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是雨季的六月
1
救护车不到十分钟就赶来了。陪着还在痛苦呻吟的伊织,空太也坐进了救护车,赶往附近的大学医院。真白和栞奈也一同上车了。
到达医院以后,被送到了门诊部的伊织,也只能交给医生来处理了。暂时在等候室等待诊断的结束,但是因为需要照X光之类的检验,貌似不能就这么简单的诊断完毕。
「我,去和千寻老师联络」
将真白和栞奈留在了等候室,空太来到大厅打电话。
虽然是周末,但是千寻好像依然因为工作而留在学校。听了空太说明事件以后,她便马上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你们那边』
因为千寻的一句话,使得无比紧绷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结束了和千寻的联络以后,空太回到了门诊部。
伊织已经不在这里,而且真白和栞奈也不见了踪影。
留下来的只有一位女医师,空太被告知伊织被移动到了病房里。
「病房……难道说是要住院吗?」
「是的」
听到之后非常慌乱,所以都没顾上听之后医师的详细说明。
总之,先问到病房的号码,空太便冲进了电梯。电梯向五楼上升着。
在电梯上升的这段时间,空太的脑中思绪万千。就连他这个医学外行都能一眼看出伊织的右手骨折了。如果需要住院的话,看来并不是单纯的骨折吧。还是说,那时候撞到了头部……
不详的预感一个接一个的从脑中涌出,心不由得紧绷起来。
「……这样下去钢琴该怎么办啊」
最在意的其实是这一点。这种无法形容的感情,渐渐将空太束缚住,而空太为了抵抗这种紧绷的感觉,向自己的身体注入力量。
铃声响起的时候,电梯到达了五楼。
来到走廊上的空太迅速确认了503号病房的位置。东侧的病房,从最内侧的病房开始数的话,隔着一间……就是503号病房。
抽换式的门牌上,已经换上了手写的『姬宫伊织』的铭牌。毫无疑问就是这里了。
敲了两下门。
「嗯,请进~」
应门的,是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的声音。对此稍微有点意外的空太,嘎啦嘎啦地打开了门。
静静地走进病房。
白色的墙壁,洁白的窗帘。鼻中还残留着病房特有的消毒液的气味。
病房的中央摆着一张床,也就是独间。
坐在床上伸展着双脚的伊织,注意到了空太的到来。
「啊,前辈!」
伊织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从表面上看好像精神不错。
而和伊织相对的,栞奈在离床稍远一点的地方,就好像是正好贴着墙站的一样。
「……」
就算是将目光转向她,栞奈也是沉重得一言不发。
只是,低着头僵在原地。
这个理由,就是床上的伊织的右手。从脖子上绕着白色的三角巾挂住右臂。
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的真白,悲伤地望着他的右手。
「手,到底怎么样了?」
情况很严重,这一点不用问都知道。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会去想问。在心里的某处,还是无法舍弃那种对于他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的期待
「嘎巴一声就断掉了呢」
伊织笑着说道。
「断掉了……喂,你」
听到这句话,空太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如果折断的是自己的手的话,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吧。就好像是他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起伏一样。
因为是伊织……正因为是所属于音乐科的伊织的手……
对于骨折这件事的打击,还是无法隐藏得住的。
「听说是比较复杂的骨折」
栞奈小声地说明道。
「手腕的骨头有两根断掉了……听说弯曲得很厉害」
「痊愈的话要多久时间」
空太向伊织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
伊织含糊其辞。
「首先马上要进行的是将弯曲的骨头修正的手术。想能够正常地生活自如的话,大概需要两三个月……如果要达到无违和感地运动的话,包括回复训练在内,应该需要半年。这是他的主治医生说的」
栞奈颤抖着肩膀,明确地回答了空太。
「对,大概就是这样」
就算这样,伊织还是傻呵呵地笑起来了。
「去偷窥前辈们的约会,果然是遭报应了呢」
「钢琴呢?」
面对好像在开玩笑一样的伊织,真白直接地问道。
仅此一句话,就让病房完全笼罩在了紧张感之下。
「钢琴,会怎么样?」
空太接过真白的话,再次问道。
「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停止练习。哎呀~难得这种机会,不交个女朋友怎么行!空太前辈,你可不可以介绍一位给我呢」
伊织爽朗的声音,在空荡的病房里回荡着,现在这种爽朗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刺耳。
「为什么……为什么啊!」
突然抬起头的栞奈,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伊织。
「为什么,你会笑成这样啊!不是重要的手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生气啊」
伊织的口气也还是不改从前。
「……」
栞奈即使一脸无法容忍的表情,还是陷入了沉默。
伊织也没有再说什么。
「……」
让人几近窒息的沉默,将病房封锁起来。
「因为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跟着前辈们出去的话……」
栞奈的声音渐渐变弱。
「哎呀~你不多锻炼一下可不行哦。我本想着『如果这家伙的话,应该能很轻松地来个公主抱吧』,结果就成这副德行了」
伊织好像来了兴致,稍微举起自己的右手,好像在炫耀着什么。不知是不是有些许痛感,他一瞬间皱紧了眉头。
静寂再次吞噬了病房。
「我的事情什么的,你不要管就好啦……」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肃静的病房的中,还是能清晰听到栞奈说话的声音。
「为什么你要接住我啊!你不是为了钢琴才存在的手吗!你现在也是能受伤的情况吗!」
「栞奈」
「为什么!为什么啊!」
「栞奈!」
这次换空太用很强硬的口气制止住了。
「!」
就像是被骂了的小孩子一样,栞奈全身小小颤动了一下。
「栞奈,你的伤呢?」
从天桥上摔下来的栞奈也是,接受了治疗。
「没什么……」
「那么,你要感谢伊织呢」
真白将手轻轻搭在栞奈的肩膀上。
「我现在要负这么大的责任,感谢什么的我说不出口啊!」
全身颤抖着喊出这样的话,栞奈就从病房夺门而出。
「栞奈!」
她并没有理会劝阻的声音。
「啊,说起来,确实也是呢」
一回头,看到坐在床上的伊织的表情,就像是焉了的茄子一样。
「伊织」
「啊,我没事的,空太前辈,那家伙就拜托你啦」
虽然他的表情是笑,但是在空太看来,这个笑容遍体鳞伤。
但是,正因为如此。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说完,空太带着真白离开了病房。
本以为早该回去了的栞奈,出现在了医院的中庭中。
「空太,那边」
空太顺着真白手指的方向看去,栞奈在长椅上呆呆坐着。
空太慢慢靠近栞奈,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旁边。
「我,还真是性格不好啊」
「……嘛,你的心情还是可以理解的」
「……」
「如果,因为我,真白受到很重的伤的话,我想我一定会被罪恶感摧毁的」
真白和栞奈都无言地听着空太的话。
「但是,我认为伊织也并不是在责备栞奈啦」
「如果他真来斥责我,感觉还会好受些啊!」
「也是呢,那样的话绝对好过一些吧」
「不知道将多少岁月都献给钢琴的手……为什么……」
「因为事发突然,所以他也没有想这么多吧?只是,觉得很危险,身体就不由自主动地起来……」
「但是……」
「多亏了他,栞奈才活蹦乱跳的呢」
「……」
栞奈还是死盯着地面,一动不动。看来应该不会简单地振作起来了吧。就算再怎么加重自己的负罪感,也还是不能缓解别人的伤痛。因为这份心情没有发泄之处。
「为什么……」
犹如水滴般颗粒而下的栞奈的声音。
「为什么,前辈也不指责我呢……」
「……」
空太也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另外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引出。
「我说啊,栞奈」
「是……」
「不好意思啊,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件事呢?」
「好……」
「你先回樱花庄,然后将伊织的换洗衣服拿来,我想大概够两、三天用的衣服就行了」
「……我知道了」
感觉已经,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栞奈从长椅上起来,然后就这样,拖着无力的步子,走出了医院。
「我也要去」
真白打算追着栞奈一起回去。
「我算是求你,你可别迷路了哦?」
「我会跟着栞奈」
「那,就拜托了」
真白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小跑着追着栞奈。当已经完全看不到她的背影之后,空太也从长椅上站起来,打算回到伊织的病房。
刚转向住院楼的方向,就发现了数米之外的千寻。
「老师」
「你也是,蛮有前辈的样子了呢」
「这句话算是什么意思啊」
「你居然能拜托长谷跑腿,本事还真是长了不少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千寻轻巧地带过,轻笑了一声。
「你应该是不想让她想些多余的事情,所以才认为让她做点事分散注意力比较好吧」
「这样解说出来的话我也会害羞的,所以就不用特意说明了」
「多亏了你,我的工作就减轻不少啊」
「工作还是请你认真负责哦?」
空太用有些愕然的态度向千寻抗议。
「我是在做啊,入院手续什么的,和双亲联络什么的」
后者还真是让人无法轻松面对的差事啊。
「神田想过来代替我吗」
这句话还是无视了吧。
「你和伊织的父母,取得联络了吗?」
「我和他母亲已经说过了哦」
「怎么样了?」
在一段时间内,千寻并没有说什么。好像是在烦恼着是否要说出来一样。
「……我说了骨折这件事以后,果然还是沉默了呢」
「是,这样啊……」
或许比不上姐姐沙织,但是伊织也是投入了百分之几百的精神去练习才合格考上水高。父母对伊织的期望不也是非常高的吗。
「虽然预计伊织的母亲来的会很晚,不过今天肯定会到。这之前就靠你照顾伊织了」
正要回答『是』的时候,千寻的手机发出声响,破坏了出口的时机。千寻将手机贴在耳朵上,背对着空太走远。从些轻微传出来的对话声来看,对方应该是伊织的母亲。
虽然有点在意她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过还是非常担心伊织,所以空太回到了病房。
回到病房的空太说着『伊织,我进去了哦』然后将门打开。
「哎呀,空太前辈,你不是回去了吗」
看到空太的脸,伊织还是用很爽朗的口吻问道。
「我可一次都没有说,我要回去吧」
一边回答着,空太一边坐在了床边的小椅子上。刚才还仰望着自己的伊织,现在和自己的视线是齐平的。
「手,还痛吗?」
他的视线落在吊着三角巾的伊织的右手上,伊织也做出了回应。
「毕竟是,骨折了嘛」
「啊,说的也是呢」
「就是说啊」
「……」
「……」
是因为这里是医院吗,总感觉对话结尾的这一段空档,异常地令人觉得沉重。
「啊,伊织」
「嗯?」
「你还有其他的地方痛吗?」
「这就放心吧,我可是给医生好好诊断过了的哦」
就算是伊织一脸轻松地说明,空太严肃的脸色还是没有一点变化。
「这一块附近……不痛吗?」
他将手触碰伊织的胸口,又一次问道
「……!」
这时,空太并没有看漏伊织忽然咬紧了牙关的细节,但是表情还是和平常一样一直天真地笑着。
「你不用勉强忍着」
「……」
就好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样,伊织深深低下了头。
「毕竟我姑且是知道你的手与众不同的,和我的手大不相同」
「空太前辈……」
强挤出来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这是饱含了你努力成果的手吧?每天,都刻苦练习的钢琴的成果……」
「……」
伊织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笑容。
「不可能不觉得不甘吧」
「……!」
肩膀略微颤动着,发出断断续续带有哭腔的声音。
「……不对」
「伊织?」
「不对啊!」
一直低着的伊织眼中,眼泪滴落在床单上,洁白的床单瞬时有灰色的色块在扩散。
「我……我!」
自由的左手,突然紧紧抓住了被固定住的右手,以至于左手手指因为用力而通红了……
「其实,我真的觉得非常不妙……在手上传来痛觉的那个瞬间,我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很糟糕,我当时就觉得糟糕透了啊!」
突然挺直腰杆的伊织的脸上,已经被泪水蹂躏。
「我在救护车上面的时候也在一直在想,这一定是个梦什么的!」
「伊织」
「但是……但是,我却!」
伊织的声音在宁静的病房里响彻,这让空太的胸口,感到越发沉闷了。伊织的心情正在痛彻心扉地传达过来。
「现在还,反过来自我安慰!还在想,这样也是没办法的……」
「……」
「不用在七月的钢琴大奖赛出场的理由也有了,我真的好安心啊!那个姐姐三年前拿到前三名的全日本钢琴大赛,我还想着不用出场真是太好了啊!」
「……」
「因为手骨折了,所以我就想着大家一定会说『这也不怪你』……就连放弃钢琴的理由都有了……我,我啊……!」
「伊织……」
站起来的空太,抱住了伊织的头。
「我也是,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不堪啊!」
紧紧抱住的伊织的心灵的痛哭,在空太全身上下奔走着。
「伊织还真是坚强啊」
「我一点都不坚强!」
含糊不清的声音,已经无法构成语言。
「这份痛苦,正是伊织坚强的表现哦」
因为他,直面了自己的心灵。他正注视着不堪入目的自己。如果这不算是坚强的话,还有什么算得上是坚强呢。
「空太前辈……我,我……」
伊织的声音,身体,内心都颤抖着,像是要将自己的痛苦完全倾泻一样,一直哭泣着……
那天晚上,因为伊织的事情回来晚了的空太,在樱花庄的餐厅吃着迟来的晚饭。时钟上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就要到十一点了。
围坐在圆桌旁边的,有千寻,栞奈,空太,真白,还有美咲。好像是暂时回来拿伊织的换洗衣物的栞奈和真白,在樱花庄的门口,正好碰上了收录完声音结束工作回来的美咲,于是美咲就直接开车将他们送到了医院。
过了十点钟以后,伊织的母亲也到达了医院,总之医院那边也就交给伊织母亲了,空太也乘着美咲的车,一起回到了樱花庄。
从大阪过来的仁,因为明天还要去听大学的授课,应该已经去赶最后一趟新干线了。
是因为大家都饿了吧,暂且都专注于自己眼前的饭菜了。
在已经消灭掉大半的晚饭时
「那,正好樱花庄的全员都到齐了,我们来开个樱花庄会议吧」
千寻这样说出一句。
「不光赤坂不在,隔壁的邻居也混在这里面哦」
姑且,还是冷静地提出这一点。
「我算是樱花庄的名誉住户~哦」
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为那种存在了啊。
「这个是昨天我创造出来的,这也是我昨天决定下来的角色!」
连问都没问,美咲就自动地说出来了。难道她听得到我在想什么吗。不愧是外星人。
「老师,会议是关于什么内容呢?」
空太抛出了这个问题。
「那明摆着是姬宫的事情啊」
听到这个名字,栞奈的肩膀微微颤抖了。
栞奈从回来到现在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都是低着头,光是机械性地动着筷子。大概,吃饭也索然无味吧,只有她的碗里,还剩下了超过一半的饭。
「骨折损伤的是惯用手的话,生活上一定有不便吧?找个谁来照顾他啊」
千寻一边将话题继续下去,一边打开了新的啤酒。
「伊织的母亲,会一直呆在这边吗?」
「虽说会在手术结束以后,直到离退院还有两周左右的这段时间会停留在旅馆吧……但是要取下石膏,完全治疗完成的话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吧?她也不可能一直陪在身边。人家也有工作啊」
「那,伊织负责人也要诞生了呢!」
美咲一脸欢喜的表情突然精神饱满地站起来。她的目光不知为何是朝空太这边看的。能够感觉近在身边的真白的视线也在刺痛着自己,这种意图事到如今不说也一清二楚。就现在的樱花庄成员的配置来看,自然而然就能得出答案,毕竟能够当负责人的人是极少数。
「不,虽说,就算是我当也无所谓啦」
「嘛,毕竟还是不会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的啦,这次你就安心吧」
千寻一口将剩下的啤酒饮尽了。
「拜托了哦,说真的……」
「好~的,伊织负责人决定了~!!」
就好像是要盖过性质高昂的美咲的声音一样。
「我来当!」
突然传来一个紧张的声音.
全员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栞奈身上。
现在的栞奈神情严肃地使劲盯着桌子上的一点看。不,大概,她关心的应该是不同于桌子的某样东西吧。
「这是我的责任,我来承担。空太前辈,已经是三年级了,应该需要忙很多事情的」
「你不需要在意我的事情的啦」
栞奈并没有回答。
「……」
她用无言传达了她的态度。
「我姑且还是跟长谷确认一下,你知道的吧?帮忙穿衣服,帮忙洗澡,还有洗衣服什么的,不这么做是不行的哦?」
千寻的发言,听起来好像是在说『你不行吧?』一样。
但是,栞奈却很坚定地
「我要干」
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放在膝上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空太眼中,这种硬撑的态度,看起来有些令人不安。
恐怕,千寻和他也想到了一样的事情吧。
「果然,你是不行的啊」
明确而严厉地拒绝了。
「请问是为什么啊!」
激动起来的栞奈,两手拍着桌子站起来。
「因为你是,连这种事情都不清楚的小屁孩啊」
「!」
「如果你想多了解一点的话,就去问问神田什么的吧」
千寻站起来,没有理会进行到一半的对话,直接走出了餐厅。
「老师!」
完全无视了栞奈痛苦的叫唤。
毫无发泄余地的栞奈的感情,理所当然地朝着空太喷涌而出。
就好像是死盯着他一样,用泫然欲泣的目光注视着空太。
「我认为啊,老师想说的意思是,如果抱着赎罪的心情去照顾伊织的话,伊织也会受不了的哦」
「?!」
空太将自己的感想说了出来,听到这话,栞奈的眼角溢满了眼泪。
「那,你要我怎么办才好啊!」
拼命忍着泪水的栞奈,将自己的纠结抛向空太。
「只要平常地……像平常那样对待他就好啦」
「哎?」
是不是对空太的发言感到意外呢,栞奈的表情变得脱力了。
「嘛,我想这也是最难的地方吧」
空太补充道。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各种各样的契机之下就会产生变化。并且这种已经改变了的关系和感情,是不能轻易还原的。
「如果……我能用平常的态度对待他的话,就同意让我照顾他是吗?」
空太并没有马上点头同意。虽然这个说起来轻松,但是事件本身并没有语言这样来得单纯。空太通过与七海发生的事情,深刻体会到,不去在意现状的是非常困难的。
但是与空太的想法正相反,
「我没有异议~」
美咲率先举手赞成了。
「我也赞成哦」
然后,真白也同意了。
「前辈,还有真白!」
正要尽量用冷静的口吻,准备开口说话的空太
「栞奈」
却被真白的搭话打断,失去了开口时机。
「请问怎么了?」
「如果有你做不到的事情的话就说吧」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没想到却是很正当的发言。有点……不,相当的意外啊。
不过,同时就有一种不明正体的感情。胸中也渐渐地发热起来。
这样的温暖的感情浸透了空太。
「空太什么事都会去做的」
真白继续说下去。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这种话啊!」
「因为我是空太的女朋友」
「什?!你啊……」
「空太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自己点头同意自己的话的真白,不知为何,好像有点自信满满的感觉。
「……关于今后的交往方法,我们待会儿要好好地商谈一下了呢」
她到底,把空太想成了什么啊。
「是在秀恩爱吗?」
栞奈的声音渐渐变得冷淡,一脸腻味的表情,好像有些恢复成了平常的栞奈。
「空太前辈又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想?」
「如果加了这个条件的话,让我负责伊织的任务,也是可以的吧?」
「啊,是说这个吗」
「……还请你振作一点啊」
这种略带蔑视的眼神,完全就是平常的栞奈才有的了。
「如果你,答应我不要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承担的话」
「我保证」
「好~的!伊织负责人就决定是No胖了!」
六月十九日。星期天。
这一天的樱花庄会议记录上,这样写道。
——为了救No胖而骨折的伊织的负责人,就决定是No胖了!但是!如果发生了什么状况的话,后辈君要迅速赶去救火哦!
书记·三鹰美咲。
——为什么,前辈会来写这个会议记录啊!追记·神田空太
——前文修正为以下的形式:『长谷栞奈被决定为,骨折的姬宫伊织的照顾负责人』追记·长谷栞奈。
——驳回!追记·三鹰美咲
——空太前辈,请帮帮我追记·长谷栞奈
——抱歉,不行啊追记·神田空太
——我先说清楚,我做这个会议记录可不是为了给你们玩这种愚蠢游戏用的追记·赤坂龙之介
2
伊织的手术,将在手腕的红肿缓和以后,也就是入院以后的四天,六月二十三日进行。
虽然听说是个比较简单的治疗,不过『手术』这个词还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在手术没有完成的这段时间里,空太一直是坐立不安。
果然,就算是伊织在手术之前的日子也显得很紧张,就算是去看望他,话语也变少了。
不过,手术一结束,空太就一种若无其事的态度在手术第二天,也就是二十四日来到了病房。
「空太前辈,住院还真是好啊!每天早上都有胸涌澎湃的大姐姐,散发着香甜的气味将我唤醒,然后温柔地握住我的手哦」
伊织兴奋地说道。
「这,是因为要测量体温、量脉搏吧」
就算是栞奈这样泼他冷水,伊织也毫不理会。
「那个大姐姐,那绝对是E罩杯以上的啊!波涛胸涌的E!」(译注:エレファント,起伏的意思,英文中以E开头)
伊织很高兴地继续说着。
「顺带一提,F是指什么的F啊?」
看上去他精神不错,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吧。
「就是Fantastic的F啊,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口气说的好像是这个世间的常识一样。
「抱歉……那,G呢?」
「Great!」
「H呢?」
「Heaven!」
「多谢指教,我学习了」
「A啊,就是『不可能』的A啊」(译注:ありえない,不可能,日语罗马音A开头)
并没有问他这个话,而伊织擅自说出来了,而且,还看向了栞奈的方向。
「『不可能』说的是你这样的存在哦」
理所当然地,栞奈对伊织抛来像是看垃圾一样的目光。
「真是,笨蛋呢」
手术结束以后,改变的不只是伊织。手术前的栞奈非常紧张,但是手术完成以后,她稍微恢复了一些常态。
感觉,这之后将『伊织负责人』的任务交给栞奈是没有问题了吧。
结果,空太因为两个人,所以每天都往医院里跑。
上完课以后,有时是先将真白带回樱花庄然后自己再赶来医院看望,有时则是放学后和真白一起到医院看望。
而且,无论哪天,都是栞奈先到了病房,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沉默地看着书。
伊织的母亲的身影也是每天都出现在病房里,给空太一种稳重而文雅的印象,要向她搭话,反倒有些紧张了。
伊织的母亲,一开始把栞奈误认为了伊织的女朋友,一天,空太来到病房的时候,她们正因为这事说得正欢。
「啊,喂,空太前辈,你听我说啊!我的母亲,还问着『这个是你的女朋友吗』这样的梦话啊!」
「不要随便指着别人。而且『这个』这种说法很失礼所以你还是改改吧」
「我居然会被双亲误以为,喜欢这样的飞机场,光凭这点,我,我好想死啊」
「那,你快去吧」
看着二人的真白,
「栞奈和伊织还真是合得来呢」
这样,毫无自觉地火上浇油。
「居然会被误以为和这样的飞机场关系很好,光凭这点,我,我好想死啊……」
「那,我就让你去吧」
栞奈用替换的三角巾缠住伊织的脖子,其实这个状态在空太看来也是关系很好,不过说出来的话可能会成为新的火种,还是不要多嘴了吧。
有时候,也会看到栞奈喂他吃饭的场面,
「来,啊~~」
目光冰冷的栞奈,将筷子夹着的食物送进伊织的口中。
「虽然是我梦寐以求的状况,但是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空虚呢。对,要说原因的话,一定是因为这个绝壁女太缺乏色气了」
伊织望着远方,哝哝嚼嚼地抱怨着。
「你还真是烦人呢,快点给我张嘴啊」
栞奈筷子夹着的,是完全不符合季节的关东煮,还冒着热气。然后她用不由分说地态度要将它塞入伊织的口中。
「啊烫!好烫啊!魔鬼啊,你,你是魔鬼啊!」
「哈……」
栞奈非常无奈地样子,呼呼地吹着关东煮。
「你啊,有时候还会做些不符合你这张脸的,可爱举动呢」
明明不说就好了的,伊织还是又说出了多余的话。
栞奈无言地将竹轮放回锅里,然后将筷子伸向了滚烫的山芋饼。
「啊!等等!你想要干嘛?放下那个凶器!求你了,让空太前辈给我喂食吧!」
伊织拼命地求饶。
「真的好吗?我,可是男孩子哦?」
「绝对要比这家伙合适多了!」
伊织指着栞奈,而栞奈显得非常不愉快。并且,令人困扰的是,空太还被栞奈冷冷地瞪着。
即使是在这样繁忙的环境之中,空太还是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在来回医院的路上,每天都想着游戏制作的点子。在伊织的病房也是,温习着当天课上讲的内容,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虽然已经是发售以后的几天了,但是空太还是偷偷去书店买了本真白的单行本漫画,
在新书发售区剩下的只有一本了。
到底是原来进货就不多,还是因为太好卖了所以没剩下多少呢,这点并不清楚。只是想着『如果是后者就好了呢』的空太,离开了书店。
一到周末,就会和真白出去约会,其实也只是稍微逛逛周围的店家而已,但是不可思议的是,如果两个人独处的话,平常觉得没什么亮点的事情,也会感到非常特别。所以,光是两个人在一起,就度过了非常快乐的时光。
然后,周末过后迎来了星期一,六月二十七日。
到了午休时间,空太就会到水高的楼顶,和真白一起吃便当。
最近都是持续阴雨的天气,今天也说不上非常晴朗,但是天空还是让人看到了它晴朗的一面,空太觉得,夏天到来了。
「呐,空太?」
「怎么?」
「这个是粗研的肉吗」(译注:あらびき,意思是比一般的肉要碾的更加碎的肉)
真白用筷子夹着一个迷你汉堡问道。
「这是普通的肉哦」
「是吗」
「顺带一提,是牛肉和猪肉的组合呢」(译注:这里的あいびき,在日文中也有男女幽会的意思,但是根据语境翻译为混合)某润:此处润为组合。
「我是牛,空太是猪吗?」
真白有些不解地侧过脑袋。
「抱歉,你在说什么啊?」
「不是说组合(CP),而是说组合(混合)哦」某润:此处为日文硬伤,故添加注释
「……」
就知道她会误解一些奇怪的东西。
大概,真白一开始就想说『幽会(あいびき)』的吧,但是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脑内革命,才说成了『碎肉(あらびき)』。
而且,因为眼前就有着一个迷你汉堡,搞得空太完全以为是在说肉的事情了……看来,不是在说肉呢。
「我是从志穗那里听来的」
「嗯,什么呢?」
「今天也,和空太出来研磨呢」
「是幽会哦!」
「这就是,幽会吗?」
「但是,只不过是一起吃个午饭而已!」
「那,我就这样跟志穗说了」
「不,你不说也可以的哦」
真白一口咬上自己的汉堡,然后咕噜咕噜地咀嚼着,最后咕地一声吞下去。又开始发话
「呐,空太」
「这次又是怎么了?」
拿起宝特瓶喝一口茶。
「为什么,你不亲我呢?」
「噗!」
口中含着的茶全都喷了出来,然后咳、咳地激烈咳嗽着。
「什,什么啊,你突然,说这个干嘛」
真白撅着嘴,一脸不满的样子。就算可以不去想,但是目光还是会下意识地看向那里。为了分散自己的意识,空太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这,这里,是学校哦」
正经的说出自己的意见,然后真白示意让空太看旁边的长椅。
同是三年级的一对情侣在那里坐着,好像是有什么事情,男的先站了起来,说了句:『我走了』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自己的女朋友。
「……」
「……」
空太和真白之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在浮动着。看着一直在眨眼睛的真白,空太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可以把这个当成,第二次接吻的好机会吗。但是其他的学生也在旁边,在别人面前干这个总是会觉得犹豫的吧。
话是这样说,但是如果放过了这次机会,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过去,空太的父亲曾说过。机会不等人,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而准备的。这个时候缩手缩脚的话,可能就永远丧失良机了也说不定……
这里还是遵循父亲大人的教导吧。
正要下定决心干这个的时候,突然,随意扔在长椅上的,真白的手机响起了。
「呜哇!」
之前都沉浸在思考的世界之中,空太吓得下意识地发出声音,差点都要从长椅上摔下来了。
在他身旁,真白正在确认着手机的屏幕。
「绫乃呢」
真白的漫画的责任编辑。全名为饭田绫乃。
「是」
真白用非常简短的语句应答了电话,于是就是『是』和『嗯』的不断重复。除此之外的话一句都没说,过了一分钟后,电话也打完了。
「饭,饭田小姐,说了什么吗?」
「决定重新印刷了」
一瞬间因为听到了没听惯的话,没有把握住这句话的意思。但是马上就想到写出来的话,是『重新印刷』的意思了
「那个,是指单行本非常畅销的意思吧?」
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兴奋的声音。
「好像是这样」
「太好了」
空太说着,露出了笑容。
「嗯,是呢」
说完,真白也终于回以一个若隐若现的微笑。
因为要照顾到需要移动教室的真白,所以午休时间的幽会在预备铃打响之前就结束。空太在连接着美术教室的走廊上和真白分别。
「那,放学后再见了」
「嗯,放学后」
空太一直目送着真白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然后,变为一个人的时候
「唉……」
失落地叹了口气。
遗憾的是,这次也是没有做到接吻。到底应该怎么做呢,到底应该怎么样缩短两人的距离才好呢。不清楚。这还真是个大难题呢……
「……嘛,其实也没有急的必要吧」
空太和真白的关系是恋人。两个人的时间还有很多。只要慢慢地拉近关系就好啦。
一边这样自己说服着自己,空太慵懒地回到教室。
途中,也经过了其他的三年级教室,和正好出来的人物对上了视线。
双方都有些吃惊了。
比空太要高大,短而平整的头发,一副运动健将的打扮。实际上,空太也知道他所属于游泳部。
「哟,神田,总觉得好久不见了呢?」
「或许是这样呢」
面对着轻轻举起手的宫原大地,空太也同样地以『哟』来回应。
「说起来你啊,开始和椎名交往了吗?」
「哎?啊,啊啊……是这样呢」
因为是第一次被面对面直接问道这种事情,空太也觉得有些害羞地,挠着头想要掩饰。
「没什么,不用害羞的啦」
大地有些胡闹着的感觉,轻轻戳了戳空太的脑袋。
「因为宫原突然问我这种问题嘛」
「……那个啊,神田」
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的大地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开玩笑的气氛。他那率直的瞳孔中,映出了空太的身影。
随后,空太也故作轻松地,反问回去。
「怎么了?」
「你,知道青山的心意吗?」
在走廊的喧哗的环境之中,只有大地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清晰。
这是一个突然袭击。完全就是出其不意。但是,空太却意外地很冷静。
「……我知道,毕竟她直接和我说清楚了」
所以,用平静的声音回答。
「……」
大地沉默地听着。
「然后,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觉得不做个了断是不行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大地再次开口。
「是吗,那就好了」
他的表情,没有了紧绷,浮现出一个非常自然的笑容。
「一年级的时候,真是很欢乐啊」
大地的眼角平和地松了下来。
「神田捡到了白色的猫……然后放在一般宿舍里面照顾着」
「嗯」
「还在担心是不是会被社舍管大妈发现,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呢」
「把你卷进来还真是抱歉啦」
「你干嘛道歉啊,我说了吧?那时候很欢乐啊」
「是呢」
不禁苦笑起来。
「然后,青山也在身边……明明一开始是反对的啊,那家伙。因为性格太认真了,后来真是非常关心那只猫呢」
对,确实是这样。
那些日子,现在想起来,好像已经尘封已久了。
那之后过了两年。已经两年了吗,才过了两年吗……空太真实的感受到了已经过了两年。
并且,这两年以来经过了如此多的事件,创造出了如此多美好的回忆。这让空太觉得非常充实。
「啊,如果有一天呢」
大地从走廊的窗户上,仰望着远处的天空。
「能像那个时候一样,三个人在一起嬉戏就好了呢」
「说的也是啊」
空太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的彼岸。那样的一天一定就在那里。眼前清爽的晴空,让人不由得有这样的想法。
和大地分开以后,空太回到了三年一班的教室,就直接看向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在教室角落……就算站在窗边,那个漂亮的单马尾还是非常显眼。
是不是因为刚刚和大地说完一年级的时候的事情呢,心中总有些悸动。
令人意外的是,这样的七海好像正在和坐在最靠后的座位上的龙之介,谈论着什么。
班上的同学们也有点在意吧,时不时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在空太还犹豫着是不是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的时候,那两人的谈话就结束了。七海被她的朋友高崎茧叫到,然后就从教室的另外一个门出去,走到了走廊上。
随后空太转而看向龙之介那边,因为自己的座位就在龙之介前面所以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
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就听到背后传来了咔哒咔哒敲着笔记本电脑键盘的声音。
然后空太侧着身坐过来,问出自己在意的问题。
「青山,说了什么?」
「我被问了关于『乱蓬蓬』的手的情况」
他的手也不停一下,只是冷淡地回答了。
「那个,『乱蓬蓬』指的是伊织的事情吗?」
下意识地想象了一下伊织的头。
「除他之外还有谁啊?」
「我觉得这个世上还有更加适合这个昵称的人哦」
「现在我们周围没有这样的人,作为他的标识的话这个绰号已经足够有用」
只要满足这一点,叫什么都无所谓吗,其实空太也并不是想问这个。
「那个……那赤坂是怎么回答青山的问题的呢」
「虽然是需要做手术的复杂骨折,但是上个星期已经完成了手术,本人也挺精神的。我是这么回答的。顺便补充地告诉她,要让手使用起来没有违和感的话,骨骼再生之后,包括恢复训练预计需要半年时间」
「是吗」
「还有,单马尾也说了想去看望一下他」
「伊织,应该会很高兴吧」
「于是,她就拜托我问到你哪天是不去看望的,然后告诉她」
「……」
无言以对。
停下自己的手的龙之介,盯着电脑的头也抬起来……
「神田,你让我抱怨一句」
「你说吧」
就算不让他说,龙之介也还是会说出来的。
「我可不是神田和单马尾的联络员。如果有什么想问的事情请直接去问本人」
「……你一直都说些正确的话呢」
「让我说这些话的又是哪位啊」
「是我吧……」
「如果你有自知之明的话就改善一下现状吧」
「抱歉,就这一点是不行的。需要时间。所以……如果她问道伊织的事情的话,就请你尽量和气点告诉她吧」
「……」
龙之介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并没有明确拒绝的话,也就是说默认为同意也可以吧。
「那么我也有事想问神田」
「什么?」
「游戏计划的进展如何?」
空太将自己用来写想法的笔记本从桌子里拿出来,示意龙之介。
过了一会儿后,开始陈述自己的想法。
「我想了各种点子,结果最后还是想用『旋律战士』的改良版来参加活动」
「……」
龙之介一个一个看着记在笔记本上的其他企划的点子。
「确实如果要说完成度的话,这个毫无疑问是最高的啊,不过……」
「不过?」
「上次不是因为『同样的音乐游戏不需要两个』这样的理由才在审查中落选了,你忘了吗?」
「我当然,还记得啊」
那份不甘心,不可能会忘记。
「既然是还记得的话,那神田选择『这个』的最大原因又是什么呢?」
「最大的理由吗……」
空太一边说出这句话,同时也在扪心自问。随即,察觉到自己心中萌生出了一种感情。但是,要将它说出口的话,需要一些勇气,如果对方是龙之介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没有理由吗?」
龙之介的话种带着不悦。不,不仅如此,他眼睛眯起来,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也非常不爽。
「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哦?」
先打个预防针。
「难道还是能让我生气的内容吗?」
「我总觉得我无法否定这种可能性」
「你就不要拖泥带水快点说吧,浪费时间」
他这样一说,空太也做好觉悟。
「因为我想做这个,这就是我最大的理由哦」
空太将自己率直的心情,毫无粉饰地传达给龙之介。
「……」
龙之介没说什么,只不过是一直盯着空太的眼睛。
「赤坂?」
忍不住长时间的沉默,空太开始试探性地敦促他。
「是吗,那我明白了。现在就开始准备旋律战士的改良版吧」
「啊?这样好吗?」
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空太不禁觉得有点扫兴。
「游戏的难易程度,操作上的平衡性,还有经验值的积累方式这些东西,是能够通过我的建议来改进的。但是空太制作这个游戏的动机,我是无法把握的。虽然完全是个小孩子的想法,对于笨蛋来说就算『想做』也做不到」
「你是拿我当笨蛋吗?」
「确实啊」
「你的这个言行,好像在微妙地给我的制作热情泼冷水啊!」
「那么,既然今天已经是六月二十七日,离下个月十号的最后期限也没剩多少时间了。虽然有点仓促,我们现在就来决定一下报名之前这段时间的安排吧」
虽然还留有一些无法释怀的感觉,但是空太放弃了继续在意。比起这个,龙之介也变得很有干劲这件事更让人兴奋,所以空太得积极性也高涨起来。
「首先,我会将这个游戏的程序调试得更符合规格」
「哦,哦」
「神田就把实际的工作总量,还有日程的大致安排给做出来」
「啊,等一下……报名参加的资料不整合一下这样好吗?」
「那种东西,随便在笔记本上写东西敷衍一下就好了,如果有一个小时的话,应该可以搞定吧」
「不,但是,然后不是还有演讲的吗」
如果不下一点功夫来准备的话,空太没有自信能够一边承受审查员给予的巨大压力,一边顺畅进行说明。
「我会在十天左右,做出试用版的」
「哈?」
「神田只用一边玩着游戏一边讲解就好了」
「你,是说真的吗?」
「『游戏集中营』的报名事项上说了『可以带试玩版的游戏』。也不是不能利用一下这个规则吧」
「确实,说是这么说啦……」
居然能,在从现在开始十天不到就做出试玩版,谁都没有想到吧。至少空太之前并没有将这个作为选择之一。
「让我来教导神田,新游戏主题的企划的制作方法吧」
露出大胆的笑容的龙之介,看上去非常值得信赖。
就连空太也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问题是各种素材的收集,不过……嗯,试玩版的角色,就挪用女仆的角色就好了……」
龙之介意味深长地看过来,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音乐吗?」
「你想怎么办?」
当然,龙之介是想问伊织的事情怎么办。
「……」
「这也只是试玩版,所以用网上的音源也是可以,当然啦,就企划的品质上来说,审查员应该会很关注音乐方面的哦」
「我知道,今天我也打算去看望他的,到时候我去说说看好了」
在这句话说完之前,标志着午休时间结束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3
这一天的放学后,班会课刚结束,空太就叫住了正准备出教室门的龙之介。
「我说啊,赤坂」
下午在上课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怎么了?」
「看望伊织的事……赤坂不一起来吗?」
「姑且,先给我个理由」
「因为他是以后会成为团队的一员的人也说不定,吧」
要说服他很难吧,空太已经做好了被丢下一句『浪费时间』然后干脆拒绝的觉悟。
不过,龙之介的反应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有些犹豫。
「……原来如此,这样也好吧」
然后,他这样说了。
「哎?这样好吗」
「神田为什么会对自己说出来的话没有自信呢」
「你才是,这是吹的什么风啊?」
「我只是认为,如果他是以后可能会成为同伴的人的话,姑且也要去看看他的情况吧,仅此而已」
他用空太自己说出的话回答了。空太不禁有点呆住了。虽然这个道理是对的,但是总感觉有点违和。总觉得和他所熟知的那个龙之介有点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又不能明确说出……
「如果你不去的话,那我回去了哦」
「啊,不,我明显是要去的啊」
然后空太推着龙之介的背,打开教室的后面,两个人一起出了教室。
「神田,不要碰我」
「没什么关系吧,反正都是男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更让人觉得恶心」
「确实啊……」
刚来到走廊上的时候。
「神田君,有人找哦!」
因为前方传来的声音,空太停下了脚步。
声音的主人是同班同学高崎茧。小巧的身体蹦蹦跳跳一般,凸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她身后的两张脸,空太都有印象。
都是和伊织同属音乐科的一年级学生,武里直哉还有春日部翔。
两人一起,同时『你好』地打了招呼。
因为茧,所以变得格外显眼了,于是空太说着『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便率先迈步,龙之介虽然看上去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好好跟在后面。
在楼梯旁边,自动贩卖机前的空隙上留步。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算是问出了这个问题,直哉和翔也都没有开口。
「……」
「……」
空太将硬币投入贩卖机,然后按了两次按钮,将出来的两包果汁,递给那两人。
「啊,真是不好意思」
「谢谢」
背后的龙之介还在说『没有我的份吗』。但是他自己都已经买了番茄汁了,所以就无视吧。
「应该,是伊织的事情吧?」
「是的……那家伙,发生了什么吗?」
有些低着头的直哉,将自己滑下来的眼睛往上扶正。在他旁边,翔将吸管插入果汁开始喝起来。
「上个星期,平安做完手术了……嘛,还算有精神吧」
「是这样吗」
直哉好像是要填补对话的空档一样,将吸管插进了果汁中。
「如果你们担心他的话,去看望他什么的,都可以去哦」
龙之介的语气好像怎样都无所谓一样。
「去看他的话有点……是吧?」
脸上还有稚气的翔征求着直哉的意见。那个笑容看上去有点困扰。直哉也是暧昧地点点头。
「那个……只要他还有精神的话就好了,果汁,多谢招待了」
深深低头敬礼以后,直哉催促着翔,两个一年级学生就这样离开了。
「单马尾也是,都在搞什么啊」
龙之介将喝完了的番茄汁的罐子,扔进了垃圾桶。
「嘛,各有各的原因吧……」
正因为同是音乐科的学生,有些介意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啊。
和两位一年级的学生说完话以后,空太去美术教室将真白领走,和龙之介三个人一起朝伊织所在的医院进发。
走进病房,发现栞奈都已经来了。坐在伊织床边放着的小椅子上,用小刀挥着令人不安的动作在削着水果的皮。
在她的身边,还有美咲为她加油。
「很好很好哦~No胖!还差一点了No胖!」
看来,美咲也是过来看望伊织的吧。真是个好邻居啊。
没有看到伊织的母亲的身影。
「噢,后辈君加真白!」
发现了他们的美咲发出了活泼的声音。然后果不其然,被路过的白大褂医生『请小声一点』这样提醒了。
龙之介最后一个进入病房。
「啊,dragon前辈,真是少见呢,你居然会出现在室外」
「因为有点俗事要处理呢」
龙之介随便敷衍过去。
「伊织的母亲呢?」
空太一问,
「现在,去洗衣服了~」
美咲就马上告诉了他。同时一边哼着歌,一边在伊织又受伤固定着的石膏上,用油性笔画着一些恶作剧的画。
是不是感兴趣呢,真白也屁颠屁颠地靠近过去,然后伸手去拿茶色的油性笔,开始画起什么。仔细一看,好像是去年文化祭上做的『银河喵波隆』。美咲在画着敌方的干部之一『猫背艾因』,而真白画着主演『喵波隆』。
在作品完成之前,栞奈的苹果削皮工作就进行完了。本来应该是圆的苹果,不知为何现在变成了多面体。而且到处还残留着红色的外皮。刚开始知道的时候还有些意外,栞奈对料理很不在行,好像是不经常自己做饭的。
「我削过了哦」
栞奈用叉子将苹果整个插起来,将它往伊织嘴前送。
「什么啊,这是?」
伊织面露苦相。
「苹果」
「这是什么凶器吗,这个狼牙棒的前端做得也太奇怪了吧!」
「如果你还说废话的话不吃也罢!」
栞奈突然放下叉子。她小巧的手上,已经贴了两张创可贴了。
伊织用伸长自由的左手,从栞奈手中夺走了插苹果的叉子,然后张大嘴巴,将狼牙棒的前端咬了下去。
然后大口大口地咀嚼,最后咕地一口吞下。
「空太前辈……苹果真是坚强的东西呢」
伊织用一种慈悲而温柔的眼神看着苹果。
「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你的理由好吗?」
「因为绝壁女将它胡乱摆弄后,都变成这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但是还是非常美味呢」
话没说完,就被栞奈啪地扇了头。
「好痛~~啊!」
伊织还在埋怨着,而打人的栞奈也是这样
「我的手,也很痛啊」
说着一些不讲理的反驳。
嘛,这也应该能当做是一切顺利的状况吧。
「啊,说起来,今天,我在学校见到了伊织的朋友哦」
「直哉和翔吗?」
「嗯」
「他们说了什么吗?」
「他们说他们很担心你呢」
「……是吗」
伊织的声音稍微有些变低沉了。神色有些暗淡,还没有吃过多少的苹果还剩着。
「音乐科的同学们,谁都没有过来看望你吗?」
直哉和翔都特地跑来问空太情况了,恐怕就是这样吧。
「硬要说的话,没有来哦」
「……」
「如果立场颠倒的话,我也不会过来露面的吧,绝对不会。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话,而且连用什么样的态度接触都不知道……」
「是吗」
「只要听音色的话,就知道这个人进行了何种程度的练习。其实这也不能算是事不关己吧。都要出场参加大奖赛的话,虽然都是争夺大奖的对手,只要熟悉的人出场,也不会想着『你给我演奏失败吧』这种事情……嘛,也有讨厌的家伙,在这个家伙演奏的时候,又会去发出『你给我弹错吧~!』这样的怨念。总之,就是这种感觉吧」
「……」
「对不起,这种感觉我说的不是很清楚」
然后对话暂时就中断了。
「神田,差不多进入正题了吧?」
接着开口的是龙之介。他正在看着手上的平板电脑。查收着各种邮件。
「正题?」
伊织发出了疑问。真白和美咲,还有栞奈和空太都转头看向他。感觉现在不是那种轻松的氛围了。
「那个啊,伊织」
「是」
「你想和我一起制作游戏吗?」
「……」
是不是还不明所以呢,伊织眨巴着眼睛。
率先有了反应的是美咲,她发出了『哦哦!』的欢声。
真白也是,不知道为何用一种不满的眼光看着空太。应该是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被空太拜托呢』而感到了一种疏远感吧。
感觉栞奈的表情有些严肃。
「现在,我和龙之介正在准备着游戏企划的甄选会的报名,嘛,其实要说正式开始准备的话,也只是从今天开始而已」
空太从包中拿出了写点字的笔记本,然后将其放在伊织眼前的桌上打开。当然,翻到了写着『旋律战士』的改良版的各种东西的那一页。
「我想让伊织作为我们的音乐制作人来参与这个游戏的制作」
「……」
伊织呆住了。
「前辈,你也不必在这种时候说」
栞奈用冷静的语气责备过来,当然,空太是明白这一点的。
伊织重要的右手骨折了,现在也弹不了钢琴,要完全无违和感地运动的话,包括恢复训练在内大概需要六个月,这个现实就摆在眼前。
但是,空太还是向他发出了邀请。
毕竟他察觉到,入院以来,伊织都在故意避开钢琴,还有音乐方面的话题……栞奈特地拿来的耳机,伊织也一次都没有用过,一直都放在墙边小桌的下面积累灰尘。上面漫不经心地放着收音机,让人感觉,好像是故意不让耳机进入自己的视野一样。
所以,空太想着,有什么能成为使他重拾音乐的契机就好了。
「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沉默一段时间以后,伊织问出了这个问题。
「前辈们,也和姐姐很熟的吧?那样的话,就拜托姐姐……美咲前辈的动画里面,姐姐的实力也足够能证明了吧?」
「看来你还会动点脑筋,这我就放心了。正如乱蓬蓬所说的,这样的话,确实更加保险一点」
「我说啊,赤坂……」
刚想说赤坂几句,就被打断了。
「空太前辈,为什么,要找我呢?」
再度,发出了同样的问题。
「因为我觉得,如果和伊织组队的话,游戏制作起来会很开心哦」
「……」
就好像是在等待空太的回答一样,伊织闭上了嘴巴。
「……」
但是,已经说完了自己真实想法的空太,并没能再说什么。
「哎?哎哎?……就这么结束了吗?」
伊织好像有些沮丧地呆住了。
「啊,当然,还有对伊织音乐能力方面的信任哦」
慌忙地这样补救着。
是不是因为这样太不自然了呢,伊织笑出了声。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美咲,也无法忍住,终于也笑了出来。
「某种意义上,天然可是神田的才能呢」
龙之介不悦地一言道出自己的感想。
真白应该还没有理解事态的发展吧,只是缓缓地歪着脑袋。
只有栞奈,到最后还是一脸复杂的样子,一直紧闭着双唇。
「空太前辈」
停止了笑声以后,伊织用清晰的声音,叫到了空太。
「嗯?」
「请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
「啊啊,那当然」
「我先说清楚,我们完全没有抱着玩玩就好的心态,这点要记清楚」
就好像是要补充一样,龙之介低沉的强调。
「我知道了」
伊织这样回答道。
在这时,去洗衣服的伊织的母亲也回来了。
「哎呀,今天也有好多人过来探望呢」
很有礼貌的辞令。
「真是叨扰了」
空太也稍稍做出回应。
「完全没关系的,请继续和伊织好好相处吧」
说完,将洗好的衣服,放在病房里侧的桌子上叠好。栞奈第一个过去帮忙。
果然还是没有习惯男生的内裤吗,栞奈的表情有些僵硬。就算这样,还是在不到数分钟就收拾完毕了。
蓦地看向房间中的时钟,已经过了下午六点,一般的会面时间就要结束了。
就在这时。
伊织的母亲突然牵起了话题……
「那个,伊织」
「嗯?怎么了?」
「昨天,我和你父亲在电话里面谈到了呢……」
有点难以启齿的感觉。
「那么,又怎么了?」
「……钢琴,你放弃的话也无所谓哦」
这句话,缓缓地,静静地……在这个病房蔓延开来。汩汩地,深深地,浸入了更深远的境地。
用足够的时间思考以后,伊织开口了
「……我知道了」
这句话,是对什么事情来说的『知道』呢。双亲的意思吗,伊织自己的心情吗,还是说,对自己所处的艰难现状的一种理解呢。或许,这些其实都没有也说不定。又或许是,对所有的事情的理解也说不定。空太无法得出结论。
但是,时间并不足够,来给空太消除这些疑问。
提醒见面时间结束的旋律在天花板上的音响中播放出来。在旋律停止播放之前,就有过来巡查的护士说着『今天的探望时间已经结束了哦』。这样的话,果然也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了。
「那,我们还会来的」
说完,空太他们离开了伊织的病房。
由美咲开车,将空太他们从医院送回了樱花庄。
美咲坐在驾驶席上,副驾驶让真白来坐。空太和龙之介坐在第二排的座位上。栞奈之后还约好要和小说的责任编辑见面,离开医院以后马上就分头行动了。听说她们好像是要在车站前的咖啡店碰头。
在奔跑在路面上的车中,还弥漫着之前病房里面的那种消毒水的味道,美咲在唱着喵波隆的歌,但是这也不能让它散去。
「看那个状态,乱蓬蓬能够参加的可能性很低啊」
龙之介一脸无聊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空太也有同样的感觉。要说的话其实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对伊织来说,钢琴的存在是如此之大。并且,是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的存在。至今为止都片刻不离的,相当于自己半身一样的存在吧。不,倒不如说,是自己本身都不为过吧,就像绘画之于真白一样。而那样东西正在渐渐消逝。
「你想怎么办,神田?终止报名准备吗?」
「不,不管伊织的回复是怎么样,报名还是要报的」
感觉真白通过后视镜的反射看了过来。
「如果放弃了这次的机会的话,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了」
「空太,要合格」
真白低语道。
「真白?」
正要重新再问一遍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回应。
「就算乱蓬蓬有参加的决心,如果没有通过企划的审查的话,想做的东西也做不成的。所以确实有必要通过审查啊」
「……说的,也是啊」
心情变得稍微轻松了一点。
「好~的,那,回到樱花庄以后就马上开工了哦,后辈君!」
「哎?美咲学姐是不行的啊!」
「怎么可能不行!」
被像男子汉一样说话方式回绝了。
「现状就是,试玩版所需的图画素材不够啊」
「说的正好啊,dragon!」
「我也要上哦」
应该说是果然吗,就连真白也说出了那样的话。
「不,这才是不行的!你就给我,专心画你的漫画吧」
「现状就是,报名用的资料所需要的图画素材不足」
「说的好啊,dragon!」
总觉得,dragon这个单词还是流行起来了啊。
轻轻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龙之介
当然,是在向他传达『你还真敢说这种多余的事情啊』……这种抗议的意思。
「难道你认为说我说错了什么吗?」
「不,没有」
「那么,就不要用这种不愉快的视线看着我」
对这样一如既往的龙之介的态度感到有些忍俊不禁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内的气氛完全取回了光明。
只有和某些人在一起,才能这么迅速地切换气氛。正因为有了樱花庄的伙伴,才能够直面未来,空太一边想着『如果这对伊织来说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一边略微露出了笑容。
「神田,你的脸好恶心啊」
「难得的气氛都白费了啊!」
「真的哦」
「你也来吗,真白!」
「不用在意哦,后辈君~!」
「我的笑脸真的有那么不堪入目吗……」
4
从开始邀请伊织的那一天以来,空太就开始着手整理为了申请加入集中营的企划书。
虽然写点子的笔记本放在了伊织的病房,但是空太完全记得里面的内容,所以没有任何问题。
关于必要的原画素材,就和美咲还有真白说明了内容,当场就让她们准备画些草稿。
第二天的夜晚,两人一起过来了。
「画好了哦」
「画好啦,后辈君!」
将画拿到了空太的房间,空太对此表示惊讶。额,其实也没有过多惊讶。真白和美咲的强大他已经不知多少次亲眼见证了。
多亏了他们,企划书的整理工作突飞猛进起来。如果在原来的『旋律战士』的标题上加『改良版』三个字感觉也有点没品,所以就改成了『旋律战士S』(译注:原文是加复数s的那个意思)
同时,龙之介一方已经开始开发试玩版了。虽然龙之介也说过只要有十天的话就足够完成,但是空太还是略微有点担心是否能完成。
不过,看来这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龙之介马上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事情发生在试玩版开始开发的三天以后。
班主任白山小春正在上着语文课,但是他并不理会这些
「神田,大致完成了哦」
从后面的座位上直接朝空太搭话。
因为不可能无视他,所以也只好转头,龙之介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的画面转过来对向空太。为了催促着空太测试玩一下,于是扬起下颚示意他『开始』。
液晶画面上,真的出现了和空太企划书上所写的一样的游戏,不仅如此,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游戏就自动进入了演示游戏的环节。二头身的女仆酱,在将围过来的一群像团子一样很可爱的小怪物打倒。
真的完成了。
这个真是只能老实地发出赞叹了。
如果现在不是在上课的话,可能会更加吃惊的,不过……
「我说啊,赤坂」
「怎么?」
「小春老师现在青筋暴起地朝这边瞪过来了,就等到午休时间再继续吧」
「呼,真没办法呢」
龙之介大大方方的态度毫无退缩。
「那么,我就用我的方式,对这个做点小小的调试吧」
完全没有继续听课的心情了。
「神田君,你能不能一个人,将课文从这一页开始,读到最后呢?」
虽然小春的脸是在笑,但是他的眼睛并没有笑。
「为什么,要我……」
完全是被牵连到了。
「读完之后,就把要点归纳一下然后发言哦~」
还被加了额外的课题。为了自己的身心安全还是少说两句吧。
真是,因为龙之介白受罪了啊。
就是这样,在上完课以后,本该想好好责备他一下的,但是玩着玩着试玩版的游戏,不愉快的心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完成度真的非常之高。这内容令人无法想象是仅仅三天就能做出来的东西。
只是,觉得有点和自己想象中的『有趣』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这就好像是无双系的游戏进行的翻新和再翻新一样。
「感想呢?」
「一开始觉得很有趣,但是很快就觉得有点腻了」
将自己真实的相反传达给龙之介。
「我也是同感,我觉得应该需要某个附加的创意吧」
「说得对啊……」
从那天开始,空太就经常和龙之介商谈关于追加内容的事项,只要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就马上往试玩版游戏里面加,通过测试来检验是否有趣。无数次重复了『这个不对』『那个也不对』的这种过程。
总是没什么好创意,所以心情也变得焦虑起来。但是,就算是这样,还是觉得和龙之介一起制作游戏有一种无比的快乐。
某一天,在午休时商讨追加游戏的时候
「神田,你给我好好想啊」
「我在想啊」
「那么,你那个懒散的脸是怎么回事啊」
被龙之介这样指责了。
玻璃窗上映出自己的脸,确实有些松散。
「因为和赤坂一起制作游戏太高兴了,这样,也没什么关系吧」
这种充实的感觉,也使空太在其他事上也充满了活力。从七月三日开始的期末考试,他能够非常集中精力地应考。当然,这和考试前认真的复习也是分不开的。
这次的期末考试结果将会最后决定空太是否能够被保送推荐到水明艺术大学,而空太完全没有在意这个压力。虽然还需要去做个保送推荐的面试,但是现在是只用等结果的心境了。
然后,在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二天……也就是七月九日,星期六。伊织平安地出院,回到了樱花庄。
正好赶上学期结束,晚饭的时候为了庆祝伊织出院,樱花庄又开始了火锅party。参加者是樱花庄的所有居民,外加一个邻居的人妻女大学生。因为听说是番茄火锅,所以龙之介也很罕见地坐在圆桌前,默不作声地吃着番茄。
坐在旁边的伊织,好像因为可以从医院的饭菜中解脱出来而感到很高兴。虽然有些生疏,但还是左手使用起筷子也挺利索,说不定他意外地很灵巧呢。
而伊织,一边用筷子夹着番茄一边说
「对了,空太前辈」
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开始朝空太搭话。
「前天,青山前辈过来看望我了哦」
「啊,是这样吗」
空太偷偷瞧了一眼旁边的龙之介,因为考试的时候不会经常去医院。说不定龙之介是将这件事传达给七海了吧。
「然后啊,我,就在想啊……」
突然,伊织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他将筷子放下,用左手隔着石膏握着骨折了的右手。是不是在想些关于钢琴的事情呢。
「我觉得,如果有谁用胸部来夹住我的这只手的话,我可能会痊愈啊」
令人吃惊的是,伊织居然一本正经的样子,应该前一秒钟都还在说着七海过来探望的事情的啊,但是……难道是说,看到了七海的胸部才有了这种想法的吗。
「现在就去两国(译注:位于东京都墨田区,是相扑的名胜之地),请求各位相扑力士帮你这个忙怎么样?」
冷冰冰地说出这样的话的,是一脸平淡地不停吃着滚烫番茄的栞奈。
「要说七月的话可是名古屋馆哦,No胖!」(译注:名古屋馆,是一个相扑比赛的著名场馆)
美咲巧妙地用筷子夹起迷你番茄,指着栞奈说
「我可是限定为女生来干这个的!就算说是女性,也并不包括你这家伙啊」
补充完这句话的伊织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栞奈的胸口。
「反正你人生中,没有一次是能拜见到自己的乳沟的吧!」
空太也不由自主地看向栞奈。
「空太前辈,请不要看往这边」
空太很理所因当地被骂了一顿。
最后,当火锅被一扫而光以后。
「啊,对了,空太前辈,这个先还给你吧」
说着,伊织将夹在椅子背后的书递出来。
封面上写着『灰姑娘的星期天』。作者是,由比滨かんな(栞奈)(译注:由比ヶ浜,是日本神奈川地区的著名海滨旅游景点)。这是现在一起围坐在圆桌前的,长谷栞奈写的小说
「等等,这个」
栞奈少见地发出了慌张的声音
「伊织说白天的时候闲的要死了,所以我才把这本书借给他了哦」
一边收下这本书,空太一边向栞奈作出解释。
「……」
虽然栞奈并没有明说,但是她的视线中倾诉着不满。
在学校与家庭之中都没有找到自己归宿的,中学二年级女生的故事。注意着周围的目光,对别人察言观色,平淡无聊地生活着。这样的她来到了没有任何拘束的邻镇,找到了真正能无话不说的朋友——说的是这样的故事。但是最后并没有说那个朋友是真的存在,还是一切都是她创造出来的幻想。就在这种没有给出答案的情况下,故事结束了。是一部非常耐人寻味的小说。
「我从以前就开始觉得啊,你啊,好黑暗啊」
伊织口无遮拦地直接说出自己的感想。
「胸部小,所以心眼也小吗,真是可怜」
伊织一个人『嗯嗯』地认同自己的话。
然后在此期间,栞奈的责难,也全部指向了空太。她用锐利的眼光逼问空太,为何要让伊织读这本小说。
「但是,很厉害啊,你」
「什么啊?」
「毕竟,这本书,很畅销的吧?」
「应该是吧」
栞奈淡淡地回答。
至少,栞奈靠这本小说挣得的钱,已经能够供她自己交学费,并且一个人生活了。并且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在于,母亲的再婚。这个空太之前也听说过。在新的家庭中,栞奈并没有感到归属感。
于是就,考到了有宿舍的水高。
「真的是,好厉害啊……虽然这个故事完全没有趣味呢」
「没关系哦,就算你这种家伙理解不了也好」
是不是栞奈的不爽完全没有感觉到呢,伊织想想自己的感想,继续说。
「但是,你的感受我能理解呢~」
「我可没有印象写了你也能理解的内容啊」
「我,一直在想啊,我想在一个,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是姐姐的弟弟的世界中,出场参加钢琴比赛呢」
这毫无疑问是伊织的真心吧。正因为如此,栞奈并没有对这个感想抱有任何怨言。
差5分钟0点的时候,出院庆祝会结束了,先行离席的千寻对着大家
「姑且,姬宫算是个病人,伤员啊,你们就随便照顾他一下吧」
这样说了。
快速收拾好聚餐的痕迹以后,空太和伊织准备洗澡了。名义上是,空太帮助身为伊织负责人的栞奈来做这件事。
是不是出于她的使命感呢,她一开始还是
「我,我也可以做到的……男性的裸体而已,也不……」
这样有些脸红地请命了。但是,伊织大大方方地脱下内裤,然后无言地走过盥洗室,然后把门关上。
「要,要脱的话就是先说一声啊!」
这种状态的话,无法将伊织交给她。其实本来也没有将全裸的伊织交给栞奈处理的打算……于是就是这样,帮忙伊织洗澡变成了空太的工作。因为光靠一边左手的话,洗头还是挺困难,所以还是给他帮帮忙吧。
「呜哇,空太前辈!不行!这个地方,啊哈~!不要啊~!」
「你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啊」
「两个都是男孩子还在干什么啊?」
这个声音,来自隔着一面毛玻璃门说话的栞奈。虽说洗澡的事情是空太负责了,但是栞奈并没有想到要离开,好像是伊织负责人的一种意气在作怪。
「啊~前辈,这里,好舒服……啊啊,好舒服啊~」
就这样,和之后也发出非常色情的声音的伊织『格斗』结束之后,空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时龙之介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要进行参加活动之前的试玩版的最后讨论。
日期早已从九号变成了十号。今天就是报名申请的截止日期了。
将试玩的画面拍摄下来,然后让龙之介最终检查了报名用的企划书。这两样东西,需要在今天夜幕来临之前上交出去。
房间外传来了
「不,不要啊,美咲前辈……我,我自己脱就行了!」
浴室传来了被美咲强行拉入浴室的栞奈的悲鸣。
混在那些声音之中,房间的门上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低头看着企划书的空太和龙之介,抬头相视。
「空太前辈,现在,可以打扰一下吗?」
是伊织的声音。
「可以哦」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
「怎么了吗?」
伊织挠着自己的脸蛋,走进了房间,说着
「给……」
然后将某样东西递出。
是一个条状的塑料棒……U盘。
空太下意识地伸出手收下,但是,并不明白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试着做了做啊……」
「什么?」
「曲子」
「曲子?」
「游戏的」
伊织有些害羞地笑了。
坐在桌子前的龙之介,『哦』地发出了些许惊讶的声音。
空太将U盘递给龙之介,然后插入接口中。确认文件夹里面的文件。
文件夹有三个,也就是说有三首曲子吗。
龙之介一首一首地播放。
听着从音响放出来的音源,空太马上就察觉到这是合成音源。正因为如此,伊织才能用一只手作曲吧,因为光是左手也可以点击鼠标。
三首曲子的风格各有不同。有像是动画里面的OP一样的POP风的曲子,还有像爵士乐音调的帅气的曲子,再加上,像RPG游戏的主题曲一样的有跃动感而且宏大的曲子。
每首曲子都非常多变,听也听不厌。就制作的这个游戏的性质上来说,这种转调很多的曲子刚好合适。
说是多变,但是每首曲子都有所谓的共同点,完美地改善了原本用作试玩版的网络音源的缺点。曲子有三分钟左右。虽然对音乐游戏来说这样的略长了,但是刚好符合这次的规格。
「真是超出预期的品质呢」
听完三首曲子以后,龙之介简短地发表了感想。
「这个乐谱的电子版在你手上吗?」
「哎?啊,是的」
龙之介突然对伊织说这个,让他有点迷惑。
「现在马上把那个发到神田的电脑里面」
「啊,那个……」
「快点」
伊织照着龙之介所说,跑出了房门。
「喂!你的手会受影响的,不要跑啊!」
空太慌忙地在走廊上喊道。
但是不清楚伊织是否听到了这句话。
刚听到楼上传来了关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空太的电脑就提示受到了邮件。
龙之介打开,并确认了附件中的乐谱数据。
「如果是这个格式的数据的话,现在马上就可以装到试玩版上去」
说完这句自言自语,龙之介马上就地开始了工作。
被抛在一边不管了的空太,除了在他背后围观以外别无他法。然后,没过多久,伊织就回来。于是伊织个空太两人望着龙之介的背影好一会儿。
等了约五分钟。
「完成了」
说着,龙之介示意空太和伊织看向显示屏。
画面上显示了『旋律战士S』的标题。
按下开始键,游戏就开始了。
播放出来的BGM被替换为了伊织写的曲子。是一开始听的那一首,像是动画片OP曲风的曲子。
龙之介随意操作两下,将里面的怪物都打倒了。
只是曲子有不同,给人的感觉就差得天远了。比起网络音源的话,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哦哦~哦哦~~这是什么啊,这个!这些是前辈们做的吗?!正在播着我的曲子哦!」
伊织一脸激动地拉着空太的袖子。
「请让我也玩一下!」
龙之介让出位子,伊织坐在了画面前,空太对他进行了操作的说明。现在是在电脑上运行,所以操作就要靠键盘了,只能用左手的伊织,配合着旋律按下按钮也是可以的。
应该说果不愧是作曲者本人吗,伊织在旋律上没有失误,连续放出大招,酣畅淋漓地击溃了怪物们。光是在旁边看就觉得很快乐。伊织高兴地连呼『厉害,好厉害啊!』
但是,事到如今,还有一件不得不确认的事情。
「伊织」
「嗯?」
「你的钢琴要怎么办呢?你决定了吗?」
出院之前,被母亲说了『放弃也可以』的话,而他自己的结论是不是出来了呢。
「我还……没有决定」
伊织的视线稍微有些低下,眼瞳中闪烁着迷茫和不安。
「还真是暧昧的态度啊」
龙之介不满地抱起双臂。
「但是,手骨折以后,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瞳孔深处,不仅仅有不安和迷惑,也可以看到其中寄宿着的微亮的光芒。空太好奇与这个光芒的正面目,敦促伊织说
「是什么?」
「我明白了……现在的我,除了音乐一无所有」
伊织露出了一个松弛的笑容。
「你知道吗,前辈?一天都很无聊的话,时间会漫长到让人精神崩溃」
「……」
停下游玩试玩版游戏的伊织的左手,放在桌子上。应该说还放在键盘上。
「至今以来,我从早到晚都在练钢琴。没什么玩的时间……我很憧憬着交个女朋友,然后享受约会快乐的那种日子。我一直想着,如果我放弃了钢琴,一定会过上各种开心的生活。但是,像这样远离了音乐以后,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每天,都无聊的要死」
这个原因,空太觉得他能够明白。
「我虽然没有像伊织那样,付出了不知多少年的心血……但是我前段时间也发现了一点」
「什么呢?」
「快乐的事情,和快乐本身是不一样的」
「啊,是这样没错,就是这样的感觉!呃,在医院里面我真的很无聊,所以为了消磨时间想了各种事啊。但是,我一无所有啊……我真的,一无所有。我明白了我除了音乐以外一无所有了……」
「是吗」
「所以,空太前辈能够邀请我我感到非常高兴。请我来负责配乐方面的事情,我真的真的很高兴。说我很适合这个工作,然后,我就变得想作曲了」
龙之介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抱起双臂。看他的表情好像还有点无法释怀一样。
「赤坂?」
空太向龙之介搭话,而龙之介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
「我再说一遍,这可不是随便玩玩就算的」
他前方盯着的,是伊织。
「我很清楚的。看到这个以后,我越发地明白前辈们是真的很认真」
伊织陶醉地看着试玩版游戏的画面。
「然后,现在越来越想参加这个企划了」
「那,伊织,就请多指教了」
空太将手搭在伊织的肩膀上,这样说道。
「是!」
回头的伊织露出了宽心的笑容。
龙之介的表情,直到最后都没什么改变。
于是,差不多要到报名截止的最后期限的时候,伊织正式决定加入了。
5
期末考试结束,『游戏集中营』报名完成,第二天的七月十一日,在结束了保送推荐的面试以后,空太完全进入了等待结果的状态。
是否能保送水明艺术大学的传媒学部,还有,是否能通过『游戏集中营』的审核。不论哪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结果。不过,不久就会出结果这一点是相同的。
考试休假结束以后,就要回学校看考试成绩了。果然那种焦躁不安的心情也变得越发强烈了。
七月十四日。星期四。
第二节课结束以后,正要去厕所的途中,命运的时刻降临了。
班主任白山小春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校园。
——三年一班的神田空太君,请到职员室来一下。
突然,被喊到名字,这让空太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周围的同学们也,看向在他们旁边的空太。
因为暴露在注目的视线下感觉有点不好,空太连忙往职员室去了。恐怕是要通知保送推荐的结果的吧。今天早上每个可见,同伴同学都被小春老师叫出去,通知保送是否通过。拜此所赐,三年级的教室里充满了一种独特的紧张感。
空太来到职员室门前,做一次深呼吸。
敲门之后,
「失礼了」
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将门打开。
并寻找着小春的身影。
但是,没有找到。但是却取而代之地和在办公室内侧的千寻对上视线。不知道为何,旁边还有自己的妹妹,优子的身影。难道她又闯了什么祸吗。但是,这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所以重新又考试在职员室里寻找起小春的身影。
这时,千寻说着
「神田,这边哦」
招手示意空太。
「不,我应该是被小春老师叫过来的啊」
没办法只好走过去。
「刚才的广播?那个,是我拜托小春的哦」
「哎?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保送推荐的事情……」
悄悄地看向身旁的优子,现在只剩下不祥的预感了。
「那,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啊,这个」
千寻伸出来的,是一沓绘画用纸。
上面画着像是幼儿园小孩画的一样,拙劣的画。而且,还有很多张……都是用蜡笔画的,所以一碰上去手就沾上了颜色。上面都附加着『问题儿参上!』啊,还有『捣蛋鬼在此哦~!』之类的信息。
有几张比较眼熟。
「这些,不是在学校内的宣传栏上贴过吗?」
「什么嘛,你知道的话就早说啊」
说着,千寻将视线转向优子。
看这情况,犯人只有一个人了吧。
「哥哥,优子的恶作剧终于暴露了啊」
不知为何,优子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双手捧着脸颊,扭扭捏捏的样子。
「这样一来,我就是一个称职的问题儿了!」
「我说啊……」
总觉得头已经开始痛起来了。
「老师,我,要被流放到樱花庄吗!」
优子的眼中发出灿烂的光芒。
「啊,这个不可能的」
但是,千寻冷淡地给出了回答
「哎?」
优子发出了一点笨笨的声音,惊讶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
「为,为为为,为什么啊!」
激动地逼近千寻的优子,好像是要紧紧抓住千寻一样。总之,为了避免波及更多的人,拎着她的脖子将她揪回来,这是兄长的义务。
「不行的东西就是不行」
「怎么会这样~!优子,是问题儿哟!是臭名昭著的坏人哦!」
这个拼命死缠烂打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悲哀。
千寻毫不在意,打了个大哈欠,向优子
「没有空余的房间啊」
说出了这个理由。
「这是骗人的!我早就调查过了,七海姐姐使用过的203号房间现在是空余的吧!」
优子尖锐地指出这一点,因为说出了这样的正论,优子开始沾沾自喜。
「要不,优子和哥哥睡一间房也可以哦!」
又说出了更加多余的话。
「这不明摆着不行吗」
空太否决了同居的提议。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
「啊~!……就算这样说,203号也还应该是空着的啊!」
迅速复活的优子抓住了空太的手腕,虽然她想成功说服千寻,但这次空太是千寻的同盟。不想让优子来到樱花庄,所以全力阻止。
只是,对之前千寻说的话,有一点点在意。
为什么要说『没有空余的房间』这种,很容易暴露的谎话呢。
「虽然现在是空的,但是已经决定有别的问题儿要入住了啊」
千寻用平淡地口气说着,整理好桌子上的资料。
「哎?」
这次轮到空太发出迟钝的声音了。
「果然,你们是兄妹呢,反应都好像」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评价。
「我和哥哥可是有鲜红的血缘联系在一起的哦!」
优子挺起自己的胸部,说着意义不明的主张。总之无视她。
「老师,有谁要来樱花庄吗?」
「是哦,我说过了吧?」
「什么时候,谁要来啊?」
「啊,对了对了神田」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有新的居民要来,这一点不可轻视。
「你啊,好像取得了保送资格了哦」
「哎?」
「祝贺你保送了,水明艺术大学传媒学部。因为是你啊,所以我之前一直在想会落榜的。不过,你面试的时候还是发挥得很好啊」
「是这样吗?」
没有太多的自觉。不过至少没有发生当场逃出去的那种大失败。自己觉得也蛮紧张,说错话的次数也不算少数。但是,总算能保持冷静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有过,比这个更加残酷的『制作游戏吧』的演说经验。
面对提问,他觉得自己能够坦诚地回答,也没有过度的夸张。也没有去掩饰自己的缺点。更没有勉强想去表现自己。
在水明艺术大学到底想学什么,自己到底描绘了怎么样的未来。
因为,答案,早就已经在空太的心中……
总有一天,想和值得信赖的伙伴们一起开一家游戏公司。这个景象,在空太的心中渐渐染上了现实的气息。
多亏了『游戏集中营』。
在龙之介准备报名的进程中,空太和以往都没有感觉到的新的体验相遇了。
应该可以说是一种『真实感』,之前懵懂地幻想着的未来的光景,现在轮廓已经变得渐渐清晰。
「嘛,好不容易合格了,你也不要太得意忘形哦,小心不要被取消保送资格哦」
千寻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从座位上起来。
「那,就是这样啦」
然后,丢下呆然的空太,走出了职员室。
「啊,等一下!老师!新入住的人是谁还没有——!」
空太慌忙地去追赶千寻,但是教员室外面的走廊上已经看不到千寻的身影。
「真是的,你让我畅快地高兴一下啊……」
总觉得有点无法释怀。好不容易成功得到了保送,但是空太的脑子已经被樱花庄的新居民的事填满了。
不过,比起空太更加无法平静的家伙,追着空太过来了。
「哥哥!我至今为止的努力都算什么啊!」
半哭的脸上写着不满,但是,一点同情的理由都没有。空太一点都不能和她产生共鸣。
「我明明非常卖命的,贴了很多的!」
她步步紧逼过来了,所以空太用手压住她的头。
「啊呜!没办法靠近哥哥了!笨蛋!」
「笨蛋是你才对吧……」
本来想多教训她几句的,但是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只好作罢。
是龙之介来的信息。
——『游戏集中营』的资料审查通过的通知来了。
确认了邮件内容之后,空太单手压着优子的头,马上用另一只手给龙之介打电话。
「怎么了?」
听到了龙之介不爽的声音。
「通知应该是,传到我的电脑的邮件地址里面才对的吧?」
这次的『游戏集中营』的甄选会,联络的邮件都是发到登记好的邮件地址上去的。
「是这样没错哦?」
「我之前也说过了,不要光明正大地去看别人的邮件啊!」
「是女仆酱看到的,因为也是和我有关的内容,所以就送到这边来了」
「是这样吗……」
根本不管个人隐私这种东西。
不过,既然通过了最初的门槛,自己也不可能不高兴。
「既然打了电话来,我就大略说说重要的吧」
「啊啊,拜托了」
「演说暨游戏团队代表的见面会,会在七月十九日进行」
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天
「时间呢?」
「下午三点」
这样的话,毕业典礼完了以后也来得及。
「演说和面谈,预计大概各十五分钟吧。之后你自行确认吧」
说完要紧事,龙之介就挂断了电话。
还是马上回教室直接和他当面说好了。
空太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匆忙开始行动。
「哥哥,不要忘了优子啊!」
「啊,抱歉,真的忘记了」
「啊呜!」
「嘛,总是啊,你就不要再去,搞这种奇怪的恶作剧了哦,听懂了吗?」
正经地说教了一句以后,这次空太开始往教室赶。
「啊,等一下啊!哥哥,暑假要怎么办啊?爸爸都准备好了飞机票了,回福冈一趟吧!」
非常悲哀的事实是,空太并没有收到父亲给的机票。至今为止,也是一次都没有发生过这种好事。
「我不回去哦」
背对着优子回答道。
「在暑假的时候,我还有要做的事情呢」
「啊~难不成是要和真白姐从起床到睡下都亲亲热热的吧!这,这种事,优子才不会容忍的!」
虽然这也是挺有魅力的度过暑假的方法,如果可能的话,想尽可能专心于『游戏集中营』的游戏制作。空太这样想着,无视了好像还在喊着什么的优子,急忙回到了教室。
6
七月十九日。星期二。
今天,是清晨就感觉到了盛夏闷热的夏日。
空太和平常一样整理准备上学,照顾真白,为了参加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天的毕业典礼前往学校。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听着至今已经是听过三次了的校长的暑假之前的演讲。然后在班会课上领取了期末考试的成绩表。
被班主任白山小春提醒了
「不要受到夏天的气氛感染,出去勾搭男人,或是去造小孩哦」
这样有着微妙问题的夏天的注意事项。
然后一反众人希望早点结束班会的意见,小春还持续十多分钟说着,今年一定要俘虏一个男朋友什么的,但是夏天紫外线很强,所以有点不敢穿泳衣什么的,这种无关痛痒的话。
「那么,要准备考试的同学也要加油,我们九月再见吧」
这样一句话收尾之后,终于解放了的教室里面的气氛,和前两年的明快感觉有些不同。没有那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暑假终于要开始了的那种期待感。应该是还有考试任务的人比较多吧
确实,休个长假是挺令人高兴的,但是这也意味着里大学的入学考试更加近了。
事到如今,才觉得拿到保送资格真是太好了。多亏了这个,能够集中精力参加『游戏集中营』了。
刚想回去而站起来,旁边传来了搭话声。
「是今天吧?」
是七海。
「哎?」
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不过,对空太来说,『今天』的意思只有一个。
「啊啊……你从赤坂那里听说了演说的事情吗?」
「嗯,祝贺你……得到了保送推荐」
「多谢,青山也得到了吧」
几天前龙之介好好告诉他了。水明艺术大学的戏剧学部。
「恭喜你」
「谢谢」
七海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
「真白呢?果然,她不准备上大学了吗?」
「嗯?啊啊,她说要专心画漫画。虽然老师试着拜托她至少在大学学籍上挂个名,但是被拒绝了」
六月以来,大学的一些了不起的人物就数次拜访了樱花庄。
「在这种地方,就非常的果断呢」
「说的也是啊」
「赤坂君呢?」
「到了明年二月,就会参加编程的特长生考试」
他的志愿是,水明艺术大学传媒学部的编程科。
应该说果不愧是艺术大学吗,也专门准备了除了学习之外,能够展现一个人的价值的考试。
「赤坂君的话,应该毫无疑问会通过的吧」
「他本人也这样说了哦『我没有找到会落榜的理由』」
两人都轻轻笑了出来。
「七海~差不多该走了哦~」
高崎茧在门边喊道七海的名字。
「啊,我和茧还有约,那我先走了哦」
「嗯嗯」
「演说,要加油哦」
说着,七海绽开了微笑。蹦跶着单马尾,她赶到了茧那边。然后背影马上就消失在了走廊中。
「好的,我要加把劲啊」
空太,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先和真白一起回樱花庄一趟的空太,提前吃完了午饭,然后将演说的流程确认了一遍,开始准备再次出门。
他将从龙之介那里借来的电脑,还有必要的资料放到包里,换上西装。这是仁说了暂时没有穿的打算,所以留下来的西装。穿了已经有三次。空太觉得映在镜子中的自己的脸,稍微有模有样起来了。不,应该只是因为习惯了所以笑不出来了吧。
真白和伊织还有栞奈都到玄关来为他送行。
「空太,加油」
「嗯」
「空太前辈,靠你了哦!」
「交给我吧」
在后辈面前,还要稍微逞强一下。
顺着这个顺序,空太不知不觉的看向了还没说话的栞奈。真白和伊织也看过来。
「那,就请加油吧」
是不是觉得如果不说什么的话也不好吧,栞奈也淡淡地说了一句。
「谢谢」
龙之介还是没有从房间里出来的迹象,嘛,一直如此。
从女仆酱那里收到了
——如果做出了什么给龙之介大人抹黑的事情,你明白吧?
这样,非常震慑灵魂,催人上进的邮件。
如果失败了的话,空太到底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呢。
「那,我出门了」
在可爱地招手的真白的送行下,空太大跨一步向前走。
离开了樱花庄,连续乘电车将近一小时……走下地铁的空太来到地面,眼前各种高耸的办公大楼正在等着他。
还是那样放出一种无言的压力。
虽然之前有两次的演说,还有和藤泽和希的谈话,已经到过了这里几次。但是仍然感觉到了压力。
因为紧张,感觉腹部都有些紧缩了。
但是,空太还是深吸一口气,进入了大楼,用平常的语气,和前台的职员说明来历。
在来宾签名上写好了自己的名字以后,空太就被前来迎接的女性工作人员带着,坐进了电梯。两人乘着的小小的铁箱,一刻不停地到达了二十五楼。
铃声一响,电梯的门打开了。空太在工作人员的敦促下,率先走出电梯。他已经对脚下的绒毯一样的感觉毫不吃惊。也不会有『是不是要脱了鞋子会比较好呢』这样的不安感。
空太的脑中,已经被演说的事情填满。
根本没有空闲的地方给琐碎的事情占据。他处于一种适度紧张的状态中。
「请走这边」
在这样的指示下,来到的是一间有学校的教室这么大的会议室。
虽然以为是等候的房间,但是那个房间里一排桌子上,坐着四位审查委员。
有一瞬间,眼前变得一片空白。但是,和坐在最右边的藤泽和希对上眼,空太反射性地就打了招呼。借此也重新振奋了自己。
也有了环顾其他的审查委员的余裕。
和『制作游戏吧』的印象有很大不同,这次坐着一排的,是穿着和和希同样制作团队制服的,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谁都没有穿西装。与其说是公司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还不如说是一线的游戏制作人。
「是神田空太先生吧」
最左边的男人看着手上的资料,开始询问道。
「是」
「那么,立即,就请您开始说明一下这个企划吧」
「请多指教」
空太连忙做出礼节上的答复,匆忙地移步到会议室正面设置的大屏幕旁边。
他将龙之介借给他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事先准备好了的桌子上。然后将电线接到投影仪上。
「那么,我现在就开始『旋律战士S』的企划说明」
准备用来演说的企划书,包括封面在内一共只有四页。解说了设计理念,还有计划的目标,和游戏的优点以后,来到了企划书的最后一页。时间上来说,还没花上五分钟。
使用资料的说明结束以后,除了和希以外的三人,都露出了『咦?』这样的表情。其实这也情有可原,因为空太并没有过多涉及游戏的内容方面。
「那么接下来,我要用电脑来运行一下试玩版,请顺带让我做出更加详细的说明」
空太点击了桌面上的图标。
会议室的屏幕上,出现了试玩版的标题画面。
将音乐的声音调大一点以后,就开始进行游戏。
空太操作着玩家角色,将一群又一群的怪物打倒。
「敌方怪物分为,能用通常攻击打倒的普通怪物,和只能用旋律来给予伤害的旋律怪物两种」
这是在制作试玩版的过程中,和龙之介探讨出来的新要素。并不是单单为了放出大招而引入旋律的攻击,而是在这个规则系统中追加了必然性。当时在想,引入了这种旋律怪物以后,是否能提高了音乐游戏和战斗游戏的亲和性。
很难打倒的旋律怪物对玩家来说是个门槛,但是反过来说,那个怪物因为旋律攻击而爆炸的时候,也会有提升玩家爽快感的效果。实际上,自己玩了试玩版以后,确实觉得着迷程度有了提高。和修改之前的比起来,玩起来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用大约十分钟的实际演示来代替演说,空太的演说干净利落地结束了。
「企划已经说明完毕,感谢各位倾听」
空太赶忙低下头做出收尾的招呼。坐在和希身旁的戴眼镜的男性举起了手。
「这个,可以让我也玩一下吗?」
「啊,好的」
空太将电线从电脑上摘下来,把电脑拿到审查委员的桌上。空太一开始做出操作的说明,包括和希在内,所有人都凑了过来。一被大人们包围过来,空太就觉得有点紧张。
四个人每人把试玩版的所有曲子都玩了一遍。
玩完了以后,第一个说话的男性
「啊,请坐下来吧」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
空太坐在了事先备好的椅子上。
因为刚好是会议室的正中,所以感觉有点不舒服。因为直面着四位审查委员的眼睛。
「试玩版,非常的有趣啊」
「啊,是」
被很直接地表扬,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怎么样?」
那个男子问向旁边的两个人。
「这个游戏的稳定性好的让我惊讶啊」
「真的做得很不错」
得到的都是这样的评价。
审查委员要比『制作游戏吧』那个时候,更加坦诚了。
「藤泽先生,你怎么看?」
那个男子探出身子,向桌子另一头的藤泽发问。
「非常有趣哦」
是毫无粉饰的,简单的感想。听到了这种率直的意见,空太纯粹是觉得高兴。因为被自己觉得很厉害的人褒奖了……
「那么,我们以『合格』作为前提,能不能多说两句呢?」
「……」
因为说的实在是轻巧,所以空太没有迅速理解传到耳边的『合格』这个词的意思,只是反复眨了眨眼睛。
「哎……哎?」
想都没想,就做出了这种本能性的反应。
「户冢君,说话要按顺序来啊,你看神田君也很困扰的哦」
「嗯?啊啊,抱歉,抱歉」
坐在左边的位子上的男性,好像是姓户冢的。
多亏了和希过来打圆场,空太也取回了一些冷静。
「关于这次神田先生的企划,我们想邀请神田先生来『游戏集中营』来制作这款游戏」
户冢重新向空太说明了一遍。
「谢,谢谢各位能给我机会」
好像身体的知觉正在渐渐远离。就仿佛是自己在自己的身后一步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过,制作成员的构成问题,像神田先生这样的学生的情况,不得不考虑有影响学业的可能,关于这一点,我想现在说明一下」
「我知道了」
几乎就是反射性的回答。
「最重要的就是开发团队的事了,就试玩版来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现阶段,只是人家帮忙制作了试玩版图像素材,关于这一点,应该不能说是准备完全吧」
这里就老实回答了。就算在这种地方逞强也没有意义。随着时间的流逝,空太只有心情取回了冷静。虽然那种奇怪的身体的感触,现在还在继续……
「那么,按照报名表上的名字,除神田先生以外的成员,还有,额,赤坂先生和姬宫先生是什么职务呢」
「赤坂是负责编程的,姬宫负责配乐」
「是在学校的朋友吗」
「是的」
「原来如此」
「那个,我也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和希身旁的那个戴眼镜的男性再次举起了手。
「请说」
「我事前确认一下,这个负责编程的赤坂龙之介,是那个赤坂龙之介吗?」
眼镜的深处透着认真的光芒。
但是,被这样问道的空太,也只能侧着脑袋,想着『那个』是指『哪个』呢……
「就是那个业界有名的程序员啊」
「啊,哈……」
「大概有二十家以上的公司对他邀约,不过他全部都拒绝了。而且,还是用他独自开发的自动回邮件的AI回信的」
出现了一个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单词。
空太想起来了。
「你是说,女仆酱是吗?」
「是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应该就是那个赤坂龙之介了」
空太一说出这句话,会议室开始嘈杂起来。
「那个……赤坂有这么厉害吗?」
「我们负责程序的主任,对他的评价可是首屈一指的哦」
回答这个的是和希。
虽然之前就觉得龙之介很厉害了,不过听了和希的话,感觉后背都颤抖起来。同时,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拥有那样的实力的龙之介,会想和空太一起制作游戏呢。
「那个,那么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是说以后的事情吗」
「啊,是的」
在户冢的提醒下,空太的意识回到了原本的话题上。现在不是思考那种事情的场合。
之后,进行了『图画的制作成员能否保证呢』的确认,然后重新听取了一遍『游戏集中营』的说明。制作方那边,马上就开始了开发材料的租借,进展状况的确认。基本上不需要开发费用和制作人员的介绍。完成之后的游戏,将交由游戏审查会审查,进行商品化的决定会议。如果漂亮地通过了的话,就能够在市场上贩卖了。
空太你们能够得到与贩卖游戏份数相对的报酬。但是如果没有商品化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神田先生,关于器材的租借,还有日程的安排,我们下周再来决定吧」
最后户冢这样总结,定下下次的见面时间,空太的面谈也就结束了。
女性社员一直陪同空太,将他送到了前台大厅。
从会议室出来以后,感觉脚底一直轻飘飘的。
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自己也说不清楚。不可思议的是,并没有出现高兴得要跳起来的那种心情。
要说这次的话,应该是正因为有了自信,所以才放心了的这种想法比较强烈吧。在自己玩着试玩版的时候就有了这种感觉,觉得应该可以行得通,然后,现在一切变为了现实。
现在,真的想争分夺秒地回到樱花庄。回去以后,马上告诉龙之介和伊织合格的消息。这种感情,现在充斥着空太全身。
在艺术大学站的下车以后,空太走过赤炼瓦道路的商店街,用手机和龙之介联络。
电话马上接通了。
「赤坂,抱歉!我忘记发邮件了,啊,不过,高兴点吧!结果是……」
空太的话说到一半,
「神田,大事不妙啊!给我一秒钟以内回来!」
就被龙之介慌忙的喊叫打断了。
「哈?那怎么可能啊。话说回来,合格了哦」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啊!快点给我回来!」
总感觉电话那边吵吵闹闹的。
龙之介,到底在干什么呢。
「啊不,我说啊,合格……」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啊,搞什么啊!怎么可能怎样都好啊!」
想要尽早分享喜悦的心情的空太,空太心血来潮地全力奔跑起来。
突破了商店街,穿过了儿童公园的前方。
转过延伸向樱花庄的那个缓缓的坡道。眼前出现了一样巨大的事物。
搬家公司的卡车,上面是熟悉的犀牛标识。
车在玄关前停了下来。
空太忽然想起了千寻的话。
——已经决定有别的问题儿要入住了啊
说的是现在空余的203号室。
也就是说,那个问题儿童已经搬过来了吗。
到底,会出现怎么样的人物呢。
空太怀着不安和期待,走近了大门。
然后,玄关突然以一股很强的气势被打开,龙之介从中飞出来,就好像是被恐怖的怪物袭击而逃出来了一样……
「神田!」
龙之介藏到了空太的背后。
「……总觉得,之前也发生过和这次类似的事情啊」
他开始下意识地回忆起来,记得那是,半年前……就是二月的情人节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空太抱有某种预感地,朝玄关里面望去。这次一个金发的美人探出头来。随风飘扬的长发,在街灯的沐浴之下闪耀出光芒。在女性中算是身高较高的,华贵的气场引人注目。和她高雅的服装非常相称。并且,还是前凸后翘的完美曲线。
「啊」
像宝石一样的蓝色眼眸中,映出了惊讶的空太。
「哎呀,空太,欢迎回来」
于是,丽塔·爱因兹渥司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
救护车不到十分钟就赶来了。陪着还在痛苦呻吟的伊织,空太也坐进了救护车,赶往附近的大学医院。真白和栞奈也一同上车了。
到达医院以后,被送到了门诊部的伊织,也只能交给医生来处理了。暂时在等候室等待诊断的结束,但是因为需要照X光之类的检验,貌似不能就这么简单的诊断完毕。
「我,去和千寻老师联络」
将真白和栞奈留在了等候室,空太来到大厅打电话。
虽然是周末,但是千寻好像依然因为工作而留在学校。听了空太说明事件以后,她便马上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你们那边』
因为千寻的一句话,使得无比紧绷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结束了和千寻的联络以后,空太回到了门诊部。
伊织已经不在这里,而且真白和栞奈也不见了踪影。
留下来的只有一位女医师,空太被告知伊织被移动到了病房里。
「病房……难道说是要住院吗?」
「是的」
听到之后非常慌乱,所以都没顾上听之后医师的详细说明。
总之,先问到病房的号码,空太便冲进了电梯。电梯向五楼上升着。
在电梯上升的这段时间,空太的脑中思绪万千。就连他这个医学外行都能一眼看出伊织的右手骨折了。如果需要住院的话,看来并不是单纯的骨折吧。还是说,那时候撞到了头部……
不详的预感一个接一个的从脑中涌出,心不由得紧绷起来。
「……这样下去钢琴该怎么办啊」
最在意的其实是这一点。这种无法形容的感情,渐渐将空太束缚住,而空太为了抵抗这种紧绷的感觉,向自己的身体注入力量。
铃声响起的时候,电梯到达了五楼。
来到走廊上的空太迅速确认了503号病房的位置。东侧的病房,从最内侧的病房开始数的话,隔着一间……就是503号病房。
抽换式的门牌上,已经换上了手写的『姬宫伊织』的铭牌。毫无疑问就是这里了。
敲了两下门。
「嗯,请进~」
应门的,是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的声音。对此稍微有点意外的空太,嘎啦嘎啦地打开了门。
静静地走进病房。
白色的墙壁,洁白的窗帘。鼻中还残留着病房特有的消毒液的气味。
病房的中央摆着一张床,也就是独间。
坐在床上伸展着双脚的伊织,注意到了空太的到来。
「啊,前辈!」
伊织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从表面上看好像精神不错。
而和伊织相对的,栞奈在离床稍远一点的地方,就好像是正好贴着墙站的一样。
「……」
就算是将目光转向她,栞奈也是沉重得一言不发。
只是,低着头僵在原地。
这个理由,就是床上的伊织的右手。从脖子上绕着白色的三角巾挂住右臂。
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的真白,悲伤地望着他的右手。
「手,到底怎么样了?」
情况很严重,这一点不用问都知道。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会去想问。在心里的某处,还是无法舍弃那种对于他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的期待
「嘎巴一声就断掉了呢」
伊织笑着说道。
「断掉了……喂,你」
听到这句话,空太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如果折断的是自己的手的话,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吧。就好像是他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起伏一样。
因为是伊织……正因为是所属于音乐科的伊织的手……
对于骨折这件事的打击,还是无法隐藏得住的。
「听说是比较复杂的骨折」
栞奈小声地说明道。
「手腕的骨头有两根断掉了……听说弯曲得很厉害」
「痊愈的话要多久时间」
空太向伊织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
伊织含糊其辞。
「首先马上要进行的是将弯曲的骨头修正的手术。想能够正常地生活自如的话,大概需要两三个月……如果要达到无违和感地运动的话,包括回复训练在内,应该需要半年。这是他的主治医生说的」
栞奈颤抖着肩膀,明确地回答了空太。
「对,大概就是这样」
就算这样,伊织还是傻呵呵地笑起来了。
「去偷窥前辈们的约会,果然是遭报应了呢」
「钢琴呢?」
面对好像在开玩笑一样的伊织,真白直接地问道。
仅此一句话,就让病房完全笼罩在了紧张感之下。
「钢琴,会怎么样?」
空太接过真白的话,再次问道。
「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停止练习。哎呀~难得这种机会,不交个女朋友怎么行!空太前辈,你可不可以介绍一位给我呢」
伊织爽朗的声音,在空荡的病房里回荡着,现在这种爽朗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刺耳。
「为什么……为什么啊!」
突然抬起头的栞奈,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伊织。
「为什么,你会笑成这样啊!不是重要的手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生气啊」
伊织的口气也还是不改从前。
「……」
栞奈即使一脸无法容忍的表情,还是陷入了沉默。
伊织也没有再说什么。
「……」
让人几近窒息的沉默,将病房封锁起来。
「因为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跟着前辈们出去的话……」
栞奈的声音渐渐变弱。
「哎呀~你不多锻炼一下可不行哦。我本想着『如果这家伙的话,应该能很轻松地来个公主抱吧』,结果就成这副德行了」
伊织好像来了兴致,稍微举起自己的右手,好像在炫耀着什么。不知是不是有些许痛感,他一瞬间皱紧了眉头。
静寂再次吞噬了病房。
「我的事情什么的,你不要管就好啦……」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肃静的病房的中,还是能清晰听到栞奈说话的声音。
「为什么你要接住我啊!你不是为了钢琴才存在的手吗!你现在也是能受伤的情况吗!」
「栞奈」
「为什么!为什么啊!」
「栞奈!」
这次换空太用很强硬的口气制止住了。
「!」
就像是被骂了的小孩子一样,栞奈全身小小颤动了一下。
「栞奈,你的伤呢?」
从天桥上摔下来的栞奈也是,接受了治疗。
「没什么……」
「那么,你要感谢伊织呢」
真白将手轻轻搭在栞奈的肩膀上。
「我现在要负这么大的责任,感谢什么的我说不出口啊!」
全身颤抖着喊出这样的话,栞奈就从病房夺门而出。
「栞奈!」
她并没有理会劝阻的声音。
「啊,说起来,确实也是呢」
一回头,看到坐在床上的伊织的表情,就像是焉了的茄子一样。
「伊织」
「啊,我没事的,空太前辈,那家伙就拜托你啦」
虽然他的表情是笑,但是在空太看来,这个笑容遍体鳞伤。
但是,正因为如此。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说完,空太带着真白离开了病房。
本以为早该回去了的栞奈,出现在了医院的中庭中。
「空太,那边」
空太顺着真白手指的方向看去,栞奈在长椅上呆呆坐着。
空太慢慢靠近栞奈,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旁边。
「我,还真是性格不好啊」
「……嘛,你的心情还是可以理解的」
「……」
「如果,因为我,真白受到很重的伤的话,我想我一定会被罪恶感摧毁的」
真白和栞奈都无言地听着空太的话。
「但是,我认为伊织也并不是在责备栞奈啦」
「如果他真来斥责我,感觉还会好受些啊!」
「也是呢,那样的话绝对好过一些吧」
「不知道将多少岁月都献给钢琴的手……为什么……」
「因为事发突然,所以他也没有想这么多吧?只是,觉得很危险,身体就不由自主动地起来……」
「但是……」
「多亏了他,栞奈才活蹦乱跳的呢」
「……」
栞奈还是死盯着地面,一动不动。看来应该不会简单地振作起来了吧。就算再怎么加重自己的负罪感,也还是不能缓解别人的伤痛。因为这份心情没有发泄之处。
「为什么……」
犹如水滴般颗粒而下的栞奈的声音。
「为什么,前辈也不指责我呢……」
「……」
空太也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另外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引出。
「我说啊,栞奈」
「是……」
「不好意思啊,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件事呢?」
「好……」
「你先回樱花庄,然后将伊织的换洗衣服拿来,我想大概够两、三天用的衣服就行了」
「……我知道了」
感觉已经,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栞奈从长椅上起来,然后就这样,拖着无力的步子,走出了医院。
「我也要去」
真白打算追着栞奈一起回去。
「我算是求你,你可别迷路了哦?」
「我会跟着栞奈」
「那,就拜托了」
真白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小跑着追着栞奈。当已经完全看不到她的背影之后,空太也从长椅上站起来,打算回到伊织的病房。
刚转向住院楼的方向,就发现了数米之外的千寻。
「老师」
「你也是,蛮有前辈的样子了呢」
「这句话算是什么意思啊」
「你居然能拜托长谷跑腿,本事还真是长了不少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千寻轻巧地带过,轻笑了一声。
「你应该是不想让她想些多余的事情,所以才认为让她做点事分散注意力比较好吧」
「这样解说出来的话我也会害羞的,所以就不用特意说明了」
「多亏了你,我的工作就减轻不少啊」
「工作还是请你认真负责哦?」
空太用有些愕然的态度向千寻抗议。
「我是在做啊,入院手续什么的,和双亲联络什么的」
后者还真是让人无法轻松面对的差事啊。
「神田想过来代替我吗」
这句话还是无视了吧。
「你和伊织的父母,取得联络了吗?」
「我和他母亲已经说过了哦」
「怎么样了?」
在一段时间内,千寻并没有说什么。好像是在烦恼着是否要说出来一样。
「……我说了骨折这件事以后,果然还是沉默了呢」
「是,这样啊……」
或许比不上姐姐沙织,但是伊织也是投入了百分之几百的精神去练习才合格考上水高。父母对伊织的期望不也是非常高的吗。
「虽然预计伊织的母亲来的会很晚,不过今天肯定会到。这之前就靠你照顾伊织了」
正要回答『是』的时候,千寻的手机发出声响,破坏了出口的时机。千寻将手机贴在耳朵上,背对着空太走远。从些轻微传出来的对话声来看,对方应该是伊织的母亲。
虽然有点在意她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过还是非常担心伊织,所以空太回到了病房。
回到病房的空太说着『伊织,我进去了哦』然后将门打开。
「哎呀,空太前辈,你不是回去了吗」
看到空太的脸,伊织还是用很爽朗的口吻问道。
「我可一次都没有说,我要回去吧」
一边回答着,空太一边坐在了床边的小椅子上。刚才还仰望着自己的伊织,现在和自己的视线是齐平的。
「手,还痛吗?」
他的视线落在吊着三角巾的伊织的右手上,伊织也做出了回应。
「毕竟是,骨折了嘛」
「啊,说的也是呢」
「就是说啊」
「……」
「……」
是因为这里是医院吗,总感觉对话结尾的这一段空档,异常地令人觉得沉重。
「啊,伊织」
「嗯?」
「你还有其他的地方痛吗?」
「这就放心吧,我可是给医生好好诊断过了的哦」
就算是伊织一脸轻松地说明,空太严肃的脸色还是没有一点变化。
「这一块附近……不痛吗?」
他将手触碰伊织的胸口,又一次问道
「……!」
这时,空太并没有看漏伊织忽然咬紧了牙关的细节,但是表情还是和平常一样一直天真地笑着。
「你不用勉强忍着」
「……」
就好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样,伊织深深低下了头。
「毕竟我姑且是知道你的手与众不同的,和我的手大不相同」
「空太前辈……」
强挤出来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这是饱含了你努力成果的手吧?每天,都刻苦练习的钢琴的成果……」
「……」
伊织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笑容。
「不可能不觉得不甘吧」
「……!」
肩膀略微颤动着,发出断断续续带有哭腔的声音。
「……不对」
「伊织?」
「不对啊!」
一直低着的伊织眼中,眼泪滴落在床单上,洁白的床单瞬时有灰色的色块在扩散。
「我……我!」
自由的左手,突然紧紧抓住了被固定住的右手,以至于左手手指因为用力而通红了……
「其实,我真的觉得非常不妙……在手上传来痛觉的那个瞬间,我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很糟糕,我当时就觉得糟糕透了啊!」
突然挺直腰杆的伊织的脸上,已经被泪水蹂躏。
「我在救护车上面的时候也在一直在想,这一定是个梦什么的!」
「伊织」
「但是……但是,我却!」
伊织的声音在宁静的病房里响彻,这让空太的胸口,感到越发沉闷了。伊织的心情正在痛彻心扉地传达过来。
「现在还,反过来自我安慰!还在想,这样也是没办法的……」
「……」
「不用在七月的钢琴大奖赛出场的理由也有了,我真的好安心啊!那个姐姐三年前拿到前三名的全日本钢琴大赛,我还想着不用出场真是太好了啊!」
「……」
「因为手骨折了,所以我就想着大家一定会说『这也不怪你』……就连放弃钢琴的理由都有了……我,我啊……!」
「伊织……」
站起来的空太,抱住了伊织的头。
「我也是,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不堪啊!」
紧紧抱住的伊织的心灵的痛哭,在空太全身上下奔走着。
「伊织还真是坚强啊」
「我一点都不坚强!」
含糊不清的声音,已经无法构成语言。
「这份痛苦,正是伊织坚强的表现哦」
因为他,直面了自己的心灵。他正注视着不堪入目的自己。如果这不算是坚强的话,还有什么算得上是坚强呢。
「空太前辈……我,我……」
伊织的声音,身体,内心都颤抖着,像是要将自己的痛苦完全倾泻一样,一直哭泣着……
那天晚上,因为伊织的事情回来晚了的空太,在樱花庄的餐厅吃着迟来的晚饭。时钟上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就要到十一点了。
围坐在圆桌旁边的,有千寻,栞奈,空太,真白,还有美咲。好像是暂时回来拿伊织的换洗衣物的栞奈和真白,在樱花庄的门口,正好碰上了收录完声音结束工作回来的美咲,于是美咲就直接开车将他们送到了医院。
过了十点钟以后,伊织的母亲也到达了医院,总之医院那边也就交给伊织母亲了,空太也乘着美咲的车,一起回到了樱花庄。
从大阪过来的仁,因为明天还要去听大学的授课,应该已经去赶最后一趟新干线了。
是因为大家都饿了吧,暂且都专注于自己眼前的饭菜了。
在已经消灭掉大半的晚饭时
「那,正好樱花庄的全员都到齐了,我们来开个樱花庄会议吧」
千寻这样说出一句。
「不光赤坂不在,隔壁的邻居也混在这里面哦」
姑且,还是冷静地提出这一点。
「我算是樱花庄的名誉住户~哦」
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为那种存在了啊。
「这个是昨天我创造出来的,这也是我昨天决定下来的角色!」
连问都没问,美咲就自动地说出来了。难道她听得到我在想什么吗。不愧是外星人。
「老师,会议是关于什么内容呢?」
空太抛出了这个问题。
「那明摆着是姬宫的事情啊」
听到这个名字,栞奈的肩膀微微颤抖了。
栞奈从回来到现在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都是低着头,光是机械性地动着筷子。大概,吃饭也索然无味吧,只有她的碗里,还剩下了超过一半的饭。
「骨折损伤的是惯用手的话,生活上一定有不便吧?找个谁来照顾他啊」
千寻一边将话题继续下去,一边打开了新的啤酒。
「伊织的母亲,会一直呆在这边吗?」
「虽说会在手术结束以后,直到离退院还有两周左右的这段时间会停留在旅馆吧……但是要取下石膏,完全治疗完成的话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吧?她也不可能一直陪在身边。人家也有工作啊」
「那,伊织负责人也要诞生了呢!」
美咲一脸欢喜的表情突然精神饱满地站起来。她的目光不知为何是朝空太这边看的。能够感觉近在身边的真白的视线也在刺痛着自己,这种意图事到如今不说也一清二楚。就现在的樱花庄成员的配置来看,自然而然就能得出答案,毕竟能够当负责人的人是极少数。
「不,虽说,就算是我当也无所谓啦」
「嘛,毕竟还是不会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的啦,这次你就安心吧」
千寻一口将剩下的啤酒饮尽了。
「拜托了哦,说真的……」
「好~的,伊织负责人决定了~!!」
就好像是要盖过性质高昂的美咲的声音一样。
「我来当!」
突然传来一个紧张的声音.
全员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栞奈身上。
现在的栞奈神情严肃地使劲盯着桌子上的一点看。不,大概,她关心的应该是不同于桌子的某样东西吧。
「这是我的责任,我来承担。空太前辈,已经是三年级了,应该需要忙很多事情的」
「你不需要在意我的事情的啦」
栞奈并没有回答。
「……」
她用无言传达了她的态度。
「我姑且还是跟长谷确认一下,你知道的吧?帮忙穿衣服,帮忙洗澡,还有洗衣服什么的,不这么做是不行的哦?」
千寻的发言,听起来好像是在说『你不行吧?』一样。
但是,栞奈却很坚定地
「我要干」
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放在膝上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空太眼中,这种硬撑的态度,看起来有些令人不安。
恐怕,千寻和他也想到了一样的事情吧。
「果然,你是不行的啊」
明确而严厉地拒绝了。
「请问是为什么啊!」
激动起来的栞奈,两手拍着桌子站起来。
「因为你是,连这种事情都不清楚的小屁孩啊」
「!」
「如果你想多了解一点的话,就去问问神田什么的吧」
千寻站起来,没有理会进行到一半的对话,直接走出了餐厅。
「老师!」
完全无视了栞奈痛苦的叫唤。
毫无发泄余地的栞奈的感情,理所当然地朝着空太喷涌而出。
就好像是死盯着他一样,用泫然欲泣的目光注视着空太。
「我认为啊,老师想说的意思是,如果抱着赎罪的心情去照顾伊织的话,伊织也会受不了的哦」
「?!」
空太将自己的感想说了出来,听到这话,栞奈的眼角溢满了眼泪。
「那,你要我怎么办才好啊!」
拼命忍着泪水的栞奈,将自己的纠结抛向空太。
「只要平常地……像平常那样对待他就好啦」
「哎?」
是不是对空太的发言感到意外呢,栞奈的表情变得脱力了。
「嘛,我想这也是最难的地方吧」
空太补充道。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各种各样的契机之下就会产生变化。并且这种已经改变了的关系和感情,是不能轻易还原的。
「如果……我能用平常的态度对待他的话,就同意让我照顾他是吗?」
空太并没有马上点头同意。虽然这个说起来轻松,但是事件本身并没有语言这样来得单纯。空太通过与七海发生的事情,深刻体会到,不去在意现状的是非常困难的。
但是与空太的想法正相反,
「我没有异议~」
美咲率先举手赞成了。
「我也赞成哦」
然后,真白也同意了。
「前辈,还有真白!」
正要尽量用冷静的口吻,准备开口说话的空太
「栞奈」
却被真白的搭话打断,失去了开口时机。
「请问怎么了?」
「如果有你做不到的事情的话就说吧」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没想到却是很正当的发言。有点……不,相当的意外啊。
不过,同时就有一种不明正体的感情。胸中也渐渐地发热起来。
这样的温暖的感情浸透了空太。
「空太什么事都会去做的」
真白继续说下去。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这种话啊!」
「因为我是空太的女朋友」
「什?!你啊……」
「空太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自己点头同意自己的话的真白,不知为何,好像有点自信满满的感觉。
「……关于今后的交往方法,我们待会儿要好好地商谈一下了呢」
她到底,把空太想成了什么啊。
「是在秀恩爱吗?」
栞奈的声音渐渐变得冷淡,一脸腻味的表情,好像有些恢复成了平常的栞奈。
「空太前辈又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想?」
「如果加了这个条件的话,让我负责伊织的任务,也是可以的吧?」
「啊,是说这个吗」
「……还请你振作一点啊」
这种略带蔑视的眼神,完全就是平常的栞奈才有的了。
「如果你,答应我不要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承担的话」
「我保证」
「好~的!伊织负责人就决定是No胖了!」
六月十九日。星期天。
这一天的樱花庄会议记录上,这样写道。
——为了救No胖而骨折的伊织的负责人,就决定是No胖了!但是!如果发生了什么状况的话,后辈君要迅速赶去救火哦!
书记·三鹰美咲。
——为什么,前辈会来写这个会议记录啊!追记·神田空太
——前文修正为以下的形式:『长谷栞奈被决定为,骨折的姬宫伊织的照顾负责人』追记·长谷栞奈。
——驳回!追记·三鹰美咲
——空太前辈,请帮帮我追记·长谷栞奈
——抱歉,不行啊追记·神田空太
——我先说清楚,我做这个会议记录可不是为了给你们玩这种愚蠢游戏用的追记·赤坂龙之介
2
伊织的手术,将在手腕的红肿缓和以后,也就是入院以后的四天,六月二十三日进行。
虽然听说是个比较简单的治疗,不过『手术』这个词还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在手术没有完成的这段时间里,空太一直是坐立不安。
果然,就算是伊织在手术之前的日子也显得很紧张,就算是去看望他,话语也变少了。
不过,手术一结束,空太就一种若无其事的态度在手术第二天,也就是二十四日来到了病房。
「空太前辈,住院还真是好啊!每天早上都有胸涌澎湃的大姐姐,散发着香甜的气味将我唤醒,然后温柔地握住我的手哦」
伊织兴奋地说道。
「这,是因为要测量体温、量脉搏吧」
就算是栞奈这样泼他冷水,伊织也毫不理会。
「那个大姐姐,那绝对是E罩杯以上的啊!波涛胸涌的E!」(译注:エレファント,起伏的意思,英文中以E开头)
伊织很高兴地继续说着。
「顺带一提,F是指什么的F啊?」
看上去他精神不错,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吧。
「就是Fantastic的F啊,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口气说的好像是这个世间的常识一样。
「抱歉……那,G呢?」
「Great!」
「H呢?」
「Heaven!」
「多谢指教,我学习了」
「A啊,就是『不可能』的A啊」(译注:ありえない,不可能,日语罗马音A开头)
并没有问他这个话,而伊织擅自说出来了,而且,还看向了栞奈的方向。
「『不可能』说的是你这样的存在哦」
理所当然地,栞奈对伊织抛来像是看垃圾一样的目光。
「真是,笨蛋呢」
手术结束以后,改变的不只是伊织。手术前的栞奈非常紧张,但是手术完成以后,她稍微恢复了一些常态。
感觉,这之后将『伊织负责人』的任务交给栞奈是没有问题了吧。
结果,空太因为两个人,所以每天都往医院里跑。
上完课以后,有时是先将真白带回樱花庄然后自己再赶来医院看望,有时则是放学后和真白一起到医院看望。
而且,无论哪天,都是栞奈先到了病房,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沉默地看着书。
伊织的母亲的身影也是每天都出现在病房里,给空太一种稳重而文雅的印象,要向她搭话,反倒有些紧张了。
伊织的母亲,一开始把栞奈误认为了伊织的女朋友,一天,空太来到病房的时候,她们正因为这事说得正欢。
「啊,喂,空太前辈,你听我说啊!我的母亲,还问着『这个是你的女朋友吗』这样的梦话啊!」
「不要随便指着别人。而且『这个』这种说法很失礼所以你还是改改吧」
「我居然会被双亲误以为,喜欢这样的飞机场,光凭这点,我,我好想死啊」
「那,你快去吧」
看着二人的真白,
「栞奈和伊织还真是合得来呢」
这样,毫无自觉地火上浇油。
「居然会被误以为和这样的飞机场关系很好,光凭这点,我,我好想死啊……」
「那,我就让你去吧」
栞奈用替换的三角巾缠住伊织的脖子,其实这个状态在空太看来也是关系很好,不过说出来的话可能会成为新的火种,还是不要多嘴了吧。
有时候,也会看到栞奈喂他吃饭的场面,
「来,啊~~」
目光冰冷的栞奈,将筷子夹着的食物送进伊织的口中。
「虽然是我梦寐以求的状况,但是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空虚呢。对,要说原因的话,一定是因为这个绝壁女太缺乏色气了」
伊织望着远方,哝哝嚼嚼地抱怨着。
「你还真是烦人呢,快点给我张嘴啊」
栞奈筷子夹着的,是完全不符合季节的关东煮,还冒着热气。然后她用不由分说地态度要将它塞入伊织的口中。
「啊烫!好烫啊!魔鬼啊,你,你是魔鬼啊!」
「哈……」
栞奈非常无奈地样子,呼呼地吹着关东煮。
「你啊,有时候还会做些不符合你这张脸的,可爱举动呢」
明明不说就好了的,伊织还是又说出了多余的话。
栞奈无言地将竹轮放回锅里,然后将筷子伸向了滚烫的山芋饼。
「啊!等等!你想要干嘛?放下那个凶器!求你了,让空太前辈给我喂食吧!」
伊织拼命地求饶。
「真的好吗?我,可是男孩子哦?」
「绝对要比这家伙合适多了!」
伊织指着栞奈,而栞奈显得非常不愉快。并且,令人困扰的是,空太还被栞奈冷冷地瞪着。
即使是在这样繁忙的环境之中,空太还是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在来回医院的路上,每天都想着游戏制作的点子。在伊织的病房也是,温习着当天课上讲的内容,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虽然已经是发售以后的几天了,但是空太还是偷偷去书店买了本真白的单行本漫画,
在新书发售区剩下的只有一本了。
到底是原来进货就不多,还是因为太好卖了所以没剩下多少呢,这点并不清楚。只是想着『如果是后者就好了呢』的空太,离开了书店。
一到周末,就会和真白出去约会,其实也只是稍微逛逛周围的店家而已,但是不可思议的是,如果两个人独处的话,平常觉得没什么亮点的事情,也会感到非常特别。所以,光是两个人在一起,就度过了非常快乐的时光。
然后,周末过后迎来了星期一,六月二十七日。
到了午休时间,空太就会到水高的楼顶,和真白一起吃便当。
最近都是持续阴雨的天气,今天也说不上非常晴朗,但是天空还是让人看到了它晴朗的一面,空太觉得,夏天到来了。
「呐,空太?」
「怎么?」
「这个是粗研的肉吗」(译注:あらびき,意思是比一般的肉要碾的更加碎的肉)
真白用筷子夹着一个迷你汉堡问道。
「这是普通的肉哦」
「是吗」
「顺带一提,是牛肉和猪肉的组合呢」(译注:这里的あいびき,在日文中也有男女幽会的意思,但是根据语境翻译为混合)某润:此处润为组合。
「我是牛,空太是猪吗?」
真白有些不解地侧过脑袋。
「抱歉,你在说什么啊?」
「不是说组合(CP),而是说组合(混合)哦」某润:此处为日文硬伤,故添加注释
「……」
就知道她会误解一些奇怪的东西。
大概,真白一开始就想说『幽会(あいびき)』的吧,但是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脑内革命,才说成了『碎肉(あらびき)』。
而且,因为眼前就有着一个迷你汉堡,搞得空太完全以为是在说肉的事情了……看来,不是在说肉呢。
「我是从志穗那里听来的」
「嗯,什么呢?」
「今天也,和空太出来研磨呢」
「是幽会哦!」
「这就是,幽会吗?」
「但是,只不过是一起吃个午饭而已!」
「那,我就这样跟志穗说了」
「不,你不说也可以的哦」
真白一口咬上自己的汉堡,然后咕噜咕噜地咀嚼着,最后咕地一声吞下去。又开始发话
「呐,空太」
「这次又是怎么了?」
拿起宝特瓶喝一口茶。
「为什么,你不亲我呢?」
「噗!」
口中含着的茶全都喷了出来,然后咳、咳地激烈咳嗽着。
「什,什么啊,你突然,说这个干嘛」
真白撅着嘴,一脸不满的样子。就算可以不去想,但是目光还是会下意识地看向那里。为了分散自己的意识,空太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这,这里,是学校哦」
正经的说出自己的意见,然后真白示意让空太看旁边的长椅。
同是三年级的一对情侣在那里坐着,好像是有什么事情,男的先站了起来,说了句:『我走了』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自己的女朋友。
「……」
「……」
空太和真白之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在浮动着。看着一直在眨眼睛的真白,空太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可以把这个当成,第二次接吻的好机会吗。但是其他的学生也在旁边,在别人面前干这个总是会觉得犹豫的吧。
话是这样说,但是如果放过了这次机会,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过去,空太的父亲曾说过。机会不等人,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而准备的。这个时候缩手缩脚的话,可能就永远丧失良机了也说不定……
这里还是遵循父亲大人的教导吧。
正要下定决心干这个的时候,突然,随意扔在长椅上的,真白的手机响起了。
「呜哇!」
之前都沉浸在思考的世界之中,空太吓得下意识地发出声音,差点都要从长椅上摔下来了。
在他身旁,真白正在确认着手机的屏幕。
「绫乃呢」
真白的漫画的责任编辑。全名为饭田绫乃。
「是」
真白用非常简短的语句应答了电话,于是就是『是』和『嗯』的不断重复。除此之外的话一句都没说,过了一分钟后,电话也打完了。
「饭,饭田小姐,说了什么吗?」
「决定重新印刷了」
一瞬间因为听到了没听惯的话,没有把握住这句话的意思。但是马上就想到写出来的话,是『重新印刷』的意思了
「那个,是指单行本非常畅销的意思吧?」
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兴奋的声音。
「好像是这样」
「太好了」
空太说着,露出了笑容。
「嗯,是呢」
说完,真白也终于回以一个若隐若现的微笑。
因为要照顾到需要移动教室的真白,所以午休时间的幽会在预备铃打响之前就结束。空太在连接着美术教室的走廊上和真白分别。
「那,放学后再见了」
「嗯,放学后」
空太一直目送着真白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然后,变为一个人的时候
「唉……」
失落地叹了口气。
遗憾的是,这次也是没有做到接吻。到底应该怎么做呢,到底应该怎么样缩短两人的距离才好呢。不清楚。这还真是个大难题呢……
「……嘛,其实也没有急的必要吧」
空太和真白的关系是恋人。两个人的时间还有很多。只要慢慢地拉近关系就好啦。
一边这样自己说服着自己,空太慵懒地回到教室。
途中,也经过了其他的三年级教室,和正好出来的人物对上了视线。
双方都有些吃惊了。
比空太要高大,短而平整的头发,一副运动健将的打扮。实际上,空太也知道他所属于游泳部。
「哟,神田,总觉得好久不见了呢?」
「或许是这样呢」
面对着轻轻举起手的宫原大地,空太也同样地以『哟』来回应。
「说起来你啊,开始和椎名交往了吗?」
「哎?啊,啊啊……是这样呢」
因为是第一次被面对面直接问道这种事情,空太也觉得有些害羞地,挠着头想要掩饰。
「没什么,不用害羞的啦」
大地有些胡闹着的感觉,轻轻戳了戳空太的脑袋。
「因为宫原突然问我这种问题嘛」
「……那个啊,神田」
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的大地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开玩笑的气氛。他那率直的瞳孔中,映出了空太的身影。
随后,空太也故作轻松地,反问回去。
「怎么了?」
「你,知道青山的心意吗?」
在走廊的喧哗的环境之中,只有大地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清晰。
这是一个突然袭击。完全就是出其不意。但是,空太却意外地很冷静。
「……我知道,毕竟她直接和我说清楚了」
所以,用平静的声音回答。
「……」
大地沉默地听着。
「然后,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觉得不做个了断是不行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大地再次开口。
「是吗,那就好了」
他的表情,没有了紧绷,浮现出一个非常自然的笑容。
「一年级的时候,真是很欢乐啊」
大地的眼角平和地松了下来。
「神田捡到了白色的猫……然后放在一般宿舍里面照顾着」
「嗯」
「还在担心是不是会被社舍管大妈发现,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呢」
「把你卷进来还真是抱歉啦」
「你干嘛道歉啊,我说了吧?那时候很欢乐啊」
「是呢」
不禁苦笑起来。
「然后,青山也在身边……明明一开始是反对的啊,那家伙。因为性格太认真了,后来真是非常关心那只猫呢」
对,确实是这样。
那些日子,现在想起来,好像已经尘封已久了。
那之后过了两年。已经两年了吗,才过了两年吗……空太真实的感受到了已经过了两年。
并且,这两年以来经过了如此多的事件,创造出了如此多美好的回忆。这让空太觉得非常充实。
「啊,如果有一天呢」
大地从走廊的窗户上,仰望着远处的天空。
「能像那个时候一样,三个人在一起嬉戏就好了呢」
「说的也是啊」
空太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的彼岸。那样的一天一定就在那里。眼前清爽的晴空,让人不由得有这样的想法。
和大地分开以后,空太回到了三年一班的教室,就直接看向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在教室角落……就算站在窗边,那个漂亮的单马尾还是非常显眼。
是不是因为刚刚和大地说完一年级的时候的事情呢,心中总有些悸动。
令人意外的是,这样的七海好像正在和坐在最靠后的座位上的龙之介,谈论着什么。
班上的同学们也有点在意吧,时不时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在空太还犹豫着是不是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的时候,那两人的谈话就结束了。七海被她的朋友高崎茧叫到,然后就从教室的另外一个门出去,走到了走廊上。
随后空太转而看向龙之介那边,因为自己的座位就在龙之介前面所以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
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就听到背后传来了咔哒咔哒敲着笔记本电脑键盘的声音。
然后空太侧着身坐过来,问出自己在意的问题。
「青山,说了什么?」
「我被问了关于『乱蓬蓬』的手的情况」
他的手也不停一下,只是冷淡地回答了。
「那个,『乱蓬蓬』指的是伊织的事情吗?」
下意识地想象了一下伊织的头。
「除他之外还有谁啊?」
「我觉得这个世上还有更加适合这个昵称的人哦」
「现在我们周围没有这样的人,作为他的标识的话这个绰号已经足够有用」
只要满足这一点,叫什么都无所谓吗,其实空太也并不是想问这个。
「那个……那赤坂是怎么回答青山的问题的呢」
「虽然是需要做手术的复杂骨折,但是上个星期已经完成了手术,本人也挺精神的。我是这么回答的。顺便补充地告诉她,要让手使用起来没有违和感的话,骨骼再生之后,包括恢复训练预计需要半年时间」
「是吗」
「还有,单马尾也说了想去看望一下他」
「伊织,应该会很高兴吧」
「于是,她就拜托我问到你哪天是不去看望的,然后告诉她」
「……」
无言以对。
停下自己的手的龙之介,盯着电脑的头也抬起来……
「神田,你让我抱怨一句」
「你说吧」
就算不让他说,龙之介也还是会说出来的。
「我可不是神田和单马尾的联络员。如果有什么想问的事情请直接去问本人」
「……你一直都说些正确的话呢」
「让我说这些话的又是哪位啊」
「是我吧……」
「如果你有自知之明的话就改善一下现状吧」
「抱歉,就这一点是不行的。需要时间。所以……如果她问道伊织的事情的话,就请你尽量和气点告诉她吧」
「……」
龙之介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并没有明确拒绝的话,也就是说默认为同意也可以吧。
「那么我也有事想问神田」
「什么?」
「游戏计划的进展如何?」
空太将自己用来写想法的笔记本从桌子里拿出来,示意龙之介。
过了一会儿后,开始陈述自己的想法。
「我想了各种点子,结果最后还是想用『旋律战士』的改良版来参加活动」
「……」
龙之介一个一个看着记在笔记本上的其他企划的点子。
「确实如果要说完成度的话,这个毫无疑问是最高的啊,不过……」
「不过?」
「上次不是因为『同样的音乐游戏不需要两个』这样的理由才在审查中落选了,你忘了吗?」
「我当然,还记得啊」
那份不甘心,不可能会忘记。
「既然是还记得的话,那神田选择『这个』的最大原因又是什么呢?」
「最大的理由吗……」
空太一边说出这句话,同时也在扪心自问。随即,察觉到自己心中萌生出了一种感情。但是,要将它说出口的话,需要一些勇气,如果对方是龙之介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没有理由吗?」
龙之介的话种带着不悦。不,不仅如此,他眼睛眯起来,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也非常不爽。
「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哦?」
先打个预防针。
「难道还是能让我生气的内容吗?」
「我总觉得我无法否定这种可能性」
「你就不要拖泥带水快点说吧,浪费时间」
他这样一说,空太也做好觉悟。
「因为我想做这个,这就是我最大的理由哦」
空太将自己率直的心情,毫无粉饰地传达给龙之介。
「……」
龙之介没说什么,只不过是一直盯着空太的眼睛。
「赤坂?」
忍不住长时间的沉默,空太开始试探性地敦促他。
「是吗,那我明白了。现在就开始准备旋律战士的改良版吧」
「啊?这样好吗?」
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空太不禁觉得有点扫兴。
「游戏的难易程度,操作上的平衡性,还有经验值的积累方式这些东西,是能够通过我的建议来改进的。但是空太制作这个游戏的动机,我是无法把握的。虽然完全是个小孩子的想法,对于笨蛋来说就算『想做』也做不到」
「你是拿我当笨蛋吗?」
「确实啊」
「你的这个言行,好像在微妙地给我的制作热情泼冷水啊!」
「那么,既然今天已经是六月二十七日,离下个月十号的最后期限也没剩多少时间了。虽然有点仓促,我们现在就来决定一下报名之前这段时间的安排吧」
虽然还留有一些无法释怀的感觉,但是空太放弃了继续在意。比起这个,龙之介也变得很有干劲这件事更让人兴奋,所以空太得积极性也高涨起来。
「首先,我会将这个游戏的程序调试得更符合规格」
「哦,哦」
「神田就把实际的工作总量,还有日程的大致安排给做出来」
「啊,等一下……报名参加的资料不整合一下这样好吗?」
「那种东西,随便在笔记本上写东西敷衍一下就好了,如果有一个小时的话,应该可以搞定吧」
「不,但是,然后不是还有演讲的吗」
如果不下一点功夫来准备的话,空太没有自信能够一边承受审查员给予的巨大压力,一边顺畅进行说明。
「我会在十天左右,做出试用版的」
「哈?」
「神田只用一边玩着游戏一边讲解就好了」
「你,是说真的吗?」
「『游戏集中营』的报名事项上说了『可以带试玩版的游戏』。也不是不能利用一下这个规则吧」
「确实,说是这么说啦……」
居然能,在从现在开始十天不到就做出试玩版,谁都没有想到吧。至少空太之前并没有将这个作为选择之一。
「让我来教导神田,新游戏主题的企划的制作方法吧」
露出大胆的笑容的龙之介,看上去非常值得信赖。
就连空太也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问题是各种素材的收集,不过……嗯,试玩版的角色,就挪用女仆的角色就好了……」
龙之介意味深长地看过来,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音乐吗?」
「你想怎么办?」
当然,龙之介是想问伊织的事情怎么办。
「……」
「这也只是试玩版,所以用网上的音源也是可以,当然啦,就企划的品质上来说,审查员应该会很关注音乐方面的哦」
「我知道,今天我也打算去看望他的,到时候我去说说看好了」
在这句话说完之前,标志着午休时间结束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3
这一天的放学后,班会课刚结束,空太就叫住了正准备出教室门的龙之介。
「我说啊,赤坂」
下午在上课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怎么了?」
「看望伊织的事……赤坂不一起来吗?」
「姑且,先给我个理由」
「因为他是以后会成为团队的一员的人也说不定,吧」
要说服他很难吧,空太已经做好了被丢下一句『浪费时间』然后干脆拒绝的觉悟。
不过,龙之介的反应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有些犹豫。
「……原来如此,这样也好吧」
然后,他这样说了。
「哎?这样好吗」
「神田为什么会对自己说出来的话没有自信呢」
「你才是,这是吹的什么风啊?」
「我只是认为,如果他是以后可能会成为同伴的人的话,姑且也要去看看他的情况吧,仅此而已」
他用空太自己说出的话回答了。空太不禁有点呆住了。虽然这个道理是对的,但是总感觉有点违和。总觉得和他所熟知的那个龙之介有点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又不能明确说出……
「如果你不去的话,那我回去了哦」
「啊,不,我明显是要去的啊」
然后空太推着龙之介的背,打开教室的后面,两个人一起出了教室。
「神田,不要碰我」
「没什么关系吧,反正都是男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更让人觉得恶心」
「确实啊……」
刚来到走廊上的时候。
「神田君,有人找哦!」
因为前方传来的声音,空太停下了脚步。
声音的主人是同班同学高崎茧。小巧的身体蹦蹦跳跳一般,凸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她身后的两张脸,空太都有印象。
都是和伊织同属音乐科的一年级学生,武里直哉还有春日部翔。
两人一起,同时『你好』地打了招呼。
因为茧,所以变得格外显眼了,于是空太说着『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便率先迈步,龙之介虽然看上去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好好跟在后面。
在楼梯旁边,自动贩卖机前的空隙上留步。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算是问出了这个问题,直哉和翔也都没有开口。
「……」
「……」
空太将硬币投入贩卖机,然后按了两次按钮,将出来的两包果汁,递给那两人。
「啊,真是不好意思」
「谢谢」
背后的龙之介还在说『没有我的份吗』。但是他自己都已经买了番茄汁了,所以就无视吧。
「应该,是伊织的事情吧?」
「是的……那家伙,发生了什么吗?」
有些低着头的直哉,将自己滑下来的眼睛往上扶正。在他旁边,翔将吸管插入果汁开始喝起来。
「上个星期,平安做完手术了……嘛,还算有精神吧」
「是这样吗」
直哉好像是要填补对话的空档一样,将吸管插进了果汁中。
「如果你们担心他的话,去看望他什么的,都可以去哦」
龙之介的语气好像怎样都无所谓一样。
「去看他的话有点……是吧?」
脸上还有稚气的翔征求着直哉的意见。那个笑容看上去有点困扰。直哉也是暧昧地点点头。
「那个……只要他还有精神的话就好了,果汁,多谢招待了」
深深低头敬礼以后,直哉催促着翔,两个一年级学生就这样离开了。
「单马尾也是,都在搞什么啊」
龙之介将喝完了的番茄汁的罐子,扔进了垃圾桶。
「嘛,各有各的原因吧……」
正因为同是音乐科的学生,有些介意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啊。
和两位一年级的学生说完话以后,空太去美术教室将真白领走,和龙之介三个人一起朝伊织所在的医院进发。
走进病房,发现栞奈都已经来了。坐在伊织床边放着的小椅子上,用小刀挥着令人不安的动作在削着水果的皮。
在她的身边,还有美咲为她加油。
「很好很好哦~No胖!还差一点了No胖!」
看来,美咲也是过来看望伊织的吧。真是个好邻居啊。
没有看到伊织的母亲的身影。
「噢,后辈君加真白!」
发现了他们的美咲发出了活泼的声音。然后果不其然,被路过的白大褂医生『请小声一点』这样提醒了。
龙之介最后一个进入病房。
「啊,dragon前辈,真是少见呢,你居然会出现在室外」
「因为有点俗事要处理呢」
龙之介随便敷衍过去。
「伊织的母亲呢?」
空太一问,
「现在,去洗衣服了~」
美咲就马上告诉了他。同时一边哼着歌,一边在伊织又受伤固定着的石膏上,用油性笔画着一些恶作剧的画。
是不是感兴趣呢,真白也屁颠屁颠地靠近过去,然后伸手去拿茶色的油性笔,开始画起什么。仔细一看,好像是去年文化祭上做的『银河喵波隆』。美咲在画着敌方的干部之一『猫背艾因』,而真白画着主演『喵波隆』。
在作品完成之前,栞奈的苹果削皮工作就进行完了。本来应该是圆的苹果,不知为何现在变成了多面体。而且到处还残留着红色的外皮。刚开始知道的时候还有些意外,栞奈对料理很不在行,好像是不经常自己做饭的。
「我削过了哦」
栞奈用叉子将苹果整个插起来,将它往伊织嘴前送。
「什么啊,这是?」
伊织面露苦相。
「苹果」
「这是什么凶器吗,这个狼牙棒的前端做得也太奇怪了吧!」
「如果你还说废话的话不吃也罢!」
栞奈突然放下叉子。她小巧的手上,已经贴了两张创可贴了。
伊织用伸长自由的左手,从栞奈手中夺走了插苹果的叉子,然后张大嘴巴,将狼牙棒的前端咬了下去。
然后大口大口地咀嚼,最后咕地一口吞下。
「空太前辈……苹果真是坚强的东西呢」
伊织用一种慈悲而温柔的眼神看着苹果。
「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你的理由好吗?」
「因为绝壁女将它胡乱摆弄后,都变成这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但是还是非常美味呢」
话没说完,就被栞奈啪地扇了头。
「好痛~~啊!」
伊织还在埋怨着,而打人的栞奈也是这样
「我的手,也很痛啊」
说着一些不讲理的反驳。
嘛,这也应该能当做是一切顺利的状况吧。
「啊,说起来,今天,我在学校见到了伊织的朋友哦」
「直哉和翔吗?」
「嗯」
「他们说了什么吗?」
「他们说他们很担心你呢」
「……是吗」
伊织的声音稍微有些变低沉了。神色有些暗淡,还没有吃过多少的苹果还剩着。
「音乐科的同学们,谁都没有过来看望你吗?」
直哉和翔都特地跑来问空太情况了,恐怕就是这样吧。
「硬要说的话,没有来哦」
「……」
「如果立场颠倒的话,我也不会过来露面的吧,绝对不会。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话,而且连用什么样的态度接触都不知道……」
「是吗」
「只要听音色的话,就知道这个人进行了何种程度的练习。其实这也不能算是事不关己吧。都要出场参加大奖赛的话,虽然都是争夺大奖的对手,只要熟悉的人出场,也不会想着『你给我演奏失败吧』这种事情……嘛,也有讨厌的家伙,在这个家伙演奏的时候,又会去发出『你给我弹错吧~!』这样的怨念。总之,就是这种感觉吧」
「……」
「对不起,这种感觉我说的不是很清楚」
然后对话暂时就中断了。
「神田,差不多进入正题了吧?」
接着开口的是龙之介。他正在看着手上的平板电脑。查收着各种邮件。
「正题?」
伊织发出了疑问。真白和美咲,还有栞奈和空太都转头看向他。感觉现在不是那种轻松的氛围了。
「那个啊,伊织」
「是」
「你想和我一起制作游戏吗?」
「……」
是不是还不明所以呢,伊织眨巴着眼睛。
率先有了反应的是美咲,她发出了『哦哦!』的欢声。
真白也是,不知道为何用一种不满的眼光看着空太。应该是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被空太拜托呢』而感到了一种疏远感吧。
感觉栞奈的表情有些严肃。
「现在,我和龙之介正在准备着游戏企划的甄选会的报名,嘛,其实要说正式开始准备的话,也只是从今天开始而已」
空太从包中拿出了写点字的笔记本,然后将其放在伊织眼前的桌上打开。当然,翻到了写着『旋律战士』的改良版的各种东西的那一页。
「我想让伊织作为我们的音乐制作人来参与这个游戏的制作」
「……」
伊织呆住了。
「前辈,你也不必在这种时候说」
栞奈用冷静的语气责备过来,当然,空太是明白这一点的。
伊织重要的右手骨折了,现在也弹不了钢琴,要完全无违和感地运动的话,包括恢复训练在内大概需要六个月,这个现实就摆在眼前。
但是,空太还是向他发出了邀请。
毕竟他察觉到,入院以来,伊织都在故意避开钢琴,还有音乐方面的话题……栞奈特地拿来的耳机,伊织也一次都没有用过,一直都放在墙边小桌的下面积累灰尘。上面漫不经心地放着收音机,让人感觉,好像是故意不让耳机进入自己的视野一样。
所以,空太想着,有什么能成为使他重拾音乐的契机就好了。
「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沉默一段时间以后,伊织问出了这个问题。
「前辈们,也和姐姐很熟的吧?那样的话,就拜托姐姐……美咲前辈的动画里面,姐姐的实力也足够能证明了吧?」
「看来你还会动点脑筋,这我就放心了。正如乱蓬蓬所说的,这样的话,确实更加保险一点」
「我说啊,赤坂……」
刚想说赤坂几句,就被打断了。
「空太前辈,为什么,要找我呢?」
再度,发出了同样的问题。
「因为我觉得,如果和伊织组队的话,游戏制作起来会很开心哦」
「……」
就好像是在等待空太的回答一样,伊织闭上了嘴巴。
「……」
但是,已经说完了自己真实想法的空太,并没能再说什么。
「哎?哎哎?……就这么结束了吗?」
伊织好像有些沮丧地呆住了。
「啊,当然,还有对伊织音乐能力方面的信任哦」
慌忙地这样补救着。
是不是因为这样太不自然了呢,伊织笑出了声。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美咲,也无法忍住,终于也笑了出来。
「某种意义上,天然可是神田的才能呢」
龙之介不悦地一言道出自己的感想。
真白应该还没有理解事态的发展吧,只是缓缓地歪着脑袋。
只有栞奈,到最后还是一脸复杂的样子,一直紧闭着双唇。
「空太前辈」
停止了笑声以后,伊织用清晰的声音,叫到了空太。
「嗯?」
「请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
「啊啊,那当然」
「我先说清楚,我们完全没有抱着玩玩就好的心态,这点要记清楚」
就好像是要补充一样,龙之介低沉的强调。
「我知道了」
伊织这样回答道。
在这时,去洗衣服的伊织的母亲也回来了。
「哎呀,今天也有好多人过来探望呢」
很有礼貌的辞令。
「真是叨扰了」
空太也稍稍做出回应。
「完全没关系的,请继续和伊织好好相处吧」
说完,将洗好的衣服,放在病房里侧的桌子上叠好。栞奈第一个过去帮忙。
果然还是没有习惯男生的内裤吗,栞奈的表情有些僵硬。就算这样,还是在不到数分钟就收拾完毕了。
蓦地看向房间中的时钟,已经过了下午六点,一般的会面时间就要结束了。
就在这时。
伊织的母亲突然牵起了话题……
「那个,伊织」
「嗯?怎么了?」
「昨天,我和你父亲在电话里面谈到了呢……」
有点难以启齿的感觉。
「那么,又怎么了?」
「……钢琴,你放弃的话也无所谓哦」
这句话,缓缓地,静静地……在这个病房蔓延开来。汩汩地,深深地,浸入了更深远的境地。
用足够的时间思考以后,伊织开口了
「……我知道了」
这句话,是对什么事情来说的『知道』呢。双亲的意思吗,伊织自己的心情吗,还是说,对自己所处的艰难现状的一种理解呢。或许,这些其实都没有也说不定。又或许是,对所有的事情的理解也说不定。空太无法得出结论。
但是,时间并不足够,来给空太消除这些疑问。
提醒见面时间结束的旋律在天花板上的音响中播放出来。在旋律停止播放之前,就有过来巡查的护士说着『今天的探望时间已经结束了哦』。这样的话,果然也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了。
「那,我们还会来的」
说完,空太他们离开了伊织的病房。
由美咲开车,将空太他们从医院送回了樱花庄。
美咲坐在驾驶席上,副驾驶让真白来坐。空太和龙之介坐在第二排的座位上。栞奈之后还约好要和小说的责任编辑见面,离开医院以后马上就分头行动了。听说她们好像是要在车站前的咖啡店碰头。
在奔跑在路面上的车中,还弥漫着之前病房里面的那种消毒水的味道,美咲在唱着喵波隆的歌,但是这也不能让它散去。
「看那个状态,乱蓬蓬能够参加的可能性很低啊」
龙之介一脸无聊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空太也有同样的感觉。要说的话其实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对伊织来说,钢琴的存在是如此之大。并且,是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的存在。至今为止都片刻不离的,相当于自己半身一样的存在吧。不,倒不如说,是自己本身都不为过吧,就像绘画之于真白一样。而那样东西正在渐渐消逝。
「你想怎么办,神田?终止报名准备吗?」
「不,不管伊织的回复是怎么样,报名还是要报的」
感觉真白通过后视镜的反射看了过来。
「如果放弃了这次的机会的话,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了」
「空太,要合格」
真白低语道。
「真白?」
正要重新再问一遍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回应。
「就算乱蓬蓬有参加的决心,如果没有通过企划的审查的话,想做的东西也做不成的。所以确实有必要通过审查啊」
「……说的,也是啊」
心情变得稍微轻松了一点。
「好~的,那,回到樱花庄以后就马上开工了哦,后辈君!」
「哎?美咲学姐是不行的啊!」
「怎么可能不行!」
被像男子汉一样说话方式回绝了。
「现状就是,试玩版所需的图画素材不够啊」
「说的正好啊,dragon!」
「我也要上哦」
应该说是果然吗,就连真白也说出了那样的话。
「不,这才是不行的!你就给我,专心画你的漫画吧」
「现状就是,报名用的资料所需要的图画素材不足」
「说的好啊,dragon!」
总觉得,dragon这个单词还是流行起来了啊。
轻轻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龙之介
当然,是在向他传达『你还真敢说这种多余的事情啊』……这种抗议的意思。
「难道你认为说我说错了什么吗?」
「不,没有」
「那么,就不要用这种不愉快的视线看着我」
对这样一如既往的龙之介的态度感到有些忍俊不禁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内的气氛完全取回了光明。
只有和某些人在一起,才能这么迅速地切换气氛。正因为有了樱花庄的伙伴,才能够直面未来,空太一边想着『如果这对伊织来说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一边略微露出了笑容。
「神田,你的脸好恶心啊」
「难得的气氛都白费了啊!」
「真的哦」
「你也来吗,真白!」
「不用在意哦,后辈君~!」
「我的笑脸真的有那么不堪入目吗……」
4
从开始邀请伊织的那一天以来,空太就开始着手整理为了申请加入集中营的企划书。
虽然写点子的笔记本放在了伊织的病房,但是空太完全记得里面的内容,所以没有任何问题。
关于必要的原画素材,就和美咲还有真白说明了内容,当场就让她们准备画些草稿。
第二天的夜晚,两人一起过来了。
「画好了哦」
「画好啦,后辈君!」
将画拿到了空太的房间,空太对此表示惊讶。额,其实也没有过多惊讶。真白和美咲的强大他已经不知多少次亲眼见证了。
多亏了他们,企划书的整理工作突飞猛进起来。如果在原来的『旋律战士』的标题上加『改良版』三个字感觉也有点没品,所以就改成了『旋律战士S』(译注:原文是加复数s的那个意思)
同时,龙之介一方已经开始开发试玩版了。虽然龙之介也说过只要有十天的话就足够完成,但是空太还是略微有点担心是否能完成。
不过,看来这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龙之介马上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事情发生在试玩版开始开发的三天以后。
班主任白山小春正在上着语文课,但是他并不理会这些
「神田,大致完成了哦」
从后面的座位上直接朝空太搭话。
因为不可能无视他,所以也只好转头,龙之介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的画面转过来对向空太。为了催促着空太测试玩一下,于是扬起下颚示意他『开始』。
液晶画面上,真的出现了和空太企划书上所写的一样的游戏,不仅如此,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游戏就自动进入了演示游戏的环节。二头身的女仆酱,在将围过来的一群像团子一样很可爱的小怪物打倒。
真的完成了。
这个真是只能老实地发出赞叹了。
如果现在不是在上课的话,可能会更加吃惊的,不过……
「我说啊,赤坂」
「怎么?」
「小春老师现在青筋暴起地朝这边瞪过来了,就等到午休时间再继续吧」
「呼,真没办法呢」
龙之介大大方方的态度毫无退缩。
「那么,我就用我的方式,对这个做点小小的调试吧」
完全没有继续听课的心情了。
「神田君,你能不能一个人,将课文从这一页开始,读到最后呢?」
虽然小春的脸是在笑,但是他的眼睛并没有笑。
「为什么,要我……」
完全是被牵连到了。
「读完之后,就把要点归纳一下然后发言哦~」
还被加了额外的课题。为了自己的身心安全还是少说两句吧。
真是,因为龙之介白受罪了啊。
就是这样,在上完课以后,本该想好好责备他一下的,但是玩着玩着试玩版的游戏,不愉快的心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完成度真的非常之高。这内容令人无法想象是仅仅三天就能做出来的东西。
只是,觉得有点和自己想象中的『有趣』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这就好像是无双系的游戏进行的翻新和再翻新一样。
「感想呢?」
「一开始觉得很有趣,但是很快就觉得有点腻了」
将自己真实的相反传达给龙之介。
「我也是同感,我觉得应该需要某个附加的创意吧」
「说得对啊……」
从那天开始,空太就经常和龙之介商谈关于追加内容的事项,只要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就马上往试玩版游戏里面加,通过测试来检验是否有趣。无数次重复了『这个不对』『那个也不对』的这种过程。
总是没什么好创意,所以心情也变得焦虑起来。但是,就算是这样,还是觉得和龙之介一起制作游戏有一种无比的快乐。
某一天,在午休时商讨追加游戏的时候
「神田,你给我好好想啊」
「我在想啊」
「那么,你那个懒散的脸是怎么回事啊」
被龙之介这样指责了。
玻璃窗上映出自己的脸,确实有些松散。
「因为和赤坂一起制作游戏太高兴了,这样,也没什么关系吧」
这种充实的感觉,也使空太在其他事上也充满了活力。从七月三日开始的期末考试,他能够非常集中精力地应考。当然,这和考试前认真的复习也是分不开的。
这次的期末考试结果将会最后决定空太是否能够被保送推荐到水明艺术大学,而空太完全没有在意这个压力。虽然还需要去做个保送推荐的面试,但是现在是只用等结果的心境了。
然后,在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二天……也就是七月九日,星期六。伊织平安地出院,回到了樱花庄。
正好赶上学期结束,晚饭的时候为了庆祝伊织出院,樱花庄又开始了火锅party。参加者是樱花庄的所有居民,外加一个邻居的人妻女大学生。因为听说是番茄火锅,所以龙之介也很罕见地坐在圆桌前,默不作声地吃着番茄。
坐在旁边的伊织,好像因为可以从医院的饭菜中解脱出来而感到很高兴。虽然有些生疏,但还是左手使用起筷子也挺利索,说不定他意外地很灵巧呢。
而伊织,一边用筷子夹着番茄一边说
「对了,空太前辈」
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开始朝空太搭话。
「前天,青山前辈过来看望我了哦」
「啊,是这样吗」
空太偷偷瞧了一眼旁边的龙之介,因为考试的时候不会经常去医院。说不定龙之介是将这件事传达给七海了吧。
「然后啊,我,就在想啊……」
突然,伊织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他将筷子放下,用左手隔着石膏握着骨折了的右手。是不是在想些关于钢琴的事情呢。
「我觉得,如果有谁用胸部来夹住我的这只手的话,我可能会痊愈啊」
令人吃惊的是,伊织居然一本正经的样子,应该前一秒钟都还在说着七海过来探望的事情的啊,但是……难道是说,看到了七海的胸部才有了这种想法的吗。
「现在就去两国(译注:位于东京都墨田区,是相扑的名胜之地),请求各位相扑力士帮你这个忙怎么样?」
冷冰冰地说出这样的话的,是一脸平淡地不停吃着滚烫番茄的栞奈。
「要说七月的话可是名古屋馆哦,No胖!」(译注:名古屋馆,是一个相扑比赛的著名场馆)
美咲巧妙地用筷子夹起迷你番茄,指着栞奈说
「我可是限定为女生来干这个的!就算说是女性,也并不包括你这家伙啊」
补充完这句话的伊织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栞奈的胸口。
「反正你人生中,没有一次是能拜见到自己的乳沟的吧!」
空太也不由自主地看向栞奈。
「空太前辈,请不要看往这边」
空太很理所因当地被骂了一顿。
最后,当火锅被一扫而光以后。
「啊,对了,空太前辈,这个先还给你吧」
说着,伊织将夹在椅子背后的书递出来。
封面上写着『灰姑娘的星期天』。作者是,由比滨かんな(栞奈)(译注:由比ヶ浜,是日本神奈川地区的著名海滨旅游景点)。这是现在一起围坐在圆桌前的,长谷栞奈写的小说
「等等,这个」
栞奈少见地发出了慌张的声音
「伊织说白天的时候闲的要死了,所以我才把这本书借给他了哦」
一边收下这本书,空太一边向栞奈作出解释。
「……」
虽然栞奈并没有明说,但是她的视线中倾诉着不满。
在学校与家庭之中都没有找到自己归宿的,中学二年级女生的故事。注意着周围的目光,对别人察言观色,平淡无聊地生活着。这样的她来到了没有任何拘束的邻镇,找到了真正能无话不说的朋友——说的是这样的故事。但是最后并没有说那个朋友是真的存在,还是一切都是她创造出来的幻想。就在这种没有给出答案的情况下,故事结束了。是一部非常耐人寻味的小说。
「我从以前就开始觉得啊,你啊,好黑暗啊」
伊织口无遮拦地直接说出自己的感想。
「胸部小,所以心眼也小吗,真是可怜」
伊织一个人『嗯嗯』地认同自己的话。
然后在此期间,栞奈的责难,也全部指向了空太。她用锐利的眼光逼问空太,为何要让伊织读这本小说。
「但是,很厉害啊,你」
「什么啊?」
「毕竟,这本书,很畅销的吧?」
「应该是吧」
栞奈淡淡地回答。
至少,栞奈靠这本小说挣得的钱,已经能够供她自己交学费,并且一个人生活了。并且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在于,母亲的再婚。这个空太之前也听说过。在新的家庭中,栞奈并没有感到归属感。
于是就,考到了有宿舍的水高。
「真的是,好厉害啊……虽然这个故事完全没有趣味呢」
「没关系哦,就算你这种家伙理解不了也好」
是不是栞奈的不爽完全没有感觉到呢,伊织想想自己的感想,继续说。
「但是,你的感受我能理解呢~」
「我可没有印象写了你也能理解的内容啊」
「我,一直在想啊,我想在一个,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是姐姐的弟弟的世界中,出场参加钢琴比赛呢」
这毫无疑问是伊织的真心吧。正因为如此,栞奈并没有对这个感想抱有任何怨言。
差5分钟0点的时候,出院庆祝会结束了,先行离席的千寻对着大家
「姑且,姬宫算是个病人,伤员啊,你们就随便照顾他一下吧」
这样说了。
快速收拾好聚餐的痕迹以后,空太和伊织准备洗澡了。名义上是,空太帮助身为伊织负责人的栞奈来做这件事。
是不是出于她的使命感呢,她一开始还是
「我,我也可以做到的……男性的裸体而已,也不……」
这样有些脸红地请命了。但是,伊织大大方方地脱下内裤,然后无言地走过盥洗室,然后把门关上。
「要,要脱的话就是先说一声啊!」
这种状态的话,无法将伊织交给她。其实本来也没有将全裸的伊织交给栞奈处理的打算……于是就是这样,帮忙伊织洗澡变成了空太的工作。因为光靠一边左手的话,洗头还是挺困难,所以还是给他帮帮忙吧。
「呜哇,空太前辈!不行!这个地方,啊哈~!不要啊~!」
「你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啊」
「两个都是男孩子还在干什么啊?」
这个声音,来自隔着一面毛玻璃门说话的栞奈。虽说洗澡的事情是空太负责了,但是栞奈并没有想到要离开,好像是伊织负责人的一种意气在作怪。
「啊~前辈,这里,好舒服……啊啊,好舒服啊~」
就这样,和之后也发出非常色情的声音的伊织『格斗』结束之后,空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时龙之介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要进行参加活动之前的试玩版的最后讨论。
日期早已从九号变成了十号。今天就是报名申请的截止日期了。
将试玩的画面拍摄下来,然后让龙之介最终检查了报名用的企划书。这两样东西,需要在今天夜幕来临之前上交出去。
房间外传来了
「不,不要啊,美咲前辈……我,我自己脱就行了!」
浴室传来了被美咲强行拉入浴室的栞奈的悲鸣。
混在那些声音之中,房间的门上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低头看着企划书的空太和龙之介,抬头相视。
「空太前辈,现在,可以打扰一下吗?」
是伊织的声音。
「可以哦」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
「怎么了吗?」
伊织挠着自己的脸蛋,走进了房间,说着
「给……」
然后将某样东西递出。
是一个条状的塑料棒……U盘。
空太下意识地伸出手收下,但是,并不明白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试着做了做啊……」
「什么?」
「曲子」
「曲子?」
「游戏的」
伊织有些害羞地笑了。
坐在桌子前的龙之介,『哦』地发出了些许惊讶的声音。
空太将U盘递给龙之介,然后插入接口中。确认文件夹里面的文件。
文件夹有三个,也就是说有三首曲子吗。
龙之介一首一首地播放。
听着从音响放出来的音源,空太马上就察觉到这是合成音源。正因为如此,伊织才能用一只手作曲吧,因为光是左手也可以点击鼠标。
三首曲子的风格各有不同。有像是动画里面的OP一样的POP风的曲子,还有像爵士乐音调的帅气的曲子,再加上,像RPG游戏的主题曲一样的有跃动感而且宏大的曲子。
每首曲子都非常多变,听也听不厌。就制作的这个游戏的性质上来说,这种转调很多的曲子刚好合适。
说是多变,但是每首曲子都有所谓的共同点,完美地改善了原本用作试玩版的网络音源的缺点。曲子有三分钟左右。虽然对音乐游戏来说这样的略长了,但是刚好符合这次的规格。
「真是超出预期的品质呢」
听完三首曲子以后,龙之介简短地发表了感想。
「这个乐谱的电子版在你手上吗?」
「哎?啊,是的」
龙之介突然对伊织说这个,让他有点迷惑。
「现在马上把那个发到神田的电脑里面」
「啊,那个……」
「快点」
伊织照着龙之介所说,跑出了房门。
「喂!你的手会受影响的,不要跑啊!」
空太慌忙地在走廊上喊道。
但是不清楚伊织是否听到了这句话。
刚听到楼上传来了关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空太的电脑就提示受到了邮件。
龙之介打开,并确认了附件中的乐谱数据。
「如果是这个格式的数据的话,现在马上就可以装到试玩版上去」
说完这句自言自语,龙之介马上就地开始了工作。
被抛在一边不管了的空太,除了在他背后围观以外别无他法。然后,没过多久,伊织就回来。于是伊织个空太两人望着龙之介的背影好一会儿。
等了约五分钟。
「完成了」
说着,龙之介示意空太和伊织看向显示屏。
画面上显示了『旋律战士S』的标题。
按下开始键,游戏就开始了。
播放出来的BGM被替换为了伊织写的曲子。是一开始听的那一首,像是动画片OP曲风的曲子。
龙之介随意操作两下,将里面的怪物都打倒了。
只是曲子有不同,给人的感觉就差得天远了。比起网络音源的话,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哦哦~哦哦~~这是什么啊,这个!这些是前辈们做的吗?!正在播着我的曲子哦!」
伊织一脸激动地拉着空太的袖子。
「请让我也玩一下!」
龙之介让出位子,伊织坐在了画面前,空太对他进行了操作的说明。现在是在电脑上运行,所以操作就要靠键盘了,只能用左手的伊织,配合着旋律按下按钮也是可以的。
应该说果不愧是作曲者本人吗,伊织在旋律上没有失误,连续放出大招,酣畅淋漓地击溃了怪物们。光是在旁边看就觉得很快乐。伊织高兴地连呼『厉害,好厉害啊!』
但是,事到如今,还有一件不得不确认的事情。
「伊织」
「嗯?」
「你的钢琴要怎么办呢?你决定了吗?」
出院之前,被母亲说了『放弃也可以』的话,而他自己的结论是不是出来了呢。
「我还……没有决定」
伊织的视线稍微有些低下,眼瞳中闪烁着迷茫和不安。
「还真是暧昧的态度啊」
龙之介不满地抱起双臂。
「但是,手骨折以后,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瞳孔深处,不仅仅有不安和迷惑,也可以看到其中寄宿着的微亮的光芒。空太好奇与这个光芒的正面目,敦促伊织说
「是什么?」
「我明白了……现在的我,除了音乐一无所有」
伊织露出了一个松弛的笑容。
「你知道吗,前辈?一天都很无聊的话,时间会漫长到让人精神崩溃」
「……」
停下游玩试玩版游戏的伊织的左手,放在桌子上。应该说还放在键盘上。
「至今以来,我从早到晚都在练钢琴。没什么玩的时间……我很憧憬着交个女朋友,然后享受约会快乐的那种日子。我一直想着,如果我放弃了钢琴,一定会过上各种开心的生活。但是,像这样远离了音乐以后,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每天,都无聊的要死」
这个原因,空太觉得他能够明白。
「我虽然没有像伊织那样,付出了不知多少年的心血……但是我前段时间也发现了一点」
「什么呢?」
「快乐的事情,和快乐本身是不一样的」
「啊,是这样没错,就是这样的感觉!呃,在医院里面我真的很无聊,所以为了消磨时间想了各种事啊。但是,我一无所有啊……我真的,一无所有。我明白了我除了音乐以外一无所有了……」
「是吗」
「所以,空太前辈能够邀请我我感到非常高兴。请我来负责配乐方面的事情,我真的真的很高兴。说我很适合这个工作,然后,我就变得想作曲了」
龙之介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抱起双臂。看他的表情好像还有点无法释怀一样。
「赤坂?」
空太向龙之介搭话,而龙之介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
「我再说一遍,这可不是随便玩玩就算的」
他前方盯着的,是伊织。
「我很清楚的。看到这个以后,我越发地明白前辈们是真的很认真」
伊织陶醉地看着试玩版游戏的画面。
「然后,现在越来越想参加这个企划了」
「那,伊织,就请多指教了」
空太将手搭在伊织的肩膀上,这样说道。
「是!」
回头的伊织露出了宽心的笑容。
龙之介的表情,直到最后都没什么改变。
于是,差不多要到报名截止的最后期限的时候,伊织正式决定加入了。
5
期末考试结束,『游戏集中营』报名完成,第二天的七月十一日,在结束了保送推荐的面试以后,空太完全进入了等待结果的状态。
是否能保送水明艺术大学的传媒学部,还有,是否能通过『游戏集中营』的审核。不论哪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结果。不过,不久就会出结果这一点是相同的。
考试休假结束以后,就要回学校看考试成绩了。果然那种焦躁不安的心情也变得越发强烈了。
七月十四日。星期四。
第二节课结束以后,正要去厕所的途中,命运的时刻降临了。
班主任白山小春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校园。
——三年一班的神田空太君,请到职员室来一下。
突然,被喊到名字,这让空太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周围的同学们也,看向在他们旁边的空太。
因为暴露在注目的视线下感觉有点不好,空太连忙往职员室去了。恐怕是要通知保送推荐的结果的吧。今天早上每个可见,同伴同学都被小春老师叫出去,通知保送是否通过。拜此所赐,三年级的教室里充满了一种独特的紧张感。
空太来到职员室门前,做一次深呼吸。
敲门之后,
「失礼了」
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将门打开。
并寻找着小春的身影。
但是,没有找到。但是却取而代之地和在办公室内侧的千寻对上视线。不知道为何,旁边还有自己的妹妹,优子的身影。难道她又闯了什么祸吗。但是,这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所以重新又考试在职员室里寻找起小春的身影。
这时,千寻说着
「神田,这边哦」
招手示意空太。
「不,我应该是被小春老师叫过来的啊」
没办法只好走过去。
「刚才的广播?那个,是我拜托小春的哦」
「哎?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保送推荐的事情……」
悄悄地看向身旁的优子,现在只剩下不祥的预感了。
「那,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啊,这个」
千寻伸出来的,是一沓绘画用纸。
上面画着像是幼儿园小孩画的一样,拙劣的画。而且,还有很多张……都是用蜡笔画的,所以一碰上去手就沾上了颜色。上面都附加着『问题儿参上!』啊,还有『捣蛋鬼在此哦~!』之类的信息。
有几张比较眼熟。
「这些,不是在学校内的宣传栏上贴过吗?」
「什么嘛,你知道的话就早说啊」
说着,千寻将视线转向优子。
看这情况,犯人只有一个人了吧。
「哥哥,优子的恶作剧终于暴露了啊」
不知为何,优子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双手捧着脸颊,扭扭捏捏的样子。
「这样一来,我就是一个称职的问题儿了!」
「我说啊……」
总觉得头已经开始痛起来了。
「老师,我,要被流放到樱花庄吗!」
优子的眼中发出灿烂的光芒。
「啊,这个不可能的」
但是,千寻冷淡地给出了回答
「哎?」
优子发出了一点笨笨的声音,惊讶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
「为,为为为,为什么啊!」
激动地逼近千寻的优子,好像是要紧紧抓住千寻一样。总之,为了避免波及更多的人,拎着她的脖子将她揪回来,这是兄长的义务。
「不行的东西就是不行」
「怎么会这样~!优子,是问题儿哟!是臭名昭著的坏人哦!」
这个拼命死缠烂打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悲哀。
千寻毫不在意,打了个大哈欠,向优子
「没有空余的房间啊」
说出了这个理由。
「这是骗人的!我早就调查过了,七海姐姐使用过的203号房间现在是空余的吧!」
优子尖锐地指出这一点,因为说出了这样的正论,优子开始沾沾自喜。
「要不,优子和哥哥睡一间房也可以哦!」
又说出了更加多余的话。
「这不明摆着不行吗」
空太否决了同居的提议。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
「啊~!……就算这样说,203号也还应该是空着的啊!」
迅速复活的优子抓住了空太的手腕,虽然她想成功说服千寻,但这次空太是千寻的同盟。不想让优子来到樱花庄,所以全力阻止。
只是,对之前千寻说的话,有一点点在意。
为什么要说『没有空余的房间』这种,很容易暴露的谎话呢。
「虽然现在是空的,但是已经决定有别的问题儿要入住了啊」
千寻用平淡地口气说着,整理好桌子上的资料。
「哎?」
这次轮到空太发出迟钝的声音了。
「果然,你们是兄妹呢,反应都好像」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评价。
「我和哥哥可是有鲜红的血缘联系在一起的哦!」
优子挺起自己的胸部,说着意义不明的主张。总之无视她。
「老师,有谁要来樱花庄吗?」
「是哦,我说过了吧?」
「什么时候,谁要来啊?」
「啊,对了对了神田」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有新的居民要来,这一点不可轻视。
「你啊,好像取得了保送资格了哦」
「哎?」
「祝贺你保送了,水明艺术大学传媒学部。因为是你啊,所以我之前一直在想会落榜的。不过,你面试的时候还是发挥得很好啊」
「是这样吗?」
没有太多的自觉。不过至少没有发生当场逃出去的那种大失败。自己觉得也蛮紧张,说错话的次数也不算少数。但是,总算能保持冷静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有过,比这个更加残酷的『制作游戏吧』的演说经验。
面对提问,他觉得自己能够坦诚地回答,也没有过度的夸张。也没有去掩饰自己的缺点。更没有勉强想去表现自己。
在水明艺术大学到底想学什么,自己到底描绘了怎么样的未来。
因为,答案,早就已经在空太的心中……
总有一天,想和值得信赖的伙伴们一起开一家游戏公司。这个景象,在空太的心中渐渐染上了现实的气息。
多亏了『游戏集中营』。
在龙之介准备报名的进程中,空太和以往都没有感觉到的新的体验相遇了。
应该可以说是一种『真实感』,之前懵懂地幻想着的未来的光景,现在轮廓已经变得渐渐清晰。
「嘛,好不容易合格了,你也不要太得意忘形哦,小心不要被取消保送资格哦」
千寻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从座位上起来。
「那,就是这样啦」
然后,丢下呆然的空太,走出了职员室。
「啊,等一下!老师!新入住的人是谁还没有——!」
空太慌忙地去追赶千寻,但是教员室外面的走廊上已经看不到千寻的身影。
「真是的,你让我畅快地高兴一下啊……」
总觉得有点无法释怀。好不容易成功得到了保送,但是空太的脑子已经被樱花庄的新居民的事填满了。
不过,比起空太更加无法平静的家伙,追着空太过来了。
「哥哥!我至今为止的努力都算什么啊!」
半哭的脸上写着不满,但是,一点同情的理由都没有。空太一点都不能和她产生共鸣。
「我明明非常卖命的,贴了很多的!」
她步步紧逼过来了,所以空太用手压住她的头。
「啊呜!没办法靠近哥哥了!笨蛋!」
「笨蛋是你才对吧……」
本来想多教训她几句的,但是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只好作罢。
是龙之介来的信息。
——『游戏集中营』的资料审查通过的通知来了。
确认了邮件内容之后,空太单手压着优子的头,马上用另一只手给龙之介打电话。
「怎么了?」
听到了龙之介不爽的声音。
「通知应该是,传到我的电脑的邮件地址里面才对的吧?」
这次的『游戏集中营』的甄选会,联络的邮件都是发到登记好的邮件地址上去的。
「是这样没错哦?」
「我之前也说过了,不要光明正大地去看别人的邮件啊!」
「是女仆酱看到的,因为也是和我有关的内容,所以就送到这边来了」
「是这样吗……」
根本不管个人隐私这种东西。
不过,既然通过了最初的门槛,自己也不可能不高兴。
「既然打了电话来,我就大略说说重要的吧」
「啊啊,拜托了」
「演说暨游戏团队代表的见面会,会在七月十九日进行」
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天
「时间呢?」
「下午三点」
这样的话,毕业典礼完了以后也来得及。
「演说和面谈,预计大概各十五分钟吧。之后你自行确认吧」
说完要紧事,龙之介就挂断了电话。
还是马上回教室直接和他当面说好了。
空太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匆忙开始行动。
「哥哥,不要忘了优子啊!」
「啊,抱歉,真的忘记了」
「啊呜!」
「嘛,总是啊,你就不要再去,搞这种奇怪的恶作剧了哦,听懂了吗?」
正经地说教了一句以后,这次空太开始往教室赶。
「啊,等一下啊!哥哥,暑假要怎么办啊?爸爸都准备好了飞机票了,回福冈一趟吧!」
非常悲哀的事实是,空太并没有收到父亲给的机票。至今为止,也是一次都没有发生过这种好事。
「我不回去哦」
背对着优子回答道。
「在暑假的时候,我还有要做的事情呢」
「啊~难不成是要和真白姐从起床到睡下都亲亲热热的吧!这,这种事,优子才不会容忍的!」
虽然这也是挺有魅力的度过暑假的方法,如果可能的话,想尽可能专心于『游戏集中营』的游戏制作。空太这样想着,无视了好像还在喊着什么的优子,急忙回到了教室。
6
七月十九日。星期二。
今天,是清晨就感觉到了盛夏闷热的夏日。
空太和平常一样整理准备上学,照顾真白,为了参加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天的毕业典礼前往学校。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听着至今已经是听过三次了的校长的暑假之前的演讲。然后在班会课上领取了期末考试的成绩表。
被班主任白山小春提醒了
「不要受到夏天的气氛感染,出去勾搭男人,或是去造小孩哦」
这样有着微妙问题的夏天的注意事项。
然后一反众人希望早点结束班会的意见,小春还持续十多分钟说着,今年一定要俘虏一个男朋友什么的,但是夏天紫外线很强,所以有点不敢穿泳衣什么的,这种无关痛痒的话。
「那么,要准备考试的同学也要加油,我们九月再见吧」
这样一句话收尾之后,终于解放了的教室里面的气氛,和前两年的明快感觉有些不同。没有那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暑假终于要开始了的那种期待感。应该是还有考试任务的人比较多吧
确实,休个长假是挺令人高兴的,但是这也意味着里大学的入学考试更加近了。
事到如今,才觉得拿到保送资格真是太好了。多亏了这个,能够集中精力参加『游戏集中营』了。
刚想回去而站起来,旁边传来了搭话声。
「是今天吧?」
是七海。
「哎?」
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不过,对空太来说,『今天』的意思只有一个。
「啊啊……你从赤坂那里听说了演说的事情吗?」
「嗯,祝贺你……得到了保送推荐」
「多谢,青山也得到了吧」
几天前龙之介好好告诉他了。水明艺术大学的戏剧学部。
「恭喜你」
「谢谢」
七海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
「真白呢?果然,她不准备上大学了吗?」
「嗯?啊啊,她说要专心画漫画。虽然老师试着拜托她至少在大学学籍上挂个名,但是被拒绝了」
六月以来,大学的一些了不起的人物就数次拜访了樱花庄。
「在这种地方,就非常的果断呢」
「说的也是啊」
「赤坂君呢?」
「到了明年二月,就会参加编程的特长生考试」
他的志愿是,水明艺术大学传媒学部的编程科。
应该说果不愧是艺术大学吗,也专门准备了除了学习之外,能够展现一个人的价值的考试。
「赤坂君的话,应该毫无疑问会通过的吧」
「他本人也这样说了哦『我没有找到会落榜的理由』」
两人都轻轻笑了出来。
「七海~差不多该走了哦~」
高崎茧在门边喊道七海的名字。
「啊,我和茧还有约,那我先走了哦」
「嗯嗯」
「演说,要加油哦」
说着,七海绽开了微笑。蹦跶着单马尾,她赶到了茧那边。然后背影马上就消失在了走廊中。
「好的,我要加把劲啊」
空太,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先和真白一起回樱花庄一趟的空太,提前吃完了午饭,然后将演说的流程确认了一遍,开始准备再次出门。
他将从龙之介那里借来的电脑,还有必要的资料放到包里,换上西装。这是仁说了暂时没有穿的打算,所以留下来的西装。穿了已经有三次。空太觉得映在镜子中的自己的脸,稍微有模有样起来了。不,应该只是因为习惯了所以笑不出来了吧。
真白和伊织还有栞奈都到玄关来为他送行。
「空太,加油」
「嗯」
「空太前辈,靠你了哦!」
「交给我吧」
在后辈面前,还要稍微逞强一下。
顺着这个顺序,空太不知不觉的看向了还没说话的栞奈。真白和伊织也看过来。
「那,就请加油吧」
是不是觉得如果不说什么的话也不好吧,栞奈也淡淡地说了一句。
「谢谢」
龙之介还是没有从房间里出来的迹象,嘛,一直如此。
从女仆酱那里收到了
——如果做出了什么给龙之介大人抹黑的事情,你明白吧?
这样,非常震慑灵魂,催人上进的邮件。
如果失败了的话,空太到底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呢。
「那,我出门了」
在可爱地招手的真白的送行下,空太大跨一步向前走。
离开了樱花庄,连续乘电车将近一小时……走下地铁的空太来到地面,眼前各种高耸的办公大楼正在等着他。
还是那样放出一种无言的压力。
虽然之前有两次的演说,还有和藤泽和希的谈话,已经到过了这里几次。但是仍然感觉到了压力。
因为紧张,感觉腹部都有些紧缩了。
但是,空太还是深吸一口气,进入了大楼,用平常的语气,和前台的职员说明来历。
在来宾签名上写好了自己的名字以后,空太就被前来迎接的女性工作人员带着,坐进了电梯。两人乘着的小小的铁箱,一刻不停地到达了二十五楼。
铃声一响,电梯的门打开了。空太在工作人员的敦促下,率先走出电梯。他已经对脚下的绒毯一样的感觉毫不吃惊。也不会有『是不是要脱了鞋子会比较好呢』这样的不安感。
空太的脑中,已经被演说的事情填满。
根本没有空闲的地方给琐碎的事情占据。他处于一种适度紧张的状态中。
「请走这边」
在这样的指示下,来到的是一间有学校的教室这么大的会议室。
虽然以为是等候的房间,但是那个房间里一排桌子上,坐着四位审查委员。
有一瞬间,眼前变得一片空白。但是,和坐在最右边的藤泽和希对上眼,空太反射性地就打了招呼。借此也重新振奋了自己。
也有了环顾其他的审查委员的余裕。
和『制作游戏吧』的印象有很大不同,这次坐着一排的,是穿着和和希同样制作团队制服的,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谁都没有穿西装。与其说是公司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还不如说是一线的游戏制作人。
「是神田空太先生吧」
最左边的男人看着手上的资料,开始询问道。
「是」
「那么,立即,就请您开始说明一下这个企划吧」
「请多指教」
空太连忙做出礼节上的答复,匆忙地移步到会议室正面设置的大屏幕旁边。
他将龙之介借给他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事先准备好了的桌子上。然后将电线接到投影仪上。
「那么,我现在就开始『旋律战士S』的企划说明」
准备用来演说的企划书,包括封面在内一共只有四页。解说了设计理念,还有计划的目标,和游戏的优点以后,来到了企划书的最后一页。时间上来说,还没花上五分钟。
使用资料的说明结束以后,除了和希以外的三人,都露出了『咦?』这样的表情。其实这也情有可原,因为空太并没有过多涉及游戏的内容方面。
「那么接下来,我要用电脑来运行一下试玩版,请顺带让我做出更加详细的说明」
空太点击了桌面上的图标。
会议室的屏幕上,出现了试玩版的标题画面。
将音乐的声音调大一点以后,就开始进行游戏。
空太操作着玩家角色,将一群又一群的怪物打倒。
「敌方怪物分为,能用通常攻击打倒的普通怪物,和只能用旋律来给予伤害的旋律怪物两种」
这是在制作试玩版的过程中,和龙之介探讨出来的新要素。并不是单单为了放出大招而引入旋律的攻击,而是在这个规则系统中追加了必然性。当时在想,引入了这种旋律怪物以后,是否能提高了音乐游戏和战斗游戏的亲和性。
很难打倒的旋律怪物对玩家来说是个门槛,但是反过来说,那个怪物因为旋律攻击而爆炸的时候,也会有提升玩家爽快感的效果。实际上,自己玩了试玩版以后,确实觉得着迷程度有了提高。和修改之前的比起来,玩起来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用大约十分钟的实际演示来代替演说,空太的演说干净利落地结束了。
「企划已经说明完毕,感谢各位倾听」
空太赶忙低下头做出收尾的招呼。坐在和希身旁的戴眼镜的男性举起了手。
「这个,可以让我也玩一下吗?」
「啊,好的」
空太将电线从电脑上摘下来,把电脑拿到审查委员的桌上。空太一开始做出操作的说明,包括和希在内,所有人都凑了过来。一被大人们包围过来,空太就觉得有点紧张。
四个人每人把试玩版的所有曲子都玩了一遍。
玩完了以后,第一个说话的男性
「啊,请坐下来吧」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
空太坐在了事先备好的椅子上。
因为刚好是会议室的正中,所以感觉有点不舒服。因为直面着四位审查委员的眼睛。
「试玩版,非常的有趣啊」
「啊,是」
被很直接地表扬,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怎么样?」
那个男子问向旁边的两个人。
「这个游戏的稳定性好的让我惊讶啊」
「真的做得很不错」
得到的都是这样的评价。
审查委员要比『制作游戏吧』那个时候,更加坦诚了。
「藤泽先生,你怎么看?」
那个男子探出身子,向桌子另一头的藤泽发问。
「非常有趣哦」
是毫无粉饰的,简单的感想。听到了这种率直的意见,空太纯粹是觉得高兴。因为被自己觉得很厉害的人褒奖了……
「那么,我们以『合格』作为前提,能不能多说两句呢?」
「……」
因为说的实在是轻巧,所以空太没有迅速理解传到耳边的『合格』这个词的意思,只是反复眨了眨眼睛。
「哎……哎?」
想都没想,就做出了这种本能性的反应。
「户冢君,说话要按顺序来啊,你看神田君也很困扰的哦」
「嗯?啊啊,抱歉,抱歉」
坐在左边的位子上的男性,好像是姓户冢的。
多亏了和希过来打圆场,空太也取回了一些冷静。
「关于这次神田先生的企划,我们想邀请神田先生来『游戏集中营』来制作这款游戏」
户冢重新向空太说明了一遍。
「谢,谢谢各位能给我机会」
好像身体的知觉正在渐渐远离。就仿佛是自己在自己的身后一步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过,制作成员的构成问题,像神田先生这样的学生的情况,不得不考虑有影响学业的可能,关于这一点,我想现在说明一下」
「我知道了」
几乎就是反射性的回答。
「最重要的就是开发团队的事了,就试玩版来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现阶段,只是人家帮忙制作了试玩版图像素材,关于这一点,应该不能说是准备完全吧」
这里就老实回答了。就算在这种地方逞强也没有意义。随着时间的流逝,空太只有心情取回了冷静。虽然那种奇怪的身体的感触,现在还在继续……
「那么,按照报名表上的名字,除神田先生以外的成员,还有,额,赤坂先生和姬宫先生是什么职务呢」
「赤坂是负责编程的,姬宫负责配乐」
「是在学校的朋友吗」
「是的」
「原来如此」
「那个,我也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和希身旁的那个戴眼镜的男性再次举起了手。
「请说」
「我事前确认一下,这个负责编程的赤坂龙之介,是那个赤坂龙之介吗?」
眼镜的深处透着认真的光芒。
但是,被这样问道的空太,也只能侧着脑袋,想着『那个』是指『哪个』呢……
「就是那个业界有名的程序员啊」
「啊,哈……」
「大概有二十家以上的公司对他邀约,不过他全部都拒绝了。而且,还是用他独自开发的自动回邮件的AI回信的」
出现了一个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单词。
空太想起来了。
「你是说,女仆酱是吗?」
「是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应该就是那个赤坂龙之介了」
空太一说出这句话,会议室开始嘈杂起来。
「那个……赤坂有这么厉害吗?」
「我们负责程序的主任,对他的评价可是首屈一指的哦」
回答这个的是和希。
虽然之前就觉得龙之介很厉害了,不过听了和希的话,感觉后背都颤抖起来。同时,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拥有那样的实力的龙之介,会想和空太一起制作游戏呢。
「那个,那么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是说以后的事情吗」
「啊,是的」
在户冢的提醒下,空太的意识回到了原本的话题上。现在不是思考那种事情的场合。
之后,进行了『图画的制作成员能否保证呢』的确认,然后重新听取了一遍『游戏集中营』的说明。制作方那边,马上就开始了开发材料的租借,进展状况的确认。基本上不需要开发费用和制作人员的介绍。完成之后的游戏,将交由游戏审查会审查,进行商品化的决定会议。如果漂亮地通过了的话,就能够在市场上贩卖了。
空太你们能够得到与贩卖游戏份数相对的报酬。但是如果没有商品化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神田先生,关于器材的租借,还有日程的安排,我们下周再来决定吧」
最后户冢这样总结,定下下次的见面时间,空太的面谈也就结束了。
女性社员一直陪同空太,将他送到了前台大厅。
从会议室出来以后,感觉脚底一直轻飘飘的。
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自己也说不清楚。不可思议的是,并没有出现高兴得要跳起来的那种心情。
要说这次的话,应该是正因为有了自信,所以才放心了的这种想法比较强烈吧。在自己玩着试玩版的时候就有了这种感觉,觉得应该可以行得通,然后,现在一切变为了现实。
现在,真的想争分夺秒地回到樱花庄。回去以后,马上告诉龙之介和伊织合格的消息。这种感情,现在充斥着空太全身。
在艺术大学站的下车以后,空太走过赤炼瓦道路的商店街,用手机和龙之介联络。
电话马上接通了。
「赤坂,抱歉!我忘记发邮件了,啊,不过,高兴点吧!结果是……」
空太的话说到一半,
「神田,大事不妙啊!给我一秒钟以内回来!」
就被龙之介慌忙的喊叫打断了。
「哈?那怎么可能啊。话说回来,合格了哦」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啊!快点给我回来!」
总感觉电话那边吵吵闹闹的。
龙之介,到底在干什么呢。
「啊不,我说啊,合格……」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啊,搞什么啊!怎么可能怎样都好啊!」
想要尽早分享喜悦的心情的空太,空太心血来潮地全力奔跑起来。
突破了商店街,穿过了儿童公园的前方。
转过延伸向樱花庄的那个缓缓的坡道。眼前出现了一样巨大的事物。
搬家公司的卡车,上面是熟悉的犀牛标识。
车在玄关前停了下来。
空太忽然想起了千寻的话。
——已经决定有别的问题儿要入住了啊
说的是现在空余的203号室。
也就是说,那个问题儿童已经搬过来了吗。
到底,会出现怎么样的人物呢。
空太怀着不安和期待,走近了大门。
然后,玄关突然以一股很强的气势被打开,龙之介从中飞出来,就好像是被恐怖的怪物袭击而逃出来了一样……
「神田!」
龙之介藏到了空太的背后。
「……总觉得,之前也发生过和这次类似的事情啊」
他开始下意识地回忆起来,记得那是,半年前……就是二月的情人节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空太抱有某种预感地,朝玄关里面望去。这次一个金发的美人探出头来。随风飘扬的长发,在街灯的沐浴之下闪耀出光芒。在女性中算是身高较高的,华贵的气场引人注目。和她高雅的服装非常相称。并且,还是前凸后翘的完美曲线。
「啊」
像宝石一样的蓝色眼眸中,映出了惊讶的空太。
「哎呀,空太,欢迎回来」
于是,丽塔·爱因兹渥司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