掉突出的线条,或在黑色背景里描绘出星星,就是涂白。

    以集中线或速度线表达强烈动态,就是画效果线。

    虽然除此以外应该还有别的工作,但其中交到我手上的是涂黑以及贴网点。

    要让娑罗室做什么?

    「你对这方面有经验?」

    「嗯――可是,根本还没画完不是吗?明天要交稿对吧?」

    「呃,她在问你这个耶。」

    妮妮小姐下笔之余,头也不回地答复我们:

    「毕竟我大概是一个星期之前才开始画的啊。」

    「……为什么?这并非一星期就能设法完成的量。」

    娑罗室略带攻击性的声调,让妮妮小姐停下笔,并且转过头来看着我们。翘腿伸来的魅惑脚尖,正在我眼前――呵。

    「我见到了老朋友――所以就哔哔哔地接收到灵感啦。」

    相较于带着笑脸加动作解说的妮妮小姐,娑罗室重重拍起桌子。

    「我能痛切体会你的心情。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啊?」

    和娑罗室的情绪成对比,妮妮小姐悠哉地回话。

    「这上面的背景都是偷工减料啊!就我所知,妮妮小姐的作品里,一次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纵使可以做完最后一道工程,这样算得上完成吗?」

    「咦~谁叫时间这么赶嘛,而且我无论如何都想画出来――否则这样吧,可不可以也麻烦你画背景?」

    妮妮小姐用笔后端搔着太阳穴,同时口气悠然地如此答复。

    我以为她这种霸道的态度,会让娑罗室变得更激动――

    「让我画?这真是不胜荣幸!你听到了吗?My达令!」

    是哪个部分值得让人高兴成这样,我完全搞不懂。娑罗室似乎激动到其它的方面去了。

    「那太好啦。」

    总之我只要专心涂白,还有贴网点就行了。

    笔杆在娑罗室纤细的指头中飞舞打转,她驾轻就熟地处理起原稿。

    唰唰唰……唰唰唰……

    太安静了。我受不了这种气氛。边聊点什么边工作吧。

    「妮妮小姐,这家伙的技术怎样?」

    慢着,她又入眠了。没办法,我就和娑罗室边聊边工作好了。

    「虽然听口气我就有想到,不过你挺熟练的耶。你也会找时间画这些东西?」

    像这样由我主动找娑罗室讲话的状况,非常少出现。

    ……………没人理我。这家伙也一样不讲话?我好寂寞!未免太寂寞啦!

    大概就这样经过了一小时左右。当我寂寞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娑罗室抬起头。

    「喂达令。」

    她居然把叫人的词和My达令合在一起省事!

    但是没关系!拜托你理我一下!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露馅,连话也没说的我跟着抬起头。

    娑罗室将原稿递来,意思是要我帮忙看。她似乎是在画完了几页份的背景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呃,记得娑罗室的画技是很高超。让我来看看――

    「我有画得很完美的自负。」

    娑罗室频频点头,感觉像是在等我开口称赞。

    一看之下,她画出的背景简直精湛无比。连数据也没参考,她就画出了对细节极度讲究的画面。

    「好厉害。没想到你会有这种才能。」

    「你迷上我了?」

    「呃,并没有。」「我看看――」坐在椅子上的妮妮小姐站起身,来到我们这边。原来她醒着啊。既然醒着就回我话啊!可恶!

    妮妮小姐手撑在桌上,趴着将娑罗室的原稿拿走。

    壮观的胸部来到我眼前。

    咕噜。我忍着把不知为何快滴出来的唾沬吞了回去。

    「哦~好会画耶。」

    哦~好会晃耶。唔!我像是中了诅咒,眼睛根本离不开胸部!

    「能得到您赏识,是我的荣幸。」

    娑罗室一脸得意。我始终盯着胸部。

    「嗯?哈哈哈,相川小弟,你的眼神变得很下流喔。真色耶。」「咦?没有,我这是在――该怎么说?」

    「你这色胚令。」

    那个字眼已经听不出达令的原型了吧?她八成是觉得什么词都用「令」来收尾就行了。

    我觉悟到死亡了。之后会出现的发展只有一种。只有挨扁的未来在等待着我。娑罗室的杀气已经充满整个房间。

    妮妮小姐是最强的冥界人。究竟她会用什么方式展开攻击,我心里根本没有底。

    「这……也没办法嘛。谁叫你是男生。」

    咦?她那温柔的笑容是怎样?

    「你不生气?」

    「咦?哈哈哈,这样就生气,那不就没完没了?稍微好色一点,对男生来说刚刚好啦。」

    咯咯笑着的妮妮小姐将事情一笑置之,拍拍我的背。换成是瑟拉或娑罗室,我明明会被一脚踹碎背骨耶……

    与妮妮小姐互为两极的娑罗室,则是狠狠地瞪着我。

    「你的行为,活脱脱就是在偷窥吧?无关场合与看的部位,我追究的是你『以下流眼神看人』的行为本身。」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和偷看别人洗澡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的确啦,被人看心里是不会觉得舒服。但我觉得也没有严重到要这样横眉竖眼啊。」

    对于回到座位的妮妮小姐,娑罗室好像还无法接受她的说词。

    「原来如此,最强――是吗?」

    娑罗室闭上眼,像是要甩开什么似地摇了头。

    「嗯?你说什么?」我对她那句话颇为介意,于是开口问道。

    「我在想:能原谅这种行为,是否只有强者才能办到?对弱者来说终究是办不到的――我在认识达令之前也是那样吧。」

    「毕竟也有心胸开阔这种形容词嘛。」

    「对啊。她这么轻易就能原谅人,生气的我不是像个傻瓜吗?」

    「那你也跟着原谅我不就好了?」

    「可是我不会原谅你耶。达令,别太常用下流的眼神看女人。要是你无论如何都想看……只要你看的是我――呃……只要谨守限度……那……我就可以原谅。」

    娑罗室大概是自己讲完之后也觉得不好意思,连耳根都变得通红,还将目光别开。我觉得她这样的举动有点可爱,「呵呵」地发出微笑。

    「知道啦。说起来我也曾经因为这种理由被人控诉性骚扰,我会节制的。」

    「嗯,听话的达令比较可爱喔。」

    娑罗室笑得像在逗弄我。看着我们两个朝彼此笑,妮妮小姐把手凑到嘴边,奸笑般地扬起嘴角。

    「我听到她叫你达令,难道你们是情侣?好恩爱耶~」

    「不,完全不是。」只有对这点绝不妥协的我,立刻表情认真地否认。

    「别害羞别害羞。」然而妮妮小姐却没当一回事。

    当我们聊着这些时,玄关的门突然开了。

    「妮葛蕾莉亚――你在吗?」

    说话的是一阵相当可爱的少女嗓音。

    有访客?啊!该不会是能解决有关克莉丝问题的人物?

    等待的我有些紧张,由于好奇对方是什么人,我弯下身子偷看玄关那里。

    看见那道脱了鞋走进来的少女身影,我瞪大眼睛。

    那是个年幼的少女,穿着歌德萝莉服。外表可爱的少女右手拿酒瓶,左手还有支长烟斗。普通女生大致上并不会带着这此东西。

    会如此打扮的人,只有一个。

    「怎么会……这家伙是……」

    不只我而已。娑罗室也藏不住讶异的神情。

    「为什么克莉丝会在这里――」

    我窥伺妮妮小姐的脸色,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喔,来得太好了。你昨天不是说要来?」

    妮妮小姐招手要对方进房间。

    克莉丝避开散乱在玄关的垃圾,走进房里。

    「哎呀,昨天我有点好奇电视播什么节目――咦?」

    或许克莉丝刚才一直看着脚底下,走进房间里以后,她终于和我们目光相对。

    看到我和娑罗室的脸,与其说是惊讶,克莉丝露出的表情更显得开心。

    「好久不见了耶,大哥哥。我以为之前已经干掉你了,原来你还活着。」

    下手的就是你,亏你说得出口。

    看来这就是冤家路窄。打算开扁的我站起身,而娑罗室出手制止。

    我早就死了所以不要紧,可是娑罗室之前差点被克莉丝所杀。因此,她应该比在场任何人都要痛恨对方。然而,娑罗室却阻止了我。

    难道她的意思是「现在要动手还早」?总之,才起身的我又坐下了。

    娑罗室做了一次深呼吸,试图将怒气收到心里,然后她瞪着妮妮小姐。

    「为何她会在这里?请你解释清楚。」

    那是道锐利的目光。用那种眼神朝着差点宰了自己的对手,未免太过强势。

    「你们不是说想找方法对付克莉丝吗?来来来,大家一起谈个够,把问题解决掉不就好了?」

    「就算你要我们谈也没得谈吧。这家伙之前想干掉我们。」

    「所以呢?你也要干掉克莉丝?这样跟她做的事情有什么差别?」

    被人打了就打回去。我明白让事情如此循环并不好。虽然我明白――心里却无法接受。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是什么样的关系?」

    「应该算所谓的死对头吧?」

    克莉丝如此回答,然后光明正大地坐到我旁边。她的行动太没防备了,全是破绽。

    「一百年前或许是那样啦。」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魔装少女和冥界人,应该一直在持续争斗。可是,被称为最强的这两个人,现在却像这样并肩列席。

    「你们现在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要好?」

    「被放逐到这世界以后,我记得自己是在发呆时遇见她吧。」

    「当时我吓了一跳耶。谁叫她明明是魔装少女,却变成了大叔。」

    克莉丝变成大叔的时候……原来在她夺走春奈魔力以前,也就是还在当我们斑导那阵子,这两个人早就见过面?

    「你们本来不是互为敌人?」

    「工作和私生活是分开的吧?来这里喝酒最棒了~」

    克莉丝拿起酒瓶斜斜地往嘴里灌。

    「再说,多亏我的能力,她只有在喝酒时才能解开女王的诅咒,感觉当然很棒吧――今天你没带东西来?」

    「我有准备啤酒带来啊。相川你们也要喝吗?我乱讲的啦。小朋友不准喝。」

    「我才不喝!」

    妮妮小姐从克莉丝那里接过啤酒,然后走去厨房。她们八成是想立刻来一杯。

    「那么,大哥哥。你找人家有什么事?」

    明知故问。尽管我有点混乱,但这是个好机会。打倒这家伙的好机会。

    「相川小弟。先讲清楚,我安排这个场合是要让你们谈话喔。」

    我打算发动攻击的企图,被妮妮小姐看透了。这哪是靠谈话行得通的对象啊?

    娑罗室露出默默忍耐的表情,她坐正姿势,将身体面向克莉丝。

    「若是可以,我们也不希望与你争斗。趁这个机会,我希望将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并且互相让步,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说互相让步,具体的内容是指?」

    「我这边要求的只有一点。能不能请你安分地销声匿迹?」

    「可是人家觉得自己很安分啊。」

    「再这样下去,据说韦莉耶女王会来到这个世界。要是那样你也会很困扰吧?」

    仅有短短一瞬问,灌酒的克莉丝,以及靠在厨房喝啤酒的妮妮小姐都将身体绷紧。

    「嗯――那样对人家来说正好耶。」

    克莉丝以前曾挑战过韦莉耶的女王而落败。那时她中了失去个性的诅咒,被轰来这个世界。我想她对女王也很有意见。

    附带一提,恶魔男爵也是因为挑战女王而落败,才变得常常吐血。

    而克莉丝现在是靠春奈的魔力,让自己取回原本的力量与外表。

    「还有,把春奈的魔力还来。」

    「不~要。」呸。我好久没看过有人吐舌头挑衅耶。

    「那原本是春奈的吧?这样下去,说不定那家伙迟早会被美迦洛干掉。拜托你。」

    「所以又怎样?这对人家没有好处嘛。不~要。春奈死掉就算啦。哇哈哈哈哈。」

    想动手开扁的我又被娑罗室制止。

    「眼前你要是动手,交涉就无法进行。达令啊――你要克制。」

    此时的娑罗室并非女高中生,而是率领一群吸血忍者的部队长。

    这点事情我明白。即使我现在动手,也奈何不了对方。

    假如我出面就赢得了,就不会来拜访妮妮小姐。

    可是――我无法接受克莉丝刚刚那些言行。

    「我觉得所谓的谈判呢,通常应该先问对方的要求,然后才提出自己的要求,这样谈判才能成立喔。」

    「你说得完全没错。那么,告诉我们你的要求吧。」

    「人家不想变回大叔,然后还要随心所欲地活下去。希望你们不要来碍事。」

    克莉丝喝着酒,用愉快的语气说道。不知道她说这些是出自真心。还是把封杀我们的要求当成乐子。

    不想变回大叔=不把魔力还给春奈。

    随心所欲地活下去=她不会安分。

    这样根本得不出结论。显得语塞的娑罗室,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啰对啰。人家找到了有趣的东西。」

    克莉丝格外开心地喝着酒。

    「什么样的东西?」我试着问。「不告诉你~」结果她伸出可爱的舌头。

    「照你的个性,一定是很华丽的东西吧。」

    待在厨房的妮妮小姐咯咯笑着问。

    「对呀。那个东西会『轰』的一声散开来,非常非常好玩喔。」

    轰,散开来。这样的音效会让我想象到烟火,但这家伙是魔装少女。

    「…你是打算,把某种物体炸掉?」

    我表情严肃地逼问。但是,克莉丝的态度依旧不变,她又吐舌头。「不告诉你~」

    她在图谋些什么。得尽快打倒这家伙。

    「我们还是没办法用谈的。」

    「哎哟――」

    妮妮小姐一脸困扰地看了我。即使她摆出那种脸,我也无可奈何。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不讲话了。反正就算我开口,也会被克莉丝随便敷衍了事。

    只要有打倒她的手段――

    「那么人家要回去啰。因为还有电视剧要看。」

    喝光一瓶酒的克莉丝站起身,走向玄关。

    「啊,已经这个时间了吗……我也差不多要失陪了。很抱歉中途离开,但我也有工作。」

    接在克莉丝之后,娑罗室也站起来。

    「别去追她喔。」

    「嗯,我明白。靠我的力量对付不了她――可恶。」

    毕竟对方是克莉丝。即使由娑罗室跟踪,她也会立刻发现。不仅如此,说不定她还会夺去娑罗室的性命。因为吸血忍者和殭尸不一样,他们会「死」。

    娑罗室摇曳着乌黑的发浪,笔直走向玄关。

    在目送她离开的我前面,妮妮小姐摆了一只装着热咖啡的杯子。

    「我问你喔,相川小弟。你们不管怎样都必须打倒克莉丝?」

    答谢她倒咖啡来的我回了礼,也朝着杯子吹气。

    「目前我无法判断。毕竟以往我都是这样解决问题。像夜之王那次也是――」

    我啜饮热呼呼的咖啡――好苦。苦到两边眉毛都会揪起来。

    「咦?什么什么?你提的那个夜之王是谁?」

    妮妮小姐坐到平时那张椅子,手里还拿着装啤酒的杯子,她是蹲坐在椅子上。看来这话题让她相当感兴趣。

    「咦?他和我一样是殭尸,既然优认识他,妮妮小姐你也认识吧?」

    「你说强尸――这样啊,原来那家伙变成王啦?」

    妮妮小姐用指头抚过杯缘,带着感慨的表情如此低喃。

    「我感觉他是自称耶。」

    「哈哈哈……因为那家伙一直很想当王嘛。」

    「妮妮小姐果然也认识他?」「别说认不认识了,之前我们组过一支叫『第七深渊』的队伍。其中有我、优克莉伍德、现任冥界之王的呆子、建构美迦洛制度的两个人。还有就是——夜之王」

    七。意思是队伍有七个人吧,不过——

    「你是不是还少讲了一个人啊?」

    妮妮小姐一改直到方才的活泼语气,用了十分寂寞且难过的嗓音——

    「那个人死了。」她说道。

    「咦?」跟这句话本身相较,我对妮妮小姐的态度更感到惊讶。

    焦急、愤怒、暴躁、后悔、不安、心烦意乱。她那种表情,彷佛塞满了各种负面情绪。那表情仅显露了短短一瞬间。

    妮妮小姐随即变回开朗的笑容,然后将啤酒倒进喉咙。

    「呼哇!好喝——最后一个人……是被杀的哦——被夜之王那家伙杀掉的。虽然我很意外夜之王比对方强啦。」

    「发生过什么事?」

    「呼噜~」

    妮妮小姐的脖子弯下来了!慢着!别拿着杯子睡着啦!要洒出来了!要洒出来了!

    我立刻起身,扶稳那只快要脱手掉下来的杯子。榻榻米差点就被啤酒沬沾得满地泡沫。

    「你话才讲到一半耶!妮妮小姐,妮妮小姐!」

    「啊!我没睡着喔。呃,我记得是讲到关于酸性和弱酸性的分界线——」

    「不不不,你是在讲第七深渊里被夜之王杀掉的其中一个人。我们没聊到那种没人感兴趣的话题!你先把杯子放着吧。」

    妮妮小姐变回毅然的表情,并且将杯子放在我面前的桌上。因为工作桌是斜的,似乎不能放杯子。

    「简单说呢,是队伍之中有一个人变成冥界之王,然后夜之王就耍脾气了。他那时候闹得很凶――还打算一死了之。这是……我在聚会喝酒时直接听他讲的。」

    原来夜之王曾经失去梦想与希望,而变得想寻短?不过――

    「不过―他是殭尸,所以死不了。」

    「没错!结果他后来闹得更凶了,真够累人。」

    「这么说,夜之王是为了让优杀了他,才会干掉第七深渊其中一个人?」

    夜之王一直希望被优杀死。我现在才知道,这是他从待在冥界时就有的想法。

    妮妮小姐露出「啊,原来是这样啊」的神情,缓缓点头。

    「坦白讲,我本来不懂夜之王为什么要杀掉同伴――原来如此,假如那是为了向优克莉伍德挑衅,我就能理解了。相川小弟你头脑真好~」

    「没有啦,纯粹是夜之王本人表现过那种态度。」

    「优克莉伍德从以前就很尊敬被杀的那个人,他的存在就像队伍里的队长吧。他被杀之后,第七深渊就此解散。我和优克莉伍德,也是因为这样而离开冥界就是了。」

    优尊敬的人物被夜之王所杀――所以她见到夜之王时,才会用镰刀抵向对方。而且,正因为发生过那种事件,她对杀死夜之王曾抱有迟疑。

    优也曾经流着眼泪说过「死亡是很痛苦的」。

    这一切,应该都与那个事件彼此相系。

    「好啦,我们回去干活吧。毕竟都快来不及了嘛。」

    这么说着走向桌子的妮妮小姐,立刻就入眠了。

    尽管我不停重复着涂黑、贴网点的作业,原稿仍然积得非常多。之前是说截稿日就在明天……真头大,看来似乎会变成长期战。娑罗室可不可以再来帮一次忙啊?

    「啊、还要再花一点时间吗。我问你喔……今天,你要不要留下来过夜?」

    「咦?」要我在独居女性的家里――过夜……对这种求之不得的幸运好事,我咽下口水。这么说来,我还是第一次住女性家里。我显得比自己想象中更兴奋,宛如一名干劲十足的居酒屋店员――

    「非常乐意!」

    那么,得来准备过夜用的东西才行。我拿出手机打给家里。

    嘟噜噜噜噜噜……嘟噜噜噜噜噜……喀嚓。

    「喂?找蝴蝶般飞舞,天才如蜜蜂的我有事吗?」

    接电话的,是一阵可爱的少女嗓音。

    我原本想问蜜蜂天才到什么程度,但我还是忽略掉这个问题,只讲自己要交代的事。

    「啊,春奈吗……其实,我今天决定在妮妮小姐家过夜,所以想麻烦你带换洗衣物和其它东西给我――另外,我也会从这里去学校,还需要替换的制服。」

    「这种像是牛头犬在吃野草的声音――搞什么嘛,是步啊?」

    「什么声音!牛头犬吃草几乎没声音吧!」

    「――然后呢,步,你要干嘛?」

    我已经把事情交代得很清楚了吧?懒散状态全开的我,再一次交代要讲的事。

    「我要寄住在这里工作一阵子,所以不好意思,想叫你帮忙拿换洗衣物过来啦。」

    「啊?为什么我这天才美少女恶魔男爵魔装少女春奈,非得为了你那种等级的人出动?麻烦死了!」

    我就知道她会这样讲。

    「好啦好啦,那你换瑟拉跟我说。」

    回话的我想将对方随便打发掉,于是春奈「唔~」地发出嘀咕声。

    「哎…哎呦――这要看你的态度吧?我也不是完全不愿意出动喔。」

    咦,好难得耶。春奈居然会让步。

    「呃,天才美少女春奈大人,还请您对区区在下大发慈悲。」

    「声音再装得戽斗一点。」

    「春奈,『大楞』。」

    「好恶!你不要再讲话了!」

    咦,太没道理了吧?正当我烦恼着该怎么开口时――

    「没办法。」

    「嗯?」

    「没办法,我会帮忙把东西拿过去啦,所以你今年一整年都要不断感谢我!」

    「是是是,悉听尊便。」

    「好!地方在哪儿?」

    「地址啊,在我房间的书桌上面,应该有贴一张便条。」

    「OKOK,交给我吧!」

    「那就拜托你啰。」

    「瞭啦瞭啦――瞭了啦~」

    喀嗓。嘟~嘟~嘟~虽然她这马虎眼打得有点明显,不过东西还是会帮忙拿来吧。

    「你讲的那通电话好怪耶。」

    妮妮小姐窃笑的脸就贴在旁边,我吓得人仰马翻。

    「单纯因为对方是个怪家伙啦。」

    「哦~」她用带有怀疑的目光凝视我。

    咸觉上,这其中好像有什么误会。

    时间就这样过了大约三小时。尽管原稿的进度能看见着落了,时间已经来到凌晨零点。

    春奈好慢耶。啊!那家伙该不会是打算徒步过来吧?毕竟我家在东京西侧,距离位于东侧的江东区还挺远。

    那家伙明明也懂得自己搭电车啊。

    「你就先去洗澡吧?再说衣服我会借你啊。」

    「哎呀,我会等到换洗的衣服送来,反正夜晚还很长。」

    「那我看……我就先去洗好了。」

    妮妮小姐「嗯~」地伸着懒腰从椅子站起来。她为什么会露出有点像在捉弄人的表情?

    「嗯,请便。」

    我不以为意地边涂黑边回话,结果妮妮小姐贼贼地扭起嘴角。

    「――要来偷看吗?」

    「我不会偷看啦!」

    真受不了这个人――净是拿我寻开心。还是其实她希望我去偷看?哈哈哈。没那回事啦。我不会被骗!我才不会被骗!

    妮妮小姐走到进入玄关后,立刻能看见的浴室。

    听得见洗澡间传来的水声。她目前应该在冲澡。

    于是乎,不知怎么搞的,我觉得胸口开始鼓噪起来了。

    刚才人还在旁边的妮妮小姐,身影又反馈到我的脑海。

    「――要来偷看吗?」穿着无袖背心的女性浮现在眼前,还贼贼地露出捉弄人似的笑容。

    略带肉感的大腿。小腿肚。屁股。还有――那魄力十足的胸部。

    那副顶级的身材,现在应该就像出水芙蓉吧。

    …………………真让人在意。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

    得加紧脚步处理原稿。可是,我却下不了笔。

    听得到哼歌的声音。是以前流行过的动画片头曲。

    可恶!为什么光知道女生哼的是动画歌曲,我就会变得这么HIGH!好在意!实在太让人在意了!

    我要专注!专注在工作上!

    唰唰唰……哗啦哗啦……唰唰唰……哗啦哗啦……

    哗啦――――――――――――――――――――

    不行!被掩盖过去了!跟画图声比起来,冲澡声更是压倒性地令我在意!

    冲澡声停下。

    因为里面没有在浴缸放热水的感觉,可以想见妮妮小姐是冲完就了事的类型――这表示她己经要出来了吧?我有克制住欲望!我获胜了!

    叩叩。从玄关那听见了敲门声。认为肯定是春奈的我站起身。虽然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不知为何我却悄悄走向玄关,避免发出脚步声。

    「是谁来啦?」

    也因为我头一直看着下面,就和头发湿漉漉地冒出脸来的妮妮小姐撞个正着。

    「哇!哎呀!啊!」

    只围一条浴巾的妮妮小姐失去平衡,为了站稳,她揪住我的衣服。

    可是,我也撞在突然露面的妮妮小姐身上,因此滑了一跤。

    ――接着,等到回神过来以后,我倒在地板,而妮妮小姐压在我身上。

    背……背后有东西带着一股弹力耶!

    「妮妮小姐,你醒醒――」

    「呼噜~」

    「又在睡!这样会感冒的!请你让开一下――」

    总之,我翻身换成仰卧的姿势。

    「唔…嗯~」妮妮小姐一脸无神地撑起上半身。

    简直像在较量综合格斗技似地,我被妮妮小姐骑在身上。

    啪啦。浴巾掉了下来。

    噢噢。真是景致非凡……不对啦!

    「妮妮小姐你醒醒!都被看光了啦!」

    那模样实在太煽情,有如阳光般耀眼。

    无论我是身为高中生或者殭尸,那都太过耀眼了,因此我用手掩住脸。

    微微睁开眼的妮妮小姐把手凑到我胸前,朝底下瞥了一会。

    于是,她才理解到目前的状况。

    「哈哈哈。这下失礼了,相川小弟,你有为自己带来这种运气的力量啊。这就是男人的福分。」

    妮妮小姐咯咯笑着,用浴巾遮住她那美丽的身材,然后站起身走回房间。

    真受不了。我爬起来,逃跑般地前往玄关。一打开玄关的门,外面没人。出来应门的我拖了些时间,对方恐怕以为没人在吧?

    我关上门,回到房间里。

    只围着一条浴巾的妮妮小姐,就睡在房间正中央,因此我叹了口气说:

    「请你换好衣服再睡。」

    我用冷静的态度兴表情,拍了拍妮妮小姐柔嫩的肌肤。

    超爱做下流举动的高中男生心态,被我压抑着。

    人没来。春奈人始终没来。

    时间已经是半夜三更。我差不多也想洗个澡了,可是这下该怎么办?

    把事情交给春奈还是不妥当?反正我是放学后就直接过来的,穿这样依然可以去上学,就认了吧。

    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叩叩的敲门声传出。

    「来了来了~」妮妮小姐说着准备起身,而我伸手劝阻。

    这么晚有客人来也很奇怪吧。我想敲门的是春奈。嗯,不会错。

    「大概是要找我的。」

    我吆喝着站起来,走向玄关。

    「你真慢耶。」一打开破旧的门,少女就在门外。

    ――来了三个。

    我皱着脸迎接她们。因为我没想到她们三个都会来。

    「呃――换洗衣物呢?」

    我朝三人中最矮的少女开口,不过回答的却是个子最高的少女。

    「都带来喽。所有人的份。」

    果然,她们打算全部住进这里。

    最矮的少女春奈,正在用自以为是的目光仰望着我,还将食指用力指过来。

    「我今天是来把步干掉的!」

    这什么跟什么啊?我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在脑海里浮现过这句话。

    褐发及肩。头顶长出的呆毛,则是这名幼儿体型少女的注册商标,她就是春奈。被克莉丝夺走魔力的魔装少女。

    春奈高傲地抬头挺胸,和妮妮小姐一比,她使劲挺出的平胸,差距就像月球与液晶屏幕那么大。虽然春奈的脸是很可爱啦。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她――就是「既烦人又可爱」。

    「即使不吐槽你们出现的原因,我没想到连优都会来。」

    身穿铠甲与手甲的银发少女,拿了一张便条给我看。

    「毕竟难得有机会」=「嘻嘻~人家也跑过来了。啊哈!」

    少女完全面无表情,只用便条对着我。这名神秘少女和妮妮小姐一样是冥界人。不对,应该是她也是「第七深渊」的一分子吧?她的名字叫「优克莉伍德-海尔赛兹」,通称「优」。

    她拥有自己也无法彻底掌握的特殊能力,因此不能发出声音,也不能表露感情。所以她才会像这样靠笔谈来构通。后面那句话是经过我脑内转换的版本。

    优是将我变成殭尸的死灵法师大人。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她――就是「超高档次的可爱」。

    「我们要来打扰,你就觉悟吧!」

    呆毛翘来翘去的春奈脱掉鞋子,大剌剌地进了房间。

    [叨扰了」

    接着铠甲装扮的少女优,走进房间里。

    「还好这里空间比想象中大。」

    最后才由马尾少女把春奈脱掉乱甩的鞋子摆整齐,然后走进房间里。

    我正承受着她那锐利得吓人的视线。

    绑马尾的她叫做「瑟拉」。本名「瑟拉芬」听起来很像天使,但她可是个厉鬼。

    哎呀,我讲错了。她并不是厉鬼,而是吸血忍者。被她那种彷佛刀子拔出鞘的目光盯着,会讲错也是难免。

    瑟拉前凸后翘的身材宛如模特儿。虽然胸部没大的像妮妮小姐那样――不对,我敢说正因为没有大过头,才能有这般美丽的身材曲线。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她――就是「既火辣又恐怖」。

    她们三个鱼贯进入房间里,围着我工作的桌子坐了下来。

    「好啦,我们该做什么?」

    春奈托着腮,气嘟嘟地用白眼看我这边问道。

    「你们肯帮忙?」

    「你觉得我们为何而来?」

    端正地坐着的马尾美女,瑟拉,从刚才就一直狠狠地瞪住我。

    我才想问呢。你们几个到底是来干嘛?

    「我还以为,你们是抱着开派对的心情来过夜的。」

    「开派对……是吗。」

    瑟拉瞇起眼睛,几近异常的杀气充斥在房间里。为什么她要这么生气?随后正经八百的瑟拉,朝屋主妮妮小姐不修边幅的打扮,露出了不快了表情。

    瞌睡间点头如捣蒜的妮妮小姐,这才张开眼睛。

    「咦?奇怪了,房里什么时候变这么热闹――啊!」

    「好久不见」

    优和妮妮小姐静静地望着彼此。她们之间大概有很多想法正在交会吧。

    [你剪头发了?」

    「并没有」

    「是喔。你都没变耶,优克莉伍德。」

    「你也是依然和那时一样」

    面无表情的优,以及露出微笑的妮妮小姐。算是老交情的这两人,不需要更多的言词了。

    「好啦,那马上拜托你们来帮忙吧。」

    妮妮小姐满脸开心如此说着,也把原稿递给我。

    「既然人数这么多,看来很快就能结束了。麻烦你从擦掉这边的铅笔线开始帮忙好吗?」

    面对笑瞇瞇的妮妮小姐,春奈用敌意展露无遗的声音说――

    「吵死了!不要指挥我!你这香瓜纪念日!」

    「为什么你和对方初次见面,心情就能这么糟啊――真受不了。」

    当我捧着头烦恼时,彷佛下了某种决心的瑟拉摆出凛然表情,将身体转向妮妮小姐那里。

    「心里流着疙瘩会让我不舒服,所以我想直接请教你――这块脏兮兮的破抹布……不对,相川步有对你做出不轨行为吗?」

    谁的通称是叫做破抹布啊?这家伙在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在脸上透露出这种讯息的不只是我而已。

    「等等!叶片女!你这样问――」

    春奈似乎显得很狼狈。呆毛正像节拍器似地大幅摇摆着。

    「不轨行为……吗?呃……这个嘛。」

    妮妮小姐「啪」地拍了一下手――然后就睡着了。

    室内整片寂静。

    「果然,你们之间发生过不能讲的事。」

    瑟拉再次瞪着我。

    「没有没有。在性骚扰官司中学到的经验,我都妥善地切身活用了。」

    「哼。男人的说词,连根毛的价值都没有。」

    我想也是。这样下去我似乎又要被人控诉性骚扰了。

    「妮妮小姐!请你醒来!发生了一点误会啦!」

    不行。她根本醒不来。像这种时候――

    「别睡啦!」这么喊着晃她的肩膀最有效果。

    睁眼醒来的妮妮小姐连忙挥起手。

    「我没睡我没睡。呃,关于美梦笔记本和死亡笔记本(注︰后者是漫画家小畑健的知名作品。前者则是一部题材类似的成人动画)――」

    「这个话题我有点兴趣,不过还是请你把误会好好解释清楚。我根本没做过任何亏心事,对吧?」

    「不清楚耶。印象中我似乎没被怎么样。」

    春奈「砰」地拍了桌子。

    「少装傻!因…因为我都有看到!」

    「看到什么?」

    「我看到你们两个……光溜溜的――」

    春奈的气势消去,声音变小。「啊――该不会是刚才吧?」

    那时造访的真的是春奈?

    「你们有做亏心事。是不是?」

    「才没有!我只是个幸运的色胚!那跟意外差不多。」

    「有发生过那样的事?」

    优的青蓝色眼睛里,蕴含着强烈光芒。

    「没有,没有啦。没那回事。」

    妮妮小姐挥着手替我否认。得救了。

    「就算发生过什么,毕竟他是男生,那也没办法吧?」

    「啊?你说没办法是什么意思!」

    妮妮小姐说的话,让春奈感受到文化冲击。

    「对啊。妮妮小姐和你们几个不一样,她不会马上诉诸暴力。真希望你们多少可以效法她。」

    「唔~」低喃着的春奈手扠胸前,让呆毛猛翘,而优对她亮出便条。

    「正如我所想的」

    「骗人!我可是有看到!」

    这家伙到底在大呼小叫什么?我没把春奈怒骂的声音听进去,改向瑟拉问道︰

    「她在说什么事?」

    「不久之前,哭着跑回家的春奈曾经对我们说︰『步升级成性骚扰大魔神了』。」

    「谁…谁会哭啊!你不要乱说谎!」

    由于脸气得红通通的春奈实在太吵,我敲了她的脑袋几下,像在安抚动物似地架着她说――

    「好好好。瑟拉,你继续讲。」

    「然而,一直相信步的海尔赛兹大人认为『这件事肯定是误会』。然后,我们为了要确认真相――」

    「所以就全都跑来了?那么瑟拉你是怎么想的?」

    瑟拉「哼」地用鼻子发出嗤笑声――

    「我坚信你没有做。」

    「真意外耶。」

    「要对初次见面的女性心怀不轨,我并不认为你有足够胆识――虽然只要女方稍微卸下心防,你这人渣立刻就会做出不轨之举就是了。」

    「你讲得还真狠。那么,假如我做出那种行为,你本来是打算怎么办啦?」

    瑟拉露出满面笑容。宛如一名偶像或店家的广告牌女郎,她脸上带着可爱到那种程度的笑容说道――

    「凡有不轨之举,就该死。」

    各位,请小心可爱到不自然的笑容。

    那可能代表杀意已经越界了喔。

    好啦,既然误会也设法解开了,我们决定来分派工作。

    妮妮小姐将原稿一一递给我们。

    「来,优克莉伍德的工作,是把这种打╳的部分涂黑。」

    「交给我吧」=「包在我身上!人家会加油的!」

    由于优平时都带着便条纸和原子笔,擅长用笔的她就负责涂黑。

    「相川小弟,麻烦你继续贴网点。」

    「至于你――可不可以帮忙在这张原稿上的这里与这里,还有这张原稿的这里和这里,放手盖一幢城堡出来?参考数据在这边。」

    「只要你叫我春奈大人就行啦。」

    在这方面可以展出惊人才能的春奈则负责背景。

    「接着呢――」趁妮妮小姐递出原稿前,我伸手表达「请等一下」的用意。

    「拜托你帮忙打扫。」

    我连瑟拉的脸也没看就这么说。

    「我是不介意打扫,但你的脸恶心到让人看了不太愉快。你这么想被掏出心脏?」

    我就是因为觉得瑟拉会这样讲,才不去看她的脸,结果精神却还是受到重大打击。

    谁叫瑟拉什么事都能做得随心应手,但只有料理和画画丝毫没天份。

    我认为适才适所的意思是「别乱派工作给别人」。适合的人才,就得摆在适合的位置。要想办法让瑟拉接受打扫工作才行。

    「即使这里还算宽广,也没空间让所有人睡啊。再说我们之中,打扫起来手脚最利落的就是你了,拜托啦。」

    「虽然总有种不舒坦的感觉,但我明白了。」

    看起来瑟拉心里仍酝酿着少许不满气氛,她起身打开壁橱。里面有大量枕头。数目达到几十、几百个的大量枕头全塞进里头。

    这是枕头的巢穴?多到让人想这么问的大量枕头,不禁使我「哇」地叫出声。

    「啊~因为我很快就会把枕头躺坏嘛。」

    「枕头也不是这么容易坏的东西吧?」

    「或许应该说是软硬度不适合啦。我买的时候都还软绵绵的,可是枕头里的棉花很快就会硬掉,变得坑坑疤疤哦。」

    瑟拉试着将几个枕头拿到手里确认。

    「嗯,你换成睡硬枕头如何?我年轻的时候也曾认为柔软的枕头最好,但有时候硬枕头比较能睡得安稳。」

    「是喔~我都只有用棉花的耶。下次我会改睡硬的看看。谢啦。」

    开心微笑的妮妮小姐,让我感到猛烈地可爱。

    接着――当作业开始过了不久,优停下笔。

    优写下文字的速度,仅在一瞬间。

    简直像用计算机作业似地,任何文字都能在一瞬间写完的优,只需要把笔轻轻地落在原稿,就可以将空白处涂满。作业流程好比工厂,原稿会从右边递来,让她下笔,然后传给左边,如此而已――这应该不是多辛苦的作业才对。

    「怎么了,优?」

    「这篇漫画该不会是」本来在帮原稿涂黑的优,拿了这么一张便条对着妮妮小姐。

    她的神色看来似乎有点讶异。虽然从面无表情的脸色很难判断。

    「没错,这篇漫画是优克莉伍德的故事。」

    妮妮小姐贼贼地笑道。

    「是优的故事。」即使她那么说,我还是觉得格格不入。作品中的主角充满活力,和优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是一篇青春洋溢的故事,描写在彷若RPG游戏的奇幻世界中,身为主角的少女和六名同伴们坚强活下去的过程。

    「难道这些主要角色,就是『第七深渊』?」

    「答对了。要是夜之王那时没引发事件,优克莉伍德又能取回声音――我觉得肯定会变得像这样。」

    「为什么你要画这样的故事?」

    妮妮小姐盘腿坐在椅子上,用笔后端搔起自己的太阳穴。

    「……不管怎样。我都想要快乐的结局嘛。」

    妮妮小姐貌似难为情地笑着,而优看着她,眼中微微泛出泪光。

    「那并不是你的错」

    「是的,那并不是任何人的错。我根本不认为――那时候是因为我阻止不了夜之王,才导致那场悲剧。尽管这么说,将他变成殭尸的你也没有错。」

    「敢问……你们在谈的是第七深渊成员其中之一被杀当时的事?」

    我说的话,让优微微地点头。

    「我想看」

    「嗯?」

    「我想看这个故事的快乐结局」

    「好啊,我们绝对要把它完成。」

    以不过是熬个夜罢了,要花几天我都奉陪,这也是为了用力点头表示同意的优。

    「说得对。这篇故事啊,我就算硬撑也绝对要画出来。」

    展露笑容的妮妮小姐眼中,看得出坚定决心。

    我们几个揉着爱困的眼睛持续工作。

    优一直以相同表情,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不知道她是不是根本没有睡意?

    春奈人躺到角落,也许她没办法坐着工作吧?呆毛偶尔会昏昏沉沉地摆动,所以她恐怕很困,但目前细细的腿正左摇右晃,彷佛在强调她还醒着。

    提到妮妮小姐,则是已经完全睡着了。她那张椅子依旧发挥了床铺与枕头的功用,不过要勉强把人叫起来大概有困难。

    咦?我看不见瑟拉的踪影。那家伙跑到哪儿去了?

    算啦,只要她没出现奇怪的举动都无所谓――等一下。这种发展,我应该经历过几次了。虽然没睡觉让我脑袋变得不太灵光,但肯定是这么回事!

    我从座位起身,战战兢兢地把脸转向厨房。

    在那里,有个穿着围裙的少女。是不是只有我,才会觉得牛仔裤搭配围裙,比裸体围裙更火辣?

    不对,现在那些事都无关紧要。

    「优。」我这么开口,却没得到响应。

    「优?」我再一次开口,她便缓缓抬起头。

    「我睡着了」。「呼耶?对不起喔,哥哥。人家已经很困了――呵啊。」

    原来她睡着了。我完全没发现。猛眨眼睛的优真可爱耶――等等,重要的不是这个。

    我用拇指比着厨房,意思是要优看看厨房那边。

    确认到瑟拉的身影。依然面无表情的优感叹地表示︰「会来临的只有不幸结局」

    「你做什么?一直盯着我看。真恶心。如果要用俗语形容你,应该就是『弄假反成真垃圾』﹙注︰瑟拉所说的改编版俗语,原文作「ひょうたんからゴミ」,原本应作「瓢箪から驹」,为「弄假成真」之意﹚吧。」

    「呃,我没想到你会帮大家做消夜。」

    非得阻止她,我非得立刻阻止她――这么想的我正在找话讲。

    「步――为了打倒那家伙,已经动员了一百名吸血忍者。这件事你有听说吗?」

    「有啊,我有听说。似乎根本没用啊。」

    「嗯。你也明白,我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就是保护优以及――啊!对喔,你必须打倒克莉丝。」

    瑟拉以前曾违背吸血忍者戒律,为了获得饶恕,她奉命接下讨伐克莉丝的考验。可是,要独力打倒那家伙根本不可能――

    我瞄了妮呢小姐一眼。妮妮小姐真的能打倒克莉丝?不对,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打倒那家伙?克莉丝这道墙,高到让我冒出了疑虑。

    「所以――我希望自己可以协助你。」

    瑟拉煮的是火锅。摆在瓦斯炉上咕噜咕噜地煮得热呼呼的那锅食物,正由瑟拉拿起汤杓搅拌着。

    咕噜咕噜地滚着的――是我的罪孽。那些罪孽正让我受到煎熬。我忍不住了。非得对她讲出来才行。我要告诉瑟拉︰你做的料理实在烂透了!

    可是――

    「咦?你说要帮我?」

    「如果是你,我相信总会有办法打倒克莉丝。因此我要协助你。这么一来,尽管只是间接出力,我想自己就可以达成任务。既然如此――我不会吝于替你效犬马之劳。」

    听瑟拉说完这些话――

    「你看,料理也快煮好了。请你再稍待一会。」

    「我肚子刚好饿了。」

    原本要讲的批评,我讲不出来。瑟拉做料理时会变成平凡纯粹的少女,十分可爱,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料理名称是?」=「你做了什么样的料理啊,瑟拉姊姊?」

    优似乎想问清楚是什么料理再做判断。

    总而言之,我将桌上的原稿和笔摆到旁边腾出空间。

    「这是鬼迷心窍的奶油炖菜。」

    「为什么名称开头会有那种字眼啦!」

    「是我一时鬼迷心窍。」

    恐怕也只有现在,瑟拉才会「嘻嘻」地露出傻里傻气的调调。可恶,超可爱啊。

    材料……我看是恶魔或自爆灵吧――

    「我在里面加了许多生灵和秋刀鱼。」

    瑟拉将锅子摆上桌,还开心地说道。

    什么嘛,原来她用的是生灵?这样我就放心……

    放心个头啦――!生灵是啥玩意啊!而且奶油炖菜给人的印象和秋刀鱼也相当的有距离!还有她刚才递给我的居然不是汤匙,而是免洗筷――

    「我想讲的意见可多着了,不过你有没有把秋刀鱼剖开?」

    我试着拿筷子伸进锅里,马上就夹到了。

    里头有一整只形状完好的秋刀鱼。我还以为她会将鱼切片,这倒是出乎意料。

    秋刀鱼肚上用菜刀划有不明显的叉叉形刻痕,方便煮熟和入味。

    为了遮住那些刻痕,瑟拉贴了OK绊。

    呵呵。她是想留个情面帮鱼作急救?

    这份心意根本是多余的啦!连秋刀鱼都在哭了!牠身上滴下来的才不是汤汁,是眼泪啦!

    「来吧,请用。」

    就算听她这样说,也没人敢吃。瑟拉煮出来的汤汁状物体,感觉像一只能将周遭溶解掉的史莱姆系怪物,而且看现况我也不该吃这种会让自己挂掉的东西,可是不吃她恐怕又会生气。唔~要怎么办?

    当我烦恼地动起脑袋时――

    「好!完成了!」

    一直躺在房间角落作业的春奈「蹦」地跳了起来。

    哦,我以为她早就睡着了,原来她还是有认真在工作。

    对于这方面的工作,春奈可以发挥出天才般的才能,因此我并不担心。

    记得她的工作是画城堡吧。我对这种事不太擅长,然而真不愧是春奈。一座气派的城堡就在那里。

    城堡……城……真……真的是一座城堡!那是什么城堡啊!

    「春奈!你搞什么!」

    春奈面对的方向。矗立着一座气派的城堡。

    「她不是叫我盖城堡吗?」

    春奈利用漫画原稿纸,像折纸鹤似地「折出了」一座城堡……她居然能靠纸工艺技术做出立体的城堡,这种事有谁想象得到啊?

    那该不会是妮妮小姐画完的原稿吧?

    「够了!你这家伙真的是――」

    我想把原稿拿起来,脚却撞到了东西。

    是我为了摆锅子而预先挪到桌面下的墨水。

    墨水「哗啦~」地泼出来。

    「卫生纸卫生纸!你干什么啊!」

    春奈大喊着往我背后猛踹。

    「那里有报纸。用那个。」

    我照瑟拉说的拿了报纸。可是灾情比我想象中更加严重,所以我大把大把地拿起报纸,毫不吝惜地使用了好几张,想把泼出来的的墨水擦干――啊!

    「这不是原稿吗!」

    我感觉到自已顿失血色。

    我闯下大祸了。虽然疲倦也是原因,但我把报纸和原稿看错了。

    这就表示――我发现春奈那座城堡,并不是用完成的原稿建造出来。我应该好好听她说,把东西看仔细才对。

    完全是我的失态。

    叩叩。优敲了桌子两下。

    「炖菜有状况」

    咦?我看向桌子,结果炖菜正从溶化掉的锅子流出来。

    而下面,有我挪去避难的原稿。

    「喂!瑟拉!你对这个想点办法吧!」

    「我藏在里面提味的硫酸,都白费了?」

    根本藏不起来嘛。感觉反而让原本的威力更上一层了。

    「啊。够了啦!你快想办法!笨蛋步!」

    有时候,春奈会在我的名字前面加上笨蛋两个字。

    「总之瑟拉先把炖菜收拾掉!」

    我和瑟拉手忙脚乱地在房里到处跑。

    就在我们忙东忙西之间,早晨来临了。

    变得破破烂烂的原稿,溶掉的榻榻米。

    状况惨不忍睹,干劲和一切的活力已经全部耗尽,束手无策的我,只能拿着变得破破烂烂的原稿呆站不动。

    「啊!我没睡我没睡。好险,刚才我差点完全睡着了。」

    妮妮小姐甩了甩头,将睡意赶走。

    虽然她根本就睡着了。大约一小时左右。

    我没有多作遮掩,拿了被奶油炖菜沾得破破烂烂的原稿,以及为了擦墨水而变得又黑又脏还皱巴巴的原稿给她看。

    「对不起,妮妮小姐。」

    我手在发抖。过意不去的心情,让我觉得相当难受。

    作费的原稿超过半数,多达四十页。

    妮妮小姐朝房间看完一圈,似乎就掌握到大致状况了。

    我觉得即使被她用任何话数落,也是无可奈何。

    我觉得即使被最强的冥界人痛打一顿,也是无可奈何。

    然而,妮妮小姐却「咯咯咯」地对这些一笑置之。

    「你闯的祸还真壮观耶。不必消沉啦。漫画这种东西随时都能画啊。」

    尽管她对我露出笑容,脸上看来却带着一股落寞。

    「这是因为――」

    「啊,我大概知道了,没关系没关系。」

    她不生气?对于搞出眼前惨状的我还有瑟拉,她连事情的细节都没问――这是要原谅我们?这个人究竟宽容到什么地步――

    「反正本来就是急着动手画的稿子,没办法。」

    说是这么说,但我觉得无论怎么看,妮妮小姐的心里都带着不舍。

    而且娑罗室也曾说过。

    她说――她绝不会容许原稿开天窗。

    妮妮小姐只是在体谅我们。

    这简直让我无地自容。

    「毕竟也没有替换的空白稿纸了,这次就放弃――」

    妮妮小姐说的话,被我从中打断。

    「不行。这样不行。这份原稿非得把它完成!」

    这句话有反省的余地,我觉得自己活像个不懂事的小孩。

    「相川小弟――就算你这么说,也没时间了啊。」

    「我会去印刷厂跑一趟,看能不能拜托他们将期限延后。这样对妮妮小姐虽然会很困扰――但是请务必让我再帮你画一次。求求你!」

    我把头贴到地板。

    「真对不起。我也有责任。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任何事我都愿意效劳。」

    瑟拉也甩过马尾,姿态美丽地向对方下跪。

    妮妮小姐脸上的笑容没有停过,还温柔地碰我的肩膀。

    「好。那就从头画起吧。大家一起合作,好吗?所以你快抬起头来。」

    妮妮小姐肯这么说,大概也和截稿日无关,而是为了弥补我们的内疚与成就感。

    「总之,我会去印刷厂问看看。」

    「请让我也一起去。」

    我依然低着头,和瑟拉彼此互望。

    「这种心态很好。既然要画就不能妥协。」

    不知为何,手扠胸前的春奈却高傲地俯视着我。

    总之不先将期限延后,要努力也无从下手。

    在这之后,我和瑟拉造访了妮妮小姐托印的印刷厂,但不管我们怎么说明,还是无法请对方延后期限。

    会这样当然合情合理。因为就连十二月十九日的期限,都已经让他们等过了。

    我们心想既然如此,又多找了几家印刷厂,可是每个地方都不肯接受这种任性要求。

    这也难怪。要是轻易就答应这种要求,所有人都会去拜托让期限延后。

    身为企业,他们不想制造特殊前例。

    走投无路了。

    当我们毫无成果地,走在回妮妮小姐她家的路上时,神色自若的瑟拉开了口︰

    「……没办法,使出最后手段吧。如果可能,我想避免的只有这招了。」

    她语气抱憾地讲完之后,朝我伸出手。

    「能不能借我手机?」

    我露出讶异的表情,但同时也依她所言借给她手机。

    瑟拉似乎不想被我听到。正待在有些距离的地方和对方通话。

    难不成,吸血忍者在这方面有人脉?毕竟娑罗室对这些好像也很熟悉,如此说来,我认识的朋友当中,也有一个人对相关领域神通广大到可怕的地步。

    他叫织户。虽然平常是个烦人的家伙,但只要牵扯到这类事件,他就能发挥出非常高的行动力。

    到最后关头,或许试着拜托那家伙也是个办法。

    「嗯――类似相片的东西是不是也行?嗯。我明白了。」

    我不知道瑟拉在和谁讲电话,但她似乎正在做交涉。

    持续交涉了短短三分钟左右后,她转向我这边。

    「手机还给你。」

    「谈得怎样?」

    「我有得到一句可靠的承诺。对方会设法将期限延到二十四日。」

    就这么简单?

    彷佛在嘲笑跑遍许多间印刷厂却全数落空的我们,瑟拉却凭一通电话就让期限延后了。即使如此,我在心中对她抱持某些疑问同时,还是安心地抚着胸口。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