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八平回到家后,因为有点感冒,便向学校请了假。他盖上被子准备休息。此时雾子好像已经去学校了。

    (香月……)

    真的消失了吗?

    半个月前,前往那座神社的途中,她看起来还相当害怕……昨天晚上却完全看不出有一丝恐惧。或许是回想起自己的根源了吧。毕竟那是安镇自己魂魄的神社,没有理由感到害怕吧。

    八平起身,离开家门前往图书馆。现在香月已经不在了,上图书馆也不需要顾虑了。他来到乡土史的专区,读起《葛西市漫步》。

    上面记载了香月告诉他的那些故事。

    (……)

    八平回家后,又在卧室里躺平。

    (说不定香月真的被当作人柱牺牲了……可是……)

    还是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为什么香月要我闭上眼睛?还说是一生唯一的请求……)

    要是她在自己面前消失,自己就会彻底死心。这点,香月应该也清楚啊?

    (既然这样,香月又为什么要……)

    该不会香月并没有「消失」,而只是潜入地底呢?因为不能让自己看到她没入地底的经过,所以才要求自己闭上眼睛的。

    也就是说,香月还在自己二十公尺以内的地方。

    (还是不清楚她的动机……是因为最近没什么讲到话吗?)

    但如果是因为这样在闹别扭的话,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

    (说不定……我只是不愿意面对失去香月的事实罢了……)

    八平继续思考着。不过他寻找香月直到天亮,早已疲惫不堪,于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到了隔天早上…

    「……起床罗!起床!」

    不知道是谁在叫唤自己起床。八平意识朦胧地坐起身,发现雾子正坐在身旁。

    「前天晚上你怎么没有回来?」

    她用锐利的眼神瞪着八平。八平心虚地低下头,谎称他在朋友家过夜。

    「是吗……那你为什么昨天没去上课?」

    「抱歉,姊姊!我昨天实在很不想上学……就向学校请了病假。」

    说到这里,八平才突然注意到……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上学?老师打电话来了吗?」

    「不是啊!是我翻八平的书包,发现里面的课本都是前天的课。」

    「太恐怖了吧!你干么翻我的书包!?」

    「你不要逃避话题,八平!重点是你为什么没去上课!」

    「不,你没经过我同意翻我书包也很可疑好吗!」

    雾子闭上眼睛摇摇头。

    「我好伤心哪!你无故外宿,又称病请假……你变成不良少年了!」

    「姊姊倒是很顺遂地变成跟踪狂了嘛……」

    「你清醒啊,八平!」

    雾子紧抓住八平。

    「姊、姊姊……」

    就在八平想要挣脱,而伸手推雾子的肩膀时……

    有道电流窜过八平的两只手臂,双手就像拥有意识般自己动了起来。

    「这是!」

    他还来不及反抗,两手就伸向雾子的胸部,隔着棉质的上衣扎扎实实地一把抓住,接着把她推倒在棉被上。

    八平欣喜若狂。

    (恋爱喜剧现象……还存在!)

    也就是说,香月极有可能没有消失!昨天他一整天都没遇到人,所以才没有引发恋爱喜剧现象。

    「唔喔喔喔喔喔!太好啦!」

    看着大吼的八平,雾子不禁湿红了眼眶,她不再抵抗,只是轻轻地闭上双眼。

    「八平……你不但成了不良少年,还变成袭击姊姊的鬼畜!」

    「啊、不、这只是……」

    「那你为什么说太好了?」

    八平维持原本姿势,僵在原地。他想不出任何藉口……

    (不,等等!)

    这也有可能不是恋爱喜剧现象。

    他想起高中开学的那一天,早餐时他和雾子同时伸手拿酱油而碰到了手。当时他还误以为那是恋爱喜剧现象。

    (或许这也是偶然……)

    八平陷入苦思。这时雾子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和后颈。

    「听从自己的本能行动,还会有更棒的事发生喔!」

    「你想干啥?」

    「是八平推倒我的呀!来吧,打开你的门扉吧!」

    「门、门扉……可以打开吗?」

    咦,就这么轻易地跨过了界限吗?

    理智出现动摇的八平,在雾子拿下眼镜时又受到更大的冲击。那美丽的脸庞灼烧着八平的脑髓,他在心里大喊「姊姊!请抚慰我伤痛的心灵吧!」,差点就跨过了姊弟的界限。然而他想起了消失的香月,紧急踩下了煞车。

    而在地板下窥视的香月,「喀吱喀吱」咬牙切齿地按捺自己的怒火。虽然不久前她才因为「八平现在才高一,有很多谈恋爱的机会」这个理由,而忍痛向八平告别……

    (八平……你也恢复得太快了吧……)

    才过没两天就掉入雾子的诱惑中是怎么回事!

    八平好不容易摆脱雾子……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

    「早啊,八平同学!今天姊姊不在家吗……咦……?」

    进门的是北见铃音。她看到八平把雾子压倒在床上,瞬间凝固般动弹不得。

    雾子咂了咂舌头,喃喃地说道:「哎呀……要是有把大门锁上就好了……」

    八平跳了起来,大叫:

    「果然……绝对不会错的!」

    恋爱喜剧现象的确还存在。就算「摸女生胸部」是偶发事件,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被目击到糟糕的画面而遭到误解」。

    但铃音无从得知八平的想法。

    「八平同学……你为什么扑倒姊姊?而且……为什么被我目击到这种事,你还这么高兴?」

    这时,雾子从后面紧紧抱住八平,还把手伸进他的衬衫里,搔弄着他的胸膛。

    「八平故意让你撞见和我之间的艳情,好让你死心啊!这样以后你就不会再纠缠他了,所以很高兴呢!」

    「艳、艳情……?而且我……我真的这么烦人吗……?」

    八平这才回神,摆脱了姊姊大喊:

    「才不是什么艳情咧!而且会长,我真的很喜欢和你聊天,不只是把你当作学姊,而是重要的朋友啊!」

    铃音听了松一口气,但对「朋友」这个字眼很不满地嘟起了嘴,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

    「……但是我……我不只是想跟你当朋友啊……」

    「咦?会长,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

    铃音奋力地摇摇头。八平一脸困惑地偏着头,喃喃地说:「还真不像会长啊!」

    藏身在地板下的香月忍不住叹气:

    (哎呀,明明就讲了这么甜蜜的话,怎么就察觉不到铃音的心意呢……?)

    他明明比谁都清楚恋爱喜剧现象啊……她不禁对八平猛摇头。

    (果然只要恋爱喜剧现象不消失,他就会起疑……)

    这就是最大的难题了。

    对此香月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完全不清楚恋爱喜剧现象和自己究竟有什么关联。

    不过,这也茌她的预料之内。之后八平还会用尽各种方法引出自己吧,她必须忍耐才行。

    (到底他会用什么手段呢……不过我会努力撑过的。直到你对我死心,展开新的恋情为止。)

    而到那个时候,对香月而言便是真正的孤独了。

    当天晚上,八平租了所有哆OA梦的电影回家,关在寝室里一口气看完。

    他故意把音量调高,好让躲在天花板或地板下的香月听到。

    隐身在地板下的香月,也察觉到八平的计谋。

    (故意要引诱我吗……不过我真的好想看喔……)

    香月只好穿过一楼,躲在地底下。这样一来,不管八平开得多大声,她都听不到。

    她强忍着无聊直到凌晨。

    (八平也差不多睡了吧?)

    香月采出地面,很谨慎地确认了八平不在一楼,才潜到二楼的地板下窥探八平。

    结果哆OA梦的声音还响着。如果香月记得没错,这应该是第六集了吧……

    (八平这家伙,居然看了这么久啊!)

    一部电影一个半小时的话,他已经看了九个钟头了。

    (你就为了引诱我出来而一直看哆OA梦啊……真是个笨蛋!)

    香月嘴里抱怨着……然而脸上却藏不住欣喜的笑容。

    第六集也终于播完了,传来播放演出人员表时的片尾曲。

    (他还要接着看第七集吗?)

    香月这么以为,不过没有听见换DVD的声音。这时传来慢板的主题曲,应该是回到主选单,停在选单画面上了吧。

    (他睡着了吗?)

    要是他睡着了,就算一下下也好,她很想看看他的脸。

    (不行不行!这说不定是八平的计谋之一!)

    假装睡着了,然后躲在可以综观全寝室的角落,只要香月稍微露出脸也逃不过他的眼睛……香月心想。这时,她听见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八平……真是的!我不紧盯着不行哪!」

    那是雾子的声音,接着是关掉电视和电灯的声音。雾子轻轻说了声「晚安」,便关上了房门。八平的寝室便从此一片寂静。

    (……真的睡着了吧?)

    她愈这么笃定,就愈想跑到八平身边。好想听听他的鼻息和心跳声喔……她心想,不过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不,等等!说不定他和雾子串通……刚刚那些都是装出来的?)

    她的猜测完全正确。

    (……还是没出现呀……)

    八平躲在书架顶端,看着整间寝室。

    只要待在这个地方,除非香月在他身后,他都可以立刻察觉。

    他拜托雾子假装他睡着了,来替他关灯。虽然是莫名其妙的要求……不过他用一起看电影做交换,顺利取得雾子的协助。

    八平就这样在书架上待了两个小时,凝视着房间。

    窗外的天色逐渐转亮。

    (……我……)

    或许这么做根本是徒劳无功吧?

    或许香月真的消失了,而他现在只不过是在演独脚戏而已。

    八平虽然很想继续守下去……但因为看了整晚的哆OA梦而疲惫不堪,便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而且还是在书架上。

    八平就这样从两公尺高的地方跌落下来。

    巨大的声响传到香月的耳朵里。

    (八平?)

    接着,传来了他的呻吟声。他似乎强忍着剧痛。香月不自觉地飞奔到八平的房间。

    八平背对着香月,痛得在地上打滚。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并没有发现香月。

    (我……我……)

    ……下定决心向八平告别了。香月紧紧闭上眼睛,再度潜到地板下。

    八平不知道香月现身,便自问道:

    (说不定只是我一厢情愿希望香月还在罢了……)

    他忍着剧痛思索着。那个时候在神社,香月要自己闭上眼睛,说不定只是想亲吻他,而不是不让他看到潜入地底的瞬间。

    「……哎!」

    八平彷佛要挥走绝望般,奋力站起身来。

    「香月!你还在吧!」

    虽然很可能会被雾子听到,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真的消失了吗!你其实还在我身边吧!毕竟有太多疑点了呀!」

    躲在地板下的香月犹豫不定。如果现在现身,两个人说说笑就没事了,八平一定会热烈地迎接自己的。

    可是……不能这么软弱!香月拚命地摇头,带着万般的不舍,再度潜到地底。

    八平之后还是不停地思考着各种引诱香月现身的方法。

    像是高声朗读她最喜欢的轻小说新书,在迎向高潮时故意中断。一开始香月急得跳脚……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八平还佯装过被强盗袭击,不周他的演技太差了,香月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月……就连八平也想不出新花招了,香月却还是迟迟未现身,他对一切的徒劳无功感到心灰意冷。

    他终于放弃要诱使香月现身了。对一直忍耐着各种考验的香月来说,总算得以安宁了……

    然而,她却涌上了一股几近绝望的孤寂。

    (八平那家伙,终于对我死心了呀……这样最好!)

    她心里非常清楚,她这么说只是在安慰自己。

    (早点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吧!)

    香月一直躲在八平视线未及的地方生活着。

    因为她不能离开八平二十公尺以上,所以大多潜在地底。当八平爬上比较高的建筑,她就隐身在柱子里或地板下。

    毫无变化的生活……她不能读书,也无法看电影。尤其是没有办法和八平聊天,超乎她想像地难熬。

    在遇到八平之前,她早已放弃了和人对话的念头。

    不过,她现在体会到和人聊天的乐趣了。只要她回到八平身边,必定可以立刻重拾乐趣。

    八平喜欢自己,喜欢无法互相触摸的自己。

    这样一来,八平真的能幸福吗?在世人的眼里,他不过是和自己的妄想谈恋爱罢了呀!

    为了让八平对自己死心,和普通的女孩子恋爱……她必须忍耐!

    现在她仅有的乐趣,果然都和八平有关。看他和朋友开心地谈笑,她也会感到很开心。但如果他是和铃音等那些女孩子聊天,她就会离得远远的。

    她兴奋又不安地……确定八平入睡了以后,偷偷去窥探他的身影。

    然后再度潜入地底,度过无聊得让人几乎抓狂的夜晚。

    八平决定改变策略。

    他中止诱敌计划。毕竟香月(如果没消失的话)的意志还真顽强。

    那么他只好强迫她现身了。具体来说,就是他要到一个不管是任何方向、二十公尺以内都没有任何东西的地方去。

    例如:够深、且透明度够高的海洋。他潜到二十公尺深的地方,来回监视各个方向,如果香月在,必定无所遁形。

    不过,真的有那么完美的地方吗?只要她躲在大鱼身上,一切都是枉然。

    (嗯,应该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吧……!)

    天空!

    而且不是搭飞机,而是让自己的躯体腾空。这么一来,不能离自己二十公尺远的香月,必然得现身……他突然灵光一闪。

    「跳伞!」

    他立刻上网搜寻,从银行提出自己的压岁钱,动身前往离家一百公里远的跳伞场。

    然而……

    跳伞之后,八平失望得不得了。他花了四万圆,却完全没有见到香月的踪影。

    (不过的确很好玩就是了……)

    要是在半空中发现香月,他原本还打算热情地对她大喊「我爱你!请你回到我身边!」的。不过由下方直扑而来的风力太强,根本不可能开口说话。

    更何况八平是第一次跳伞,在自由坠落的过程中根本不可能翻身向上。而且为了安全起见,他和教练一起跳,更是不容许这种事发生。这样一来,只要香月在他上方,他就不可能看得到了。

    打开降落伞、缓缓下降的时候也是,香月藏在伞后就不会被发现了。

    『天空……很棒喔!希望有一天能和八平一起飞!』

    八平想起香月说过的话,心想要是能在跳伞时发现她,该有多么美妙啊……他懊恼不已。

    几天之后,八平在中午休息时间跑到屋顶躺在地上,看着天空思考着。

    「嘿,八平同学!」

    北见铃音带着笑容走近。八平起身,点点头说了声「午安」。

    「怎么了?一个人在这里?有什么烦恼吗?」

    「……」

    「该不会是恋爱的烦恼吧?」

    铃音故意糗着他。八平想了一下,点点头回答说:「是啊!」

    她慌张地说道:

    「什、什么!我只是跟你开玩笑……」

    「会长,方便的话,我可以找你商量一下吗?」

    「……好、好啊……」

    铃音稍微整理头发,把手放在胸前深呼吸了几口,板起脸孔正坐着。八平觉得她的模样很诡异,但还是开始解释了起来。

    「那个……我有个喜欢的女孩子。」

    「……她、她是什么样的人?」

    「我想想,她的头发很漂亮,有种和风美人的气质,跟她在一起很开心。」

    「和风……!」铃音微笑着说。她看看自己的头发点了点头。太好了!很亮丽!

    「你、你喜欢的那个人,一定也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是吗……我担心她是不是讨厌我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我对你可是——」

    铃音才准备开口告白,八平就虚弱地打了岔说:

    「我和她……最近都没有见面。」

    「…………这、这样啊!这样很痛苦吧…………很、很痛苦……」

    铃音失望地垂下肩膀……

    「我要振作!」突然她又大喊,并拍打自己的脸颊。八平见了,忍不住问道:

    「呃、怎、怎么了?」

    「嗯,为了要好好给你建议,我也得振作才行!」

    「可是你这么用力拍打自己……看你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对、对喔!太大力了!」

    八平心想:「她居然这么关心我……」而对铃音更尊敬了。

    她擦了擦眼角,又说:

    「……那么,你想怎么做呢?」

    「说不定她讨厌我,不过也有可能是真的消失了。」

    八平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不过铃音感觉到他正经的态度,于是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还是想做点什么……可以的话,希望能再跟她说一次话。」

    「嗯……那你要怎么做呢?打电话?」

    「不,我想必须要飞到二十公尺以上的高空才行。」

    「你在说什么啊!?」

    铃音吓了一跳。八平做好会吓到她的心理准备,继续说道:

    「不这么做,没有办法见到她。」

    「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太扭曲了吧!这是什么游戏吗!?」

    再怎么说也太疯狂了吧……铃音喃喃自语着。

    然而,她还是「唔……」地嘟哝着,把手抵在额头上思考,绞尽脑汁想要找出办法来。

    「八平同学……人体大炮,你看怎么样?」

    「人体大炮?」

    八平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不过光从字面上来看,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玩意儿。铃音又接着说:

    「我爸很喜欢搞笑节目。」

    记得她父亲好像是空手道场的教练……没想到有这么欢乐的嗜好啊!

    「他常看以前的综艺节目录影带……里面有个游戏,是把人塞进大炮型的道具里,再对着大海发射。」

    「哇喔……!」

    主修物理的雾子,应该有办法做出那种大炮才对。

    看八平兴致勃勃的,铃音很担心地盯着他说:

    「不过八平同学……地面二十公尺的话,以大楼来说……」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通,便红着脸说:

    「……总、总之就是很高啦!就算底下是大海,冲撞的力量还是很强的!」

    「那个综艺节目里,大概可以射多高啊?」

    「最多也只有五、六公尺吧。」

    八平不禁心想,的确是太危险了。不过要见到香月,也想不出别的方法了……

    他猛然抓住铃音的肩膀。

    「呃、八平同学……!?」

    「会长,那个录影带……可以借我看吗?」

    当他们俩交谈的时候,香月正在尽可能远离他们的地方抱膝躲着。

    八平一个人思考的时候,她多半是隐身在紧临着八平的地面下。

    「……毕竟偷听人家说话不太好。」

    她像在找藉口似地喃喃自语着。实际上是听到他们俩开心地谈笑,会让她心里痛苦不已。

    放学后,八平和铃音一起离开学校。香月只把眼睛以上的部分露出地面,跟在他们后面。

    (他、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两个人要去哪里啊……?)

    过了十分钟左右,他们来到了香月不知道的一户人家。

    从铃音带头进到屋子里的样子看来,应该是铃音家吧?

    (已、已经要好到可以到她家玩了啊……!)

    她感觉到心头揪紧。立刻跟着进到屋内,想确认他们要做什么。

    (……忍、忍耐、要忍耐……)

    八平就坐在北见家的客厅里,完全不晓得香月心中的纠葛。

    (好、好棒的房子……)

    那是一栋二一楼打通的挑高建筑,里头有松软的沙发,角落还挂着超大液晶型电视。

    家里静悄悄地似乎没有人在。铃音去父亲的书房里拿录影带。

    八平紧张得不得了。

    铃音的父亲似乎是北见流空手道的助理教练。虽然不是校长,但恐怕也会说出「要把接近我女儿的男人通通杀光!」这种话,然后把人拳打脚踢一顿吧!

    八平心里胡思乱想着……这时,铃音拿着两卷录影带回来了。

    「让你久等了!录影带实在太多了,我找了好一会儿。」

    「抱歉给你添这么多麻烦。」

    「别在意。快来看吧!」

    铃音把录影带放进电视内建的录影带播放器中。这种机器最近已经很少见到了,北见家居然还在用啊。

    「这是我上了国中之后第一次看呢,很久没看了!」

    铃音坐在八平旁边,操作着遥控器。电视打开后,画面就转成录影带。

    下一个瞬间,两个人都僵直了身子。

    实在是按耐不住,而沿着北见家地板下前进的香月,突然听到奇怪的声音。

    「不、不行啊!喔喔!阿O实在是太棒了啊呃喔喔喔喔喔!好巨大、好威猛啊啊啊啊喔呃!」

    (咦……咦、咦咦!?)

    这是怎么回事?

    香月至今为止从没听过着么剧烈、这么恼人的声响。

    没错,虽然她知道有「那种录影带」存在,但她从来没有看过。

    「这样子、不行啦……我不行了……我都要融化了,满脑子只有巨大的那个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香月拚了命地想着。

    (什么跟什么嘛……好像不喜欢,但听起来又高兴得要命!)

    「男女交合」…

    香月嘴里吐出这个字眼。

    难、难道说……八平和铃音正交缠在一起吗?

    (讨、讨厌!我才不想听到,也不想去想……!)

    香月潜入地底,捣起耳朵。

    虽然她知道总会有这一天……

    (但这也太快了啦!)

    八平跟铃音的确很合得来……但没想到进展这么迅速。香月满脸羞红,把脸埋在手里,拚命地摇着头,一头黑色长发也跟着激烈地晃动着。

    (你的那个……很、很巨大吗!?)

    「……什么啊啊啊啊?」

    铃音跳过桌子,用扑身滑垒的技巧把手伸向录影带播放器,拿出录影带。

    其实用遥控器停止就好了,不过铃音好像也没多想就纵身跃出了。这么一扑,底裤都被八平看光光了,不过八平连享受的闲工夫也没有。

    在十分凝重的气氛中,铃音拉好裙子,看着八平说:

    「不、不是的!这是什么东西啊!?完全搞不懂!」

    铃音好像拿到什么脏东西似的,把录影带扔给八平。八平捡了起来,上面黏着标签贴纸,上头手写字迹写着综艺节目名称。侧面的贴纸上则写着『史上最大的人体大炮!山下的尖叫划破空气!』。

    铃音当然毫不犹豫地就认为是这支录影带。

    然而,内容毫无疑问是A片……恐怕是为了掩人珥目才贴上综艺节目的标签吧?试着撕开贴纸,底下露出了真正的名称『美少女征服道场·绝命逆袭!』……身为空手道场的助理教练,这还真是令人遗憾的名称啊!

    他们又撕开另一卷录影带的标签,上面写着『秘奥义传授~荒淫绝技·今宵道场震撼实演!~』。

    「……」

    太遗憾了!

    话说,为什么要贴上这种女儿可能会感兴趣的节目名称呢?八平这么一问,铃音无奈地盯着终于验明正身的录影带说:

    「因为我爸以为我讨厌体能竞技的综艺节目……」

    「咦?」

    「我国中的时候和我爸很不合。因为他居然说我最喜欢的棒球是『低俗的掷球游戏』。」

    「……」

    「所以我就指着他最喜欢的体能竞技节目骂说:『这才低俗!既然是搞笑节目就应该要动动脑子啊!』」

    「原来如此,所以你父亲以为你绝对不会看这种节目……」

    「嗯。加上我爸最近迷上非主流系的搞笑节目,对这种体能竞技也失去兴致了。所以就拿这些带子和标签来录其他东西吧。」

    铃音一脸歉意地说:

    「八平同学……抱歉!说不定人体大炮的录影带已经被他洗掉了。」

    八平想了一下,说:

    「别担心,去TATSUYA应该借得到,我去找找看。」

    「呃、嗯……也对。」

    「抱歉,要是我早点想到就好了……」

    他也没发现其实不看这些录影带也无所谓。

    这时候,传来某人打开大门的声音。随着巨大的脚步声,一位身高超过两公尺的男子走进客厅。男子年约四十,有着一身几乎要撑破空手道服的肌肉,胸前还绣着「北见流」的字样……应该是铃音的父亲吧。

    他瞪着八平说:

    「喔,居然有位没见过的家伙啊……你,是铃音的什么人?」

    他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他回来的时机实在是太糟糕了!

    「你想和铃音交往,就先打倒我再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

    他才说到一半就飞了出去。原来是铃音不动声色地逼近他,对他挥出猛力的一记正拳。

    「什、什么!?……铃音!?」

    铃音对着不明就里的父亲,用彷佛从黄泉深处涌出的声音说:

    「『美少女征服道场·绝命逆袭!』」

    「莫非是……」

    「『秘奥义传授·荒淫绝技·今宵道场震撼实演!』」

    「铃、铃音!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是……总之那是误会!」

    「我不知道哪里算是误会了。」

    「那个是、是资料!就是说有美少女来踢馆,我也不能慌乱……」

    八平心想,这里应该没有我出场的余地了吧,于是说:

    「会长,我先告辞了。」

    接着便离开铃音家。他听到身后传来铃音的怒吼:

    「我不是说你不可以有性欲!可是……可是!身为北见道场的主人,这个片名未免也太那个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咿呀——!」

    好像有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会长不是说空手道才学了一年吗……)

    也太强了吧!她以前说过『双拳已经化为凶器』,为了降低伤害才拿木剑的……想来是正确的决定吧!

    雾子对八平的转变感到十分开心。他最近不再对着空气说话了。

    (或许香月她成佛了吧……)

    虽然他因此而变得有点消沉……不过时间一久,自然就会好了吧。

    所以吃过晚饭后,八平用认真的表情问她:

    「姊姊,我有事要拜托你。」

    她真的很高兴。八平终于开始依赖自己了……雾子心想。

    「这是我此生唯一的请求。我需要姊姊的协助。」

    「嗯、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雾子握着八平的手,双眼泛着泪光说:

    「什、什么事?你要姊姊为你做什么?」

    但听了他的愿望之后,雾子再度对他的行径感到可疑。

    「姊姊……我希望你把我当作人体大炮发射出去。」

    香月自从铃音家事件之后,就潜伏在远离八平的地底,瘫软地倚在『墙壁』上。她的眼神了无神采,连黑发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当八平移动的时候,香月也只是像被拖着走似地移动。要是来到八平可能会看见她的地方,她也只是以极为迟缓的动作隐身起来……

    (……太可悲了。)

    她原本是希望八平能好好交个女朋友,才会假装消失在他眼前。

    (结果搞得自己这么痛苦……这就叫做失恋啊……)

    她一边「呜呜呜……」地呻吟着,一边随手扯弄着她宝贝的头发。

    「笨蛋八平!你对我的心意,也不过是这样而已嘛!」

    虽然她也明白自己的怒火是无理取闹,但她就是克制不了。

    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踹着『墙壁』,偶尔还用头撞墙,大喊:「今天他也会用巨大的那个让铃音咿咿喔喔地大叫吧!!」接着又抓着『墙壁』,一边抽抽搭搭地吸着鼻水,一边喃喃地叫唤着八平的名字。最后还毛发倒竖地说:

    「铃音也是!身为学生会长,还『不行啦!』、『呃啊嗯啊啊啊!』地鬼叫什么啊!」

    那个头脑都融化了的娼妇~!香月在地底痛苦地嘶吼着。

    在那一个礼拜之后……哭累了的香月,身体被拖着往和学校相反的方向移动。

    (……八平那家伙,是想带铃音去什么地方玩啊……)

    过了约十五分钟,八平终于停止移动。

    (……到了吗?)

    香月这么想……过了一会儿,身体突然被一股爆炸性的力量斜斜地往上扯。

    「!?」

    发生什么事了?八平搭上什么东西吗?

    飞机……?不对,那股力量没多久就减弱了,速度也慢下来了。有什么东西是用这种方式运转的吗?香月很好奇,稍微探头看了一下八平。

    「咦!?」

    她往上飘了一会儿,冒出来的地方居然不是地面。

    这是在……水中!

    「超、超痛的啦……」

    落水时的冲击真不是盖的。

    八平把头探出水面,在水中立直着身子看着把自己发射出来的机关。

    河岸上放着一具「人体大炮」,是雾子和研究室的同学一起打遥的。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雾子,站在大炮旁,对着八平大喊:

    「抱歉,八平!力量好像不够!」

    没错,刚聊的飞行高度绝对没有二十公尺。顶多十公尺而已吧。

    (才一半就已经这么可怕了啊……)

    这种极度恐怖的体验,他真的不想再来第二次啊……!

    虽然说是大炮,不过使用的不是大药,而是橡皮筋。

    构造其实非常单纯。把八平塞进塑胶制的炮身,再从炮身的尾端插进长长的圆柱体,八平的脚底就踩着圆柱的顶端。

    最后,再用巨大的钢珠从圆柱的底端用力弹出去。

    雾子似乎拍下了刚刚飞翔的画面。她和同学一起看着影像,讨论着该修正的地方。

    八平游回岸上。他身上只有一条泳裤,现在才六月,他冷得身体直发抖。在岸上,穿着学校泳装的铃音跑向他。为了防止八平落水时晕过去,她这个绝佳救生员一直和佳乃在岸上待命。

    「八平同学,你没事吧?」

    「嗯,还好……」

    「虽然这是我提议的……但真的太危险了。更何况,为什么你非得飞到二十公尺高的地方,才能和喜欢的人相见呢?我怎么样都想不通……」

    「……的确,我现在做的这些事很可能都只是白费工夫。」

    香月说不定真的消失了。

    八平直直地望着铃音说:

    「但是,如果不试遍各种可能性,我是没有办法对她死心的。」

    铃音悲伤地别过脸。

    「……那么,要是人体大炮没办法让你飞二十公尺高,你要怎么办?」

    「我就成为太空人,在太空中飞翔。」

    要是在太空,轻易地就可以制造出周围二十公尺空无一物的场景吧!

    (八平……!)

    躲在地底的香月,听到两人的谈话不禁哑口无言。

    太空人!八平他一定办得到吧!要是香月隐身在厚重的太空衣里,他恐怕还会开发出超薄的太空衣吧!

    香月哭肿的双眼里,绽放出光芒。仔细一看,她的脸上还绽放着笑容。

    「我喜欢的这个男孩……居然对我这么执着呢!」

    不管自己怎么躲藏,八平必定会竭尽所能地找到自己。既然如此,她再继续这么做也没有意义了吧?

    (……呵呵,所以说我也只能回到你的身边了呀……可是……)

    八平已经和铃音在一起了,为什么还对自己这么执着呢?

    要改良大炮似乎需要花上一点时间。在那之前,八平和铃音闲聊着。

    「会长……那个、你跟父亲和好了吗?」

    「……我想很难吧。上次你回家之后,我把房间里的录影带通通都摔坏,我爸居然还哭喊着『住手!你住手啊!』呢……」

    「……」

    「现在他为了向我报仇,把自己幽闭在深山里。还约我一个月后,在北见流空手道代代相传的决斗场『黑龙竞技场』一决胜负呢!」

    「哎呀呀……」

    铃音红着脸,用指甲抓着地面说:

    「呐……八平同学,那个……像那种录影带,每个男生都会看吗?」

    「咦?」

    「我在想,我是不是对我爸做得太过分了?」

    八平稍微想了想。

    「嗯,说实话,我也可以体会你父亲的心情。」

    他老实地回答。而且为了会长家的和平,这么说比较好吧。

    「这……这样啊!可是……」

    铃音身体微微颤抖,大叫着:

    「可是我没有办法接受那种设定!根本是在嘲弄空手道!而且说什、什什什、什么东西巨大啊!那太奇怪了吧!那、那种东西说什么巨大——」

    「会、会长!」

    八平连忙打断陷入混乱的铃音。

    (录影带?巨大?)

    香月听了两个人的对话,才察觉自己误会了。

    那个恼人的声音,似乎是来自录影带。

    哎,仔细想一想,铃音应该不会发出那种恶心的喘息声才对。而八平也不可能拥有那种高超的技巧。

    (我……我到底在担心什么……)

    实在是太丢脸了,香月在地底懊恼地打滚。她为这一个礼拜以来不断地诅咒他们俩,在心里向他们赔罪。

    (真的很抱歉,八平、铃音……)

    这时候,香月的耳里又传来了八平他们的对话。

    「那么,我再度出发罗!」

    「……祝你好运!」

    愈来愈远的脚步声,大概是他走向人体大炮吧。

    「啊!」

    香月终于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八平又要被发射一次了!

    而且这一次发射的高度似乎远比上次高上许多。

    自己已经决心要回到八平身边,所以他不需要冒无谓的险啊!

    香月冒出地面,但他似乎已经进到大炮里去了。雾子他们正在四同准备。

    她急忙飞向大炮……在视线的角落,她看到了对岸的游乐场。

    是八平大出锋头的葛西游乐园。

    香月看到里头的某个游乐设施,脸上不禁微微抽搐着。

    八平这时再度进到大炮里,等待发射。双手放在大腿两侧,挺直着身体。雾子强化了发射钢珠的橡皮筋。

    「看我的!这次我一定要让你飞跃二十公尺!」

    她这么笃定地说。

    八平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刚刚的飞翔因为太过害怕而惊叫连连……这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今天的目的是要找到香月,他必须集中精神注意每个方向才行!

    而且,落水时也要小心不要受伤……否则会害同行的人担心的。就在这个时候……

    「八平……!」

    只见香月直直地朝炮头飞来。

    「……咦!?什么?香月回来了!?」

    虽然自己用这副模样和香月重逢实在是太糗了,不过他的眼角早巳涌上泪水。

    「喂,你啊……怎么可以擅自消失了啊!」

    香月也有好多话想对八平说,不过外头的雾子已经准备好发射了。

    「那个、八平,必须快点停止才行……」

    「我求求你不要再消失了……我真的很担心!我真的好喜欢你……」

    八平脸上泪水鼻水横流,把自己的心意全部对香月坦白。香月再次听到八平告白,胸口也热了起来。但是……

    「抱歉……我待会儿再跟你解释。你不赶快叫他们住手的话会……」

    「啊啊……说得也是……不过来不及了啊!」

    「为什么!?」

    「他们听不到我的声音的……所以我只好再飞一次了!」

    「……抱歉,八平。都是我不好……」

    「哎,不需要再道歉了。不过要拜托你,在我飞出去的瞬间闭上眼睛好吗?」

    「……为什么?」

    「这样我才有勇气.」

    「……我知道了。还有一件事,有点难启齿……」

    「什么啊?」

    「反向高空弹跳。」

    「……?」

    「其实你可以去反向高空弹跳,就不用当什么人体大炮了……!」

    葛西游乐园里有日本最大级的反向高空弹跳。只要玩那个,就可以在几乎没有遮蔽物的状态下飞上高空。四周二十公尺以内,香月完全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要被这种庞然大物发射出去啊!」

    八平大叫着。

    而且还说什么外太空咧……只要在家里附近就办得到了!而且还花了四万圆去跳伞欸!

    「可恶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到了发射的一刻了。

    他的脚底传来爆炸性的冲击,接着便以超高速在炮身里滑行。香月照他的吩咐闭起眼睛。

    (至少……请赐给我勇气!)

    终于回到我身边了,我的女神!

    他亲吻了香月,穿过她的身体,像炮弹一样弹上了高空。这恐怕是这世界上最快速的亲吻了吧。

    「好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飞得比横跨葛西川的桥还高。

    「八平!」

    香月用全速飞在他的身后。

    「欢迎你回来呀呀呀呀呀呀呀!」

    他半自暴自弃地大喊,接着往下坠落。

    铃音和佳乃搭着橡胶船浮在水面上。

    (啊啊,她们真有义气呢!)

    和国中时代简直天壤之别。还有一个虽然是幽灵,但和他相亲相爱的美少女!

    「太棒啦!」

    他情绪高涨。这是为了对抗即将迎面而来的剧痛。

    落水!

    冲击之大根本就像摔在柏油路上。八平咬紧牙关忍着痛,奋力浮出水面。

    (我还不想死呢!)

    因为还有许多很棒的事等着他,而且他还要努力让香月实体化。

    铃音以敏捷的身手游向他,香月在他身边哭丧着脸,而佳乃拚命地划着橡胶艇。

    八平看着他的好朋友们露出微笑……接着便晕了过去。

    有道强劲的力量正按压着自己的胸膛,应该是谁在帮自己做心外按摩吧。

    「……」

    八平微微睁开眼睛。只见铃音羞红着脸,闭着双眼,嘴唇渐渐朝自己凑了过来。而她的身旁还有雾子和佳乃。

    (啊,这就是今天的恋爱喜剧现象啊!)

    人工呼吸!老梗中的老梗!

    (……会长的嘴唇看起来好柔嫩啊!)

    她是空手道场的继承人,想必对急救也很有一套。

    (只要再装晕个几秒,就有人工呼吸……)

    毕竟刚刚可是濒临死亡呢,这点福利是应该的……就在八平想着这些糟糕的事时……

    「你这好色之徒——!」

    「喔喔啊啊!?」

    八平睁开双眼,只见香月一脸凶恶地飘浮在他眼前。也因此,他看不到铃音的脸。

    「你分明已经醒来了!还、还说什么你喜欢我……」

    「不、不是的,香月……」

    铃音听了问道:

    「八平同学,你醒来了啊……不过,香月是谁啊!?」

    佳乃也说:

    「萨摩同学好可怜喔……你看到幻觉了吧?」

    雾子接着说:

    「香月还在呀?要不要带你去找驱魔师啊……」

    不过心急如焚的八平,完全听不进其他人的话。

    「我喜欢的是你啊!」

    他注视着香月大喊着。然而,就铃音的角度看来,她只觉得八平在向她告白。

    「……什么!八平同学,怎么这么突然……!」

    铃音很惊讶,不过瞬间就化为喜悦,立刻紧抱着八平,不断地摩蹭着脸颊。

    「……我好开心喔,八平同学!你要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喔……」

    八平一面享受着铃音滑嫩的肌肤,一边双眼翻白地大喊:「会、会长,不、不是……」

    香月既生气,又对八平大声示爱感到高兴,满脸羞红地搔弄着自己的头发。

    「八平!」

    她指着八平说:

    「你要努力帮我实体化喔!我也……我也想要跟你咿咿喔喔!」

    八平听了瞬间呆住。

    接着笑了笑,竖起大拇指说:

    「嗯,交给我吧!」

    八平和香月之间,有一道暖流交会着……

    不过铃音她……

    「太好了,你愿意陪在我身旁,谢谢你……」

    说完,她又更用力地抱紧了八平。八平慌张地说:

    「会、会长……我就说不是了……胸部!你的胸部!」

    「呃啊啊啊啊!实体!我想要实体!」

    香月像恶灵般地嘶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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