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嘴八舌好日子
星期二，兔月艾莉丝转学来的第二天。
接续昨天，今日我仍被要求协助执行妖怪调查任务。
「今天爱衣跟小夜好像要去逛街，所以我们要跟踪这两个人，看看她们有没有做出暗示自己是妖怪的行为唷。优树，要是迷了路就拜托你带路罗。」
上完课后，我收到一封小夜传的邮件，邮件上写着很久没有一起到街上逛逛了，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这就是整件事情的开端。
这边的街上是指从我们平常生活的地区搭车约三十分钟的地方，属于商业设施及办公大楼林立的市中心。
爱衣遭翔软禁的饭店也在此处。
艾莉丝偷看邮件后还擅自拒绝邀约，随后马上把我拉走，当这次跟踪任务的协力人士。
「我昨天已经答应你帮忙进行妖怪测验了，所以叫我带路或跟踪是没关系啦，但为什么要穿成这副德性啊?」
我低下头检视身上这套服装。
深蓝色的西装，里面配上一件背心，外头穿着有垫肩的斗篷大衣，头上戴着一顶猎鹿帽。
彷佛是名适合伦敦浓雾的侦探。
我和艾莉丝打扮成这样，躲在铜像暗处。
这身行头让我们看来更加诡异，我认为这样反而比周遭路人还要显眼……
「这是在跟踪别人时必穿的传统服装啊。」
「哪里的传统啊?哪里的?我说你看太多侦探动画了啦。」
「好啦别抱怨了，她们要来罗，快把脸遮起来。」
我叹了口气，摊开在附近便利商店买的体育报。
「咦?梓小姐她人呢?」
现场不见如影随形跟在艾莉丝身边的战斗女仆——稻苗代梓的身影。
「因为留她在身边太醒目，我先叫她走开了。」
「那拜托你在教室也请她走开好不好?超醒目的耶。」
「别说这个了，她们来罗。」
艾莉丝无视我说的话，用手肘顶了顶我腹部旁边。
正如她所言，从车站剪票口出现了熟悉的脸孔。
一头如黑蜜的秀发上，插着一朵盛开鲜花造型的发簪。穿着城南中学的连身洋装制服，那人就是戌威小夜。
她站在我们藏身的铜像前面。
却不见理当跟她一起离开学校的爱衣人影。
难道去厕所了吗?
（不过，她们两个昨天很突然地就被扣分了呢。）
原本以为这场调查可轻松克服，但处境看来相当危险也说不定。
要是再这样持续扣分，她们两个被强制遣返的话……持刀伤害……强迫殉情……
（不对不对!虽然她们俩年纪比我小，却比我还能干，也有常识多了。昨天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为了赶走不经意浮现的不祥念头，我如此说服自己。
「你好。一个人吗?在等朋友?」
正当我这么想时，有个戴着耳环、一脸凶相的男人向小夜搭话。
他穿着制服，因此我立刻就知道他是附近北高的学生。
顺带一提北高是和尚学校。
「看这身制服，你是城南国中的吧?我是北高的，我也在等我的朋友过来。我们等一下要去唱歌，要不要一起来?我们这群人也有女生，不用害怕啦。」
那男高中生说着搭讪常见的惯用语句，死命地游说。
毕竟小夜可是连幼龄偶像看了都会吓得落荒而逃的美少女，他会这么拚命也不是没原因的。
小夜对搭讪行为并未显露嫌恶，而是相当客气地拒绝：
「实在是非常抱歉，我今天已经约好要跟朋友两人一起玩了。」
「那叫你朋友一起来也没关系啊。」
戴耳环的男子纠缠不休，然而——
「那位朋友和我，都有该为了他而守住贞操的夫君。因此恕我无法接受您的邀请。」
「贞操?夫君?」
「他的名字是仓田优树。要是可以的话，他是一位让我想把他囚禁在只有我能进出的房间、直到他心中只剩下我的存在，并让他可以毫无限制任性地对我撒娇的男性。每天让他把头靠在我大腿上，请他吃我亲手做的料理，只有我能陪他一同就寝。一旦他有任何需求，我随时都能奉献肉体；只要是他的旨意，无论何时、对象是谁，即便是你，我都会亲手了断。我赌上犬神一族之名发誓，以上所言毫无半句虚假。所以，实在是非常抱歉，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请-」
听到这么夸张的一段话，周遭路人都停下脚步跟手边动作。
你竟然说出犬神一族的名字!
「戌威小夜于公共场合提及犬神一族之名，扣十分。」
「呜哇!」
在我身旁的艾莉丝毫不留情地扣分。
小夜!你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容易就被扣分的轻率举动啊!
我虽想冲到她面前大声斥责，然而跟踪以及调查任务皆须保密，我无法实际采取行动。
「是、是这样的吗?对不起打扰你了。」
戴耳环的高中生回过神后一脸铁青，急急忙忙离开现场，
「小夜对不起。刚刚厕所太多人……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觉得气氛怪怪的。」
正如我的猜测，跟小夜一样穿着城南中学制服的猫柳爱衣，一路晃着她那蜂蜜色的头发跑来。
她环视周围动弹不得、凝固的民众，不解地歪头。
「没发生什么事喔。我们出发吧，不然期间限定的生铜锣烧可是会卖光的。」
「说得也对，那我们快走吧。」
爱衣跟小夜并肩走往市区。
待两人背影消失于人群之中，我跟艾莉丝才从铜像后面走出来。
「搬出一族之名这举动虽然不太好，但那拒绝搭讪的方式真是创新。况且刚刚那段话并不是表面上的空谈，而是讲述她那有如桂叶清水般透明清澈、毫无杂质的思念，会让人产生好感呢。」
「不要有好感!你也不要真的尊敬她!我背的担子可是沉重不堪，不知该怎么应付好吗?」
有个像小夜一样胸部大、会做家事、个性又好的女孩喜欢我固然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但我已亲身体会到凡事只要过度，后果都不堪设想。
「话说『桂叶清水』是什么啊?」
「你不知道吗?就是『日本名水百选（注1）』其中之一啊。唉呀唉呀，跟没常识的人讲话可真累人。」（注1日本环境省于全国各地评选一百处可称为「名水」的涌泉、河川以及地下水体。桂叶清水即为其中之一，为一涌泉。）
「为何我只是不知道那个什么名水的就要被看扁啊?你从哪得知那玩意的?」
「以前我曾想到一个『日本名水百选娘』的名水拟人化计画，查了很多资料才知道的。不过当时我没那个功力画成插画，整个计画便告吹了。」
「动机竟然那么蠢……」
某种意义上这让我吓得发抖。
「不过，我认为这计画有其必要性呢。优树你觉得呢?」
「那种事随便啦，我们差不多该跟上前面两人的脚步了，要是再拉开距离可是会跟丢的。」
虽然刚才说要先去买生铜锣烧，使我得以掌握她们的去向，但两人也有可能会在路上临时起意更换目的地。
「也对，隔了那么一段路，想必现在开始跟踪她们也没问题了。」
艾莉丝轻咳一声，脸上表情焕然一新。
她接着讲出动画里的台词：
「罪人啊，快逃吧!只要银色白夜在此，你终将明白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是徒劳。」
我边叹气边跟着动画台词不断脱口而出的艾莉丝，一同走向人山人海的群众之间，追寻爱衣与小夜的背影。
◇
正如预定行程，爱衣和小夜第一站来到「铜锣屋」，购买期间限定的生铜锣烧来吃。
在那之后，她们单纯逛街看东西，接着买了可丽饼，坐在拱顶商店街里的长凳吃了起来。
她们偶尔会交换着吃，互相比较两种不同的口味。
我跟艾莉丝躲在两人所坐的长凳斜后方转角处，探出头来观察。
「现阶段看来，她们还没做出会自曝妖怪身分的事呢。」
本来一路上还挺担心的，看来是杞人忧天了。
我不禁松了口气。
「不过买了那么多东西吃，晚餐还吃得下吗?变胖了我可不管喔。」
爱衣突然拿出手机传送邮件。
我的手机发出邮件通知。
「喔!?」
『from：猫柳爱衣
标题：我突然感应到了
内文：你刚刚在想什么失礼的事对吧!作为惩罚，明天叫你起床的时候，我要在你的眼珠上滴辣油。』
「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这根本是超能力吧!
「总而言之，明天必须在爱衣来叫我之前提早起床。不过我也没自信那么早起……啊，对了!喂，艾莉丝，为了明天一定能早起，方不方便借我一位女仆啊?我的要求不多，可以的话我想要年长的大姊姊，比起美艳型，我更想要长得可爱、又会散发母性光辉那种的。要是不行的话你愿意来叫我起床吗?至于你来叫我时穿的衣服，不要像梓小姐那种正统派的女仆装，而是那种下摆很短的迷你裙女仆装好不——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我说出已经算很客气的要求，却没人回应。我回过头确认她是否有在听我说话。
然而，身边却不见人影，她在离我稍远的地方被人搭讪。
「你这身打扮真奇特耶，是在参加什么活动吗?」
那男的就是刚刚搭讪小夜的北城高中学生。
艾莉丝也不装模作样，冷冰冰地面无表情，对他讲的话充耳不闻。
「你长得超正的耶，是模特儿吗?你有上过这个月的《RANRAN》对吧?」
「……」
「对、对喔，你没上过啦，是我搞错了。不过我想说的是你就是那么正……」
他就像刚刚对待小夜一样，使出浑身解数搭讪，艾莉丝却毫无反应。
看来他也没勇气继续瞎扯下去，准备打退堂鼓。
此时，在一旁见证整个过程的我，却不经意与他四目相接。
「看什么看啊?你这奇装异服的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不，那个、我不是看热闹的……」
「啥?你现在是瞧不起我吗?我很厉害的喔，还是空手道一百段的喔。」
「空手道的段位只到十段而已……」
「你说什么!」
男高中生发怒大吼。
附近的路人也停下脚步，投以好奇的眼光。
「你现在完全看扁我了对吧?我要杀了你!」
「抱歉我的朋友如此失礼，『仓田优树』同学，你也赶快道歉吧。」
其他人可能会以为艾莉丝是趁事态尚不严重跳出来说话吧。
然而只有我发现她眼神略显愉悦，并清楚她故意叫我全名的用意何在。
「优……树?」
「对呀，你有听过这名字?他就是刚刚穿着白色制服的女孩——戌威小夜妹妹在等的人。话说回来那孩子好像是剑道十段，还说要买一把日本刀呢。不知道买了没有?」
艾莉丝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恐吓我的男高中生一听见艾莉丝的话，脸色马上变得铁青。
看来他脑内应该再度浮现在车站搭讪小夜时她所说的：「如果是为了仓田优树，无论是谁我都会亲手了断。」
男高中生可能又进一步想像了自己被日本刀砍杀的景象，全身抖个不停，随后马上九十度弯腰鞠躬。
「非、非常对不起!我有眼无珠，不识优树先生尊容还那么嚣张!空手道一百段也是骗人的!对不起!」
「不，这我知道啦……」
「这边是我手头上有的，请看在这个的分上放我一马吧!我还不想死!请别派那个女孩子当刺客来杀我!拜托请饶了我!家里还有母亲跟妹妹等着我回去!所以拜托请你原谅我!」
男的把钱包硬塞给我后使尽全力逃跑，中途还回过头来大声道歉。
「真的非常抱歉!」
最后他像逃命似地离开现场。
「反应真不错，将来有望成材唷。」
「你是恶魔的化身吗?」
艾莉丝笑得满脸通红、身体抖动。
看来那高中生的反应让她乐不可支。
但周围民众却不这么认为。
『唉唷，竟然在恐吓取财。』
『明明看样子还满懂事的说，那种孩子将来一定会成为性犯罪者呢。』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并没有恐吓取财!这是他自己硬塞过来的——是说凭什么局限在性犯罪上啊!」
我试着说明解释，却无法平息群众的喧闹。
「啊，爱衣和小夜听见吵闹声，要朝这里过来了。」
艾莉丝动动耳朵，瞥往她们两人所在的方向。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们要来了啊?」
「少女的直觉唷。」
「呜哇……听起来怪诡异的。」
但如果是真的，我可就很困扰了。
「艾莉丝!别再慢吞吞的，该走罗!」
我拉着她的手，背对爱衣和小夜所在的拱顶商店街全速逃跑。
「像这样手拉手奔跑，彷佛是动画或漫画里的场景呢。」
「拜托你别再说傻话了，赶快把脚动起来!快动起来!拜托你!」
我大骂发表脱线感想的艾莉丝，并在下个路口左转。
◇
「哈——哈——累死了。」
为了躲避听见吵闹声而走近的爱衣与小夜，我们跑了好一段路。
也因为这样才免于被她们当场抓包的命运。
我们远离拱顶商店街，来到闹区。
但现在离店家开店还有段时间，周遭相当安静。
「真是的，都是因为你出于好玩引发那场骚动的关系啦。」
「唉呀，我只是叫你的名字而已呀。」
这个明知故犯的家伙。
「不过我们刚才像无头苍蝇乱跑，想必也跟丢她们两个了。」
「真糟糕，这样就没办法继续监视下去了说。优树，你知不知道那两个人可能会去的地方?」
「可能会去的地方啊……」
我在脑海里搜寻可能地点时，突然有个想法。
（就这样不让艾莉丝跟爱衣她们相遇，不就不会被继续扣分了?）
就算很不巧遍寻不着那两人，也只是运气问题。
那样的话也没办法罗。
「……她们两个会去的地方是吗?那么，应该只有那里吧。」
「那我们就去『那里』吧，能麻烦你带路吗?」
艾莉丝露出微笑，催我带她前往目的地。
「那就走吧。」
我在艾莉丝前方带路。
（要是运气太差找不到爱衣和小夜，测验因此无法继续下去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就这样，我挑了最简单轻松的选项。
殊不知那是触发我接下来恶梦的开关。
◇
「她们两人很常来这里吗?」
我带艾莉丝来到动画、游戏、漫画以及周边商品专卖店——安利美德前。
三层楼建筑，外墙贴满了看似某动画角色的海报，以及新作上映的宣传布条。
「我有带她们来过几次，那时她们好像还满喜欢这里的。所以我才猜想她们两个可能会来。」
虽然是假的。
因为这边漫画挺齐全的，我的确有来光顾过几次。不过爱衣进来就一脸厌恶，小夜虽然保持微笑，却不拿商品起来看看，而是像小鸭般跟在我后面逛。
所以除非我带她们来，否则爱衣跟小夜绝对不会踏进这间店一步。
「原来如此，那我们就在这边等人来吧。」
艾莉丝这阿宅果然喜欢这种店，她难掩兴奋之情地走进店内。
带她来喜欢的地方，让她在开心之余忘掉测验一事的计策奏效了。
店面一楼摆的是一般漫画跟杂志，二楼是同人志、同人游戏以及十八禁商品，三楼则为Cosplay服装卖场。
艾莉丝首先街上三楼的服装卖场。
这里不只卖衣服，也有小配件、布料、相关书籍等商品。
「我虽然对Cosplay很有兴趣，却迟迟找不到时机玩呢。」
「我们现在穿这样不就是Cosplay吗?」
我抓起袖子晃呀晃。
艾莉丝听到我这么说，随即皱起眉头反驳：
「我们穿这样并不是在Cosplay，而是为了跟踪爱衣妹妹和小夜妹妹才穿上工作服唷。优树你会说警察跟护士穿制服是在玩CosPlay吗?」
「不、不会。」
「那就不要把我们穿的这个说成Cosplay，Cosplay指的可是更加华丽的东西唷。」
「对、对不起喔。我不会再把这身打扮当成Cosplay，你就别生气了。」
我抵挡不了艾莉丝的热情激辩，只能乖乖退下。
看来她也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在。
「这个是气银色白夜的服装耶，作工还挺精细的嘛。」
艾莉丝重整心情，拿起衣服欣赏。
她津津有味地观察衣服料子的质咸，以及上头装饰物的精细度。
「的确，从你的观点来看这才能叫Cosplay。你有兴趣的话要不要穿穿看?」
「可以穿吗?这是要卖的商品，没办法吧。」
「虽然这是要拿来贩售的，但这间店可以试穿。你看，里面有试衣间对吧?机会难得你就穿穿看嘛。」
只要在这拖延一点时间，就能耗过今天的调查任务了。
「不行啦，现在还在调查中呢。要是换衣服途中目标进来，不就没办法跟踪她们了?」
「换衣服这种事花不了多少时间啦，都专程来到这里了，稍微套套看不会怎样吧。」
艾莉丝拿着衣服，显得相当犹豫，却无法隐藏她想试穿的欲望。
我决定再多推她一把。
「而且我还挺想看艾莉丝穿『银色白夜』服装的样子，一定很适合你。」
「……你真的那么想吗?」
艾莉丝用指尖卷着她的发稍反问我。
低垂下去的脸庞，看似已害羞地染上一抹浅红色。她的视线在Cos服与自己身上的打扮之间游栘不定。
「这是当然的啊!你那有如宝石般漂亮的银色秀发，一定能跟勺银色白夜h的服装互相衬托!我竟然能亲眼看到艾莉丝穿上Cosplay服装，今天真是太幸运了!」
「唉呀，漂亮的只有头发而已吗?」
「怎么可能只有头发而已呢!艾莉丝不仅人正身材又好，当初你一进教室来，我可是看呆到无法呼吸呢。」
「……三十分，不及格唷。下次最好再多学学怎么夸奖女孩子吧。不过，既然优树你都这么说了，我如果再辜负你的期待也挺可怜的。而且现在马上换衣服，也能把浪费掉的时间压在最小呢。」
虽然把我评为不及格，她看起来还笑得挺开心的。
那笑容就像小女孩一样纯真，我真心地认为艾莉丝很可爱。
艾莉丝嘴角漾起微笑微笑，手拿「银色白夜」的服装进到试衣间。
「那我去换衣服罗。」
我稍稍苦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
几分钟后，试衣间的门帘打开。
「如何?好不好看?」
艾莉丝穿着有如珍珠般雪白的服装，害羞地站在原地。
衣服上绣有大量装饰用的白色蕾丝，头上也有个一样颜色的大蝴蝶结。这身结合高贵与可爱气息的歌德萝莉装，真可说是为了她而量身订做的。
「喔喔，挺合适的呢，简直是剧中角色的翻版。连发色都一致，看起来就像真正的『银色白夜』。」
「不过，我瞳孔不是蓝色的，胸部也没那么有分量。」
的确，艾莉丝的瞳孔是红色的，胸前分量也少了那么一点。
但即使少掉那些也完全没问题，她穿起来就是那么合适。
「如果说说动画里面的台词，应该会更像本尊吧?」
「说不定会呢。嗯哼……『区区人类，你以为赢得了吾身——常白的支配者吗?』」
艾莉丝模仿表情跟声音念出台词，就像本尊走出电视萤幕般有魄力。
「喔喔!太厉害了艾莉丝!动画虽然我只看过一次，不过你根本就是本尊啊!」
经我赞美后她心情更加愉悦，继续说着剧中台词：
「呜，附于吾身右眼内的呵白色黑合b，竟会跟你的力量产生共鸣!」
她用手抵住右眼颤抖。
「喔喔，真的很像耶。总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有趣?哼哼哼哼……你能这么说的日子也不久了。你的心将被吾身白色黑板侵蚀、支配，成为空洞的人偶。来吧!快成为吾忠心的仆人，献上你的血肉与灵魂吧!」
当下三楼除了店员以外没其他人在，因此我们可以大胆放肆地玩。
艾莉丝虽已彻底融入角色，不过她也注意到自己音量过大，与我视线相对后，情绪变得稍稍收敛。
不过，像这样跟艾莉丝穿着Cosplay服打闹也挺快乐的嘛。
艾莉丝看来也这么觉得，脸上表情比起以往缓和许多，自然地绽放笑靥。
「呼——Cosplay真有趣呢，但似乎玩得有点超过了。」
「唉唷没关系啦，反正这里只有我跟店员而已。」
「又不是在自己家里，不好好分清楚TP0（注2）可不行唷。那我把衣服换回来罗。」（注2取时间（Time）、场所(Place）、场合（Ocassion）第一个字母组成的日式英文词藻。）
本来还想多瞧上几眼的，看来是没办法了。
我站在门帘前，环视卖场打发时间，一边等艾莉丝换完衣服。
期间随手拿起挂在附近的服装察看。
「话说回来，艾莉丝穿『银色白夜』的衣服还真好看，这就是所谓的养眼吧?对了，下次也叫爱衣跟小夜试试看Cosplay好了。虽然爱衣应该是真的很抗——!」
刹那间我像是喉咙被勒住般暂时停止呼吸。
心脏宛如被舌头粗糙的野兽舔舐着。
之所以会有如此感受，全因为我看见两位相当眼熟的少女从楼梯走上来。
猫柳爱衣和戌威小夜!
（为、为什么爱衣跟小夜会在这里!）
我急忙压低身子，蹲得比眼前的商品花车还低。
几乎每天一起生活的两位少女，她们的长相我不可能认错。
但是——为什么?只要我不邀约，她们应该不可能到这里来才对!
我慌张抓着手上的衣服，躲入离我最近的地方。
「!」
依循本能钻进去的，是艾莉丝换装换到一半的试衣间。
我什么都没想就闯进试衣间，门帘另一头，艾莉丝正准备换回原本那一身奇装异服。
「优、优树!?呀!」
看来我闯入时她刚穿好上衣，正准备套上长裤。
那滚着可爱蕾丝边的内裤以及柔软的大腿，令人看得眩目。
艾莉丝虽然满脸通红、眼睛瞪大且一头雾水，仍看向我和手上拿的衣服，试着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在那么狭窄的空间里跟她独处!?我、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做!?）
为了躲避爱衣和小夜，我拉上门帘。
而里头的空间也因为这样变得更加狭窄。我碰触到艾莉丝的肌肤、咸受着她的体温，那软绵绵的胸部跟红通通的脸也靠得更近。
不过，就算我想逃跑，爱衣跟小夜就在附近，我也动弹不得。
我看看偶然拿在手上的东西——灵光一闪，犹如一道落雷贯穿全身。我把手上拿的兔耳发带套在艾莉丝头上!
「这、这是什么?兔耳?」
她透过穿衣镜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显得更加困惑，进而看了我手上的衣服一眼。
「那套衣服，是银色白夜的使魔——『莉莉亚』穿的服装对吧?」
莉莉亚是顶着兔耳、身穿女仆装的少女使魔。我记得她在动画中是个伴随在主人左右的迷糊角色。
「嗯，这发带果然也很适合艾莉丝呢。可爱到让我忍不住想抱紧你!」
「可爱、想抱我……这应该是两人在确认彼此的想法、循序渐进发展之后说的话才对吧……话说，你是为了讲这个才在我换衣服的时候跑进来吗?」
语调听起来不带任何感情，艾莉丝却一脸羞红，紧紧抓住衣服遮着身体。
看来就算是沉着冷静的艾莉丝，被男生撞见换衣服的场面也会害羞。
「对不起吓到你了。不过!打从刚才发现莉莉亚的服装，我就一直想看你穿上它的样子!嗯，果然如我想像，兔耳很适合你喔。要是穿上莉莉亚的衣服，看起来会更可爱喔!」
「我……戴兔耳很可爱?」
「咦?对、对啊。非常适合你，很好看喔。」
跟我预期的反应不太一样，艾莉丝不知为何一脸惊讶。
「是喔，很适合我啊……优树你喜欢兔子吗?」
「嗯、嗯。对啊，我很喜欢!超喜欢!小小只的，鼻子一抖一抖地动着，咔嗞咔嗞啃着胡萝卜的样子很可爱，还有长耳跟红眼等特徵都超棒的!」
「喔……这样啊。」
她看来有点开心，用指尖卷着自己的头发玩。
脸颊还染上了一点樱花色。
那可爱的模样让我不知不觉看得入神，一瞬之间忘了门帘外还有某两位人物在。
但危机感立刻唤回我的意识，我继续说道：
「所以拜托你，让我看看你穿这套衣服的样子好吗?只看一眼也没关系!」
「优树都协助我调查了，既然是你所提出的要求，我是很乐意穿上莉莉亚的衣服啦……」
艾莉丝抱着我递给她的衣服，遮住躯体。
「但至少也等我衣服换好再说吧!」
「咕呜!?」
我一时大意，心窝中了一拳，一边咳嗽一边被赶出试衣间。
我忍着疼痛，马上躲到卖场的衣服后面，避免被爱衣跟小夜发现。
（呼……真是危险。）
艾莉丝再次换装，如此一来又争取到些许时间。
只要趁这段空档把那两人赶走，便能将走偏的计画导回正轨。
幸好她们朝这里走来的途中，在离试衣间有段距离的地方拿起Cosplay服装，热烈地讨论起来。也因此她们还没发现我的存在。
我在意起她们的谈话内容，于是缩短距离、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虽说鼓起勇气进来这里，是为了学一点有关优大哥兴趣的知识，不过东西实在太多，让人摸不着头绪呢。」
「呜哇，还有猫耳跟狗耳……不过我们不需要，自己就有了说。」
「对呀，说不定遇到万圣节或变装派对的场合，我们就算恢复原样也没问题呢。」
（虽然没有其他人在，你们两个竟敢那么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的秘密!）
好险没让艾莉丝知道爱衣跟小夜她们来了。
一旦被她听到以上对话，铁定会扣分。
「不过小夜你也真让人佩服，竟然为了那个废物来这种地方。」
爱衣双手放在脑后，一脸惊讶地说着。
你也好好学学人家，叫她分点那种精神给你可以吗?
（不对……这样啊，原来是为了我，才特地进到平常不会来的安利美德啊。）
这份心意让我很高兴，不过你们两个在这造成我的困扰了。
艾莉丝换好衣服出来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得赶快把她们请出店外。
我拿起手机，翻出爱衣的邮件位址。
「啊，优树寄邮件给我耶。」
「优大哥吗?喝——怎么都是寄给爱衣，太狡猾了。偏坦不公。」
「有意见就对优树说吧。我看看喔……上面说打工的人突然请假，导致人手不足，还说茜小姐在找我。咦?奇怪了，我要来之前还先跟她确认过，今天打工的应该会全到呀……小夜对不起，我先去外面打个电话喔。」
「那一起出去吧，我陪你去。」
两人走下楼梯前往一楼。
同一时间，试衣间门帘也跟着拉开。
我在干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艾莉丝与爱衣她们碰头的命运。
「优树你在哪里?」
「抱歉抱歉，在看其他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跑太远了。」
我一脸微笑地举起手，示意我在这里，并小跑步赶回去。
站在试衣间里的，正是银色白夜的使魔——莉莉亚。
「哇……」
兔耳发带加上露肩女仆装。拜这套服装所赐，她露出那形状漂亮的美乳形成的乳沟，搭配短裙套在脚上的则是条纹高筒袜。
具有成熟美感的艾莉丝，穿上孩子气的条纹高筒袜，看起来格外煽情。
头发也绑成和爱衣一样的双马尾，当她害羞地摆动身体时，头上的兔耳也跟着摇来摇去。
这模样极其可爱，让人无法抗拒。
「不要光顾着看，说说话嘛。这样我很不安耶……还是说，不、不好看啊?」
艾莉丝害羞地低头避开我的视线。
「对不起啦。这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看。」
鼻腔内部涌起一股热流，我忍不住拍了拍后颈。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艾莉丝跟兔耳竟然这么搭……」
「……真的那么好看?」
艾莉丝听我这么说，满脸通红地朝上偷瞄着我。
「当然啊!就跟你说很好看嘛!」
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她们三人碰面用来争取时间的服装，竞有如此效果!
艾莉丝被称赞后看似心情好转，表情柔和许多，还开心地露出微笑。
「太好了。虽然刚刚很丢脸，不过优树你都这么称赞我了，加上难得有这机会，我就把银色白夜的衣服跟这套一起买下来好了。」
你到底有多喜欢啊?
「话说，我刚刚在换衣服的时候好像有听到爱衣和小夜的声音，她们有来吗?」
「!」
我的心脏疯狂跳动。
试衣间门口有质料很厚的门帘挡着，离爱衣她们取直线距离也有七、八公尺远。
况且她们谈话时也没有很大声。
但艾莉丝却能如此肯定。
我拚命忍住不要口吃，否定她的疑问。
「喔咒，那不是爱衣跟小夜啦，只是长得很像她们的女国中生。那种年龄的女孩子，声音听起来都很像，很容易搞错呢。对，很容易搞错。」
「优树。」
「嗯?」
「她们两人真的没来?」
艾莉丝眼睛直视我，如此询问。
难道她从试衣间的缝隙目击到爱衣跟小夜的身影了吗?
不，不可能!我确认过门帘可是关得紧紧的。
而且我也早就把她们两个调离这层楼了，不可能留下任何她们俩曾存在过的证据!
「对、对啊，她们没来过。」
「……是吗?看来是我搞错了。对不起，说了那么奇怪的话。那我把衣服换回来，你再等我一下喔。」
试衣间的门帘再度拉起，我则是松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真是千钧一发。）
我喃喃低语，继续等她换好衣服。
◇
由于爱衣和小夜随时可能回来，一等艾莉丝结完帐，我便赶紧将她带离安利美德。
「下一个她们可能会去的地方是哪里啊?」
「这个嘛。」
我再次沉思，提议前往某家咖啡厅，顺便休息一下。
「怎么样，这家店的起司蛋糕不错吧?茜小姐也大力称赞，说连她都做不出这味道呢。」
从安利美德步行数分钟便可抵达这家店的所在地。
我曾和爱衣、小夜、茜小姐三人一同来过一次。
在那之后，我们根本没到过这附近，相信她们两个应该忘了这间店的存在。
「对呀，很美味呢。」
「怎么了?突然变那么安静。是因为走太多路累了吗?」
「不是啦，我只是在想事情。虽然是在跟踪别人，不过像这样跟男生两个人逛街、牵着手在大街上奔跑、看衣服买衣服、在咖啡厅喝茶休息，简直就像在约会呢。」
这么说来，或许是这样。
「不过，像艾莉丝这么漂亮的女生，应该不缺人约吧?说说你平常约会都在干么，让我参考参考吧。」
「……我才没约过会呢。跟男生逛街、牵手、买衣服这些，今天都是第一次。」
「那可真让人意外。还是因为你是大小姐，梓小姐或其他人会阻止你吗?」
我擅自谈论对于艾莉丝的印象，但得到的答案却恰恰相反。
「不是。因为我一出生就体弱多病，长期卧病在床，所以没有那种经验。」
艾莉丝暍上一口红茶，回忆起过去轻声说道。
周遭气氛自然地变得沉重。
「当我暂居于父亲在日本的房子休养时，父亲想说我每天生活可能会很无趣，就买了漫画让我看，我也因此迷上动画跟游戏。从那之后，我就觉得待在家里比外出有趣多了，于是便把自己关在屋内，虽然这跟我身体不好也有些关系。而我跟梓的关系打从以前开始，就比较像朋友而非主仆，我也常推荐喜欢的漫画给她看呢。」
原来如此，所以你现在才会走上御宅族之路，喜欢上《BL00DBLUE》啊。
虽然那是为了艾莉丝，但是一想像梓小姐看漫画的样子，令人不禁莞尔。
可是，我还真不知道艾莉丝身体这么虚弱。
我不由自主地想，这家伙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所以，我今天是第一次跟家人还有仆人以外的对象出门喔。」
「你没跟朋友一起出去过吗?」
我下意识地反问后，马上后悔自己竞问了这么失礼的问题。
「这跟优树你所想的有点不太一样。我的确是体弱多病、卧病在床，不过国中时期我可是有去上学的。」
艾莉丝表情不变，继续说下去。
「虽然因为我在学校都被欺负，只上了一年而已啦。」
「……」
「我上的是一间被称为公主学校的国中，经常因为发色跟瞳孔的颜色被捉弄呢。」
她抓起一束披在肩上的银色秀发。
「我要是出声抵抗的话说不定就能解决了，不过当时我没跟其他外人说过话，所以不知道该怎样应付同学，只能默默地忍耐。忍到最后我受不了，就不去学校了。梓她也很担心我，但是打从那时开始，我跟她的主从关系渐渐加深，更没办法找她商量这件事了。」
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她，也说不出话来。
「别这样，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我也不在意了。而且这也不全然是件坏事喔，幸亏如此，我学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开朗一点，配合对方去装出他想看到的样子。」
艾莉丝浅笑吟吟，但我很清楚她是在勉强自己。
我意外得知了艾莉丝在人前装模作样的理由。
嗯?等一下。
「但你为什么要对我开诚布公呢?」
「虽然只有短短一星期，不过一直对着帮我忙的人演戏也是很累的。而且——」
她话说到一半便打住，眼睛不看我而注视着别处。
「艾莉丝?」
「……抱歉。我只是觉得兴趣一样的人，个性应该也很合得来。我之所以马上拿掉假面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她重新调整坐姿，将偏离的话题导回正轨。
「所以这是我第一次跟非家人或仆人的外人出门，也是第一次和男生买东西，也是第一次牵手，当然，也是第一次约会。」
不知为何，艾莉丝脸上泛着红晕，表情也变得僵硬。
「你脸看起来红红的耶，还好吧?难道发烧了吗?我不知道你身体差，还让你走了那么多路。」
「……没事啦，我人没有不舒服。」
听完她的故事后，我开始担忧还关心她，她却没来由地发起脾气。
我明明就在关心你的身体健康啊，这是为什么?
虽然爱衣和小夜年纪比我小，但常跟她们相处，所以我自认还算是懂女生的想法的说。
「那个——呃……对不起啦。难得的初次约会竟然是跟像我这样的家伙，你就当成被野狗咬了一口忘了它吧。话说回来，这只能算是帮你进行跟踪工作，根本称不上约会嘛。」
我察觉艾莉丝生气的原因可能在于我是她的初次约会对象，因此讲了一些话来自嘲，但这好像也不对。
艾莉丝低着头、身体颤抖，可以很明显看出她情绪更加恶化。
我简直就像走在地雷区上。
「我不会忘的。」
「咦?」
「有人可以跟我聊《BL00DBLUE》我很高兴，建议我试穿那些Cosplay的服装也让我很开心。在工作时间这么做虽是有些轻率不得体，但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快乐。所以我不会忘的，也不会想成是被野狗咬了一口。」
艾莉丝直视着我问道：
「优树你呢?跟我在一起快乐吗?」
「啊，嗯。能跟艾莉丝天南地北的聊我也很快乐，可以看到你玩Cosplay也挺幸运的。」
「…………」
艾莉丝凝视着我，想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
她的表情突然缓和下来。
「不过，就算我再怎么美，终究是个气质高贵的大小姐，你可不能喜徽上我唷。毕竟我跟优树的身份不一样。」
「呜哇，真火大。」
我承认你脸蛋不错，但个性就是那么差劲。
我耸耸肩，一口暍乾冷掉的咖啡。
在咖啡厅里等了约一个小时，依然不见两人踪影，于是我和艾莉丝起身离开。
外头夕阳已西下。
「结果爱衣跟小夜没来呢。」
那是当然的。
因为我故意带你到她们不会去的地方。
「对呀……抱歉啦，又没猜中。」
「不用在意，会跟丢她们我也有责任。要是到了下一个地点她们也不在，今天的调查工作就结束罗。」
「等很久啦!不对……真可惜，我还想继续跟踪下去的说!」
「是啊，那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这个嘛。」
最后一处她们两人不会去的地方是——
◇
「应该就只剩这里啦。」
这里是车站前也是街上规模最大的书店，整栋大楼的一楼都是店面。
「她们只要上街玩，最后一站都是来这家书店，所以我猜她们一定会在这里。」
她们回家前会逛书店是真的，不过并非这间大型书店。
爱衣和小夜就算真的要买书，若不是到住家附近的店面，就是上网邮购。
两人恐怕连一步都没踏进来过。
所以无论在这边等上多久，爱衣与小夜也不可能会出现。
艾莉丝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跟在我后面环视书店。
（今天的调查工作就要在这划上休止符啦，可别怪我喔。）
我暗自窃笑，小心避免艾莉丝察觉，就在此时——
「有关料理的书放在哪里呢?」
「那边有很多唷，小夜。」
「噗噗!」
靠!为什么际们在这里啊!
不知道什么原因，爱衣跟小夜居然在书店里。
但她们两人还没发现我的存在。
「今年的校庆我们也要三个人一起到处去看看唷-」
「话说小夜，你要参加那个人家邀请的卡拉0K大会吗?」
「不，我不会参加。因为我并不想做在大庭广众下唱歌那种厚颜无耻的事。但如果是优大哥叫我参加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她们开心地聊着这礼拜即将举行的城南创校纪念校庆，一边走向料理书籍专区。
我赶紧用身体遮蔽艾莉丝的视线。
「优树你怎么啦?」
「没什么，呃——我想买的书在那边啦!还在找人途中虽然有点不好意思，我可以先去买那本书吗?」
「这点小事没关系的。那本书在哪里?」
「就在那边!那边!」
我指向爱衣跟小夜所前往的料理书籍专区另一头，试图让艾莉丝远离她们。
然而——
「……优树你要买的是这种书吗?」
「呜哇!?」
我带艾莉丝来的，居然是BL专区。BL指的是描写男性间爱情的漫画或小说。
「原来你对这有兴趣啊，难怪像爱衣跟小夜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在面前你还不下手。你说喜欢年长的大姊姊，也是为了掩饰你对BL喜好的伪装对吧?」
「不对，那个是……」
「没关系的，你放心。我不会大嘴巴四处张扬，也不会鄙视你的。我反而很欢迎你加入这个世界喔。」
「为什么我非得受到你欢迎不可啊!」
「好啦好啦，那你买了什么书呢?」
「这、这个嘛……」
我总不能说是因为爱衣跟小夜就在附近，为了把你带开才乱跑的吧。
「……你该不会是因为爱衣跟小夜就在店里面，为了阻扰跟踪行动而在说谎吧?」
「你是有超能力喔!?……不对，那怎么可能啊!对啦，我从以前开始就对女人没兴趣!打从娘胎出来就只爱男人!我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
那本书封面上是个身材修长的男生，与一位有着娃娃脸、会被误认为女性的美少年。修长男露出一脸虚无缥缈的笑容，正在解开美少年的领带。
「《我的恋人是损友》啊，原来优树喜欢这种的。」
我拿起书，将封面亮给艾莉丝看并自暴自弃地大喊：
「没错—我超喜欢的!我是个最喜欢同学，尤其是好友兼损友而且喜欢得无法自拔的BL男啊!」
啪吵啪渺，书本掉在地上的声音传进耳里。
那是小夜手上的食谱掉在地上的声音。
「爱衣!小夜!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C：还有杉!为什么你会跟她们在一起!」
我回过头，站在BL区入口的是猫柳爱衣与戌威小夜。
最糟糕的是，和我同班的损友大杉太一也在一起。
三人都像看到鬼一样，脸色铁青。
杉回答了我的问题。
但是他的动作却像生锈的机械般不顺畅。
「我、我碰巧遇到爱衣跟小夜所以向她们搭话，正准备要一起逛书店的时候，就听到你的声音……」
然后就很凑巧地听到我刚刚大喊的那些话吗?
「原、原来优大哥您喜欢男性。所以就算我爬进被窝、故意把胸部抵在您手臂上，您才会都不为所动对吧。」
「你果然是故意的!」
另一方面，爱衣则不顾他人眼光，流下泪来。
「都是我的错。因为我一直打他、踹他，才会去撞到头变疯子的。」
「别说了爱衣!这原因太写实了!」
「我一直以为敌人是姊姊，想不到弟弟才是竞争对手。大杉太一……原来你都一直躲在你姊姊的背后诱惑优大哥对吧?不可原谅!」
「等、等一下!我可不记得我有诱惑过优树喔!」
小夜以阎罗王看了也会拔腿飞奔的锐利眼神狠狠瞪着杉。
他感受到那股魄力，向后退了几步，脸色十分难看。
「我绝不会将优大哥交给大杉学长的!这是宣战布告!」
「所以说啊!优树怎样我不知道，但我没那种癖好啦!」
「您想装傻让我松懈是没用的!您就是这样勾引优大哥的对吧?你这小偷!我可是比学长更深爱着优大哥!纵使优大哥只喜欢男人，我也会用我的爱情让他回心转意!」
其他客人也注意到这场骚动，纷纷群聚围观。
整起事件更被群众曲解、加油添醋。
『那孩子说他只喜欢男生耶。』
『他好像只喜欢旁边那位男同学，才把那个金发的女孩子甩了。』
『而且他跟黑发的女孩子交往只是障眼法这件事也曝光了耶。』
我到底有多畜牲啊!
艾莉丝自己一个人从纷争脱逃，当起旁观者，脸颊红通通地低声乐道：
「一群男女针锋相对只为抢夺一个男的……呵呵，看到好东西了呢。」
我连吐糟的力气都没了。
◇
离开书店时，太阳已下山，街上开始变暗。
我顺利解开误会，说明刚刚那句「我只喜欢男同学!」单纯是为了捉弄艾莉丝所开的玩笑。
差点就变成对杉抱有好感的BL男了。
化解这次危机后，我接着被追问为什么会和艾莉丝在一起?我则以带她认识这座城市为由蒙骗过去。
我的精、气、神都明显被剥夺殆尽，整个人像是从墓园破土而出的强尸，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走在我前方的艾莉丝，在斑马线前面停下脚步。
「谢谢你今天陪我跟踪。最后是找到爱衣跟小夜了没错，不过却发生那些事，搞得都没办法调查了。」
「…………」
我体内也没剩下能量回话，只能默默地点头。
一台黑色轿车就像算准时机从旁出现。
梓小姐从副驾驶座下车，毕恭毕敬地行礼。
「大小姐，让您久等了。」
「辛苦了。梓，那些东西你都有好好拍下来吧?」
「是，都在这里。」
那些东西?
好好拍下来?
梓小姐取出一台笔记型电脑播放影片。
「梓、梓小姐，那个是!?」
我看着眼前的影片，不禁大感震撼。
小夜在车站前对搭讪男子开始说起长篇大论：
『——如今我已有赌上犬神之名仰慕的对象，非常抱歉，我无法答应您的要求。』
爱衣和小夜在安利美德里大肆谈论自己的真实身分。
『呜哇，还有猫耳跟狗耳……不过我们不需要，自己就有了说。』
『对呀，说不定遇到万圣节或变装派对的场合，我们就算恢复原样也没问题呢。』
影片中也拍到我为了隐瞒爱衣小夜在店里，拿着兔耳发带跟莉莉亚服装给艾莉丝的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梓小姐会有这种影片!」
「是，因为在下跟在大小姐旁边实在太过显眼，于是这次便在比较远的地方保护大小姐。同时拍摄这些影片，做为提交给委员会的资料。」
梓小姐很有朝气地以军人般的口吻回答。
艾莉丝更补充说明：
「这次除了她们两个，同时也好好调查了优树你是个怎样的人喔。」
「我?」
「唉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没提到吗?我说过『我打算好好调查猫柳爱衣、戌威小夜还有仓田优树你，所以日后还请多指教罗。』这句话对吧。」
我回想起她所说的，背脊直打颤。
「那、那么你跟丢爱衣和小夜是——」
「对，是故意的。我一开始就打算随便找个方法或理由跟丢她们，然后测试优树你会不会乖乖帮我找人，还是会以自身利益为第一优先，结果就不用我说罗。」
艾莉丝微笑，打从心底感到愉悦。
对了……我为了不让爱衣和小夜继续被扣分，还接二连三带艾莉丝到她们不会去的地方。
「那、那么艾莉丝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为了不让你接近她们两人，故意带你兜圈子吗?」
「辛苦了。梓，那些东西你都有好好拍下来吧?」
「嗯，我知道啊。因为梓一直有向我报告。」
艾莉丝撩起覆盖在右耳上的头发。
耳朵里装着微型耳麦。
「她们两个出现在安利美德时优树那慌张的模样，以及在书店挡住我的视线、把我带往位置相反的BL专区的举动，这些我全都知道。你每次拚命要隐瞒的时候，我都花了很大功夫才忍住不笑出来呢。这可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忍笑忍到肚子痛喔。」
也就是说，你明明知道这一切，还假装被我骗得团团转是吧。
「你、你是恶魔吗……」
「我就当成你在赞美我罗。」
艾莉丝拿出手机。
「猫柳爱衣、于店内做出暗示自己是妖怪之行为，扣十分。仓田优树、由于妨碍调查，因此调查对象两人各扣十五分。」
她一边哼歌，一边念出扣分原因，输入资料。
艾莉丝阖上手机，交给梓小姐后坐进车内。
梓小姐帮她关上门，接着坐进助手席。
「啊，我差点忘了。」
车窗降下来后，艾莉丝对我说：
「虽然今天我一直在骗你……但在咖啡厅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喔。」
她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红着脸颊、小小声地址么说。
「跟男生牵手、单独两个人逛街、挑衣服，这些第一次全都是跟你发生的。」
「……艾莉丝。」
我听到这段话，心跳了很大一下。
下一秒，她的表情马上又回复成冷酷的考官模样。
「我真的很开心喔。我啊，看上优树你了。你不单是个提供协助的好伙伴，也是个新玩具呢。」
「玩、玩具!?你还打算继续玩弄我吗!」
「说什么玩弄的很难听耶。不过，托你的福，我也想到利用你那优柔寡断个性的测验方式，你就好好期待吧，伙伴。那明天也麻烦你帮忙罗。」
艾莉丝搭乘的车辆伴随微弱的引擎声驶离。
我总觉得能透过紧闭的车窗听见她的笑声。
「…………」
直到车子已从视线内消失，我仍有好一段时间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接续昨天，今日我仍被要求协助执行妖怪调查任务。
「今天爱衣跟小夜好像要去逛街，所以我们要跟踪这两个人，看看她们有没有做出暗示自己是妖怪的行为唷。优树，要是迷了路就拜托你带路罗。」
上完课后，我收到一封小夜传的邮件，邮件上写着很久没有一起到街上逛逛了，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这就是整件事情的开端。
这边的街上是指从我们平常生活的地区搭车约三十分钟的地方，属于商业设施及办公大楼林立的市中心。
爱衣遭翔软禁的饭店也在此处。
艾莉丝偷看邮件后还擅自拒绝邀约，随后马上把我拉走，当这次跟踪任务的协力人士。
「我昨天已经答应你帮忙进行妖怪测验了，所以叫我带路或跟踪是没关系啦，但为什么要穿成这副德性啊?」
我低下头检视身上这套服装。
深蓝色的西装，里面配上一件背心，外头穿着有垫肩的斗篷大衣，头上戴着一顶猎鹿帽。
彷佛是名适合伦敦浓雾的侦探。
我和艾莉丝打扮成这样，躲在铜像暗处。
这身行头让我们看来更加诡异，我认为这样反而比周遭路人还要显眼……
「这是在跟踪别人时必穿的传统服装啊。」
「哪里的传统啊?哪里的?我说你看太多侦探动画了啦。」
「好啦别抱怨了，她们要来罗，快把脸遮起来。」
我叹了口气，摊开在附近便利商店买的体育报。
「咦?梓小姐她人呢?」
现场不见如影随形跟在艾莉丝身边的战斗女仆——稻苗代梓的身影。
「因为留她在身边太醒目，我先叫她走开了。」
「那拜托你在教室也请她走开好不好?超醒目的耶。」
「别说这个了，她们来罗。」
艾莉丝无视我说的话，用手肘顶了顶我腹部旁边。
正如她所言，从车站剪票口出现了熟悉的脸孔。
一头如黑蜜的秀发上，插着一朵盛开鲜花造型的发簪。穿着城南中学的连身洋装制服，那人就是戌威小夜。
她站在我们藏身的铜像前面。
却不见理当跟她一起离开学校的爱衣人影。
难道去厕所了吗?
（不过，她们两个昨天很突然地就被扣分了呢。）
原本以为这场调查可轻松克服，但处境看来相当危险也说不定。
要是再这样持续扣分，她们两个被强制遣返的话……持刀伤害……强迫殉情……
（不对不对!虽然她们俩年纪比我小，却比我还能干，也有常识多了。昨天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为了赶走不经意浮现的不祥念头，我如此说服自己。
「你好。一个人吗?在等朋友?」
正当我这么想时，有个戴着耳环、一脸凶相的男人向小夜搭话。
他穿着制服，因此我立刻就知道他是附近北高的学生。
顺带一提北高是和尚学校。
「看这身制服，你是城南国中的吧?我是北高的，我也在等我的朋友过来。我们等一下要去唱歌，要不要一起来?我们这群人也有女生，不用害怕啦。」
那男高中生说着搭讪常见的惯用语句，死命地游说。
毕竟小夜可是连幼龄偶像看了都会吓得落荒而逃的美少女，他会这么拚命也不是没原因的。
小夜对搭讪行为并未显露嫌恶，而是相当客气地拒绝：
「实在是非常抱歉，我今天已经约好要跟朋友两人一起玩了。」
「那叫你朋友一起来也没关系啊。」
戴耳环的男子纠缠不休，然而——
「那位朋友和我，都有该为了他而守住贞操的夫君。因此恕我无法接受您的邀请。」
「贞操?夫君?」
「他的名字是仓田优树。要是可以的话，他是一位让我想把他囚禁在只有我能进出的房间、直到他心中只剩下我的存在，并让他可以毫无限制任性地对我撒娇的男性。每天让他把头靠在我大腿上，请他吃我亲手做的料理，只有我能陪他一同就寝。一旦他有任何需求，我随时都能奉献肉体；只要是他的旨意，无论何时、对象是谁，即便是你，我都会亲手了断。我赌上犬神一族之名发誓，以上所言毫无半句虚假。所以，实在是非常抱歉，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请-」
听到这么夸张的一段话，周遭路人都停下脚步跟手边动作。
你竟然说出犬神一族的名字!
「戌威小夜于公共场合提及犬神一族之名，扣十分。」
「呜哇!」
在我身旁的艾莉丝毫不留情地扣分。
小夜!你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容易就被扣分的轻率举动啊!
我虽想冲到她面前大声斥责，然而跟踪以及调查任务皆须保密，我无法实际采取行动。
「是、是这样的吗?对不起打扰你了。」
戴耳环的高中生回过神后一脸铁青，急急忙忙离开现场，
「小夜对不起。刚刚厕所太多人……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觉得气氛怪怪的。」
正如我的猜测，跟小夜一样穿着城南中学制服的猫柳爱衣，一路晃着她那蜂蜜色的头发跑来。
她环视周围动弹不得、凝固的民众，不解地歪头。
「没发生什么事喔。我们出发吧，不然期间限定的生铜锣烧可是会卖光的。」
「说得也对，那我们快走吧。」
爱衣跟小夜并肩走往市区。
待两人背影消失于人群之中，我跟艾莉丝才从铜像后面走出来。
「搬出一族之名这举动虽然不太好，但那拒绝搭讪的方式真是创新。况且刚刚那段话并不是表面上的空谈，而是讲述她那有如桂叶清水般透明清澈、毫无杂质的思念，会让人产生好感呢。」
「不要有好感!你也不要真的尊敬她!我背的担子可是沉重不堪，不知该怎么应付好吗?」
有个像小夜一样胸部大、会做家事、个性又好的女孩喜欢我固然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但我已亲身体会到凡事只要过度，后果都不堪设想。
「话说『桂叶清水』是什么啊?」
「你不知道吗?就是『日本名水百选（注1）』其中之一啊。唉呀唉呀，跟没常识的人讲话可真累人。」（注1日本环境省于全国各地评选一百处可称为「名水」的涌泉、河川以及地下水体。桂叶清水即为其中之一，为一涌泉。）
「为何我只是不知道那个什么名水的就要被看扁啊?你从哪得知那玩意的?」
「以前我曾想到一个『日本名水百选娘』的名水拟人化计画，查了很多资料才知道的。不过当时我没那个功力画成插画，整个计画便告吹了。」
「动机竟然那么蠢……」
某种意义上这让我吓得发抖。
「不过，我认为这计画有其必要性呢。优树你觉得呢?」
「那种事随便啦，我们差不多该跟上前面两人的脚步了，要是再拉开距离可是会跟丢的。」
虽然刚才说要先去买生铜锣烧，使我得以掌握她们的去向，但两人也有可能会在路上临时起意更换目的地。
「也对，隔了那么一段路，想必现在开始跟踪她们也没问题了。」
艾莉丝轻咳一声，脸上表情焕然一新。
她接着讲出动画里的台词：
「罪人啊，快逃吧!只要银色白夜在此，你终将明白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是徒劳。」
我边叹气边跟着动画台词不断脱口而出的艾莉丝，一同走向人山人海的群众之间，追寻爱衣与小夜的背影。
◇
正如预定行程，爱衣和小夜第一站来到「铜锣屋」，购买期间限定的生铜锣烧来吃。
在那之后，她们单纯逛街看东西，接着买了可丽饼，坐在拱顶商店街里的长凳吃了起来。
她们偶尔会交换着吃，互相比较两种不同的口味。
我跟艾莉丝躲在两人所坐的长凳斜后方转角处，探出头来观察。
「现阶段看来，她们还没做出会自曝妖怪身分的事呢。」
本来一路上还挺担心的，看来是杞人忧天了。
我不禁松了口气。
「不过买了那么多东西吃，晚餐还吃得下吗?变胖了我可不管喔。」
爱衣突然拿出手机传送邮件。
我的手机发出邮件通知。
「喔!?」
『from：猫柳爱衣
标题：我突然感应到了
内文：你刚刚在想什么失礼的事对吧!作为惩罚，明天叫你起床的时候，我要在你的眼珠上滴辣油。』
「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这根本是超能力吧!
「总而言之，明天必须在爱衣来叫我之前提早起床。不过我也没自信那么早起……啊，对了!喂，艾莉丝，为了明天一定能早起，方不方便借我一位女仆啊?我的要求不多，可以的话我想要年长的大姊姊，比起美艳型，我更想要长得可爱、又会散发母性光辉那种的。要是不行的话你愿意来叫我起床吗?至于你来叫我时穿的衣服，不要像梓小姐那种正统派的女仆装，而是那种下摆很短的迷你裙女仆装好不——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我说出已经算很客气的要求，却没人回应。我回过头确认她是否有在听我说话。
然而，身边却不见人影，她在离我稍远的地方被人搭讪。
「你这身打扮真奇特耶，是在参加什么活动吗?」
那男的就是刚刚搭讪小夜的北城高中学生。
艾莉丝也不装模作样，冷冰冰地面无表情，对他讲的话充耳不闻。
「你长得超正的耶，是模特儿吗?你有上过这个月的《RANRAN》对吧?」
「……」
「对、对喔，你没上过啦，是我搞错了。不过我想说的是你就是那么正……」
他就像刚刚对待小夜一样，使出浑身解数搭讪，艾莉丝却毫无反应。
看来他也没勇气继续瞎扯下去，准备打退堂鼓。
此时，在一旁见证整个过程的我，却不经意与他四目相接。
「看什么看啊?你这奇装异服的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不，那个、我不是看热闹的……」
「啥?你现在是瞧不起我吗?我很厉害的喔，还是空手道一百段的喔。」
「空手道的段位只到十段而已……」
「你说什么!」
男高中生发怒大吼。
附近的路人也停下脚步，投以好奇的眼光。
「你现在完全看扁我了对吧?我要杀了你!」
「抱歉我的朋友如此失礼，『仓田优树』同学，你也赶快道歉吧。」
其他人可能会以为艾莉丝是趁事态尚不严重跳出来说话吧。
然而只有我发现她眼神略显愉悦，并清楚她故意叫我全名的用意何在。
「优……树?」
「对呀，你有听过这名字?他就是刚刚穿着白色制服的女孩——戌威小夜妹妹在等的人。话说回来那孩子好像是剑道十段，还说要买一把日本刀呢。不知道买了没有?」
艾莉丝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恐吓我的男高中生一听见艾莉丝的话，脸色马上变得铁青。
看来他脑内应该再度浮现在车站搭讪小夜时她所说的：「如果是为了仓田优树，无论是谁我都会亲手了断。」
男高中生可能又进一步想像了自己被日本刀砍杀的景象，全身抖个不停，随后马上九十度弯腰鞠躬。
「非、非常对不起!我有眼无珠，不识优树先生尊容还那么嚣张!空手道一百段也是骗人的!对不起!」
「不，这我知道啦……」
「这边是我手头上有的，请看在这个的分上放我一马吧!我还不想死!请别派那个女孩子当刺客来杀我!拜托请饶了我!家里还有母亲跟妹妹等着我回去!所以拜托请你原谅我!」
男的把钱包硬塞给我后使尽全力逃跑，中途还回过头来大声道歉。
「真的非常抱歉!」
最后他像逃命似地离开现场。
「反应真不错，将来有望成材唷。」
「你是恶魔的化身吗?」
艾莉丝笑得满脸通红、身体抖动。
看来那高中生的反应让她乐不可支。
但周围民众却不这么认为。
『唉唷，竟然在恐吓取财。』
『明明看样子还满懂事的说，那种孩子将来一定会成为性犯罪者呢。』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并没有恐吓取财!这是他自己硬塞过来的——是说凭什么局限在性犯罪上啊!」
我试着说明解释，却无法平息群众的喧闹。
「啊，爱衣和小夜听见吵闹声，要朝这里过来了。」
艾莉丝动动耳朵，瞥往她们两人所在的方向。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们要来了啊?」
「少女的直觉唷。」
「呜哇……听起来怪诡异的。」
但如果是真的，我可就很困扰了。
「艾莉丝!别再慢吞吞的，该走罗!」
我拉着她的手，背对爱衣和小夜所在的拱顶商店街全速逃跑。
「像这样手拉手奔跑，彷佛是动画或漫画里的场景呢。」
「拜托你别再说傻话了，赶快把脚动起来!快动起来!拜托你!」
我大骂发表脱线感想的艾莉丝，并在下个路口左转。
◇
「哈——哈——累死了。」
为了躲避听见吵闹声而走近的爱衣与小夜，我们跑了好一段路。
也因为这样才免于被她们当场抓包的命运。
我们远离拱顶商店街，来到闹区。
但现在离店家开店还有段时间，周遭相当安静。
「真是的，都是因为你出于好玩引发那场骚动的关系啦。」
「唉呀，我只是叫你的名字而已呀。」
这个明知故犯的家伙。
「不过我们刚才像无头苍蝇乱跑，想必也跟丢她们两个了。」
「真糟糕，这样就没办法继续监视下去了说。优树，你知不知道那两个人可能会去的地方?」
「可能会去的地方啊……」
我在脑海里搜寻可能地点时，突然有个想法。
（就这样不让艾莉丝跟爱衣她们相遇，不就不会被继续扣分了?）
就算很不巧遍寻不着那两人，也只是运气问题。
那样的话也没办法罗。
「……她们两个会去的地方是吗?那么，应该只有那里吧。」
「那我们就去『那里』吧，能麻烦你带路吗?」
艾莉丝露出微笑，催我带她前往目的地。
「那就走吧。」
我在艾莉丝前方带路。
（要是运气太差找不到爱衣和小夜，测验因此无法继续下去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就这样，我挑了最简单轻松的选项。
殊不知那是触发我接下来恶梦的开关。
◇
「她们两人很常来这里吗?」
我带艾莉丝来到动画、游戏、漫画以及周边商品专卖店——安利美德前。
三层楼建筑，外墙贴满了看似某动画角色的海报，以及新作上映的宣传布条。
「我有带她们来过几次，那时她们好像还满喜欢这里的。所以我才猜想她们两个可能会来。」
虽然是假的。
因为这边漫画挺齐全的，我的确有来光顾过几次。不过爱衣进来就一脸厌恶，小夜虽然保持微笑，却不拿商品起来看看，而是像小鸭般跟在我后面逛。
所以除非我带她们来，否则爱衣跟小夜绝对不会踏进这间店一步。
「原来如此，那我们就在这边等人来吧。」
艾莉丝这阿宅果然喜欢这种店，她难掩兴奋之情地走进店内。
带她来喜欢的地方，让她在开心之余忘掉测验一事的计策奏效了。
店面一楼摆的是一般漫画跟杂志，二楼是同人志、同人游戏以及十八禁商品，三楼则为Cosplay服装卖场。
艾莉丝首先街上三楼的服装卖场。
这里不只卖衣服，也有小配件、布料、相关书籍等商品。
「我虽然对Cosplay很有兴趣，却迟迟找不到时机玩呢。」
「我们现在穿这样不就是Cosplay吗?」
我抓起袖子晃呀晃。
艾莉丝听到我这么说，随即皱起眉头反驳：
「我们穿这样并不是在Cosplay，而是为了跟踪爱衣妹妹和小夜妹妹才穿上工作服唷。优树你会说警察跟护士穿制服是在玩CosPlay吗?」
「不、不会。」
「那就不要把我们穿的这个说成Cosplay，Cosplay指的可是更加华丽的东西唷。」
「对、对不起喔。我不会再把这身打扮当成Cosplay，你就别生气了。」
我抵挡不了艾莉丝的热情激辩，只能乖乖退下。
看来她也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在。
「这个是气银色白夜的服装耶，作工还挺精细的嘛。」
艾莉丝重整心情，拿起衣服欣赏。
她津津有味地观察衣服料子的质咸，以及上头装饰物的精细度。
「的确，从你的观点来看这才能叫Cosplay。你有兴趣的话要不要穿穿看?」
「可以穿吗?这是要卖的商品，没办法吧。」
「虽然这是要拿来贩售的，但这间店可以试穿。你看，里面有试衣间对吧?机会难得你就穿穿看嘛。」
只要在这拖延一点时间，就能耗过今天的调查任务了。
「不行啦，现在还在调查中呢。要是换衣服途中目标进来，不就没办法跟踪她们了?」
「换衣服这种事花不了多少时间啦，都专程来到这里了，稍微套套看不会怎样吧。」
艾莉丝拿着衣服，显得相当犹豫，却无法隐藏她想试穿的欲望。
我决定再多推她一把。
「而且我还挺想看艾莉丝穿『银色白夜』服装的样子，一定很适合你。」
「……你真的那么想吗?」
艾莉丝用指尖卷着她的发稍反问我。
低垂下去的脸庞，看似已害羞地染上一抹浅红色。她的视线在Cos服与自己身上的打扮之间游栘不定。
「这是当然的啊!你那有如宝石般漂亮的银色秀发，一定能跟勺银色白夜h的服装互相衬托!我竟然能亲眼看到艾莉丝穿上Cosplay服装，今天真是太幸运了!」
「唉呀，漂亮的只有头发而已吗?」
「怎么可能只有头发而已呢!艾莉丝不仅人正身材又好，当初你一进教室来，我可是看呆到无法呼吸呢。」
「……三十分，不及格唷。下次最好再多学学怎么夸奖女孩子吧。不过，既然优树你都这么说了，我如果再辜负你的期待也挺可怜的。而且现在马上换衣服，也能把浪费掉的时间压在最小呢。」
虽然把我评为不及格，她看起来还笑得挺开心的。
那笑容就像小女孩一样纯真，我真心地认为艾莉丝很可爱。
艾莉丝嘴角漾起微笑微笑，手拿「银色白夜」的服装进到试衣间。
「那我去换衣服罗。」
我稍稍苦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
几分钟后，试衣间的门帘打开。
「如何?好不好看?」
艾莉丝穿着有如珍珠般雪白的服装，害羞地站在原地。
衣服上绣有大量装饰用的白色蕾丝，头上也有个一样颜色的大蝴蝶结。这身结合高贵与可爱气息的歌德萝莉装，真可说是为了她而量身订做的。
「喔喔，挺合适的呢，简直是剧中角色的翻版。连发色都一致，看起来就像真正的『银色白夜』。」
「不过，我瞳孔不是蓝色的，胸部也没那么有分量。」
的确，艾莉丝的瞳孔是红色的，胸前分量也少了那么一点。
但即使少掉那些也完全没问题，她穿起来就是那么合适。
「如果说说动画里面的台词，应该会更像本尊吧?」
「说不定会呢。嗯哼……『区区人类，你以为赢得了吾身——常白的支配者吗?』」
艾莉丝模仿表情跟声音念出台词，就像本尊走出电视萤幕般有魄力。
「喔喔!太厉害了艾莉丝!动画虽然我只看过一次，不过你根本就是本尊啊!」
经我赞美后她心情更加愉悦，继续说着剧中台词：
「呜，附于吾身右眼内的呵白色黑合b，竟会跟你的力量产生共鸣!」
她用手抵住右眼颤抖。
「喔喔，真的很像耶。总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有趣?哼哼哼哼……你能这么说的日子也不久了。你的心将被吾身白色黑板侵蚀、支配，成为空洞的人偶。来吧!快成为吾忠心的仆人，献上你的血肉与灵魂吧!」
当下三楼除了店员以外没其他人在，因此我们可以大胆放肆地玩。
艾莉丝虽已彻底融入角色，不过她也注意到自己音量过大，与我视线相对后，情绪变得稍稍收敛。
不过，像这样跟艾莉丝穿着Cosplay服打闹也挺快乐的嘛。
艾莉丝看来也这么觉得，脸上表情比起以往缓和许多，自然地绽放笑靥。
「呼——Cosplay真有趣呢，但似乎玩得有点超过了。」
「唉唷没关系啦，反正这里只有我跟店员而已。」
「又不是在自己家里，不好好分清楚TP0（注2）可不行唷。那我把衣服换回来罗。」（注2取时间（Time）、场所(Place）、场合（Ocassion）第一个字母组成的日式英文词藻。）
本来还想多瞧上几眼的，看来是没办法了。
我站在门帘前，环视卖场打发时间，一边等艾莉丝换完衣服。
期间随手拿起挂在附近的服装察看。
「话说回来，艾莉丝穿『银色白夜』的衣服还真好看，这就是所谓的养眼吧?对了，下次也叫爱衣跟小夜试试看Cosplay好了。虽然爱衣应该是真的很抗——!」
刹那间我像是喉咙被勒住般暂时停止呼吸。
心脏宛如被舌头粗糙的野兽舔舐着。
之所以会有如此感受，全因为我看见两位相当眼熟的少女从楼梯走上来。
猫柳爱衣和戌威小夜!
（为、为什么爱衣跟小夜会在这里!）
我急忙压低身子，蹲得比眼前的商品花车还低。
几乎每天一起生活的两位少女，她们的长相我不可能认错。
但是——为什么?只要我不邀约，她们应该不可能到这里来才对!
我慌张抓着手上的衣服，躲入离我最近的地方。
「!」
依循本能钻进去的，是艾莉丝换装换到一半的试衣间。
我什么都没想就闯进试衣间，门帘另一头，艾莉丝正准备换回原本那一身奇装异服。
「优、优树!?呀!」
看来我闯入时她刚穿好上衣，正准备套上长裤。
那滚着可爱蕾丝边的内裤以及柔软的大腿，令人看得眩目。
艾莉丝虽然满脸通红、眼睛瞪大且一头雾水，仍看向我和手上拿的衣服，试着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在那么狭窄的空间里跟她独处!?我、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做!?）
为了躲避爱衣和小夜，我拉上门帘。
而里头的空间也因为这样变得更加狭窄。我碰触到艾莉丝的肌肤、咸受着她的体温，那软绵绵的胸部跟红通通的脸也靠得更近。
不过，就算我想逃跑，爱衣跟小夜就在附近，我也动弹不得。
我看看偶然拿在手上的东西——灵光一闪，犹如一道落雷贯穿全身。我把手上拿的兔耳发带套在艾莉丝头上!
「这、这是什么?兔耳?」
她透过穿衣镜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显得更加困惑，进而看了我手上的衣服一眼。
「那套衣服，是银色白夜的使魔——『莉莉亚』穿的服装对吧?」
莉莉亚是顶着兔耳、身穿女仆装的少女使魔。我记得她在动画中是个伴随在主人左右的迷糊角色。
「嗯，这发带果然也很适合艾莉丝呢。可爱到让我忍不住想抱紧你!」
「可爱、想抱我……这应该是两人在确认彼此的想法、循序渐进发展之后说的话才对吧……话说，你是为了讲这个才在我换衣服的时候跑进来吗?」
语调听起来不带任何感情，艾莉丝却一脸羞红，紧紧抓住衣服遮着身体。
看来就算是沉着冷静的艾莉丝，被男生撞见换衣服的场面也会害羞。
「对不起吓到你了。不过!打从刚才发现莉莉亚的服装，我就一直想看你穿上它的样子!嗯，果然如我想像，兔耳很适合你喔。要是穿上莉莉亚的衣服，看起来会更可爱喔!」
「我……戴兔耳很可爱?」
「咦?对、对啊。非常适合你，很好看喔。」
跟我预期的反应不太一样，艾莉丝不知为何一脸惊讶。
「是喔，很适合我啊……优树你喜欢兔子吗?」
「嗯、嗯。对啊，我很喜欢!超喜欢!小小只的，鼻子一抖一抖地动着，咔嗞咔嗞啃着胡萝卜的样子很可爱，还有长耳跟红眼等特徵都超棒的!」
「喔……这样啊。」
她看来有点开心，用指尖卷着自己的头发玩。
脸颊还染上了一点樱花色。
那可爱的模样让我不知不觉看得入神，一瞬之间忘了门帘外还有某两位人物在。
但危机感立刻唤回我的意识，我继续说道：
「所以拜托你，让我看看你穿这套衣服的样子好吗?只看一眼也没关系!」
「优树都协助我调查了，既然是你所提出的要求，我是很乐意穿上莉莉亚的衣服啦……」
艾莉丝抱着我递给她的衣服，遮住躯体。
「但至少也等我衣服换好再说吧!」
「咕呜!?」
我一时大意，心窝中了一拳，一边咳嗽一边被赶出试衣间。
我忍着疼痛，马上躲到卖场的衣服后面，避免被爱衣跟小夜发现。
（呼……真是危险。）
艾莉丝再次换装，如此一来又争取到些许时间。
只要趁这段空档把那两人赶走，便能将走偏的计画导回正轨。
幸好她们朝这里走来的途中，在离试衣间有段距离的地方拿起Cosplay服装，热烈地讨论起来。也因此她们还没发现我的存在。
我在意起她们的谈话内容，于是缩短距离、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虽说鼓起勇气进来这里，是为了学一点有关优大哥兴趣的知识，不过东西实在太多，让人摸不着头绪呢。」
「呜哇，还有猫耳跟狗耳……不过我们不需要，自己就有了说。」
「对呀，说不定遇到万圣节或变装派对的场合，我们就算恢复原样也没问题呢。」
（虽然没有其他人在，你们两个竟敢那么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的秘密!）
好险没让艾莉丝知道爱衣跟小夜她们来了。
一旦被她听到以上对话，铁定会扣分。
「不过小夜你也真让人佩服，竟然为了那个废物来这种地方。」
爱衣双手放在脑后，一脸惊讶地说着。
你也好好学学人家，叫她分点那种精神给你可以吗?
（不对……这样啊，原来是为了我，才特地进到平常不会来的安利美德啊。）
这份心意让我很高兴，不过你们两个在这造成我的困扰了。
艾莉丝换好衣服出来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得赶快把她们请出店外。
我拿起手机，翻出爱衣的邮件位址。
「啊，优树寄邮件给我耶。」
「优大哥吗?喝——怎么都是寄给爱衣，太狡猾了。偏坦不公。」
「有意见就对优树说吧。我看看喔……上面说打工的人突然请假，导致人手不足，还说茜小姐在找我。咦?奇怪了，我要来之前还先跟她确认过，今天打工的应该会全到呀……小夜对不起，我先去外面打个电话喔。」
「那一起出去吧，我陪你去。」
两人走下楼梯前往一楼。
同一时间，试衣间门帘也跟着拉开。
我在干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艾莉丝与爱衣她们碰头的命运。
「优树你在哪里?」
「抱歉抱歉，在看其他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跑太远了。」
我一脸微笑地举起手，示意我在这里，并小跑步赶回去。
站在试衣间里的，正是银色白夜的使魔——莉莉亚。
「哇……」
兔耳发带加上露肩女仆装。拜这套服装所赐，她露出那形状漂亮的美乳形成的乳沟，搭配短裙套在脚上的则是条纹高筒袜。
具有成熟美感的艾莉丝，穿上孩子气的条纹高筒袜，看起来格外煽情。
头发也绑成和爱衣一样的双马尾，当她害羞地摆动身体时，头上的兔耳也跟着摇来摇去。
这模样极其可爱，让人无法抗拒。
「不要光顾着看，说说话嘛。这样我很不安耶……还是说，不、不好看啊?」
艾莉丝害羞地低头避开我的视线。
「对不起啦。这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看。」
鼻腔内部涌起一股热流，我忍不住拍了拍后颈。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艾莉丝跟兔耳竟然这么搭……」
「……真的那么好看?」
艾莉丝听我这么说，满脸通红地朝上偷瞄着我。
「当然啊!就跟你说很好看嘛!」
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她们三人碰面用来争取时间的服装，竞有如此效果!
艾莉丝被称赞后看似心情好转，表情柔和许多，还开心地露出微笑。
「太好了。虽然刚刚很丢脸，不过优树你都这么称赞我了，加上难得有这机会，我就把银色白夜的衣服跟这套一起买下来好了。」
你到底有多喜欢啊?
「话说，我刚刚在换衣服的时候好像有听到爱衣和小夜的声音，她们有来吗?」
「!」
我的心脏疯狂跳动。
试衣间门口有质料很厚的门帘挡着，离爱衣她们取直线距离也有七、八公尺远。
况且她们谈话时也没有很大声。
但艾莉丝却能如此肯定。
我拚命忍住不要口吃，否定她的疑问。
「喔咒，那不是爱衣跟小夜啦，只是长得很像她们的女国中生。那种年龄的女孩子，声音听起来都很像，很容易搞错呢。对，很容易搞错。」
「优树。」
「嗯?」
「她们两人真的没来?」
艾莉丝眼睛直视我，如此询问。
难道她从试衣间的缝隙目击到爱衣跟小夜的身影了吗?
不，不可能!我确认过门帘可是关得紧紧的。
而且我也早就把她们两个调离这层楼了，不可能留下任何她们俩曾存在过的证据!
「对、对啊，她们没来过。」
「……是吗?看来是我搞错了。对不起，说了那么奇怪的话。那我把衣服换回来，你再等我一下喔。」
试衣间的门帘再度拉起，我则是松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真是千钧一发。）
我喃喃低语，继续等她换好衣服。
◇
由于爱衣和小夜随时可能回来，一等艾莉丝结完帐，我便赶紧将她带离安利美德。
「下一个她们可能会去的地方是哪里啊?」
「这个嘛。」
我再次沉思，提议前往某家咖啡厅，顺便休息一下。
「怎么样，这家店的起司蛋糕不错吧?茜小姐也大力称赞，说连她都做不出这味道呢。」
从安利美德步行数分钟便可抵达这家店的所在地。
我曾和爱衣、小夜、茜小姐三人一同来过一次。
在那之后，我们根本没到过这附近，相信她们两个应该忘了这间店的存在。
「对呀，很美味呢。」
「怎么了?突然变那么安静。是因为走太多路累了吗?」
「不是啦，我只是在想事情。虽然是在跟踪别人，不过像这样跟男生两个人逛街、牵着手在大街上奔跑、看衣服买衣服、在咖啡厅喝茶休息，简直就像在约会呢。」
这么说来，或许是这样。
「不过，像艾莉丝这么漂亮的女生，应该不缺人约吧?说说你平常约会都在干么，让我参考参考吧。」
「……我才没约过会呢。跟男生逛街、牵手、买衣服这些，今天都是第一次。」
「那可真让人意外。还是因为你是大小姐，梓小姐或其他人会阻止你吗?」
我擅自谈论对于艾莉丝的印象，但得到的答案却恰恰相反。
「不是。因为我一出生就体弱多病，长期卧病在床，所以没有那种经验。」
艾莉丝暍上一口红茶，回忆起过去轻声说道。
周遭气氛自然地变得沉重。
「当我暂居于父亲在日本的房子休养时，父亲想说我每天生活可能会很无趣，就买了漫画让我看，我也因此迷上动画跟游戏。从那之后，我就觉得待在家里比外出有趣多了，于是便把自己关在屋内，虽然这跟我身体不好也有些关系。而我跟梓的关系打从以前开始，就比较像朋友而非主仆，我也常推荐喜欢的漫画给她看呢。」
原来如此，所以你现在才会走上御宅族之路，喜欢上《BL00DBLUE》啊。
虽然那是为了艾莉丝，但是一想像梓小姐看漫画的样子，令人不禁莞尔。
可是，我还真不知道艾莉丝身体这么虚弱。
我不由自主地想，这家伙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所以，我今天是第一次跟家人还有仆人以外的对象出门喔。」
「你没跟朋友一起出去过吗?」
我下意识地反问后，马上后悔自己竞问了这么失礼的问题。
「这跟优树你所想的有点不太一样。我的确是体弱多病、卧病在床，不过国中时期我可是有去上学的。」
艾莉丝表情不变，继续说下去。
「虽然因为我在学校都被欺负，只上了一年而已啦。」
「……」
「我上的是一间被称为公主学校的国中，经常因为发色跟瞳孔的颜色被捉弄呢。」
她抓起一束披在肩上的银色秀发。
「我要是出声抵抗的话说不定就能解决了，不过当时我没跟其他外人说过话，所以不知道该怎样应付同学，只能默默地忍耐。忍到最后我受不了，就不去学校了。梓她也很担心我，但是打从那时开始，我跟她的主从关系渐渐加深，更没办法找她商量这件事了。」
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她，也说不出话来。
「别这样，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我也不在意了。而且这也不全然是件坏事喔，幸亏如此，我学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开朗一点，配合对方去装出他想看到的样子。」
艾莉丝浅笑吟吟，但我很清楚她是在勉强自己。
我意外得知了艾莉丝在人前装模作样的理由。
嗯?等一下。
「但你为什么要对我开诚布公呢?」
「虽然只有短短一星期，不过一直对着帮我忙的人演戏也是很累的。而且——」
她话说到一半便打住，眼睛不看我而注视着别处。
「艾莉丝?」
「……抱歉。我只是觉得兴趣一样的人，个性应该也很合得来。我之所以马上拿掉假面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她重新调整坐姿，将偏离的话题导回正轨。
「所以这是我第一次跟非家人或仆人的外人出门，也是第一次和男生买东西，也是第一次牵手，当然，也是第一次约会。」
不知为何，艾莉丝脸上泛着红晕，表情也变得僵硬。
「你脸看起来红红的耶，还好吧?难道发烧了吗?我不知道你身体差，还让你走了那么多路。」
「……没事啦，我人没有不舒服。」
听完她的故事后，我开始担忧还关心她，她却没来由地发起脾气。
我明明就在关心你的身体健康啊，这是为什么?
虽然爱衣和小夜年纪比我小，但常跟她们相处，所以我自认还算是懂女生的想法的说。
「那个——呃……对不起啦。难得的初次约会竟然是跟像我这样的家伙，你就当成被野狗咬了一口忘了它吧。话说回来，这只能算是帮你进行跟踪工作，根本称不上约会嘛。」
我察觉艾莉丝生气的原因可能在于我是她的初次约会对象，因此讲了一些话来自嘲，但这好像也不对。
艾莉丝低着头、身体颤抖，可以很明显看出她情绪更加恶化。
我简直就像走在地雷区上。
「我不会忘的。」
「咦?」
「有人可以跟我聊《BL00DBLUE》我很高兴，建议我试穿那些Cosplay的服装也让我很开心。在工作时间这么做虽是有些轻率不得体，但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快乐。所以我不会忘的，也不会想成是被野狗咬了一口。」
艾莉丝直视着我问道：
「优树你呢?跟我在一起快乐吗?」
「啊，嗯。能跟艾莉丝天南地北的聊我也很快乐，可以看到你玩Cosplay也挺幸运的。」
「…………」
艾莉丝凝视着我，想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
她的表情突然缓和下来。
「不过，就算我再怎么美，终究是个气质高贵的大小姐，你可不能喜徽上我唷。毕竟我跟优树的身份不一样。」
「呜哇，真火大。」
我承认你脸蛋不错，但个性就是那么差劲。
我耸耸肩，一口暍乾冷掉的咖啡。
在咖啡厅里等了约一个小时，依然不见两人踪影，于是我和艾莉丝起身离开。
外头夕阳已西下。
「结果爱衣跟小夜没来呢。」
那是当然的。
因为我故意带你到她们不会去的地方。
「对呀……抱歉啦，又没猜中。」
「不用在意，会跟丢她们我也有责任。要是到了下一个地点她们也不在，今天的调查工作就结束罗。」
「等很久啦!不对……真可惜，我还想继续跟踪下去的说!」
「是啊，那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这个嘛。」
最后一处她们两人不会去的地方是——
◇
「应该就只剩这里啦。」
这里是车站前也是街上规模最大的书店，整栋大楼的一楼都是店面。
「她们只要上街玩，最后一站都是来这家书店，所以我猜她们一定会在这里。」
她们回家前会逛书店是真的，不过并非这间大型书店。
爱衣和小夜就算真的要买书，若不是到住家附近的店面，就是上网邮购。
两人恐怕连一步都没踏进来过。
所以无论在这边等上多久，爱衣与小夜也不可能会出现。
艾莉丝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跟在我后面环视书店。
（今天的调查工作就要在这划上休止符啦，可别怪我喔。）
我暗自窃笑，小心避免艾莉丝察觉，就在此时——
「有关料理的书放在哪里呢?」
「那边有很多唷，小夜。」
「噗噗!」
靠!为什么际们在这里啊!
不知道什么原因，爱衣跟小夜居然在书店里。
但她们两人还没发现我的存在。
「今年的校庆我们也要三个人一起到处去看看唷-」
「话说小夜，你要参加那个人家邀请的卡拉0K大会吗?」
「不，我不会参加。因为我并不想做在大庭广众下唱歌那种厚颜无耻的事。但如果是优大哥叫我参加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她们开心地聊着这礼拜即将举行的城南创校纪念校庆，一边走向料理书籍专区。
我赶紧用身体遮蔽艾莉丝的视线。
「优树你怎么啦?」
「没什么，呃——我想买的书在那边啦!还在找人途中虽然有点不好意思，我可以先去买那本书吗?」
「这点小事没关系的。那本书在哪里?」
「就在那边!那边!」
我指向爱衣跟小夜所前往的料理书籍专区另一头，试图让艾莉丝远离她们。
然而——
「……优树你要买的是这种书吗?」
「呜哇!?」
我带艾莉丝来的，居然是BL专区。BL指的是描写男性间爱情的漫画或小说。
「原来你对这有兴趣啊，难怪像爱衣跟小夜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在面前你还不下手。你说喜欢年长的大姊姊，也是为了掩饰你对BL喜好的伪装对吧?」
「不对，那个是……」
「没关系的，你放心。我不会大嘴巴四处张扬，也不会鄙视你的。我反而很欢迎你加入这个世界喔。」
「为什么我非得受到你欢迎不可啊!」
「好啦好啦，那你买了什么书呢?」
「这、这个嘛……」
我总不能说是因为爱衣跟小夜就在附近，为了把你带开才乱跑的吧。
「……你该不会是因为爱衣跟小夜就在店里面，为了阻扰跟踪行动而在说谎吧?」
「你是有超能力喔!?……不对，那怎么可能啊!对啦，我从以前开始就对女人没兴趣!打从娘胎出来就只爱男人!我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
那本书封面上是个身材修长的男生，与一位有着娃娃脸、会被误认为女性的美少年。修长男露出一脸虚无缥缈的笑容，正在解开美少年的领带。
「《我的恋人是损友》啊，原来优树喜欢这种的。」
我拿起书，将封面亮给艾莉丝看并自暴自弃地大喊：
「没错—我超喜欢的!我是个最喜欢同学，尤其是好友兼损友而且喜欢得无法自拔的BL男啊!」
啪吵啪渺，书本掉在地上的声音传进耳里。
那是小夜手上的食谱掉在地上的声音。
「爱衣!小夜!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C：还有杉!为什么你会跟她们在一起!」
我回过头，站在BL区入口的是猫柳爱衣与戌威小夜。
最糟糕的是，和我同班的损友大杉太一也在一起。
三人都像看到鬼一样，脸色铁青。
杉回答了我的问题。
但是他的动作却像生锈的机械般不顺畅。
「我、我碰巧遇到爱衣跟小夜所以向她们搭话，正准备要一起逛书店的时候，就听到你的声音……」
然后就很凑巧地听到我刚刚大喊的那些话吗?
「原、原来优大哥您喜欢男性。所以就算我爬进被窝、故意把胸部抵在您手臂上，您才会都不为所动对吧。」
「你果然是故意的!」
另一方面，爱衣则不顾他人眼光，流下泪来。
「都是我的错。因为我一直打他、踹他，才会去撞到头变疯子的。」
「别说了爱衣!这原因太写实了!」
「我一直以为敌人是姊姊，想不到弟弟才是竞争对手。大杉太一……原来你都一直躲在你姊姊的背后诱惑优大哥对吧?不可原谅!」
「等、等一下!我可不记得我有诱惑过优树喔!」
小夜以阎罗王看了也会拔腿飞奔的锐利眼神狠狠瞪着杉。
他感受到那股魄力，向后退了几步，脸色十分难看。
「我绝不会将优大哥交给大杉学长的!这是宣战布告!」
「所以说啊!优树怎样我不知道，但我没那种癖好啦!」
「您想装傻让我松懈是没用的!您就是这样勾引优大哥的对吧?你这小偷!我可是比学长更深爱着优大哥!纵使优大哥只喜欢男人，我也会用我的爱情让他回心转意!」
其他客人也注意到这场骚动，纷纷群聚围观。
整起事件更被群众曲解、加油添醋。
『那孩子说他只喜欢男生耶。』
『他好像只喜欢旁边那位男同学，才把那个金发的女孩子甩了。』
『而且他跟黑发的女孩子交往只是障眼法这件事也曝光了耶。』
我到底有多畜牲啊!
艾莉丝自己一个人从纷争脱逃，当起旁观者，脸颊红通通地低声乐道：
「一群男女针锋相对只为抢夺一个男的……呵呵，看到好东西了呢。」
我连吐糟的力气都没了。
◇
离开书店时，太阳已下山，街上开始变暗。
我顺利解开误会，说明刚刚那句「我只喜欢男同学!」单纯是为了捉弄艾莉丝所开的玩笑。
差点就变成对杉抱有好感的BL男了。
化解这次危机后，我接着被追问为什么会和艾莉丝在一起?我则以带她认识这座城市为由蒙骗过去。
我的精、气、神都明显被剥夺殆尽，整个人像是从墓园破土而出的强尸，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走在我前方的艾莉丝，在斑马线前面停下脚步。
「谢谢你今天陪我跟踪。最后是找到爱衣跟小夜了没错，不过却发生那些事，搞得都没办法调查了。」
「…………」
我体内也没剩下能量回话，只能默默地点头。
一台黑色轿车就像算准时机从旁出现。
梓小姐从副驾驶座下车，毕恭毕敬地行礼。
「大小姐，让您久等了。」
「辛苦了。梓，那些东西你都有好好拍下来吧?」
「是，都在这里。」
那些东西?
好好拍下来?
梓小姐取出一台笔记型电脑播放影片。
「梓、梓小姐，那个是!?」
我看着眼前的影片，不禁大感震撼。
小夜在车站前对搭讪男子开始说起长篇大论：
『——如今我已有赌上犬神之名仰慕的对象，非常抱歉，我无法答应您的要求。』
爱衣和小夜在安利美德里大肆谈论自己的真实身分。
『呜哇，还有猫耳跟狗耳……不过我们不需要，自己就有了说。』
『对呀，说不定遇到万圣节或变装派对的场合，我们就算恢复原样也没问题呢。』
影片中也拍到我为了隐瞒爱衣小夜在店里，拿着兔耳发带跟莉莉亚服装给艾莉丝的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梓小姐会有这种影片!」
「是，因为在下跟在大小姐旁边实在太过显眼，于是这次便在比较远的地方保护大小姐。同时拍摄这些影片，做为提交给委员会的资料。」
梓小姐很有朝气地以军人般的口吻回答。
艾莉丝更补充说明：
「这次除了她们两个，同时也好好调查了优树你是个怎样的人喔。」
「我?」
「唉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没提到吗?我说过『我打算好好调查猫柳爱衣、戌威小夜还有仓田优树你，所以日后还请多指教罗。』这句话对吧。」
我回想起她所说的，背脊直打颤。
「那、那么你跟丢爱衣和小夜是——」
「对，是故意的。我一开始就打算随便找个方法或理由跟丢她们，然后测试优树你会不会乖乖帮我找人，还是会以自身利益为第一优先，结果就不用我说罗。」
艾莉丝微笑，打从心底感到愉悦。
对了……我为了不让爱衣和小夜继续被扣分，还接二连三带艾莉丝到她们不会去的地方。
「那、那么艾莉丝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为了不让你接近她们两人，故意带你兜圈子吗?」
「辛苦了。梓，那些东西你都有好好拍下来吧?」
「嗯，我知道啊。因为梓一直有向我报告。」
艾莉丝撩起覆盖在右耳上的头发。
耳朵里装着微型耳麦。
「她们两个出现在安利美德时优树那慌张的模样，以及在书店挡住我的视线、把我带往位置相反的BL专区的举动，这些我全都知道。你每次拚命要隐瞒的时候，我都花了很大功夫才忍住不笑出来呢。这可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忍笑忍到肚子痛喔。」
也就是说，你明明知道这一切，还假装被我骗得团团转是吧。
「你、你是恶魔吗……」
「我就当成你在赞美我罗。」
艾莉丝拿出手机。
「猫柳爱衣、于店内做出暗示自己是妖怪之行为，扣十分。仓田优树、由于妨碍调查，因此调查对象两人各扣十五分。」
她一边哼歌，一边念出扣分原因，输入资料。
艾莉丝阖上手机，交给梓小姐后坐进车内。
梓小姐帮她关上门，接着坐进助手席。
「啊，我差点忘了。」
车窗降下来后，艾莉丝对我说：
「虽然今天我一直在骗你……但在咖啡厅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喔。」
她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红着脸颊、小小声地址么说。
「跟男生牵手、单独两个人逛街、挑衣服，这些第一次全都是跟你发生的。」
「……艾莉丝。」
我听到这段话，心跳了很大一下。
下一秒，她的表情马上又回复成冷酷的考官模样。
「我真的很开心喔。我啊，看上优树你了。你不单是个提供协助的好伙伴，也是个新玩具呢。」
「玩、玩具!?你还打算继续玩弄我吗!」
「说什么玩弄的很难听耶。不过，托你的福，我也想到利用你那优柔寡断个性的测验方式，你就好好期待吧，伙伴。那明天也麻烦你帮忙罗。」
艾莉丝搭乘的车辆伴随微弱的引擎声驶离。
我总觉得能透过紧闭的车窗听见她的笑声。
「…………」
直到车子已从视线内消失，我仍有好一段时间全身僵硬、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