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觉醒之物

    当三人抵达希尔敦婆婆的家,已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

    目击者分别是——“万能屋”玛琪、克鲁兹保安官、以及D。

    是保安官促使D与他们同行的。

    “要不要来?”

    保安官问,D于是站起来,就这么简单。

    保安官不知何故带着一柄长剑出发。但D显然并不在意。

    景色不断变化的山丘对面,一间小屋隐约浮现。

    “?”

    保安官皱着眉头,看着一旁策马前进的玛琪。

    因为有烟从烟囱里直冒出来。玛琪似乎也察觉到有些异样。

    “好奇怪!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冒烟啊!”玛琪大叫着。

    她的声音很快地被马蹄声掩盖而消失。

    他们的内心深处各自藏着未知的迷,三人分别将马停在小屋的前面,保安官率先进入屋内。

    当场愣在那里。从背后窥看的妇人,发出恐怖的尖叫声。

    “不会吧!……我看到的时候确实……”

    “确实怎样?”冒着热气的咖啡杯还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希尔敦婆婆则是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说道。

    “不……那是因为……有消息说看见你被人杀害了。”

    保安官以微弱的声调向希尔敦婆婆辩解。

    如此低声下气真罕见!

    “别净说些无稽之谈,保安官。就想成是偶尔来探望独居的老人吧!看来我还得感谢那些不实的传言。”

    老婆婆一边将彩色上衣领子翻好,一边站起来。

    “不应该是这样!我来的时候后院到处沾着血迹,老婆婆就倒在那里。”

    玛琪大声说着,丰腴的脸颊也随之震动。

    “你要查查看,保安官,你一定要仔细地查个清楚!”

    “看清楚!你说的死人,还好端端地在你眼前!如果谁脖子被射穿了,还能活得下去,那我倒想要瞧一瞧!”

    说着,保安官便转过身去,突然大叫!

    “D——你在哪里?!”

    猎人的身影从门口消失了。

    保安官绕到屋后,只见花园前,黑色颀长的英姿随风摇曳。

    “别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正当保安官说着这句话时,玛琪又在后面大声嚷嚷:

    “现场连血迹也没有!怎么会……真是太荒谬了!”

    玛琪走到两个男人的前面,朝争妍斗艳的花丛一角伸出她的手。完全没有颤抖。如果连这点试探的胆量都没有,又怎能以“万能屋”的响亮名号在边境村落一带行走江湖呢?

    “我记得她当时倒在那里,四周被血染成一片鲜红……脖子上,还噗嗤地插着一支黑色的箭……咦?”

    保安官的目光,朝她最后的叫声方向循去。

    妇人的手,指向她最初所指的再前面一点的地方。

    “花也消失了!”

    “花?”

    “当时开着蓝色的花呀!就在那儿。我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花。一片花团锦簇……”

    呆滞地看着这边的妇人与保安官四目相望,这是D向两人问道:

    “你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大约五天前吧!”

    保安官以平板的语气回答D。

    “这么说来,当时你并没有见到老婆婆。只是从附近——窥见了烟囱冒着烟来而已。”

    “那天也开着蓝色的花吗?”

    保安官稍微想了一下,随后摇摇头。

    “没有。”

    “还是说花开了,又消失了?”D问道。

    “会不会是你一时眼花?”

    “等一下——你该不会怀疑我是在梦中看到的?”

    这名妇人对于保安官的质疑,表达了强烈的抗议,又急速地沉默下来。

    如同神经即将要绷断的紧张感包围着他们。

    D安静地看着保安官。

    没有刮干净胡子的脸上僵硬感突然消失,气氛又缓和了下来。

    “你说的是哪种花?”D问玛琪。

    这名女商人虽然不太确定D是否站在自己这一边,仍陶醉地看着他的侧脸,慌乱地动起那两根肥胖的手指头。

    “那花儿差不多长这么大,非常漂亮的蓝色哦!虽然以前从未见过,但很有可能是我童年时听说过的,像海’那样的颜色吧!”

    海——蓝色的花瓣。

    D往回走。

    这里没必要再待下去了,他萌生了去意比谁来得都坚决!

    保安官对于突然来访的事向老婆婆说声抱歉,三人立刻跨上马离去。

    “保安官,有空欢迎再来哦!”

    老婆婆拖着长长的声音说道。

    在通往村庄的路上,D独自驾着马儿。

    “你要到哪儿去?”保安官问道。

    “我不会离开村长!”D回答。

    “别忘了你还在拘留中!”

    保安官不忘苦口婆心提醒他。

    “我从你太太那边听说了那女孩的事。这里有没有可以通往夜会’的捷径?”

    稍微想了一下,指向森林的西南方。

    “从这里走三公里,出了森林之后,有条小路。再走一公里就行了。”

    “事情办完就回来!”

    说完,一道细长的影子飞向正要踢马腹的D。

    D用左手接住长剑,头也不回地离去。

    “真是个冷漠无情的男人!”玛琪一边抚弄长发,一边喃喃自语。

    “不过,好男人就应该像他那样。不管他对人的态度再怎么冷漠,为了那种男人,我也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纵使无缘再相见。”

    “你了解他吗?”

    保安官目送着D离去的背影,一边这么说着。

    “这种事谁都知道呀!就算他并没有那个意思,也会为周围的人带来不幸。我是无所谓啦!反正都已经到这把年纪,更何况他马上就要离开本村了。”

    妇人以沉痛的眼神看着保安官,远眺老婆婆家的方向。

    “你们一定想不透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早知道别让他来村里不是比较好吗?”

    *******

    到达这片空地时,阳光带着懒洋洋的蓝色气息。

    D将马拴在树干上,踩着微微泛黄的草地。

    他仍记得周围所见到的光景。

    这片空地——可以说是十分地广大。现在,没有沉浸在蓝色的豪宅,只有风轻抚着这片草地。

    D默默无言伫立在空地的正中央。

    这里相当于大厅的中央位置。

    被睡男所喜爱的少女,曾在这片草地上想象着夜夜狂欢的夜会。梦中的少女,正悄悄地踩着轻快的舞步。

    对方——

    “会从梦中出现吗?”

    D像是在向风探询似的问道。

    “不知道!”

    冷淡的回答乘风而来。

    “那么,试着等等看啰!”

    “看来也只能如此。”

    D稍稍向右边移动一下。

    高大的草丛掩盖住D身影。

    那是相当于庭院的部分。

    再往右前进便是铁门,那条路走到底就可以通往豪宅。

    D不断听见风中的怪声音,他静静地回过头。

    从通往空地反方向的小路,有两个人影走近了。

    比较瘦的那个身影,接近的速度稍微快一点。

    那是兰,跟在身后的少年看起来和她年纪差不多,脸蛋看起来很幼稚。他们两个的家大概在这附近吧!

    “别那么生气!”

    男孩刻意压低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风中传来。

    “我没有生气啊。你先回去!”

    兰用快哭得声音说。如果不是兄妹之间的对话,就一定是恋人在吵架。

    “是我不小心,说溜了嘴。你别生气啦!我们一起回去吧!太阳快要下山了!”

    “放心!我以前常来,所以对这里很熟,你一个人先回去!”

    “你别闹了好不好!”

    少年的声音带着怒气,于是从她的背后伸出手,一把抓住兰的手腕。

    兰甩开他的手,脚步更加地迅速。

    少年就没再追来了。

    他的脸上因愤怒而泛起红潮。

    “随便你!万一发生了什么事,猎人也不会来救你的!”

    少年叫着便转身去。兰伫立在原地,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另一头,才回过头来。

    她显得有些不安,又觉得对那名少年很过意不去。

    她伸长了脖子循着少年的方向看去,却又立刻像抽掉了力气似的,放弃了行动。

    她用右手的手背搓揉着双眼。

    虽然只有泪在流,也可以说是在哭泣吧?

    等她擦完眼泪,D走出了树丛。

    D走近约五、六公尺的距离时,兰不经意地面朝他的方向,才察觉到他的存在。她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睁大着双眼,两颊立刻涨得红通通。

    “讨厌!你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我才来不久。”

    兰似乎安心了。任谁都讨厌被别人看见自己哭得丑样子吧!

    “可是,刚才你都看到了吧?”

    兰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他,声音压得低低的。

    “……”

    她大概是想问D有没有听见少年所说的猎人吧!

    “搞不好……”

    她大概是想问D有没有听见少年刚才所说的猎人吧!

    “你们别吵了!”

    “好啦!听起来像是学校老师的说话口气,完全不像你。也没什么好吵的!”

    “……”

    “我说梦见你好几次,而他说只梦见过一次觉得很奇怪!这句话惹我生气,于是我跟他说要当面跟你说这件事,两人才起了争执……”

    只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口角,不晓得D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他是你青梅竹马的朋友?”

    兰点了头。

    “他是邻家的孩子,名叫凯因。”

    她回答后,发现D正朝着自己的背后走去,于是追上他。

    从路的另一边,凯因的身影又折回来。

    D朝她的方向移动。

    “别过来!留在那里!”

    也许是故意的,兰紧搂着D的手不放。

    凯因立刻停下脚步,在那里站了一会儿。

    到底他是在生气?还是在发呆?完全看不出来。

    “混蛋!”凯因终于忍不住开骂。

    兰立刻还以颜色。

    “很遗憾。忘了跟你说我们有约会!”

    “去被夜行兽吃掉好了!和贵族以其下地狱吧!”

    少年气得说出了边境最典型的诅咒,随后扬长而去。

    “看来他很在意你。”

    D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稳。

    看见如此年轻,充满生命力的热情,这名年轻人的声音,不知何故变成了这样。

    “那家伙,算什么啊!”

    兰的脸别向一边,像大人一样的动作,又带着虚伪的幼稚,表情相当丰富。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没什么目的啊。——这里离我住的地方很近,从小就常来这里玩!”

    “思薇似乎也常到这里来。”

    “你怎么知道?”

    “你想不想去参加夜会?”

    “干吗一直问我啊,为何不谈谈你自己呢!”

    兰嘟着嘴气呼呼地说。

    都是因为猎人的关系,她才会这么生气。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何不轻声细语地安慰她一下?

    可是要等他开口,还有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

    归根究底,它来自另一个世界。

    又为何梦见他三次呢?突然,兰好像憎恨这某人似的,其实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恨的人是谁?无来由的恨意,又搅乱了少女的心绪。

    “你说曾睡在那位少女隔壁的病床上?”

    “是隔壁的病房啦!”兰立刻纠正他。“水泡虫侵蚀整个胸部,在病房躺了两年。你知道我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吗?”

    “听说相当痛。”

    “是啊!”

    兰将她的左手放在柔软鼓起的胸前。

    四肢健全,手持枪炮的妖精,最喜欢吃的是肺里积存的空气。患者连自己何时被感染都不晓得。如果让这种不到千分之一厘米的小东西侵入人体,只要一只就好,被感染的人会因为体毒,连吸入的空气也如火焰一般焦灼难耐。

    此外,水泡虫还会导致肺部硬化的现象,使人承受犹如低于之火的煎熬,一直到肺部完全焦烂为止。如果没能及时进行抢救,让那火焰的气息蔓延全身的话,最后就只能看见一具外表保持鲜艳色泽,身体里的器官却完全燃烧殆尽的尸体。

    有效的治疗期间,是在患者遭受侵入后的四个星期之内——兰很幸运,及时捡回一条命。

    在医院里,被紧紧绑在病床上,实在苦不堪言,她好几次想自杀,都没有成功。

    带给她拯救力量的,是她的双亲和凯因的鼓励,以及院长所想出的计策,把她的病床移到隔壁房间去。

    院长向她介绍躺在隔壁房间,静静沉睡的少女。

    “你将来会痊愈的。会感到如此痛苦,证明你的病快要治好了。只要再忍耐个一年、两年,就可以在晴空下尽情地跑跑跳跳。也可以和男生热情的亲吻。不过那女孩就不行。恐怕,她一辈子都睁不开眼睛。你现在感受到的痛苦,思薇早在三十年前就经历过了。只是她,就一直这样睡下去,一点也没有老去,可以说这就是她的一生。”

    “于是我说,我可以忍耐。”

    兰一闪烁的目光凝视着D。

    “我总有一天会治好!总有一天可以离开病床!可以在地面上奔跑!在秋天的森林里摘苹果、在冬天的雪地上滑雪、在夏天的湖里游泳。凯因也会弹吉它给我听。——当时就这么想。”

    兰一口气说完,突然感到害臊,低下头来抚弄长发。

    黄昏的光线将她的侧脸染成蔷薇色,D无言地望着这名十八岁的少女。

    “刚才我说的……”

    兰头低低的,小声地说道。

    “呃?”

    “关于夜会的事。我听保安官说过,那正是思薇的梦境。她一定在梦中,每晚开着舞会吧!”

    “你羡慕吗?”

    “嗯。”

    “这里是和平的村庄!”

    “纵然如此,我还是很羡慕。特别是最近,常常这样想着。”

    兰不说话了。因为被D的眼神盯着瞧,显得有些心虚,却始终站着不动。

    只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口角,不晓得D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他是你青梅竹马的朋友?”

    兰点了头。

    “他是邻家的孩子,名叫凯因。”

    她回答后,发现D正朝着自己的背后走去,于是追上他。

    从路的另一边,凯因的身影又折回来。

    D朝她的方向移动。

    “别过来!留在那里!”

    也许是故意的,兰紧搂着D的手不放。

    凯因立刻停下脚步,在那里站了一会儿。

    到底他是在生气?还是在发呆?完全看不出来。

    “混蛋!”凯因终于忍不住开骂。

    兰立刻还以颜色。

    “很遗憾。忘了跟你说我们有约会!”

    “去被夜行兽吃掉好了!和贵族以其下地狱吧!”

    少年气得说出了边境最典型的诅咒,随后扬长而去。

    “看来他很在意你。”

    D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稳。

    看见如此年轻,充满生命力的热情,这名年轻人的声音,不知何故变成了这样。

    “那家伙,算什么啊!”

    兰的脸别向一边,像大人一样的动作,又带着虚伪的幼稚,表情相当丰富。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没什么目的啊。——这里离我住的地方很近,从小就常来这里玩!”

    “思薇似乎也常到这里来。”

    “你怎么知道?”

    “你想不想去参加夜会?”

    “干吗一直问我啊,为何不谈谈你自己呢!”

    兰嘟着嘴气呼呼地说。

    都是因为猎人的关系,她才会这么生气。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何不轻声细语地安慰她一下?

    可是要等他开口,还有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

    归根究底,它来自另一个世界。

    又为何梦见他三次呢?突然,兰好像憎恨这某人似的,其实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恨的人是谁?无来由的恨意,又搅乱了少女的心绪。

    “你说曾睡在那位少女隔壁的病床上?”

    “是隔壁的病房啦!”兰立刻纠正他。“水泡虫侵蚀整个胸部,在病房躺了两年。你知道我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吗?”

    “听说相当痛。”

    “是啊!”

    兰将她的左手放在柔软鼓起的胸前。

    四肢健全,手持枪炮的妖精,最喜欢吃的是肺里积存的空气。患者连自己何时被感染都不晓得。如果让这种不到千分之一厘米的小东西侵入人体,只要一只就好,被感染的人会因为体毒,连吸入的空气也如火焰一般焦灼难耐。

    此外,水泡虫还会导致肺部硬化的现象,使人承受犹如低于之火的煎熬,一直到肺部完全焦烂为止。如果没能及时进行抢救,让那火焰的气息蔓延全身的话,最后就只能看见一具外表保持鲜艳色泽,身体里的器官却完全燃烧殆尽的尸体。

    有效的治疗期间,是在患者遭受侵入后的四个星期之内——兰很幸运,及时捡回一条命。

    在医院里,被紧紧绑在病床上,实在苦不堪言,她好几次想自杀,都没有成功。

    带给她拯救力量的,是她的双亲和凯因的鼓励,以及院长所想出的计策,把她的病床移到隔壁房间去。

    院长向她介绍躺在隔壁房间,静静沉睡的少女。

    “你将来会痊愈的。会感到如此痛苦,证明你的病快要治好了。只要再忍耐个一年、两年,就可以在晴空下尽情地跑跑跳跳。也可以和男生热情的亲吻。不过那女孩就不行。恐怕,她一辈子都睁不开眼睛。你现在感受到的痛苦,思薇早在三十年前就经历过了。只是她,就一直这样睡下去,一点也没有老去,可以说这就是她的一生。”

    “于是我说,我可以忍耐。”

    兰一闪烁的目光凝视着D。

    “我总有一天会治好!总有一天可以离开病床!可以在地面上奔跑!在秋天的森林里摘苹果、在冬天的雪地上滑雪、在夏天的湖里游泳。凯因也会弹吉它给我听。——当时就这么想。”

    兰一口气说完,突然感到害臊,低下头来抚弄长发。

    黄昏的光线将她的侧脸染成蔷薇色,D无言地望着这名十八岁的少女。

    “刚才我说的……”

    兰头低低的,小声地说道。

    “呃?”

    “关于夜会的事。我听保安官说过,那正是思薇的梦境。她一定在梦中,每晚开着舞会吧!”

    “你羡慕吗?”

    “嗯。”

    “这里是和平的村庄!”

    “纵然如此,我还是很羡慕。特别是最近,常常这样想着。”

    兰不说话了。因为被D的眼神盯着瞧,显得有些心虚,却始终站着不动。

    作者:TCYONG2006-7-1323:17回复此发言——

    68回复:D-5《梦中的D》菊地老师最喜欢的一部作品。祝大家新年快乐

    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伴随着战栗的快感,传遍了全身的毛孔。

    竟然如此简单就泄露了心事。

    “你说的最近,是什么时候?”

    她无法马上答复,声音也变得模糊。

    “……就是……从梦见你的那时候开始。”

    *********

    “到手了吗?”院长问。

    保安官没出声,反而从上衣的胸前口袋取出一叠厚厚的纸张来。

    “哪一个?”

    院长伸出他充满斑点的手指,指了一下离他还有些距离的纸张。

    发出激烈的声音。

    保安官将目光从自己手中的纸张,移到院长身上。

    烧掉了+那时憎恨与哀愁的火种。

    院长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保安官钢铁般的意志,并入容许他释放出任何一支感情的箭矢。

    强烈的使命感是支持他的力量。

    “你知道克莱门兹目前的伤势如何?”院长问他。

    在他的密室里,汽油燃烧的火焰与透镜组和而成的复合照明设备扫除了屋内的黑暗,他们两人就像是以黑暗作为影子的人偶一般。

    保安官答不出来。院长双手交握置于桌上。

    “是折断的肋骨刺入双肺所导致的重伤。即使治好了身体也无法活动。或许死了还比较幸运也说不定。至少,他比你勇敢多了!”

    “那家伙也知道吗?”

    保安官以沙哑的声音问道。

    “似乎还未意识到。而且以后还会有更多人会像他一样!本村不再像从前那样和平了。”

    保安官再次那你那一叠纸张,啪哒一声甩在自己的手掌心。

    院长江那些在他面前甩来甩去的纸张拿过来摊开一看。

    像是在检视着病历表似的,眼神慎重而专注。

    “阿雷克斯派巴——杀死七人以上,擅长使用电子鞭……贝尔柯泰德——杀死十七人,擅长妖拳法……马道格斯霍——杀死十二人,使用刀……我可不认为这些家伙有谁可以拼得过那名猎人。……嗯,拜尔兄弟……?”

    尽管院长两眼看得直发愣,他还是坚持把这些犯罪档案看完。

    在那之间,保安官坐在墙边的椅上,一动也不动,直盯着窗外黑幕低垂的夜晚。

    “就是这些家伙了!”

    等院长决定名单后,已经过了一个钟头以后了。

    “要不要把他们叫来?”保安官问。

    “总有办法的。虽然得多费些功夫。但时间不成问题。”

    “他,出不去吗?”

    “是的。”

    “那名吸血鬼猎人是不容易被击倒的。即使在梦中的世界也一样。”

    “我明白了!所以思薇才会把他找过来。但是既然他进入我们的地盘,就算无法消灭掉他,我们也要抱着必死的决心,与他同归于尽。”

    “刚刚见到他的时候,没受伤吧?”

    “我们的处理技术尚未成熟。好在机械可以不断进行改良。到最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合我们站在统一阵线。”

    “那会变长怎样?”

    保安官的话中似乎伴随金属的声响,是敲击铁发出的声音。

    院长一脸无趣地望着,向着自己的导弹枪炮的炮口。

    “连雷射光束也改装成打猎用枪了吗?被那个武器打中,或许还比较幸运吧!但也不尽然。我担心D仍有可能死而复生。不知道拿来射杀别的对象会如何?”

    他用带着挑衅的口吻这么说。

    “你是说思薇吗?”保安官脱口而出。

    “至少,在这里总会获得解决吧!虽然还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院长悠闲地斜靠在椅背上说。

    “我啊,是在这个村子里出生的。这是个很不错的村庄!小时候就一直觉得再没有比这里更棒的地方。不论是哪个孩子,都会梦想有一天能够离乡背井,到外头去旅行。可是,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惟有在此终老一生,才是我衷心所愿。”

    “我也是这么想……”

    “不过……”

    老医师的眼中,终于浮现出一抹疲劳与绝望的神色。

    “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假象……”

    “好了,别再说了!”保安官咆哮着。

    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发白了。

    “近来的记录之中,应该能够显示出证据。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属于思薇的——”

    说道最后,或许院长不愿再开口讲下去吧!

    从直径二十毫米的枪口所发射的超小型导弹,在它冲出枪身之前,达到极限速度,以时速二千四百公里贯穿老医师的胸口,瞬间炸裂开来。这是冲击雷管所导致的效果。十一点四九公克的凝胶火药,从胸部穿刺到左肩飞出,院长当场死亡。

    是拜尔兄弟吗?”

    嗅着混合着油脂与人肉烧焦的恶臭味,保安官自言自语着。

    他站了起来,俯视着院长的眼里,有着悲哀的神情。

    “我也是在这里出生的,发誓长大后要成为一名保安官。不管任何理由,都不能袒护杀人的罪行!”

    他把枪收入皮套内,一把抓起犯罪者的名单,随即走出了房间。

    穿廊上空无一人。要是平常的话,应该会和几名护士擦肩而过才对。说也奇怪,这个时候不止是医院特有消毒过的味道——竟然连晚餐的香味都没有。

    保安官走到地下室去。

    他在思薇沉睡的房间前,稍微站了一会儿。

    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但心中却毫无头绪。

    他走进房间里。

    那机械与微暗的景象,陪伴着思薇一同沉睡。

    保安官想,应该有护士吧?这里简直就像是无人医院似的,别说是护士,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他在思薇的枕头旁伫立着,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庞。

    “真是这样吗?思薇?”他如此呼唤着。

    “我们所有的记忆,全都是捏造的吗?我和你之间的事,也是一场梦吗?我人在这里,不,我正在思考的东西,都不是我的意志所操控的吗?这里的一切,都是你所做的梦吗?——还是说另有其人?!”

    保安官慢慢地摸着腰际的导弹枪。

    他的指尖碰到枪把时,显得有些踌躇,反复几次之后,终于下定决心紧握住枪把。

    拔出枪,把枪口对准思薇,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枪口止不住地颤抖,那是理所当然的吧!

    悄悄地,另有一只手搭在紧握住枪的苍白手背上。

    “艾琳?!”

    因惊愕而睁大的眼中,保安官的妻子安静地微笑着。

    “为什么……你是何时进来的?”

    “快,住手!”艾琳近乎哀求地说着。

    突然,保安官感觉到,已经好久不曾看见妻子那样地看着自己。

    “系统,已经启动了。你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没用了。躺在这里的,已经不是原来的思薇!”

    “不可能——她的事我很清楚!”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连自己都不了解,到底爱着谁也不清楚!”

    “我……我……你……”

    “别再骗自己了!”

    艾琳带着浅浅的笑容摇着头。

    “你只是想要去爱而已。可是,那也是思薇要你这么做的。包括我恨你也一样。你明白吧?——我现在非常幸福。这都得感谢思薇的帮忙……”

    “不对!”

    保安官摇着头。不知何时渗出的汗水,摔在半空中闪闪发亮着。

    “不是的!我……我……我全心全意地爱着你。而你却用全身的力量恨着我。”

    艾琳沉默不语。泪眼婆娑地凝视着她的丈夫。

    难以形容的恐怖,窜遍了保安官的全身。

    接着一个可怕的声音出现。

    ——你是谁?

    我市保安官。名字是克鲁兹伯根。现年四十八岁,体重七十一公斤。身高一八九公分。喜欢吃的食物是……

    ——你是什么?你为何待在这里?

    因为我出生在此。打从娘胎就一直待在这儿了。

    ——你的母亲在哪里?什么是母亲?

    生我的人就是母亲。她的坟地在村庄外面。

    “克鲁兹——亲爱的。”

    妻子如此唤着他。

    “死了这条心,随自己的命运安排吧!顺其自然是再好也不过了!”

    “别开玩笑了!”

    保安官歇斯底里地叫着,浑身汗毛直竖。与其说是恐怖所造成的,不如说是半随着愤怒的自然反应。

    “如果说不论什么样的命运,都得受人操控的话,我宁可反抗到底,决不屈从!因为我就是我,凭着自己的意志活下去。”

    “对,活下去!”

    艾琳轻声细语附和着。

    “即使在另一个思薇的梦里,我们也有活下去的权利,更何况是活在这个世界里。恳求你!助我一臂之力!”

    保安官闭上眼睛。

    妻子的请托中充满了真挚的热情。就算不是出自她本身的意志那也无妨。

    在前往拘留所访寻D之前,保安官回忆起院长向他告白的内容。

    这个村庄、这个世界——我们本身就是一场梦。

    是思薇所做的梦。一旦从梦里醒来,所有一切都如同泡沫般消失——包括我们在内。

    连沉睡在这个世界里的思薇也包括在其中。

    当时院长操作着接续在她头部的机械,使原本不愿相信的他,亲眼目睹思薇的身影具体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时从思薇的梦中,自我复制出来的幻影,不到两秒钟旋即消失不见。保安官则化为一尊充满疑惑的石像僵立在原地。

    接着,现在——

    “不会吧!”

    他近乎崩溃地呻吟着。

    “求求你,帮帮忙!”

    艾琳哀求着。

    “为了让我们能继续生存下去……”

    “结果会如何?那会变成什么?……如果,我们只是另一个思薇所做的梦……”

    院长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既然我们只是梦,为了生存起见,一定要让思薇的梦持续做下去才行。那个猎人是存心来破坏的。

    ——为什么,你会晓得这些呢?

    ——那是……因为……

    “是思薇!”

    保安官高声喊叫。如此尖锐的声音,更坚定了他相信此事的决心!

    他用拇指扳起导弹枪上的击铁。

    “住手!”艾琳大叫。

    “有什么好怕?院长说那个思薇,只是梦中的思薇所衍生的另一个梦而已。跟我们都是同样的。”

    “我们也会跟着消失哦!”

    “如果醒来是思薇的愿望,那也不赖吧!”

    “为何你执意要这么做?”

    “如果任何感情,如你所说的都必须从别人那里获得。那么,或许我是真的爱着思薇也说不定。如果这个思薇是个梦,只是梦中的她所做的另一个梦……把那个梦杀了,说不定她就会醒来……”

    “亲爱的?!”

    感觉仿佛是一声音作为信号,他立即扣下扳机!

    火焰如红莲一般包围住病床。

    保安官茫然地望着枪口。

    思薇依然安稳地躺在床上。火焰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如果她获救,这个世界就会远离思薇的梦境,拥有独立的意志吧!

    院长的声音又再度复苏。

    ——我不希望世界毁灭。为此,我不断地工作。

    ******

    保安官把武器放下来。

    胸中涌起了那个猎人冷漠的美貌。保安官顿觉有种微妙的安适感。

    只有他的存在异于常人。

    “亲爱的……”

    他没有回应妻子的呼喊,反而慢慢地朝着门的方向离去。

    “你要去哪儿?”

    “离开村庄。”

    “怎么出去?”

    “不知道!不过,就算绕个几千次我也要试试看!在这过程当中,或许会离开人世也不一定。”

    “……”

    白色大门将保安官的身影隔绝在外。

    “亲爱的……”

    艾琳跪在地上,不停啜泣着。

    明明知道丈夫的心决不会离开思薇,却一直隐忍至今。

    当她每天目送丈夫到思薇那里去的时候,内心感受到痛苦及哀怨,应该都回随着岁月一起被吞噬才对,这点她深信不疑。

    终于,她意识到自己习惯了这一切,不知不觉过了三十年。结果……现在……

    “真是个残酷的梦!”

    院长的声音从她的肩膀上传来。

    “那个人……”

    “没救了。——不是吗?”

    艾琳闭上双眼点了头。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到膝盖上。

    ******

    当黑暗控制着这个世界时,人们回到了过去。将近一万年前黑色生物们的记忆被编入遗传基因里,而猛兽们在夜里的嚎叫声,更增添了恐怖的气氛!

    夜晚,仍旧不属于人们所有。

    惟有这个村庄例外。

    每到了夜晚,树丛间会亮着灯光,小路上摇曳着恋人们的形影,谈笑嬉闹声从未间断。

    但今晚不同。月光照得到的路上,看不见任何人影,家家户户紧闭门扉,人们围在炉边,却僵在那里完全不会动。

    仿佛徒具形貌的空壳一般。

    所谓的村民,正竖起耳朵,倾听一名男子的动静。

    ********

    空地的一角,D沐浴子阿月光下静静沉睡。

    他上半身依靠在拴着改造马的树干上。月光照在他身上,亮得像燃烧起来似的。

    几分钟前才闭上眼的他,立刻坠入梦乡。

    他再次走向蓝色豪宅,询问主人找他来的理由。

    一阵风,吹拂过他的身体。

    D睁开了眼睛。

    顷刻间,路的尽头传来一阵马蹄声,骑着马的人影朝空地这边而来。

    朝着D直线逼近。

    D并没有站起来。

    “果然在这里!”

    这句话是保安官说的。

    “是不是在梦里,才能和真正的思薇相见?”

    D将帽檐轻轻地往上拨,望着保安官刚直的脸。

    “你总算明白了吗?”

    “嗯。”

    保安官点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次和你一起拜访希尔敦婆婆的时候。我喝了一杯上面浮着蓝色花瓣的茶。随后所有的印象相叠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不过院长正打算找拜尔兄弟来对付你,知道吗?”

    如此问完,保安官不禁苦笑了。因为他无从判断D是否适用于这个世界的法则。

    D什么话也没说。

    保安官心想,眼前这位青年就像空气一样,不仅对他一无所知,连他是什么样的对手都无从掌握。他究竟是如何度过严苛的每一天?——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胸中的郁垒顿时一扫而空,保安官不禁微笑了。

    “我只知道这些。你刚睡醒吧?有没有见到思薇?”

    面对保安官欲言又止的眼神,D摇摇头说。

    “没有。”

    “还没睡着吗?”

    “没有做梦!”

    “……?”

    “大概是院长使用了那部机器的缘故吧!”

    “这么说来,你梦到的是真正的思薇所做的梦吗?”

    “也许吧!”

    “和躺在床上的女孩,是同样的吗?”

    D点了头。

    “蓝色的光和白色晚礼服十分合衬。”

    保安官望着D,过了一会儿才向他道谢。

    “院长和思薇,都在医院地下室。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些,多保重!”

    “你要去哪儿?”

    “离开村庄。虽然不知道离开之后还能去什么地方?不过我想试试看!在此期间,如果思薇能从梦中醒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保重”

    “你也是!”

    保安官掉转马头扬长而去。

    D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为止。

    想知道思薇引他来的理由,看来非得亲自去医院一趟。

    “那你会去吗?”

    “也没别的办法了!”

    “试着和那女孩说几句话如何?说服她俱虚睡着吧!其实不管用什么方式,都无法消除被贵族吸血的后遗症。被睡男深爱着的女孩,决不会再睁开她的眼睛了!就这么告诉院长及保安官吧!好让他们安心。”

    D从怀中取出短剑,慢慢地朝地上挖掘。

    “那女孩,或许不曾要求过别人来唤醒她!”

    D显得有些踌躇。

    顷刻间,不晓得从何处传来一阵热切的声音如此说着:

    “看看你生得如此俊美,却净说些可怕的事情。若真是那样,你想怎么做?”

    那声音,像是喉咙被异物堵住似的,才说不到几句话便嘎然乍止。

    D将左手压在挖开来的黑土堆上。

    接着,开始响起一阵清晰可辨的咀嚼声,眼看着土堆愈变愈小了。

    不用说,这就是将地水风火——四项基本元素当作能源的人面疮,正在进行营养的补给。

    但是,应该以“化为灰烬再加以吞食”来形容更贴切吧!

    D的眼睛直盯着前方的虚空,一动也不动。没多久,夸张的咀嚼声停下来了。紧接着是下流的舔声及打嗝声,撼动这黑夜。

    “你要采取行动了吗?如果不能在这个世界里自由行动的话,永远也问不到那女孩的愿望!”

    似乎不怀好意的声音如此说着。

    “院长在思薇的脑子里动了手脚。倘若你的梦,也成了那女孩所做的梦,那么你们也许永远都无法相见。”

    接着,D陷入了迥异于以往的思虑之中——

    “如果变成了那样,一切不久圆满收场了吗?梦已不再以猛地形态存在。对那女孩来说,这个世界就不会是一场噩梦了!”

    “梦见的既不是你也不是我!”

    D一言不发地站起身。

    月光下清晰的侧脸,不管在何种的梦境中,都觉得无比冷漠、美丽。

    **********

    即使最后的弯道已近在眼前,也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异常。

    还是一样光明正大地绕过去吗?

    保安官不顾一切勇往直前。

    周围的风景依然没变。

    过了弯道,村外的栅栏以及圆顶状的岗哨已清晰可见。

    防卫哨采二十四小时三班制轮流的方式,村庄的年轻人必须在里头站岗。

    他朝内窥看,里头什么人也没有。如果有哨兵站岗,照理说会感觉到人的气息才对,但是也没有。从一开始,保安官所面对的便是空无一人的岗哨,以及森冷的氛围。

    说不定这也是一场梦。

    保安官下了马,进入岗哨之中,按了一下栅栏的控制钮。

    随即传来一阵铰链卷动所发出的低沉声响,由四条遮杆构成的栅栏缓缓上升,栅栏终于打开了。

    保安官再次跨上马背,当他手握缰绳时,一阵低沉的咆哮,从保安官的耳膜穿透,接着窜遍全身。

    除了马的声音还有别的动物的声音。

    前方约十二、三gon公尺的地方,声音像一条白色带子似的,横越街道而来。

    保安官聚精会神地朝南方——也就是他的右边盯着瞧。

    在一片看不透的黑暗之中,保安官的任务还未达成。虽然很少会碰上这种情况,不过救出夜里的旅人也是他份内的工作。一轮明月依然高挂在天上。

    尽管如此,有两组人影,像是把黑暗中蜿蜒的小路往后扯似的,朝他逐渐逼近。

    一边是骑在马上披着大衣的男子。

    另外一边是——趴在黑色四只脚的动物身上的人影,乍看之下好像一颗大肿瘤。

    保安官凭着记忆,立刻明白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他轻轻地踢了一下马腹,便向街道走去。

    怪异的身影不慌不忙地靠近他。

    “站住!”

    保安官大叫,隔着大约七公尺的距离。

    迎面而来的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停下脚步。

    该不会连心电感应这种技巧也驾驭自如吧?真厉害!

    “是拜尔兄弟吧!”

    影子没有回答。

    “我是本村的保安官,名叫克鲁兹。请往北方街道走!”

    话一说完,立刻出现两种不同的反应。

    骑在马上的男子默不作声微笑着;而另一个——四只脚的身影则是龇牙裂嘴。

    在突出的鼻孔两侧泛着绿光。

    那是眼睛。

    在发出残暴声音的黑豹背上,那人开口了。

    “大哥,他的意思是教你滚蛋耶!”

    发出嘲讽的声音,那声音是用来掩饰愤怒的。

    “不可以进村哪!大哥!你听到没有!”

    犹如皮肉被撕裂般的低吼,从声音的下方传来。

    原本趴着看不清楚的那家伙,终于站了起来。从黑豹的背上,将紧贴的腹部逐渐抽离。

    “有人找我们来的。”

    骑在马上影子如此说着。

    这名男子长得高大魁梧,虎背熊腰,体格绝不输给保安官。声音犹如得鸣般昏沉。

    “我们为何而来,目的之一,想必你早已知道了!”

    “此外,还有另一个目的!”

    骑在黑豹背上的男子说道。他是一个全身上下黝黑无比的矮个儿。下半身不晓得是不是如黑豹融为一体?模糊难辨,感觉怪异至极。

    “喂!到底还有几个目的?”

    保安官问道。右手撩起上衣的下摆,触碰导弹枪的枪把。

    他十分清楚拜尔兄弟残忍的手段。在边境,只要遭受到这对杀手的迫害,下场都是被肢解分尸,连内脏都纳入黑豹的胃里,剩下的碎骨才撒在大地上。

    能战胜他们吗?

    保安官实在没什么把握。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倒还好,然而在他的背后,却还有别的意志力量操控着他。

    “好像,还有一个吧!”

    骑在马上的男子回答道。

    “先解决掉你再说!”

    保安官踢了一下马腹。

    同时,对面的两人也开始前进。

    胜负会在瞬间决定,保安官如此推断。

    两组人马的距离稍微拉近了些。在那之间黑暗不断发出声音并且开始冻结。

    一股杀气掠过保安官的脸庞。

    黑豹从左手边一跃而起。

    爪子在空中伸长了约三十公分。

    正当保安官从黑豹视线消失的刹那间,矮个男也一口气跃至空中。

    “哦哦!”

    矮个男发出惊叫声。

    明明知道保安官会采取跳跃式的从上方攻击,矮个男右手握着亮晃晃的刀子,还是被保安官的导弹枪给顶了回去,他的额头被击中便迅速退至后方。

    在空中,保安官紧接着捕捉另一名地面上的敌人。

    矮个男——大概是弟弟吧!刚才敲开他额头的那支枪,立即指向马上那名身材壮硕的男子,喷出火光!

    “吓!”

    下一瞬间,男子策马在大地上奔驰,疾速移动。

    装备了雷射探测元件的导弹,缓缓地描出一道弧形。

    男子一着地,保安官在马背上转身朝黑豹开了第二发子弹。

    黑豹并没有躲避。

    导弹射入它的额头火光随即消失。

    没有引爆?——还是说,梦的世界拯救了它?

    第三发子弹——只是反射性动了一下手指,即使他已经发现自己的胸腔吸入天青色的火光也停不住手。

    等到地狱般的火焰终于消失之际,保安官所站的位置,一团黑影站了起来。

    骑在马上的男子——是哥哥。

    导弹枪是对准他而来。

    然而,应该离去的目标物,却从完全相反的角度出现。

    “终于解决掉这难缠的家伙!”

    弟弟骑在黑豹的背上,用手按住额头说道。

    并且用他异于常人的长舌头,舔取滴下的血。

    “害你手腕断了,真是抱歉!”

    哥哥自责地说道。

    “嗯!”

    “下一个对手是个危险人物!”

    弟弟的动作停下来。换成黑豹龇牙咧嘴,发出威吓式的怒吼。

    只有月亮依旧明亮。

    这两个身影,很快地进村去了。

    ********

    “情况愈来愈糟了!”

    院长一边看着控制板上的蓝线,一边自言自语着。

    “唉!思薇的抵抗也很激烈。原本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世界!”

    “没问题吧?”保安官的妻子问道。

    “这部机器只适用于我们的思薇’,如果有另一个思薇来干扰的话。不晓得会怎样?”

    “不知道,我从未想过,只能祈求不要变成那个样子。至少我们还有祈祷的权利……”

    希尔敦婆婆在窗口,坐在她爱用的那张摇椅上说道。

    “我是无所谓啦!由于这个世界的改变,不晓得已经复活了多少次,现在根本无法安心入睡。——到底,今后会如何?是谁在主宰着我们的命运?是这个世界’吗?还是如你们所说的,另一个思薇呢?”

    艾琳把头趴在桌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跟那个猎人——D,把事情说明清楚再请他协助,你觉得如何?不要再问思薇的心愿了!”

    “我觉得那家伙根本是白费力气!”

    希尔敦婆婆摇着头说。

    “他是思薇特的招徕的对象。就算那个男子无意这么做,但终究会睁开她的双眼!”

    “我也是这么想。”

    院长一边调整水晶状的能源体一边说。

    “使她觉醒……”

    艾琳喃喃自语。

    “被贵族亲吻的人会醒来,真有这种可能吗?”

    “不然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院长说。

    正当艾琳想要开口时,却被老婆婆尖锐的声音制止了。

    “你只管内心想着就好!我不想听!”

    当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挂在墙上的对讲机突然小声地响起。

    院长起身按了凸钮。

    “什么事?”

    护士的声音很小,但其余两人都听得很清楚。

    “——终究还是来了?”

    院长自言自语着,将凸钮恢复原状。

    “怎么办?就坐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思薇的梦消失?”

    面对艾琳的问话,院长摇摇头。

    她并不想把包含在动作里的涵义,届时成“绝望”。

    “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希尔敦老婆婆问道。

    “事到如今只能姑且一试!”

    院长伸手触碰那部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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