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煌焰之都”第三右翼之宫前·锻炼场。

    最早注意到笼罩夜空的飞纸片的,是春日部耀。五官敏锐的耀立即仰天凝视这个异变。

    拥有鹰眼的耀瞬间读取文面内容,对在场的卫兵叫道。

    「快准备!魔王来了!」

    「你说什么!?」

    「看天空!!那个!是黑色的“契约文书”!」

    以耀的呼叫为契机,卫兵们一起大叫起来。

    不过并非失去冷静地胡乱大叫。他们“Salamandra”是北之守护者的一角。知道魔王袭击后的行动十分迅速。

    位于警钟鸣响的塔上的曼德拉听到盛大的钟响后得知异变。

    「全员,回到岗位!开始按照计划行动!」

    「不过曼德拉大人!还没做好准备的区域该怎么办!?」

    「这不过是家常便饭!以魔王为对手能做好一半准备已经是侥幸了!!根据游戏的发展,随机应变!!!」

    回应曼德拉的呼喊,卫兵们一起出动。

    仅有地利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绝好的战斗。比起在破坏下层的魔王伞下或者化作魔境的残骸中战斗,在熟悉的根据地内展开防御战比较有利。

    “煌焰之都”外壁的驻屯兵接连不断气咻咻地飞向锻炼场。

    「我是传令人!都市外出现疑似巨人族的大军团!」

    「巨人族!?是属于哪个地域的!?」

    「单从装饰推测的话,应该是凯尔特神话的巨人族。仅现在已确认的数量也已经超过一千个!」

    听到传令人的回答,刚才被十六夜揍飞的古豪之一·百腕的巨人族露出獠牙。

    「凯尔特神话……弗莫尔那边的巨人族么。那些家伙的智慧暂且不论,但身体特别巨大。正面冲突并非上策。」

    偶然听到他喃喃自语的耀点了点头。

    「那就把大型火龙部队派到最前线,张开防卫线。如此一来飞行型火龙与佩丝特从空中攻击的话就能一口气歼灭他们。」

    「嘛,这是最安全的做法呢。仁藏到第五右翼之宫。」

    「明白。小心点,佩丝特。」

    佩丝特缠上黑风飞往都市外面。

    在旁边听到他们对话的巨人族古豪,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但他也非贪图虚名的老古董。马上就理解到他们想干什么。

    「那个毒舌的前魔王小姑娘……传闻是黑死病吧。虽然看她不顺眼,但确实是个合适人选。可以给予凯尔特神话巨人族重大打击吧。」

    「你知道了?」

    「还用说,肯定知道。我们是掌管北区的巨人族“赫卡同刻伊瑞斯”的一派。跟他们打架的次数两只手的手指……不对,我的手多达一百只耶。」

    你瞧,地喊了一下。随后他的周围同时出现用灵体制造的铁腕。耀被这冷不防的事情搞得仓皇失措,可是马上就双眼发光热情问道。

    「叔叔,巨人族?幻兽?」

    「啊啊?究竟是不是呢?好像很久之前也被人问过类似的事……姑且,算是幻兽吧?」

    一边玩弄着下巴的胡须一边暧昧地回答。不过对耀来说已经足够了。

    耀强行跟他握手,

    「等以后再自我介绍。所以,请跟我成为朋友!」

    巨人族的古豪瞪大眼睛。

    虽然想问一下详细情况,可是一声雄叫打断了他。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两人同时抬起头。刚才的叫声比之前近得多。

    连身处宫殿的他们都能清楚听见。已经突破街道来到这里了吗,参赛者方十分动摇。

    「巨人族已经连都市也……!?」

    「不可能,太快了。外壁的驻屯兵搞什么!?」

    「大型火龙队马上去载骑手准备应战!」

    人型亚龙跨过飞行型火龙的鞍,握起缰绳进入临战态势。一旦巨人族开始在宫殿内暴走就无法放手攻击。

    一边抹去动摇的冷汗,一边全心全意一丝不乱地采取迎击态势。

    他们中的唯一一人——仅有维拉=札=伊格尼法特斯把握住了事态。

    「麦克斯韦……!」

    她那声音之紧迫,根本无法从平时的迷糊氛围中想象出来。

    不知是否听到了她的嘟哝。

    宛如回应一般照耀,宫殿的篝火升起火焰。

    把漆黑飞纸片吹乱的炎之风暴好像拥有自我意志似的描绘出螺旋的样子收束起来。那就是麦克斯韦的“境界门”的形状吧。

    炎之螺旋化作巨大的漩涡奔驰于宫殿内。不久后火焰的对面映出了一个人影,并打了下响指。

    「召唤(summon),“冰结境界(Phrasegate)”」

    戏剧般的声音夺走火焰的热量,刹那间使其冻结成冰。

    冻结的火焰仿佛是维拉与飞鸟的战斗的再现。在巨大冰柱中嘿嘿一笑的人影再打了一次响指,随后冰柱碎裂,并出现在众人面前。

    身披红蓝对比色的外套,以陶醉的表情降落到维拉眼前。

    「咈咈,总算叫出我的名字了呢。终于愿意接受我了吗,我心爱的新娘哟。」

    「吵死了跟踪狂。」

    维拉对仿佛想触碰她的青发的右手挥下苍炎。可是麦克斯韦丝毫不惧,突破苍炎摸上她的青发。

    即使是司掌热之境界的恶魔,但这个苍炎可是烧毁万象之壁的死之炎。麦克斯韦的右手瞬间被烧烂,肌肉被烧焦。

    清楚知道“愚者之劫火”的火力的耀,对麦克斯韦脱离常规的举动不禁吞一口气。

    (居然毫不犹豫,把手伸入维拉的火焰中……!)

    常人的话全身早就被烧尽了。麦克斯韦虽然抵住燃烧,但感觉到的激痛应该可以随时让他失去意识。

    不过麦克斯韦的表情没有任何痛苦之色。

    他眼中浮现的感情只有一种。就是触摸到心爱之人的头发的欢喜。

    「啊啊,终于……终于,获得了能触摸到你的力量。仅仅为了得到这份力量,我奔至时间的尽头。我将永远祈愿,这份恋心啊,飞跃世界的境界来到你的身边——维拉!我终于来迎接你了!」

    「恶心。」

    正可谓一刀两断。不过对麦克斯韦来说维拉只是在遮羞吧。完全不顾维拉脸上的不快,好像要亲吻手中青发一般把脸靠过去。

    哑然看着两人交流的耀,总算察觉到情况不妙回过神来。

    「你,你这个,跟踪狂……!!」

    卷起闪耀的旋风,直线冲往麦克斯韦的怀里。

    这次突进已做好被反击的心理准备,可是沉迷于维拉的麦克斯韦被一脚踢中侧腹然后撞向宫殿的通道。

    同样目瞪口呆注视着的“Salamandra”的卫兵们一起发动追击。

    「就,就是现在!所有人上!」

    高举长枪的亚龙和火蜥蜴的一个军队,随着号令开始扫射火焰弹。

    拳头大小的火焰弹之雨袭击被逼到宫殿的麦克斯韦。支撑宫殿的柱子和屋檐瞬间崩落,从麦克斯韦的头上落下。

    从警钟塔下来的曼德拉也赶到现场。

    「别停手!一气呵成打倒他!」

    卫兵们雄壮地嘶吼并更加加大火力。

    然而回忆起“契约文件”内容的耀突然大叫。

    「不好!男性的不可以胡来。」

    「你说什么?」

    发出号令的曼德拉诧异地出声。

    异变这之后就发生了。怒吼射出火焰弹的卫兵们浑身流出过多的汗,接二连三屈膝倒下。

    「怎么了……用不上力气……!」

    「唉,明明是一辈子一次的机会……!」

    亚龙的卫兵与火蜥蜴一个接一个疲劳困乏地倒下。察觉到这是游戏规则的诅咒的耀和曼德拉一边忍住焦虑一边咬紧牙关,看向“契约文件”。

    「这就是衰弱的诅咒……!咕,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疲劳到这个地步……!」

    曼德拉焦急地咬出嘴唇。

    可是不能在这里消耗战力。战斗才刚刚开始。外面还有巨人族的进攻。满脸可惜的曼德拉让卫兵退下。

    在火焰弹扫射下崩塌的宫殿走廊扬起烟尘。感觉不到麦克斯韦有躲开。肯定埋在瓦砾之下。

    所有人紧张屏息留意麦克斯韦的动向。

    仿佛要打破这种紧张的气氛似的,维拉低语道。

    「……果然不行,完全无效。」

    什么?曼德拉回望维拉。可是她的话马上得到证明。

    烟尘的另一半有个人影在摇晃。完全平安无事的麦克斯韦回到锻炼场,扬起外套环视四周。

    「难道说……真的无效吗!?」

    卫兵们泻出绝望的声音。

    麦克斯韦拍了拍外套上的尘埃,不高兴地说道。

    「哎呀哎呀。看来打扰我们互诉爱意的人太多了。……咈咈。虽然无需理会蛮族,但以狩猎围观者来说则刚刚好。」

    麦克斯韦眼中的陶醉消失了。

    那同时表示这个恶魔要动真格。

    右手释放炎之风暴,左手卷起冰冻吹雪。切开“暖”与“寒”之境界,巨人族的大队接二连三出现在宫殿内。

    被分解至粒子运送过来的他们被麦克斯韦的力量重新构造。他们完全现身后,立即发出凶猛的雄叫。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巨大的战斧随着这声雄叫挥下。

    耀为了守护宫殿,放出闪耀的旋风。不过,“Salamandra”的大型火龙们比她行动得更快。

    硬过钢铁的强韧龙鳞接住战斧,从口内射出炽热射线攻击巨人族。

    「GEEEEYAAAAAAAaaaaaa!!!」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火龙和巨人族的裂帛气势相互碰撞。

    做好躲避不开炽热射线觉悟的巨人族向前方突进,从下往上殴打火龙的下颚。射出的炽热射线“一”字地把夜空燃成赤红。

    各地的火龙们也紧随那条火龙发出雄叫。

    在锻炼场中跟耀战斗过的火龙和古豪们也进入临战态势。

    『人类的小姑娘啊!虽然不甘,但你很强。能讨伐敌方主力的就只有你们!』

    『我们会贯彻开路的任务。巨人族就交给我们!』

    「嗯。但要小心。我想龙人也受到了衰弱的诅咒。」

    『嘎哈哈,那又如何!即使受到衰弱的诅咒但怎么会输给乡下的巨人族!小姑娘你才是,别搞砸了!』

    火龙们边发出豪快的笑声边飞往战场。

    曼德拉也登上火龙的背部,把战斗托付给耀和维拉。

    「这场战斗胜利与否,就看你们的了。……祝你们武运昌隆。」

    「嗯。一定会顺利搞定给你看。」

    互相勉励后,曼德拉乘着火龙去对付巨人族。

    前哨战以结束。胜算是有的。两人气宇轩昂地站到麦克斯韦面前。

    麦克斯韦从恋慕的陶醉中恢复自我,终于认知到耀的存在,佩服地微笑道。

    「那位少女是这次的搭档么,维拉。看来总算厌烦了南瓜头呢。」

    「不对。耀是新朋友。我要跟她一起……麦克斯韦。把你打倒。」

    对于这个宣言,耀抑制不住兴奋。

    听到作战说明时,十六夜把跟麦克斯韦的战斗交给了耀。

    他说,“麦克斯韦魔王”由你来打倒。

    (……我真的,能打倒魔王吗……?)

    春日部耀至今为止没有与魔王战斗过的经验。

    “黑死斑魔王”的时候患上了黑死病而倒下。

    与巨龙的游戏时虽然战胜了强敌,但偶然成分居多。

    正面与真正的魔王对峙,这还是第一次。

    「呜……!」

    紧张使身体僵硬用不上力气。这时,第八左翼之宫发生大爆炸。出什么事了,宫殿内所有人一起看向第八左翼之宫。

    打碎宫殿飞出来的两个人影跳到自己破坏的碎片上,以光速般眼花缭乱的速度相互攻防。

    两人打出的拳头余波让大气振动,每次冲刺都响起雷鸣似的爆音。

    目击这一幕的亚龙们纷纷开口。

    「那些家伙……真的是怪物么……!?」

    那正可谓神魔之战。

    是连作为异形的亚龙和鬼种都不禁屏息吞声,暴风一样的战斗。

    匹敌魔王的人要是全力以赴交战,对四周的损害也非同寻常。中庭的草地卷到天上,地面的树木也被打得粉碎。

    ——春日部耀,能这样跟魔王战斗吗。

    面对紧张握出手汗的耀,维拉宛然一笑。

    「没事的喔。就算有个万一……我一个人也会打倒麦克斯韦。」

    犹如这份气魄得以具现似的,两手释放出苍色的灼热之风。

    “愚者之劫火”——召唤自生与死之境界的风能烧尽物质界存在的一切事物。即使对方是由概念具象化的恶魔也不例外。

    原本,要问能否打倒的话——“麦克斯韦恶魔”本来就是在科学上被否定其存在的恶魔。

    已被否定存在的恶魔跟纸老虎同样,只是撕碎扔掉后就会消失的虚幻妄想。是只需用物理攻击手段就能击败的少数恶魔。本来应该是类似下级亡灵的存在,却不知为何麦克斯韦被赋予了强大的灵格。

    维拉双手放出“愚者之劫火”并向耀作最后一次确认。

    「首先由我来战斗。之后就按照计划行动……!」

    刚说完,维拉就消失了。

    并非高速移动或欺骗五感的陈腐招式。这不是赋予个人的能力,而是赋予所有掌管境界之人的开锁恩惠。

    这是打开“境界门”后能从不同时间流速的外界进行同位时间轴跳跃的最强移动术——俗称“瞬间移动”的能力。

    「召唤(summon),“愚者之劫火(lguisfatuus)”——!!!」

    移动到麦克斯韦背后的维拉双手释放苍炎将其埋葬。如果对方不是麦克斯韦的话已经败在这一招之下了吧。

    不过预料到袭击的麦克斯韦露出犬齿作出狞猛的笑容,随后立即消失。麦克斯韦移动到维拉头上,双手同样迸发出炎和冰。这次攻防连续重复了三次,互相使出必杀一击。

    「哈哈,受不了!第一击就是劫火真是光荣之至!喜欢到想杀死我吗!?」

    「恶心。」

    「但我也一样!爱着你喔,苍炎的新娘哟!」

    「……恶心。」

    虽然厌恶感让他霸气尽失,但还是全力应战。

    然而一边旁观的耀并非如此。她无法介入两人刹那间来回的攻防,只能呆呆站着。

    (果然……单独的跳跃没有前兆……!)

    对依靠高性能五感来战斗的耀来说,他们两人的攻防完全是异次元的战斗。

    视觉也好,听觉也好,嗅觉也好,在这次战斗中都只是没用的长处。

    不如说仅依靠这些肯定会不利吧。要参加他们两人的战斗,耀就不得不一度舍弃至今为止最有用的武器。

    若是至少今天有时间试一试的话——耀摆脱了这种吐出懦弱宣言的心灵。

    (不对。曼德拉也说过。与魔王战斗时,这种事只是家常便饭。)

    准备不足是当然的。

    不清楚敌方情报是当然的。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鼓起勇气向魔王挑战。

    (相信吧……!十六夜和飞鸟都能战斗!我也一定能行!)

    由你来打倒。你做得到。

    相信十六夜的话语,紧紧握住“生命目录”。

    「“生命目录”——形状,“马可西亚斯”……!!!」(注:马可西亚斯(Marchosias),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中排第35位的魔神。指挥30个军团的侯爵。他是强大的战士。外表是狼,同时又有狮鹫兽的翼和蛇的尾,可以喷火。会根据召唤者的意愿显出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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