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最终 my family

    「啊呼……还是好困呢。开动了。」

    「请慢用,小豆同学。」

    「今早的味噌汤也好吃到脸颊要掉下来了。我就想象着月子的脸颊吃饭吧。」

    「姐姐先去洗洗脸再说。」

    「我家早上基本上是土司和果酱,纳豆和鲑鱼,跟后山出现狐狸的旅馆一样非常新鲜。」

    「作为现代的年轻人还真是新鲜的评价呢。传统的饮食文化被破坏,真是可叹。」

    「蛋黄酱加饭都能拼命狂吃的姐姐有资格这样说吗。下次小豆同学再来的时候,我得先准备一下苹果果酱呢。」

    「呵呵,谢谢。这么说来梳洗室里的牙膏也是苹果味呢。是特地为我准备的吗?」

    「嗯嗯。昨天到底是什么纪念日呢。连我的牙刷都换成了新的,太高兴了。」

    「那是客人用的。为什么姐姐会去用新品?」

    「诶?那这么一说,那个桃色的和姐姐的水色,横寺到底用了哪个牙刷……」

    今天也依然借着外套的小豆梓,以及一直穿着运动服的钢铁小姐,以及选择配对运动服的筒隐。

    三人的视线向这边集中,我行使了沉默权。

    一直考虑昨晚和今早的事,什么都没想,就用了最近的凯蒂的牙刷这件事绝对不能说。那到底是谁的呢。

    我那眼睛仿佛是大象般天真,吃着眼前荷包蛋,然后移开视线,默默地无视女生时尚的话题。不自觉地关起耳朵。

    时刻是早上七点。

    在大厅里我们再次坐下,和气蔼蔼地吃着——

    不不,这星期天午后六点的家庭肥皂剧般的空气是怎么回事。

    能够允许这么和气的氛围吗!昨晚,仓库可是被人外的力量破坏殆尽了!

    那之后,我跑进母屋,接着什么都没有发生。钻进睡床时间的机会全部三振,女孩都各自熟睡着。

    『前辈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雨停了我会找人来看看的。』

    感情表情都没有的筒隐这么说道。

    『古老的仓库真是危险呢。其他地方没问题吧?要不要先去四周查看一下。』

    没有亲眼见到现场的小豆梓害怕地说道。

    『唔唔唔。那个是事故……不算,不算啊……!』

    钢铁之王,已经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才好了。

    我心中的不安感像气球一样膨胀,不知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事情,不会仅仅停止在仓库的消灭。横寺家的残骸已经一塌糊涂这点也无所谓了。真正的问题只有一个。

    ——这种世界毁灭就好了。

    对,王是这样许愿的。

    猫像的力量到底有多大还不明。但仅仅让仓库瓦解,肯定不会是结束。

    现在这个瞬间,大厅的天花板崩落也不是不可能。

    只有我知道世界的危机。能够保护这个世界的只有我一人。我右手中隐藏的异能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觉醒呢!我要从变态转职成英雄!

    虽然在吃饭时一直在叨念着,但也没有从右手喷出火焰。

    总之,今早筒隐家的饭依然如此美味。

    早餐收拾完,突然变闲了。

    暑假在昨天就结束了。今天本来应该是第二学期的第一天,

    「……台风直击,今天只能停课。」

    钢铁之王放弃锻炼,在屋子的中央来回闲逛。

    「中庭里的鲤鱼没问题吗。」

    小豆梓单手拿着镜子,正在与因为湿气而非常糟糕的头发恶战苦斗中。

    「明天……能够放晴就好了。」

    筒隐正在将饭后点心的迷你肉包吸收进自己的胃袋大厅,侧耳倾听雨声。

    「魔术和超能力哪个比较帅呢……」

    顺便一提我一边考虑着如何支撑大厅天花板的方法,一边在榻榻米上打滚。又不是neet,为了守护世界可是很忙的!如果我家的录像机没坏的话,至少还可以用英雄女孩的录像预习一下。

    障子门对面,昨夜的豪雨和暴风还在继续。外面的风景想想就觉得可怕。可是这台风好像累了,一直在我们的头上盘旋。

    开学典礼中止的联络没来。但当这边想要确认一下时,筒隐家的固定电话根本就不通。大概是哪里的电话线断了。

    这样子,外出等同于自杀行为。

    但也无事可做。只要不笑猫或者钢铁之王不做出什么行动,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结果,只能在旅馆般的屋子里,听着风雨,大家都在浪费着时间。

    这种悠闲的感觉,就像是修学旅行第四天的早上一样。或者说是家族旅行吧。我、筒隐和小豆梓,正好知道对方的优点和缺点。

    「这样下去也一样无聊,玩游戏吧。」

    离开大厅的筒隐,回来的时候这样说道。

    「游戏?行是行,玩什么呢?」

    这么说来以前去游戏中心的时候,被筒隐的达人水平惊呆了。之后询问她时,她说自己房间里也有几台家庭用游戏机。意外地喜欢游戏呢。

    好吧,就让你们悄悄脱衣麻将训练出来的音速技巧吧……站起来的时候,

    「抽鬼牌有点太单纯了。大贫民怎样。」

    「啊,游戏虽然是游戏但不是电子的?」

    筒隐拿出来的是扑克。

    「呵呵!大贫民什么的跟朋友玩过很多次非常擅长!但稍微确认一下,是什么样的游戏?」

    朋友少的小豆梓立刻做出反应。缠着筒隐,眼中闪着光芒。看她可怜还是先不吐槽了。

    「按顺序出牌,第一个没牌的是赢家。但有特殊的牌在其中。比如五跳过,八出完了九反转,十一回来,黑桃三杀掉,更加激烈的阶段,有七三革命,沙暴……」

    「诶……有那么复杂的规定啊……」

    筒隐拿出牌里附属的卡片放在地上,跟小豆梓靠在一起教她规则。就像是要好的姐妹一样。

    「姐姐也不知道规则吧。过来。」

    被招过去的真的姐姐,高兴地立刻冲过去——这样一想,但没有这样的感觉。

    看上去很难解的表情,将视线朝外面移去。

    「唔,不……扑克游戏是不错。不过我还是稍微在家里看看。」

    「姐姐会说这种话真是少见。昨晚和今早,我都已经把窗户和门关好了。」

    「但就像你所说的,我家很大。如果有什么地方疏漏了那就严重了。」

    紧张地来回走着,为了避免筒隐的视线而背对着她,但相反地瞪着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刻瞪着我?

    「但是姐姐,就算家再怎么大——」

    咚咚咚。

    就在筒隐想说什么的瞬间,太鼓般沉重的声音响起。

    「——果然来了吗!」

    钢铁小姐的脸色突变,从大厅冲出去。

    我与筒隐和小豆梓视线相交,总之,先追上去。

    从盒子里拿出来的扑克散落一地。并排在一起的king和queen。谁都没有捡起,一直放在那里。

    跟什么很像呢,边跑边呆呆地想着。

    太鼓般的声音,貌似是雨窗破裂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忍耐不了强风,厕所附近的雨窗一分为二。

    从那里雨和风都冲了进来,仔细一看地上已经全是水了。

    「……怎么会这样。」

    钢铁之王痛苦地咋舌,不是单单对于那个湿掉的地板。

    一夜之间,集中豪雨使得中庭的风景都变了。

    池水泛滥。日本庭院那寂静的空间,不知何时变成了大河川。唯一与河不同的,就是流向是朝着房间里。

    石阶已经沉入水底,侧缘慢慢有水冲上来。从坏掉的雨窗看来,现在还是一副想要侵入的样子。

    ——地板浸水。

    这到底有多恐怖,我是知道的。

    住在这个市区的人应该都知道。

    十二年前南边的河决堤时,市区各处都受害。我住的小区内也大乱,小时候微微记得。还没有被称为变态王子,能够堂堂地在幼儿园的老师胸部上用脸颊磨蹭的时代。真想回到那时啊……

    ……嗯?怎么觉得话题偏了。总之,当时的混乱,称为了在小学中学学习地理时必定会讲述的事件。

    「喂,是不是回到客厅比较好?在这里的话是不是很危险。」

    现在还不明状况的小豆梓,是隔壁市区的人。

    「在这里是很危险,但不在这里也危险。」

    「诶?怎么回事?」

    「如果这样放任不管的话,这里的家财道具全部都废了!」

    拍着小豆梓的肩,我用力喊道。如果不这么做,怕风声会把我的声音带走。

    「这些水可不是用盆子倒就能弄走的,而且也没准备沙袋。柜子之类的必须快点搬到二楼去啊。」

    就在钢铁之王挽起袖子的时候,

    「……二楼不行。」

    从楼梯传来筒隐下来的脚步声。

    我们靠近她,她无表情地摇摇头。

    「不管哪里,都像玩具屋一样漏水。哪个房间都用不了。」

    「什、什么?不可能。前天下雨时也没发生过这种事啊。」

    「大概是台风太过猛烈了吧。下次,我得让维修人员来看看。」

    筒隐淡淡地说着——这种事情一般可能发生吗?

    仅仅是一个台风,怎么可能让之前还是那么坚固,宽敞旧家的二楼各个角落全灭。

    「唔唔唔……二楼都不行了,至少让重要的东西能够退避。但是,那些东西……」

    钢铁之王看向障子户连接着的屋子。那附近远离大厅,大概在家的角落。虽然对筒隐家的地理没有什么自信。

    「…………」

    我心中的小人在吵闹着。

    烦恼中的王。其实,她自己心里已经明白了吧。

    这人从大厅里冲出去的时候,说到「果然来了」。比谁都要快——比看到中庭泛滥还要快,她已经预期到『什么』要来了。

    祈求世界终结,仓库瓦解时,那样的事。

    猫的力量和王的意志。应该警戒哪个呢?哪个才是真正的敌人?

    ……到底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如果说到重要的东西,不是有一个适合避难的地方嘛。」

    「嗯?你说的是哪里?」

    「王的房间的——夹层。我哥哥说过。因为这是部长的秘密绝对要保守。」

    「秘密吗……」「秘、秘密……」

    鹦鹉般歪着头的妹妹。脸色发青的姐姐。

    「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的。」

    「大概是在壁橱里吧。夹层的话也不用担心漏水,浸水也能防止。」

    「马上去确认,姐姐。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不不不,等等,你在说什么,因为,不行,骗人的,饶了我……」

    钢铁之王的表情,就像是宝物被妈妈发现的我一样。

    爬上钥匙孔对面的楼梯进入夹层,有四坪那么大。没有窗子,黄色古旧的榻榻米铺在地上,墙壁的一面用钉子钉着各种照片。恐怕会违犯东京都美少女健全育成条例,详细内容根本无法描写。

    「这个要审批,这个要规制,这个在范围外了。」

    长年珍藏的妹妹照片,被偷拍的人本人全部毁灭。那已经是光速般的超速,毫不留情全部毁灭。

    「我的……结婚仪式……上映计划……」

    嫌疑人快倒了。犹如沉入深海的气势,吐着白沫。

    我是不是做了坏事呢,这样想到,句号。

    但争分夺秒是真的,侧缘已逐渐浸水。厕所那里,排水沟的水已经在逆流。用女生录像来比喻,就是已经超过危险水域开始正戏了。

    ……比喻有必要吗。

    然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开始将大厅里的电视,厨房里的微波炉之类的电器产品,以及被子毛巾瓶装水等,搬进夹层。大概到中午的时候,我的手臂已经完全肌肉痛了。

    在大厅里喝着茶,吃着饭团,短暂休息。

    筒隐和小豆梓基本上没什么力气,钢铁之王的灵魂已经从嘴里飞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最活跃的不就是我嘛。

    『平时虽然是那样,但危机时刻还是很值得依靠的男生。』

    哦哦,这个行为在哥哥值和朋友值上是不是得分很高?横寺君的人气就要出现了?

    我也想像英雄一样受欢迎。我可是男生。

    「好了,大家!我去后院周边的屋子查看一下情况。你们还是尽量远离大厅吧。」

    「这种事,绝对不行。我要一起去。」

    「我也要跟过去。美洲豹在虚弱的时候都会群体行动。」

    「没关系,相信我吧。作为一个男人,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

    两个人的视线都在游走。找找镜子,或者戳戳榻榻米。筒隐小豆梓鉴定创始者的我来判断,这不就是有反应的信号吗!

    「……前辈偶尔,真的是偶尔,非常可靠。」

    「……嘛,只是碰巧,碰巧这样而已。」

    「哈哈哈,讨厌呢,不就是平时的横寺君嘛!」

    拍着两人的肩,我露出白牙,像艺人一样发光。就算面临紧急事态,怎样,这个绅士的态度。如果我不是我的话肯定会被我迷住的。

    「重要的是,要注意一下脚边。摔倒了就会湿透。湿透了就要换衣服。接着没有衣服换。夏季水边衣服无用的浪漫沙滩……哦?哦哦?」

    「…………」「…………」

    「突然闪现了一个非常厉害的方程式!果然还是一起吧?」

    「怎么看都是平时的前辈呢。」

    「行了你一个人去吧,变态。」

    气温瞬间下降,我被两座冰山赶走了,难道说,绅士不是两个人喜欢的类型?

    我拼尽全力在家中奔跑。走廊上都已经浸水了。滑倒过好几次,摔倒过好几次,最后一次还一头撞在屋子的柱子上。

    「痛……!」

    热情地推倒了障子户,而且还滚了几圈,一个人孤独地忍受着。太得意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在屋子里慢慢爬起,突然注意到房间里充满的香味。

    墓地里经常闻到,线香的味道。

    由于佛间的黑暗只能眯起眼睛,墙边茶色的直方体浮现出来。我家也有……大概哪家都有的,不大不小的佛坛。

    中央放着灵位,在那下面,是两张照片。

    「……这边的人看到过。」

    就在之前,也是这种样子……钢铁之王的房间里放着的照片里,也是这个女性在微笑着。

    大概,这是再也见不到的,筒隐家的双亲。

    母亲跟筒隐姐妹十分相似。就算说是三姐妹也没人怀疑。眼型真的一模一样。父亲的照片太旧了所以看不清,不过能看到温柔的嘴角。

    一直盯着看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在佛坛前正座。

    「真想遇到你们。受到你们的照顾。」

    重新插上线香,响了响铃,合掌。

    筑紫虽然还是那样,但我会代替她给月子酱带来幸福。所以请安心。

    呜呜咽咽地祈祷着,忽然感到旁边有气息,

    「——唔。」

    「哇呀!」

    那个依然不变的姐姐,在侧缘用直直的视线偷看着。

    「死、死……你不是倒下了嘛!?」

    「月子的饭团吃完后恢复了。因为有事来找你,看到你那么有礼貌对话,看来还是个不错的男人。」

    「那个、这个……抱歉。」

    「为什么要伏地。自发在别家的佛前祭拜,这种态度,我很佩服。」

    「嗯、嗯……这是横寺家的家训,只要在这家住过就要对这家的祖先心存感谢。」

    如果有这种家训的话,太过沉重,住宿派对是生涯不可能了,但看来王对这个回答非常欣赏。张开嘴,向我走来。

    「奇遇呢。我家也有差不多的教诲。」

    「筒隐家的家训吗?」

    「如果受到一次男人的侮辱就让他生涯负责。侮辱的基准不是很清楚,如果跟男人稍微有点接触就是侮辱,月子这样告诉过我……好开心啊,那个时候。什么都相信的年纪。」

    怀念着宝石箱里的回忆那样的微笑。纯真自然的声音。让我那记忆之海深处重要的什么受到刺激,非常舒心的笑声。不知为何心中躁动不安,有种奇怪的感觉……

    「过去,无论是要求月子摆什么姿势她都不会怀疑。『为了nene我会努力的』,开朗地张开脚。」

    「真的是纯真的孩子呢……脚?脚!?详、详细!?」

    「支撑着相机的三脚架,努力地展开。其他还有什么?」

    「……不,什么都没……」

    「拍照是我们两个特别期待的事情。就算只剩两个人,我们在这里的痕迹还是会留下来。」

    仔细看看钢铁之王,眼角泛着红晕。哭了百万回的猫那样的颜色。夹层的秘宝被蹂躏受到的打击相当大。

    那成长日记,大概为了能够努力跟妹妹两个人生活,这个人特有的做法吧。犯罪这个致命的问题先放在一边。

    「……那个,佛坛不得不移动吧。夹层还有地方吗?」

    心中的良心值达到了饱和,至少为了姐姐也要努力干活,

    「不,不必了。只有灯笼的配线为了防止漏电而特别分开了,没有必要浪费这点劳力。」

    王立刻摇摇头。

    「但如果浸水的话下面都会是泥吧。」

    「佛坛说到底,只是一个箱子。代替的要多少有多少。真正重要的东西是刻在心中的……对,与月子可爱的睡姿同样。」

    「为什么故意要在感觉不错的话语中,加上断送这种感觉的例子?」

    「就算我是照片毁灭了,我对月子的爱依然不变。就算古老的佛坛脏了,重要的回忆依然不会动摇。就是这样,闭上眼睛就会苏醒。因为能够背诵出九九乘法表的我,被博士大臣表扬的父母的感叹的表情……」

    「美化过头记忆发生动摇了!」

    钢铁小姐回忆着过去(※捏造),看向远方。

    但是,不久,弱气地摇摇头,

    「唔……一点美化是生者的特权。」

    很轻很轻的反驳声。

    ……听到这种声音是第二次。踏进了不可开玩笑的领域,这次立刻就觉悟到了。

    「有能够美化的记忆,就按照喜欢的样子美化吧。这样我们才能抱有死者的缘,为了生者而活着。不管是谁,都不准有异论。」

    「……我知道了,嗯。没有抱怨啦。」

    「是这样吧。你这混蛋活着得到她,死掉的话月子肯定会美化你吧,想到这种断肠之感,觉得还是先干掉你为好。如果有疑问立刻把你揍得稀巴烂。」

    「这点肯定要抱怨!一般说这种话最后是不会说到杀人的吧!」

    「一般我可不会让人住在我家。按照你哥哥的证言,横寺家消失这个妄言是虚伪的。但没把你赶出去是因为我的温柔。自己也觉得太天真了。你不是应该更感谢一点吗。」

    「正如你所说。非常抱歉。」

    「又是这个。把我的评价贬低成不当而抗议……诶?」

    王重整士气,挺着胸,但失望地眨眨眼。

    ……对对,筒隐筑紫果然应该这样才行。比起不可靠的表情要好。我安心地微笑着。

    「基本上是感谢你的。部长,不对,经常被筒隐小姐相救。能够重回田径部真是高兴得哭了,哥哥是这样说的。」

    「唔,喂……这种事不要说了……」

    突然无语,猛烈玩弄着头发的王。明明是自己找来的话题,一旦这边进攻她一下子变弱了。奇怪地连话都接不起来。

    「从哥哥那儿听说你被一部分的部员亲近吧。我也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理由。部长喜欢照顾人吧。」

    「住、住口!哇哇!听不到!」

    结果,她开始别扭起来。马尾的前端,用手指抓住拉来拉去。这个动作,好像在那儿看过。到底在哪儿呢。看来需要实施钢铁小姐鉴定。

    「温柔的王,回大厅去吧。温柔的王很温柔,大家都会担心痛啊!」

    调戏她,结果被揍了。顺便还敲着自己的脑袋。公平给予暴力的人呢。

    「太,太纠缠这个话揍你哦!」

    「这个警告请在实行前说!」

    「说错了。等等,我不是说找你有事嘛。」

    她在自己的耳朵边扇风,大概是为了驱赶那红晕吧,总之钢铁小姐突然一副认真的表情。

    「有事拜托这个混蛋……拜托你。没有受伤吧?」

    「除了被揍飞之类的,基本上没问题!」

    「没想到还有人做这种事,真是应该受到天罚……如果没有问题的吧,有没有稍微浸在浊流里一会儿的准备。」

    钢铁之王指尖的前方——是家的外面。

    从外周一看筒隐家的惨状就映入眼帘。

    主院、前院、后院、侧院以及相邻的走廊和屋子,都已经浸在水里了。再加上大多数的水管逆流出来的水,厕所和浴室也全灭了。外带走廊上能称为窗的窗全部被掀,豪雨直接进入屋内暴动。

    「这太过分了……」

    披上雨衣,在筒隐家绕了一圈,躲进玄关避雨。漂亮的日本家屋已经看不见了。

    由于破纪录的豪雨,老朽化的家偶然坏掉了?这种陈腐的脚本,就算在学生电影里也不会出现哦。

    「十二年前的水灾还记得吗?如果待在家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救助。我们必须行动起来。」

    钢铁小姐披着大大的雨衣,就像是成为大人的小红帽。虽然玩过灾害密室型的恋爱喜剧游戏,但这种状况也是可以的。

    「……横寺的弟弟?没事吧?为什么凝视我?」

    「啊,是的!非常棒!在心中模拟着月子酱会长大会变成什么样,非常期待。」

    「嗯嗯,这点我也很期待。肯定会变成美人……嗯?我问的是你为什么看着我。」

    「因为,你是那个美人的完成形或者是发展形嘛。」

    「我、我不是说不要这样时候了嘛!是找茬吗!无法判断到底是揍你还是杀掉你很困扰的!」

    王在雨衣里玩弄着自己的马尾,而且,高兴地笑着。

    「……那么,我们到底在说什么?」

    「谁知道?」

    我们一起歪着头。是那个吧,跟这个人说话不能开玩笑。跟月子酱和小豆梓不同,话题会进行不下去。

    「那个……嗯,对,有事拜托你。是不是能跟我一起去找船。」

    两个人一起思考了一会儿的结果,王一拍手。哦哦,我也随声附和,我们真是意气相投呢。

    「这样下去只会恶化呢。去哪儿?」

    「附近有亲戚家。记得应该有橡皮艇。让月子和月子的朋友坐上,去公民馆避难。」

    玄关的三合土已经变成了小池塘。虽然现在我的靴子还用不到,但最后,筒隐家所有的走廊都会变成这样吧。凝视屋外,风雨太强如同雾幕一样,就连一寸前都看不清。

    「而且,顺便去一次你家也行。家里人肯定很困扰吧。」

    「啊,不,我就算了。」

    「不要客气。这也是为了你的哥哥。」

    「……那个,怎么说呢,我家全去旅行……不,已经提前去避难了。所以不担心也没关系的。」

    「……只有你一个人被留下啦。而且联络都不联络。」

    钢铁小姐同情地自言自语道。

    「坚强的活下去吧。本来就只有两个人的我们,和家族很多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你,到底是谁更幸福呢……」

    最后充满情感的眼神,安慰背负黑暗过去的恋人般抚摸着我的头。根本的部分温柔确实是真的。太过温柔连我都觉得我自己可怜了。

    …………

    不坏的感觉。

    在预测女生心情的能力上,大概与坏掉的单簧管一样不好不坏的我看来,钢铁小姐可能,并不是很讨厌跟我待在一起。至少比仓库里的时候,要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难道说——

    「喂,王。我有件事想要拜托您。」

    「什么,说说看。」

    「能不能向猫神大人祈祷。将昨天的愿望取消。」

    「唔……」

    抚摸着我的手突然停止。从正面攻击是一种赌博。如果她的意志才是敌人,那这就如同火上浇油。但是,我相信着筒隐筑紫的温柔。

    许愿的人静静地摇头,

    「……这件事啊。」

    「对王来说可能是一件蠢事,但对我来说——不,对我们大家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说不定比去取橡皮艇,还要重要。」

    「不,你的说话我完全理解。但这件事,我早就试过了。」

    「——你说什么?」

    对她的回答,我愕然了。

    筒隐筑紫注意到自己的愿望以及愿望的意义。到这里还行。这些事从她之前的『果然来了』我就明白了。

    但是……那个愿望不能取消是怎么回事。

    「你想避免世界的破灭吗?」

    「嗯。向那种东西许愿不是我的主义,而且,你也体会到那个后果了吧。所以在床上熟虑后,想要撤回愿望。但是,猫神能达成愿望,却好像不能取消。变成这么严重的水灾,真是抱歉……」

    王的眉毛下弯。

    但——不是这样的吧。

    取消愿望,应该是可以的。

    小豆梓已经实践过了。三角比基尼的大小姐召唤的手铐,在希望取消愿望的瞬间消失了。

    那么,王召唤而来的骚动,也应该立刻改善不是吗?

    为什么,筒隐家还在继续崩坏?

    「……怎、怎么了横寺的弟弟?为什么沉默?用那种恐怖的眼神?难、难道说要我的身体来赎罪!又轮到『呼』出场吗!这个服务在昨晚就关门了!那个不行,怎么都不行!」

    钢铁之王红着脸向后退捂着自己的耳朵。『呼』难道成为了心灵伤疤,我很受伤呢!

    「那个对我来说还太早!到处都有奇怪的感觉!只要那个饶了我!相对的我会想办法弄来船的,请饶了我!」

    「等、等等!一个人太危险了!」

    错乱变红的王,从玄关冲到外面的瞬间——

    不吉的声音降临了。昨晚也听到过的声音。与饱含恶意与嘲弄,不笑猫的笑声很像。

    抬头一看,支撑屋顶的梁的内侧开始龟裂了。

    「——又来了啊!」

    跟仓库那时一样。没有任何理由的宣告世界的崩坏,随着嘎吱嘎吱,我们的头上开始瓦解。

    王突然刹车,呆呆地站着,和我四目相对。

    「救、救我——!」

    一个劲地冲过来。

    诶。这是什么。王是不是把我误认为是避雷针了。做不到的事情我当然也做不到啊。我基本上都做不到啊。

    粗粗的木头向脑门落下,拜拜,世界。

    头要碎成粉了——但,在眼前,木头不自然地弹飞了。

    「——诶?」

    不是错觉。第二次,第三次,我都没有被打中。牛顿看到的话肯定要逃般,无视物理法则的扩散。

    所有的落下物,都避开了我和筒隐筑紫。

    钢铁小姐必死地挣扎,结果不当心摔倒了。风雨如怒涛般下着,附近全被水浸没了。周边到处是石头和瓦片的残骸,大门所在的场所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山。仿佛是,禁止从这个屋子外出一样。

    「哦,停了……吗?」

    钢铁之王慢慢地抬起头。因为两个人贴在一起,在极近距离两个人的眼神相撞。

    「唔、唔唔唔!」

    钢铁小姐像机关人偶一样突然退后,好像想到什么,途中停止。再一次,用她那黑发在我肚子附近蹭。

    「等、王!?」

    「唔唔唔……」

    「不是唔唔唔!是什么唔唔唔啊!」

    「又被你救了。又被你保护了……谢谢……」

    低着头,漆器般的又硬又滑的脸颊,稍微有些泛红。一直威风堂堂的王,只有现在,如同童女般用脸颊蹭着我。吐息的感触非常热。

    女生游戏中看到过的场景。难道说终于受欢迎期要到了!

    ……不,我知道,我是知道的。我刚刚什么都没做。这根本不是我的力量。谁,有某种别的力量在活动着。

    筒隐家破坏。无法出去。但不让我们受伤。

    不是王的愿望,但也不是自然的现象——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不得不回到大厅的我们,小豆梓貌似联想到尼亚加拉大瀑布的海狸。

    就是那样的,全都都流着水。

    「所以说很危险吧。没有感冒吗。」

    筒隐像妈妈一样询问着我们。

    「真是丢脸……」

    钢铁之王缩着头,正准备当场脱去湿透的衣服。

    就算是我,也不会堕落到凝视着这个杀必死镜头。虽然没有关系,最近学术的主题,正在研究田径部运动服的透过率。这可是非常珍贵的样品……

    抱着骄傲在自己的职务上迈进,却被筒隐带出了大厅。

    「我、我什么都没看!想要看的是学问的真理!」

    「你说的话我一点都不明白。前辈和姐姐到底去做什么了。巡逻的时间貌似也长了点。」

    「没、没什么。普通,说、说说话……?」

    「只有单独,两个人吗。」

    筒隐用没有感情的眼睛盯着我。

    「是这样啊。昨晚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就不错呢。是好事。」

    有些满足地叹了口气。

    「……那个啥,难道说横寺弟与姐姐关系不好,非常介意?」

    「怎么说呢。比起这个,前辈不换衣服不行吧。」

    显然被转移话题了。她拉着我的手诱导着我,skip那样很轻。

    大厅和这附近的走廊,都没有看到浸水的预兆。我去观察的地方,都已经成为泥川或者瓦砾了,完全想象不出是同一家。宽敞的家的没用部分逐渐消失,有种重新组合的印象。

    「根据场所台风伤害不同,还真是不可思议。」

    「是这样啊。被破坏的地方,都是平时用不上的房间。说不定跟平时打扫的次数有关呢。」

    「……因为家里太大了?」

    「对。修缮后,都要好好检查了。真是辛苦呢。」

    筒隐这样自言自语让自己赞同。但是,这么喜欢扫除的孩子会疏忽吗。不管怎么想,都是有人,有什么东西,在选择破坏的地点。但到底是以什么基准?

    在努力思考时,筒隐的脚步在一个门前停住了。

    「不用客气,请。」

    「嗯?」

    被打开的门,是看到过好几次的——筒隐屋子的房门。

    终、终于秘密花园的门要打开了!在这种时候发生重大event什么的,人生这家伙没管理好flag呢。但我,不是去换衣服吗?筒隐的私室换衣服?换什么?难道说筒隐!?

    「就算再怎样,不,但是,现在可是无性别障碍的时代吧!现代文化万岁!好、好了。」

    「……你在努力什么,真想让你说明一下。」

    「真的要说明吗?」

    「果然前辈还是就这样感冒变成僵尸算了。」

    筒隐叹气关上了门,我慌慌张张地跪下滑进屋子。

    筒隐的房间被装饰成洋室。大概有姐姐房间的一半大小。粉色的窗帘和床单。虽然被女生的色彩压倒,书架上却是游戏的攻略本以及电影的DVD。当然也有喜爱的僵尸系列。

    也许是为了防止浸水,玩偶全都放在了床上,小物件也都收拾起来。如同样板房一样说实话一点都不有趣。

    「……禁止到处看。很难为情。」

    「嗯,可以的话下次在普通情况下找我来。」

    事实上玩偶应该更多吧。意外的是自己的房间没有好好整理整顿的类型呢。像姐姐那样内衣什么乱扔。但这边没有帮忙收拾的人。也就是说,哦哦……竟然……

    「前辈。要不要试试看水灾时能不能召唤警察叔叔。」

    「等,为什么!?感觉太尖锐了!」

    「前辈太容易理解而已。至少做得让人难以理解才行。」

    筒隐淡淡地回应,从柜子上部的抽屉里取出运动服。

    古旧的男式设计。好像在哪儿看到过——

    「……对啊,前天也借过一件相同的。我一直想问,这运动服到底是谁的?不是你的吧?」

    「我爸爸的东西,大概。」

    无纹的运动服加上毛巾,一起递给我。然后摇着尾发。

    「虽然这么说但我们有爸爸的记忆,所以只能是『大概』。反正是要处分掉的东西,所以随便用也没关系。」

    「……处分,吗?但你姐姐她。」

    「应该会反对吧。姐姐将家族的回忆都美化了。但我没有想到那么深。」

    筒隐筑紫擅长的,死者的美化。

    筒隐月子没有记忆,所以没有能够美化的材料。无法美化。

    这种理由,娇小无表情的女孩平坦冷淡地说了出来。

    「……你姐姐,大概非常寂寞吧。家族的事情视为最重要的事情。」

    「不能一直囚禁在过去的事情。再不成熟一点就麻烦了。」

    「筒隐……你,你也,明白寂寞的感觉吧?」

    「不,我根本做不到悲伤这种事。」

    没有任何表情的玻璃球般的眼睛,无机质地眨着,无音地闭上。

    这边的不笑猫,无论何时都不笑。这种事,就算现在强调,我也早就明白了——为什么要这么说。

    「换完衣服就回到大厅里。大多数能搬的东西都搬完,根据状况,我们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到夹层里待着。」

    好像从湿润停滞的空气逃脱一样,筒隐跑向了自室的出口。

    立刻的时候回头,耸耸肩,

    「明天,如果放晴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就把门关上了。

    慢慢地换完衣服后,手机突然响了。

    液晶屏幕上映着我的青梅竹马兼邻居兼同学兼友人的全名。

    「——哟,有精神吗,变态王子。感觉怎样?」

    「这边没啥,跟平时一样。」

    「啊咧。你不是感冒了吗。第一天开始就这样翘课啊,你这混蛋。黑手党俱乐部反应不错,真想让你看看哦。」

    胖太用悠闲的调子笑着。

    「真是没办法呢。我会帮你跟学年主任解释的,为了最差的情况,把你从家里拖出来,你还是早早做好受到惩罚的准备吧。」

    「……翘课,今天不是停课吗?」

    「停课?哈?在说什么啊?」

    「不,台风……」

    「你是不是夏天睡迷糊了?台风什么的早就走了。打开窗帘往外面看看,外面的炎热可等待着你。」

    我将手机从耳边移开。筒隐房间的窗户外,依然还是天地鸣动般强烈的风雨在咆哮着。

    「……什么时候,台风停的?」

    「跟预报一样。天气预报大姐姐不是说了嘛。台风也会偏掉!今天的天气放晴!」

    「声带模仿水平真高呢,真想掐死你。不是说这个,大概是什么时候放晴的知道吗。」

    「……刚刚开始你就开什么玩笑?跟你在学校里相遇。在那之后雨不就立刻停了。」

    跟胖太相遇,被筒隐叫出去,跟钢铁小姐对话,召唤小豆梓——在那最初的地方外面就已经天晴了,胖太这样说道。

    但是筒隐家却是一直台风来袭。

    那么——在哪个环节,开始出现怪事的?

    什么奇怪,什么不奇怪呢?

    ……我应该明白的。我差不多改认识到现实了。

    「——我,明天就去学校。」

    「啊?这样啊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谢谢,胖太。真的,谢谢。」

    「哦,喂喂!怎么了这么突然——」

    结束通话后确认短信。收到了好几封。边跟电话本上第一个人打电话,我边冲出了房间。

    「……越来越严重了呢。」

    从走上二楼途中的小窗,俯瞰到泳池一样的筒隐家的惨状后,小豆梓用令人不放心的脚步跑了过来。花瓣一样薄薄的嘴唇不安地咬着。

    不过,说到泳池,小豆梓昨天的泳装还穿着吗?运动服的拉链拉得牢牢的,不知道下面是啥服装。难道说连内衣都借了。小豆梓穿着筒隐的内衣,非常兴奋呢。好奇怪,我生病了吗?

    「喂,接下来怎么做。行灯的光消失了。说不定电也断了。电视只有噪声看不到任何东西,固定电话依然不行。就像是没有乘上诺亚方舟的斑马家族一样……」

    「啊,嗯……没关系的,没关系。」

    爱哭鬼咬着嘴唇就快哭出来了,所以不是考虑魅惑的交换会的场合,我慌慌张张地摸着她的头。这种时候用这种方法安慰,在电视里学到过。

    柔软手感的头发在手掌里变得乱糟糟的,有种在宠爱着毛色不错的小狗一样。

    就这样,我们暂时默默地看着窗户外。

    方形视角的一端,走廊完全变成了瓦砾之路——唯一。

    「……那个不是仓库吗?不是已经坏掉了吗?」

    小豆梓手指的前方,漆喰的白壁。台风力依然坚固地关着。高高的三角屋顶。仿佛是守护古城的寡然骑士。

    「嗯。是毁了一次,不过又修好了。」

    「……又不是爱说谎的乌鸦,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

    「是认真的哦。刚才我还进去看过,跟原来一模一样。」

    昨天崩坏的打击太大,忘记确认了。再次穿过走廊去看看,仓库开着玩笑恢复了。

    钢铁之王,取消了猫像的愿望。

    所以仓库的崩坏被取消了,恢复原状。小豆梓取消了,所以小豆梓召唤的手铐也消失了。猫像依然贯彻着自己的规则。

    屹立在暴风雨中的仓库一点都不奇怪。

    继续崩坏的筒隐家以及其它一切都不奇怪。

    昨天开始,就与外界有异。谁许下了这样的愿望。然后愿望还在继续着。就跟我家还在仓库里面没有恢复一样。

    「……这个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会怎样呢?」

    小豆梓吸了吸鼻子,用湿润的眼睛抬头看我,

    「如果谁都不来救我们,是不是在方舟上的大家将成为亚当和夏娃,成为新的家族。」

    「诶?」

    「我、我会加油的。最初是女孩,接着是男孩。最终如果能够造一支足球队就好了。」

    「不不不,什么,怎么回事?」

    「当然,只是将来而已。首先应该享受一下两人世界。」

    「所以说,为什么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讲将来设计!?为什么把住在这里作为前提!?」

    「因为,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把我叫来的吧?」

    「不是!绝对不是!」

    湿润的长睫毛,不服地眨着。小豆梓把握着的纸条藏在背后。虽然上面写着翔太和凛那样的名字名单,但这些名字到底是在什么状况下使用呢。

    「……虽然你可能很享受方舟游戏,不过这是不行的。你也有真正的家族吧。」

    「诶?」

    「父亲母亲什么的。我们都有家族。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家的。」

    「嗯、嗯……突然怎么了?好像有点怪……」

    「把你叫到这来是有事情要拜托你。筒隐姐妹的事情。」

    楼下没有人的气息。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即使这样还是能难开口,自然地把声音放小。

    「把姐姐带到她自己的房间,就你们两个加深感情行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怪讶表情的小豆梓,对着我摇摇头。虽然没有能好好说明的自信。但小豆梓的话,我的朋友的话,就算我不说——

    「不要。」

    小豆梓轻轻地,立刻拒绝了。

    「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跟他人解释别人都会帮你这是大错特错。也要看看我的情况。」

    「你的情况?」

    「……那个人,我讨厌嘛。」

    差点喷出来了。小豆梓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喜欢的连环画被小朋友抢走然后跟妈妈告状那样。当然,小豆梓还不断蹬着地面。

    「这不是该笑的地方吧!?我可是很认真地说的。」

    「抱歉抱歉。讨厌哪里呢?」

    「立刻就摆架子的地方讨厌。暴力诉诸一切的人讨厌……那个身材也讨厌。洗澡时看到那真是违犯规则!利、利用这些地方做坏事的话,男、男生马上就会被骗倒……」

    视线落向自己平坦的胸部。虽然不是很明白,背景上可能有某些宗教性的特殊原因吧。

    「筒隐部长的性格不会做那种事。与其说骗人不如说是被骗那边的!两个人待在一起如果觉得困扰就躲进柜子里,『能够看到远处的狮子和魔女呢,真是不可思议!』这样一说,她会像笋壳鱼缠住你。三小时内不要出来就行。」

    「这样也很尴尬啊!」

    小豆梓唔唔唔。怎样都不行吗。我这样一问,她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如果坚持要做的话再来一次那个,嘀咕道。

    思考这个暗号用了一分钟。想出结果后,录像学习成果的再度实践。随便地抚摸着她那柔软的头发,幸福的苹果般红着脸。

    「……但是,还是要最低限度的说明。只有听了,我才去做。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抱歉,谢谢。也就是说,那个——有些不想让姐姐听到的事情。因为,她太可怜了。」

    犹豫着是否要正确传达,只能暧昧地说了一下。

    但小豆梓貌似从最初就决定好怎么行动一般点点头。这女孩一直协助我。总有一天要报答她。

    讨论完以后,我开始行动了。

    冲过特别长的走廊,越过防水用的门板的前方。大厅奇妙地出现在眼前。行灯已经收拾掉,也没有茶几和坐垫。缺乏生活感的屋子,古木之洞一样。繁荣都是过去的事情,等待着的只有腐朽。

    在其中只有一个人,一个女孩正座在那里。

    「请不要教姐姐奇怪的事。」

    冷淡地——不,本来就是无表情,轻轻地瞥了我一眼。

    手上是扑克。小小的手灵巧地洗着牌,分成四份。

    「教唆小豆同学的是前辈吧。等一会儿大概会放弃回来,那时候为这个柜子的玩笑向她道歉哦。骗人是不好的。」

    「……嗯该道歉的时候我会道歉的。不仅仅是柜子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也是。那么,你在干什么呢?」

    「总之先把能干的事情干掉。外面的骚动也是没办法的,玩玩扑克休息休息吧。」

    发完所有的牌,筒隐拍着自己的旁边。

    我被叫过去,坐在她的身旁。手上拿着牌,大贫民的规则还是比较清楚的。

    「小豆同学和姐姐回来就开始吧。方块三在我手上,从我开始。」

    筒隐将牌放在胸前摆成扇形,一直盯着自己的牌。台风直下的这个状况,不像钢铁小姐那么烦恼,小豆梓那样半哭状,而是犹如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淡淡地正座着——

    但,当然,筒隐也是肉身的女孩。

    一直手拉着尾发前端。一次又一次,肯定是无意识中的。拿着牌,在我的旁边,跟心情不错的小猫一样摇摆着尾巴。

    「……这么高兴?」

    「大贫民高兴不高兴,要玩起来才知道。根据对手,游戏的乐趣会改变的。」

    「不是说这个——现在这个状况,你觉得高兴吗?」

    身旁的筒隐,沉默了一会儿。

    「不,一点都不高兴。自家浸水还高兴的人是没有的。扑克只是用来散心,不这么做会有种撑不下去的感觉。跟前辈一样。」

    用饶舌否定了。

    雨在咆哮。风在低鸣。我们被暴风雨包围了。

    「……嗯。如果明天也是这样,我跟小豆梓肯定都回不去了。」

    「很难想象这种事发生呢。还好饭友多余的,还能撑一段时间。真的浸水的话连柜子里都要好好整理,还要找门板的更换品。」

    明天能放晴就好了,这样说完以后附加着今天不知是第几次的叹气。

    那叹气是完美的。无表情女孩的范围内,表现最大限度不安与担心的叹息。

    ——也是悲哀到极点的,谎言。

    我不强调也应该明白的——你的事情我都明白,悲哀地说着天晴就好了,不要这种借口隐藏住自己的本音。我们之间,本音和借口,这种程度的阶段早就超越了。

    「在这种时候把前辈的家召唤过来,真是抱歉。由于时机问题竟然变成这样,如果没有许愿就好了。」

    「……是时机的问题吗。」

    「就算我满足了,台风不让前辈回家真是运气不好。猫神大人还真是喜欢恶作剧呢。」

    筒隐责怪般摇摇头,她不知道最重要的问题。

    向猫神许下的愿望,如果本人想要取消,就会恢复原样。

    我家还在仓库里。愿望没有被取消,再加上不自然不合理的台风,筒隐家与外界隔离。

    筒隐希望的,不仅仅是跟我吃晚饭那么简单。

    吃饭,打牌,随便玩玩——无法从这个古木之洞里离开。在浸水漏雨渐渐狭小的空间,大家一起开心生活。

    不知道本人意识到还是没意识到,希望着这种方舟生活。

    「——这种事,是不对的。不对啊!」

    「……突然怎么了。吓我一跳。」

    「不能做这种事哦!更那个……那个,看吧,下个月不是有体育祭嘛!所以很期待着学校生活啊!」

    胸口像被什么攻击一样隐隐作痛,我摇晃着没有任何防备的筒隐。好痛,筒隐小声说道。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扔在地上的扑克。

    「……这又能怎样。现在比起学校应该先考虑这边的事情。拜到处竖着门板所赐,浸水也快达到小康状态了。」

    「虽然是这样!结果,浸水又能怎么了!但如果这样下去,就一直只能这个样子!」

    「前辈说的话我完全不明白。自然现象可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不是自然哦。是感情的问题,筒隐。这种情况,不能认同。如果家变得破破烂烂,你最喜欢的扫除都不行咯!」

    「……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筒隐困扰地看着我。眨了几次眼,用暴露自己小秘密的孩子的态度,

    「行了。说实话——我觉得扫除非常麻烦。」

    保密哦,竖起了手指。

    「筒隐……」

    「我的家非常麻烦。每次打扫时都这么想。不,每天,从起床都睡觉都这样想。浴室太大,厕所太暗,走廊太长,不用的房间太多。只有我一个人在没有别人的家里,知道我自己知道我在这里。那么就算我在哪里消失,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一直想象着这种事生活着你不觉得讨厌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冷静的思考让我的胸口紧绷。

    浴室大过头了,晚上上厕所害怕,迷路般的走廊,这家的事情我都知道。所以,不得不承认。

    「但是,不是还有别人嘛。喜欢你喜欢到不行的姐姐。」

    「姐姐在开学后基本上都很晚回家。等待的时间,总觉得十分长。以前大概家族很多所以没关系,但现在只有两个人这种家根本不需要。只是没用的大。」

    筒隐的语气,跟炼瓦的重复作业一样。大量生产的平淡流出,就这样建造着坚固的墙壁。

    但在炼瓦的间隙,还是能听到些许叹息。

    「……你,难道说——」

    ——希望,家族能够回来。

    在我这样问之前,小小的身体慢慢地靠过来。

    「……没有花纹呢。」

    「筒、筒隐……?」

    将脸埋在我——我穿的运动服里,露出咕咕的声音。靠在身上的重量,跟羽毛一样轻。

    「以前,很久以前,妈妈让我穿过这件运动服。那时候爸爸已经不在了,这就是爸爸的味道啊,有这种感觉。」

    筒隐用十根手指轻轻地抓住我的运动服。就像不知道亲人是谁的弃猫一样闻着味道,吐着甜蜜的气息。

    「我没有父亲的记忆,所以没法像姐姐那样美化。」

    这个题目刚才已经听过了。筒隐筑紫所说的回忆的强度不同。

    ……都是谎言。

    没有回忆的人比有回忆的人还要重要,这种事怎么能够允许。

    怎么说——非常残酷。

    姐姐说两个人也是家族,

    妹妹却说两个人作为家族完全不够。

    筒隐月子,一直很寂寞。

    父亲没了母亲没了,只留下过于宽敞的家,一个人玩着游戏,一个人看着僵尸电影。

    无论过了多少年,一直将没人穿的运动服保存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者说,就连跟我说再见都无法忍受,必死地想要冲过来挽留——寂寞得受不了了。

    「前辈之前说过吧。可以成为的我哥哥。」

    ——那个还有效吗。

    低着头,筒隐小声说道。她的脚边,是我掉在地上的扑克。能看看到牌的正面,king、queen、jack。仿佛是某个幸福的家庭,静静地重叠在一起。

    「我不会要求很多,难道只有说希望成为我哥哥,前辈才能够答应吗。」

    「筒隐……」

    「也不是说怎样。只是作为护身符一样的东西。」

    听到她的叹气。跟厨房那时相同,放弃了什么般的叹气。她用双臂抱住盘坐在地上的我的腰。一直非常客气的孩子,抱着我不放。她的鼓动和体温跟我的混杂在一起。

    「所以,拜托了,前辈。能不能一起玩扑克。」

    ……我是不是也应该抱紧她。

    一直把自己的事情放在最后的她那小小的愿望。

    恬不知耻的我,客气和羞耻都不存在,应该就这样接受她。按照筒隐的愿望,向猫像许愿的那样,这样的话,这个不笑的女孩也会笑出来。

    我的胸口如同咳血般的疼痛。一看见这个女孩,胸中会涌起一股奇怪的感情。至今没有经历过,但却像心脏投入熔炉般,痛苦狂乱的感觉。

    但是——

    「——抱歉。我实现不了你的愿望。」

    筒隐像装了弹簧一样抬起头。

    说不定风从哪里吹进来了。突然意识什么。背后感受到让人颤抖般的温暖的夏风。

    「……前辈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只是稍微,稍微玩一会儿扑克哦,仅仅只是这样哦。」

    就连筒隐的话,都觉得有些颤抖。明明声音是不可能摇晃的。

    「不仅仅是这样,我说的是之后的话。我无法成为你的家族。」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想」

    「这个家不是我的家。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无法让你永远满足。」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青色的眼睛,如时间停止般不动。没有眼泪流出来,也没有眨眼,看着叛徒犹大一样的眼神。

    「来短信了。我们的副部长。」

    将手机拿出来,但玻璃球般的双瞳看都不看。所以开始朗读起来。

    「『今天部会中止了。不要无故缺席笨蛋。明天继续看部会。一定要来变态。果然还是别来了笨蛋。』这样。」

    「前辈被副部长欺负了吗。」

    「诶?不是的,这可以说属于温柔类型里的短信。」

    「也就是说被欺负吧。」

    「不,所以说……是这样吗……这就算了,就算这样我还是不得不去面对那个副部长。马上就要体育祭里,需要练习。还想帮朋友的忙。我的世界不仅仅只有这个家——所以,不能不出去。」

    「我没问你这种事。这种事无所谓。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听我说的呢。明明一直在说想成为哥哥。一直帮我当成妹妹对待。只能这样,这样也行,好不容易让自己认同了。但、但……就连这样,都不行吗。」

    婴儿不要不要一样,筒隐激烈地摇头。无表情的假面内侧,是快要溢出来的激情,一次又一次地摇头。

    每次一这样,风就越强。不久听到了某处的雨窗飞掉的声音。障子破了,瀑布般的雨水冲进大厅。地面湿了,我湿了,筒隐湿了。如同世界要沉没一般。

    但是,我还是没有收回那句话。

    我的右手放不出火焰,得意地时候会摔倒。成为守护世界的英雄,并不是我的任务。

    『我们抱着与死者的缘分,为了生者而活着。』

    回想起这样说着的姐姐。悲哀与微笑一同,这不是钢铁之王,只是一个弱小的女子。

    跟筒隐筑紫要好后我终于明白了。那个人作为那个人,也是一个不错的姐姐。一面回忆着双亲的记忆,一面咬紧牙关,跟妹妹两个人生活着。

    这只是姐妹的问题,姐妹间的故事。是姐妹两人才能解决的事情。外人的我是无法简单插手的。

    「……前辈,是骗子。」

    强烈的雨击打着,筒隐慢慢站起来。受伤的眼睛捉住我,雨滴不断落下。

    「明明说好要在一起的。这种人——讨厌。」

    「讨、讨厌!?」

    这次轮到我抓住筒隐的衣服了。想要跑出大厅却被我一把抓住。筒隐挣扎着,手掌用力地推着我的脸颊。被肘击了好几次,咬了好几次,抓了好几次,我们在雨中dancedancedance。

    「听我说,月子酱!」

    「我讨厌这个叫法。滚到旁边去。不放我的话,我就,就这样。」

    「痛,住手,如果这样压的话我的头要变成奇巧巧克力了。」

    「断了就好了。平时对我很好,到了关键的时候,连我的话都不答应的前辈什么的——」

    「——好了,听我说,月子!」

    筒隐,像受到了魔法咒文的公主一样停止了。

    所以终于,我能在大雨中,抱住她了。

    「月子。我成为不了你的家族。但不是家族那种形式的亲密关系,用别的方法也能交往。就算同样是哥哥,比起血缘的哥哥,义理的哥哥那样……」

    「这两个有什么不一样,完全不明白。」

    「完全不同哦!攻略线路上有规制议论的对象对用户来说可是大问题!」

    「我没问变态。我问的是哥哥。」

    「痛痛痛,不要抓我的嘴唇!……虽然我还说不好,比起一直缠在一起,偶尔在一起更让人心动不是吗。距离越远,越是期待。」

    在小小的耳朵边低吟。充满着诚意。

    我们在同一个世界,就在互相身边。

    在夏雨中的紧急楼梯,夕阳下的市营公交上,我就已经这样确信了。

    但这并不等于100%都在同一坐标用着同一视线看着同一风景这样生活着。这种事根本不可能。我们在同一个世界,就在互相身边,但绝对不是黏在一起,而是偶尔靠在一起生活着。

    我的话到底有没有传达到,我不知道。但告诉我不说出来什么都无法开始的,就是筒隐自己。

    「下次到我家来吧。我的姐姐爸爸妈妈肯定会喜欢你的。然后一起吃饭。之后,一起玩扑克吧。大家一起大贫民。就这样——虽然很远但很近,远处也能很开心,这种交往的方法。」

    筒隐不动了。

    被我抱着,柔软的身体呆呆地站着。鼻尖抵在我的心脏前,用听不到的声音说着什么。

    然后如同跟古旧的运动服说再见一样,两手推开我。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一定的空间,抬起头。青色的眼睛恢复了平静,

    「扑克。」

    淡淡地,一句话。

    仅仅这样我就立刻理解了。

    「约定好的哦。」

    「……嗯。」

    「毁约的话我会生气哦。说谎要吞千根针哦。」

    「……嗯」

    「我会去警察叔叔那里,提出我的牙刷被人随便乱用的被害状哦。」

    「……嗯!?我被威胁了!?暴露了吗请住手抱歉对不起!」

    「你竟然有那么下流的想法啊。」

    筒隐厌倦般,困扰般,说不定笑着,静静地无表情地叹气。

    「绝对,绝对,说好了——天晴的话一定要实现哦。」

    稍微有点得意的瞬间,外面吹进来的大风停了。

    相对的大厅中央出现的龙卷风将瓦砾碎片全部吹走,让它们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坏掉的东西恢复成坏掉以前。为了实现愿望而形成的世界,变回了许愿前的世界。

    家里的风景急速恢复。

    「诶——」

    筒隐的眼眨了眨,然后全身放松了。

    如同在我手臂中的柔软小猫——或者说,如同恋爱的少女一样。

    从快修缮完的屋檐缝隙中,灿烂的阳光照进大厅。温暖着筒隐那月光一样的白色脸颊。

    明明是个猫像就别开玩笑嘛,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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