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翻译:雏菊姬、warada、LNL220、ljalxc001、tokume、malinp7、zegao

    又来到这里了哦。就好像事不关己一般,我这样想到。

    是啊。又来到了这里了。

    不知为何我今天也从家里一路小跑,来到了这座当地人自豪的观光场所——同时对我而言也是遭遇事故的现场的桥上。慢吞吞地,开始渡桥。

    眼下正值冬季。

    小河的干流距离这里很远。就好像延绵无尽地铺满了发白石头的宽阔河面上,分流着不少的浅湾。被水闸分割的支流形成了随处可见的天然泳池,令路人不觉为之一振(真不错呢)。

    事实上差不多在小学时代,也曾在那边忘我地捕捉白色的石头下的小泥鳅。但即使抓回家去也没人称赞,养起来又养不活。即使做成关东煮又没有那种吃的满嘴都是的快感。于是当这一严峻的事实被一个玩伴察觉之后,大伙儿就像是被传染了一般,形成了一种“跳到小河里真逊”的氛围。

    然而在与这种分类不同的平地上,我总是一如既往地眺望着这幅场景,心想“看起来能抓到很多”。在社团活动跑步的时候也是,发现了河边不错的观景点,就会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向着桥下眺望。因此也被琳达打趣了好多次了“你在兴奋些什么啊”。这座桥是田径部的跑步路线之一。“关东煮大师的一天从凌晨开始……”

    谁去煮啊!

    回头对着琳达那一脸嬉笑,撅着嘴还嘴的那一幕,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从那时起,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时光。所以过往的故事。回忆。……虽然在我的印象里这些经历还没有达到如此久远的程度,但事实如此。

    “咳咳!咳!咳……”

    迷糊地眺望着枯草与蓝天的对比色,一阵干咳不禁涌了上来。停下脚步,双手扶在膝盖上,驼着背,一瞬间咳嗽不已。然后总算缓过神来了。

    “……哈……啊啊,好冷……”

    在桥的正中间,我自言自语道。

    这里正是我折返的地点。也就是那一起事故现场的附近。不会再从这里往前行进了。现在已经没有了前进的理由。

    大量的水流流过了脚下。侧耳倾听着那沉重的水流声,本能的对那巨大的能量感到战栗,接着调整了呼吸。提起脚肘,顺着势头张开双臂,打开胸部,将上身反折过来。即使闭上双眼,太阳光依旧穿过了薄薄的眼睑,无法躲避这炫目感。无敌的恒星以其光与热的力量,彻底地洒在了眼睛、脸颊、身体上。

    在这个地方简单的活动身体后转身回家,是最近的例行活动。明明很亲切,却又渗透着决然与化学质地的、就好像泡沫经济时期的工厂发出的气味,至今犹存。

    十二月已过半,时节已进入真正的冬季。即使是四季长春的静冈,早晨的空气也冰冷而极度干燥。从家里跑了20分钟,我的鼻子已经到了极限。每次吸入了干燥的空气,夺走了我鼻腔内的水分。当然,呼吸伴随着吸气与吐气。来自我体内带着湿气的呼气通过了干燥的鼻粘膜。就好像以温柔和用心沁入心脾一般,为受伤的鼻粘膜带去水分。但是这种柔和的做法,对应暴力般的水分夺取行为,是无法取得平衡的。就好像面度眼前一片无尽的沙漠,仅仅手持的一瓶水,却是350毫升装的茶,又是热的,不知为何还是菱粉粘稠质的,最后一看还是过了期的……如此这般接收到不明所以的挑战的虚无话题。要说其虚无的对应可能性,简直可以与眼中散发着“只要好好认错就一定会被原谅”的光芒而走向这边的乔治华盛顿少年的手中握着的斧头的闪光,照射到树皮的樱花树的心情匹敌。

    现在的鼻子就是这样地痛。虽然明白只要带上口罩就能少许缓解症状。但那样的话呼吸就会不顺畅了。

    是的。光是呼吸,也无法随心所欲。

    合起双手,笔直向上,用力伸了个懒腰。晨曦的太阳照射着毫无遮蔽地白色地面,长长的木桥的远方,远处对岸的地面。

    给我去晒晒太阳。

    医生这样命令道。每天再晚也不会超过早上九点,无论是阴天还是下雨,都命令我必须出门去晒太阳。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老军医了。

    我家母亲拼了命地要我遵守医嘱。不让我去上学,也没去有工作,无所事事。每天早晨八点以前一定会把唯一的生产物是排泄物100%废物的我唤起。有时会抽泣着说“要是你不起来的话妈妈就离家出走”,有时又会喊着“还不快给我起床!”然后把我从床上拖起来,有时会用手把我的口鼻遮住直至我窒息地跳起来,有时候又会用筷子夹着一块刚烤好的美味培根在我鼻尖晃悠……母亲从心底里信任着那个医生。

    “但是从结果来看,果然是个老军医呢”

    我曾经试着这样说道。“从我现在的状况来看,那个医生是在我身上搞砸了吧”。然而母亲没有动摇。“我想他不是老军医”“但是实际上”“不会的,妈妈认为他不是老军医”“话虽如此”“我说不是老军医啦!”母亲固执地拒绝了老军医一说。她不会是有什么弱点在那个医生手里吧。

    总之,如此这般我的生活规律被牢牢的锁定了。

    (被要求)持续着每天早晨八点前起床(被叫起来),吃过早饭(被要求吃早饭),前去约莫一个小时的晨跑(被要求跑的)的(半强制性)生物钟。

    早上早起,到了夜里自然睡眼惺忪。自从我回到老家之后,从结果上不规则的熬夜与昼夜颠倒就不存在了,过上了相对健康的日子。

    并且不知为何,每天早晨我踏出家门之后的脚步,就像是定了型一般行径在同一条路线上,向着这边进发。

    自己也不清楚理由。不知为何没有丝毫的犹豫,穿过街道后立刻转向。面向横卧的马路时环顾左右后穿行,向着茶树田的悠深的田野进发。然后就这样沿着铺得笔直的山道下到这座桥上。

    一直都是这样,今天也是。

    就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有谁定下了这条路径:你就该走在这条道路上。简直像是经历了反复训练一般,在肉体上产生了记忆。无数次的,无数次的,每当梦醒时分,我都选择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没有人会提出反对意见。我一边这样思忖到——一边将上身倒向一侧,上下摆动锻炼侧面的身体。

    为什么每天如此执着地来到这个折返地点锻炼呢。好像这一行动内含着某种意义。若非如此,就是单纯的原始冲动吧。这里是我遇上跌落事故失去记忆的现场。或许这只自己想要亲眼去见识一下。就好像把一度合上的马桶盖再一次打开后被震惊!里面究竟是怎样的便便,怎样的呕吐物,想要在冲走之前了解究竟是怎样的状态,因为之前还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这种感觉。

    当然了,在那里不会留存有任何可见的东西,即使有,现在再去确认又能怎样。我这样想着。如果可以取回失去的东西,我会回去取吗?或者是我已经想要放弃了吗?还是说事实上我已经厌烦了一切,干脆再一次跳下去……先不说这不好笑的笑话,这也确实是没有进取氛围的行动。跑过同样的路,渡过同一座桥,在同一个地点停下脚步,在同一处回头折返。每天都只重复这一行为。毫无变化的宁静的日常。

    身处在毫无遮蔽的桥中央,身体暴露在冬季的冷风下,变得渐渐冰冷。

    “今天的东海地方从早晨开始就持续晴好,气温暖和得让人感觉不像是十二月的季节,就好像时节倒转了一般”

    ——早间新闻确实是这样说的。

    所以没有套上平时穿着的夹棉外套,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衣是个败笔。

    寒冷彻骨,都让人感觉到抓住了鞋尖的手指的颤抖。呼出的白色空气,令人感到比平时更加快速的脉搏。一边因为寒冷而不自觉地发出“唔哦哦哦……”的呻吟声,即便如此也分别将两只慢慢的向后踢起的脚肘贴紧臀部后,伸向大腿前方。双手抱膝贴在胸前,从臀部将大腿抬起。一边忍受着冰冷的寒风,一边这样锻炼的我,感到了自己就像是变成了一只心脏飞快跳动的小动物。

    最后无所事事的用力甩了甩手脚,结束了锻炼。好了,回去吧。或许该说是无法忍受严寒。一回身转向离开。

    外套的袖子被拉长到了极限。覆盖在指尖上,就像是装可爱的女生一般。两手不断地用力搓着脸蛋。虽然这么干并不会积存体温,得先保证不会在回家前冻死在路上。

    一边发抖一边感受到的刻骨铭心的事实是:无论天气预报的姐姐如何甜言蜜语,过去的季节是不会倒退的。即使重新回朔到跑来的距离,逝去的时间也不会再回来了。任谁也束手无策。这样理所当然的事实,我应该早就知道。然而我却穿着这身装备出门……真是个笨蛋。

    面对回程,打算重拾士气,在原地轻轻地跳跃着。然后就在我打算再一次迈出步伐的时候。

    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外衣的右侧口袋里掉了出来,掉在了桥的木头台阶上,发出硬质的“咔”的声响。那东西闪耀着光芒在了木板上滚动着。

    像是金色的、小小的、圆圆地……正当我俯下身去想要捡起来的时候,突然间,

    “糟了……”消失了。

    老旧木桥的木板间到处都是1厘米左右的缝隙。只听到从那缝隙中径直跌落到了流淌的河流里的声音。不见了。

    这件外套是从母亲来帮忙整理行装而一度回到东京的房间里发送回来的箱子里翻出来的。应该就是在那边买着穿得。因为看起来很干净就没有洗涤,也没有确认过口袋里面的东西。

    我不由地当场跪在板上,从脚边的缝隙里向下面的河流望去。除了流淌的河面什么也看不到。白花花的浊流流速很快。掉进那里的东西是不会再回到自己手中了。丢失了的物品是什么,会是重要的东西吗?我已经无从得知。总之可以确定的是,这已经成为了无法挽回的事实。

    轻声咂舌,诅咒自己的大意。

    我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浊流之中,究竟多少次、多少回地丢失了多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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