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再见 my home

    网译版翻译osiris0210@轻之国度

    世界全被染成了红色。

    从市营公交的车窗向外看去,立刻就明白街上的夕阳之色越来越浓。觉得太阳西下的时间越来越早了。

    仔细想想,八月剩下的只有今天和明天了。

    马上夏天就结束了。

    跟即将死去的蝉一起,高二的夏天正在静静的消失。一生只有一次的,十六岁的夏天。

    ……再仔细想想,波涛般的感伤压在心头,我现在有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感觉。

    这个夏天,我到底做了什么?

    跟女生交流(游戏)。对女生加深理解(录像)。观看女生(望远镜)。每年不变的三种神器。不对,等一下,不仅仅是这些。

    从上个月以来,我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

    对,因为朋友增加了所以出去玩的机会更多了。在游戏中心打闹过,也在别人的家里吃饭。还有大家一起去游乐园玩。想知道详细情况的人,请读一下编撰着我的妄想日记的横寺君短篇集。对这东西没兴趣?啊,这样……

    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但总觉得有什么不足。

    『没有比满足更加古老的东西。只有快乐能使人活下去。』

    爱尔兰的讽刺家,奥斯卡·王尔德就是这样走过短暂的人生。我认为我一直在跟随着他的脚步。现在也是,是不是应该更多追求夏日的游戏?比如更女孩去夏祭什么的。

    ——八月三十日,十八时左右。差不多这样感觉的时候,在车上,我试着对在旁边座位上的小孩说道。

    然后她——筒隐月子,

    「……前辈一点都没有变呢。总是受到古人说的话的影响。如果更……」

    「如果更,什么?」

    「…………」

    将脸贴在我对面的窗上,一动不动。

    「啊,啊咧?筒隐?发生什么了?」

    如果要说在看什么的话,貌似什么都没有看。街角漫步的年轻夫妇。站在人行横道前的一家三口。向某处奔跑的兄妹。看着完全无关的风景,却不往这里看一眼。

    「……那个,筒隐小姐?」

    而且还突然说到,

    「如果去夏祭的话,到底准备做什么呢?」

    被问到了根源性的问题。

    「要说干什么……」

    一般会这样问吗?因为没有邀请过女孩去普通的约会所以不是很明白。如果是录像里,去夏祭吧→嗯,走吧→喜欢你,脱吧!这样感觉的三段论法。现实里多余的步骤真是多呢。

    「随便玩玩,也没有特别的目的。」

    「室内游戏。」

    「诶?」

    「在室内玩比较好。抽鬼牌什么的,大贫民什么的。」

    「还真是素雅的选择呢。」

    在夏祭的时候沉迷于扑克中,看都没看到过。再说了,祭典根本就不是在室内玩的吧。

    翻译出来,这是不是代表不想跟前辈一起玩,绕圈子表示拒绝的意思呢。在少女游戏中「一起回家被朋友知道的话十分难为情……」那样的抱怨应该也符合那种意思吧。

    ……不应该是这样!慌张地摇摇头。一点点的不安是无法使我倒下的,我们应该是关系不错的。证明?当然可以。

    男女亲密度的状态表,可以用分别时的态度来表示。

    比如刚刚认识的酷酷的后辈,和志气相投的比自己小的友人,「再见」的说法完全不同。如果是妹妹候补充满感情的「再见」,兴奋的程度可以突破科罗拉多大峡谷。

    但说起我跟筒隐的关系,更是在这三个阶段之上。已经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阶梯了。

    ——这样一说,这次回复的是一声深深的叹息。

    「前辈到底想要我说哪种『再见』呢。」

    「抱紧我,『我不想回去,在这里说再见,十分讨厌……』这样说道。」

    「诶。这到底是……」

    「等等,被误会就麻烦了!仅仅只是妹妹的意义上!」

    「……『我想回去,呆在这里,永久地不要』。」

    「啊,啊咧?刚刚是不是偷偷说了很过分的话?还有为什么先下车了?我送你到家吧!呃,没听啊,等等,等等我啊,月子酱。」

    在终点的车站我跟着筒隐下了车,被强风惊呆了。这么说来,从南海有台风正在接近吧。

    『如果到了日本列岛,台风也会偏离的吧!』

    按照微妙地有些不安的天气预报姐姐的预想,这里应该不会进入暴风领域的吧。

    但树木被压着的悲鸣声不断响起,能让人感受到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预兆。

    「这么着急是很危险的!月子酱那么小,不注意的话会被风吹走的。」

    「真是失礼。我还能变得更大的。成长得更大。再说了,我不是说了好几次我讨厌那个『月子酱』的称呼。」

    「嗯。那么,moonchild……」

    「根据这名字我有必要去控告你。」

    「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慌慌张张地追赶着不停住脚步的筒隐。

    「叫月子酱不行,英语也不行。那就剩妹妹和喵喵了。你想要哪个?」

    「为什么只有这两个选择。前辈的词汇量真是奇怪。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

    「比如?」

    「……比如。真是只是比如,单纯的月——」

    「月亮上而来的甜蜜公主?Oh,Japanese竹取物语!你到底要去哪儿,mybaby!」

    「请不要跟我说话。你到底是哪个文化圈的。变态文化圈的吗。」

    我的妹妹(他称)闹着别扭,像小型怪兽一样走在路上。左右摇摆的,用橡皮筋绑住的一束头发,仿佛是一只心情不好的小猫的尾巴。

    到底,绝对,是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吧?

    这里是离一本杉之丘很近的住宅区。古老的大房子,新建的公寓都有。右手边是长长的石墙,因为筒隐家相当大,所以从墙的一端走到门口有很长距离。拜这所赐,周围的景色也已经习惯了。

    正当这样想的时候,尾巴发型的女孩突然停住,向后一转。

    终于,不,说不定这是今天第一次她正面看着我吧。

    「真的不必送我到家。今天谢谢了。」

    「如果是担心色狼的话那没问题的。我是讨厌做这种事的人。」

    「也就是说不抵抗的话你就会变成狼吗。」

    「不、不是,不是这个意思!语言中的阿谀而已!」

    「阿谀……话从手中不当心逃走的意思吗。虽然觉得有点明白但还是不懂。不。」

    筒隐摇摇头。尾巴也一起摇动。

    「开玩笑的。我很信任前辈的。不是说这个。」

    「那么……」

    「但是,就在旁边了。如果到我家的话会觉得有些尴尬。」

    非常平坦的,没有感情的声音。

    没有笑。也没有生气。真白的脸颊动也不动。薄薄的嘴唇静静地并着,苍色玻璃珠般的眼睛,冷淡地抬头看着我。

    明明每一个部分都那么的可爱,但怎么看都觉得很冰冷。就像机器人般无表情。

    但是,我知道那冰冷的假面深处充满着各种各样的感情。

    ——所以,我退缩了。

    「那么前辈,拜拜。学校里再见吧。」

    这次的「再见」,是认真的。

    筒隐冷淡地,以事务般的动作低下头,然后转身。在夕阳的景色中拉长着影子,绝不回头般离我远去。

    那么,刚刚证明问题的解答篇。

    送回家却被拒绝,而且立刻离开——这种类型的分别,在男女亲密状态表中,到底排名是多少呢?如果对三次元女孩比较熟悉的人请告诉我。

    ……不,还是不要告诉我了。

    反正结果肯定会十分失望。

    筒隐无法笑。

    是因为『不笑猫』。她和我,在两个月以前,被猫像陷害而达成了协力关系。

    我的人生出现障碍,筒隐姐妹的关系出现危机,嘛,发生了各种各样各种各样的事情,结果也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现在想想还是不错的回忆。有了飞机场——不对,小豆梓这个其他班级的好友。

    但是。

    筒隐失去的本音没有夺回。

    这个暑假,为了取回它,我们俩经常一起在街上逛。目标是本音多余的人。计划是通过猫像,将那多余的东西送给筒隐作为礼物。

    今天也是,在街上逛完准备回家。

    ……但是,我也是一个健全的男子高中生。

    跟可爱的后辈两人单独出去,总会有什么期待吧。

    虽然将筒隐的本意取回很重要,但我想跟筒隐更亲密。怎么说才能竖起桃色的flag呢,各种计划已经写了有一本本子了。拜这所赐,我的脑中,从喜欢的肉包到喜欢的写真女优,各种话题都集中在了户口本上。

    为什么是户口本?

    因为我最终的目标是成为筒隐月子的哥哥。

    前天,与筒隐姐的决斗失败,我失去了作为哥哥的权利。但我可不是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的男人。

    对,也就是说,现在的故事,就是讲英雄如何将妹妹从恶之王手中夺回的事。

    攻略顺序十分简单。跟公主一起出去跟公主一起玩的时候渐渐生米煮成熟饭最终无法变更成为事实。

    『喂喂,横寺哥……啊,说错了!』

    『没有错。好了,再喊一次吧,我的妹妹。』

    『欧、欧尼酱。……月子,比起姐姐其实更喜欢,欧尼酱……』

    就是想要这样感觉的兄妹展开。如果跟妹妹角色有个别的路线就好了。最近很流行吧。

    ……虽然梦想是这样。

    「前辈喜欢这样的妄想吗。是这样啊。变态是不是漫画看多了。」

    「以、以心传心!难道说筒隐也看了一样的漫画!?相思相爱!?」

    「……听好了。就算因为核战争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活下来,比起叫前辈欧尼酱还不如直接世界末日。」

    甜蜜的氛围,一点都没有!

    筒隐一直很冷静,一直很理性。虽然有可能是因为那个外表让人只能这样认为,但跟我一起出街,承认这个值得依靠的前辈(就是我哦!)为哥哥的感觉一点都没有。

    现在的分别方式也说明了这点。

    也不是真的想要她抱紧我。

    只是,不仅仅是那简简单单的一句「再见」,稍微露出有点寂寞的感觉也不会受到惩罚吧?

    『明天家里大扫除所以不见面。』

    『后天就是开学典礼应该会去社团露脸。』

    『再后开始就要上课了。』

    随着开学的临近,筒隐突然对我冷淡了。虽然我自认为跟那孩子关系不错,但暑假两人的距离不要说缩小到兄妹关系,觉得已经扩大到地球和月球的距离了。

    这样下去从王那里夺走她,是梦中梦,虚数世界的概念。

    「第二学期开始的话,肯定会越来越远吧……」

    在回家的市营公交上摇晃着,我悄然地落下肩。我二年级筒隐一年级。就算在同一个高中上学,学年不同生活范围也不同。又不是时常有flag体制的二次元主人公,不可能那么碰巧就能在走廊上遇到女主角。

    这样一想,回到一个人都没有的家里确实十分寂寞。

    现在,我的家族因为町内会企划而出去海外旅行了。我必须要让田径部看看诚意,还要在不能让亲人看那种程度上跟筒隐更加亲密,所以高兴地把他们送走了。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

    ……想着这些留恋也不是办法。

    总之先做作业吧。顺便整理一下收集的录像。还有自主地去当幼儿园的警卫。如果不能成为筒隐的英雄就成为幼儿的英雄吧。为了寻求未来的紫行走三千里!(紫,源氏物语,loli。)

    就这样包含着各种心情,我下车,走来了归途——

    结果发现,家消失了。

    我的家不见了。

    首先认识到这个事实,用了二十分钟左右。

    接受这个事实,又用了二十分钟左右。

    横寺家的周边跟筒隐家不同,是无机质无个性的分让住宅地。在一定的方向上形状相同,大小相同的狭窄一家。跟推一下就会倒的『多米诺』一样挤在一起。住着的人应该也有着相同的家族构成,生活方式吧。

    在多米诺的终点,离车站最远的地方是我的家。

    ——应该是,建在那里的吧。

    家所在的场所变成了空地。

    建筑材料的碎片都没有。杂草也没丛生,地上只有茶色的泥土占据着。没有门,没有墙。没有自行车,当然也没有门牌,种的植物也没有。也就是说什么都没有。

    横寺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忽然间消失了踪影。

    「怎、怎么回事……」

    像根棒子一样站着的我。天地逆转,方向反转,不认识的景色,周围变成了恐怖的异世界一样。

    喉咙十分干渴,呼吸也变得困难。和这相反,背上不断冒着冷汗。膝盖颤抖着,我真想笑,可这不是笑笑就能解决的事情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家……」

    无力地靠着附近的灯柱,就这样,横寺君的故事以homelessend结尾,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怎,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啊!」

    科学万能的现代,被这种不思议事件影响到人生可真是困扰啊!救救我,我们的科学力!

    这样想着,我握紧了手机。谁都行,来听听我身上所发生的事吧。然后温柔的给我建议,可以的话引导我去解决这个现象。

    快速拨号的第一位,胖太。困难的时候当然要靠青梅竹马。古今东西,无论哪个世界的主人公都这样做过。虽然大多数的对象是女生。但男生们的友情应该比血还浓,比海更深吧。

    「哦哦,怎么了变态王子。什么,家没了?那真是太可怕了,吓了我一跳。正好我在帮无家可归的非洲孩子搞募捐活动,再见咯。有兴趣的话你也捐点钱哦。」

    无视般把电话挂了。

    一点都没相信我。跟火星人的孩子接触成功说不定还可能赶过来。真是比水还要薄,比水塘还浅的友情。

    轻轻抽泣后再次打开手机电话本。

    最初出现的是あ行——小豆梓。

    软绵绵的,爱哭鬼大小姐(伪)。

    由于之前那个不笑猫事件,我跟小豆梓成为了新的朋友。如果不当心说飞机场会被骂变态那样,关系很不错。我今年暑假的成分,由筒隐五成,小豆梓四成,田径部一成构成的。

    就是这样,helpme飞机场!

    『变态的电话已经改成拒绝接听了。如果要说怎么回事,你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想想然后像鬣狗一样在野外死去吧。』

    「……」

    多么新颖的留言电话用的留言。

    顺便一提最重要的不是拒绝接听,在留言电话上这样录才是重点。

    就算再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的朋友,改成我专用的也太过热情了吧。不,非常悲哀。

    再说我根本没有让小豆梓这样做的道理啊。或者说她应该感谢我才对。

    那个大小姐(伪),现在,正在冲绳。

    『旅行的日程,奋发一下来个三天两夜怎么样?钱也存了不少了,这点奢侈还是需要的!』

    『有什么不好呢。反正你在动物喫茶的打工,也很努力。』

    『海水浴还是第一次。真是期待。我买了新作的,大,大胆的比基尼!沙滩上的海牛也会吓一跳吧!嘿嘿!』

    『竟然是……大、大胆的比基尼……?那我真想亲眼看一下。』

    『嘿嘿嘿!』

    暑假的前半,小豆梓一直在说这个。

    因为很清楚她执着于冲绳的理由,所以对这旅行十分赞成。但是,没有朋友的小豆梓最后将跟谁一起去呢?

    以下,是我跟小豆梓的一问一答。

    『顺便问一下,你请谁一起去?』

    『……什么嘛。我不可能邀请其他人吧。』

    『预定人数是?』

    『应该是两个人的吧!?都到现在了,绝对要去!你有什么问题!?』

    『我是没什么问题……那么,到底邀请谁呢?』

    『没别人了!禁止你再问了!禁止就是禁止!』

    『但、但是啊……』

    『!!让你变成鹦鹉贝哦!?』

    由于回答者极度兴奋,询问终止。

    小豆梓虽然等待着夏天的冒险,但发挥着直到最后都没有邀请任何人的no-plan。而且还把飞机和旅店都预约好了。这些应该是去旅行的人一起做的吧。或者是年上的喜欢照顾人的大姐姐型女生的特权。飞机场模仿这个是不是有点违反女生的阶级制度了。

    之前不是还说过嘛。要肃清不自量力的小豆梓。

    但是现在不一样。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为了让她开心地去冲绳,我也要尽力做我能做到的事情。

    希望朋友能够幸福。如果小豆梓也能幸福就好了。我能跟谁过上幸福的日子就好了。

    就是这样,我去找她们谈话了。

    她们——在游戏中心打工的,两个女生。好像是叫莫里和莫利亚来着。小豆梓过去的同学。过去的,朋友。

    『你这样低下头我们很为难的。』

    『跟小豆酱出去旅行当然没问题,但小豆酱会怎么说,稍微有点不安……』

    『这点想想办法!不管小豆梓说什么,都是我的责任!作为朋友的以前的朋友,还是希望你们重新成为朋友!』

    『……不,不是说这个,我觉得小豆酱有其他邀请一起去的人。』

    『说实话我觉得她想跟你一起去……』

    『跟我?哈哈,不不。不可能的。我一句都没听她这样提过。』

    不久我粘人的说服起了作用,两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点点头。果然她们还是小豆梓的朋友,我是这样想的。

    然后旅行初日(也就是昨天),小豆梓大概打了三十回左右的电话,但我讨厌别人欠我人情所以全部无视了。不用谢我了。好好去跟旧交享受吧。

    ——但结果就是,

    『变态的电话已经改成拒绝接听了。如果要说怎么回事,你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想想然后像鬣狗一样在野外死去吧。』

    这个。

    不管打过去几次留言电话还是这样的留言。跟旅行前那么快乐的声音相反,犹如地狱的使者般的低音。

    真是怪了……完全想不到是什么原因。我觉得她跟大家去冲绳旅行应该是十分高兴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女生的心情真是太复杂了完全搞不懂。

    明白的只有我不断被朋友甩掉。我对我的人望有了一丝不安,但也只能继续翻动电话本了。

    『あ』的后面是『い』。

    『妹(预定)』这个名字登录着的,筒隐月子。

    不,但是,再怎样,刚刚才告别,马上就打电话是不是作为一个男人太难为情了。

    虽然一瞬这么考虑,但仔细想想我已经没有羞耻心了。由于诸般事情,在上个月已经消失了。

    所以没有任何难为情,我立刻联络了筒隐。

    ……如果不跟别人说说现在的状况,说实话,我害怕的不得了。

    周围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晚夏之夜的帐子已经放下,一只错失回家时机的蝉,寂寞地在地上爬着。但是它哪都去不了。由于家消失了,只能拼尽全力不断鸣叫着。

    「原来如此,这只蝉的描写暗示着我今后的命运。当它不叫的时候,我的生命之火也将……」

    「国语的作业以后再做吧。现实跟故事是不同的。如果一只蝉就跟自己的命运重叠,那有多少个身体都不够。」

    「虽然没有关系,但有多少个身体都不够,是不是跟夜之王宫里的后宫一样让人兴奋诶。」

    「真的没有关系而且还是最差劲的。我回家了。」

    「抱、抱歉,玩笑!是那个,阿拉伯玩笑!不会再说了!」

    「对所有的阿拉伯人太失礼了。真是没药救的人……」

    慌忙的我,筒隐将手插在腰上无表情地说道。跟小学生一样的体型摆出跟姐姐一样的态度。说不定能产生新的分类呢。

    刚才在电话里说明了事情经过,一直很酷的筒隐,还是有点不相信地说道。

    『那么,我要亲眼确认一下。告诉我路怎么走。』

    刚说完,马上就到了我这里。总是又酷又温柔。欧尼酱都要被你迷住了。所以稍微安心一点能够跟人开玩笑了。

    筒隐的服装跟告别的时候一样。无袖的上衣和格子的迷你裙。就算在可爱装扮的外国偶像里也十分显眼的,有着大大带扣的腰带也非常漂亮。

    随着那个腰带发出的响声,她渐渐跑了过来,筒隐发现我后稍微看了一下空地。

    然后直直地看着我。

    「最初有个不得不问的问题,前辈的家真的在这里吗。」

    「诶?那是当然的。你在说什么——啊,那个,我不是发了照片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台风接近,今早的云变成了奇怪的形状。像布丁一样,像大姐姐胸前那如同布丁一样摇晃的东西一般。所以不自觉地用手机拍下来发给筒隐(直接无视),那里拍着多米诺般的屋顶。

    「那个啥,就算我再怎么不知耻,也不会无耻到为了见筒隐而编个谎言把你骗过来。」

    「…………」

    「怎么了?」

    「前辈很想见我吗。」

    「不、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仅仅只是打个比方证明没必要说这种程度的谎言而已,对,只是打个比方!」

    「仅仅,只是,吗。」

    筒隐望着天空,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

    虽然一直是无表情,但这种态度看到过好几次。这孩子在闹别扭。明明我澄清了为什么起到反作用……!

    「仅仅只是我这种程度的考虑,是不是前辈的认识能力由于某种原因歪曲,误认了自己家的所在地,如果变态发给仅仅只是我这种程度的人的照片作为证据是不是太薄弱了。」

    「那个,筒隐小姐,话中好像带着刺一样。」

    「你的错觉。仅仅只是我这种程度是不可能来到变态的家的,仅仅只是我这种程度的立场作出的最基本的怀疑而已。」

    「……不,嘛。那个,怎么说……我最重要最重要的筒隐月子小姐作为有史以来第一次来到我家的女生,是需要五年计划的人生跃进政策,所以一直没有机会。」

    「我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诶?我最重要最重要的筒隐月子小姐作为有史以来第一次来到我家的女生——」

    「再说一遍。」

    「所以说,我最重要最重要的筒隐月子小姐作为女生。」

    「再一次。」

    「……最重要!最重要的!筒隐!」

    「为了这种事情就跃进,人生可没有那么简单。」

    「你不是听得到嘛!」

    无表情地,叹了一口气的筒隐。用手指拉着尾发。

    按照月子酱鉴定初段的我来判断,这是心情非常好的意思。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太好了!

    「总而言之,今天早上前辈的家还在,是这么回事吧。虽然不知道家是怎么没的,但什么时候没的已经知道了。」

    「这样啊。今早我出门一直到晚上我回家这段时间。仅仅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邻居说不定目击到了哦。」

    筒隐的视线向四处张望。跟我家形状相同,跟我家不同还屹立在旁边的邻居家。

    「原来如此……不,不行。我说过我的家族都去旅行了吧?町内会举办的旅行。这个街道的人都参加了。」

    「大家,吗。」

    「嗯。隔壁家,隔壁的隔壁,然后再隔壁,还有对面的,全部。」

    平时非常热闹的住宅街,只能听到一声狗叫。失去灯光的各家只是一个黑暗的存在。街灯下的影子被狂乱的风声所支配着。

    筒隐就像是影之国的无表情的孩子一样,在路中央环顾四周。

    「……这样就仿佛是电影里出现的幽灵小镇嘛。前辈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

    「在谁都不在的小镇,一个人睡在野外度过一晚吗。在谁都没有的小镇里,听着墓石发出的摇动声吗。」

    「别说的那么恐怖啊。是不是恐怖电影看多了。」

    「僵尸里说不定也有喜欢前辈这种类型的女孩哦。」

    「常识性的想想,比起死去的女孩还是活着的比较好吧。」

    「那么胸部大的僵尸,跟胸部还小但将来预定成长的女孩呢。」

    「僵尸!」

    「…………」

    无言地用力踩住我的脚。哈哈哈,是不是模仿脚被僵尸抓住的情景?

    不过没想到筒隐对这类电影也感兴趣。确实夏季结束的时候正好适合恐怖的气氛,跟穿着浴衣的女生一起去试胆大会。将贴紧自己的她就这样推倒在墓地,跟浴衣半脱的她发生miraclesummerromance。

    「那不是romance而是犯罪。」

    「不要不经允许闯进我的妄想!」

    ……虽然这样开着玩笑,但背后还是感受到阵阵凉气。

    这个小镇一个人都没有。我的家消失的事谁都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在没有人的小镇,知道自己家消失的事。

    ——那么,我就这样消失的话,也不会有人知道。

    「……僵尸的话是开玩笑的。还是得好好想想这个现象的原因——」

    筒隐没有表情变化地耸耸肩,然后擦擦脸。

    我也同时擦了一下脸颊。水滴。不,不是。雨滴。

    「额!」

    「看来,天气预报是错了。」

    被墨涂满的夜空,不断有雨水降下。本来是滴答滴答的声音,突然变成哗地冲击。风大起,大滴的雨水无情地敲打着地面。

    「啊,找个地方避雨吧筒隐。总而言之先到我家——家没了啊!」

    「前辈真是倒霉呢。在谁都不在的小镇,一个人被雨淋度过一夜然后感冒,然后摇动着自己的墓石吗。」

    「所以说这么恐怖的话不要说啊!你跟我有仇吗?」

    「我说过头了。只是想着将这个有奇特偏好的前辈放着不管说不定能变成亡者。」

    「太过分了!如果对我的挑食有意见就说吧!?」

    「嘛,至少我还是不希望前辈的身上发生恐怖或者感冒。比起死掉的前辈或者的前辈比较好。」

    跟我一样,筒隐全身也被雨淋湿,手指拉着紧贴在耳朵上的头发。那里流下来的水经过脸颊,一直流到人偶般的小颚上。

    湿润的眼睛朝我看来。

    「所以说——今晚要不要到我家来住下。」

    没有任何感情地,说道。

    我们住的市区在都的边缘位置,公共交通机关——主要是市营公交比较发达。街的北侧有私铁,但只要不是去很远的地方(比如去小豆梓家),利用公交是很便利的。

    从横寺家到筒隐家,只要做两辆公交车。首先乘坐到高中的公交,然后乘坐去一本杉之丘的公交。走这条路线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送筒隐,回家,然后是现在。坐来坐去好麻烦啊——路上一点都没有这么想。

    因为这是人生的一件大事。

    『今晚要不要到我家来住下』筒隐这样说道。

    就是,今晚。仅仅这一句话我的妄想已经像叙事诗般展开。在女生家过一晚上,是出生至今第一次体验。目眩的青春romance。不断接近兄妹lovers。

    以前,踏进筒隐家只有一次。但那时只看到了厨房,而且各种事催促着结果只待了很短时间,或者说那根本不算来到她家吧。

    可比起上次,这次不同了。

    是筒隐来邀请我的。

    『反正前辈总要找个地方住宿的,我家双亲不在所以不用在意时间,房间也有很多,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所以前辈要来我家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筒隐加了许多表示自己一点都没感觉的条件,但跟无表情的她一直相处的我,能够从她的话中读出真相。

    正体是怕羞的爱哭鬼的柔弱女生。就连男性朋友都没。那么小的孩子,将前辈邀请到自己家,是不可能『没有任何感觉』的。

    其实,微动不动的表情下,小猫的心脏像早钟一样鸣响着!

    ……大概,也许是这样吧。

    「……」

    在公交里,筒隐一话不说看着前方。

    这种态度,以前也经历过。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虽然冷淡地跟我道别,但我一打电话给她立刻赶了过来。虽然怕我,但依然把我请到家中。就像是反复无常的小猫。

    看着她那细小的脸庞,我真不明白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在真正意义上理解人的心情,确实很难。

    所以我也只能够用手帕,擦拭她那被淋湿的看上去很冷的无袖肩膀。筒隐痒痒地动动肩,不发声地低下头。

    重新坐好的筒隐柔软地将她的肩靠着我的肩,接触到体温好舒服。我们在同一个世界,她就在我身旁。

    「……稍微暖和一点了呢。」

    「……嗯。」

    一直到终点,两个人都这样靠在一起。

    可是,下站以后雨已经开始真正的下了。

    两个人都没带伞,所以只能全力冲向筒隐家。但只有我一个人先到好感度会下降的吧。为了夜晚留宿的flag,还是要表现出一点男人样的行动。

    「好吧……稍微忍耐一下哦。」

    「你要干什——」

    现在是一幅现役田径暂定部员抱着儿童福祉社团的儿童一样小的小孩奔跑的构图。被抱着的筒隐不断挣扎。

    跨过庄严的门,小跑穿过母屋,筒隐的身体倒着拿出钥匙,走到古式三和土,终于能够歇口气了。总之先冷静下来。

    「疼,疼啊!为什么咬我!?」

    「你认为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抱着我走。像小孩子一样。」

    「与其说是像小孩子,不如说就是——啊,说了很疼啊!」

    「……偶尔认为你很温柔,偶尔决定重新认识你,马上就这样。」

    「你咬着我说话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啊!?」

    顽固地瞄准我的手掌,好像一只喜欢咬东西的小猫,嘛,先冷静一点。难道说筒隐小姐的好感度上升就会咬人。攻略真是异样地困难啊。

    坐在接着三和土的走廊,立刻地上就积满了水。我完全湿透了,筒隐也从尾巴到鞋子,全身湿透了,上衣透明,下面淡桃色的香格里拉——

    「阿嚏!」

    打喷嚏了。夏雨让身体深处都冷透了。颤抖般的寒冷。

    我去拿毛巾,筒隐脱下鞋子,然后回头说道。

    「比起这个要去洗澡吗。我带你去。」

    「哇,太感谢了!」

    我回答后不久才意识到,这么快就有event发生了。

    「这是什么啊……」

    呆呆站在到处都是热气,十分宽敞的浴场的我。

    打开浴室的门,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认真一听。不是听错,那确实是鹿威发出的声音。

    浴场有这种调度品的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里是旅馆吗。中央的桧木浴,浴槽的一边到另一边都能搞游泳比赛了。

    筒隐家非比寻常的大。

    这件事,从那重厚超长的石墙就能明白。但实际上,通过弯弯曲曲的走廊,看到几间大间,穿过有十个左右洗衣机的更衣室,最后来到这个浴室,感受到现实比想象中还夸张。

    「难道是个天生的大小姐……?」

    如果让某处的伪大小姐听到大概会有复杂的心情,所以绝对不说。

    能让心中产生某种温柔的程度,筒隐家就是处于这种常识范围外的位置。

    感受着桧木的地板给脚下带来的自然的温暖,我向着一个淋浴喷头移动。没想到用这样表现形容浴场的一天竟然会来到。

    不得不做好觉悟。

    ——什么时候,那孩子会突然冲进来呢?

    之前,筒隐只是将毛巾递给我,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还没处理。

    『浴室里的香波和护发素请自由使用。厕所就在旁边。就这样。』

    『啊咧?你不洗澡吗?很冷的吧。』

    『我之后再洗。前辈悠闲地享受吧,没关系的。』

    『一起洗不就行了嘛。友好地互相擦背嘛。我无论何时何地都做好准备。快把衣服脱了吧。』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是很理解,不过事先声明,从我家徒步到警局只要一分钟。』

    『为、为什么突然!?我没有做什么让警察叔叔过来的事吧。』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很想跟警察叔叔聊聊呢。』

    冰山级的视线放射到我身上,接着更衣室的门被关上了。

    ……但是,这肯定是为了遮羞吧!

    说到浴室事件,除了互相擦背没有别的了吧。我熟悉的各种少女游戏,主人公洗澡的时候女主肯定会乱入的。这真是麻烦了。

    作为迎接她的我,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些比较绅士的对策。

    到底是让她帮我擦背呢,还是我帮她擦背呢。

    这真是个难题。根据场合说不定会有些无法现场直播的路线如同雪崩一样冲过来,这些都需要充分考虑。

    ……一直在考虑着这种事,我洗完头洗完身体,在热水里数到100,然后再洗头洗身体洗头洗身体洗头洗身体洗头洗身体,一小时两小时……

    「啊咧?」

    真是奇怪啊。浴室的门完全没有被打开的气息。

    马上香波就用完了。筒隐小姐真是的,到底在干嘛呢?

    「难、难道说!」

    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连跟我一起洗澡都不行,非常可怕的重大事件。

    就在不安而站起来的时候,全是水汽的玻璃对面电灯被打开了。有谁来到了更衣室。

    「……,那个……」

    「……——小偷……不可饶恕——!」

    「……所以说,我……」

    「别阻止我——……大卸八块——……!」

    貌似有说话声——不,听到怒喊声。有复数的人在。

    电灯一会儿亮一会儿暗。能听到脚步声。一会儿近一会儿远,浴室的门不断摇晃。很明显这气氛不普通。

    「小、小偷,大卸八块……?可恶,怎么会这样!」

    最坏的结果出现在脑内,我的心砰砰直跳。

    坐立不安,结果突然冲出了浴室。

    「给我等一下!不管是强盗还是小偷,我来做你的对手……啊咧?」

    「请听我解释。我会说明经过的姐姐先冷静一下——……啊。」

    「不,你被骗了!欺骗月子的小偷就由我——嗯?」

    声音与声音交错,视线与视线相交,诞生的是短暂的静寂。

    两个方向的墙壁与浴室的门,描绘着漂亮的三角形更衣室,三者三样,都凝固了。

    左边墙边的是筒隐月子。仿佛是希腊雕塑般僵硬。

    但是另一个,对面跟仁王像一样站着的,也是筒隐。

    筒隐筑紫——我们田径部部长即钢铁之王,半张着嘴看着我。

    啊啊,这样啊……由于是筒隐家(几乎是)初次访问太兴奋所以完全忘记了,这个屋檐下还有一个可恨的恶瘤存在着。梦中跟妹妹结婚的麻烦的姐姐。

    真是的,诸事不顺啊。

    「打扰了。能借我浴室一用,真是非常感谢。」

    压抑着内心的失望感,有礼地打招呼的我。有本事的战士,就算是夺走公主的魔王也要给个好印象。

    「啊,呜,呜,唔,唔啊诶,唔呀呀……!」

    「唔呀呀?唔啊诶?田径部新的打招呼方式吗?」

    「唔,货,蠢,蠢货——!」

    刚这样一说,钢铁之王就给出了解释。

    端正的脸庞,如同发烧一样全被染成了红色。美丽的双眸瞪着我,但薄薄的嘴唇好像在说着什么。好像要控诉什么一样摇摇头,艳丽的马尾也来回摆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迷上我了?

    将视线转向筒隐,不知什么时候,她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听好了。我相信前辈的良心。你不是故意这样做的。」

    「嗯,嗯?故意的?」

    「所以说——拜托你了,先把衣服穿上。」

    「衣服……啊!惨了!」

    被一说,自己一看确实现在是全裸……偷偷跟大家说一声,被女生看到裸体,拜没有了羞耻心所赐只感到一种解放感。有种想在魅惑的路上这样试试的感觉。

    但是,我是女生也就算了,男生的露点谁想看啊。

    「马上就穿上。毛巾放在哪儿了?」

    「别、别靠近我!别靠近别碰我别摇动!」

    我刚踏出一步,钢铁之王就冒出了接近悲鸣的怒吼声。

    面对怪兽般向后退了两三步,脚被绊住,结果一屁股坐在地上。即使这样仍然用手拼命让自己向后退。大王真是的,多么新鲜的反应。

    「……呃,微妙地心里有点受伤呢。」

    「我的心被侮辱了!被我看到那种怪物,十八年间偷偷抱有的淡淡幻想都变为尘埃了!」

    「什,什么!?」

    「诶诶,烦死了给我闭嘴,去死吧!将你这家伙捅死然后我也自杀!」

    「所以说是什么啊!?」

    「我不是说不要靠近了嘛!」

    钢铁之王的手脚暴走,将附近能抓到的清洁剂都向我投来。疼啊!反正一样要扔干脆把后面的毛巾扔给我吧!

    ……但,这样一看,王就像是个普通的女孩一样嘛。筒隐筑紫钢铁般伶俐的表情,如果变成现在这样容易脸红肯定非常亲近人。

    或者说,有点可爱。

    能够表达出感情真是太好了。所以,看到这个场景,我静静地微笑着。

    顺便一提。

    客观来说,俯视着快要哭出来的女孩,笑嘻嘻的全裸男子高中生就在那里。我正在犹豫到底什么时候去报警,之后筒隐淡淡地跟我说道。

    家的中央,大厅。

    在比我的房间大三十倍左右的客厅,筒隐家的二人姐妹跟横寺家的长男友好地收容在那里。

    从那之后发生了各种事才好不容易把毛巾拿到手,代替没有干的衣服换上了一件外套,接着直行到这个宴会场般的地方。

    在大厅的四角,有时代剧里经常出现的行灯放在那里。被古老的灯光包围着,我们和气蔼蔼地欢谈着。

    「原来如此……事情我已经明白了。横寺家消失了。」

    「就是这样呢。能够明白真是太好了呢。顺便能把压在上面的东西拿下来就更好了呢。」

    「哈?你这家伙在说什么?」

    钢铁之王用力地用鼻子嘲笑我。

    坐在被客用被子卷起来的我的上面,咔嚓咔嚓掰着手指。马尾的阎王大人一样。这已经不是收容在客厅,而是收监在地狱了吧。

    虽然可能完全没关系但王现在是田径部的运动服。在家里穿的跟学校里没什么两样嘛,这人完全没有对我住在这里表示感动嘛。

    「我还没从你这个混蛋那里听到谢罪的声音。总之,对更衣室发生的非礼之事必须道歉。不是对我,还是对年幼的月子。」

    「是的……对不起。」

    这点完全正确,一点反驳都做不到。

    就算我没有羞耻心,但对方的羞耻心还在。

    蓑虫状态,跟乌龟一样只有头能动,将视线转向了在旁边正座的妹妹。

    「抱歉,筒隐。我错了……」

    「不,我也没怎么看到……请不要介意,没关系的。我才是,没有向姐姐好好解释真是抱歉。」

    「不不,你不要道歉的。全部都是我不好。就像你姐姐说的那样,这种事必须要好好道歉。」

    「不不不。已经够了,真的。」

    T恤装的筒隐不断摇头。从眼神交流可以看出,她好像在同情我。打个比方就是被霸权国家欺负的两个小国,两个人说不定心意相通呢。

    「啊,以前,我也看到过你的裸体吧。刚刚的就算是抵消了。嘛,虽然我被看到裸体的时间长一点,要做到相等的话有空再让看看你的裸体就行了。」

    「对呢。请咬舌头闭嘴或者咬舌头去死。」

    「啊咧!?」

    和气的友好氛围,一瞬变成了国交断绝。

    「——呵呵。你这混蛋,说,看到,月子的,裸体。」

    在我的身上。

    黑发马尾上貌似冒出了烈火。

    「呃,不,不是……」

    「果然是这样。根据刚刚你说的我能确信了——你这混蛋,是横寺的弟弟吧!」

    「说这个啊!」

    这个设定还活在王的心里啊!

    露出谜题全部解决那样的表情竖起手指的钢铁之王。看那得意的表情不知为何涌起了一股罪恶感。

    王的错觉延续至今。今天一定要说出来。我没有弟弟。前个月上个月的事情,全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我应该已经学到好好传达的重要性了吧?

    「……那个,部长,能不能等一会儿。」

    「不要叫我部长,横寺的弟弟。怪不得会有那么下劣疯狂的举动。万一你是我田径部的横寺,我会因为被背叛的痛苦让你尝尝地狱的业火,物理的社会的视觉的将你惨杀,嘛,横寺的弟弟也就算了。」

    「……呼,呼哈哈,正是。我我我我我跟哥哥100%不是同一人!」

    绝对不说!死了也不说!

    虽然我没有羞耻心但我有恐惧心。而且自制心很弱。

    「前辈,真是的……」

    在我的一旁,筒隐厌倦般叹了口气,但也没有帮我纠正。不管怎样月子酱还是那么温柔。多谢了,你现在正在拯救有一个有前途的前科者。

    「等,家,消失了?别开玩笑了!你认为那么聪明的我会相信这么非科学的事吗。你可是横寺的弟弟,肯定是随便找个理由来夜袭月子的吧!」

    「不是这样的!我,真的十分困扰的。」

    「月子的房间最近连我都不让进……想在晚上从窗子侵入结果门的钥匙孔里插着针金,各种尝试都失败了。真是不好!」

    「这个,是你自己的经验谈吧!?」

    在卷着我的被子上不断抡下拳头(有被子做缓冲完全不痛),钢铁之裁判长威严地叙述判决。

    「马上把你放逐到外面去!再也不准出现在我家的领地!」

    「前辈是我的客人。姐姐难道不尊重我的选择。」

    「虽然这样想,但今天已经很晚了可以留在这里!」

    三秒规则般易变的筒隐家审判。这个裁判长,真是随便。

    「但是,不准你这家伙踏出这个大厅半步。月子的贞操由我来保护!值得依靠的我月子也会迷上的!」

    「先不说迷上不迷上,要是快到极限要上厕所了怎么办?」

    「不准!破裂然后死吧!」

    「死不了的!不,心会死的!」

    「或者说,去死吧!」

    钢铁之王的眼中冒出鹰眼般灿烂的光芒,展翅般张开双臂,对着蓑虫布团殴打乱舞。住手!奇怪的地方受到刺激了!布团中快要出现一张大大的世界地图了!

    是不是还能帮我一下呢——期待着温柔的筒隐,她拿着一个空的瓶子放在我面前。

    「对不起,前辈。今晚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这个容器是什么!?这个状态睡觉!?」

    「没关系。到时候总有办法的。」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静静地低下头,故意不看我,然后立刻大厅。竟然、见死不救……!

    明明是一个能更筒隐更加亲睦的机会,睡衣大会或者搞错床然后发生故事那样梦一般的事件,不久我的世界就展翅高飞。

    大厅就剩下无抵抗的蓑虫和

    「好了,夜晚还很长呢,横寺的弟弟。我很早以前就想跟你好好谈谈了。当然,是肉体语言。仔细地详细地,单边地加深亲密感。」

    呵呵笑着的阎王大人。我到底在哪里选错路线了。

    谁都行,马上帮我按一下重启键。

    ——接着,十分钟后。

    「嗯……不行……真是的,月子真是爱撒娇呢。」

    「…………」

    「好啦,这样做的话很难走路的啦……呵呵,真是没办法的家伙……」

    「…………」

    大厅里留下的是无抵抗的蓑虫一只,和把被子当抱枕,打着呼噜的王一只。

    钢铁之王光速般就睡着了。

    「再怎么喜欢我,亲亲是不行的亲亲……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烦死了。到底是什么梦啊。

    我回转着被被子卷住的身体,钢铁之王掉了下来。脸贴在地上的王,依然安稳地睡在榻榻米上,露出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幸福的睡脸。

    在大黑柱旁,有着一个古钟,还只是晚上十点左右。

    终于明白筒隐说『到时候总有办法』的理由。王的夜晚一点都不长。真不愧是田径部部长,作息十分有规则,十分健康。

    「嘿哟,啊,嘿咻!」

    我把筒隐给我的瓶子作为杠杆,试着从被子里逃脱。被王卷起来,实在是热得受不了,最重要的是想去厕所。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恶战苦斗,好不容易有只手从被子里出来了,接着另一只手也出来了,最后终于全身都逃脱了。

    「好痒,住手啦……猫像正看着我们哦……」

    在此期间王还是在说着梦话。所以说明一下到底在做什么梦啊。

    「……真是的,真是悠闲的家伙。」

    全身是汗的解放者,悠闲地蹲在睡着的压制者一旁。被你整成这样我报复你一下,也不会受到惩罚吧?

    敌人无防备地睡成大字。前开的运动服能够看到里面白色的衬衫,云海布丁一样丰满的胸部静静地上下起伏。

    ……说实话,这家伙的体型跟妹妹太不相同了。已经达到写真偶像级别了。

    我咽了口口水的同时,王突然说到。

    「就算惩罚不到你,我也要惩罚你……」

    「……」

    「狠狠地……重重地……」

    「……!?」

    我用最快速度缩回了手。

    复仇得不到任何东西。在文明社会出生的二十一世纪青年应该以未来为志向!对,我现在应该去厕所!

    ……这不是逃走哦。只是战略性撤退。

    站起来的刹那,我的视野一下子反转了。

    「——诶?」

    我摔倒了。脚被缠住了。谁?那当然是她。钢铁之王抱住我的脚。用胸部紧紧抱住,对玩偶一样用脸蹭着。

    「等一下,月子……要去哪儿……」

    「等,不,睡迷糊了也不要太过分啊!」

    「不,不行……我不会再放手了……」

    我的脚踝夹在了王的两个布丁间的狭缝中。软软的,暖暖的。无法写出来的感触从四面八方袭来。比想象中的还要柔软,还要温暖。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如果这是少女游戏的世界『不好身体不由自主地』那样的选择狂点,怒涛般的钢铁CG就能get了,现实可没有那么好。一般的结果,就是我被揍得不成人样!这种结局我早就猜到了!

    「放开,大王!还、还有不要蹭了!衬衫要被翻起来了!啊啊啊,事情严重了啊!」

    「不要……要永远在一起……」

    「不是你不要!我才不要啊!那里,那里不行!」

    「为什么,月子……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王像闹别扭的婴儿一样摇着头。

    「——就连你,都要去别的地方吗?」

    清楚地听到了。

    「……刚刚,说什么?」

    「再也不要了……离别什么的,再也不要了……」

    筒隐筑紫已经不在笑了。

    长长的睫毛在颤抖。跟妹妹相似的耳朵,染着淡淡的红色。与凌乱的黑发成对比般的红色。

    因为痛苦而靠近的柳眉,红红的眼角。勉强自己忍耐的少年般咬着嘴唇,轻轻地呼吸着。全身用力,好像在必死地反抗着什么。

    抵抗着我所不知道的什么。

    钢铁之王,已经不是钢铁之王的面相。虽然是田径部的王,但不是王。虽然是我亲爱的前辈,虽然是我妹妹(暂定)的毒瘤——

    「……再也不要,一个人了……!」

    比起那些,一个流泪的女孩,正因为恶梦挣扎着。

    离开大厅,突然雨声变大。

    从暗夜的黑云里落下的大雨使得屋檐不断发出响声。在中庭里的铃虫,也安静地忍耐着风雨。

    虽然比昨天凉爽了很多,但台风真的偏离了吗。我相信你哦,我们的天气预报大姐姐。

    『通过长长的走廊右拐再左拐走上楼梯再走下来,终于到了厕所。

    「……好恐怖!」

    像游乐园的鬼屋一样。没有光亮的窗户只有冰冷的雨声,就算四周犹豫的阴影中冒出四人的花子战队我也不觉得奇怪。如果是胆小的家伙迷路来到这里,肯定半狂乱地痛哭。

    嘛,我不会是迷路的小孩所以没关系。可以的话希望花子战队的头领是幼女系的演员。

    「但是,变弱了呢……」

    用完了旧式便器,我叹了口气。

    钢铁之王——筒隐筑紫,竟然会那样哭泣。

    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恶梦。说不定,就是昨晚去超市去买东西,然后跟妹妹走散的梦,或者是比这个还要傻的梦。说不定早上起床立刻就忘记的梦。

    ——但是,不管怎样,我不喜欢看到哭泣的女孩。

    无论何时,无论是谁,都是这样。真的十分讨厌。

    我还是喜欢女孩笑着做这个做那个的录像。总觉得说过好几次了。

    「……这么说来,这件外套是谁的?」

    一边在厕所的镜子前洗手,一边歪着头。

    镜中的我穿着一身没有花纹的绀色外套。代替湿了的衣服拿来穿的。

    虽然是男人的东西,但也不是田径部的那种,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高中生穿的东西。胖太大概会喜欢的古式,而且胴体部分大大的。但手脚部分却正好。

    『前辈能穿真是太好了。』筒隐这样说道。偶然多出来的外套,应该没有别人住在这里——那么这件外套究竟是谁的?

    「稍微有点神奇呢……嗯?嗯嗯?」

    装作名侦探进行推理,然后走出厕所左拐右拐穿过走廊继续前进。

    「那个……这里,是哪儿?」

    完全迷路了。

    迷路,这种表现在家里应该是用不到的。但筒隐家太令人吃惊了。这边才更神奇吧。

    往前往后都差不多的走廊。往左往右看都差不多的障子门和雨景。往上看是忽明忽暗的黄色电灯。往下看黑暗正张开嘴靠近自己的脚边。

    「咦!什么时候变成恐怖片了!?」

    根据我所调查的青春summerromance的试胆大会情报,在未知的日本家屋遇难发生的情景,同伴者靠在一起可以达到高分。而且又是在雨天,深夜,甚至就连同伴者都没有,这些得点加起来已经役满了吧。

    也就是说,

    「呀!谁来!月子酱!」

    半狂乱地在走廊上迷走着。

    刚刚好像在考虑什么很重要的事,现在也完全忘记了。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在迷路。

    朝着有灯光的地方冲去,又回到了刚刚的厕所。

    「为什么啊!?」

    竟然有怪谈基本的loop机关,不能小看这个日本家屋!说不定这时有妖怪小豆洗出现!大概那个小豆什么的跟飞机场一样是爱哭鬼!……嗯?好像不可怕嘛。

    就在我回想着朋友的样子,突然第二波惊爆袭来。这就是友情的证明吗。

    冷静地朝四周看看,马上就明白现在在哪儿。

    厕所的旁边是更衣室。跟之前那个桧木浴室相连。说到为什么会明白厕所的位置,那也是筒隐这么告诉我的。

    更衣室像路标一样亮着灯。对啊,我刚刚忘记关灯了。

    「用电要节约!」

    我喜欢电子酱(以她为模型的适合大人看的薄书),所以要按照她说的做。

    ……真的只有这些。完全没有恶意的。

    打开更衣室的门,白色的蒸汽包围着身体。

    好像是谁刚出来一样,从开放的浴场里蒸汽流了进来。

    「……还没有睡觉吗。」

    「——!?」

    从死角突然冒出声音,由于太过吃惊而发不出声,不知道是好是坏。

    「姐姐在这种时间不睡觉还真是稀奇。」

    背对着这边,有个刚洗完澡,正在用毛巾擦头发的女孩。

    第一次看到,那散开的黑发。跟那小小的头完全不相符的大毛巾。华奢的肩膀和细长的手臂联动着擦去水滴。

    「前辈应该也累了,差不多把被子解开吧。虽然是个很不小心的人但不是坏人。我能保证。……偶尔,非常偶尔会温柔一下的。」

    刚洗完而有点发红的背部,留着柠檬汽水般的水滴。圆圆的小臀跟染着水蜜桃一样的颜色,冒着热气的大腿和小腿,仿佛充满着小鱼般紧实。

    意外的,那幼小身姿的女孩的背影,如同水淋淋的食物一样。

    「还有,香波不知为何用完了。从那里的架子上换——」

    筒隐全裸地回过头,瞬间,停止了。

    我之前开始就已经跟餐厅里的食品样本一样硬直了,这样就形成了两个无机物。

    视线和视线相交,空气已经死了。

    「……」

    「……」

    「………………」

    「………………」

    浓密地四目相望,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

    从原始海洋的创世一直到人类灭亡的数十亿年都在脑中回放,但果然世界还是充满着蒸汽,果然刚洗完的月子酱就在眼前,果然我还是呆呆地站着。

    ……不,不对。我徐徐地退后着。

    这不是自己的意识。有种十分强大的无形压力压在身上。

    筒隐明明一直没有表情,明明是无垢的小猫般的眼睛,但却充满着谜之能量。仿佛是快要爆炸的超新星。

    这、这种地方怎么能待着!我还是快点回房间!

    「…………对,对了,香波!」

    「………………」

    「用过头了真是抱歉……是这个吧……哦哟,都从架子上掉下来了……哈哈,之后重新帮你放一下……那,就这样了……晚安,做个好梦!」

    将整个状况反转,回到更衣室的门,好不容易退出成功。

    好,好了!

    以极为自然的形式解决!这不愧是我!接下来只要明天谢罪就完美——

    「——完美的垃圾。你以为你的明天还会来吗?」

    啪。

    沉重的手掌放在了我的肩上。骨头爆碎般的杀气袭来。

    「额——!」

    钢铁的伟大之王,从正面的走廊君临。

    完全觉醒的冰冷眼神看着我。恶梦的残渣,眼泪的余韵全都消失了。

    而且那健康的白色牙齿在磨合着,发出了十分凶恶的声音。王也来筒隐餐馆吗,进行牙齿的体操真是太着急了……现在可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

    「你、你不是已经睡着了嘛!?」

    「月子的sos信号在呼叫着我。迫近腹部,以大洪水的预知梦的形式!」

    「啊啊,因为想去厕所所以起来了!」

    「本来是绝对不允许你这家伙逃脱的……嗯?这样啊!强行诱导睡眠的超能力可真是陋劣万千!」

    「不要把这种碰巧的人外设定放在他人身上!」

    「闭嘴小偷。刚洗完澡的月子,就连我也很少有机会看到——决不饶恕!」

    这不是私怨嘛!但现在没有余力去反驳她。

    钢铁之王本来就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现在已经歪曲成般若一样。以前经常露出这种表情,但现在她能表达出本音,也就是说她是真的十分激昂,那挥过来的拳头是准备让我断气的吧——

    「你这混蛋,准备去哪儿!」

    为了活下去,只能逃跑。

    从钢铁之王的旁边穿过,小步跑,大跳跃。三段跳选手的我的大跳跃,转化成没能成为短距离跑选手的我最高速度,再加上长距离跑的专门选手的安定感,一下子就冲出了走廊。

    大家大概已经忘了,我至少,也是一个被嘱托将来的田径部暂定部员。

    ……嘛,不过钢铁之王可是掌握所有的田径竞技者兼高手。把矛盾当做理所当然一样超越的王。反正结局就是三秒以后被抓住吧。

    「卑、卑鄙!不要逃,横寺的弟弟!」

    虽然这样想,但没有钢铁之王追过来的气息。

    跑着往后一看,王像喷气机一样猛速冲过来,但三秒后又像推土机一样慢慢倒车。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结果一点都没前进。

    这个是那个吧,对更衣室敞开的门在意地不得了。是不是对妹妹太过溺爱了……

    「额额额……回来!乖乖给我谢罪我是不会让你切腹的!」

    「现代日本还有比切腹更痛苦的惩罚!?」

    觉得那餐馆已经变成了惩戒室,所以我的脚步一点都没有放慢。

    在电灯照着的昏暗走廊上拼命奔跑——

    又迷路了。

    迷路的结果,连接着母屋的走廊,出现在我的面前。

    去厕所的时候,这条路走过吗?

    完全想不起来,比起这个,从背后传来远远的小小的,急促的王的脚步声。能听到「盛器在哪里!」「剪刀在哪里!」之类的话。

    「这个组合到底能干嘛……?」

    想象不出,大概是自己也不太想去想象。

    我的身后没有路,我只能一味向前。慌张地走下缘侧继续前进,某种声音与风雨袭击屋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爸爸救我,魔王正在迫近。

    不断接近的怒声,我的脚步也逐渐加快。最后像在滚爬一样通过走廊,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这个是——」

    仓库。非常大。

    时代剧里出现的大名屋里的宝物库那样,刷着漆,全体看上去有种很脏的印象。横幅很宽。仓库的高度大概有三层建筑那么高。上面有一个关着的窗子,因为很远所以看不清。

    由于时间的年轮而积累出的威容,筒隐家的仓库在暗夜中耸立着。

    ——之后想想。

    说不定我是被那家伙邀请到这里的。

    因为——那坚固的观音门,稍微敞开了一点。

    正好,能够适合一个人侵入的,十分必要的间隙。

    内侧的门,内侧的网门,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在用力,而慢慢打开。

    仓库内一片漆黑。仅仅踏进去一步,之前那么吵闹的风声与怒声都被完全遮断了,只有夜晚的静谧。

    这里与外面的世界隔离了。存在的,只有原始时代般浓密的黑暗,和人工的霉味。——以及,某种东西的气息。

    在网门上,挂着一只小小的电筒。

    打开它,弱弱的圆形之光在空中舞动。

    不知道是不是上部被拆走了,天花板十分高。照照脚边,到处都放着杂乱的东西。

    「……或者说,这里全是垃圾吧。」

    仿佛大地震后般,各种各样的东西散落一地,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完全没有整理整顿吗?这个稍微有点让评价点下降诶。跟和服女生玩紧缚仓库play的地方完全不能用嘛。

    松下一口气的我将灯指向墙边——跟不笑猫四目相合。

    「!?」

    不笑猫像,用奇妙地无表情,俯视着我。

    不对。不是那个『不笑猫』。不是筒隐筑紫所做的,放在一本杉之丘的,做得十分差劲的雕像。

    这里的猫像,太大了。

    犹如古代人崇拜的摩艾石像般,比附近随便一家屋子还要高的仓库一面,以十分沉重的质量占据在那里。

    沉淀的空气让自己呼吸困难。原始的黑暗与发霉的空气与神圣石像的压迫感,应该很宽阔的仓库被填满了。不管在哪儿,不管朝哪儿,只要在仓库里,就会被不笑猫看着。与外界隔离的密室,是为了不笑猫而存在的。

    ——突然,缓缓地。

    不知为何,觉得有什么飘在空中。仓库里应该没有风吹进来的。

    视界的一角捕捉到的瞬间,我的手臂反射性地抓住了。

    也不是特别大的东西。

    只是一张纸。长方形细长,黄色的。

    ——中央用朱红色写着『封』这个大字。

    「这是什么……」

    虽然想笑,但声音被喉咙卡住没法笑出来。

    这东西,只是作为一张纸片的存在吗?

    虽然不是很明白,不是应该贴到原本的地方——比如那个奇怪的巨大石像上吗?

    有种不祥的预感。我的预感真是令人厌恶般地十分准确。

    不笑猫像,一直,一直,在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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