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桥忍法帖~忍法现实逃避~

    出现了突如其来的来访者。这一天社团活动结束后,我和佐藤结伴离开活动室的时候,他正站在那里。

    「忍者……?」

    我不禁低语,然后从口中滑落的单词令我自己困惑起来。

    这个人的行头怎么看都是忍者。他穿着不知是伊贺还是甲贺的主题公园的招揽用忍者服装,背后背着一把短刀。像猪熊前辈那样的柔道装在任何学校都能见到,像宫入前辈那样在制服外面披上COSPLAY性质的服装的福尔摩斯谜风格,在日常空间中也算勉强算在容许范围之内。可是现在站在我眼前的陌生人是怎么回事。要说从忍者主题公园不小心走失闯入这里也太过不自然,不如说,除了那个地方之外,这身行头出现在哪里都是可疑的装扮。

    「请问……」

    在我打算搭话的瞬间,那个人瞄准我的身体扔出什么。我无法躲开,只能立刻用书包挡下,然后,那东西没有从书包上弹开,直接刺了上去。是手里剑。不管从什么方位看都是手里剑。

    始料未及的状况令我和佐藤张口结舌地杵在原地,那个人这次又拔出刀来,摆好架势。

    「觉悟吧……」

    那个人一边低声说道,一边挥出刀。前些天已经经历过尸体的场景,面对这次非日常的场景,与其说恐惧和混乱,更多的困惑。

    他到底是什么人。我想到了几种可能。

    一、觊觎我性命的忍者刺客

    二、春日的风景诗,脑袋很Happy的人。

    三、幻觉。

    「怎么办,又来了,不管哪个选项都救我不了啊」

    「别说些不明不白的话,快想想办法啊!反正高桥君是天才忍者吧,这种货色三两下就摆平了吧」

    「可是,我家附近没有少年忍者俱乐部啊」

    「喂、也就是不行了……?」

    佐藤果断将我当挡箭牌,躲在我身后。既然佐藤也看到了,估计不是幻觉。

    「你就是高桥?」

    忍者架起忍刀,说着忍语。由于遮住了面部,语音模糊而低沉。从这种询问方式来看,他似乎在确认我是不是高桥。

    「我,叫高畑」

    我想糊弄一下,然后趁机开溜。

    「高畑……?女人,此话当真」

    忍者询问佐藤。我也仅仅一瞬间的转过头,眉目传神地告诉佐藤「Iam高畑」。以心传心,佐藤领会了我的意图微微点头。不需要言语,我们之间的羁绊就是如此牢固。

    佐藤对忍者露出僵硬的表情,斩钉截铁地放出话来。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只是凑巧路过的折纸部部员。我还得去折纸船呢……」

    「喂、你搞什么鬼!」

    竟然见势不妙瞬间变身折纸女孩想乘纸船逃走!我猛地抓住佐藤的肩膀。

    「哈?你谁?能不能别跟我自来熟?还有不要碰我!再这样我可要喊人了!」

    「咕……!」

    「啊,对不起,忍者同学。我无意打扰你,请继续吧」

    佐藤断定我赢不了忍者,打算装作不认识我借此脱离险境。她的人格真是到遗传因子都扭曲了啊。啊咧?遗传因子本身就是扭曲的吧?DNA是双螺旋结构的吧?还是说,那只是构想图?

    「名为人的物种究竟从哪里来,要走向何方呢……。人类不过是遗传因子的载体么……」

    我进行着微微融合着科学与哲学的自问自答,准备悄悄地离开此处。

    「别动!」

    忍者投出的十字手里剑刺入了脚下的地面,我无可奈何,只得驻足。

    能够打破我的Lifehack『国营放送特别秀』,这个忍者绝非泛泛之辈。

    「你们两个肯定有一个是这间活动室的主人高桥,我很清楚」

    似乎比宫入前辈更擅长理论思考的忍者再次架起忍刀。

    「请、请等一下,我的确是高桥。可是,我到底怎么你了!」

    「活动室」

    「啥?活动室?」

    「还珍惜你那条贱命的话就赶快退出这间活动室,这样的话我姑且留下你脖子上面那东西」

    「脖子……」

    换做栀君估计没问题,我的话估计会死。我吞着口水,正当寻思着能否使用佐藤活用的变身术时。

    「忍者?喂、看呐,这里有忍者啊。拍照拍照!」

    似乎下楼的学生们正好发现了忍者的身影。

    忍者也注意到人络绎不绝地聚集起来。

    「啧、今天姑且放你一条生路。但给我记住,高桥。只要你还赖在这间活动室,无论你走到哪里,忍者都会紧盯着你的」

    说罢,忍者从怀中掏出某样东西。

    「搬出去,把活动室让出来!」

    从忍者手中扔出的东西,瞬间喷出烟雾。从烟幕弹中腾起的烟雾渐渐地覆盖掉这一整片区域。我当机立断捡起烟幕弹,闭着眼睛摸索到侦探部的门并把门打开,把烟幕弹扔进去后果断关上。

    由于烟雾的产生源从眼前消失,烟雾越来越稀薄。

    「那是什么啊……」

    「是忍者……吧」

    我和佐藤忘却了相互争吵,只是呆立在原地。

    可是,这不过是我和忍者间漫长战斗的开端。

    ◇

    第二天的一整天里,我似乎都能感觉到来自某处的视线。

    上学路上、休息时、下课时、放学时、感觉总是被什么人盯着。

    只有上课的时候感觉不到——反推可证,监视着我的是这所学园的某个学生。

    「不是自我意识过剩么?」

    「才不是,绝对有人在监视我。我可是在全日本儿童捉迷藏选手权赛中获得过优胜哦。在消去自己的气息和察觉别人气息方面,我可是一流的」

    「那么是谁在监视高桥君呢?」

    「一定是忍者!」

    「什、什么~」

    佐藤表现出令人火大的吃惊样子。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佐藤同学也亲眼看到那个忍者了吧。说不定佐藤同学也被盯上了哦」

    「不过对方很明白地指名高桥君了,所以不会盯上我的。而且又和我没关系。那个忍者难道不是因为曾经发生过这样那样的事情所以对高桥君怀恨在心么?对啊,就像侦探部那样被高桥君影响到生意之类的」

    「既然这样,佐藤同学也脱不了关系吧」

    「不过表面上我已经撇清关系了。所以高桥君,请加油被盯上吧。等你什么时候不被忍者盯上了,我们再友好地为我的野心奋斗吧」

    与满嘴薄情的话的佐藤分开后回到教室,我的课桌上刺上了一把苦无。这显然是忍者发来的无言的警告。明明教室中心的课桌上招摇地刺着苦无,同学们却完全没有发觉,真厉害。这是哪门子的欺负人啊。

    「那是什么?刀?」

    从背后有个声音向我搭话,我以几乎将椅子掀倒的凶猛架势转过身去。

    出现在那里的不是忍者,而是爽朗的好青年,他的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

    漂泊的共产主义者,近藤君。

    「这个……应该是苦无吧」

    「苦无?knife念做苦无的么?」

    「不……这个名字是指忍者道具。这是当武器来用的,有时候也用来挖地」

    「那为什么刺在桌子上?高桥是忍者系男子?」

    「又不是我刺的,我还想知道是谁刺的呢……」

    「这样啊。虽然不太明白,感觉的高桥君果然好厉害啊!」

    要在脑中进行怎样的处理才能得到这样的结论呢。或许这家伙其实是个白痴。

    「那我先走了,加入棒球部的那件事,要好好考虑哦!」

    近藤君爽朗地说着,转身离去。

    ……等一等?难道这个,其实是从某处得知我是天才的近藤君打算将我从高桥部拉出来,然后加入棒球部的计划?

    看着已经和其他同学谈笑风生的近藤君的侧脸,我试着和日前的忍者重合在一起。由于只看到了忍者眼睛周围的范围,外表上果然重叠不上,但——。

    投掷手里剑的振臂也好,从那个动作可窥一斑的良好的运动神经也好,都和忍者的真身完美吻合不是么。

    ——不,不能这样。竟然连近藤君这样的光明战事都去怀疑,我真是不成样子。

    然而,现在徒有猜疑心在膨胀。正当我为满溢的猜疑心抱头苦恼的时候,铃声响了,下面的课程开始了。这堂是日本史。我翻开课本,只见空挡处用异常细的字写着关于服部半藏的详解。这所学校竟然教不能教的日本史,明显是忍者干的好事。

    到了午休,我在小卖部买了奶油面包,但只咬一口就吓到了。里面没放奶油。让我买到缺陷商品,只能想到是忍者的忍术。

    灰心丧气的我坐立不安地吃下面包之后口又渴了,于是准备到食堂的自动售货机去买纸杯咖啡。但是,纸杯出来的时候预先放着一个上下颠倒的空杯,新出来的杯子被它顶歪弄倒,从上面注入的咖啡流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错不了,这一定是忍者的杰作。

    我将被咖啡打湿的纸杯砸进垃圾箱,感觉大伙都在看着我呵呵窃笑。这想必是忍者的情报操纵。

    下午的课程是体育课。首先是篮球的传球练习,不过直到最后我都没能组成二人小组,只能变成和老师练习传球的结局,不用说也知道这出自忍者的手笔。接下来开始的篮球考试,同样没有任何人和我做传接球。忍者的黑手绝对伸到了美利坚合众国。

    放学后,准备将室内鞋换成运动鞋的时候,鞋子里密密麻麻的都是撒菱(注17)。如果不是忍者干的就一定是班上同学在欺负我。

    ※注17:撒菱是忍者摆脱追击用的道具,一般为四角锥刺结构,撒在落脚点刺脚用。

    我神情衰飒地来到活动室后,门上钉着大量的手里剑。拉开距离后,只见手里剑钉成了『退离』的文字。七成以上是忍者的杰作。而且由于佐藤害怕忍者袭击没有到活动室来,所以我准备回家。

    我回到家看着事先录好的《霸道大僧正Ⅳ》重播时,大僧正被黑衣男人们袭击,状况急转直下。竟然对大僧正使出毫无敬意的狠毒招式,明显是忍者所为。而且似乎是硬盘容量不足,录像中途中断了,被忍军绑架监禁的大僧正后来如何也不知道。让我没有预先确认硬盘容量也是忍者的错。

    怒火中烧的我打开冰箱,然而没能找到昨天放在里面的果冻。以防万一,我看了一下垃圾箱,里面只有已经扔掉的空空如也的容器。

    忍者……!说起来,好像我昨天吃了两个,反正就是臭忍者的错……!

    还是直接被袭击来得更痛快。

    看不见的忍者的攻击,正在慢慢蚕食我的精神。

    第二天我将这件事和佐藤商量一下,结果被佐藤灌输了「冷静一点,试着回首自己的人生。我认为你的惨事半数以上不是忍者干的。不要把什么责任都推给忍者,因为高桥君这种人本身就是正统的废柴」这样的理论,说不定佐藤也被忍术洗脑了。

    就连佐藤也从我身边夺走了,忍者,我饶不了你。

    我燃起对忍者的怒火,暗下决心准备反击。

    ◇

    活动室的门上响起敲门声,我将耳朵贴在门上,只说了一声「高」。间不容发的,门的另一边传来了一声「桥」的回答,于是我打开门。

    「高桥君,就算要对暗号,但是门没上锁就毫无意义不是么?另外,我觉得这个暗号实在太简单了」

    走进活动室之后,佐藤如此说道。

    「有什么不好嘛,想要瞒过忍者,反倒是这种直白的方式比较好吧。啊咧?」

    跟在佐藤后面,另一个人走进活动室。

    「呀嚯,好久不见。感觉活动进行的挺顺利呢」

    从佐藤身后出现的身影是新闻部的渡部。

    「今天稍微想对高桥取材一下」

    渡部毫不客气的说道。然而,我却无法容忍这个眼镜娘。

    「又打算假借取材之名挖掘我的过去么……」

    我被媒体玩弄受伤的心,还没有得到治愈。

    「我还留着报导被退下来的原稿哦?总有一天能刊载的」

    「哼,算了。反正我的情报对这个社会是不需要的……」

    为了我受伤的纤细的少年灵魂,我要面对墙壁倾诉憎恨。

    完全无视这样的我,

    「单刀直入的问了,高桥是忍者么?」

    渡部用笔指着我,如此说道。

    「你说忍者——」

    还以为她要玩无视,可在出乎意料的时机放出这个单词,让我不由自主的转过身去。就好像等着这一刻等了很久一样,渡部就像用麦克风递到我嘴边一样,伸出笔。

    「告诉我实情吧。呐、没错吧?你就是忍者吧?」

    渡部笑嘻嘻的不断逼近。

    「我说渡部,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渡部知道忍者的事情?」

    佐藤也从身后参加到对话中来。

    「啊,果然是这样。佐藤知道呢。怎么回事?为什么高桥要做忍者?他白痴么?告诉我、告诉我,把相关的事情告诉我」

    「渡部你才是,到底在说什么?高桥君怎么会是忍者?我们才是被人这袭击的一方哦」

    「诶?等等,被袭击?」

    「渡部知道忍者的事情啊」

    佐藤刚这么一问,渡部便将笔含进嘴里,歪起脑袋。

    ◇

    我们在摆放成三角形的管椅上坐好,同时面对房间中央,呈高桥、佐藤、渡部的三角阵型。一看,一男,二女,有种羡慕的感觉,但其中的两位女生性格都很扭曲,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值得羡慕。

    我们首先整理了彼此所持的情报。

    「相传最近有很多社团被忍者闯入,发起对决」

    渡部咕噜咕噜地转着笔,一边说道。

    「忍者冲入然后对决……?」

    「这里说的忍者,是穿着忍者服装遮着忍者面罩的谜之人物。嘛、为了方便就叫他忍者了——这个忍者闯入过很多社团,以那个社团的得意本领,应该说用那个社团的活动模式来发起挑战,一决胜负」

    「总觉得这个忍者攻击方式非常正面且直接呢。与其说忍者,不如说是踢馆的吧」

    「嗯,对啊。实际上,就像踢馆一样」

    「但是发生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却没什么风声呢?」

    佐藤也抛出这样的疑问。

    「新闻部的我,当然是听到传闻才展开行动的——可是不管哪个社团都对这件事下达了缄口令。所以并没有传得很开。嘛、我觉得照这样下去,传开只是迟早的问题」

    「为什么要下缄口令?有忍者闯入不是很有趣么」

    一点也不有趣,吓死人了。尽管这么想,我还是暂且保持沉默。

    「简单地说,就是输掉了」

    渡部一边用笔将眼镜框向上顶了顶,一边回答

    「忍者挑战过的有田径部、体操部、百人一首部、飞镖部、短刀研究会——我知道的只有这些,而且只停留在没有证据的传闻阶段,综合情报来看,似乎真的在与忍者的对决中败下阵来。如果赢了,这么有趣的话题一定会对朋友说起吧?」

    「可以打发三个午休的好八卦呢」

    「是吧?那么,虽然传闻中泄露的社团就只有这些,实际上肯定有更多的社团被忍者挑战过,然后同样败下阵来,这样的推测能够成立」

    「也就是说,诸多社团将忍者袭来的事情隐瞒下来是有可能的咯?」

    「不管哪个社团都把自己招牌和本领当做新娘一样。特别是我们学园的社团不计其数,经由兴趣高度细化,更是具有超多的特色」

    的确,一般学校的料理部和我们学校的拉面部相比,对拉面投入的感情不是一个级别。

    「于是输给踢馆人的话,就不能公开了。特别是在这个必须获得新部员的时期里呢。不光是忍者,如果棒球部和足球部进行了棒球比赛,被足球部不断地打出本垒打也是很丢人的事,不会有人想进这样的棒球部吧?嘛、正因如此,输掉的社团似乎正急红了眼想要找出忍者喵」

    「为了报仇?」

    「也或许是想要招揽吧。嘛、无论报仇还是劝诱,选择会因社团的不同而不同呢。优秀的能力会遭人嫉恨,也会受人追捧」

    渡部说着什么,视线在我和佐藤之间来回游移。

    「然后前提就是,我们学院以前就有忍者的传闻」

    「嘛、毕竟是连拉面师傅和侦探都有的学校呢,有一两个忍者感觉也不稀奇。那么,忍者部呢?」

    我话音刚落,佐藤露出不解的表情,

    「等等,我也是社团管理委员会的委员,社团的名字我大体都记过,并没有听过什么忍者部」

    「这样啊,这是个重点」

    渡部用笔指向佐藤。

    「那么,我得出了一个关于忍者真身的假说——」

    笔尖嗖地指向我。话题似乎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

    这所学园内的某处存在着忍者部。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传闻了。

    可是翻遍了学生会的文件,也找不出什么忍者部。

    原本八百万学园中就流传着数不胜数的荒诞传闻。

    年轻人的想象力,将许多东西贴上了学园黑暗这一标签。

    但是,就算要当做无中生有,忍者的目击率也未免太搞了,而且太过具体化了。

    话题转到高桥部。

    有一个在当下的四月份刚刚诞生,却已经小有名气的可疑的社团。相传,这个社团标榜社团综合门诊,承接社团相关的烦恼咨询。

    虽然还停留在街头巷议的阶段,却拯救了门可罗雀的拉面部,还让业余无线电部从即将废部的危机中得到解脱,作为智能手机部完全复活,据说还挽救了柔道部的危机。有一说,就连那个无从着手对付的麻烦集团侦探部都收入了这个社团麾下。对料理、对尖端小部件、对武道、对侦探领域无一不精的万能里手,不由让人联想到展现出百般技艺,如超人般活跃在假想世界中的忍者。

    于是在学园史中仅仅留下暧昧传说的忍者准备上这里踢馆,已经开始了引人注目的行动。忍者在这所学园内的行动发生变化的时间,与高桥部创立时间,也就是与天才少年高桥登上舞台的时间奇妙的吻合。

    而且最近,高桥部的活动室周围目击忍者的消息频频报出。其实高桥部不会不是忍者部的隐身衣,部长高桥会不会就是忍者的假说急速引爆。

    假定这个说法正确,一副可怕的构图便浮出水面。

    表面上是社团的救世主,背后却是破坏社团的恶魔。

    莫非他企图用两张面孔,支配者所学园么?

    ◇

    「以上便是我提倡的说法。我想把最近的事情整合起来写成新闻部的特辑报导」

    「不要用这种随随便便的佐证和想象力来宣扬阴谋论!这是冤罪!叫名侦探过来!」

    还有名侦探小姐,请直接照着这个眼镜脸上施展巴顿术!

    可是唯独这个时候名侦探没有出现,新闻眼镜继续着她的自说自话。

    「因为啊,挑战各式各样的社团,还用对方的看家本领进行战斗并且胜出,一般人能做得到么?于是这个时候,我就想起了过去亲自取材过的天才高桥。由于那篇报道最后遭到了雪藏,于是乎,同时知道忍者的踢馆传闻和天才高桥这两方面的人估计就只有我了,好想在早期阶段收集完情报然后写成报导啊」

    「可是渡部,很遗憾高桥君不是忍者哦。我敢保证。因为我和高桥君真的被忍者袭击过」

    「对啊。我是忍者的话又是谁袭击的我啊」

    「嗯~本人和同伙的证词根本就不能算证词喵」

    「那我怎样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啊」

    「果然只有抓到忍者才行吧?输给其他忍者的社团似乎正在策划向忍者一雪前耻,正在四处搜索忍者,而且和我一样听到传闻的UMA(未确认生物)研究会好像也为了活捉忍者准备设下陷阱来着。只希望不要变成掉在路边的馒头,随便被人捡起来吃掉呢」

    「忍者不是UMA吧,而且那种捕捉方式根本就是在小瞧忍者吧」

    「总之捉到忍者不就能证明高桥部是忍者了么?啊,要是高桥被捉到了要第一时间联系我哦。揭开悠久之谜的忍者的面纱,如此有趣的爆料,我家报社超想抢先报导呢」

    ◇

    渡部不负责任地能够煽风点火就尽情的煽风点火之后,回去自己的活动室了。

    不过,关于谜团重重的忍者的线索有重大斩获。不愧是戴眼镜的人,眼镜果然不是白戴的。

    「于是,高桥君准备怎么办?」

    「那还用说。当然是对忍者进行反击,打倒他!我岂会屈服于忍者卑鄙的威胁之下!」

    「也对呢……虽然忍者什么的根本无所谓,不过对社团的活动造成阻碍我也很困扰呢」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高桥部的活动暂时停止,将捕获忍者放在了活动内容的首位。

    但是,即便我是天才,也不具备搜索忍者的技术。只能像搜索走失的小狗一样,转遍校内的每个角落。

    「忍者忍者……没有忍者呢……」

    我自言自语着,在校内走来走去的过程中,注意到了一件事。

    除我以外,还有很多人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尽管最初认为只是错觉,但好多次与举止显然是在搜寻着什么的人擦身而过。不久,我在公告板上发现了问题的答案。校内公告板上贴着各式各样的社团海报,其中混杂着一张写有『WANTED』的文字,并描绘着忍者面部模拟画像的通缉令。

    诚如渡部所说,不,恐怕比预期的还要快,忍者的传闻已经在全校传播开来的样子。就算是忍者,既然要在对手面前堂堂正正显露身形并发起战斗,就无法完全抹消踪迹。

    没错,现在形成一股忍者狩猎的热潮。

    尽管没有看到我名字,校内新闻『八百万日报』也已经开始发布忍者特辑。

    其实不用我亲自逮到,就算被别人逮到也无所谓,但既然置身于这种被迫品尝到诸多苦涩的立场上,想要直接对忍者施以制裁才是我的真实想法。

    「忍者忍者……」

    我就像在找东西,视线飞布各个地方。

    路边树下来往穿梭的学生们,坐在长椅上读着文库本的少女,躺在她身旁的诡异尸体,在草坪上摊开便当,还有兴高采烈地颠着排球的学生们。

    「貌似发现了某种讨厌的东西……」

    正当我我装作没看见,快步离去的时候,

    「哦呀、这不是高桥君么」

    坐在长椅上读着文库本的少女向我举起手,打着招呼。

    「……那个,请问你是哪位?」

    我停下脚步向喊我的这个人转过身去,然而却不认识她。

    她身材高挑,手脚也和像模特一样细长。剪着发梢微微及肩的男孩风碎发。色素偏淡的茶色头发沐浴在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辉。尽管给人一种运动型的印象,可那双锐利的眼睛难以隐藏她的知性。

    被没见过也不认识的美少女叫住,感觉和佐藤那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从制服和校徽的颜色上看,似乎是普通科的三年级。不过,我想不起是谁。

    我试想着她或许是在叫其他人,朝着周围东张西望。然而那个人却直勾勾地看着我,面露微笑。是谁都没关系,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

    「初次见面,我是普通科二年级的高桥」

    「初次见面?」

    「我们在哪里见过面么?」

    「是我(BOKU)啊」

    「……我(BOKU)?」

    我试着重新仔细地注视眼前这位女生。定睛一看,感觉这张脸似曾相识。然后,我注意到最近才遇到过第一人称用我(BOKU)的女生。

    我用脑内的PS,试着将风衣、帽子、然后嘴边的烟斗合成上去后……。

    「啊!是福尔摩斯白痴!」

    「真失礼。至少叫我福尔摩斯迷」

    宫入前辈不高兴地盯着我。话说,旁边的诡异尸体是栀君么。

    「风衣和帽子还有烟斗呢?另外,放大镜呢?」

    说着,我重新观察这名人物。

    在半恐慌的状态下相遇,留下了许多强烈的标记,还有看漏掉的费劲言行,若是去掉多余的标记,宫入前辈还是蛮漂亮的。只看外表的话,在男女生之间似乎都很吃香。

    「现在是午休哦。而且我在社团活动之外是不会打扮成那样的。棒球部和柔道部也不会穿着队服和柔道服上课吧?」

    你那打扮是类似队服的服装么。

    「倒是你从刚开始就一直在看什么啊,举止和态度很可疑哦。就算四处张望、窥视,附近也没有女子更衣室哦」

    「才不是,我找的是忍者啊。对了,前辈也来帮忙吧。这是事件哦。这所学园似乎不知何处潜伏着忍者哦。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要是有事件就转交给你们」

    我先在前辈身边坐下,将当前学园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忍者故事进行了一番说明。

    「忍者啊……。感觉提不起劲啊」

    「为什么啊,不仅仅是事件,而且充满了谜样要素不是么?」

    「忍者这个方向性不对。就算跟我讲,谜题的真相是『用忍术误作非为』也提不起我的兴趣吧?」

    「……前辈想要的事件真难理解呢」

    「不过姑且不谈忍者骚动,我对手法还是有些兴趣」

    「手法?」

    「你所列举的社团都是相当了不起的豪强。能够挑战这些社团并百战百捷,应该是相当了不起的超人所为。真的存在这种万能的体育健将么?」

    不止运动万能,文化系也很犀利的人这里就有一个。不说也罢。

    「不存在么?可忍者实际上出现了吧」

    「这是出题者的习性。无头呀假面啦,都是为了将疑团的中心替换到『无面貌』这一点上的理论」

    「替换?」

    「如果我脱下侦探行头,作为人类的印象就会很鲜明地集中在普通人的特点上。同理,打扮成忍者之后,里面的印象就会消除。人们所能捕捉到的就会变成『忍者』这个标记。即便每次里面的人物不同,大家也都会坚定地认为『是忍者干的』。当然这种手法不是必须集合特定专长的多数人才能完成的,但无论如何也比一枝独秀的超人更现实。换句话说,那个是同样的手法」

    宫入前辈竖起食指。

    「怎么说呢,那个儿童向节目的吉祥物,睡眼惺忪,全身惨绿,手臂疙疙瘩瘩,肚子上交错着粉色与黄色的线条,好像恐龙一样的东西(注18)——这样的他挑战过料理、越野摩托、桌球、空间飞行等各个领域,但布偶装里面的人每次都不一样」

    「那人个就是伟大,就是无所不能!不要说什么手法和里面的人!」

    我想要盖住前辈的话一样发出抗议。竟然中伤我最尊敬的人物,就算是美女也不能饶恕。

    ※注18:这里所指的是Gachapin,富士电视台的国民儿童启蒙节目『ひらけ!ポンキッキ』的吉祥物。

    「嗯……。算了,总之我主张忍者的真身不止一个。是通过藏头蒙面的多个人的活跃,演绎出来的一个超人」

    原来如此。前辈的推理很有道理。

    「嘛、我给的提示终究不过是一种可能性,也可能是我没想到的。因为是忍者所以才穿着忍者的服装——或许这种情况才是正确答案」

    「因为是忍者……这不能成为理由呢」

    「别人的原因、道理,从本人周围的视点来并不一定能够接受。看着棒球部每天泥打滚的练习,也不是没人觉得他们白痴。就像我这样,侦探也不被大多数人所理解」

    「姑且还算有自知之明呢」

    「忍者兴许也是这样。也许忍者自己也觉得穿着忍者的打扮在学园的暗处大显身手很蠢。但即便如此,忍者还是倾注了强烈的意志。不然的话也不会去干这么蠢的事情。这种情况也包括我在内。也包括你在内」

    「我也……」

    我感受到一瞬间的震撼,然而将我和这种家伙混为一谈,心里还是有点五味杂陈。

    「——所谓的社团活动,就是这种东西啊」

    说完,宫入前辈露出微笑。正当这时

    「忍者!忍者出现了!」

    从远处传来这样的声音。

    ◇

    听过周围的传闻,似乎忍者再次出现在了田径部,前些天比的是赛跑,这一次又在跳高和跳远上打败了田径部,准备回去的时候却被其他社团发现,发展成了骚动。

    为了掌握忍者的动向,我登上了附近的活动楼。

    从高处俯览,状况非常清楚。数量众多的看客,四处追踪着忍者。不愧是能胜过田径部的忍者,逃跑的速度非同凡响。无论短跑或是长跑都手到擒来的样子。

    然而,或许是用电话和邮件取得了联络,追兵不断增加,忍者渐渐穷途末路。即便如此,忍者依旧在逃跑。将追兵时而踢倒,时而摔飞,时而布下撒菱,继续摆脱追兵。不愧是忍者,在格斗方面也颇有建树。

    看着这样的忍者在奋斗,一股不可思议的感情从心底涌现。最开始明明想要高喊「在那里!快!逮到他!」,不知不觉的变成「危险!背后来了!快逃!」的应援。

    我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的变成了为那个忍者加油的一方。

    也许是他身怀绝技,却仍被世俗人潮的谩骂和追击逼得走投无路的身影,和我重叠在了一起。亦或是宫入前辈的话,给我点点触动。总而言之,我想要帮助那个忍者。

    然而,我现在贸然插手帮助忍者的话,我的立场将变得很糟糕。

    正巧新闻部的渡部刚开始提倡『忍者=高桥』的说法。虽然能够证明并非同一人物,但却给人我们是同伴的印象。这样可不妙。所以为了帮助那个忍者,我只有隐藏自己的真身然后行动。

    但是、能够遮脸的东西——。

    如果只用毛巾之类的东西把脑袋裹上,在激烈的战斗中或许会马上被弄掉。

    要用塑料袋只在眼睛的地方开两个洞么?不,那种轻飘飘的东西在战斗中,挖洞的位置很容易错位,结果就是会被干掉。

    蒙面,必须要用类似面具的东西——。能够盖住我的脸,而且能够确保视线,能够承受战斗的剧烈运动而不发生错位,到底有什么……。

    此时,我在视线的一角发现了那个。不,其实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它的存在,虽然看到了却无法直视,所以装作没看见罢了。

    在我的视线前方,活动楼屋顶的一端,一件女式运动短裤掉在那里。

    不不不。

    我们学校的女子体套服应该是统一的紧身运动衫搭配三分紧身裤。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昭和时代的遗产。不,即便在现代,也听说过为了防寒在内裤之上加穿一件运动短裤的事情……。

    先不谈这个,能够隐藏真面目的合适用品到处都找不到。可以的话尽量是袋状,上面要有洞,能够确保视线开两个洞……。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虽说只是瞬间闪过,我还是想过了那个可怕的事情么……。

    女式运动短裤可不是为了隐藏真面目的英雄才发明出来的!是作为女性的地位提升的一环,与从前的紧身衣相似的,能紧贴女性身体彰显身型的,某种女性解放、自由的象征,本着让女性也参能加体育运动的思想而创造出来的服装啊!断然不是变身英雄为了隐藏真面目的面具!

    可是,这样下去忍者会……。谁来帮帮孤独的战士啊……!

    不对不对不对。不过。可是。

    「狂化吧!」「不对,着装吧!」

    在我持续纠葛的内心,恶魔与堕天使开始言语争执。完全没有天使出现。

    ——不对,果然还是不可以!

    我用意志力降服了恶魔与堕天使。

    从我戴着这样的东西飒爽登场那一刻,报纸上会出现

    『谜之忍者二人组出现!』

    的话是不可能的,而会变成

    『运动短裤绅士参上!还有忍者』

    的情况。怎么想都比忍者的冲击力强十倍啊。

    这样足以造就「学园的黑暗中诞生了新的黑暗英雄」这种话题,但万一被抓到剥下运动短裤,我的各种人生都会结束,或者开始书写新的神话。为了素未谋面的忍者,我没必要成为黑暗创世神话的主人公。

    ——不,不对。不对啊高桥!

    我只顾着自己的体面。只在瞻前顾后。

    我的面子和那个忍者的崇高到底孰轻孰重。

    忍者的确擅自吃掉了我的果冻,做出了妨碍我看节目录像的卑鄙行为。

    但他从最初到最后,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战斗。

    宫入前辈的推理弄错了。他是独一的忍者。这万能而高超的技艺,以及置身险境却没有任何同伴出现便是最好的证明。

    即便这不是为了正义,他也一定在为了大义而战斗。

    他是在残酷的世界中独自战斗的孤高战士。而且,这并不是曾几何时的我的身影。

    ——那家伙,就是我。

    既然如此,我甘愿堕落,被罪恶的业火灼烧,然后像不死鸟一样浴火重生。

    在黑暗的火焰中诞生、堕落的新战士……!

    其名为——。

    「高桥君」

    「才怪啊,完全打回原形了啊」

    「……?高桥君,忍者似乎出现了」

    「啊、佐藤同学,你来的正好。有东西掉在这里了,失主一定在找它。不好意思,这个就麻烦你了」

    我意识到我此刻的认真表情,将昭和时代的遗产塞给了佐藤。

    「诶……嗯。话说这是……」

    「哦呀,竟然有面罩掉在这种地方了啊!莫非是摔跤同好会的东西?不好意思,稍微借用一下。嗯,戴上这个就没人认得出来了。因为这是面罩啊。一开始就是戴在人体头部,用来隐藏真面目而设计的呢。这种东西掉在这里,竟然一开始没有注意到,竟然刚才偶然才注意到的啊」

    「……那个,高桥君,虽然我有好多问题想问……」

    「我走了,佐藤同学。我戴上了这个隐藏真面目的面罩,要去帮助那位忍兄了」

    「帮助?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没空解释了,稍后再说,我必须得去了」

    「还有,为什么这么用力的捏着运动短裤?」

    「没空解释!」

    你一定要等着我,忍兄!我来助你了!

    所以你也教我消除佐藤记忆的忍术吧!

    ◇

    「呼呼呼……真是大闹了一场呢。不过,接下来是接受制裁的时间了呢」

    被逼至墙壁的忍者面前,男人抡着锁镰。

    似乎被这个锁镰所压制,忍者步步后退。然而,背后就是绝壁。

    忍者已经走投无路——。不过,这里还有我!

    我分开围观群众和追兵,从背后接近锁镰使后,向后颈挥下手刀。我现学现卖用出了侦探的巴顿术。

    「咕……!」

    漏出一丝哀鸣,锁镰使摔倒在地。话说这货到底是哪个社团的啊,竟然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就这样,我重新面向追兵们,保护忍者。

    「快逃,忍者!这里我来应付!」

    「高桥……为什么你……」

    忍者瞬间识破了我的真面目。不愧是跟踪我的人,并非虚有其表。但如果他用名字来喊我我就惨了。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对了,你就叫我谜之头罩侠好了」

    「高桥——」

    「都说不是什么高桥了!你快逃就是了!」

    「可是高桥,我可不记得让你来帮我……」

    「别叫名字!再说我不叫高桥!你赶快逃你的好不好!」

    「……对不住了,高桥!」

    「我不是高桥!」

    说起来,趁着我们对话的时间,周围已经围了上来。

    我和失去退路的忍者背靠着背。

    「嗌嗌嗌,把那个叫高桥的砸扁!」

    不知谁一吼,周围围上的人一齐袭来。

    可恶,为啥只有我单方面的暴露姓名啊。

    尽管怀着无法释然的感情,置身于此也只剩下战斗一途。

    「忍者!一边战斗一边寻找空隙逃走!」

    「我知道了,高桥!小心啊,高桥!」

    已经受不了这货了。这货比我的交际能力还要坑爹是吧?

    话说回来,忍者果然名不虚传。加上我的协助已经没有死角,虽然区区两人无法撕开突破口逃出,却在万般紧逼之下一城未失。可是,我们周围的人逐渐增加。虽然并非所有人都参加狩猎,围观群众也有相当的数量,然而这样下去会寡不敌众的。只能从某处杀出一条血路。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优先躲开飞来的双节棍。

    「老师!老师!」

    我听到这样的叫声从远处飞来。一瞬间误以为是在叫老师,但我重新一想,这所学园里的老师没有那种干涉学生胡闹的热情。

    「老师,贼人就在那边。快快,请务必让我们见识一下老师的神力!」

    听对方的口气,估计请来了保安——就算不是这样,也是从附近社团带来了功力了得的人物。结果人墙被分开,出现一个大男人的身影。

    就连死战之中的忍者看到这个身影的瞬间也面色大变。不,正因为忍者的能力登峰造极,所以瞬间看透了这个男人的强大。粗身、粗臂、粗腿——但身体并不臃肿。从肉身之上能够看出骨骼的壮硕。躯体犹如从岩石雕刻出来的一般。

    正可谓是伟丈夫,正可谓是豪杰。话说这头豪杰我见过。

    而且还差点被他杀掉。

    巨大的身体一边摇摆,一边显露身形的这个人,正是猪熊辰虎。

    ◇

    「虽说是逮捕贼人,可完全就是以多欺少,这不是武人的战斗。然而,一对一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周围的人别出手。你们两个一起上也没关系。放马过来吧,来场堂堂正正的较量吧!」

    「我不要。做不到」

    高桥严正拒绝!我一边扭扭捏捏地发表主张,一边抓住想要从怀里掏出手里剑的忍者的手腕。

    「为何拦我,高桥」

    「因为会死的!我和你会死的!你一个人要打我无所谓,别把我也卷进去。还有我不是高桥」

    「高桥?」

    听到我名字的猪熊前辈缕着胡子。

    「不,搞错了,不是那样的」

    「原来如此,虽然事情俺不了解,但俺知道该怎么做了」

    「哈?」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猪熊前辈的巨体已经缩短了距离,下一瞬间,我只能看到他的背,然后我心想

    ——永别了,世界。

    类似情感系青春SF电影里警句的东西从我脑中我脑海中瞬间闪过。犹如曾几何时的体验,风景以凌烈的速度飞逝。

    或许这个技法我已经体验过无数次。

    这记背摔的确威力无比,然而想象不到会是出自猪熊辰虎之手。尽管速度超绝却没有杀气。更重要的是,若是以杀人为目的会缩小角度将对手摔在地上,然而角度拉得太大,就如字面意思一样的,画出一道欲将重物扔向远方的轨迹。而且,将死之际的回忆镜头也没有发生。

    ——这难道是……十有八九!

    我一边被摔出去,一边抓住猪熊前辈的双肩,在半空中完成倒立的姿势,利用投技的力量飞向前方。本应将我摔在地上而抓住前襟的手,选择恰到好处的时机松开了。

    就这样,我的身体高高地飞向空中,越过人墙完成着陆。

    和以前所使用的『猫』原理相同,但『猫』却远远飞不了这么远,这多亏了化身发射台的猪熊前辈。换言之,猪熊前辈在知道谜之面罩侠就是我的情况下,将与我相识的事情隐瞒下来,并救了我。

    「哼哼哼,名不虚传。以心传心,武道家之心无言自通」

    猪熊前辈一边缕着胡须,一边低语。想到以心传心万一玩脱就会死人,我觉得还是需要更加依赖语言的力量比较好。

    不过总而言之,就结论来说多亏猪熊前辈我才成功脱离险境。

    我用眼神告诉前辈「可以的话请救救忍者」。

    感觉眼下只能用以心传心的方法了。我深感通信塔不足的无奈。

    「俺明白」

    猪熊前辈似乎回应的不是我,而是回应周围的期待一般说道,同时抓起忍者的前襟。我用眼神给忍者送去信号「没问题,这个人是自己人」。

    然而,我的眉目传神失败几率相当高。不如说,最近对佐藤用了很多次,但失败概率是1/1。

    搞不好会错译成「我想见识前辈的天狗摔!」「用苦无刺向柔道家的眉心!」。单方面的通信失败是会死人的。不过我只能强咽下口水,注视这一切。

    「你这家伙——」

    两人扭在一起,猪熊前辈低语道。

    「……怎么」

    「没什么。虽然让之前那个贼人给逃了,可那家伙是模仿不来的」

    换句话说,这是在询问对方能否逃脱。

    「……哼,那种技术,对忍者而言易如反掌」

    于是,忍者如此回应。

    「哼哼哼,高桥阁下亦是如此,世外竟还沉睡着这样的人才。像你这样的英杰,真想招来俺们社团……」

    「恕难从命」

    「哼哼,想也知道。那就只有这样了。——看招!」

    猪熊前辈像对付我一样,迅猛地背起忍者。忍者并没有做出对抗的身体动作,而是像我一样飞向空中,然后在我身旁着陆。我的眉目传神以及人间大炮第二季大获成功。

    人群的视线本被我和忍者分割成两个方向,现在一口气集中在了这边。

    「好嘞,要逃了,忍者!」

    「明白,高桥!」

    这家伙是不长记性呢,还是故意这么干的呢。

    「那个叫高桥的家伙和谜之忍者要跑了!」

    不知是谁这么喊起来。不过我的名字已经完全跑到忍者前面去了。

    然而人们本想将一切都交付于名为猪熊辰虎的怪物,动作启动得非常迟缓,感觉都在等待身边的人率先追上,自己再紧随其后的样子。

    趁此机会,我们全力冲了出去。忍者平心静气地跟上了我的天才脚力,并肩飞驰。

    虽然我的跑步技巧是天才级别的,但体力与常人无异。不可能一直跑下去。

    「我说忍者,找个地方暂时把忍者装和面罩脱掉吧」

    「什么」

    「不可能一直这样逃下去。只能找个人多的地方混进人群」

    「你想让忍者把真面目暴露在你面前么」

    「总比被抓到之后暴露给全校好吧。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两不相欠」

    「……没办法了」

    忍者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喂、高桥」

    「怎么,忍者」

    已经对订正名字改单厌烦了,所以我直接答应了。

    「……不、高桥先生」

    「怎、怎么突然改称呼了」

    如今要改敬语,还不如先把高桥两个字改掉。请叫我谜之面罩侠。

    「高桥先生,要不要做忍者?」

    「——哈?不、某种意义上现在就在干吧,而且我已经不想干了」

    「我一直在找您这样的人。一直在找您这样在这所学园的暗处时而奔驰,时而飞翔的人!」

    「听好了,我讨厌忍者」

    「看到您战斗的样子,我恍然大悟。尽管很不甘心,但体术、剑术、武器术、心术、语言术、还有消除气息——不管哪门技术,您都比我技高一筹。请务必作为上忍,统率忍者部」

    「……所以听我说话啊」

    说起来,总感觉话题跑向奇怪的方向了。

    「正好,就在这里脱下忍者装吧」

    忍者在校舍的阴影下停下脚步。

    「呀、就算要脱,没有替换的衣服也不行。你穿着运动衫么?我只用脱掉面罩就行了」

    「没问题。里面穿着制服」

    常听说有游泳课的时候会在制服下面穿好泳装,然而在制服上面穿上忍者装是闹哪样?

    「……不热么?」

    「心静自然凉。而且还贴着冷敷贴」

    说着,忍者首先脱掉了头巾。果然很热,脸都红嘟嘟的了,贴着冷敷贴的额头也浮出汗珠。然后按顺序解开腰带,脱下酷似灯笼裤的忍裤。

    「——呼。怎么样。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蒙混过关」

    「——」

    「……高桥先生?」

    「主啊」

    太好了。

    「不是忍者……」

    没有变身运动短裤绅士真是太好了。

    「……你是、くノ一(注19)?」

    「是」

    她露出害羞的表情,笑了起来。

    ※注19:くノ一(kunoichi)是女忍者的隐语,字形拼起来就是女。

    ◇

    到了活动室,立即召开了高桥部紧急会议。

    议题是忍者的待遇,参加者是我和佐藤还有忍者。

    「这次给前辈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忍者(くノ一)从磕头谢罪的姿势缓缓抬起头。

    前不久还裹着头罩的这张脸,重新暴露我面前。尽管在换下忍者装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但重新一看,果然是个波波头的女孩子。换句话说,就是所谓的くノ一。而且还非常可爱。顺带一说,她制服的上衣和佐藤不一样,是水手服,这就表示这位くノ一不是普通科,而是商业科的学生。

    「没想到忍者的真身竟然是女孩子呢。该道歉的是我们——才怪呢」

    佐藤说着,注视起女孩的脸。

    「啊咧……?你难道是今年入学的风间同学?」

    听到这句话,忍者瞪大了双眼。

    「——为、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前辈果然不是泛泛之辈……是比我高好几个级别的忍者……」

    她保持正坐,用畏缩的神情仰视着佐藤。

    「佐藤同学是忍者?」

    「不是。因为这孩子挺出名的。由于是万能的运动少女,所以作为备受期待的信任,被许多社团看上了哦。可没想到竟然做起了忍者呢」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因为不精通各种技艺是当不成忍者的」

    「就连新来的一年级的情报也收集了?」

    「对啊,因为能否得到充满希望的新人对社团而言是生死存亡的问题,金蛋从入学之时就会被贴上标签哦。不仅是社团,委员会也需要优秀的人才,所以会在做过很多调查之后然后进行优录。我就是在这个调查过程中找到了高桥君。所以在某种含义上,她就像小高桥君呢」

    被这么一形容,总感觉对这位忍着少女涌现出一股亲近感。

    「不过她和高桥君不一样,很平常的交了许多朋友」

    亲近感涌现不出来了。

    「另外,高桥君拥有如此惊人的才能,在一年级的时候却完全没有被标记出来,一定是因为所有认识高桥君的人都不愿提及关于高桥君的回忆呢」

    「我觉得现在不是挖我伤口的时候吧。然后呢?已经变成现在这种状况了,希望你能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我们。话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忍者么?还是脑袋很欢乐的人?」

    被我一问,名叫风间的忍者收起表情,

    「诚如所知,我是忍者。是忍者部的人」

    抬头看着我们,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我没听说过那种社团啊」

    「没错。说出很不好意思,现在的忍者部只有我一个人」

    「诶?就一个一年级?这么说来,在去年年底没有部员咯?没有部员的社团不会废部么?」

    「没错。忍者部的头领本来是我哥哥担任的。他留下话,将忍者部托付给了错开入学的我。我继承哥哥的意志入学的同时,决定复兴忍者部,可是我能力有限,现在无法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那么,为什么要找其他社团踢馆?」

    「不管怎么说,体现社团力量的都是数字。特别是为了得到活动室,需要足够的部员数——可是我是一年级又是一个人,而且召集的还是忍者,遇到了相当大的困难。所以我肤浅的想到打倒其他社团来扬名立万——将踢馆的忍者名声树立起来,让更多的人追随忍者,然后让聚集在我周围的优秀人才成为忍者部的部员。可是我误算了,名声卖过头了,结果在学园中被到处追赶。我真是太不成熟……」

    「那么,袭击我也是我了出名?」

    「不,这件事不是」

    风间斩钉截铁的说道。

    「风间同学。就算你生理上再怎么无法接受高桥君,也不能成为朝他扔手里剑的理由哦」

    佐藤明明在教育くノ一,却不忘毫无意义地伤害我。

    「其实是因为,这间活动室原本就是忍者部的活动室,打败前辈的话就能让活动室空出来,夺回忍者部也不再是空想……」

    「你说这间活动室,原本是忍者部的?」

    我下意识在活动室内环视起来。由于没有备品,是一间没有任何任何特点的活动室——不过我想起一点,就是清洁柜里面藏有暗门。原以为那是侦探部擅自设置的暗门,现在感觉更像是忍者部留下的机关。

    「不过,感觉也倒像呢。高桥部成立之前好像是有别的社团用过这里……一定要用这里的话,我还是转移到别的活动室好了」

    「等一下,这间活动原本的确有其他社团在用。因为手续是我办的我记得,但之前的社团应该是偶像研究会哦」

    「没错。但那是忍者对世人的伪装。尽管有忍者这重身份,但不可能把忍者部的招牌悬挂出来。因此忍者部对外用的是偶像研究会这个名字,尽管是在演唱会场挥舞荧光棒的偶像研究会,可真身是手持手里剑潜伏在学园暗处的忍者部。这些事是我从哥哥那里听说的」

    「真是麻烦的家伙……」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热衷于本应用来对外伪装的偶像研究的部员增加,频繁有人翘掉修行去地下偶像的会场。他们懈怠作为本业的忍术修行,利用高超的身体能力开始修炼宅技。这段时间里,似乎还有对忍者毫无兴趣,仅仅只是偶像粉丝的人入会」

    「因为表面上是偶像研究部啦」

    「这种事情持续到最后,偶像研究部中支持不同偶像团体的上忍们开始对立,最后分裂成了四个偶像研究团体。将这间活动室坚守到最后的哥哥也在今年春天毕业了,这样一来,忍者部便在事实上消失了。顺便一说,我哥哥支持的是名叫『阴沟色冬虫夏草Ω』的团体。说是什么鼠色推,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结果你哥哥也在彻彻底底的搞偶像研究啊!」

    讲完不知该感到哀伤还是不哀伤的过去,风间再次将额头贴在地上。

    「所以,恳请高桥前辈和我一起复兴忍者部」

    「不,我对忍者有点……而且我姑且已经加入高桥部了……」

    「那么,能否只把活动室给我呢?」

    「这个有点……」

    话说,这也太自私了吧。

    「——这样啊」

    风间抬起头,突然拔出藏在水手服胸口里的短刀,

    「那么,觉悟吧!」

    伴随着杀气,向我挥了下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被追的时候我可是帮过你耶!」

    我用天才等级的反射神经让我躲过刀刃,并且发出抗议。

    「忍者坚于仁,重于义。对我来说,忍者部的存续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如果高桥前辈不肯成为我的上忍,也不肯将只将活动室交出来的话,我只好挥泪斩高桥了……!」

    受不了了,眼睛好痛。感觉完全说不通。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给我等一下!」

    「高桥前辈,今时今刻,我将超越你!」

    「不要擅自把我当成死人!不要随便给我戴高帽子来超越!哪有这样自说自话的!佐藤同学也说两句啊!」

    「得赶快去折纸鸢了……」

    佐藤又想把折纸部部员装到底呢。

    「觉悟吧!陨落的到底是我还是前辈!还是说成为忍者!」

    短刀一步一步向我逼近。为什么我要遭遇这种没天理的罪啊。这个社团才刚刚开始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种活动室我不要了!给你、给你行了吧!」

    既不选择死也不选择当忍者,我选择了第三选项。

    「等一等高桥君,那我的野心要怎么办」

    折纸部的佐藤从旁插进嘴来。

    「我才不管你什么野心!命要紧!」

    「我知道了……没办法了」

    佐藤不自然地叹了口气,起身瞪着风间。

    「妨碍我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风间横眼盯着佐藤。另一边,佐藤若无其事地化解掉风间视线的锋芒。

    「风间同学。我有一个提议」

    「提议——?」

    短刀依然指着我,风间将视线转向佐藤。

    「嗯。我认为我能给你你所需要的东西」

    「……是活动室么」

    「连公开的社团活动都不是,而且只有一个人自称的社团是拿不到活动的」

    「那么到底是——」

    「忍者最需要的的东西是什么?活动室么?不对吧。先代的忍者部或许的确执着于活动室。但是,活动室什么的终归只是物件」

    佐藤走近眼中浮现困惑之色的风间,在耳边细语着什么

    「忍者需要的东西。那便是——」

    后面的话我没听到,但是下一刻,短刀从失神的风间手中掉了下来。

    风间露出魂不附体的表情,凝视着佐藤。

    「总之,要不要顺着这个方向谈下去?」

    佐藤邀请之后,风间站起身来。

    佐藤亲切地抱住风间的肩膀,离开了活动室。

    这一天里,佐藤和风间再也没有回到活动室。

    很少见的,佐藤似乎救了我。

    ◇

    第二天,佐藤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了活动室。看样子没有发展成被忍者斩杀那种最糟糕的事态。

    「佐藤同学,和忍者交涉的顺利么?」

    我刚一问,佐藤露出浅浅的微笑,手掌啪、啪地拍了两声。

    「……刚才是干嘛?」

    「你就别问了」

    再一次,比之前更大声音的拍起手。

    「……?」

    佐藤将我无视掉,无言地抬头望向天花板。我也循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天花板的一部分突然滑开,从哪里可以窥见忍者的脸。

    「您叫我么,前辈」

    与忍者不相符的激昂声音,从上方降下。

    「叫你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吩咐……给我买冰红茶过来」

    佐藤将零钱抛向天花板,忍者飞快地将它接住。

    「遵命。这就去办」

    天花板迅速地阖上,掩去了忍者的身影。

    「差不多变成这样了」

    「不对,我搞不明白,给我解释一下」

    「所以说,这个上面就是忍者部的活动室了」

    「上面——楼上的活动室么?」

    「就算是我,也不能在这活动室紧缺的时候突然给风间同学弄到活动室。而且原本就是风间同学独自主张的忍者部,根本不是正式的社团。于此,我有效利用了没有用到的空间」

    「没有用到的空间是指——」

    我不由自主地望向天花板。

    「这栋活动楼的二层与三层之间挺宽敞的,所以就把天花板里面的空间提供给了忍者部。自然也是瞒着学校的」

    就算不能提供活动室,也能提供社团活动空间么。话说,天花板里面也不归佐藤所有吧。

    「但是那时候说的,比活动更重要的东西是?」

    「这个嘛,我从渡部说过的话里得到了启发」

    「渡部同学……?」

    我在渡部同学说过的话中,回忆出印象深刻一句出来。

    ——越是近在咫尺的东西越是注意不到呢。幸福也是……眼镜也是……

    不,大概跟这八竿子打不着吧。

    「高桥部一边帮助各种各样的社团以收集人望,一边暗地里化身忍者高桥击破妨碍自己的社团,打算表里双向地这所学园进行支配——渡部最开始不是说过这样的话么?」

    「但我终归不是忍者」

    「没错。但是,我觉得这种手段本身非常实际。之前我也想过支援能够为自己提供利益的社团,藉此拉拢。为此才成立的高桥部。可是,只是这样还不够完全。有时我也需要有人做些不干净的事情呢」

    佐藤又开始说起了她肮脏的野心。不过最近感觉佐藤思考这些不干净的事情的时候也挺可爱的,真是不可思议。

    「那种不干净的事情,忍者部最合适了!她是够得上资格称为小高桥君的能干孩子,而且忍者部在表面上是不存在的,所以就算捅破天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所以我跟她是这么说的」

    ——忍者最需要的,不是应当事奉的主公么?

    「对我的提议,她欢欣雀跃地接受了」

    「好过分。光是玩弄我的纯情还不够,甚至还要利用忍者的纯情帮助自己完成野心」

    「没有那种事。这是双赢的关系哦。我能让风间同学顺从,风间同学可以帮我办事。双方都很Happy不是么」

    我完全听不出哪里双赢了。倒不如说,这只能认为是单方面的榨取。如果存在这种例外构造的双赢关系的话,只能想到字母表十九位与十三位的关系了。

    「多多仰仗佐藤前辈了」

    「噫!」

    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天花板中探出脸来的风间窥视着这边。好像地缚灵一样,有点吓人。

    「想来所谓的忍者,拥有应当侍奉的主公才算真正的忍者。没有主公的忍者部,就像没有比赛的棒球部,没有舞台的演剧部一样。忍者的修行终归只是手段而并非目的。佐藤前辈让我注意到了这件事」

    「这就是问题所在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佐藤前辈,您要的东西」

    绑着线的冰红茶塑料瓶从天花板上缓缓降下。

    「这是大义」

    佐藤说着大名一样的话,接过塑料瓶。光秃秃的线看上去就像蜘蛛丝一样,升上去后,天花板应着清脆的一声关上了。

    感觉真不像忍者,倒只像跑腿的。

    「怎么说呢。就是这样的感觉,拍拍手忍者就会从上面出现」

    「拍手是必须的么」

    「毕竟以心传心我做不到呢。必须得用信号」

    「佐藤同学,这个世界上有种名叫智能机的方便产品哦」

    「用电话或者邮件叫出来,感觉就没有忍者风采了不是么」

    那么,风间同学为了佐藤同学无论何时拍手能够出来,一直都要在天花板里待机么。若是这样就太悲惨了。

    「所以你们要好好相处哦。我今天委员会的工作有点多,所以先走了」

    说完,佐藤走了出去。

    活动室里只剩下我和忍者。正确的来说,是活动室里和天花板里。

    由于佐藤经常不在活动室,所以我也习惯一个人呆着,不过知道了天花板里有忍者,无论如何还是在意得不得了。

    「……你在上面我静不下来,还是下来吧。没什么好介意的」

    我抬头看着风间可能在的地方。

    「不用客气。请把我当做不存在,不必在意」

    从完全不同的地方降下声音。

    「就算高桥前辈跳裸舞,发出怪声,做些不可以说出来的行为,我也会在这里静静守候的。这才是所谓的忍者」

    「……你刚才说什么?」

    「跳裸舞,发出怪声」

    「往前一点」

    「那个,高桥前辈跳裸」

    「就是这里!」

    「……裸」

    难为情的声音从天而降。这个很有看头,然而

    「不对不对,我说的是前辈哦!」

    前辈——这才是无法形容的甜美音色。

    这份甜美,当然仅限被学妹呼喊的时候。

    「我终于盼到有人这么喊我了么。我终于也有自己的学妹了么……!」

    「前辈没有被人用前辈喊过么?初中的时候呢?」

    「不是我自大,根本就没有学妹靠近过我呢。而且学妹们暗地里都用『那货』和『渣桥』叫我哦」

    「这显然不是值得自大的事情呢」

    「所以,能不能再喊我一次前辈么?尽可能字句分明地」

    「高桥前·辈」

    忍者万岁!くノ一万岁!くノ一学妹万岁!

    我在空无一人的活动室里高呼三声万岁。

    感觉某人在天花板里退了几步,不过这种事根本无所谓了。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只能感觉我是一个人在那里扑哧扑哧地自言自语,然后突然开始高呼万岁的电波男子,不过这种事根本无所谓了。

    就这样,高桥部的天花板里,入驻了一位忍者学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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