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表卡纳克与优莉叶

    我和大家分开、回到宿舍的房间后,便立刻将制服换成修道衣,并披上跟我的身高差不多长的斗篷。接着我把绘制魔法阵所需的橡木魔杖塞进怀里,背起塞满了旅行所需物品的背包。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盘缠我已经存了很久,而毕业之后,就可以自由运用时间,不怕冲突到课业。如此一来,我便能安心地展开旅程。

    对玛尔信徒来说,石碑巡礼是最尊贵的行为。

    这些石碑,是一千年前在这片亚连希亚大陆旅行的晓之贤者——玛尔所留下的。据说石碑上还留着玛尔的笔迹。

    饱受人们的轻蔑,却仍然持续着崇高行为的玛尔,究竟想向世人传达些什么呢?

    我要去追寻这个多年来一直想解开的谜团。无法言喻的高昂情绪、期待与不安……再加上各种不同的感情混杂在一起,使我不禁心跳加速。

    此外,对我来说,这段旅程还有另一个重大的意义。

    那楚楚可怜的优莉叶……在这段旅程中,我希望自己那颗每次见到她就动摇不已的懦弱的心能够有所成长,而且能完全受到控制。

    只要完成这趟旅行,我一定能获得莫大的信心。

    好吧……差不多该踏上旅途了!

    正当我走出门外,打算踏出这趟旅行中最值得纪念的第一步时……

    「卡——纳克!!」

    耳边突然听到呼唤我的声音。

    我转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面带笑容的莉莉露,还有另一个低着头注视着我的女孩。

    「为、为什么!?」

    我拔腿就跑,但莉莉露却立刻用魔杖在空中画出魔法阵,并吟唱咒语!

    「别想逃!!……螺旋藤蔓缚!!」

    竟然使出了拦阻行动的魔法!!

    无数的藤蔓自地面窜出,朝我的双脚袭来。我虽跳起来躲过了几次攻击,但一只脚还是被藤蔓缠住了!

    于是我在空中失去平衡,一头撞上了墙壁!

    「什……?」

    朦胧之中,我看见了两双白皙的脚缓缓向我走来,接着我便失去了意识。

    「……卡纳克……卡纳克!」

    我正被谁抱着。

    头脑一片空白。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呃,应该不要紧吧。啊哈,啊哈哈……」

    一个听来很不负责任的声音,从别的方向传来。

    「不过话说回来,把一个男生搬来这里,还真是辛苦呢。」

    「谢谢你的帮忙。」

    「别客气啦!不过,我倒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想要逃走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故意避着我。我对他挥手过好几次,他从来都没有回应过我。就连刚才也拼命地想要逃走……他该不会很讨厌我吧?」

    「呃,我是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啦,但是接下来就都由你自己决定了,不是吗?」

    「嗯……说、说的也是!」

    「总之,接下来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之后就靠你自己啰!」

    「嗯,我会加油的!谢谢!」

    一个脚步声渐渐远去,接着传来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这里该不会是学校吧!?

    「唔……」

    我微微睁开眼。

    这里果然是赛连迪亚魔法学校的教室。

    「啊,你醒了?」

    那清澈的声音,仿佛能渗进人心。

    另外,我的后脑勺有股柔软又温暖的触感。

    张开双眼后,我因为太过吃惊而说不出话来!

    「优、优优……优莉叶!?」

    原来低头看着我的人,竟然是优莉叶。

    而且……还让我睡在她的膝盖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慌忙地起身想离开她,却撞到了因为被清空而变轻的桌椅,跌了一大跤。

    「啊!你、你没事吧?」

    「好痛……」

    我抱着混乱不已的头,站了起来。

    为什么优莉叶会在这里?莉莉露呢?发生什么事了?

    「卡纳克。」

    优莉叶有些畏缩地对我说:

    「我听莉莉露说,你要去石碑巡礼,对不对?」

    「嗯,对啊。怎么了吗?」

    优莉叶稍稍移开视线,接着坚定地说:

    「我……我也……想要跟你一起去旅行。」

    「啊!?」

    因为太过惊讶,我的眼前瞬间呈现一片空白。

    优莉叶虽然身穿洋装,但是脚上已经穿着冒险者用的厚重靴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塞得满满的侧背包。

    她早就准备好上路了。

    「不、不行!我绝对不能带你去!」

    「唔……为、为什么!?」

    「因为……石碑巡礼是一趟非常艰辛的旅程啊!」

    「我当然知道啊。」

    「不,你不知道。石碑巡礼的过程中,还必须前往杰德联邦喔!?」

    「就跟你说我知道嘛!」

    「更重要的是,年轻男女一起长途旅行,要、要是被误会了——」

    优莉叶红着脸,转着眼睛仰望着我问道:

    「你会做出让人误会的事吗?」

    我猛然后退,撞倒了桌子。

    太、太可爱了啦!

    「不不不、不会,不会有那种事啦——」

    「那,那就没关系啦!而且我拥有魔导师资格,一定能帮上忙的!」

    「不只是这样啦!你是这片土地的领主——赛连迪亚侯爵的女儿耶。侯爵怎么可能允许你跟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单独去旅行!」

    「我已经得到许可了!父亲大人说,如果只是单纯的旅行当然不行,但如果是石碑巡礼这种神圣的事,就没关系!」

    「……优莉叶,为什么是我?我和你其实不太熟吧?」

    优莉叶皱起眉,脸颊泛红。

    「那是因为、那个、卡、卡纳克……」

    「咦?」

    「因、因为我听莉莉露说,卡纳克有喜欢的人了!玛尔信徒不是『一旦有了喜欢的人,眼中就不能再有别人』吗?

    所以,只要卡纳克喜欢的人不是我,我就可以放心跟你一起旅行了,不是吗!?」

    「原来如此。对女性来说,虔诚的玛尔信徒确实是最安全的人呢。」

    这样啊……所以她才会选择我啊。

    然而我却感到有点落寞。

    「啊,不……不是……」

    「咦?」

    「没没没、没事没事。」

    我拼了命地对行动可疑的优莉叶挤出一个笑容。

    「那么,我想再问一个问题。优莉叶,你有喜欢的人吗?」

    优莉叶微低着头,难为情地回答:

    「这、这个嘛……嗯,有啊。」

    我的胸口揪痛了一下。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跟她一起旅行。

    因为光是一句话,就能让我的情绪如此动摇。

    「优莉叶,还是不行啦。就算我的信仰真的很虔诚,我也还没有旅行的经验啊。所以跟你一起旅行——」

    就在此时——

    优莉叶像是想把我的声音盖过似地,竟抬起脚露出白皙的大腿,重重地踩在桌上!!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啰哩八唆的烦死了——!」

    咦……咦?

    「什么杰德怎样、我家又怎样,跟那些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我我、我认识的优莉叶应该是很温柔的……

    「卡纳克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是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楚楚可怜的……

    「我一直努力到今天,就是为了可以独立啊!」

    充满了气质的……

    「可是你却一直扯东扯西的!有没有担当啊你!!」

    应该是脸上总是挂着如白百合般的笑容,举止优雅的女孩啊……

    「反正我已经决定要跟你去石碑巡礼了!就这么说定了!!」

    「怎、怎么这样……」

    「如果卡纳克不带我去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

    「咦,咦?」

    「啊——好担心喔——我在旅途中一定会被盗贼或怪物侵袭,孱弱的我一定会被粗暴地对待,然后又被这样又被那样——」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不要说那么恐怖的话啦!」

    我凝视着优莉叶的双眼,她的眼神是认真的。

    不行了,看来我是没办法说服她了。

    既然如此……那就陪她到圣神殿为止好了。

    虽然优莉叶不知道为什么想跟我一起去旅行,但是具有判断是非能力的神官大人,一定会好好地劝谏她一番的——像是说「还不能独当一面的男女居然想一起去旅行,实在是太肤浅了!不要小看了这个世界!」……之类的。

    「那你愿意带我去啰?」

    看着脸颊微红,嘟着嘴的优莉叶,我抬起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我知道了啦。」

    「太好了!谢谢!」

    「……我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没有自信能保护你唷。」

    「没关系!万一遇到紧急状况,我会保护你的!」

    「你刚刚不是说自己很孱弱——」

    「好,那我们赶快出发吧!第一个目的地就是赛连迪亚,玛尔圣神殿的石碑唷!」

    望着自己在那里兴奋不已的优莉叶,我垂下双肩,叹了一口气。

    玛尔在亚连希亚大陆上遗留下来的石碑共有四个。

    其中的三个石碑分别位在势力强大的新兴国家——可尔歇亚王国、亚连希亚大陆上最大的国家——菲尔格特王国,以及由暗族统治,也是亚连希亚大陆上最危险的国家——杰德联邦。

    最后一个,就位在我们赛连迪亚的城市中。

    垂头丧气的我,与哼着歌、心情雀跃的优莉叶形成强烈的对比。我们离开学校,来到了第一个石碑安置处,也就是圣神殿。

    推开大门走进礼拜堂后,便看见一位穿着庄严的神官服、约莫五十来岁的男性正在玛尔像前祈祷。这个人就是赛连迪亚,玛尔圣神殿的神官长。对没有双亲的我来说,他就好比是父亲般的存在。

    神官大人发现我们进来后,便站起身,转向我们。

    「欢迎来到赛连迪亚·玛尔圣神殿……呃,什么嘛,原来是你啊,卡纳克。还有……喔,这不是优莉叶·赛连迪亚小姐吗?」

    竟然说「什么嘛」。

    「看你们两个的打扮……这样啊,你们要启程去旅行了啊。」

    我在神官大人的面前跪下。

    「是的。托您的福,我今天才得以顺利从赛连迪亚魔法学校毕业。今天起我将启程进行石碑巡礼,以缅怀伟大的晓之贤者·玛尔。」

    「喔……卡纳克,你真的长大了呢,我真是高兴。」

    「一切都多亏了玛尔的保佑,以及神官大人您的恩情。」

    「这样啊、这样啊。」

    神官大人满意地微笑。

    「那么,你们两个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石碑之室。」

    「咦!?」

    咦?奇怪咧?现在神官大人应该要骂优莉叶才对啊!

    「请、请问,您是说,我们两个人吗?」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这,因为……我们只是刚从魔法学校毕业的菜鸟耶!?」

    「你在说些什么啊?」

    「那个……还不能独当一面的男生和女生,两个人独自去旅行,这——」

    「啊——嗯?优莉叶小姐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咦?咦?告诉我什么?

    「前几天赛连迪亚侯爵莅临本神殿,表示优莉叶小姐想要进行石碑巡礼,因此问我能不能推荐一个可以陪小姐一起旅行的虔诚玛尔信徒。

    所以我就推荐你了啊,卡纳克。」

    「为、为什么——」

    「优莉叶小姐是侯爵最疼爱的女儿,因此必须找一个能确实保护她的人同行,所以我才会想到你。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哑口无言。

    神官大人太高估我了啦!

    「好了好了,跟我来吧。你们不是要去看石碑吗?」

    「是、是的。」

    我果然地望着神官离去的背影,以及走在神官后面,对我边眨眼边吐舌头的优莉叶。

    凭借着神官大人手里的烛光,沿着阴暗潮湿的通道走进圣神殿深处;最后,我们来到一扇被生锈的铁链与大锁牢牢封住的铁门前。

    神官大人将烛台交给优莉叶,打开大锁,并将铁链取下。

    「好了,接下来就是石碑巡礼的领域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是。」

    优莉叶充满精神地回答后,将烛台还给神官大人,接着来到我的身旁。

    「这是第一个石碑啰。」

    「嗯啊……」

    我虽然总觉得有点无法释怀,但我决定现在暂时将精神集中在石碑上。

    「好,我们走吧!」

    优莉叶笑着说,接着握住我的手,让我大吃一惊。我的情绪大为动摇,但我立刻将情绪隐藏起来,并用肩膀推开铁门,走进门内。

    门关上后,我们便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卡卡、卡、卡纳克,你在我旁边吗?」

    「我在你旁边啊。你害怕吗?」

    「嗯……我怕黑。」

    优莉叶用细小的声音回答,同时用力握紧我的手,并将身体靠近我。

    「要、要是随便乱走,好像就很难回到这里了耶。」

    手掌传来了她的体温。

    我拼命摒除杂念,仔细地环视四周,发现前方有一道微弱的蓝白色光芒。

    「啊,一定是那个!走吧,优莉叶。」

    「咦,哇哇,等一下!」

    我拉着优莉叶僵硬的手,往前走去。

    更靠近一些后,我们便立刻明白那道光是什么了。正在散发着黯淡光芒的,是一颗比我还要高大的巨大椭圆形黑色岩石。

    「这就是玛尔的石碑?怎么这么大……」

    「石碑上不是应该刻有玛尔留下的话吗……咦?」

    即使定睛观察石碑,也看不出来石碑上刻着些什么;别说没刻字了,石碑简直像是矮人族制作的宝石一般美丽而光滑,没有任何损伤。

    「咦~奇怪了——」

    就在此时,石碑所散发的蓝白光芒忽然变成刺眼的闪光,瞬间照亮了四周的漆黑。

    「哇!」

    「好亮!」

    优莉叶将头埋在我的胸口。我一只手保护着优莉叶,一只手则遮住眼睛。

    过了一会儿,等眼睛习惯光线之后,我缓缓地环视四周。

    「这、这是……优莉叶,优莉叶!你看四周!」

    「嗯~一下子那么黑、一下子又那么亮,是在干嘛啦……哇!」

    我们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脚下是一片静止的湖面。岸边长满了又高又茂盛的草,前方还有一座小山丘。

    周围丝毫没有人的气息,只有雄伟的山峦与蓊郁的森林,环抱着这片湖泊。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本来不是在房间里吗!?」

    「看来玛尔的石碑似乎被魔法封印住了。一定就是这个的关系吧。」

    忽然间,我感到背后传来一股强烈的玛纳。回头一看,只见飘浮在空中的石碑,正发出光芒。

    光线愈来愈强烈,最后发出「啪咻」一声,一个圆形的魔法阵应声出现。魔法阵是以半透明的蓝白色线条绘制而成,外围有许多不规则的文字在跃动着。接下来,文字开始闪烁,魔法阵的小央便浮现出文章。

    「原来这就是玛尔留下的话语啊!!」

    「我还以为文字是刻在石碑上的呢,没想到竟然设置了魔法阵……真不愧是晓之贤者呢。」

    我一边感叹着,一边望向在魔法阵中跳跃的文字。

    终于亲眼能看到我最尊敬的玛尔所留下的话了!

    我专心地阅读着玛尔的文字。

    我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

    原来他喜欢的人就是我!

    长久以来在心里祈祷着「若能成真,不知该有多好」的事,没想到竟然成为了现实。

    我怎么会这么幸福呢!

    我不会再任性了。只要遇到有困难的人,我就要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他那发自内心所做的一切,我也要跟着做。

    为了让他更喜欢我。

    为了能够永远待在他的身边……

    双月历545年玛尔

    这就是一生孤独地浪迹天涯的玛尔所留下的记忆?

    这内容跟我原本所想像的,实在是天差地远。我还以为会是留给下一个世代的讯息,或是对亚连希亚大陆的预言等,更具有神秘色彩的内容呢。

    但是这段话,简直就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女孩的甜蜜心情嘛。

    「以前的人都很惧怕玛尔,还称她为红发魔女,所以我还以为她留下的文章会更恐怖呢,真是令人意外。」

    「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内容。」

    「欸,卡纳克,玛尔跟这里写的『他』有很幸福地在一起吗?」

    「很遗憾,没有喔。」

    「为什么?这个『他』不是跟玛尔互相爱着对方吗?」

    「可是这篇文章的最后写着545年。545年的时候,玛尔已经非常高龄了,而且有个有力的说法是,玛尔就是在这一年悄然过世的。」

    「这样啊……那她为什么要在石碑上留下看起来这么幸福的文章呢?」

    「的确,这篇文章真的很奇妙。真难以理解。」

    记载玛尔的历史里,并没有提到她有一个如此思念、而且跟她彼此相爱的异性。

    「或许玛尔即便已届高龄,心中也一直还有这个『他』吧。」

    「嗯。我也觉得一定是这样。」

    我默默地重复读着这段洋溢着幸福的文字。没想到背负着残酷命运的玛尔,心底竟然藏着这样的思念。

    「这个『他』说不定是诺德里亚斯。」

    「诺德里亚斯?」

    「他是玛尔唯一的旅伴。玛尔的丰功伟业与半生的经历,都是由他所纪录的。那也是流传至今的玛尔经典原本喔。」

    「玛尔不是从头到尾都一个人旅行吗?」

    「因为没多久,诺德里亚斯就因病离开了玛尔。他跟玛尔在一起的时间非常短暂。」

    「总觉得好可怜喔……嗯?这是——」

    优莉叶轻声说,那宛如宝石似的眼珠开始转来转去。

    「优莉叶,你为什么要这么坚持跟我来石碑巡礼——」

    「安静!」

    「什什、什么?」

    「这个写法……那个变成这样……把这里连起来……」

    我完全不懂优莉叶在做什么,只知道她好像很仔细地观察着在魔法阵外围跃动的文字。

    最后,优莉叶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后,又张开双眼,直视着我。

    「欸,卡纳克,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会带我去旅行吗?」

    我犹豫了。

    石碑巡礼是我多年来的梦想,同时我更想在这趟旅行中锻链心志,以克制自己对优莉叶的情感。如果优莉叶本人跟我同行——要是让我的感情爆发了——她将会受到非常严重的伤害。

    「优莉叶,我可以晚一点再给你答案吗?」

    「咦?」

    「我想要再仔细地想一想。等我想清楚了再回答你,可以吗?」

    「……我知道了。可是,你要尽快告诉我喔。」

    「谢谢你,优莉叶。」

    「没关系。毕竟这是我任性的要求。」

    我抬头望着石碑,向玛尔祈祷。

    石碑的光芒渐渐消失,我们再度被静谧的漆黑吞噬。

    第一章·里玛尔之旅

    一回过神,我才发现自己身在一座郁郁葱葱的森林里。

    草木安静地等待着晨光洒落,清凉的夏季夜空,被镶上了数不清的星星,红色与白色的月亮,将四周的杂草染成了紫色。

    今晚的空气清澈,令人感到非常舒畅。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发和衣服全都湿透,而且左腕还被烫伤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谁……我完全想不起来。

    我抱着混乱的头,四处查看后,发现原来我身在被高山围绕着的小山丘顶。

    我发现下方似乎有微亮的火光,于是我便步下山丘,朝着光线走去。

    我来到了一个小村落。

    我前往村中最大的房子,也就是村长家,希望能够借宿一晚。村长是一位单身的和蔼老人,很爽快地让我进入屋内,并端出热汤招待我。

    待我稍微恢复精神之后,村长问起我的名字。但是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只能摇摇头,接着又低下头,就这么睡着了。

    翌晨,半夜有人突然造访的事,已经传遍全村。再过几天,更有许多与我年纪相仿的男生来接近我,对我诉说甜言蜜语,其中还有人大胆地直接说出爱的告白。

    然而,我却将他们的好意全部回绝。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虽然我连这个人的长相和名字都想不起来,但是「他」确确实实地存在于我的心底。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因此下定决心,告诉村长我打算隔天就要离开村子。

    然而村长完全不理会我的决定,反而还留我在村子里住下来。受到如此多的照顾,我实在无法不告而别,因此我便继续留在村里。

    某天,那件事就这么突然地发生了。正当我前往山脚下的村落跑腿时,发生了大地震。我的心中浮现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赶紧回到村子,没想到原本应该在那里的村子已经消失无踪,一切都被不知从何处涌出的大水给吞噬了。

    伤心失意的我,竟在最不愿见到的状况下离开了村子。没有名字的我,决定继承那个如今已不复存在的村落之名。

    从那一天起,我便以「玛尔」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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