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热。」

    我与由良离开学校后,并肩走在烈日当空下的柏油路上。我只是跟着由良走罢了。当我问他要去哪里时,他只是丢给了我「到了你就知道」这样的回答。

    一路上我们沉默不语。由良变得与方才判若两人,不再兴致勃勃地打开话匣子。明明之前上学时,或是刚才在美术教室时,没人叫他说话,他也自顾自地滔滔不绝。

    难道是因为受不了这阵热气?但不对,他连一滴汗也没有流,看来神清气爽地迅速移动。这家伙是不太会流汗的类型吗?

    话说回来,他为什么都不说话?

    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于是我决定试着主动与他攀谈。「文化祭当天你要做什么?」

    「为什么问?」

    竟然把问题丢回来……「不,就随便问问。」

    由良哼了一声。「基本上会帮忙看顾美术社的展览吧。之后就是跑去『冒牌将棋会馆』,跟围棋将棋社的社长了结多年来的恩怨。」

    「喔、喔……还真是有意义呢。」

    「你呢?负责舞台活动的班级在正式上场之前,都很闲吧。」

    「咦,我吗……社团方面会摆摊位,虽然我已经退社了,但是人手似乎不足,所以应该会去帮忙。」

    「你是哪个社团?」

    「弓道社。」

    「那么摊位就是那个吧,每年惯例的丸子店。」

    「嗯,是啊。」

    对话就此中断。

    一言不发的由良。

    尴尬的我。

    一言不发的由良。

    绞尽脑汁找话题的我。「那个,我是独生子……」

    「喔。」

    「由良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一个哥哥。」

    「咦~大学生吗?」

    「高专生。」

    「咦!哇!什么科系的?」

    「机械工学科。」

    「是喔~我以前读的那所国中没有任何人考上耶。你哥也很优秀呢……啊,我只是偶然间听别人提过,听说由良你成绩很好?」

    「嗯。」

    ……这家伙回答得还真是干脆。

    不过他如果表现谦虚,我反而觉得毛骨悚然。

    「我数学Ⅱ老是考不好,教我微分的诀窍吧。」

    「只要盯着算式瞧,不久就能解开了吧。」

    「什么?」

    「那种东西不要用逻辑去思考,要重视敏锐的直觉。」

    真不愧是外星人。还真是会让所有数学家都刮目相看的不可思议解法。

    对话又就此中断。

    我们又继续默不作声地向前行。

    不久之后走入住宅区。明明是住宅区——不,正因为是住宅区吧,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别说狗或猫,连一只麻雀也没见着。传进耳中的仅有蝉叫声,以及装设在家家户户外头墙壁上,冷气室外机的轰隆运转声。……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在这种光是站着就会喘不过气来的炎热日头下,应该没多少好事之徒会在没有什么要事的情况下,出来外头闲晃蹓躂。会这么做的大概也只有我和由良吧。

    我为什么现在在做这种事情呢。

    原本还有很多其他该做的事情啊。像是与大道具组工作人员讨论、采购材料、报名模拟考试。也差不多该加把劲解决那些多到要命的作业……

    我很清楚。非常非常清楚。

    明明清楚,我却说不出口「还是算了」。

    也许是我体内某个决定正确优先顺序的器官,因为这份酷热而故障了。

    抑或者,该说是被由良弄坏了比较正确吧。

    ……是啊。

    由良很危险。蕴含着毁坏一切的危险性。

    我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呼……」我从书包中拿出宝特瓶,喝了一口早已变温的运动饮料。「由良你那么好奇吉野为什么自杀吗?」

    「嗯。」

    「为什么?就只因为你们同样是美术社员吗?还是有其他原因?」

    「吉野彼方是我的未婚妻。」

    「什么?」

    「我开玩笑的。」

    「…………」

    「当然也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不是那种关系。只是——我与吉野彼方之间,除了同为美术社社员之外,还有另一种联系在。」

    「联系?」

    「嗯,虽然非常微不足道,但是那种联系会持续一辈子吧。」

    「那是什么意——」

    「到罗。」

    由良停下脚步,眼前是栋屋龄看似已超过三十年的房屋。

    样式是极为普通的二层楼住家,玄关旁的门牌上写着「吉野」。

    「喂,由良,这里是——」

    「吉野彼方的家。」他边回答,边按向装在大门上的门铃。

    叮咚。

    「你在干什么!」

    「没干仆么,就只足按门铃啊。」他回答,然后又按了一次。

    叮咚。

    「快住手!」我拍下由良的手。

    由良不满地瞪向我。「很痛耶。」

    「吉野的家人就住在这里吧!你到底想做什么,见面的话你要跟他们说什么?难不成要直接问他们令嫒为什么自杀吗?」

    「我想现在没有人在家喔。」

    「……为什么?」

    「因为吉野彼方她家只有她们母女两人而已。女儿过世之后,母亲卧病在床,后来就回老家养病了。现在这间屋里没有半个人在。」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事?」

    「只要愿意花点工夫就能知道了,不是什么难事。」

    由良伸手穿过大门的铁栏杆空隙,不假思索地拔起门闩型的门锁,大摇大摆地走进吉野家前庭。「有人在家吗?」他边扬声呼喊边敲了敲玄关大门,但果然没有回应。他又试着转动门把,但想当然尔上了锁。「果然没人在。」

    「没有人在家的话,更是一点意义也没有。我们回去吧。」

    「别这么轻易就放弃嘛,我们还年轻啊。」

    由良究竟在想什么?只见他毫不踌躇地从玄关走向庭院,依序试着打开沿途看见的窗户和出入口。但是全都上了锁。

    「由良!快住手!」

    「别叫那么大声。」语毕后,由良钻进住家与围墙之间狭小的缝隙。

    这样不好吧!如此心想的同时,我还是追在他的身后。

    绕到屋子背面后,由良停下步伐,目不转睛地看着外墙的一个区块。正好在他头部高度的前方,有扇面积仅有报纸一面版面大小的推拉窗。应该是厨房或是厕所的窗户吧。

    由良沉思默想了一阵子后——

    突然伸手探向窗框,将它往旁一推。窗户毫无抵抗地顺利滑开,并没有上锁。但是就在滑开了约十公分之际,「喀嚓」一声,便无法再往旁推开。似乎是窗沿上装有阻挡器——但是窗户这么小,就算全部打开了,体型一口向大的男高中生想从这里进入屋内叨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够了吧,我们快点回去。」

    由良无视于我的劝阻,继续紧盯着那扇窗户——然后慢条斯理地伸向纱窗,喀答喀答地上下摇动后,竟然就将纱窗从窗沿上卸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

    由良沉默地将拔下的纱窗塞进我的手中。接着又伸向玻璃窗,上下摇动,同样地从窗沿上卸了下来。然后又是推到我的手中,再伸向剩下的最后一扇窗户。至此,我终于惊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浑身不寒而栗。

    「不行啦,这样做不好吧。」

    「总比打破玻璃来得好吧。」他如此答腔的期间,又干脆地卸下了第三片窗户。依然又是推到我的怀里。抱着三片相当具有重量的窗户,我想逃也逃不了。

    就这样,眼前的窗户化作了毫无防备又不具意义,单纯至极的四角形缺口。

    内部不出所料,是间厕所——由良将置于窗边的芳香剂和备用厕纸往旁一推,边小心着不碰倒那些东西,同时大胆地纵身一跳,仅用手臂的力量让身子滑进窗里。在狭窄的空间中,他灵活地转动身躯并弯起双脚,中途还做出了脱下鞋子拿在手上此种惊人特技,眨眼之间就已站在厕所里头了。

    我完全哑口无言。

    由良泰然自若地从我的手中拿过两片玻璃窗,重新装回窗沿上。

    「装上纱窗之后就绕到玄关来,我会替你开门。」

    他迅速地说完后,「啪!」一声关上窗户。

    「一般常理说来,独生女的房间都是在二楼。」

    由良看来心情愉快,仿佛随时会哼起歌来,如此表示之后,他便走上楼梯。眼前是老旧房屋中常见的陡峭阶梯,每当施予了体重的重量后,踏板就会发出吱呀声响。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冷静沉着?他的神经究竟是由什么构成的?明明现在我们在做的行为,是所谓的非法入侵民宅。这很显然是犯罪。假使被人发现的话,绝对吃不完伽蓍走。而且这里还是自杀同学的住处。如果让人知道了我们闯进这种地方,不晓得会传出什么闲言闲语。不晓得会被贴上什么标签。不晓得会受到什么质问。不晓得会被揭出什么秘密。

    心跳频率逐渐加快。基于与酷热不同的理由,全身涌出汗水。

    果然跟这个怪人过来是错误的决定。

    应该要竭尽全力阻止他才对吧?就算要付诸武力。

    ……虽然现在有点晚了,但还是该阻止他吗?要动手吗?

    那么他就会放弃吗?还是会抵抗呢?

    走上二楼后,在距离不长的走廊上,左右两边仅各有一间房间。至于哪边是吉野的房间,完全用不着烦恼。因为左边的门扉上挂着刻有「Kanata」(彼方)字样的木牌。于是,由良伸手探向左边门扉上的门把。

    「由良……!」

    声音在颤抖。背部因紧张和兴奋而痉挛,膝盖像是刚全力奔跑过般抖个不停。

    由良顿住,从昏暗的走廊内部,看向站在楼梯口的我。

    「这样做果然还是很不好。你就死心吧,我们快点回去。」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

    「你觉得做这种事情好吗?」

    「我觉得不好喔。」

    「现在的话回头还来得及。喂,我们快走吧。」

    由良微侧过脑袋,不晓得在思索什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说你啊。」

    「怎、怎样?」

    「原来如此,是那种角色啊。」

    「……角色?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他轻笑着耸了耸肩。「是我在自言自语。」

    他不疾不徐地打开房门,我却完全没时间阻止。下一秒,温暖的热风扑向我的身体道这只是空气的流动,却还是不由自主回想起那个瞬间的情景。

    ——蔚蓝的青空,反射着耀眼白光的校园。在敞开的窗户外头,有人由上往下掉落,头下脚上。当时吹起的,是一股奇妙的暖风。明明在那之前没有半点风,却只在那一瞬间出现。仿佛那阵风是由坠落的她所刮起的。

    眼神交会。

    往下坠落的她,正看着我——

    总觉得胸口好沉。非常沉重。头晕目眩,呼吸困难。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幢屋子多半是因为在大热天下一直紧紧关起的关系,屋内的空气完全没有流通。

    「真是个平凡无奇的房间。」

    由良毫不忌惮地踏进房间里,环视了一圈。

    然后回头瞟向我。

    「想进来的话就进来,想回去的话就回去。两者都办不到的话,就待在那里看着吧。」

    我无法应声,只能呆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他。

    我不想走进这个房间……不,不对。是没办法进去。

    理智上很清楚「要进去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是内心在抗拒,在呐喊着:「不要进去!」

    这种情绪该怎么形容?……是厌恶感?还是罪恶感?

    由良说得没错,眼前是间毫无特别之处,十分普通的房间。一字排开的参考书和问题集显得气势惊人,很有考生的感觉,但从小东西和窗帘花色这种细微的地方,还是可以看出有女孩子的气息。书桌基本上整理得还算整齐,床舖上却还丢着脱下未折的睡衣——没错,这间房间的主人过世至今已过了一个月,内部却完全没有整理过的迹象二这点可说是相当不自然。这就表示遗属完全没碰过这里的东西。也可能是没有办法整理吧,毕竟这个死讯太突然了。

    因此,在这个像是一切从未发生过般的房间里,还残留着房间主人仿佛直至刚才都还待在这

    里的生动感。仿佛随时可以重新回到平常的生活一般。仿佛房间的主人随时会出现一般。

    ……尽管不冷,身体却泛起了鸡皮疙瘩。

    好想吐……

    我行我素的由良发出沉吟,望着塞满书籍的书柜。「说不定这当中的某本书里夹着超重要的便条纸呢,不过我实在提不起劲一本一本找。」

    接着他看向书桌,由上依序打开抽屉,很快地确认过一遍。

    他也看了一眼桌面,但似乎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物品。

    由良在房间里漫无目标地兜着圈子。

    怦咚、怦咚,我的心跳声在耳中剧烈回响,像是打着大鼓般扑通狂跳。

    「好热……」

    待在封闭的狭小空间里,就像在洗三温暖一样。与走在户外时不同,现在的由良满身大汗淋漓。只见他动作粗鲁地用手背或是手臂,揩去偶尔滴落至下颚的汗水。看来他并不是不容易流汗的体质。

    冷不防地,由良压低声音「呵呵呵」地简短笑了。「如果能像电视悬疑剧里常演的那样,有日记或是信件之类的东西就好了。不过现在这种时代,没有人会勤奋地写日记吧。而且吉野彼方也没有手机。」

    「喔……」

    「不过相对地,就会有电脑这样东西。」

    「咦?」

    仔细一瞧,桌面上确实放有着疑似笔电的物品。由良掀开上头覆盖的布,打开笔电,在我还

    茫然失措之际,他就按下了电源键。

    「不晓得她有没有在写部落格呢,有罥愚(注5:日本热门的社群网站。)的话也成。」

    「由良!擅自打开别人的电脑更是不好吧,那就像是个人情报汇集地……」

    「事到如今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就是来搜集个人情报的吧。」

    我张口结舌。

    悔恨的浪潮急遽朝我涌来,肺部险些被压得喘不过气。我害怕得不得了。

    果然还是该动手,该阻止他——

    就在电脑的启动声空洞地回响之际——

    「喂。」

    由良依然背对着我,静静低喃。

    在这种情况下,他究竟是想说什么。

    「刚才你说过,吉野彼方她一直拒绝上学吧。」

    「……我是……说过。」

    由良听来像在窃笑。「其实并不是喔。吉野彼方她每天都有来学校。」

    「每天……?」

    「嗯。来学校后,直到放学回家前,一直待在美术教室里。然后画画,偶尔看看书。不是所谓的到保健室上学,而是到美术教室上学。三班的人可能不知道吧。」

    由良回过头来,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很可惜。」

    「咦?」

    「上锁了。」

    由良往旁让开一步后,笔电的萤幕跃入眼帘。

    的确,画面上显示着请输入密码的讯息。

    见状之后,我——

    总而言之,松了一口气。

    「就算努力猜密码,肯定也是徒劳无功吧。」由良答答答地按着键盘,开始关机作业。「明明和母亲两人单独同住,却会在放在自己房间里的电脑上设密码的人,想必不会设些马上就能猜到的简单密码。」

    由良阖上笔电后,朝房门这里走来。

    终于打算回去了吗?

    由良看向倚着门口而立的我,笑道:「看你吓得脸都白了。」

    「……不行吗?」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什么感觉也没有的家伙才奇怪吧。」

    没有反驳。这回果然生气了吗?于是我抬起头,看向由良。

    但由良并未看我,而是凝视着门口旁的墙壁。

    他正注视着贴在墙壁上的月历。月历的月份依然停留在七月那一面。

    由良站在月历前,翻开下一面。「八月七号,美术馆。」

    「咦?」

    「八月十五号,扫墓。」

    「…………」

    「一个打算自杀的人,却预定去逛美术馆喔。」

    「……啊,是吗?」

    「还预计在盂兰盆节扫墓,这是决心去死的人的特有想法吗?」

    「谁知道。」

    「吉野彼方真的是自杀吗?」

    「谁知道啊!」

    我掉头转身,几乎要滚下楼梯般地飞快下楼。我已经到极限了。

    回到自家的卧室后,累积的紧张情绪像是一口气倾泄而出般,当我一倒向床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睡着了。想必是精神上的压力太大吧,我睡得很沉,醒来时已是夜晚。身体因汗水的残迹变得湿黏难受,总之我先冲了个澡,之后在起居室吃晚饭。母亲已经先吃饱了。

    在为我准备晚饭的期间,母亲始终显得欲言又止。

    「你有在读书吗?」

    「啊……有啊。」

    「你刚都在睡觉吧?」

    「睡了一下而已。」

    「喂,你有好好用功读书吧?没问题吗?我们家可不准你没考上学校喔。」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

    我不想连回到了家里,还要听到这种话。

    这个人神经真的很大条。

    「妈妈真的很担心你喔。之前的期末考还考不及格,我记得是数学吧?」

    「我们学校设定的不及格分数太高了啦,竟然要四十分……」

    「居然考四十分以下,你才该觉得羞愧吧。学校就是认为一般学生都能考到四十分以上,才会设定这个分数吧?」

    「吵死了,别川说了!」

    我完全食不知味,草草地将白饭扒进口中。

    我们学校在这一带是屈指可数的升学高中,校内盛行的风气,即是就算稍微降低目标大学的排名,也要以应届毕业生都能考上学校为优先。对于学生们没考上学校一事,更是抱有近乎于恐惧的心态。斗志远比学生还要高昂的老师们,几乎每天都会不停地告诫我们。一定要考上一定要及格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考上一定要考上一定要考上。从入学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一直受到这样的洗脑。

    居然在这种学校跳楼自杀。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简直就是恶梦。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用不着说,我当然是开始看书。消化完暑假的作业后,我拿出自己另行购买的问题集。我规定自己每天至少要念一个科目,边计算时间边做大考中心形式的问题集。

    我的拿手科目是国语,但我不喜欢现代文小说。因为每当看见列在选项里的「对于这部作品的解释」,我都觉得像在牵强附会。我总是在想,作者在写小说时,其实根本没在想什么大道理吧——当然,我也知道这些解释是种有系统的编排,我也应该有系统地解答。大考中心的试题都是些将重点摆在「如何引诱考生答错」的刁钻题目,出题者与解题者只要朝那个方向思考就好了。……虽然清楚,但我无论如何就是无法接受。将第三者事后的注解,加进原先创作者未曾多想的部分里,真的有意义吗?

    吉野的事也一样。

    某些无法接受她死亡真相的人,便想要牵强附会地捏造莫须有的真相,就只为了保全自己。那么,想要牵强附会的人

    究竟是谁?

    ——吉野彼方为什么会自杀呢?

    ——甚至会让她在中途抛下这幅画不管,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你觉得呢?看到吉野还活着的最后身影的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也没有。

    吉野是自杀,动机成谜。

    这样不行吗?

    由良。

    那个混帐。

    明明只要看着事实,只要看着已经发生的事情就好了……

    这时,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嘟嘟震动。我不禁惊吓得跳起。

    我拿起手机。有人寄简讯给我。

    「是织惠啊。」

    打开简讯后,是篇使用了大量表情符号的缤纷简讯。

    我现在刚醒~

    醒来后一看时钟,已经这么晚了。

    社团练习好累,

    一回到家就不小心腄着了……

    「嗯」

    我迅速回信。

    我也是。一回家马上就睡着了。

    天气一热,感觉就更累呢。

    回复完,放下手机。

    过没多久,手机又因收到织惠的简讯而嘟嘟震动。

    就是说啊~

    发现同伴!

    「呵呵。」

    织惠真可爱。

    正如同织惠早上说过的,我们是青梅竹马。两个人在读小学时认识对方,又很合得来,国中、高中都是同校。所以从今而后——我不敢奢望读同一所大学,但希望至少能离她近一些。

    只要是为了她,所有事情我都会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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