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藏法师男鹿、孙悟空卜宝、猪八戒古市(二代),和观世音菩萨拉米亚,现在正持续朝着天竺旅行。

    一行人抱着「都叫《西游记》了,所以一直往西走就行了吧」的草率想法,一路往西前进。

    虽然古市曾经不安地质疑「这样没问题吗?」,但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标示着「天竺←」的路标。

    真不愧是图画书里的世界,在这方面似乎设计得相当粗糙。

    「来——走吧走吧!打起精神向前走!」

    「吁吁……呼呼……」

    男鹿等人步伐轻快地前行,只有古市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气。

    「喂、喂……男鹿……等一下……给我等一下……」

    「干嘛,古市?还不到休息的地方唷,别光动口,也要动动脚!每一步都能开出道路!」

    「……才怪哩!你少在那里胡扯——!!」

    古市大吼一声,把扛在背上的所有人的行李一口气扔在地上。

    「为什么我必须帮所有人背行李呀!再怎么想都不合理吧!再说你们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找来这么多行李的!」

    行李的内容,包含了——露营用的帐棚、毛毯等寝具;食物和水、煮饭用的锅碗瓢盆;卜宝的奶粉和奶瓶、拉米亚的护肤保养组合&护发保养组合,以及男鹿最爱看的不朽漫画名作《白饭君》——等等。

    「怎么了,古市?莫非你是想叫我这个娇弱的女子,还是年幼可爱的婴儿——别西卜少爷——来背行李吗?天哪,有够差劲……」

    拉米亚对古市投以彷佛看到秽物的神情,古市回嘴道:

    「卜宝也就算了,我想你至少也能拿一些吧……问题是那家伙!男鹿——!」

    「哈哈哈,猪八戒呀,你连声师父大人都不会叫吗?小心我勒死你。」

    「罗唆!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搞来这种坐骑啦?」

    古市大声斥责,伸手指向坐在阿库巴巴背上,舒适地享受旅程的男鹿。

    阿库巴巴——魔界的怪鸟,平常被希尔德养来当成坐骑。

    「没有啊,它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身上还贴着这种东西。」

    男鹿拿出写着「马」的字条。

    「因为三藏法师在旅途上需要一匹马嘛……哎呀,还真是贴心呢。」

    「这家伙……应该是只鸟吧?」

    只见阿库巴巴收起白豪的巨大翅膀,像鸵鸟一样用两只脚在走路。

    「唔嗯……大概是因为没有其他适合的动物吧?总不能叫人类来扮这个呀。」

    「那……为什么我是人还得扮树呢?」

    「因为你是古市呀。」

    「你们是在歧视古市吗!古市好歹也是人类喔!是地球号太空船的成员喔!把行李放到那只东西背上吧!」

    「你这家伙……虐待动物是不对的喔。」

    男鹿无奈地摇摇头说:

    「真拿你没辙……那么,如果你说『我是个可怜的丑陋猪哥,我连扛行李都做不好,请您可怜可怜我』的话,我就让你放行李。」

    男鹿脸上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你这家伙到底有多嗜虐啊啊啊!」

    「罗唆!按照这个队伍的优先顺序,第一顺位是我,第二顺位是卜宝,第三顺位是阿库巴巴,第四顺位是拉米亚,第五顺位才是你这家伙!」

    「等等,为什么我会拿到倒数第二的Booby奖呀!」

    拉米亚对排名提出抗议,局势形成三角之争。

    最后话题演变成「谁可以独自快活地骑乘阿库巴巴」的论战。

    「男鹿!你这家伙空有强壮的身体,又最有体力,所以你该下来走路才对,让我骑啦!」

    「你们这些家伙,这种时候礼让女性才是天经地义的道理!男人都给我闭上嘴乖乖在地上爬!」

    「小鬼头,吵死了!小鬼就该光着脚在地上跑,学学卜宝好不好!」

    卜宝无视于三人互相叫骂的丑陋争斗,迳自看着前方。

    「哒?」

    他似乎发现什么,正想把情报告诉男鹿等人。

    「哒呀哒呀!」

    「再说,男鹿!你坐到马上看看,男鹿加上马不就是『※马鹿男』吗!怎么样,你是笨蛋的事会露馅唷?」(编注:意指笨蛋男。)

    「哒哈哈哈!真的耶,亏你拚命想隐瞒,这下子一目了然罗!要不要把刚刚那张『马』的纸条贴在你额头上呀?」

    「好啊,你们这些家伙!我们用拳头来决定输赢吧!」

    三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卜宝的呼唤。

    「哒哒哒…………哒呀——!!」

    焦躁的卜宝放出电击攻击三人。

    「「「咿呀啊啊啊啊啊!?」」」

    「哒——哒哒!!」

    「卜宝,你干嘛呀…………嗯?」

    卜宝再度用「你们看这边」的语气儿语;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一条巨大的河川正哗啦哗啦地奔流。

    「哒啊…………」

    「好壮观…………」

    虽说是河川,但和流经石矢魔一带的小河等级完全不同。

    河水一望无际,看不到对岸,是一条说它像海或湖泊也不夸张的大河。

    「这应该是……流沙河……吧?」

    流沙河是出现在《西游记》里的巨大河流,据说宽度有八百里(大约四十公里,中国的一里是五百公尺)。

    「喂喂喂……要怎么渡过这种河嘛……对了!飞吧,阿库巴巴!」

    不过阿库巴巴只是「咕嘎——」地叫了一声,接着就开始大快朵颐地吃起脚边的杂草。

    「混帐东西,我不是叫你飞了吗……」

    男鹿用双拳在阿库巴巴的太阳穴使出旋转攻击,试着威吓它。

    「不要白费力气了……阿库巴巴已经完全受制于这个世界的法则,不管它原本是什么,现在都只是匹马而已。比起那个……」

    拉米亚一边说明,一边从怀里拿出「好宝宝图画书」的说明书。

    「我看看……果然没错。在这里把第三名弟子沙悟净收为徒弟之后,就有办法过河了唷。」

    「那个叫沙悟净的家伙,该不会有船吧?」

    「唔嗯……沙悟净是河童类的妖怪,应该会让我们乘坐在他背上的甲壳,把我们载过去吧?」

    「很好!那我们就来找那只河童家伙吧——」

    这时,原本还开朗地说着话的男鹿,突然眯起眼睛说:

    「不……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

    男鹿敏捷地从阿库巴巴背上跃下,摆好架势准备迎击眼前的人物。

    「不愧是男鹿……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把气息隐藏了。」

    有一名女子,伫立在流沙河河畔的一块大石上。

    「咦,你是……邦枝……学姊?」

    邦枝葵——东邦神姬之一,同时也是关东最强的女子不良集团「烈怒帝瑠」卸任的第三代总长。

    「什么嘛……原来沙悟净就是邦枝学姊呀!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可就轻松多——」

    「古市,快退开!」

    看到古市笑盈盈地走向邦枝,男鹿大声吼道。

    但邦枝几乎在他说话的同时——不,还要更快一些——便从大石上消失,挥舞着棍棒前端装有半月形刀刃的武器「禅杖」向古市袭去。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

    「啧!」

    古市瞬间腿软,动弹不得;男鹿将他踢开以避过攻击。

    「咿呀啊啊啊啊啊!?」

    「太天真了。」

    怎知,这下正中邦枝的下怀。打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不是古市,而是出手帮助古市后,失去防备的男鹿。

    砰咚!

    男鹿的铁臂和邦枝的禅杖激烈撞击,使地面为之撼动,连流沙河也掀起阵阵波涛。

    「这种程度的攻击……果然……打不倒你呢……」

    「你到底想干嘛…………」

    男鹿在电光火石之间,好不容易避开前端的刀刃,挡下棍棒的部分。但是邦枝的剑术了得,就算用木刀也能砍碎水泥墙,只要稍有闪失,男鹿马上就会身首异处。

    「男鹿,抱歉了……虽然对不起你,但是我也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邦枝露出既沉着又凛然的眼神,男鹿知道当邦枝露出这种神情时,就表示她是「认真」的

    「心月流拔刀术……壹式——」

    「————!?」

    剑气凄厉得像是将空气、甚至空间也冻结了似的。

    「破岩、菊一文字!」

    刹那间,凝聚在一点的力量像爆炸似地被解放,刀光划出一道弧形。

    ————……轰隆隆隆隆!!

    高速的斩击甚至将产生的冲击声也抛在后头——

    然后如招名所示,刀刃斩破岩石、卷起砂土,扬起一阵烟尘。

    「没想到…………你居然能闪过这一招……」

    「不……还是稍微被打到了。之前就曾经领教过一次,这招果然不同凡响哪……」

    男鹿发自内心地称赞对手,鲜血从他右手流下。

    「问你一件事……你说要扮演好角色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让沙悟净成为你们的伙伴,你必须先让我臣服……虽然我想要帮助你们,但是凡事都得照规矩来……所以,你也尽全力上吧!」

    话刚说完,邦枝一口气拉近距离,连续使出几乎擦身而过的突刺攻击。

    「要是像之前那样光顾着逃……你会没命喔!」

    她迅速地把禅杖交到左手。

    「喝啊!」

    心月流拔刀术贰式「百华乱樱」——像龙卷风一样不断地发出高速斩击,是邦枝的拿手招数。

    「唔喔喔喔!」

    「什么!?」

    咚!

    不料,在高速连击的第一刀砍中的前一刻,男鹿挥拳打在禅杖上,用蛮力压制了这招。

    「这是什么……蛮力……!?」

    单纯以力量较劲时,邦枝因为还有体重差距的因素,所以屈居劣势。

    她被弹开——不,应该说是她自己往后跳开,接着重新拿捏距离。

    虽然自己手持武器,而对方赤手空拳,但是邦枝很清楚,只要进入男鹿的攻击范围,她的生命便会受到威胁。

    (和第一次对决的时候相比……变得更强了呢……他果然很厉害……)

    「……………………唔!」

    这时,表情一直都很严肃的邦枝,突然涨红了脸。

    (不对不对不对!我说的「他」指的是第三人称的意思;用英文来说,这个「他」就是「He」」的意思……没错……绝对不是日文里代表「男朋友」的那个「他」喔,唔嗯……)

    「快上呀!」

    「呃,叫我快上的意思是……」

    双方之间紧绷的线突然断裂,气氛一时变得有点脱轨。

    「真是的!不快点抱我打倒,我就没办法成为你们的伙伴不是吗!」

    「就算你这么说…………」

    邦枝葵是个一板一眼的女孩。

    虽然身为石矢魔屈指可数的强者之一,但她并不好战,不会主动攻击他人;会当上烈怒帝瑠的总长,也是为了从相当于野兽的混混们手中保护其他女学生的关系。

    以前会和男鹿对决,也是因为特立独行的「火爆浪子男鹿」的谣言、和准备趁邦枝之危的第三者的诡计之故。

    附带一提,当时她因为误会而向男鹿下战帖,而男鹿虽然受了重伤,却一点也不介意,还帮助邦枝打倒在背后巧施诡计的家伙,使得她对男鹿产生了爱慕之情。

    「男鹿,看招!」

    「哎呀,别这样嘛…………」

    先不管那些,正因为邦枝如此一板一眼,所以即使她内心很想快点成为男鹿等人的伙伴,但还是无法违背「约定」、「角色」、「规则」、「义务」,而且也没法「放水」,所以才希望男鹿认真战斗,早点打倒自己。

    虽然和男鹿或希尔德不同,但她的这种个性也很难搞。

    「喝呀啊啊啊!」

    「嘿!」

    男鹿用双手一夹,接住她势如破竹、从上而下砍落的斩击。

    「什么……无刀夺刃!?」

    「嘿嘿嘿……不瞒你说,其实我是空手夺白刃的高手——大概吧……毕竟成天都有人用真刀砍我呢。」

    一般世人或许会觉得,像这样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被女性砍杀的人生很不幸,不过男鹿并没有察觉到这点。

    两人互相瞪视,呈现胶着状态……

    「嗯?」

    这时,男鹿脸上的紧张感突然不见了。

    「喂……我发现一件有点在意的事……可以说吗?」

    「我说你呀……现在可是在决斗中耶……」

    男鹿不顾邦枝对自己露出蹙眉的神情,继续说:

    「你是沙悟净对吧……?也就是说……你现在是秃头罗?」

    「————!?」

    邦枝抛下武器,按着头上的头巾,往后跳开。

    「男鹿,你在说说说说说什么嘛!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呃……不过……你是河童吧?头上是盘子的那种……」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邦枝又往后退了约莫+公尺远。

    「男鹿,你、你给我听好……沙悟净他是…………」

    沙悟净的真正身分是河童——这种说法其实是误传,在《西游记》里面正式的名称是「河伯」,也就是「河川的统治者」的意义,没有别的意思。

    当《西游记》流传到日本时,「河伯」和「河童」被搞混,才会留下今日这种印象。

    「真相就是这样!」

    邦枝全力辩驳,这时拉米亚却提出异议:

    「咦,不过照这样讲呵流沙河。应该顾名思义,是『沙子的河』——也就是流沙,但是却被误传成流水的河川。然后,这个世界的流沙河是水河……所以,你果然是河童对吧?」

    「那边的家伙给我住嘴!」

    「可怕!这个人好可怕唷!」

    看到邦枝气得眼睛都变成三角形,拉米亚连忙躲到站在旁边的古市背后。

    「呃…………那个…………呀啊!?」

    邦枝战战兢兢地把视线转回来,发现男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跃步拉近距离,来到可以摘下她头巾的地方了。

    「那、那个……我说呀……男鹿……那个……你稍微想像看看好吗?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要是头上长了盘子会有什么感受呢?我想应该会大受打击,绝对不想被看到吧?再加上我每天都很努力地……在保养头发……」

    「嗯嗯,我懂我懂。可是你不是河童对吧?所以没关系嘛,让我稍微瞄一下就好,嗯?」

    「唔唔唔…………」

    邦枝往后退一步,男鹿往前逼近一步。

    「我…………」

    「你?」

    「我认输了啊啊啊啊啊啊!!」

    「唔喔喔!?」

    邦枝当场蹲下来,开始呜呜啜泣。

    「嗯嗯——平常帅气凛然的邦枝学姊,因为被欺负而泪水盈眶……这画面真不错……」

    「你这家伙真的很低级耶。」

    古市连旁白角色也不当,只是一边吃着洋芋片一边小声地喃喃自语。拉米亚则是用充满厌恶的眼神睥睨着他。

    「喂喂喂!那包海苔盐味的是我的耶,你干嘛偷吃!」

    「罗嗦,负责搬它的是我耶!差点被砍,还被踢飞,不吃怎么划得来!」

    于是乎,沙悟净邦枝成为第三名苐子,加入了男鹿等人的行列。

    不过——

    「我可以成为你的弟子……只要你不碰我的头巾……我愿意做任何事……」

    「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她也开出了含泪的条件。

    「邦枝学姊竟然说……愿意做任何事…………?」

    「你已经低级到让人觉得恶心了!」

    几分钟后,邦枝终于恢复正常。

    「那么,嗯……我们来渡过流沙河吧。」

    「喔喔!不过……难道你有船吗?」

    「不,我们用走的过河。」

    流沙河以宽度广阔闻名,连对岸也看不见——就算想抱着全身湿透的觉悟渡河,但河水中央部分的水深或许会超过十公尺。

    「呃……你说用走的意思是…………」

    「你们退开……」

    邦枝说完后闭上眼睛,调整呼吸,用下段攻击的架势拿着禅杖。

    「心月流拔刀术壹式——改、破山、菊一文字、追闪!!」

    她睁开双眼,同时调整架势到最上段,往下一砍。

    只见刀刃的前端像是超越音速似地围绕着冲击波,把流沙河的河水一刀两断切开,开出一条道路。

    「摩、摩西开红海!!」

    古市受到迫力震慑,腿都软了。

    「好了,我们走吧。」

    「喔喔!」

    「走啦,低级市。」

    「不要啊!不要这样叫我!」

    一行人闹哄哄地向前迈进。

    在这当中,只有卜宝独自望着不同的方向出神。

    「哒…………?」

    「喂,卜宝!再不快走,等河一恢复原状就会溺死唷,快点!」

    就连被男鹿抱着的这段时间,卜宝也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瞧。

    在卜宝视线的远方,河边一块岩石的后面,有两个男人一直监视着他们的战斗。

    「哼……聚集三名弟子只不过是《西游记》的序章而已……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让我们互相厮杀吧……男鹿……」

    「必须让那家伙亲身体会一下我们真正恐怖的地方才行……不过,还得先祈祷他在那之前别先挂了……嘿嘿嘿。」

    这两人正是《西游记》里面真正的强敌——金角大王、银角大王是也。

    他们真正的身分到底是谁呢——

    「话说回来,金角哪——你这混帐要我说多少次才懂?转头时,小心你那根像法国面包似的飞机头好不好!撞到我了!」

    「你说什么……混帐银角,你才有优格路奇的臭味咧!快给我闭上嘴巴,停止呼吸!」

    「哼啊啊!?你刚刚是在愚弄优格路奇吗?小心我杀了你,真的杀了你!」

    他们的真实身分,已经昭然若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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