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MISSION IN SCHOOL FESTIVAL
SCENE01:校庆前一天傍晚平常
放学后的操场边。我靠着银杏树,脑中思绪翻腾。
天空不时有直升机飞来飞去。
直升机昨天飞了一整晚,虽然很恼人也拿它没办法,不过现在我却一点都不在意。
啊,在这之前我先来解释,明明大家都为校庆忙碌,而我却在这里出现的原因。
我是被女生叫到这里来的。
把我叫出来的,是隔壁班的绫子。就是一个礼拜前,我保护她不被球打到的女生。
午休时间,我在屋顶的楼梯上睡觉时,绫子跑来找我。
「我有事要拜托你,放学后我在银杏树下等你。」她在说话的同时,及肩的长发随风飘扬。
虽然我还在恍神,不过「放学后」及「银杏树下」等关键字,深深烙印在我脑海中。然后,她那仿佛猫一般的瞳孔……
……因此,我才会在这里。
「内人,你要去哪?」
「距离校庆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
「阵前落跑一律杀无赦!」
「你脑袋装什么?背叛者!」
责备的声浪此起彼落,但那都不要紧。我脑里的思绪仿佛永无止境的录影带,一直预演着绫子到来时的情景。
首先,我最好先确认自己的心意。我喜欢的人,是崛越美晴。
即使绫子对我说些什么,我的心意也不会动摇。这一点我有自信。
虽然是单相思,但我还是喜欢崛越。
可悲的是,崛越喜欢的人是创也。无论我多努力,也超越不了创也吧……
脑中浮现中午绫子来找我时的脸孔。她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我,好可爱……
全都是我自己单方面的幻想,以现况看来顺利交往的机率近乎零……
不行、不行!想太多了。
重来一次!从绫子来到我眼前的地方开始。
首先,我的立场和心意必须很明确。我喜欢的人,是崛越美晴。
无论绫子说了什么,我的心意绝不改变。大概,不会变吧……
但是,被她叫出来的理由,我心里大概有个底,这让我的心意开始动摇。怎么说?我是以男子汉的姿态挺身救她的人,她单独叫我出来,让我的心里多少有点期待……
糟糕……
此时,绫子小跑步过来。每当她挥手时,头发也跟着飞舞。简直跟电影情节没两样。
一回过神来,我也带着灿烂的笑容朝她挥手。
她站在我面前,低下头缓和呼吸,一句话也没说。
在等待她开口的过程中,我仍旧沉浸在幻想中。
不好意思,我喜欢的是崛越美晴。不过,当朋友我是不介意啦!
再等一阵子,她依然没开口,因此我继续我的幻想。
不好意思,我喜欢的是崛越美晴。不然,我们先从朋友当起吧!
她还是不发一语。
我先开口说:「你跑过来喉咙一定很干,不如我们去汉堡店?」
这时,她抬起头。她对着我微笑,好甜美的笑容。
……还是先从朋友当起好了。
所以我们来到汉堡店。
有段时间汉堡店门口会插着「平日半价」或「每日半价」的旗帜,但现在是什么都没有。
我替一直没开口的她点了一个超级堡,我自己则点了杯小杯可乐。跟以前比起来,超级堡贵了五十块。
「上次的事谢谢你。」直到汉堡吃了一半后,绫子才开口。
我没说话只是微笑。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靠得住的人,我朋友也说你靠得住……」
「哦,是吗?我自己是不太清楚,可能吧!」我搔着头答。
然后我尽可能装出一副靠得住的表情,可是……
「你要打喷嚏吗?」被绫子一问,我赶快回复正常。
「在班上你也有很多朋友吧?」
「嗯,大家人都很好。刚刚我一说『我有事』,虽然准备校庆很忙,但他们还是说:『你不用介意,赶快去办』。」
我站起来往柜台方向走,接着用绫子也听得到的音量,大声地点餐:「我要三十个超级堡!」
幸好我手上有崛越导播给的「二十个超级堡」的折价券,再加上我自己的零用钱,刚好够买三十个!
我回到座位上,对绫子说:「给班上同学的慰劳。我不在时,他们还继续准备着。」
这时绫子看我的眼神,交杂着感动与尊敬。
「嗯,你跟达夫交情好吗?」
「嗯。」我点头。
达夫是我的同班同学,十分迷一个叫「TheSambaChair」的摇滚乐团。这次校庆他就组成一个叫「TheNumberChair」的乐团,准备做live演出。
对喔,创也也是其中一员……
「达夫有女朋友……吗?」绫子小声地自言自语。
这时……我感到风吹的方向微妙地改变。(我奶奶从小就教我用肌肤的触感,辨别风吹的方向。)
「喂,你有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吗?」
「……」我答不出来。
达夫没有女朋友——我猜!
那家伙老是把「二班的爱子是我的最爱!」这句话挂在嘴上。虽然他没有跟爱子交往,但每当有人向他告白时,他总会明确地说:「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然后爽快地拒绝对方。
可是,我要如何跟绫子说出事实……
我陷入深思,绫子又再次喃喃自语。「校庆隔天我就要转学了。」
「……」
「所以我想将达夫的演出,用摄影机录下来。」
绫子从书包里拿出一台小型DV摄影机。
这是今年过年时出的机种。这一定是她用以前存下来的压岁钱,加上今年的压岁钱所买的摄影机。(竟然连这种小事我都去想,我真痛恨自己的想像力。)
「为什么找我?」
「因为校规规定不能带摄影机,但如果是内人来拍,一定会做到不让老师发现,顺利拍好。」
「……」
到了此时,我才想起午休时她并不是说「我有话跟你说」,而是「我有事要拜托你」。
对了,这样的事情之前好像也发生过。
我问绫子:「是谁跟你说我靠得住?」
「你们班上的美晴。她说你请她吃超级堡,又不厌其烦地听她说话,果真是如此。」
绫子笑得很灿烂。
我的笑脸有没有僵在脸上?
「你喜欢达夫?」我一问,绫子便害羞地低下头。
什么都不用说,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嗯……说不定是我太鸡婆,但是转学前,告诉达夫你的心意不是比较好吗?」
我说完,绫子立刻摇头。「不用了。我知道达夫有喜欢的人……达夫很专情吧!即使我告白,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这句话狠狠地打在我胸口。什么嘛!感觉彻底输给达夫。
「而且比起告白失败转学,我比较想抱持着,也许他也喜欢我的希望转学。」
绫子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想勉强她。
想了好几次,我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唯一能做的,是将绫子的摄影机拿在手上。「有没有说明书?使用方法我大概知道,但我想要拍出最棒的影像。」
绫子将摄影机套跟说明书交给我。
此时,汉堡店的大姐姐走到我们位子旁。「让您久等了,您的三十个超级堡。」
看着大姐姐提着的三个大塑胶袋,我诚惶诚恐地问:「……这些可以退吗?」
「恐怕没有办法。」
「至少能换成普通汉堡吧?」
「恐怕没有办法。」大姐姐带着免费的笑容回答我。
SCENE02:校庆前一天晚上平常→非常时期
走出汉堡店,我和绫子道别。她们班的校庆准备已经完成了。
「你一个人回家没问题?昨晚抢运钞车的嫌犯还没落网,你不怕危险吗?」
绫子轻轻摇头。「嗯,没问题。到处都有警察,比平常还安全。你还是赶快回学校,把汉堡拿给你的同学们吃吧!」
既然绫子这么说,我就回学校去吧!
两手提着汉堡,老实说真的很重。但更沉重的,是我的心和脚步。唯一变轻的只有荷包。
不,可恶的是我自己。一被女孩子叫出来,就忘了自己是谁。
另外,我明明就喜欢崛越,但看到别的女生竟然意志不坚,应该要回去好好反省。(其实我变不变心跟崛越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行,我忍不住悲从中来。)
振作一点!为了女孩子的事烦恼成这样,不丢脸吗?男子汉要勇敢向着阳光走!
我试图寻找太阳,但是夕阳已西下,昏暗的天空开始有星星出现。
我再一次振奋精神。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男人的友情!
班上同学的脸孔浮现在我眼前。即使我不在,那些家伙们也持续为校庆做准备。
等等我,我马上拿汉堡回去!
我立刻朝学校飞奔,脚步也轻盈起来。
校门口站着一名警察。这名警察是要保护我们不被犯人攻击,所以他从早站岗到晚上。
我对他敬个礼,走进学校。
「对不起,这么晚回来。不过我给你们带了点心喔!」
提着汉堡的我,以为大家会很开心地迎接我回来。可是,相反地……
「内人,你搞什么鬼!」
「你自己看看几点了!」
「距离校庆只剩十五个小时!」
「要有觉悟、觉悟!」
「让你游街示众,甚至严刑拷打,你都不能抱怨!」
怒骂声不绝于耳。
「点心我们就不客气了。」
我呆立在原地,然后我手中的超级堡被夺走,一一分发给大家。
「内人,谢谢!」
有几个女生对着我笑,我心里才舒坦一些。
「起码还知道要带点心回来,内人你颇机灵的。」达夫一面啃汉堡,一面说。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
我将达夫手中的汉堡抢来,塞进自己的嘴里。
「啊!你在干嘛?」
「吵死了!」
还想抱怨几句的达夫,被我一吓马上闭嘴。
我强忍住泪水,转身背对达夫。
「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创也边说,边将海报贴上墙壁。
他头上绑了一条毛巾,感觉跟他不是很协调。
我停下钉胶合板的动作,看向创也。「怎么说?」
「从你一举一动就不难推测。」创也一脸不耐烦地说。「我们班上现在正为了明天的校庆,忙得不可开交。你虽然不是责任心很强的人,但也不是那种大家都在忙,你却自己悠哉的烂人。那么为什么你丢下大家,自己跑掉呢?因为你跟女生有约。」
厉害!
「你们约在汉堡店谈事情。而且从你买了大量的汉堡看来,你只是想在女孩子面前逞强。」
……创也,你是不是偷偷跟踪我?
「买汉堡给大家,只是想提升你自己的形象而已。不过,一如往常地这套并不管用。」
「你说『一如往常』,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讲话太过火了。」
毫无诚意的抱歉,不愧是毒舌派的创也。
「总之,你那套并不管用是事实吧?」
「你怎么知道?」
「如果女生吃你这套,那么你一定是笑嘻嘻地发汉堡给大家。而且你不时地朝崛越的方向看,还一边叹气,这是因为你对崛越之外的女生,抱着某种程度的期待,所产生的罪恶感。」
「……」
「以上证明完毕。有没有要反驳的地方?请说。」
我两手一摊,无话可说。彻底投降。
反正,我也讲不赢创也,还是乖乖地为校庆做准备吧!
我们班决定要开茶店,取名为「纯吃茶二年五班」。大部分的男生强烈反对,但最后还是女生获胜。(绝不是因为什么「开茶店可以认识很多外校的女生」,或「穿围裙的男生很吸引人」等等,才被说服。)
menu以红茶为中心,所以有人提议请创也当顾问。
一开始创也以「我没有兴趣」的理由强烈拒绝,但是大家,特别是女生纷纷主张:「龙王,你不是对红茶相当有研究?你不当不行!」
「为什么非我不可?还有比我更适合的人,不是吗?」创也理性的回答,也不可能战胜非理性的主张:「可是,龙王比较好!」
「让我稍微考虑一下好吗?」
创也说出这句话已经是极限了,然后……
「我觉得很惊讶……」在城堡里,创也问我,「为什么大家会认为我对红茶有研究?」
我打开杂志,避开创也的视线说:「那是因为创也对很多事情都有研究,所以大家才觉得,你应该连红茶也有研究。」
我知道在杂志的对面,创也正犀利地瞪着我。「我认为,应该是哪个鸡婆的人煽动大家说:『龙王创也对红茶有研究,可以利用他』……」
那个鸡婆的人正躲在杂志背后擦冷汗。
创也叹了一口气。「当有任何活动时,我都尽可能想当个旁观者,这一点你也清楚。」
对,梦想成为世界第一的电玩创作者的创也,总是借由冷静观察人类行动,活用在创作电玩上。「当我成为活动的中心人物时,对于周遭的事物就不会去注意。所以,我希望能做个旁观者。」——这是创也的说辞。
「为何要把我拖下水?」
「……」
我搔着头,思考该如何回答。「创也的游戏现在有些成形了,所以就当作转换心情,跟大家一起瞎闹不也很好?」
这时,创也露出困惑的表情。
糟了……刺伤到创也的自尊……
「不,我当然知道创也不需要我的帮助,但是跟大家一起瞎闹转换心情,搞不好会有新的灵感。」
创也的眼神锐利,然后轻蔑地说:「龙王创也也会落到这种地步,要你替我着想……」
啊~果然生气了……
「你不说我也有在想,所以我才会加入「『TheNumberChair』。」
这么说也对!我还在不可思议,创也怎么会参加摇滚乐团?这样一来,谜底终于揭开了。
原来如此,创也仍然是创也。我所想到的事情,他也注意到并且实践了。
创也背对我。「不过,你为我如此着想,我很感谢。」
最后那句话说得冷淡无情。
耶?刚刚他是在谢谢我吧!
我才想确认但太晚了,创也已经回过头来,眼神中充满杀气。现在的气氛不太适合问东问西。
「算了,虽然麻烦,我就来当红茶特助吧!」创也高傲地说。
嗯,不管理由为何,既然愿意帮忙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可是……
「红茶特助,是啥?」我问。
「对红茶有专门知识和技能的专家。」
是、是。听完我就懂了。说来说去,创也其实喜欢这工作。
「但是……」创也突然伸出手指指着我。「既然是帮忙,就让我做我想做的事。」
震慑于他的魄力,我除了点头别无他法。
而创也果真如他所说,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menu就以英式传统茶会为基本来组合,」教室里,创也当着大家的面说。「teafood就以scone跟sandwich为中心。但是,这是日本,我认为应该也要想想,如何与日式teafood做结合。」
台下的女生听得忘我,接着在创也的指导下,开始试作scone、sandwich及和菓子。
「红茶搭配起司也很不错。」创也说。台下女生们的眼神更加痴迷。
另一方面,对创也所说的英文单字不甚了解的一小部分男生,默默走出教室。(可悲的是,我也是其中之一。)
「既然创也做他想做的事,那我们也来做我们想做的吧!」
不知道是谁先说的,然后……
「说什么日式teafood,太难懂了啦!不就是日式茶点?」
「说到日式茶点,仙贝是不错,但还是腌渍食品最好。我爷爷说的。」
「啊!我家专卖腌渍食品。」
野崎渍物店的独子——野崎龙之介举起手!事情的进展任谁也想不到。
校庆前三天,teafood出炉,桌上排着三明治、起司蛋糕、甜甜圈、巧克力饼干、scone、muffin……
我试吃一口表面看来粗糙的仙贝。「好甜喔!这仙贝。」
我说完立刻被创也狠瞪。「那个是Languesdechat,不是仙贝!」
「名字那么复杂,写在menu上,客人也不见得懂,不是吗?写『薄仙贝』比较好,连小孩都看得懂。」
合理的建议!我的背后(那些听不懂创也说的英文的男生们)响起一阵拍手声。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说不定写『猫之舌』比较好。」
「为啥要写『猫之舌』?」
「『Lauguesdechat』是法文,翻成日文就是『猫之舌』。」创也说。他的发音非常标准。
语言不行的我,直接说出我的感想。「但是写成猫舌头,怕烫的人就不会点了,不是吗?」
「就跟你说不是怕烫那种『猫舌头』!是『猫之舌』!」创也十分不爽地说。
接着,他看到我们准备的茶点之后,整个人更不开心。「这些是什么?」
「腌渍食品。顺带一提,提供者是『野崎渍物店』。」野崎龙之介得意地说.
「阿苏的腌芥菜、纪州的腌酸梅、信州的腌油菜……」
「停!」创也一面啃着飞騨的腌甘蓝菜,一面制止龙之介。
创也的眼神看来杀气腾腾的,是我想太多吗?
「我打从心底感谢你们的协助,我会准备绿茶和昆布茶,来搭配这些腌渍食品。」
「这才不是腌渍食品,是tedfood……」龙之介反驳。
「我更正。感谢你们收集如此特别的teafood。」
这句话一说出来,我们这群英文不好的男生们(可悲的是,我也是其中之一),响起了一阵欢呼。
创也继续说:「所以,请你们不要再插手menu的事。」
创也严厉地一句话,比南极吹来的寒风更加冷冽,我们只好笑笑地点头答应。
menu大功告成!
红茶、奶茶、香草茶、水果茶,绿茶及昆布茶则写在角落边。
teafood的menu有以彩色文字写的scone及三明治等,但是毛笔字写的「纪州梅」和「信州腌油菜」也不逊色。
茶过滤器和可携式瓦斯炉等都是从城堡拿来的(垃圾堆捡来的水壶和茶杯完全带不出场),而大家则将沉睡在家中看似高级的茶杯和保温瓶贡献出来。
我们原本以为这样一来万事俱备,谁知我们竟疏忽掉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们只注意道具和菜单有没有齐全,却忘了教室布置。
等到我们察觉时,已经是昨天——也就是校庆前两天了。
我们慌慌张张地着手教室布置。
「什么跟什么……」正在做「纯吃茶二年五班」看板的达夫说。「纯吃茶竟然卖纪州梅跟昆布茶,不是很奇怪吗?」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menu都已经做好了!」美术社的平山怒吼。
「你知道我为了做menu表花了多少时间?我也有美术社的作品要做,很累耶!我放着美术社的作品不管,不知被学长姐抱怨了多少次……」
「我也是放着『TheNumberChair』的练习不管!没有道里在这里被你大吼大叫!」
嗯,达夫也很不爽……
当教室陷入诡谲的气氛时……
「哇!搞得有模有样呢!」爽朗的声音传来,教室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好好喔!看到你们,就让我想起自己国中时的情景。」
身穿深蓝色套装、留着一头短发的女人,正兴致勃勃地说着。她胸口的名牌写着「筱原」。
两个礼拜前,大约有四十名实习老师来我们学校。一次增加四十位老师,而且要记住每个人的姓名太难了,所以学校老师及实习老师都会在胸前挂上名牌。
名牌倒是帮了很大的忙。
我们学校老师很多,除了导师及社团指导老师外,我几乎不知道其他老师的名字。而且不只是我,大家好像都如此。
刚好趁此机会,老师们都挂上名牌,我们可以多认识其他老师。
筱原老师以跑跳步进入教室里。
「筱原老师你也来帮帮忙嘛!」卓撒娇地说。
「我也想帮忙……」筱原老师眼睛眯成一条线。「但实习生很忙,明天之前要写出教案,还要整理实习日记……」她看起来似乎很想帮忙,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大家都停下手边的工作,围在筱原老师旁边。
这时,又有实习老师走进来。我知道这个老师的名字,他帮我们上过一次音乐课,是钢琴弹得很好的村上老师。
村上老师看一眼筱原老师的名牌后问:「筱原老师,今天的教学纪录和审查会纪录已经完成了,要交到哪里?」
「啊,交给各科老师就好了。」
村上老师点点头,然后看着我们露出微笑。「好棒喔!我国中校庆也是卖茶。」
村上老师说完,随即走出教室。
接着我们听到走廊上传来室内拖鞋的声音,那是班导师古贺老师的脚步声。
散!我们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假装认真在做事。
而筱原老师的行为很有趣。她听到古贺老师的脚步声后,面部表情瞬间扭曲在一起。(从这点看来,这果然是实习老师才会有的动作。)
古贺老师打开教室门正要进来时……
「不好意思……」筱原老师马上走了出去。连教案和实习日记都没整理完,看来跟学生闲聊是不被允许的。
「怎么样?进行得还顺利吗?」古贺老师看了大家一眼后说。
古贺老师教数学,约三十五岁左右。他体型壮硕,是个不拘小节的老师,大家都叫他「古贺仙」。
达夫说:「放心,还有四个小时,明天早上开店一定没问题。」
「这个……」古贺老师搔搔头皮,「刚才开了临时教职会议,今天的准备工作只能到晚上七点。」
全班顿时不满地发出一声「耶~」。
古贺老师拼命安抚大家的情绪。「不要这样,原本就规定校庆前天的准备工作只能到七点……」
老师说得没错,说要延长到十点的人是创也。当老师们要学生晚上早点回家睡觉时,创也说:「大部分的学生都有上补习班,甚至有人晚上十一点才回到家,这种情况就无法适用『早点回家睡觉』这句话吧?」
创也用一些连我也不能理解的理论来说服老师,将准备工作延长到十点。
等我们安静下来后,古贺老师再度开口道:「昨天晚上发生运钞车抢案,大家知道吧?」
全班约有一半的人点头,剩下一半的人露出「发生啥事?」的表情,这充分显示出现代国中生不关心社会情势的现象。
我?我当然知道。(应该是说直升机吵闹的声音让我不得不注意。)
「连警戒线都拉开了,以为犯人很快就会落网,谁知到现在都还没抓到。在这种情况下,学校当然不能把学生留到很晚。」
嗯,没错。无法反驳。
大家把视线投向创也,创也只是耸耸肩没多作表示。看来是束手无策。
大家的动作开始变快。「老师别妨碍我们,赶快走!」
把古贺老师推出教室后,我们火力全开地准备校庆工作。
本班的团结力果然惊人。
但是……不管我们多拼命,还是没有用。
剩下约十分钟时,浅井直树说:「不行……时间不够。」
直树是本班的总召。他是我们班个子最小的一个,但他闲不下来的个性,让人联想到精力充沛的仓鼠。
「去拜托古贺仙,请他让我们留到十点。」
话才说完,直树已经打开教室门了……手脚真快。
「啊,直树,没有用,你还是放弃吧!」创也阻止他。
「说这什么话?创也。你打算还没完成准备就开店吗?」直树从走廊探头进来说。
「我说,你去找老师也没用。刚刚老师不是说只能到七点?这是学校全体的决定,你去拜托古贺老师,他也不可能让你延长时间。」
「那我去找校长谈判。」说完,直树立刻展开行动。
「等一下,直树!」田径队的短跑者三郎,急冲向直树拦下他。「听创也把话说完,他好像有办法。」
直树被三郎押回教室后,创也开口:「说服校长要花多少时间不知道,相对之下能工作的时间就变少,倒不如……」
话没说完,创也就露出奸诈的笑容。而看到他的笑容,我不由得寒毛直竖……
到现在为止,不知有多少次经验——当创也露出这样的笑容时,他心里一定有些烂主意。
「先让老师以为我们乖乖回家,我们再偷溜回学校。」
果然……
「原来如此,的确只有这个方法……」
等一下!直树,好好想想!真的只剩这个方法了吗?
「我想,大概再两个小时工作就会完成,需要多少人?」直树问创也。
创也看看教室四周。「八个人……九个人。」
直树点头,走向黑板询问大家。「手边工作不要停,大家听我说。可以留到晚上十点,家里不会骂的人举手!」
一手拿着羊皮纸一边举手的人、两手没有空闲举单脚的人等等,加起来——共有六个人。
「加我七个。」创也说。
「还有我总共八个,还差一个。」直树两手环抱胸前。
我悄悄离开人群,往教室后面移动。
「内人,你要去哪?」创也的眼睛锐利得很。
我找理由搪塞。「今天是满月,不赶快回家会变成狼人。」
「你编这种理由行得通吗?」创也叹了一口气。
我继续说:「我如果老实说:『晚上侵入学校是非常没有常识且危险的事,我不想参加』的话,你会放过我吗?」
创也又再次叹息。「你觉得呢?」
……到最后,不管说什么都没用吧……
晚上七点。
催促学生赶紧回家的广播响起,我们乖乖地走出校舍。
校门口站了几位老师,还有两名警察。
我们——兴致勃勃的八人和被拖下水的一人,离开校舍后没有走向校门,反而往体育馆的后面走去。
喧闹的校园,顿时变得静悄悄。
连教室、办公室也熄灯了,有几位老师开车从后门离开。
不久,最后离开的老师将后门上锁。
「走了……」
我们走出体育馆来到操场,校门口的警察也离开了。
「因为学生都走光了,只要偶尔巡逻一下,不用一直待在学校。」创也发出冷静的声音。
这就表示说,老师跟警察都不在罗!
呼——总之,那些碍事的大人不在,我就松了一口气。
我们九个人在满月的映照下显得苍白,九个长长的身影出现在操场上。
「我们赶快回去工作吧!」说完,直树看着创也。
创也的头微微倾斜,一副「干嘛看着我」的表情。
「别卖关子了,创也,」直树把手搭上创也的肩,「我们怎么进到校舍里?」
一被问……耶?创也一脸迷惑。
我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果然,创也没有想过如何进去教室……
我是习惯了,但大家非常惊讶。
「你竟然不知道?好难得喔!」达夫说。
一点都不难得,创也总是这样。
「不,我们也有责任,不该让创也一个人想。」直树双手抱胸说。「但是,到底要如何进去……」
大家全都双手抱胸、陷入深思,只有创也一个人语带轻松。「我们学校和保全公司订下契约,最后一位老师离开学校并上锁后,保全公司的警报系统会自动启动,整个学校都会在保全公司的监视下。除非用正常的方法将锁打开,也就是说,如果任意打开门或窗户,保全会立刻赶来。」
告诉大家一个非常有用的情报。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事先想好侵入的方法?
我大大叹了一口气。
此时,我注意到,除了创也之外,还有个人一派轻松地站在那里。
文艺社的真田女史。她的作品风格不但偏激且荒谬怪诞,拥有不少粉丝。
「我想这个方法可能可以,我早就准备好了。」短发上夹着粉红色发夹的真田女史,眼镜镜片闪闪发光。
「什么方法?」直树问。
真田女史指指校舍四楼,那个位置是厕所。
「窗户我已经事先拆下来了,我们可以从那里爬进去。」
「……」大家都没有出声。
我想这个方法可能可以?她平常到底在想什么……
「谢谢你的方法。」直树说。「可是,我们要怎么从四楼窗户进去?」
我们从校舍往四楼的窗户看。好高喔……
「关于这点我倒是没想过。」真田女史说。
这家伙,跟创也是同类。
此时,创也开口说:「请放心,绝对有办法。」
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我尽量把身体缩小,以免被注意到。
「我们有个比小叮当还厉害的同学。」创也伸手指着我。
我的预感真灵。
「创也,别乱说,我可没有任意门。」
「不用那种东西,有这个就行。」创也拍拍排水管说。
平常不会去注意,这个排水管的直径大约二十公分宽,装设在校舍外墙上。
「只要沿着排水管爬,到四楼窗户就不成问题。再从校舍里面打开锁,就不会触动警报系统。」
正确!可是,有个疑问——「为什们非要我爬不可?」
「只有你才爬得上去!」
这次换我拍拍创也的肩膀。「但是,上体育课时,你也看到我不会爬竿子。」
「那时你就算不爬,你的立场也不危险,可是现在……」创也说话时,我看了看左右。
「哦,对了,今天傍晚有个家伙放着准备工作跑出去。」直树说。
「以为用汉堡就能封住我们的嘴?」
「你以为我们会轻易原谅?」
「太天真了!」
「甚至还敢说不爬排水管。」
「也不想想自己的立场。」
……大家的意思我懂了,我敢拒绝的话,明天开始我将被排挤……
小时候我才刚学会爬树,奶奶就教过我。
「长许多树枝的树很好爬,是因为可以踩的地方相当多,那立足点很少的树该怎么爬呢?」说完,奶奶就把我带到杉树下。
多余树枝被砍掉的杉树,笔直地朝空中生长,而且要离地约十公尺以上的地方才有树枝生长,在此之前,毫无立足点。另外,树干很粗壮,双手无法环抱。
「这种树根本不能爬。」
奶奶朝无计可施的我一笑。「那么,工人是如何砍掉树枝的?」
「……爬梯子吧!」我答。
「专程带梯子入山太麻烦,所以,使用这个……」
奶奶交给我一根绳子,一根长度不算长的绳子。
我问奶奶:「这么短的绳子,根本构不到上面的树枝。」
奶奶再次朝我一笑。
「创也,腰带借我。」
听我这么说,创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打算怎么做?」
因为说明起来太麻烦,我闭嘴不说话,又向另外三个男生借来腰带。
我将其中两条腰带围成一个圈,把我跟排水管圈在一起。
如果是杉树,这样做就爬得上去,但是排水管到处都跟校舍连在一起……
我再将剩下两条腰带也如法炮制。这样一来就变成有两个圆圈,把我跟排水管圈在一起。
应该没有防滑的必要……
我握住两个圆圈,脚爬向墙壁,身体远离排水管支撑着。
我的身体和排水管、腰带圈,从侧面看来形成一个三角形,和蝴蝶蛹附着在叶子上的样子,有几分神似。
为了不让腰带松掉,我使劲地撑住,脚缓缓向上移动,然后腰带也跟着向上移动。因为有墙壁可以踩,这比杉树好爬多了。
当时奶奶曾说:「因为害怕而将身体往树靠,会爬不上去。大胆一点把身体远离树,就能轻易往上爬。」
我照着奶奶说的话,把上半身远离排水管往上爬。
一来到排水管跟墙壁固定的地方,我先拆掉其中一条腰带圈,绑在固定处的上面。往上移动一些后,再把另一条腰带圈往上绑。
奶奶知道我这么聪明,一定会夸赞我吧?
这些动作不停重复后,我终于到达四楼。手一伸,我勾住了没有玻璃的窗框。
然后我注意到十分重要的一点。
「喂!」我问下面的同学。「这里是不是女厕?」
「当然,我不可能去拆男厕的窗户。」真田女史的声音。
她说得没错……
「……所以,我现在人在女厕罗?」
「这不重要吧!」
……也对,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我抓牢窗框,紧接着松开腰带圈。
我走到一楼,往教职员用的玄关过去。打开月牙形的锁,正要将大门打开时,我的手突然停下动作。
「发生什么事了,内人?」隔着玻璃,创也问。
「我把锁打开,但是一旦打开这扇门,是不是就会启动警报系统通知保全公司?」
创也点头。
我叹了一口气。「大门不能开,请问你们要怎么进来?」我问。
创也只是暧昧地微笑着。
不用说我也知道。创也想说的是——我没想这么多。
「没办法,你们就跟我一样从四楼窗户进来吧!」
此时,抱怨声如同海浪般卷来……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男生耶!爬女厕窗户进去这种事,有损男人的名誉。」达夫说完,其他男生纷纷点头。
一旁的真田女史,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叫穿裙子的女生爬排水管……内人,你是那种人吗?」
可是,不想点办法不行。
我仔细观察大门。这是铝制的大门,门框和门的上面黏着像大块橡皮擦的东西。
「创也,大门上黏着像橡皮擦的东西,那是什么?」
「开关感应器。门一开,上下两个感应器会分开,这样保全公司就会知道门被打开了。」
我在想,如果不让感应器分开的话,那不管门怎么开,保全公司都不会知道。
有没有能使用的东西……
我看看左右。旁边有老师和访客用的鞋柜,鞋柜上放着田径队的赛跑启动装置。
首先,我把黏在学生手册上的贴纸撕下,固定住感应器不让它们分开。接着,我将图钉插进门框上方感应器的缝隙,一边注意不让感应器分开,再一边把门框的感应器拆下。
如果创也说得没错的话,即使门被打开也不会惊动保全公司。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
没有任何异状……我个人认为。
大家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穿上访客用的拖鞋后还拍拍我的肩膀,根本不把我的担心当一回事。
「辛苦、辛苦!」
「不错嘛!内人。」
「没有你我们就进不来了。」
他们一边说、一边表情邪恶地看着我。
「你终究还是进了女厕。」
「叫我进女厕,打死我都不要。」
「为了大家,你竟然进女厕。内人,我想发感谢状给你。」
……我想给这些家伙一句话——给我成熟一点!为了这种小事骚动,你们还是小学生啊?
今后恐怕有一段时间,大家会叫我「闯进女厕的内藤内人」。
啊啊……
等大家都进来后,我将门锁上。
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上窗帘,再在两端用胶带固定,防止走光。走廊边的窗帘也被我们关得密不透风。
这样一来,就算开灯也没关系了。
时间是晚上七点四十分,没有时间嬉闹了,我们沉默地进行自己的工作。
「大家知道我们学校的七怪谈吗?」手拿粉笔在黑板上画画的健一说。
准备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教室内的空气也顿时轻松起来。
教室内的窗帘全都紧闭、灯管贴上玻璃纸、scone和饼干甜甜的香味,及纪州腌梅的独特气味。
平常见惯的教室,此刻是完全不同的风景,我仿佛身在平行世界的学校。
我们在人工营造出来的空间里,心情high了起来,而健一就是在此时开口说话的。
参加相声研究社的健一,滔滔不绝地说着「鹿岛先生」、「紫婆婆」、「五点爷爷」等等怪谈。其实他很早之前就讲超过七怪谈了,大约等到第十六个怪谈时,健一的声音突然转低。「刚刚说的六怪谈只是开场白,现在我要说的第七怪谈才是重点。」
……喂!老早就超过七怪谈了……
「这是关于在校舍中散步的影子的怪谈。大约在三十年前,同样是校庆前一天,有一个单独留在学校为校庆做准备的男学生。那个学生在班上总是被同学欺负,所以校庆前一天的准备工作都是他在做,但是只有一个人当然做不完。不赶快完成的话,明天又要被欺负了——他想。于是他冲出教室,但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即使到现在他成了影子,仍然会在学校里走来走去。」
「……」
「从那之后,像今天这样为校庆准备而留到很晚时,都会听见走廊上叩叩叩的脚步声……」
真是愚蠢的校园怪谈。不过想是这么想,但人在夜晚的学校里,多少会感到害怕。
健一才刚说完,准备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只剩下明天开店前的三明治制作而已。
时间是晚上十点多。
「跟我们预定的时间差不多。」直树满足地点头。
「万岁、万岁!」达夫说。
可是,现在在学校里,又是晚上,当然不能大声喊「万岁」!所以,我们大家聚集在教室中央,小小声地说:「万岁……」
虽不能大声表现出我们的喜悦,但还是感到非常满足。
「趁还没被发现赶快回家吧!」直树伸伸懒腰说。
此时……
铿、铿……
我们都清楚地听见了,那是下楼梯的脚步声。
铿、铿……
我们的身体马上就有了行动,放低脚步声、关掉电灯,把身体缩成一团在黑暗中屏息以待。
下楼的脚步声缓缓接近走廊。
「莫非这就是健一说的『校舍中散步的影子』?」真田女史喃喃自语。
看来不是特别害怕,纯粹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
相反地,达夫却在发抖。他靠近健一小声地说:「这脚步声是什么?都是你,讲一些有的没的,结果都成真了!」
「为什么是我的错……」健一回嘴,但声音也同样在颤抖。
夜晚无人的校舍中,一点小声音都会听得特别清楚。总之,我们尽量不发出声音,把精神集中在耳朵。
铿、铿!
脚步声停下来。不是在我们隔壁班,距离还很远。教室门打开、关上的声音。
脚步声又靠近一些,停下来,然后是教室开关的声音。
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感觉他好像一间一间在检查教室。
脚步声更接近,我们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快。
脚步声再次停下。
隔壁班……不是,是再隔壁班吧……
「是三班。」耳力极好的创也说。
教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但这次跟之前不一样,并没有马上关门。过了一会儿,门才关上。
铿、铿……脚步声逐渐远去,接着脚步声上了楼梯。
「没事啦!听不到了。」创也说。大家这才都松一口气。
我打开教室的灯。
「刚才那个是……」直树转头问我。「内人,我们进校舍之后,你有上锁吧?」
我点点头。门锁上了,开关感应器也放回了原位。
「那个脚步声到底是从哪里进来……?」
「该不会跟我一样,从四楼窗户爬进来?」
若是如此,脚步声的主人也跟我一样被欺负……
「先别管那么多,赶快出去!」达夫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也赞成达夫的意见,不过……「再等一下。大家一起行动,制造出来的声音很可能会被听到。至少先确认一下对方在学校乱晃的目的,我们再行动会比较好。」
创也插嘴道。
这家伙老是跟别人唱反调。
「怎么确认?」直树问。
创也不怀好意地微笑。啊,这个笑容我记得曾经看过。这个笑容之后所发生的事,都不会是好事。
创也朝着直树,拍拍我的肩膀说:「你难道忘了,我们身边有个拥有四次元口袋的小叮当?」
小叮当也有觉得大雄是恶魔的时候吧……
「请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我会跟你一块去。」
……不知道创也的字典里,有没有「碍手碍脚」这句成语。
「那么,我们把危险抛在脑后,为了大家的安全来进行调查吧!」创也的斗志十分高昂。
我一边找找教室里有没有派得上用场的东西,一边思考着。
创也表面上是说:「把危险抛在脑后,为了大家」,但他的本意其实是「想冒险」。
「只要有我跟你在,任何危险都不怕。」
「……是,你说得没错。」
这当然也是表面话。有创也在危险度会加倍,这才是我的真心话。
算了……无论带多少工具,需要用时尽量发挥它的功用。
我捡起掉在地板上的胶带,贴一些在访客用的拖鞋背面。随身携带的小东西也贴了一些胶带上去。
「要防滑吗?」
「不让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我将一小段电线、绳子和超级小刀等看似能用的东西,一一放进制服口袋。
「不要捡一堆垃圾,赶快走。」创也轻松愉快地说。
你啊!不好好记住「万全准备」、「考虑周到」、「确实计划」这几句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卷尺。钢制的卷尺有个制动装置,只要一按钮,卷尺就会自动恢复原状,是相当便利的设计。另外,还有个抛弃式点瓦斯炉用的打火机。
装备不足让我很不安,但也无法继续收集了,因为创也将我推到走廊上去。
「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立刻进行调查。虽然危险,但请不要担心。」创也对大家说。
不用回头也知道,大家的表情很惊讶。
总是冷静沉着、不轻易流露感情的创也,此刻的神情就像要出门远足的幼稚园小孩一样。要花一些时间才能适应这样的创也吧……
「我有搜寻都市传闻的习惯,这你也知道。」走在月光映照下的走廊,创也小声地说。「我查过学校的七怪谈,依据地方不同而有不同的变化,很有趣喔!能够遇上七怪谈的其中一个,你不觉得运气很好吗?」
「对、对。」
……我如果生小孩的话,一定要告诫他,称这种情况为「运气很好」的笨蛋,绝不能跟他当朋友。
我们来到三班门口,蹑手蹑脚地开门。
教室里的窗帘全拉上,月光也照不进来,室内一片黑暗。
我点亮抛弃式打火机,教室里出现微弱的光芒。
课桌并排成餐桌的模样。黑板前的讲桌及教师办公桌铺上胶合板成为收银台。黑板上用粉笔画着一盘义大利面。
「脚步声的主人应该是来这里做些什么的吧?」创也想都不想就往教室里走。
我没有那种勇气。
放置在门边的纸箱,里面是大罐的番茄罐头。拿一罐在手上,还相当有分量。
我将罐头绑上绳子,吊在门上方的挂钩上。绳子绕过墙上的挂钩,用胶带固定在地板上。然后我将超级小刀靠着卷尺,刀口对准绳子,卷尺拉长握在手里。
「你在做什么?」创也问。
「当我们在教室进行调查时,万一有人从后面偷袭我们的话,那就惨了。所以先做防备。」我答。
创也耸耸肩。「你想太多了,不管谁来我都听得到脚步声。」
「万一对方是个武林高手,靠近时无声无息,怎么办?」
稍微思考后,创也说:「我没想那么多。」
……果然!
突然间……打火机的火焰轻轻晃动了一下。
教室内不可能起风,而我和创也都没有动,但是火焰却摇摇晃晃。换言之,另外还有个会动的物体。但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我们思考。
教室门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他的轮廓与黑暗合而为一,完全看不清楚。
我按下卷尺的按钮,靠着卷尺的小刀开始移动,将绳子切断。
瞬间,番茄罐头朝着人影落下。
可是……
人影迅速伸出一只手,接住头上即将落下的番茄罐。
他那俐落得不像话的动作,让我和创也失去言语。
不过,真正令人害怕的事还在后头。
人影不但打开教室电灯,还说话了。「设下陷阱的是创也少爷吗?是内人少爷吗?我有做过什么让你们如此痛恨我的事吗?」
被人影——卓也这么一说,我们猛摇头。
卓也将番茄罐放回纸箱中。不经意一看,罐头上竟留下了卓也的指印。三班同学看到罐头,不知会作何感想……
「卓也,你怎么在这?」
「七点时,全校师生都走出校舍了,却不见创也少爷,我想你应该是跟班上同学留下来了,于是我决定等到十点。但是过了十点还不见人影,所以我才进来接你。」
「卓也,你怎么进来的?」创也问。
「我在校舍四周观察,发现四楼厕所的窗户开着,就从那里爬进来。」卓也冷静地回答。
我大大吐了一口气。刚刚狂跳不止的心脏,总算恢复正常。
看来刚才的脚步声好像是卓也。
身分不明的脚步声令人恐惧,但知道是卓也以后,就不会害怕了。(不对……搞不好卓也更可怕……)
「经过公司时,我将休旅车换成小型巴士,等等连你的同学也一起送回家。」
趁卓也说话的时候,我将三班教室整理干净。
我不记得有用到义大利面的包装袋?管他的,统统收进口袋里。
带卓也到我们班时,最初大家是一脸惊吓,但没多久神情立即放松。什么都不用说,应该是知道脚步声的主人后,安心不少。
大家一起从职员用的玄关出去。
卓也从里面上锁,将开关感应器放回原位。托卓也的福,我不用冒险从四楼的排水管下来。
卓也不必使用腰带就能沿着排水管下楼,简直就像好莱坞的动作巨星。真田女史带着热切的眼神盯着卓也。
「我爬的时候,你也这样看我吗?」我问。
「你刚刚说什么?」真田女史边说,眼神仍未离开卓也。
啊啊……
小型巴士的侧面,大大地写着「龙王集团」几个字。
卓也一一将我们送回家。
途中遇过几次临检,抢运钞车的犯人好像还没落网。
不管这么多了。
校庆准备总算完成,我周遭的人也都平安无事。
今天还是早早上床吧!
SCENE03:校庆当天之一非常时期
校庆罗!
我虽然不是很喜欢节庆,但一到校庆心情不由得高涨起来。
而且不只我这样,大家都异常兴奋,特别是男生。
到底有多兴奋?留着三分头的卓,头发还特地抹上发雕,从这点看来你应该就能了解了吧?
「不知道有没有客人,我担心得胃都痛了。」嘴上这么说,手还边捧着肚子,但直树的眼睛却在笑。
不只「纯吃茶二年五班」,校庆所有的收入全都要交给学生会当作救灾捐助款。
「我也是,有太多事要担心,晚上都睡不好。」达夫弹着他心爱的吉他说道。看他手指的动作我就明白,他其实是拼命想要压抑自己过于兴奋的情绪。
达夫的乐团「TheNumberChair」,将在下午的「艺能发表会」上表演。对这家伙来说,比起本班的茶店,乐团的live演出似乎更重要。
那么,让我来介绍一下「TheNumberChair」的成员,虽然这跟本文一点关系也没有。
因为「TheNumberChair」是以知名摇滚乐团「TheSumbaChair」为范本,所以有两位吉他手。
达夫是主唱兼吉他手,艺名是「KOMEZ」。
贝斯手是隔壁班的真治,艺名为「AQA」。
鼓手是柔道社的佐藤。他壮硕的身材,加上非常有power的鼓声,十分震撼人心。佐藤的艺名仍然是「佐藤」。
另一位吉他手是一年级的北野。他因为留着一头长发且个子娇小,时常被误认为女生。他的艺名是「SHOWYOU」。
创也是keyboard手,艺名是「SHI-O」。
这也是题外话——「艺能发表会」这名称,当初也引起一阵波澜。觉得这名称俗毙了的人,与学生会串连起来,发起更名运动。但是,学校方面不肯让步,导致战争越来越白热化。经过三个月战争的结果,学生会投降,「艺能发表会」成为正式名称。(我个人其实比较喜欢这个名称。)
接着回到本题——
我问达夫:「你那么粗枝大叶,有啥事能让你担心?」
「透过live演出,会有更多女粉丝,但因为我只专情于二班的爱子,所以拒绝也是一件辛苦的事。」
「……原来如此,那的确需要担心。」
的确需要担心……已经波及到我了,当然要担心。
而跟男生比起来,女生就实际多了。
「现在不是焦躁不安的时候!」
「多一点客人来消费,我们就有多一点的捐助金!」
每个女生的眼睛都往上吊。(应该是头上的三角巾绑太紧的缘故。)
在这之中,创也的样子显得有些奇怪。
我们学校致力于与地方的结合,因此校庆或运动会等活动,也积极开放一般民众参加。
上午九点过后,一般民众即可到校参观。在这之前,每个班级都加紧脚步做最后的准备:准备茶点、准备热开水,以能力好的女生为中心,进行最终准备工作。包括我在内一部分能力较差的男生,则被当作奴隶使唤。
「创也,这样可以吗?」正在烧开水的崛越问创也。
「……」创也没回答。他好像是在想些什么,没听到的样子。
「怎么了?」我拍拍创也的肩膀。
创也的表情像是如梦初醒。「啊啊……刚好在想些事情。」创也说。
奇怪的人。难道校庆他不开心吗?
创也的确不擅长跟人相处,但,昨天他不是还跟大家一块起哄……
我还在胡思乱想,古贺老师已经走进教室了。
「哦,已经完成了啊!昨天来看,还以为准备不完。」古贺老师看看手表。「还有三十分钟校庆就要开始,一般民众也会来参观,加油喔!」
「没问题!」
听到我们精神饱满的回答,老师显得很满意。
「还有一件事。下午的计划有改变,本来艺能发表会的表演,要不要看都可以,可是今天早上开会决定,全校都要到体育馆去。」
有一部分人发出「耶~」不满的声音。
「为什么?」
「我下午想参观别班的说……」
「请让我们自由行动!」
我除了观赏乐团的live演出外,有计划到别班去参观,所以对于全校去体育馆集合的决定,很不能理解。
古贺老师以手势制止大家的不满。「嗯……我也认为自由行动比较好,可是其他老师说:『发表会是学生努力的成果,全校师生一起去看,认同他们的努力,这才是正确的教育,不是吗?』我没有反驳的余地。而且,那个时间除了体育馆,其他地方都会上锁。」
「为什么要上锁?」
「因为大家都到体育馆,怕会有危险。」
说完老师对着我们合掌。「请你们体谅老师的立场。」
老师已经哀求地说了,我们若再继续无理取闹,就太不成熟了。
先做个人情给老师吧!
大家应该也这么想,所以没有人出言反对。
但在这之中…
「是哪个老师提议全校师生都去体育馆看表演的?」创也开口问。
「嗯,是哪个老师啊?等我注意到时,大家已经通过提议了……」古贺老师不肯把话说清楚。
创也手抵住下巴陷入沉思。
他有那么想要自由活动吗?
古贺老师走出教室后,我们又重新排班。一直当班的话,就无法到别班参观,而如果全班都随心所欲地到别班参观,那本班的茶店就变成开店休业的状态,因此我们才要排班。
我本来是第一班,从早上九点到十一点,不过现在改成九点到十点。创也跟我是同一班。
「赶快准备好,否则又要被女生骂了。」当我快速穿戴围裙及三角巾时,创也仍在发呆。
「你……该不会不知道围裙的穿法?」我问。
「没礼貌,」只有这时创也才有回应。(这家伙的自尊心很高。)
他围裙的结也没有打开,就直接从头上往下套。
小学时也有这种人——穿围裙不会从背后打结,所以一开始就先打好结再穿。
「你不觉得丢脸吗?」
「我的价值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被贬低。」创也镇定地回答。
创也的围裙上印有兔子的图案,惹来不少女生尖叫,看在我眼里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再加上,尖叫的女生群中还包括了崛越,我更不是滋味了。
到上午十点前,我都努力叫卖。
虽然有许多客人来消费是一件开心的事,但「大吉岭红茶还没好吗?」「我这边点的先来!」「纪州梅和昆布茶赶快送上来!」等等客人此起彼落的叫喊,让整个气氛就像是一般小吃店一样。
缓缓流泄的古典乐,女生们翘着小指,优雅地拿着茶杯——我本来以为会是这样的,结果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
算了,能募集到更多的捐助金,也算是好事一桩。
「阿萨姆红茶,让您久等了!」达夫叫卖的语气,宛如拉面店店员。
忙碌中不知不觉到了十点,换第二班上场。
「创也,你要参观哪里?」我一面脱围裙一面问,却等不到回应。
创也快步离开教室。
我急忙追上,手搭在他的肩头,强迫他转身。「创也,你在干嘛?一大早就怪怪的。」
这时,创也盯着我的脸看。「……嗯,说不定需要你帮忙。」
耶?创也刚刚说了什么?
我的帮忙?没错,就是这句话。创也竟然会说出这句话?
即使需要帮忙,他也会忍着不说。真的迫切需要帮忙时他也不会开口,而是使用安眠药之类的东西,强迫我帮忙。他是龙王创也吧……
我清清喉咙故作姿态地问:「什么事要我帮忙?」
创也不发一语,拉着我的手往前拖——像在拖行李一样。
他真的需要我的帮忙吗?
我被创也硬拖着,穿过人群喧闹的走廊。
除了穿制服的学生,还有不少大人。另外,也有穿着便服的他校生。
别校的女生制服感觉很新鲜,看来卓特地整理头发是正确的。
途中经过很多我想参观的展览:理化教室有科学研究会主办的展览——「撞豆腐角自杀的方法」。(等一下有时间再看。)
「要去哪里?」我问。但创也没有回答。
我以为要去哪一间教室,但没想到竟然是往屋顶上去。
打开没有上锁的门,冷飕飕的空气吹抚过我的脸颊。好久没有上屋顶了。
看着宽广的蓝天,我伸个大懒腰。
我才想说会被带到哪里去,原来是想玩3D保龄球。这么说起来,也大概有一个礼拜没玩了。
「你如果想玩3D保龄球的话,一开始说不就好了?」
我决定要试试看之前想的方法。为了要击出全倒,球非要通过楼梯右边二十四公分处不可。所以,为了让球一定要通过那里,我事先已经做好通道了。
我把楼梯平台的纸箱和竹棍并排在一起,做出一条朝楼梯方向的通道。如此一来,无论从屋顶的哪个方向丢,都会像把水倒进漏斗里一样,让球正确无误地朝楼梯前进。
「怎么样?创也。我也可以打出全倒。」
……没有回应。耶?创也在哪?
看看左右,创也却在屋顶的一角。
一个铺着蓝色帆布的地方,创也就站在它前面。
「早点修好就好了,但学校也因为校庆而乱成一团。」创也并不理会我的话,自顾自地说。「果然在这里……」
耶?什么?
创也看着我。「昨晚脚步声的主人。一开始脚步声走下楼梯,然后又上楼,就是回到这里来。」
「昨晚的脚步声……不是卓也吗?」我问。
创也摇头。「不是卓也。你想想看,我和你在三班时,卓也走进来,可有发出脚步声?」
……没有,卓也是无声无息地出现。
「卓也不是笨蛋,黑暗中行动还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他的行动根本不会被人发现。」创也说。
也就是说……「昨晚除了卓也,还有另一个人,那个人就躲在帆布底下。」
听到创也的话,我这才觉得可怕。
「可是,到底是谁?」就在我发出疑问的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传来……
「终于找到了!」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卓也。平常都是在校门口等待的卓也,因为今天是校庆才能进入校内。
「班表时间有变动的话,请您通知我,我这里才好配合。」
创也没说什么,只是耸耸肩,然后指着帆布问:「有关躲在这里的家伙的底细,卓也你应该知道。赶快告诉我。」
「即使我不说,想必聪明的创也少爷一定也发现了。」
创也点头。「我感觉到有点不寻常。我也知道原因,但是答案令我不敢相信。发生在平凡国中生的无聊生活里,往往有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
平凡的国中生?是在说谁?(如果是在说创也自己的话,那真是一大笑话。)
卓也叹了一口气。「很遗憾那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就是正解。实际上,现在我就是以C级警戒状态来保护创也少爷。」
我全力启动自己的想像力,结果得到一个可怕的想法。
「喂,该不会……」
我话说到一半。要把它说出口,还真需要勇气。
可是……
「没错!躲在这里的人,就是抢运钞车的犯人。」
创也竟然这么直率地就说了出来,神经真是有够大条!
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的我,还想反驳。「真的吗?我虽然也这么想……但,我实在不敢相信!像我这样过着平凡生活的平凡国中生,竟会跟抢运钞车的犯人扯上关系?」
这时,创也手指着我,犀利地说:「你竟然觉得自己是平凡的国中生?笑死人了,你才不是普通的国中生。」
把我说得很伟大……
「运钞车被抢后,警方迅速拉开警戒线,派出直升机协助搜寻犯人,多数的警官在附近展开地毯式的搜查,就连媒体也纷纷报导,但却始终抓不到犯人,为什么?因为,犯人就躲在这块帆布底下。」
的确,由直升机从上往下看,帆布鼓起的程度不大,根本看不出来。
「但我不懂。抢完运钞车后马上被警方追捕,这简直是杂乱无章的犯罪手法,可是当警方拉开警戒线后,犯人又显得十分高明,仿佛事前就先考虑好,万一发生变故可以躲在学校屋顶。也就是说,犯人已掌握到屋顶上铺有蓝色帆布的情报,但既然有如此强的情报收集力,就不应该犯下被警察追捕的错误才对。」
「订定计划,和实际犯罪的,是不同的两个人。」卓也说。「我不想继续说下去。如果创也少爷听到的话,警戒的范围一定会提升到E级。」
「C级和E级有那么大的不同?」我问。
卓也点头。「简单来说,C级是创也少爷周遭所发生的事件,在戒备的同时,对于轻微的犯罪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级E呢?」
「『周遭』换成『极周遭』,『轻微的犯罪行为』换成『所有的犯罪行为』。而且E级跟其他等级比起来,创也少爷积极涉人事件的程度要大多了。」
……光听就让我冷汗直流的一段话。
卓也面对创也。「你知道PURANNA(此为日文发音,英文为planner)——头脑集团吗?」
创也点头,而一头雾水的我,用手肘顶顶创也。「PURANNAl啥?」我将口袋中的银色道具给创也看,做出一副「是这个吗?」的表情。
「很遗憾,你手上的是PURAIA(日文发音,英文Cpliers。钳子)。」
是喔,果然不一样……
「另外,理化课本上的是PURANARIA(日文发音,英文为planaria,涡虫),请不要为了消除紧张的气氛,而讲一些无聊的笑话。」
我被创也狠狠刺了一下,所以我接着想说的话,只能往肚里吞。
「头脑集团……」创也为我说明,「是一个专替人订定各种计划的集团,因此网罗了世界中不同领域的专家,举凡化学、生物学、地震学、资料分析、心理学等。只要拜托他们,任何计划他们都会替你制定,当然,也要有一定的报酬。谣传几年前的美国总统大选,跟他们也有关系。而且这个集团只要有报酬,即使是犯罪计划也会拟定。根据分析,过去十年未破案的案子中,约有两成是由头脑集团所订定的计划。当然,头脑集团本身不参与犯罪,只是订计划而已。再者,关于头脑集团的资料,可说是少之又少,是否真有此集团存在?警方也不能把握。龙王集团为了方便起见,将他们称为『头脑集团』,其实是因为也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名称。」
创也看着我,表情像是在问:「你了解吗?」
我大大点头。「换句话说,就是只拟订计划,并不参与实际行动的人们。」
「……针对我长篇的说明,你只用一句话就统整起来,我不得不拍拍手,赞扬你的语文能力。」创也不带感情地鼓掌。
卓也看着创也。「所以你可以了解了吗?订定抢运钞车计划的就是头脑集团。龙王集团的情报网,可以证实这个组织确实存在。是头脑集团将拟订好的计划交给顾客。」
「为什么那个客人没有确实照头脑集团的计划来进行?照着做的话,今天就不会发生让警方拉开警戒线的错误了。」
卓也回答创也的疑问。「他们准备行抢之前,计划书就被不良分子偷走了。这个不良分子,根据龙王集团的调查,是个二十五到三十岁左右的失业男子,常常在车站前出没。」
「名字呢?」
「本名不知道,但他的朋友都叫他黑猩猩。」
黑猩猩……什么意思?
「沉不住气、很容易发怒、爱使用暴力这些特点跟黑猩猩一样,所以他才有这绰号。但这样说对黑猩猩还满不礼貌的。」
了解!
「黑猩猩……取名者的sence令人怀疑。」创也说出他的感想。
「会吗?起码比起『神秘party』——简称『神秘党』来得好。」
我一说完,就看到创也杀气腾腾地瞪着我。看来这家伙比黑猩猩更可怕……
卓也继续说:「黑猩猩偷走头脑集团的计划书,却无法好好善加利用。」
「为什么不能善加利用?」我问。
卓也回答我:「内人少爷,即使拥有世界顶级的F1,你撞得到骑机车的欧巴桑吗?」
我想了想……不可能!对不会开车的我而言,连幼稚园小孩骑的三轮车我也胜不了。
「这就对了。黑猩猩没有那样的头脑和技术的话,多完美的计划也只是枉然。」
了解!
「整个计划中黑猩猩所使用的部分,只有运钞车的路线、时间带,以及万一失手时所需的逃亡路线和藏身之处。」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很清楚了。
创也开口说:「昨天走下楼梯的脚步声,就是黑猩猩。他本来躲在屋顶上,但因为肚子饿所以下楼找东西吃。」
「那黑猩猩现在人在哪?」我问。
创也答道:「恐怕在校园里参加我们的校庆。」
「那不是很危险?他为什么不逃出学校?」
创也耸耸肩。「简单来说,昨天校门口有警察站岗,街道上到处都是封锁线,空中也有直升机监视。」说完创也指着天空。
我抬头一看,直升机在空中啪嗒啪嗒地飞过。
「龙王集团的上层暗示过,头脑集团有可能出动来协助黑猩猩逃走。」
「为什么?头脑集团只是订定计划而已,黑猩猩会不会被抓,跟头脑集团没有关系吧?」我说。
创也再度耸肩。「头脑集团是暗地里存在,当然要阻止黑猩猩将他们的一切告诉警方。」
原来如此!但是,他们要怎样帮助黑猩猩逃走?
「创也少爷,您有什么看法?」卓也问创也。
创也低声说:「魔术师右手握着一颗小石头,后来这颗小石头竟然消失。如果是内人的话,你会怎么做?」创也边说边捡起一颗小石头,放到我手里。
我想了想后,开始了我的把戏。
我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火柴棒和一条橡皮筋,然后将橡皮筋穿过火柴棒,分别朝不同方向扭转,再把它夹在学生手册里。但以上的动作不能被创也和卓也看见。
「我比较想用信封……」我右手握石头,左手拿学生手册,然后对创也说:「我如果是魔术师的话,会这么说——『有只蝎子被夹在学生手册里』。」
创也接过学生手册,并打开它。此时,火柴棒开始啪嗒啪嗒地转动,把创也吓了一跳。
趁创也尚未回神时,我火远把小石头放进制服的袖子里,让创也看看我空无一物的右手。
「这个方法合格吗?」我问。
创也微微笑。「当魔术师要让某样东西消失时,会先将观众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然后乘机让东西消失。头脑集团想必也会使用这个手法。」创也缓缓掀起蓝色帆布。「问题是,头脑集团会用什么方法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帆布下有吃了一半的生义大利面,和装在烧杯里的开水。
「可以的话,希望是和平一点的方法……」
我和创也有相同的愿望,但,这愿望在下一刻被残酷地打碎。
一个粗制的银色箱子,体积不是很大,却带着异样的威力。
箱子上电子表的红色数字,正一点一点地变少。
这是……
「就像课本上出现的定时炸弹。」创也直接说出他的感想。
卓也看着手表。「爆炸时间是下午四点。」
这句话也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只有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抢运钞车嫌犯加上定时炸弹……我的心情像在深夜的厨房看到蟑螂一样。
但跟蟑螂比起来,抢劫犯和定时炸弹恐怖多了?
没那回事!至少对我来说,每一个都很可怕。(蟑螂会不经意地飞上天空,或躲在冰箱角落,也许抢劫犯比较不可怕……)
SCENE04:校庆当天之二非常时期×非常时期
那么……
我深呼吸,让心情回复平常。
在我眼前的是定时炸弹。总之,要设法解决。
定时炸弹旁边有一张揉得绉巴巴的纸。创也捡起那张纸,摊平来看,我和卓也则站在他身后。
你好:
逃亡的日子真是辛苦了。我是你的伙伴,为了帮助你逃走,这个礼物先送给你。
它在下午四点会启动。因为上空的直升机也看得见,所有的警察都会聚集到这里来,这时警戒线就会松散。你趁此机会,赶快逃走。
还有,它附有感应器,不要轻易移动。乱动的结果,你将成为尸体一具,一样会被警察发现。
祝你幸运!
敬上
这是由电脑打字而成的一封信。
「头脑集团不直接跟他见面,而是在暗地里操纵。」卓也说。
我闭上眼睛,停止呼吸。
我到山上的时候,也曾遇过必须紧贴山壁移动的状况,全身重量只寄托在三根手指上。脚下很远的地方有块空地,但一旦掉下去必死无疑,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我奶奶说过,把力量集中在肚脐以下,这样做,「死亡」会在不知不觉中远去。
而实际上也如同奶奶所说,我好几次都从鬼门关前逃回来。
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定时炸弹,所以我深呼吸一口气,把力量往肚脐下运。
好,想点方法解决眼前的定时炸弹。
我开口道:「之前我在书上读过,炸弹用液态氮冷却后,就不会爆炸。」
那本书写着:液态氮以零下一百九十五度冷却后,电流无法流通,炸弹也不会爆炸。
但是,液态氮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东西……不对,马上就有!
我想起科学研究会在理化教室里办的展览。
「撞豆腐角自杀的方法」——普通豆腐的话死不了,可是以液态氮冷却过的豆腐……科学研究会肯定有准备液态氮。
一想到这里我立即动身要前往理化教室,但却被创也给阻止了。
「冷静一点,内人,就算理化教室有液态氮也没用。」
叫我冷静一点……定时炸弹就在眼前,还能保持冷静的人,神经铁定很大条。
「即使有液态氮,也派不上用场。」创也断言。
「为什么?书上明明有写,用液态氮冷却的话,我们就安全了。」
这时,创也以手制止我的发言。「那本书写的东西太旧了。时代在进步,定时炸弹当然也跟着进步,液态氮在冷却的过程中,也有可能引起爆炸。」
创也说出惊人的事实。
面对惊讶的我,创也继续说:「你知道电热调节器?」
什么?那是什么东西?我听都没听过。
「电热调节器是依据温度变化,电阻会产生大变化的半导体。把这当成感应器使用,就能制造出液态氮冷却过程中发生爆炸的炸弹。」
「……」
我看着炸弹侧面,有九条电线。颜色有细微差别的蓝色电线共四条,红色电线四条,紫色电线一条。蓝色到红色间的色彩层次,十分美丽。
电影或连续剧常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剪掉红色电线或蓝色电线以阻止炸弹爆炸。但是眼前这颗炸弹,就算剪蓝色电线可以防爆,我也不知该剪哪一条蓝色电线。(到底是钴蓝色电线?还是海蓝色那条?)
此时,我想起书上写的一段。「书上有写,只要将炸弹的保险丝拔掉,炸弹只是一块火药而已,所以……」
我伸手要将炸弹外壳拆掉时,创也立即阻止我。「你忘了刚才信中的内容?这炸弹装有防倾感应器。」
我伸到一半的手又缩回来。
「此外,这颗炸弹可能装有各种感应器——振动感应器、电线一切断炸弹即爆炸的S形管电路、红外线感应器、体温感应器、CDS光敏电阻——有许多种感应器要考虑到。我们不知道它究竟装了哪些感应器,所以不能将这颗炸弹解体。」创也断言。
越危险的状况,我越觉得冷静。
但说冷静又有点不一样。怎么说呢?就像坐云霄飞车爬上斜坡时的感觉一样,虽然恐怖,却也感到兴奋……
对!这种想法有点骇人,但我的确享受这种危险的状况。
「庆幸的是,头脑集团并没有要引起伤亡。」创也说。
「为什么?」我问。
创也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
「内人,如果要在校舍放炸弹,你会放在屋顶上吗?」
被创也一问,我回答不出来,大概是我从没想过要在学校放炸弹吧!(不对,考试前我有想过……)
创也为我说明。「爆炸的气流是往两旁和上方扩散的,基本上不会向下。也就是说,即使在屋顶上放炸弹,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再加上下午四点全校都在体育馆集合,根本不会有人伤亡。」
原来如此!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眼前有炸弹的事实,一点也没有改变,而且抢运钞车的嫌犯还躲在学校里。
这时,创也拿出手机。
我拉住创也拨手机的手。「你要打给谁?」
「打给警察啊!请防爆小组来处理。」
「不行!」我一把夺过创也的手机,并把电源切掉。「你现在打给警察,会发生什么事你知道吗?」
「很简单。警察会过来,在校内展开地毯式的搜索,抓出黑猩猩,而防爆小组则会处理这颗炸弹。以上。」创也冷静地回答。
「这个回答不对。你漏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校庆强迫终止。」
创也耸耸肩。「又没有多重要,不必刻意回答。警察一来,校庆当然得终止,不过,改天还是会重办。」
「改天就不行!」
我的脑中浮现出绫子的脸孔,她拜托我录下达夫的英姿。对明天就要转学的绫子来说,校庆绝对不能改天重办,一定要在今天办完。
「呼……」创也手抵着下巴,微笑着说:「你今天跟平常不一样喔!平常都是我鲁莽行事,你默默跟随……」
「总之,校庆非继续进行不可。因此,不可以叫警察来。了解了吗?」
创也从我手中拿走手机,放回口袋。
我问:「你不问我理由吗?」
「一向安全至上的你,即使面临危险也不让校庆终止,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等所有事都落幕、你有空说明时再告诉我。」
……原来如此。
我认为我算是相当了解创也,没想到,创也竟然也如此了解我。
嗯,感觉满开心的。
但是,这种窝心的气氛,全被卓也的一句话打碎……
「我来联络。」
看见卓也拿起手机拨号,我和创也试图阻止他。
可是……
卓也看了我跟创也一眼。被他那么一瞪,我变成蛇面前的青蛙,动都不敢动……
「我的工作是保护创也少爷,妨碍到我工作的人,一个都不能原谅。」
确定我们停止动作后,卓也对着手机那一头说:「我是二阶堂卓也,有紧急事件要联络。麻烦请龙王集团警备部特别机动队的防爆小组,来创也少爷的学校,并请防爆小组将秘密武器带来。」
「什么秘密武器?」我问创也。
「特殊复合的防护钢板,可说是史上最强硬度的防爆板。」
「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问什么?」
「为什么龙王集团会有这种东西?」
「龙王集团是『从传统产业到数位科技,龙王集团是你生活的好帮手』的综合企业,有也不奇怪吧?」
……是这样吗?
「你放心,龙王集团的防爆小组,远比警方的优越许多。」创也向我保证。
卓也继续用电话交涉。「是,没问题,我的上司黑川经理会负全责,请放心。还有……」说到这里,卓也还看我们一眼。「请防爆小组尽量低调。学校今天正举办校庆,请注意不要惊动学校任何一个人,这是命令。」然后挂上电话。
仿佛刻意不与我眼神交会,卓也一个人自言自语。「连小孩子单纯的愿望都不能为他实现的话,我也不配做个大人。」
……谢谢你,卓也。
站在我旁边,创也不满地说:「那为什么我拜托你的事,往往都被拒绝?」
「创也少爷的请求不是『单纯的愿望』,而是『不纯的任性』。」卓也明确地回答。说完他像驱赶野狗一样,对我们挥手。「我在这里监视炸弹,创也少爷你们尽情去玩。只是,请注意你们玩乐的方式。」
卓也露齿一笑。「黑猩猩只是不良分子。对你们来说,他的存在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意图帮助他逃跑的头脑集团。所以,绝不能轻敌。」说完,卓也突然坐在炸弹旁边。
「可以吗?我们去参观校庆……」创也问。
「你不是已经决定不让警方出手,要靠自己来揪出黑猩猩,还有头脑集团吗?我如果说:『很危险,请不要这么做。』你会听我的话吗?」
「……」
「大人单纯的愿望总是被无视。」卓也无可奈何地耸肩。
「卓也,你也要小心……」创也说。
我也朝卓也点头示意。
然后我们大踏步走向楼梯,准备好好享受校庆的快乐时光。
SCENE05:校庆当天之三平常和非常时期
人越来越多。
下楼梯时我问创也:「接下来要怎么做?快告诉我。」
一面穿越人群,创也一面说:「黑猩猩混在人群中是事实,所以我们先到一般客人会去的地方看看。」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创也。
一般客人会去的地方——卖茶或轻食的班级、展示学生绘画及作文的多功能讲堂,还有运动社团在中庭举办的活动。
但是……「我们该如何从一般客人中认出黑猩猩?」
创也的脚步突然停下。「……我没有想那么多。」
……又来了!果然是创也。他背叛了我的期待,一副恍神样。
「拜托,先考虑好全盘计划再行动。」
「内人的话我会牢牢记住。」创也用一副政治人物的口吻说。不能轻易相信他。
这时,有人叫住我们。「嗨,好久不见!」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在人群中举起一只手。
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人从事自由业,还有那轻蔑的笑容。这个人……
「神宫寺!」
他的旁边,和神宫寺呈现黑白对比的男人,是柳川。
另一边,把柳川推开走上前来的是,总是穿着一身红套装加亮皮红色高跟鞋的鹫尾丽亚。
「嗨!我们来参观!」
她手上还握着一根地摊文化研究会卖的棉花糖。
原来是神宫寺一行人。
不……其中有个不认识的女生。她穿着黑色洋装,洋装上还有银色刺绣。这张脸似曾相识,她是谁?
长得跟芭比娃娃一样可爱的女生。是我多心了吗?我总觉得周遭的学生及一般客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那女生拉起裙摆、膝盖微弯。「我从朱利尔那里听说过你们,我是茱莉叶。」
她优雅的动作在下个瞬间立刻转变。
「啊……讲话还要装模作样,真令人想吐。」突然操着大阪腔怒吼的少女,连旁边看到的人也退避三舍。
我和创也想起来了。朱利尔有双重人格,另一个就叫作茱莉叶。所以说,眼前这位美少女,实际上是朱利尔,一个小六男孩……
我和创也互看一眼后,跟她打招呼。「初次见面,茱莉叶……」我们直接把她当成茱莉叶看待。
神宫寺翻着手中校庆介绍的小册子。「我想去你们班逛逛,在哪里呢?」
当我告诉他我们班是二年五班时,他显出惊讶的样子。「好奇怪喔……简介上写:二年五班卖茶……」
「没有错,我们班的确是卖茶。」
神宫寺和丽亚张大眼睛,惊讶不已。漫画中若有类似的情况出现,背景肯定会画上几条黑线。
在他们两人面前,茱莉叶开始啜泣,而柳川表情竟没有变化,更不可思议。
「也对,不一定要在班上举办,也可以在你们加入的社团办。带我去吧!」从惊讶中回复的神宫寺说道。
「『举办』?你在期待什么?」我问。
这时,茱莉叶手指着我和创也说:「别装傻!赶快让我们看你们设计的真人版角色扮演游戏!」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我和创也明白了。茱莉叶他们以为,我们会在校庆展示真人版角色扮演游戏,所以才来学校。
「为什么没有设计游戏?给我说清楚。」神宫寺将脸凑近创也问道。
但现在没有时间说明。「请容我之后再好好跟你们说明,现在我很忙。」
普通国中的普通校庆,要实行创也所设计的真人版角色扮演游戏,会有多辛苦?从事自由业的神宫寺,根本无法理解这一点。
我开口替创也解围。「事实上,我们正在找人,等一切结束,我们会慢慢……」
丽亚的耳朵动了一下。「什么嘛!原来你们正在做真人版角色冒险游戏。快说来听听。」
「你们在找什么人?」茱莉叶问。
我答:「一个叫黑猩猩的人……」
「黑猩猩?原来是要抓猴子,但我没带网子耶!」柳川这个电玩狂,终于首次开口。
「我们也要加入。你跟我们说黑猩猩的特征,身高、外型等等。」神宫寺边说,边拿出笔记本。
我和创也对看一眼后同声说:「不知道。」
「年龄?」
「年轻人。」
「服装或外型特征?」
「不明。」
神宫寺「啪」地一声阖上笔记本。「不行喔!一开始没有设定好主角的特征,这样玩家也不能玩。」
……所以我说这不是游戏。
「算了,反正我们决定要加入。对了,抓黑猩猩的目的是?」
「目的?」
看到我疑惑的神情,丽亚双手一摊。「真让人惊讶。游戏没有目的,有什么趣味可言?看是要救出公主,还是得到传说中的宝藏……」
这么一说……我们为什么非找黑猩猩不可?
我小声地问创也:「创也,『TheNumberChair』的live演出,几点开始?」
「学生发表会的压轴在定时炸弹爆炸前会结束。」
也就是说,那时绫子要我录的东西也录完了。
「而且,龙王集团的防爆小组也会来,放心……」
「万一定时炸弹爆炸,会带来什么困扰?」
「当时大家都在体育馆集合,不会有人伤亡。屋顶的地板大概会损坏,但反正被台风吹坏的地方也要修理,不用在意……」
……说得也对!
「那我们不用刻意找黑猩猩也没关系!」我和创也互相击掌。
我的心情就好像一大片乌云覆盖着的天空,突然露出一线曙光。
「神宫寺,很遗憾游戏必须中止。不过,既然都来了,喝杯红茶如何?我们班卖的红茶,非常好喝喔!」创也笑着说。
「也有纪州梅,是野崎渍物店提供的。」我也爽朗地说。
此时,创也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卓也打来的。
「创也少爷,我要向您报告龙王集团防爆小组来之后的事情。」电话那头卓也冷静地声音传来。「防爆小组说,目前防护钢板正在使用中,没办法带过来。」
「不用勉强。」
「我用手提式X光线透视装置扫描的结果,这颗炸弹装置了电热调节器和防倾感应器、S形管电路。」
「我说不用勉强,即使爆炸也不会有多大的伤亡。」
「这个嘛……」卓也的语气有些沉重。「看过扫描影像的专家说:『从没见过这类型的炸弹。』」
「……怎么一回事?」
「这是一颗未知的炸弹,无法预测伤亡的程度。虽然还不至于波及到体育馆,但请要有校舍全毁的觉悟。」
「那个专家的话可以相信吗?」
「他专门研究炸弹达二十五年之久。你听他说话,就会知道他对炸弹有异于常人的了解。这种人比较缺乏一般常识……」后半部卓也小声地说:「事情很棘手。因为装有电热调节器,所以不能使用液态氮。」
「怎么做才能阻止?」创也问。
「只能挑战S形管电路。九条电线中,剪掉正确的那一条就能阻止爆炸。」
九条电线……
我想起那四条蓝色电线和四条红色电线,以及一条紫色电线。正确率是九分之一。
「切掉哪条电线好?」
「只有制造炸弹的人才知道。」
也就是说,一定要问头脑集团。
卓也挂断电话后,我和创也的脸上出现许多条斜线。
「事情会如何发展呢?」
现在只有神宫寺爽朗的笑容安抚人心。
SCENE06:校庆当天之四平常
「原来如此。游戏的架构,我彻底了解了。」神宫寺说完后将茶杯放回茶盘。直到最后,他依然把整件事当作游戏看待。
神宫寺问:「破关的条件,是解除定时炸弹的危机,因此要找出头脑集团,问出切掉哪条电线才正确。但是,关于头脑集团……」
「完全没有资料。」创也答。
这里是我们班。为了让神宫寺他们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带他们到班上来。
「Allright,所以我们要抓到黑猩猩,借由他引出头脑集团。但是,关于黑猩猩也……」
「几乎没有资料。」
对于创也的回答,神宫寺笑着说:「难度相当高喔!」
我们坐的大桌子旁,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观众。
一般客人或别班同学,对优雅地拿着茶杯的创也和神宫寺,投以热切的眼神。但丽亚和茱莉叶也各有支持者。
在茱莉叶旁边鬼鬼祟祟的直树和三郎,小声地凑近我问:「喂,告诉我那个女生的电话。」
……直树和三郎,这样好吗?茱莉叶其实是男生。
相对于这些骚动,柳川的周遭没有任何动静,一个人默默品尝纪州梅和昆布茶。(还有,我身边也是静悄悄的。)
「嗯……」神宫寺双手抱胸。每当他换个姿势时,围观的女生就会发出一阵尖叫。
「willow,你的想法?」神宫寺问柳川。
「并不是完全没有对策……」柳川慎重地回答。「对方是抢运钞车的嫌犯。曾经犯罪的人,有其特殊的味道,所以即使混在人群中,也无法在校庆中尽情玩乐。」
「我没有你那种好嗅觉……」神宫寺喃喃自语。
这时,茱莉叶很有活力地举起手。「这还不简单!发现可疑的家伙,马上大叫『黑猩猩!黑猩猩!』不就好了?」
「然后呢?」丽亚问。
茱莉叶挺起胸膛回答道:「生气的话就是别人,惊讶并作势要逃的话,就是真正的黑猩猩。」
……真是这样吗?
丽亚继续问:「如果那个人长得像猴子,刚好绰号又叫『黑猩猩』的话,怎么办?」
「我不知道。」茱莉叶立即回答道。
过分单纯的思考——我实在无法把她跟平常负责编制程式的朱利尔联想在一起。
「那,我们就以我们的方式来试试看。」神宫寺起身。「先找到黑猩猩的那一方即获胜,可以吗?」
创也点头。
人生不是游戏,常常有人这样说。但是,看到像神宫寺一群人那样,把所有事都与游戏做连结,有着像游戏一般的快乐人生也不赖。
当我们正要步出教室时,却被达夫叫住。「喂,创也。这样下去,上台前我们没有办法排练,没问题吗?」
「请放心。乐谱完全烙印在我脑海里,要我现在弹也没问题。」
「听你这么说,我安心不少。」边和创也讲话,达夫边应付客人。
我问:「达夫,你没问题吧?」
绫子可是很期待你站上舞台的英姿,别让她看到你出糗的模样。
「你在跟谁说话啊?我可是『TheNumberChair』的leader!我不知弹过几万次了。」
听到这句话,我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冷静点想一想。」
我们和栗井荣太分开走到操场,依着创也的话来到楼梯口旁边,然后在花圃边的砖块上坐下来。
操场上有棒球社举办的「人类打击中心——十球三十元」和足球社举办的「踢球大会」活动,显得非常热闹。
桌球社比较可怜,被民俗文化社赶出体育馆,改在操场摆桌球桌,以三十分钟一百元出租,却没有半个人要租。(有谁想在宽广的操场打桌球,而且不时还有风吹来……)
「我们对黑猩猩的了解太少,对不对?」创也开口。
他虽然用疑问句,但我知道他不是问我。
创也在自问自答,所以我还是少开口为妙。
「黑猩猩跟一般客人到底哪里不同?黑猩猩抢劫运钞车,而且一直到校庆开始,他都躲在屋顶上。」
创也一一确认目前所知道的线索。看来他相当认真,沉浸在自我的世界。
此时……
「学长,来一杯果汁好吗?」
一个一年级生,打扮成车站卖便当的模样,站在我面前。她手提的箱子里,有几杯塑胶杯装的果汁。
如果班上生意不好或是囤太多货的话,就要像这样出来叫卖。
「好。多少钱?」
创也还在自我的世界,所以由我来买。
「一杯三十元。」
我拿六十元给她,但她却一直盯着创也看。
「要不要来杯果汁?」
她又到别的地方叫卖了。
我给创也一杯果汁。
「……啊啊,谢谢。」创也心不在焉地接过果汁,看来我现在跟他要钱也没用。
下一个来叫卖的,是三年级的斋藤。他的外表看起来像是柔道社的主将,体型相当魁梧,但其实他也是酪农研究会的会长。
「内藤、龙王,拜托!买个水煮蛋!」他将放在盒子里的水煮蛋,硬是推向我们。
酪农研究会在学校里养了鸡和乳牛,但通常新鲜的牛奶和鸡蛋都是透过合作社来贩卖的,可见今天销量很差。
「多少钱?」
「感恩!一个二十元!」
付了钱后,斋藤又到别的地方继续叫卖。
我又拿一颗蛋给创也,但他仍然没回神。
……二十元我先借给你。
校门旁有一座钟塔,即将要下午两点了。再过不久,体育馆集合的时间就要到了。
我剥开蛋壳,将剥下的蛋壳收进口袋。
「下午四点一到,定时炸弹就会爆炸,而趁大家惊慌时,黑猩猩就能若无其事地突破警戒线。依照头脑集团的计划,黑猩猩逃跑了,我们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大口大口咬着水煮蛋,边听创也抱怨。然后,我说:「有了!一般客人跟黑猩猩的不同之处就是——炸弹爆炸时还能保持镇定的人,就是黑猩猩。」
创也叹气,反驳我的发言。「我看你注定会活得很长寿,爆炸时竟然还能东张西望……」
创也话说到一半,嘴张得老大。
干嘛啊……想吃我的蛋吗?
我干脆把吃到一半的蛋,塞进创也口中。
创也费力地把蛋吞下后说:「对,你说得对!唯一能分辨出黑猩猩的方法——炸弹爆炸时还能保持镇定的人,就是黑猩猩。不简单喔!内人。赞啦!」
你不用特地说,我也知道我很行。但是,等到爆炸时才知道,不会太晚吗?
「没问题。放心!」说完后创也站起来。
这时的创也,跟刚刚满嘴抱怨的创也相比,根本像变了个人。
不久,校内开始广播。
「不久后,艺能发表会将在体育馆举行,请各位同学及来宾到体育馆集合。因为校舍将会上锁,请不要在校舍内逗留。重复一次,不久后,艺能发表会……」
创也拿出手机。「卓也,你刚刚听到了没?」
嗯,当老师上锁时,我会躲起来不被发现。
创也点头。「不过,一旦炸弹要爆炸时,你要赶快逃走。」
我知道。下礼拜有保母面试,我现在不能死。
创也挂上电话站起来。「走吧!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的!」
真是讨人厌的说话方式。不过,创也,说得好!
「创也,你刚刚跟我借五十块,记不记得?」我说。
创也装傻。「什么?」
……我就当作捐钱做善事吧!
体育馆地板上铺上了绿色帆布。
我拿了入口处发的塑胶袋,将鞋子放进袋子中,才进入体育馆。
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来,大批的群众将体育馆挤得水泄不通。
黑猩猩也在这里……恐怕连头脑集团也……
「创也,你到底在想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不管我怎么问,创也就是不说,只是沉默地往广播室走去。
广播室就在舞台边,待在里面的是广播社社长——三年级的木村。他正背对我们坐在椅子上,从小窗户观看体育馆内的状况。
「木村学长,你有空吗?」创也问。
木村回头,手里还拿着矿泉水瓶。「哦,是龙王和内人。有空啊!反正还没开始,我正觉得无聊。」
木村眯了眯眼,让我们进去广播室。
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机器,甚至连移动式黑板都有,整个广播室显得很拥挤。
「调整体育馆时钟的机器是哪个?」创也问。
木村回答道:「那里。」
墙边——他指着电源开关上的一个盒子,盒子里面的开关有on跟off之分,还有一个小型指针式的时钟。
体育馆是电子时钟,挂在舞台旁较高的位置上。停电时钟当然也会跟着停,因此要修理它的话还要爬上阶梯,太麻烦了。所以直接从广播室内修理,一切就省事多了。
「木村学长,调整器的使用方法你知道吗?」
「简单。开关调到on,时针会快速前进;调到off,正常速度往前走。就这么简单。」
原来如此!照木村学长的说法,果然简单。
「我来说明我的计划。」创也看着我。
「我要你利用这台调整器,慢慢调快体育馆的时钟。最理想的状况是,真正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而体育馆的时钟是下午四点。」
「我没戴表。」
我一这么说,木村学长便指着电脑桌上一只手表说:「看这只表。这是装电池的电波表,很准。」
创也继续说:「然后,当体育馆的时钟指向四点时,你就播放爆炸声和建筑物倒塌的声音。这么做当然会使体育馆的观众惊吓,但那个始终保持冷静的人——早就知道炸弹会爆炸的人,他就是黑猩猩。」
嗯,到这里我都理解。
「我们如果抓到黑猩猩,会如何?意图协助他跑路的头脑集团一定会出现,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问出正确破解炸弹的电线。现在还没到四点,阻止炸弹爆炸还来得及——够完美的计划吧?」创也灿烂地笑着。
我把创也所说的话,在脑中模拟一次。嗯……似乎行得通。
创也果真厉害!
「每次紧急状况发生时,都是靠内人的帮忙才安然度过。偶尔,也该让大雄表现表现。」创也得意地说。
我问:「那爆炸声和建筑物倒塌的声音,要如何产生?」
「耶?」创也停顿了一下,然后低沉地说:「我没想那么多。」
创也,真有你的!今天已经发生第二次了,再一次就连中三元……
创也拍拍我的肩膀,爽朗地说:「舞台我先帮你准备好,接下来就是小叮当登场罗!」
小叮当会不会有想掐死大雄的时候?
我问木村学长:「这里有没有音效卡带?收录爆炸声的卡带。」
木村学长耸耸肩。「怎么可能有?这里又不是广播剧的录音室。」
……也对!
我叹了一口气。怎么办……
小时候奶奶对我说过:认真地想过也努力过,还是不行的话,只好放弃。努力过就不会后悔,仍然笑得出来。
现在的我笑得出来吗?
……笑不出来。
我不甘心。结果,对于头脑集团,创也的脑袋派不上用场,我也束手无策。
恨啊!笑不出来!
……等等!
笑不出来是因为没有努力去做,而我都还没有努力过,怎么知道不行?
嗯,好好思考一下。
一定办得到!一定有方法。
当我对自己信心喊话时,突然想起一件事。
和我奶奶一起到山上时。
「现在有十多只野狼虎视眈眈地要攻击你,怎么办?」奶奶问。
我紧张地看看四周,然后冷静下来捡起一根木棒。
此时,奶奶严厉地看着我。「内人,使用木棒前先用用你的脑袋。」说完,奶奶夺走我手上的木棒。「从前,有两个忍者,当他们被十几只野狼攻击时,其中一位用手里剑将它们全数击垮。而另一位,模仿狗叫把它们吓跑。这两位都保全了自己的生命。但,谁能在这山中生存下来?你想想看就会知道。」
接着,奶奶慈爱地摸摸我的头,笑了一笑。
可以的话尽量不要夺取性命,轻率地夺走生命的人,无法在山中生存——奶奶是这样教我的。
奶奶,谢谢您。
好像有方法解决了,我立刻将刚才灵光一现的想法,在脑中模拟。
……嗯,没问题。
「放弃是愚者的结论,现在说游戏结束还太早。」我的手搭上创也的肩膀。
创也一脸呆样地看着我。
我模仿创也的语气说话。「胜利的女神对我们展开笑容。相信我,包在我身上。」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创也伸出食指。
我认为,他一定是要问我有什么完美的计划,但结果错了。
「你刚才说话的口气,是模仿我吗?」
你在意的是这个问题喔?
我僵硬地笑一笑,代替回答。
这时,木村学长看看电波表,打开麦克风。「还有五分钟,艺能发表会即将开始,请发表会的演出者准备出场。」
我推着创也的背。「这里交给我,你赶快过去,我很期待你们的live演出。」
「……我的语气没有那么讨人厌吧?」
创也还在碎碎念,但我已将他赶出广播室。
艺能发表会开始后,木村学长依照流程表开始播报节目
休息时间时,我正忙着操作时钟的调整器,此时木村问道:「你们究竟打什么鬼主意?」
嗯……这说明起来要花不少时间,该从哪里开始说好呢?而且,说实在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从头解释起。
「木村学长,给你带来困扰真抱歉,可是你一旦知道我们要干什么的话,你也脱不了关系了。」
「好像不要问比较好。如果老师问起,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学长从小窗户看着体育馆说。
广播室里有两个窗户,一个朝整个体育馆楼层,另一个则朝向舞台。
现在,社交舞研究社正在舞台上发表新舞蹈。
我看着电波表,一点一点调快体育馆的时钟。现在,已经差了十二分。
木村学长按照流程表,确认背景音乐。
我将口袋中好像能用的东西掏出来:昨晚捡到的生义大利面、装果汁的塑胶杯、蛋壳、吸管。
接着我打开扩大器和录音机下面的壁橱。壁橱里塞满纠结的电线和旧式手提收录音机、堆得跟山一样的卡带、装在塑胶袋里的干电池。
「学长,里面的东西可以用吗?」
「随便你。」
体育馆内传来一阵掌声,木村学长打开麦克风。「紧接着我们欢迎山游亭的相声新作。」
山游亭是我们班的健一。耶?已经到健一表演了?那距离TheNumberChair的表演,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从口袋里拿出DV摄影机,我差点忘记绫子拜托我的事情。
拿出壁橱里老旧的三脚架,我把DV摄影机架在面朝舞台的窗户边。电池有电、角度也OK。如果是在观众席拍的话,可能会被别人挡到,但是从广播室拍的话,这角度可以拍到更清楚的影像。
那,我继续准备……
「学长,有没有可以调整播放速度的录音机?」
「我已经说过这里不是广播剧的录音室了。」
也对,没办法。
我只好从旧电池里选择电力较弱的电池来使用。只要电力一弱,播放的速度自然变慢,现在只好这么做了。
看到我忙来忙去,学长说:「内藤你要干什么,我大概了解了。」学长笑了笑,又说:「我就以广播社社长的身分激励你一下。我一年级时,有一次在制作中午播放的广播剧时,前前社长跟我说了一句话:『真的声音听起来反而很假』——这样有没有帮助到你?」
学长,非常感激你。你的确激励到我了。
山游亭的相声表演结束。学长按下录音机,播放音乐。
山游亭将坐垫拿起后,接着登场的是TheNumberChair。团员们整齐地穿着制服,开始架设乐器。
我也按下摄影机的开关。镜头的中央,完全对着达夫。
定弦的声音、观众的嘈杂声,只见创也坐在keyboard的前面闭上双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当掌声结束后,学长打开麦克风。「接下来让我们欢迎艺能发表会的压轴,也是本校唯一的摇滚乐团——TheNumberChair的演出!」
同时,台下响起「哇!」的欢呼声。原来他们这么受欢迎喔!我都不知道……
达夫站上舞台中央,将拿琴拨的右手高高举起。观众顿时安静下来。
「TheNumberChair,Go!」吉他声和欢呼声同时响起。
如海浪般的欢呼声,清楚地传进广播室里。但是,我不能放松心情去观赏TheNumberChair的live表演。
体育馆的时钟已经调快二十五分了,会有观众注意到时钟不准吗?
即使注意到也无可奈何吧……
我看一看地板上陈列的材料,心情像电视节目——「三分钟快速上好菜」。
「内人老师,今天要教我们上什么好菜?」我脑袋里的幻想助理,直子小姐问。
当然,节目开始前的会议上,就知道料理的名称了,不过直子小姐还是尽责地再问一次。
我认真地回答:「我今天要挑战不一样的东西——爆炸声和建筑物倒塌声。」
「真令人期待。」直子小姐的声音显得很兴奋,双手在胸前合掌的模样,非常可爱。
但我依旧不动声色,继续说:「材料有录音机、麦克风、卡带,最重要的是请准备两种不同的电池。」
我让直子小姐看事先准备好的电池。「一个是普通电池,另一个是电力较弱的电池,可使播放速度慢于平常。」
「看来相当困难。」
「如果有能调节播放速度的录音机,那就太完美了。」
我继续材料的说明。「接着准备一个塑胶杯、生义大利面——请注意,一定要没煮过的,再来是水煮蛋的蛋壳。」
「没有水煮蛋,生蛋的蛋壳不行吗?」直子小姐问。
问得好!
我回答:「没关系。不过使用生蛋蛋壳,要事先清洗干净。我们现在就实际来制作声音。」
我把普通电池装进录音机里,接上麦克风。「我会对着麦克风吹气,并请把声音录下来。」
当我对着麦克风吹好气时……
「我已经将声音录下来了。」直子小姐手拿着卡带微笑说。真是体贴的好助理。
我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趁着空档,我们还要准备一样东西。将蛋壳放进塑胶杯,然后将整把义大利面对折,放入塑胶杯里。」
「内人老师,义大利面的分量多少?」
「半袋就差不多了。」
——其实是我手边只有这么多。
「准备好的东西,用麦克风压碎。」
我把麦克风放进塑胶杯中,义大利面和蛋壳喀沙喀沙地传出碎裂声。
我还在这么努力地操作中……
「我已经将声音录进卡带中……」直子小姐微笑着,将刚才的卡带拿给我看。
「……」
轮不到我出场……不,不行认输!
「卡带准备好的话,请将电力较弱的电池换上。」
「已经换好了。」直子小姐再次对我微笑。
「……」
脑内假想的「三分钟快速上好菜」尚未结束,我已听到一阵欢呼。
看来TheNumberChair的表演好像结束了。
我这里也准备完全了。
创也下了舞台,转身来到广播室。
「接下来是老师们的演出,首先是由校长表演『一个人的派对』。」
手拿吉他、戴着郁金香造型的帽子和蜻蜓眼镜的校长站上舞台。
「准备得如何?」创也问。
我自信满满地一笑。「放心,全部完成了。」
「……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谈谈——这种说话的语气。」
创也的眼神很严厉。
用调整器调过的时钟,现在是三点五十九分,而电波表是三点二十九分。太棒了!
不久,体育馆的时钟指向四点。我打开麦克风,播放刚刚录好的卡带,将音量调到最大。
蹦!体育馆的喇叭中传出阵阵爆炸声,然后是建筑物崩塌的声音。
过大的音量,撼动的不只是空气,连整个体育馆都在震动。
大家的惊叫声在体育馆里回荡。
因为逃不出去,大家只好手抱头蹲在地板上。
我和创也从小窗户看向体育馆。在哪里……黑猩猩在哪里……
大家蹲在地上,只有三个年轻男子若无其事地站着。(此外,栗井荣太一行人也一副无事样站着。)
那三个人当中,有一个是黑猩猩。
当建筑物的崩塌声停止后,我关掉录音机。
喇叭顿时无声,大家纷纷站了起来。
「趁现在快逃!」
不知道是谁大喊,于是所有人全都往出口涌去。
糟糕,这样下去一定会发生意外。
我拿出口袋的面纸搓圆之后,塞进耳朵。
麦克风依然开着。
「干什么?」创也小声地问。
我没有时间回答。不快一点,会有人受伤!
我将指甲在移动式黑板上用力一刮。刮黑板的声音透过喇叭,力道不知增加了多少倍。
虽然我的耳朵塞住听不到,但是光想像,全身就忍不住颤抖。(不知道指甲抓黑板的声音的人,请实际操作看看。毛玻璃也有相同的效果。不过我可不负责任喔!)
比刚才更大的哀号声,响彻体育馆内,就连我身旁的创也和木村学长,也捣着耳朵呻吟。
我只靠想像就能体会,要是实际上听到,绝对更受不了。
从惊吓中回复的创也,恶狠狠地瞪着我。他总是打扮整齐的外表,如今显得狼狈,而眼神中更是带着杀气。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有疯狂想掐死你的冲动。」
这听起来不像是玩笑话,感觉挺可怕的。
「为什么不先叫我把耳朵塞起来?」
「我哪有时间说?我没有恶意。」
对于我的辩解,创也全然不接受。
我继续说:「先确定谁是黑猩猩比较重要。」
这时,创也的眼神依然充满怒意,
「……也是。」他说。(但要得到他的原谅,恐怕要花上一段时间。)
跟木村学长道过谢后,我们走出广播室。
「下次你们想要做什么时,千万别把我拖下水啊……」木村学长一脸痛苦,大概是耳朵的状况还没恢复吧!
体育馆内的人们难受地抚着头或胸口。
「发生什么事……」
「啊……好不舒服。」
「是谁干的好事!」
因为抓黑板的声音,让大家忘了刚才的爆炸声。
如果这些人知道刚刚的声音是我弄的话,一定恨不得把我处死。
突然,栗井荣太一行人拦住我们的去路。
「那声音是你们弄的吧?」绅宫寺眼神充满杀意地说。
后面跟上来的丽亚和柳川一脸茫然。
特别是柳川,表情十分痛苦,按着胸口像是在强忍住胃液翻涌。
茱莉叶则是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丽亚:「大家怎么一脸想吐的样子?」
看这状况,若大家知道犯人是我的话,不晓得我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
「你有什么证据?」我决定装傻。
神宫寺压抑满腔的怒火说:「算了,先找到黑猩猩再说。」
神宫寺指了指刚才那三个男人。
我和创也点点头。但是,到底是哪一个……
此时,茱莉叶微微一笑,然后双手圈住嘴巴大喊:「黑猩猩,看这边!」
那三个之中的其中一人,对这声音有反应。
那是一个用毛线帽盖住眼睛,若无其事靠在墙上的年轻男子。他穿着样式醒目的套头毛衣、宽松的牛仔裤。视力极好的我,还看见他嘴角隐约带着的微笑。
这家伙就是抢运钞车的嫌犯——黑猩猩。
「最后能发现黑猩猩都是我的功劳,所以这场游戏由栗井荣太获胜。」
茱莉叶说得很得意,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胜负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借由抓到黑猩猩来引出头脑集团,问出解除炸弹的正确电线。
黑猩猩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绰号,以为身分被拆穿,于是从裤袋中掏出一把防身小刀,挟持站在他附近的筱原老师。
「不要动!」黑猩猩把刀架在筱原老师的脖子上大叫。
体育馆的人们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一听到黑猩猩叫喊,便纷纷远离他。
「让出一条路来!」
挟持着筱原老师,黑猩猩往体育馆的玄关走去。
「创也,卓也呢?」
「屋顶上,正等着我联络他。」
对喔!也就是说,即使现在请他过来,一样来不及。
「放心,那种小混混,willow一只手就能撂倒他。喂……」
神宫寺拍拍柳川的肩,但柳川的身体摇摇晃晃,一副快倒地的样子。
刚刚刮黑板的声音,似乎带给他太大的冲击。
「williow有音乐家一般的好耳力,对刺耳的声音比普通人更敏感。不知道哪来的混蛋,弄出那种声音!」神宫寺看着我们讽刺地说。
哪来的混蛋像个没事人一样?我望着天花板避开神宫寺的眼神。
这样一来麻烦可大了。在我的交友圈中,能够和持刀抢犯对决的人,只有卓也和柳川。
我们现在毫无办法可想。
有几位男老师慢慢靠近黑猩猩,想将他扑倒。
「不要动!」黑猩猩朝男老师们挥舞着刀子。
筱原老师没放过这机会。她被挟持的身体往下一滑,一个回转踢中黑猩猩持刀的手腕。
刀子飞向空中,牢牢插进体育馆墙壁上。
刀子突然从手上消失,黑猩猩呆立在原地。筱原老师站在他面前。
一瞬间,我好像看到筱原老师在微笑。
筱原老师的右手朝黑猩猩的头伸去,那动作简直像蛇奔向猎物一般。
黑猩猩的身体无力地倒下。
「……啊,好可怕!」筱原老师俏皮地说。
可是,体育馆的群众恐怕在心里嘀咕:「可怕的是筱原老师吧!」
警察进入体育馆,带走黑猩猩。
老师手握麦克风冷静地广播,不过骚动仍未平息。
找到黑猩猩,却无法引出幕后的头脑集团。
「头脑集团在哪?」我问创也,但他在想事情。
我不理他继续说:「不快点的话,炸弹就要爆炸了!」
即使这样也没回答,创也仍抓着下巴思考着。
继续跟他说下去也没用。我看看体育馆四周,企图自己找出头脑集团。
「没有用,内人。」创也说。
「我终于懂了。跟我来。」说完,创也一把拉住我的手。
「创也,你找到答案了?」我问。
创也笑说:「It-sashowtime!」
走出体育馆外。从体育馆出来的人们,三三两两走在操场上。
我们沿着校舍找到筱原老师,她四周没有任何人。
「筱原老师,你要去哪?」创也叫住老师。
「配合警方的调查。即使是人质,警方照例要问话。」筱原老师打开楼梯口的锁。
「你打算不回来了吗?」创也说。
那一瞬间老师的手停下动作。「为什么这样问?教育实习还剩一个礼拜,不好好实习到最后,拿不到学分。」
「你才不是实习老师。」说完,创也伸出食指。「你是头脑集团。」
「创也,等等。」我插嘴道。「你说筱原老师是头脑集团,有什么证据?」
「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创也看着我。
「昨天发生一件事,让我开始怀疑。筱原老师来我们班的时候,还有另一个实习老师也来。」
嗯,是村上老师。
「他并不知道筱原老师的姓名,而是看了名牌才知道。你不觉得很怪吗?一起来实习的学生,为什么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就算都是实习生,一次来四十个,当然会有不知道姓名的时候。」
「即使不知道姓名,要来之前应该也碰过面,谁是不是实习生一下就知道。但是,村上老师对一样都是实习生的筱原老师说话必恭必敬,仿佛在跟真正的老师说话一样。」
筱原老师不发一语,静静地听创也说。
我没有要袒护筱原老师,可是我也不能接受创也的理论。
「照你说筱原老师不是实习生,而是头脑集团的话,整件事就讲不通。教育实习是两个礼拜前开始的,但运钞车被抢是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头脑集团出现在学校,应该是运钞车被抢之后。时间对不起来。」
「筱原老师昨天才来学校,两个礼拜前她不在。」
「难道没有人发现吗?」
创也点头。「筱原老师做的事情恰好跟蝙蝠相反。蝙蝠在动物面前说:『我是动物。』在鸟面前又说:『我是鸟的同伴。』而筱原老师在老师及学生面前,假装自己是实习生,在实习生面前又假装自己是老师,所以没有人会怀疑昨天才到校的筱原老师。老师或学生看到陌生的脸孔,还以为是实习生,而四十个实习生里没有一个人会记得所有人的脸孔和姓名,更何况实习生只记得自己班上的老师。」
「我可以理解筱原老师不是实习生这件事。」我说。「可是,你还是没有证据证明她是头脑集团。」
「刚才黑猩猩以筱原老师做人质,那不是偶然,而是刻意安排,好让老师悄悄靠近黑猩猩。为了不要让真正的警察抓到黑猩猩,她自己撂倒黑猩猩,而之后立刻赶到现场的警察,也是头脑集团事先安排好的假警察。黑猩猩如果被真警察带走,那么关于头脑集团的一切,会被揭发出来。」
嗯,创也说得有理,可是……
「但是,这样也不足以证明筱原老师就是头脑集团。」
「对啊、对啊!」筱原老师说,「我才不是名字那么没格调的组织的一员。」她说完还微微一笑。「不过,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组织真正的名字。」说完这句话的筱原老师,跟刚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头脑集团是龙王集团为了方便起见而取的名字。是我的话,一定会取个更棒的名字。」创也说。
真是如此吗?我无法忘记『神秘党』这个烂名字。
「不过,我想知道的不是组织的名字,而是解除定时炸弹的电线。要切掉哪条电线,才会阻止炸弹爆炸?」
「这个嘛……」筱原老师双手抱胸沉思,她脸上的表情带着邪恶。
我看了一下校舍的时钟。下午三点五十五分。快没时间了!
「我不想听能力比我低下的人说的话。」筱原老师笑说。「你们的智力和体力都比我好的话就好罗!」
这么说来,是不肯告诉我们了?
这时,校舍来了一组黑西装集团。这些人是龙王集团的防爆小组。
全部有六人,发型、体格、年龄各有不同。有戴着太阳眼镜的,也有留胡子的人。
但是,唯一的共同点是——大家都穿着黑色西装。
卓也也都穿着黑西装,难道说……黑西装是龙王集团的制服?
「创也少爷,解除炸弹的电线?」其中一个人问创也。
创也一边回答,眼神却没有离开过筱原老师。「还没问出来。卓也呢?」
「在屋顶上待机,他说创也少爷一定会问出正确解答。」
创也紧闭双唇,然后拿出手机。「卓也,赶快逃!头脑集团虽然在我眼前,但她不告诉我。」
创也吼叫着,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
「还有三分钟。」卓也非常冷静的声音传来,即使在即将爆炸的炸弹边,也毫不畏惧。
我正想抓住筱原老师,却突然停止动作。刚才撂倒黑猩猩的筱原老师,我不是她的对手。
「很聪明嘛!识时务者为俊杰。」筱原老师眨眨眼说。
此时,有颗足球滚到我脚边,那是足球社举办活动用的。
我捡起足球。
筱原老师笑了起来。「现在的国中生比我想像得还幼稚。你打算像柯南一样,用足球砸我吗?」
可恶!
我踢起足球,但球不是往筱原老师的方向,而是朝天空飞。
「哇!吓我一跳!球飞上屋顶了!」手机传来卓也的声音。
「你还是叫屋顶上的人快逃比较好,我要走了。」筱原老师转身背对我们。
创也打算扑上去,但被我阻止了。
「干嘛阻止我?」创也试图挣脱。
「冷静一点,这场游戏我们赢了。」
嗯,创也的语气相当适合现在的状况。
创也一脸不可思议。
筱原老师也察觉有些不对劲,转身面对我们。
我比着手枪的姿势对准筱原老师。「It-sashowtime!」
下个瞬间——
足球从楼梯口以惊人的速度飞出。
「耶?」球从意想不到的方向飞来,筱原老师闪躲不及。球直接打中筱原老师的脸,老师的身体则顺势飞了出去。
我和创也将倒地的筱原老师制伏了。
下午三点五十九分。还有时间!
「我们赢了,快告诉我们解除的电线。」创也说。
「真糟糕,没想到你们还设下陷阱……」
筱原老师的话听来不怎么懊恼。
没有特别设陷阱,只不过玩玩3D保龄球而已。
筱原老师叹了一口气,告诉我们答案。「切掉群青色那条电线就对了。」
创也立刻对着手机大叫:「群青色!卓也,切掉群青色那条!」
数秒后,电话那头传来卓也的声音。「群青色是什么颜色?」
这是最后一句话。
时间是下午四点整。
「卓也!」创也大叫,同时……
咻!蹦蹦蹦!
屋顶上传来惊人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各种式样的烟火……
「耶……」
我们呆呆地望着屋顶上的烟火。
「哇!烟火耶!」
「好漂亮喔!」
「校庆用烟火做结尾,好华丽喔!」
不知何时,从体育馆出来的群众们,看着屋顶上的烟火发出一声声赞叹。
我和创也瘫坐在地。
「……创也,」我对旁边的创也说:「龙王集团的炸弹专家有说过,这是颗罕见的炸弹,对吧?」
「的确罕见,因为它根本不是炸弹,而是烟火。而且还是白天也看得清楚的特制烟火。」
龙王集团的防爆小组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我抓起创也胸前的衣服。「你们为什么要雇用那种不可靠的专家?」
「不是我请来的!雇用他的是龙王集团!」创也回嘴。
真是够了……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筱原老师也不见踪影,结果还是让头脑集团溜了。
卓也从屋顶上下来。「白天的烟火一样很美。」
卓也的脸上到处是煤炭的痕迹。
「早点逃走的话,脸上也不会脏成那样。」创也递手帕给卓也。
「我相信创也少爷一定会问出正确解答。」卓也讽刺地说。
「我真的有问出来,是群青色的电线。」
「在相似度极高的蓝色电线中,如果有人能正确分辨出群青色的话,拜托你介绍给我认识。」
两个人之间,有股不寻常的气氛。
「不过,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我拼命地缓和现场气氛。
神宫寺一行人也赶过来。
「好漂亮的烟火。」神宫寺一行人看起来很开心。(对喔!栗井荣太也喜欢烟火。)
「就像在庆祝我们的胜利一样。」茱莉叶双手环抱胸前。
「等一下!问出解除炸弹电线的人,是我们。这场游戏的胜利者,是我们。」创也拍着我的肩膀。
没错!(正确地说,是因为我的3D保龄球才获胜。)
「说那什么话!一开始不就决定好『先找到黑猩猩的一方获胜』!」茱莉叶反驳。
「以黑猩猩这种小角色来决定胜负,太好笑了吧?直接承认是我们破解魔王关,你们也能保全栗井荣太的名誉。」创也不服输地说。
当茱莉叶和创也正要展开激烈地唇枪舌战时,神宫寺站在他们两人之中。「今天我们双方打成平手,好吗?」
神宫寺朝创也伸出右手。创也回握。
胜负结束,双方互相握手。嗯,感觉还不赖。
可是创也……
「进球数是我们比较多。」
……这家伙真多嘴。
「这么说来,支持者的嘘声确实是你们比较多!光是刮黑板的声音!」茱莉叶立即回嘴。
听到茱莉叶的话,柳川脸色又开始难看起来,八成是想起那不快的声音。
「不过,你们真是麻烦的对手。」丽亚边咬昆布糖边说,语气听来还颇愉快的。
「为了要让幕后的藏镜人『作战屋』现身,引发如此大的骚动,我看事情没那么容易收尾。」
我不太想问问题,但我还是举起手问:「『作战屋』是什么?」
「就你们说的头脑集团啊!因为他们贩售各式各样的作战计划,才叫作战屋。」丽亚斜着头微微一笑。
我又再次问了一个我不想问的问题。「是谁命名的?」
「我啊!很棒的名字吧!」丽亚有些害羞地说。
我报以暧昧的微笑。(一旦得罪丽亚,后果恐怕……)
「的确是很棒的名字。」创也打从心里赞美。他的品味也是够可怕的。
「好!下一个真人版冒险游戏决定了。」神宫寺突然拍了一下手。
「问出『作战屋』真正的名字,你觉得如何?」
「好极了!」创也笑着回答。
不好!我和卓也努力想说服创也,不管是「作战屋」或「头脑集团」,危险组织的事实,并不会改变。
可是……
「再见!」
神宫寺一行人走了。目送他们离开的创也,显得相当满足。(至于我和卓也是什么表情,我想不用写大家都知道吧?)
啊啊,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放学后的操场边。我靠着银杏树,脑中思绪翻腾。
天空不时有直升机飞来飞去。
直升机昨天飞了一整晚,虽然很恼人也拿它没办法,不过现在我却一点都不在意。
啊,在这之前我先来解释,明明大家都为校庆忙碌,而我却在这里出现的原因。
我是被女生叫到这里来的。
把我叫出来的,是隔壁班的绫子。就是一个礼拜前,我保护她不被球打到的女生。
午休时间,我在屋顶的楼梯上睡觉时,绫子跑来找我。
「我有事要拜托你,放学后我在银杏树下等你。」她在说话的同时,及肩的长发随风飘扬。
虽然我还在恍神,不过「放学后」及「银杏树下」等关键字,深深烙印在我脑海中。然后,她那仿佛猫一般的瞳孔……
……因此,我才会在这里。
「内人,你要去哪?」
「距离校庆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
「阵前落跑一律杀无赦!」
「你脑袋装什么?背叛者!」
责备的声浪此起彼落,但那都不要紧。我脑里的思绪仿佛永无止境的录影带,一直预演着绫子到来时的情景。
首先,我最好先确认自己的心意。我喜欢的人,是崛越美晴。
即使绫子对我说些什么,我的心意也不会动摇。这一点我有自信。
虽然是单相思,但我还是喜欢崛越。
可悲的是,崛越喜欢的人是创也。无论我多努力,也超越不了创也吧……
脑中浮现中午绫子来找我时的脸孔。她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我,好可爱……
全都是我自己单方面的幻想,以现况看来顺利交往的机率近乎零……
不行、不行!想太多了。
重来一次!从绫子来到我眼前的地方开始。
首先,我的立场和心意必须很明确。我喜欢的人,是崛越美晴。
无论绫子说了什么,我的心意绝不改变。大概,不会变吧……
但是,被她叫出来的理由,我心里大概有个底,这让我的心意开始动摇。怎么说?我是以男子汉的姿态挺身救她的人,她单独叫我出来,让我的心里多少有点期待……
糟糕……
此时,绫子小跑步过来。每当她挥手时,头发也跟着飞舞。简直跟电影情节没两样。
一回过神来,我也带着灿烂的笑容朝她挥手。
她站在我面前,低下头缓和呼吸,一句话也没说。
在等待她开口的过程中,我仍旧沉浸在幻想中。
不好意思,我喜欢的是崛越美晴。不过,当朋友我是不介意啦!
再等一阵子,她依然没开口,因此我继续我的幻想。
不好意思,我喜欢的是崛越美晴。不然,我们先从朋友当起吧!
她还是不发一语。
我先开口说:「你跑过来喉咙一定很干,不如我们去汉堡店?」
这时,她抬起头。她对着我微笑,好甜美的笑容。
……还是先从朋友当起好了。
所以我们来到汉堡店。
有段时间汉堡店门口会插着「平日半价」或「每日半价」的旗帜,但现在是什么都没有。
我替一直没开口的她点了一个超级堡,我自己则点了杯小杯可乐。跟以前比起来,超级堡贵了五十块。
「上次的事谢谢你。」直到汉堡吃了一半后,绫子才开口。
我没说话只是微笑。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靠得住的人,我朋友也说你靠得住……」
「哦,是吗?我自己是不太清楚,可能吧!」我搔着头答。
然后我尽可能装出一副靠得住的表情,可是……
「你要打喷嚏吗?」被绫子一问,我赶快回复正常。
「在班上你也有很多朋友吧?」
「嗯,大家人都很好。刚刚我一说『我有事』,虽然准备校庆很忙,但他们还是说:『你不用介意,赶快去办』。」
我站起来往柜台方向走,接着用绫子也听得到的音量,大声地点餐:「我要三十个超级堡!」
幸好我手上有崛越导播给的「二十个超级堡」的折价券,再加上我自己的零用钱,刚好够买三十个!
我回到座位上,对绫子说:「给班上同学的慰劳。我不在时,他们还继续准备着。」
这时绫子看我的眼神,交杂着感动与尊敬。
「嗯,你跟达夫交情好吗?」
「嗯。」我点头。
达夫是我的同班同学,十分迷一个叫「TheSambaChair」的摇滚乐团。这次校庆他就组成一个叫「TheNumberChair」的乐团,准备做live演出。
对喔,创也也是其中一员……
「达夫有女朋友……吗?」绫子小声地自言自语。
这时……我感到风吹的方向微妙地改变。(我奶奶从小就教我用肌肤的触感,辨别风吹的方向。)
「喂,你有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吗?」
「……」我答不出来。
达夫没有女朋友——我猜!
那家伙老是把「二班的爱子是我的最爱!」这句话挂在嘴上。虽然他没有跟爱子交往,但每当有人向他告白时,他总会明确地说:「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然后爽快地拒绝对方。
可是,我要如何跟绫子说出事实……
我陷入深思,绫子又再次喃喃自语。「校庆隔天我就要转学了。」
「……」
「所以我想将达夫的演出,用摄影机录下来。」
绫子从书包里拿出一台小型DV摄影机。
这是今年过年时出的机种。这一定是她用以前存下来的压岁钱,加上今年的压岁钱所买的摄影机。(竟然连这种小事我都去想,我真痛恨自己的想像力。)
「为什么找我?」
「因为校规规定不能带摄影机,但如果是内人来拍,一定会做到不让老师发现,顺利拍好。」
「……」
到了此时,我才想起午休时她并不是说「我有话跟你说」,而是「我有事要拜托你」。
对了,这样的事情之前好像也发生过。
我问绫子:「是谁跟你说我靠得住?」
「你们班上的美晴。她说你请她吃超级堡,又不厌其烦地听她说话,果真是如此。」
绫子笑得很灿烂。
我的笑脸有没有僵在脸上?
「你喜欢达夫?」我一问,绫子便害羞地低下头。
什么都不用说,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嗯……说不定是我太鸡婆,但是转学前,告诉达夫你的心意不是比较好吗?」
我说完,绫子立刻摇头。「不用了。我知道达夫有喜欢的人……达夫很专情吧!即使我告白,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这句话狠狠地打在我胸口。什么嘛!感觉彻底输给达夫。
「而且比起告白失败转学,我比较想抱持着,也许他也喜欢我的希望转学。」
绫子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想勉强她。
想了好几次,我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唯一能做的,是将绫子的摄影机拿在手上。「有没有说明书?使用方法我大概知道,但我想要拍出最棒的影像。」
绫子将摄影机套跟说明书交给我。
此时,汉堡店的大姐姐走到我们位子旁。「让您久等了,您的三十个超级堡。」
看着大姐姐提着的三个大塑胶袋,我诚惶诚恐地问:「……这些可以退吗?」
「恐怕没有办法。」
「至少能换成普通汉堡吧?」
「恐怕没有办法。」大姐姐带着免费的笑容回答我。
SCENE02:校庆前一天晚上平常→非常时期
走出汉堡店,我和绫子道别。她们班的校庆准备已经完成了。
「你一个人回家没问题?昨晚抢运钞车的嫌犯还没落网,你不怕危险吗?」
绫子轻轻摇头。「嗯,没问题。到处都有警察,比平常还安全。你还是赶快回学校,把汉堡拿给你的同学们吃吧!」
既然绫子这么说,我就回学校去吧!
两手提着汉堡,老实说真的很重。但更沉重的,是我的心和脚步。唯一变轻的只有荷包。
不,可恶的是我自己。一被女孩子叫出来,就忘了自己是谁。
另外,我明明就喜欢崛越,但看到别的女生竟然意志不坚,应该要回去好好反省。(其实我变不变心跟崛越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行,我忍不住悲从中来。)
振作一点!为了女孩子的事烦恼成这样,不丢脸吗?男子汉要勇敢向着阳光走!
我试图寻找太阳,但是夕阳已西下,昏暗的天空开始有星星出现。
我再一次振奋精神。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男人的友情!
班上同学的脸孔浮现在我眼前。即使我不在,那些家伙们也持续为校庆做准备。
等等我,我马上拿汉堡回去!
我立刻朝学校飞奔,脚步也轻盈起来。
校门口站着一名警察。这名警察是要保护我们不被犯人攻击,所以他从早站岗到晚上。
我对他敬个礼,走进学校。
「对不起,这么晚回来。不过我给你们带了点心喔!」
提着汉堡的我,以为大家会很开心地迎接我回来。可是,相反地……
「内人,你搞什么鬼!」
「你自己看看几点了!」
「距离校庆只剩十五个小时!」
「要有觉悟、觉悟!」
「让你游街示众,甚至严刑拷打,你都不能抱怨!」
怒骂声不绝于耳。
「点心我们就不客气了。」
我呆立在原地,然后我手中的超级堡被夺走,一一分发给大家。
「内人,谢谢!」
有几个女生对着我笑,我心里才舒坦一些。
「起码还知道要带点心回来,内人你颇机灵的。」达夫一面啃汉堡,一面说。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
我将达夫手中的汉堡抢来,塞进自己的嘴里。
「啊!你在干嘛?」
「吵死了!」
还想抱怨几句的达夫,被我一吓马上闭嘴。
我强忍住泪水,转身背对达夫。
「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创也边说,边将海报贴上墙壁。
他头上绑了一条毛巾,感觉跟他不是很协调。
我停下钉胶合板的动作,看向创也。「怎么说?」
「从你一举一动就不难推测。」创也一脸不耐烦地说。「我们班上现在正为了明天的校庆,忙得不可开交。你虽然不是责任心很强的人,但也不是那种大家都在忙,你却自己悠哉的烂人。那么为什么你丢下大家,自己跑掉呢?因为你跟女生有约。」
厉害!
「你们约在汉堡店谈事情。而且从你买了大量的汉堡看来,你只是想在女孩子面前逞强。」
……创也,你是不是偷偷跟踪我?
「买汉堡给大家,只是想提升你自己的形象而已。不过,一如往常地这套并不管用。」
「你说『一如往常』,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讲话太过火了。」
毫无诚意的抱歉,不愧是毒舌派的创也。
「总之,你那套并不管用是事实吧?」
「你怎么知道?」
「如果女生吃你这套,那么你一定是笑嘻嘻地发汉堡给大家。而且你不时地朝崛越的方向看,还一边叹气,这是因为你对崛越之外的女生,抱着某种程度的期待,所产生的罪恶感。」
「……」
「以上证明完毕。有没有要反驳的地方?请说。」
我两手一摊,无话可说。彻底投降。
反正,我也讲不赢创也,还是乖乖地为校庆做准备吧!
我们班决定要开茶店,取名为「纯吃茶二年五班」。大部分的男生强烈反对,但最后还是女生获胜。(绝不是因为什么「开茶店可以认识很多外校的女生」,或「穿围裙的男生很吸引人」等等,才被说服。)
menu以红茶为中心,所以有人提议请创也当顾问。
一开始创也以「我没有兴趣」的理由强烈拒绝,但是大家,特别是女生纷纷主张:「龙王,你不是对红茶相当有研究?你不当不行!」
「为什么非我不可?还有比我更适合的人,不是吗?」创也理性的回答,也不可能战胜非理性的主张:「可是,龙王比较好!」
「让我稍微考虑一下好吗?」
创也说出这句话已经是极限了,然后……
「我觉得很惊讶……」在城堡里,创也问我,「为什么大家会认为我对红茶有研究?」
我打开杂志,避开创也的视线说:「那是因为创也对很多事情都有研究,所以大家才觉得,你应该连红茶也有研究。」
我知道在杂志的对面,创也正犀利地瞪着我。「我认为,应该是哪个鸡婆的人煽动大家说:『龙王创也对红茶有研究,可以利用他』……」
那个鸡婆的人正躲在杂志背后擦冷汗。
创也叹了一口气。「当有任何活动时,我都尽可能想当个旁观者,这一点你也清楚。」
对,梦想成为世界第一的电玩创作者的创也,总是借由冷静观察人类行动,活用在创作电玩上。「当我成为活动的中心人物时,对于周遭的事物就不会去注意。所以,我希望能做个旁观者。」——这是创也的说辞。
「为何要把我拖下水?」
「……」
我搔着头,思考该如何回答。「创也的游戏现在有些成形了,所以就当作转换心情,跟大家一起瞎闹不也很好?」
这时,创也露出困惑的表情。
糟了……刺伤到创也的自尊……
「不,我当然知道创也不需要我的帮助,但是跟大家一起瞎闹转换心情,搞不好会有新的灵感。」
创也的眼神锐利,然后轻蔑地说:「龙王创也也会落到这种地步,要你替我着想……」
啊~果然生气了……
「你不说我也有在想,所以我才会加入「『TheNumberChair』。」
这么说也对!我还在不可思议,创也怎么会参加摇滚乐团?这样一来,谜底终于揭开了。
原来如此,创也仍然是创也。我所想到的事情,他也注意到并且实践了。
创也背对我。「不过,你为我如此着想,我很感谢。」
最后那句话说得冷淡无情。
耶?刚刚他是在谢谢我吧!
我才想确认但太晚了,创也已经回过头来,眼神中充满杀气。现在的气氛不太适合问东问西。
「算了,虽然麻烦,我就来当红茶特助吧!」创也高傲地说。
嗯,不管理由为何,既然愿意帮忙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可是……
「红茶特助,是啥?」我问。
「对红茶有专门知识和技能的专家。」
是、是。听完我就懂了。说来说去,创也其实喜欢这工作。
「但是……」创也突然伸出手指指着我。「既然是帮忙,就让我做我想做的事。」
震慑于他的魄力,我除了点头别无他法。
而创也果真如他所说,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menu就以英式传统茶会为基本来组合,」教室里,创也当着大家的面说。「teafood就以scone跟sandwich为中心。但是,这是日本,我认为应该也要想想,如何与日式teafood做结合。」
台下的女生听得忘我,接着在创也的指导下,开始试作scone、sandwich及和菓子。
「红茶搭配起司也很不错。」创也说。台下女生们的眼神更加痴迷。
另一方面,对创也所说的英文单字不甚了解的一小部分男生,默默走出教室。(可悲的是,我也是其中之一。)
「既然创也做他想做的事,那我们也来做我们想做的吧!」
不知道是谁先说的,然后……
「说什么日式teafood,太难懂了啦!不就是日式茶点?」
「说到日式茶点,仙贝是不错,但还是腌渍食品最好。我爷爷说的。」
「啊!我家专卖腌渍食品。」
野崎渍物店的独子——野崎龙之介举起手!事情的进展任谁也想不到。
校庆前三天,teafood出炉,桌上排着三明治、起司蛋糕、甜甜圈、巧克力饼干、scone、muffin……
我试吃一口表面看来粗糙的仙贝。「好甜喔!这仙贝。」
我说完立刻被创也狠瞪。「那个是Languesdechat,不是仙贝!」
「名字那么复杂,写在menu上,客人也不见得懂,不是吗?写『薄仙贝』比较好,连小孩都看得懂。」
合理的建议!我的背后(那些听不懂创也说的英文的男生们)响起一阵拍手声。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说不定写『猫之舌』比较好。」
「为啥要写『猫之舌』?」
「『Lauguesdechat』是法文,翻成日文就是『猫之舌』。」创也说。他的发音非常标准。
语言不行的我,直接说出我的感想。「但是写成猫舌头,怕烫的人就不会点了,不是吗?」
「就跟你说不是怕烫那种『猫舌头』!是『猫之舌』!」创也十分不爽地说。
接着,他看到我们准备的茶点之后,整个人更不开心。「这些是什么?」
「腌渍食品。顺带一提,提供者是『野崎渍物店』。」野崎龙之介得意地说.
「阿苏的腌芥菜、纪州的腌酸梅、信州的腌油菜……」
「停!」创也一面啃着飞騨的腌甘蓝菜,一面制止龙之介。
创也的眼神看来杀气腾腾的,是我想太多吗?
「我打从心底感谢你们的协助,我会准备绿茶和昆布茶,来搭配这些腌渍食品。」
「这才不是腌渍食品,是tedfood……」龙之介反驳。
「我更正。感谢你们收集如此特别的teafood。」
这句话一说出来,我们这群英文不好的男生们(可悲的是,我也是其中之一),响起了一阵欢呼。
创也继续说:「所以,请你们不要再插手menu的事。」
创也严厉地一句话,比南极吹来的寒风更加冷冽,我们只好笑笑地点头答应。
menu大功告成!
红茶、奶茶、香草茶、水果茶,绿茶及昆布茶则写在角落边。
teafood的menu有以彩色文字写的scone及三明治等,但是毛笔字写的「纪州梅」和「信州腌油菜」也不逊色。
茶过滤器和可携式瓦斯炉等都是从城堡拿来的(垃圾堆捡来的水壶和茶杯完全带不出场),而大家则将沉睡在家中看似高级的茶杯和保温瓶贡献出来。
我们原本以为这样一来万事俱备,谁知我们竟疏忽掉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们只注意道具和菜单有没有齐全,却忘了教室布置。
等到我们察觉时,已经是昨天——也就是校庆前两天了。
我们慌慌张张地着手教室布置。
「什么跟什么……」正在做「纯吃茶二年五班」看板的达夫说。「纯吃茶竟然卖纪州梅跟昆布茶,不是很奇怪吗?」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menu都已经做好了!」美术社的平山怒吼。
「你知道我为了做menu表花了多少时间?我也有美术社的作品要做,很累耶!我放着美术社的作品不管,不知被学长姐抱怨了多少次……」
「我也是放着『TheNumberChair』的练习不管!没有道里在这里被你大吼大叫!」
嗯,达夫也很不爽……
当教室陷入诡谲的气氛时……
「哇!搞得有模有样呢!」爽朗的声音传来,教室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好好喔!看到你们,就让我想起自己国中时的情景。」
身穿深蓝色套装、留着一头短发的女人,正兴致勃勃地说着。她胸口的名牌写着「筱原」。
两个礼拜前,大约有四十名实习老师来我们学校。一次增加四十位老师,而且要记住每个人的姓名太难了,所以学校老师及实习老师都会在胸前挂上名牌。
名牌倒是帮了很大的忙。
我们学校老师很多,除了导师及社团指导老师外,我几乎不知道其他老师的名字。而且不只是我,大家好像都如此。
刚好趁此机会,老师们都挂上名牌,我们可以多认识其他老师。
筱原老师以跑跳步进入教室里。
「筱原老师你也来帮帮忙嘛!」卓撒娇地说。
「我也想帮忙……」筱原老师眼睛眯成一条线。「但实习生很忙,明天之前要写出教案,还要整理实习日记……」她看起来似乎很想帮忙,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大家都停下手边的工作,围在筱原老师旁边。
这时,又有实习老师走进来。我知道这个老师的名字,他帮我们上过一次音乐课,是钢琴弹得很好的村上老师。
村上老师看一眼筱原老师的名牌后问:「筱原老师,今天的教学纪录和审查会纪录已经完成了,要交到哪里?」
「啊,交给各科老师就好了。」
村上老师点点头,然后看着我们露出微笑。「好棒喔!我国中校庆也是卖茶。」
村上老师说完,随即走出教室。
接着我们听到走廊上传来室内拖鞋的声音,那是班导师古贺老师的脚步声。
散!我们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假装认真在做事。
而筱原老师的行为很有趣。她听到古贺老师的脚步声后,面部表情瞬间扭曲在一起。(从这点看来,这果然是实习老师才会有的动作。)
古贺老师打开教室门正要进来时……
「不好意思……」筱原老师马上走了出去。连教案和实习日记都没整理完,看来跟学生闲聊是不被允许的。
「怎么样?进行得还顺利吗?」古贺老师看了大家一眼后说。
古贺老师教数学,约三十五岁左右。他体型壮硕,是个不拘小节的老师,大家都叫他「古贺仙」。
达夫说:「放心,还有四个小时,明天早上开店一定没问题。」
「这个……」古贺老师搔搔头皮,「刚才开了临时教职会议,今天的准备工作只能到晚上七点。」
全班顿时不满地发出一声「耶~」。
古贺老师拼命安抚大家的情绪。「不要这样,原本就规定校庆前天的准备工作只能到七点……」
老师说得没错,说要延长到十点的人是创也。当老师们要学生晚上早点回家睡觉时,创也说:「大部分的学生都有上补习班,甚至有人晚上十一点才回到家,这种情况就无法适用『早点回家睡觉』这句话吧?」
创也用一些连我也不能理解的理论来说服老师,将准备工作延长到十点。
等我们安静下来后,古贺老师再度开口道:「昨天晚上发生运钞车抢案,大家知道吧?」
全班约有一半的人点头,剩下一半的人露出「发生啥事?」的表情,这充分显示出现代国中生不关心社会情势的现象。
我?我当然知道。(应该是说直升机吵闹的声音让我不得不注意。)
「连警戒线都拉开了,以为犯人很快就会落网,谁知到现在都还没抓到。在这种情况下,学校当然不能把学生留到很晚。」
嗯,没错。无法反驳。
大家把视线投向创也,创也只是耸耸肩没多作表示。看来是束手无策。
大家的动作开始变快。「老师别妨碍我们,赶快走!」
把古贺老师推出教室后,我们火力全开地准备校庆工作。
本班的团结力果然惊人。
但是……不管我们多拼命,还是没有用。
剩下约十分钟时,浅井直树说:「不行……时间不够。」
直树是本班的总召。他是我们班个子最小的一个,但他闲不下来的个性,让人联想到精力充沛的仓鼠。
「去拜托古贺仙,请他让我们留到十点。」
话才说完,直树已经打开教室门了……手脚真快。
「啊,直树,没有用,你还是放弃吧!」创也阻止他。
「说这什么话?创也。你打算还没完成准备就开店吗?」直树从走廊探头进来说。
「我说,你去找老师也没用。刚刚老师不是说只能到七点?这是学校全体的决定,你去拜托古贺老师,他也不可能让你延长时间。」
「那我去找校长谈判。」说完,直树立刻展开行动。
「等一下,直树!」田径队的短跑者三郎,急冲向直树拦下他。「听创也把话说完,他好像有办法。」
直树被三郎押回教室后,创也开口:「说服校长要花多少时间不知道,相对之下能工作的时间就变少,倒不如……」
话没说完,创也就露出奸诈的笑容。而看到他的笑容,我不由得寒毛直竖……
到现在为止,不知有多少次经验——当创也露出这样的笑容时,他心里一定有些烂主意。
「先让老师以为我们乖乖回家,我们再偷溜回学校。」
果然……
「原来如此,的确只有这个方法……」
等一下!直树,好好想想!真的只剩这个方法了吗?
「我想,大概再两个小时工作就会完成,需要多少人?」直树问创也。
创也看看教室四周。「八个人……九个人。」
直树点头,走向黑板询问大家。「手边工作不要停,大家听我说。可以留到晚上十点,家里不会骂的人举手!」
一手拿着羊皮纸一边举手的人、两手没有空闲举单脚的人等等,加起来——共有六个人。
「加我七个。」创也说。
「还有我总共八个,还差一个。」直树两手环抱胸前。
我悄悄离开人群,往教室后面移动。
「内人,你要去哪?」创也的眼睛锐利得很。
我找理由搪塞。「今天是满月,不赶快回家会变成狼人。」
「你编这种理由行得通吗?」创也叹了一口气。
我继续说:「我如果老实说:『晚上侵入学校是非常没有常识且危险的事,我不想参加』的话,你会放过我吗?」
创也又再次叹息。「你觉得呢?」
……到最后,不管说什么都没用吧……
晚上七点。
催促学生赶紧回家的广播响起,我们乖乖地走出校舍。
校门口站了几位老师,还有两名警察。
我们——兴致勃勃的八人和被拖下水的一人,离开校舍后没有走向校门,反而往体育馆的后面走去。
喧闹的校园,顿时变得静悄悄。
连教室、办公室也熄灯了,有几位老师开车从后门离开。
不久,最后离开的老师将后门上锁。
「走了……」
我们走出体育馆来到操场,校门口的警察也离开了。
「因为学生都走光了,只要偶尔巡逻一下,不用一直待在学校。」创也发出冷静的声音。
这就表示说,老师跟警察都不在罗!
呼——总之,那些碍事的大人不在,我就松了一口气。
我们九个人在满月的映照下显得苍白,九个长长的身影出现在操场上。
「我们赶快回去工作吧!」说完,直树看着创也。
创也的头微微倾斜,一副「干嘛看着我」的表情。
「别卖关子了,创也,」直树把手搭上创也的肩,「我们怎么进到校舍里?」
一被问……耶?创也一脸迷惑。
我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果然,创也没有想过如何进去教室……
我是习惯了,但大家非常惊讶。
「你竟然不知道?好难得喔!」达夫说。
一点都不难得,创也总是这样。
「不,我们也有责任,不该让创也一个人想。」直树双手抱胸说。「但是,到底要如何进去……」
大家全都双手抱胸、陷入深思,只有创也一个人语带轻松。「我们学校和保全公司订下契约,最后一位老师离开学校并上锁后,保全公司的警报系统会自动启动,整个学校都会在保全公司的监视下。除非用正常的方法将锁打开,也就是说,如果任意打开门或窗户,保全会立刻赶来。」
告诉大家一个非常有用的情报。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事先想好侵入的方法?
我大大叹了一口气。
此时,我注意到,除了创也之外,还有个人一派轻松地站在那里。
文艺社的真田女史。她的作品风格不但偏激且荒谬怪诞,拥有不少粉丝。
「我想这个方法可能可以,我早就准备好了。」短发上夹着粉红色发夹的真田女史,眼镜镜片闪闪发光。
「什么方法?」直树问。
真田女史指指校舍四楼,那个位置是厕所。
「窗户我已经事先拆下来了,我们可以从那里爬进去。」
「……」大家都没有出声。
我想这个方法可能可以?她平常到底在想什么……
「谢谢你的方法。」直树说。「可是,我们要怎么从四楼窗户进去?」
我们从校舍往四楼的窗户看。好高喔……
「关于这点我倒是没想过。」真田女史说。
这家伙,跟创也是同类。
此时,创也开口说:「请放心,绝对有办法。」
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我尽量把身体缩小,以免被注意到。
「我们有个比小叮当还厉害的同学。」创也伸手指着我。
我的预感真灵。
「创也,别乱说,我可没有任意门。」
「不用那种东西,有这个就行。」创也拍拍排水管说。
平常不会去注意,这个排水管的直径大约二十公分宽,装设在校舍外墙上。
「只要沿着排水管爬,到四楼窗户就不成问题。再从校舍里面打开锁,就不会触动警报系统。」
正确!可是,有个疑问——「为什们非要我爬不可?」
「只有你才爬得上去!」
这次换我拍拍创也的肩膀。「但是,上体育课时,你也看到我不会爬竿子。」
「那时你就算不爬,你的立场也不危险,可是现在……」创也说话时,我看了看左右。
「哦,对了,今天傍晚有个家伙放着准备工作跑出去。」直树说。
「以为用汉堡就能封住我们的嘴?」
「你以为我们会轻易原谅?」
「太天真了!」
「甚至还敢说不爬排水管。」
「也不想想自己的立场。」
……大家的意思我懂了,我敢拒绝的话,明天开始我将被排挤……
小时候我才刚学会爬树,奶奶就教过我。
「长许多树枝的树很好爬,是因为可以踩的地方相当多,那立足点很少的树该怎么爬呢?」说完,奶奶就把我带到杉树下。
多余树枝被砍掉的杉树,笔直地朝空中生长,而且要离地约十公尺以上的地方才有树枝生长,在此之前,毫无立足点。另外,树干很粗壮,双手无法环抱。
「这种树根本不能爬。」
奶奶朝无计可施的我一笑。「那么,工人是如何砍掉树枝的?」
「……爬梯子吧!」我答。
「专程带梯子入山太麻烦,所以,使用这个……」
奶奶交给我一根绳子,一根长度不算长的绳子。
我问奶奶:「这么短的绳子,根本构不到上面的树枝。」
奶奶再次朝我一笑。
「创也,腰带借我。」
听我这么说,创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打算怎么做?」
因为说明起来太麻烦,我闭嘴不说话,又向另外三个男生借来腰带。
我将其中两条腰带围成一个圈,把我跟排水管圈在一起。
如果是杉树,这样做就爬得上去,但是排水管到处都跟校舍连在一起……
我再将剩下两条腰带也如法炮制。这样一来就变成有两个圆圈,把我跟排水管圈在一起。
应该没有防滑的必要……
我握住两个圆圈,脚爬向墙壁,身体远离排水管支撑着。
我的身体和排水管、腰带圈,从侧面看来形成一个三角形,和蝴蝶蛹附着在叶子上的样子,有几分神似。
为了不让腰带松掉,我使劲地撑住,脚缓缓向上移动,然后腰带也跟着向上移动。因为有墙壁可以踩,这比杉树好爬多了。
当时奶奶曾说:「因为害怕而将身体往树靠,会爬不上去。大胆一点把身体远离树,就能轻易往上爬。」
我照着奶奶说的话,把上半身远离排水管往上爬。
一来到排水管跟墙壁固定的地方,我先拆掉其中一条腰带圈,绑在固定处的上面。往上移动一些后,再把另一条腰带圈往上绑。
奶奶知道我这么聪明,一定会夸赞我吧?
这些动作不停重复后,我终于到达四楼。手一伸,我勾住了没有玻璃的窗框。
然后我注意到十分重要的一点。
「喂!」我问下面的同学。「这里是不是女厕?」
「当然,我不可能去拆男厕的窗户。」真田女史的声音。
她说得没错……
「……所以,我现在人在女厕罗?」
「这不重要吧!」
……也对,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我抓牢窗框,紧接着松开腰带圈。
我走到一楼,往教职员用的玄关过去。打开月牙形的锁,正要将大门打开时,我的手突然停下动作。
「发生什么事了,内人?」隔着玻璃,创也问。
「我把锁打开,但是一旦打开这扇门,是不是就会启动警报系统通知保全公司?」
创也点头。
我叹了一口气。「大门不能开,请问你们要怎么进来?」我问。
创也只是暧昧地微笑着。
不用说我也知道。创也想说的是——我没想这么多。
「没办法,你们就跟我一样从四楼窗户进来吧!」
此时,抱怨声如同海浪般卷来……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男生耶!爬女厕窗户进去这种事,有损男人的名誉。」达夫说完,其他男生纷纷点头。
一旁的真田女史,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叫穿裙子的女生爬排水管……内人,你是那种人吗?」
可是,不想点办法不行。
我仔细观察大门。这是铝制的大门,门框和门的上面黏着像大块橡皮擦的东西。
「创也,大门上黏着像橡皮擦的东西,那是什么?」
「开关感应器。门一开,上下两个感应器会分开,这样保全公司就会知道门被打开了。」
我在想,如果不让感应器分开的话,那不管门怎么开,保全公司都不会知道。
有没有能使用的东西……
我看看左右。旁边有老师和访客用的鞋柜,鞋柜上放着田径队的赛跑启动装置。
首先,我把黏在学生手册上的贴纸撕下,固定住感应器不让它们分开。接着,我将图钉插进门框上方感应器的缝隙,一边注意不让感应器分开,再一边把门框的感应器拆下。
如果创也说得没错的话,即使门被打开也不会惊动保全公司。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
没有任何异状……我个人认为。
大家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穿上访客用的拖鞋后还拍拍我的肩膀,根本不把我的担心当一回事。
「辛苦、辛苦!」
「不错嘛!内人。」
「没有你我们就进不来了。」
他们一边说、一边表情邪恶地看着我。
「你终究还是进了女厕。」
「叫我进女厕,打死我都不要。」
「为了大家,你竟然进女厕。内人,我想发感谢状给你。」
……我想给这些家伙一句话——给我成熟一点!为了这种小事骚动,你们还是小学生啊?
今后恐怕有一段时间,大家会叫我「闯进女厕的内藤内人」。
啊啊……
等大家都进来后,我将门锁上。
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上窗帘,再在两端用胶带固定,防止走光。走廊边的窗帘也被我们关得密不透风。
这样一来,就算开灯也没关系了。
时间是晚上七点四十分,没有时间嬉闹了,我们沉默地进行自己的工作。
「大家知道我们学校的七怪谈吗?」手拿粉笔在黑板上画画的健一说。
准备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教室内的空气也顿时轻松起来。
教室内的窗帘全都紧闭、灯管贴上玻璃纸、scone和饼干甜甜的香味,及纪州腌梅的独特气味。
平常见惯的教室,此刻是完全不同的风景,我仿佛身在平行世界的学校。
我们在人工营造出来的空间里,心情high了起来,而健一就是在此时开口说话的。
参加相声研究社的健一,滔滔不绝地说着「鹿岛先生」、「紫婆婆」、「五点爷爷」等等怪谈。其实他很早之前就讲超过七怪谈了,大约等到第十六个怪谈时,健一的声音突然转低。「刚刚说的六怪谈只是开场白,现在我要说的第七怪谈才是重点。」
……喂!老早就超过七怪谈了……
「这是关于在校舍中散步的影子的怪谈。大约在三十年前,同样是校庆前一天,有一个单独留在学校为校庆做准备的男学生。那个学生在班上总是被同学欺负,所以校庆前一天的准备工作都是他在做,但是只有一个人当然做不完。不赶快完成的话,明天又要被欺负了——他想。于是他冲出教室,但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即使到现在他成了影子,仍然会在学校里走来走去。」
「……」
「从那之后,像今天这样为校庆准备而留到很晚时,都会听见走廊上叩叩叩的脚步声……」
真是愚蠢的校园怪谈。不过想是这么想,但人在夜晚的学校里,多少会感到害怕。
健一才刚说完,准备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只剩下明天开店前的三明治制作而已。
时间是晚上十点多。
「跟我们预定的时间差不多。」直树满足地点头。
「万岁、万岁!」达夫说。
可是,现在在学校里,又是晚上,当然不能大声喊「万岁」!所以,我们大家聚集在教室中央,小小声地说:「万岁……」
虽不能大声表现出我们的喜悦,但还是感到非常满足。
「趁还没被发现赶快回家吧!」直树伸伸懒腰说。
此时……
铿、铿……
我们都清楚地听见了,那是下楼梯的脚步声。
铿、铿……
我们的身体马上就有了行动,放低脚步声、关掉电灯,把身体缩成一团在黑暗中屏息以待。
下楼的脚步声缓缓接近走廊。
「莫非这就是健一说的『校舍中散步的影子』?」真田女史喃喃自语。
看来不是特别害怕,纯粹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
相反地,达夫却在发抖。他靠近健一小声地说:「这脚步声是什么?都是你,讲一些有的没的,结果都成真了!」
「为什么是我的错……」健一回嘴,但声音也同样在颤抖。
夜晚无人的校舍中,一点小声音都会听得特别清楚。总之,我们尽量不发出声音,把精神集中在耳朵。
铿、铿!
脚步声停下来。不是在我们隔壁班,距离还很远。教室门打开、关上的声音。
脚步声又靠近一些,停下来,然后是教室开关的声音。
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感觉他好像一间一间在检查教室。
脚步声更接近,我们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快。
脚步声再次停下。
隔壁班……不是,是再隔壁班吧……
「是三班。」耳力极好的创也说。
教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但这次跟之前不一样,并没有马上关门。过了一会儿,门才关上。
铿、铿……脚步声逐渐远去,接着脚步声上了楼梯。
「没事啦!听不到了。」创也说。大家这才都松一口气。
我打开教室的灯。
「刚才那个是……」直树转头问我。「内人,我们进校舍之后,你有上锁吧?」
我点点头。门锁上了,开关感应器也放回了原位。
「那个脚步声到底是从哪里进来……?」
「该不会跟我一样,从四楼窗户爬进来?」
若是如此,脚步声的主人也跟我一样被欺负……
「先别管那么多,赶快出去!」达夫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也赞成达夫的意见,不过……「再等一下。大家一起行动,制造出来的声音很可能会被听到。至少先确认一下对方在学校乱晃的目的,我们再行动会比较好。」
创也插嘴道。
这家伙老是跟别人唱反调。
「怎么确认?」直树问。
创也不怀好意地微笑。啊,这个笑容我记得曾经看过。这个笑容之后所发生的事,都不会是好事。
创也朝着直树,拍拍我的肩膀说:「你难道忘了,我们身边有个拥有四次元口袋的小叮当?」
小叮当也有觉得大雄是恶魔的时候吧……
「请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我会跟你一块去。」
……不知道创也的字典里,有没有「碍手碍脚」这句成语。
「那么,我们把危险抛在脑后,为了大家的安全来进行调查吧!」创也的斗志十分高昂。
我一边找找教室里有没有派得上用场的东西,一边思考着。
创也表面上是说:「把危险抛在脑后,为了大家」,但他的本意其实是「想冒险」。
「只要有我跟你在,任何危险都不怕。」
「……是,你说得没错。」
这当然也是表面话。有创也在危险度会加倍,这才是我的真心话。
算了……无论带多少工具,需要用时尽量发挥它的功用。
我捡起掉在地板上的胶带,贴一些在访客用的拖鞋背面。随身携带的小东西也贴了一些胶带上去。
「要防滑吗?」
「不让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我将一小段电线、绳子和超级小刀等看似能用的东西,一一放进制服口袋。
「不要捡一堆垃圾,赶快走。」创也轻松愉快地说。
你啊!不好好记住「万全准备」、「考虑周到」、「确实计划」这几句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卷尺。钢制的卷尺有个制动装置,只要一按钮,卷尺就会自动恢复原状,是相当便利的设计。另外,还有个抛弃式点瓦斯炉用的打火机。
装备不足让我很不安,但也无法继续收集了,因为创也将我推到走廊上去。
「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立刻进行调查。虽然危险,但请不要担心。」创也对大家说。
不用回头也知道,大家的表情很惊讶。
总是冷静沉着、不轻易流露感情的创也,此刻的神情就像要出门远足的幼稚园小孩一样。要花一些时间才能适应这样的创也吧……
「我有搜寻都市传闻的习惯,这你也知道。」走在月光映照下的走廊,创也小声地说。「我查过学校的七怪谈,依据地方不同而有不同的变化,很有趣喔!能够遇上七怪谈的其中一个,你不觉得运气很好吗?」
「对、对。」
……我如果生小孩的话,一定要告诫他,称这种情况为「运气很好」的笨蛋,绝不能跟他当朋友。
我们来到三班门口,蹑手蹑脚地开门。
教室里的窗帘全拉上,月光也照不进来,室内一片黑暗。
我点亮抛弃式打火机,教室里出现微弱的光芒。
课桌并排成餐桌的模样。黑板前的讲桌及教师办公桌铺上胶合板成为收银台。黑板上用粉笔画着一盘义大利面。
「脚步声的主人应该是来这里做些什么的吧?」创也想都不想就往教室里走。
我没有那种勇气。
放置在门边的纸箱,里面是大罐的番茄罐头。拿一罐在手上,还相当有分量。
我将罐头绑上绳子,吊在门上方的挂钩上。绳子绕过墙上的挂钩,用胶带固定在地板上。然后我将超级小刀靠着卷尺,刀口对准绳子,卷尺拉长握在手里。
「你在做什么?」创也问。
「当我们在教室进行调查时,万一有人从后面偷袭我们的话,那就惨了。所以先做防备。」我答。
创也耸耸肩。「你想太多了,不管谁来我都听得到脚步声。」
「万一对方是个武林高手,靠近时无声无息,怎么办?」
稍微思考后,创也说:「我没想那么多。」
……果然!
突然间……打火机的火焰轻轻晃动了一下。
教室内不可能起风,而我和创也都没有动,但是火焰却摇摇晃晃。换言之,另外还有个会动的物体。但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我们思考。
教室门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他的轮廓与黑暗合而为一,完全看不清楚。
我按下卷尺的按钮,靠着卷尺的小刀开始移动,将绳子切断。
瞬间,番茄罐头朝着人影落下。
可是……
人影迅速伸出一只手,接住头上即将落下的番茄罐。
他那俐落得不像话的动作,让我和创也失去言语。
不过,真正令人害怕的事还在后头。
人影不但打开教室电灯,还说话了。「设下陷阱的是创也少爷吗?是内人少爷吗?我有做过什么让你们如此痛恨我的事吗?」
被人影——卓也这么一说,我们猛摇头。
卓也将番茄罐放回纸箱中。不经意一看,罐头上竟留下了卓也的指印。三班同学看到罐头,不知会作何感想……
「卓也,你怎么在这?」
「七点时,全校师生都走出校舍了,却不见创也少爷,我想你应该是跟班上同学留下来了,于是我决定等到十点。但是过了十点还不见人影,所以我才进来接你。」
「卓也,你怎么进来的?」创也问。
「我在校舍四周观察,发现四楼厕所的窗户开着,就从那里爬进来。」卓也冷静地回答。
我大大吐了一口气。刚刚狂跳不止的心脏,总算恢复正常。
看来刚才的脚步声好像是卓也。
身分不明的脚步声令人恐惧,但知道是卓也以后,就不会害怕了。(不对……搞不好卓也更可怕……)
「经过公司时,我将休旅车换成小型巴士,等等连你的同学也一起送回家。」
趁卓也说话的时候,我将三班教室整理干净。
我不记得有用到义大利面的包装袋?管他的,统统收进口袋里。
带卓也到我们班时,最初大家是一脸惊吓,但没多久神情立即放松。什么都不用说,应该是知道脚步声的主人后,安心不少。
大家一起从职员用的玄关出去。
卓也从里面上锁,将开关感应器放回原位。托卓也的福,我不用冒险从四楼的排水管下来。
卓也不必使用腰带就能沿着排水管下楼,简直就像好莱坞的动作巨星。真田女史带着热切的眼神盯着卓也。
「我爬的时候,你也这样看我吗?」我问。
「你刚刚说什么?」真田女史边说,眼神仍未离开卓也。
啊啊……
小型巴士的侧面,大大地写着「龙王集团」几个字。
卓也一一将我们送回家。
途中遇过几次临检,抢运钞车的犯人好像还没落网。
不管这么多了。
校庆准备总算完成,我周遭的人也都平安无事。
今天还是早早上床吧!
SCENE03:校庆当天之一非常时期
校庆罗!
我虽然不是很喜欢节庆,但一到校庆心情不由得高涨起来。
而且不只我这样,大家都异常兴奋,特别是男生。
到底有多兴奋?留着三分头的卓,头发还特地抹上发雕,从这点看来你应该就能了解了吧?
「不知道有没有客人,我担心得胃都痛了。」嘴上这么说,手还边捧着肚子,但直树的眼睛却在笑。
不只「纯吃茶二年五班」,校庆所有的收入全都要交给学生会当作救灾捐助款。
「我也是,有太多事要担心,晚上都睡不好。」达夫弹着他心爱的吉他说道。看他手指的动作我就明白,他其实是拼命想要压抑自己过于兴奋的情绪。
达夫的乐团「TheNumberChair」,将在下午的「艺能发表会」上表演。对这家伙来说,比起本班的茶店,乐团的live演出似乎更重要。
那么,让我来介绍一下「TheNumberChair」的成员,虽然这跟本文一点关系也没有。
因为「TheNumberChair」是以知名摇滚乐团「TheSumbaChair」为范本,所以有两位吉他手。
达夫是主唱兼吉他手,艺名是「KOMEZ」。
贝斯手是隔壁班的真治,艺名为「AQA」。
鼓手是柔道社的佐藤。他壮硕的身材,加上非常有power的鼓声,十分震撼人心。佐藤的艺名仍然是「佐藤」。
另一位吉他手是一年级的北野。他因为留着一头长发且个子娇小,时常被误认为女生。他的艺名是「SHOWYOU」。
创也是keyboard手,艺名是「SHI-O」。
这也是题外话——「艺能发表会」这名称,当初也引起一阵波澜。觉得这名称俗毙了的人,与学生会串连起来,发起更名运动。但是,学校方面不肯让步,导致战争越来越白热化。经过三个月战争的结果,学生会投降,「艺能发表会」成为正式名称。(我个人其实比较喜欢这个名称。)
接着回到本题——
我问达夫:「你那么粗枝大叶,有啥事能让你担心?」
「透过live演出,会有更多女粉丝,但因为我只专情于二班的爱子,所以拒绝也是一件辛苦的事。」
「……原来如此,那的确需要担心。」
的确需要担心……已经波及到我了,当然要担心。
而跟男生比起来,女生就实际多了。
「现在不是焦躁不安的时候!」
「多一点客人来消费,我们就有多一点的捐助金!」
每个女生的眼睛都往上吊。(应该是头上的三角巾绑太紧的缘故。)
在这之中,创也的样子显得有些奇怪。
我们学校致力于与地方的结合,因此校庆或运动会等活动,也积极开放一般民众参加。
上午九点过后,一般民众即可到校参观。在这之前,每个班级都加紧脚步做最后的准备:准备茶点、准备热开水,以能力好的女生为中心,进行最终准备工作。包括我在内一部分能力较差的男生,则被当作奴隶使唤。
「创也,这样可以吗?」正在烧开水的崛越问创也。
「……」创也没回答。他好像是在想些什么,没听到的样子。
「怎么了?」我拍拍创也的肩膀。
创也的表情像是如梦初醒。「啊啊……刚好在想些事情。」创也说。
奇怪的人。难道校庆他不开心吗?
创也的确不擅长跟人相处,但,昨天他不是还跟大家一块起哄……
我还在胡思乱想,古贺老师已经走进教室了。
「哦,已经完成了啊!昨天来看,还以为准备不完。」古贺老师看看手表。「还有三十分钟校庆就要开始,一般民众也会来参观,加油喔!」
「没问题!」
听到我们精神饱满的回答,老师显得很满意。
「还有一件事。下午的计划有改变,本来艺能发表会的表演,要不要看都可以,可是今天早上开会决定,全校都要到体育馆去。」
有一部分人发出「耶~」不满的声音。
「为什么?」
「我下午想参观别班的说……」
「请让我们自由行动!」
我除了观赏乐团的live演出外,有计划到别班去参观,所以对于全校去体育馆集合的决定,很不能理解。
古贺老师以手势制止大家的不满。「嗯……我也认为自由行动比较好,可是其他老师说:『发表会是学生努力的成果,全校师生一起去看,认同他们的努力,这才是正确的教育,不是吗?』我没有反驳的余地。而且,那个时间除了体育馆,其他地方都会上锁。」
「为什么要上锁?」
「因为大家都到体育馆,怕会有危险。」
说完老师对着我们合掌。「请你们体谅老师的立场。」
老师已经哀求地说了,我们若再继续无理取闹,就太不成熟了。
先做个人情给老师吧!
大家应该也这么想,所以没有人出言反对。
但在这之中…
「是哪个老师提议全校师生都去体育馆看表演的?」创也开口问。
「嗯,是哪个老师啊?等我注意到时,大家已经通过提议了……」古贺老师不肯把话说清楚。
创也手抵住下巴陷入沉思。
他有那么想要自由活动吗?
古贺老师走出教室后,我们又重新排班。一直当班的话,就无法到别班参观,而如果全班都随心所欲地到别班参观,那本班的茶店就变成开店休业的状态,因此我们才要排班。
我本来是第一班,从早上九点到十一点,不过现在改成九点到十点。创也跟我是同一班。
「赶快准备好,否则又要被女生骂了。」当我快速穿戴围裙及三角巾时,创也仍在发呆。
「你……该不会不知道围裙的穿法?」我问。
「没礼貌,」只有这时创也才有回应。(这家伙的自尊心很高。)
他围裙的结也没有打开,就直接从头上往下套。
小学时也有这种人——穿围裙不会从背后打结,所以一开始就先打好结再穿。
「你不觉得丢脸吗?」
「我的价值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被贬低。」创也镇定地回答。
创也的围裙上印有兔子的图案,惹来不少女生尖叫,看在我眼里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再加上,尖叫的女生群中还包括了崛越,我更不是滋味了。
到上午十点前,我都努力叫卖。
虽然有许多客人来消费是一件开心的事,但「大吉岭红茶还没好吗?」「我这边点的先来!」「纪州梅和昆布茶赶快送上来!」等等客人此起彼落的叫喊,让整个气氛就像是一般小吃店一样。
缓缓流泄的古典乐,女生们翘着小指,优雅地拿着茶杯——我本来以为会是这样的,结果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
算了,能募集到更多的捐助金,也算是好事一桩。
「阿萨姆红茶,让您久等了!」达夫叫卖的语气,宛如拉面店店员。
忙碌中不知不觉到了十点,换第二班上场。
「创也,你要参观哪里?」我一面脱围裙一面问,却等不到回应。
创也快步离开教室。
我急忙追上,手搭在他的肩头,强迫他转身。「创也,你在干嘛?一大早就怪怪的。」
这时,创也盯着我的脸看。「……嗯,说不定需要你帮忙。」
耶?创也刚刚说了什么?
我的帮忙?没错,就是这句话。创也竟然会说出这句话?
即使需要帮忙,他也会忍着不说。真的迫切需要帮忙时他也不会开口,而是使用安眠药之类的东西,强迫我帮忙。他是龙王创也吧……
我清清喉咙故作姿态地问:「什么事要我帮忙?」
创也不发一语,拉着我的手往前拖——像在拖行李一样。
他真的需要我的帮忙吗?
我被创也硬拖着,穿过人群喧闹的走廊。
除了穿制服的学生,还有不少大人。另外,也有穿着便服的他校生。
别校的女生制服感觉很新鲜,看来卓特地整理头发是正确的。
途中经过很多我想参观的展览:理化教室有科学研究会主办的展览——「撞豆腐角自杀的方法」。(等一下有时间再看。)
「要去哪里?」我问。但创也没有回答。
我以为要去哪一间教室,但没想到竟然是往屋顶上去。
打开没有上锁的门,冷飕飕的空气吹抚过我的脸颊。好久没有上屋顶了。
看着宽广的蓝天,我伸个大懒腰。
我才想说会被带到哪里去,原来是想玩3D保龄球。这么说起来,也大概有一个礼拜没玩了。
「你如果想玩3D保龄球的话,一开始说不就好了?」
我决定要试试看之前想的方法。为了要击出全倒,球非要通过楼梯右边二十四公分处不可。所以,为了让球一定要通过那里,我事先已经做好通道了。
我把楼梯平台的纸箱和竹棍并排在一起,做出一条朝楼梯方向的通道。如此一来,无论从屋顶的哪个方向丢,都会像把水倒进漏斗里一样,让球正确无误地朝楼梯前进。
「怎么样?创也。我也可以打出全倒。」
……没有回应。耶?创也在哪?
看看左右,创也却在屋顶的一角。
一个铺着蓝色帆布的地方,创也就站在它前面。
「早点修好就好了,但学校也因为校庆而乱成一团。」创也并不理会我的话,自顾自地说。「果然在这里……」
耶?什么?
创也看着我。「昨晚脚步声的主人。一开始脚步声走下楼梯,然后又上楼,就是回到这里来。」
「昨晚的脚步声……不是卓也吗?」我问。
创也摇头。「不是卓也。你想想看,我和你在三班时,卓也走进来,可有发出脚步声?」
……没有,卓也是无声无息地出现。
「卓也不是笨蛋,黑暗中行动还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他的行动根本不会被人发现。」创也说。
也就是说……「昨晚除了卓也,还有另一个人,那个人就躲在帆布底下。」
听到创也的话,我这才觉得可怕。
「可是,到底是谁?」就在我发出疑问的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传来……
「终于找到了!」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卓也。平常都是在校门口等待的卓也,因为今天是校庆才能进入校内。
「班表时间有变动的话,请您通知我,我这里才好配合。」
创也没说什么,只是耸耸肩,然后指着帆布问:「有关躲在这里的家伙的底细,卓也你应该知道。赶快告诉我。」
「即使我不说,想必聪明的创也少爷一定也发现了。」
创也点头。「我感觉到有点不寻常。我也知道原因,但是答案令我不敢相信。发生在平凡国中生的无聊生活里,往往有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
平凡的国中生?是在说谁?(如果是在说创也自己的话,那真是一大笑话。)
卓也叹了一口气。「很遗憾那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就是正解。实际上,现在我就是以C级警戒状态来保护创也少爷。」
我全力启动自己的想像力,结果得到一个可怕的想法。
「喂,该不会……」
我话说到一半。要把它说出口,还真需要勇气。
可是……
「没错!躲在这里的人,就是抢运钞车的犯人。」
创也竟然这么直率地就说了出来,神经真是有够大条!
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的我,还想反驳。「真的吗?我虽然也这么想……但,我实在不敢相信!像我这样过着平凡生活的平凡国中生,竟会跟抢运钞车的犯人扯上关系?」
这时,创也手指着我,犀利地说:「你竟然觉得自己是平凡的国中生?笑死人了,你才不是普通的国中生。」
把我说得很伟大……
「运钞车被抢后,警方迅速拉开警戒线,派出直升机协助搜寻犯人,多数的警官在附近展开地毯式的搜查,就连媒体也纷纷报导,但却始终抓不到犯人,为什么?因为,犯人就躲在这块帆布底下。」
的确,由直升机从上往下看,帆布鼓起的程度不大,根本看不出来。
「但我不懂。抢完运钞车后马上被警方追捕,这简直是杂乱无章的犯罪手法,可是当警方拉开警戒线后,犯人又显得十分高明,仿佛事前就先考虑好,万一发生变故可以躲在学校屋顶。也就是说,犯人已掌握到屋顶上铺有蓝色帆布的情报,但既然有如此强的情报收集力,就不应该犯下被警察追捕的错误才对。」
「订定计划,和实际犯罪的,是不同的两个人。」卓也说。「我不想继续说下去。如果创也少爷听到的话,警戒的范围一定会提升到E级。」
「C级和E级有那么大的不同?」我问。
卓也点头。「简单来说,C级是创也少爷周遭所发生的事件,在戒备的同时,对于轻微的犯罪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级E呢?」
「『周遭』换成『极周遭』,『轻微的犯罪行为』换成『所有的犯罪行为』。而且E级跟其他等级比起来,创也少爷积极涉人事件的程度要大多了。」
……光听就让我冷汗直流的一段话。
卓也面对创也。「你知道PURANNA(此为日文发音,英文为planner)——头脑集团吗?」
创也点头,而一头雾水的我,用手肘顶顶创也。「PURANNAl啥?」我将口袋中的银色道具给创也看,做出一副「是这个吗?」的表情。
「很遗憾,你手上的是PURAIA(日文发音,英文Cpliers。钳子)。」
是喔,果然不一样……
「另外,理化课本上的是PURANARIA(日文发音,英文为planaria,涡虫),请不要为了消除紧张的气氛,而讲一些无聊的笑话。」
我被创也狠狠刺了一下,所以我接着想说的话,只能往肚里吞。
「头脑集团……」创也为我说明,「是一个专替人订定各种计划的集团,因此网罗了世界中不同领域的专家,举凡化学、生物学、地震学、资料分析、心理学等。只要拜托他们,任何计划他们都会替你制定,当然,也要有一定的报酬。谣传几年前的美国总统大选,跟他们也有关系。而且这个集团只要有报酬,即使是犯罪计划也会拟定。根据分析,过去十年未破案的案子中,约有两成是由头脑集团所订定的计划。当然,头脑集团本身不参与犯罪,只是订计划而已。再者,关于头脑集团的资料,可说是少之又少,是否真有此集团存在?警方也不能把握。龙王集团为了方便起见,将他们称为『头脑集团』,其实是因为也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名称。」
创也看着我,表情像是在问:「你了解吗?」
我大大点头。「换句话说,就是只拟订计划,并不参与实际行动的人们。」
「……针对我长篇的说明,你只用一句话就统整起来,我不得不拍拍手,赞扬你的语文能力。」创也不带感情地鼓掌。
卓也看着创也。「所以你可以了解了吗?订定抢运钞车计划的就是头脑集团。龙王集团的情报网,可以证实这个组织确实存在。是头脑集团将拟订好的计划交给顾客。」
「为什么那个客人没有确实照头脑集团的计划来进行?照着做的话,今天就不会发生让警方拉开警戒线的错误了。」
卓也回答创也的疑问。「他们准备行抢之前,计划书就被不良分子偷走了。这个不良分子,根据龙王集团的调查,是个二十五到三十岁左右的失业男子,常常在车站前出没。」
「名字呢?」
「本名不知道,但他的朋友都叫他黑猩猩。」
黑猩猩……什么意思?
「沉不住气、很容易发怒、爱使用暴力这些特点跟黑猩猩一样,所以他才有这绰号。但这样说对黑猩猩还满不礼貌的。」
了解!
「黑猩猩……取名者的sence令人怀疑。」创也说出他的感想。
「会吗?起码比起『神秘party』——简称『神秘党』来得好。」
我一说完,就看到创也杀气腾腾地瞪着我。看来这家伙比黑猩猩更可怕……
卓也继续说:「黑猩猩偷走头脑集团的计划书,却无法好好善加利用。」
「为什么不能善加利用?」我问。
卓也回答我:「内人少爷,即使拥有世界顶级的F1,你撞得到骑机车的欧巴桑吗?」
我想了想……不可能!对不会开车的我而言,连幼稚园小孩骑的三轮车我也胜不了。
「这就对了。黑猩猩没有那样的头脑和技术的话,多完美的计划也只是枉然。」
了解!
「整个计划中黑猩猩所使用的部分,只有运钞车的路线、时间带,以及万一失手时所需的逃亡路线和藏身之处。」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很清楚了。
创也开口说:「昨天走下楼梯的脚步声,就是黑猩猩。他本来躲在屋顶上,但因为肚子饿所以下楼找东西吃。」
「那黑猩猩现在人在哪?」我问。
创也答道:「恐怕在校园里参加我们的校庆。」
「那不是很危险?他为什么不逃出学校?」
创也耸耸肩。「简单来说,昨天校门口有警察站岗,街道上到处都是封锁线,空中也有直升机监视。」说完创也指着天空。
我抬头一看,直升机在空中啪嗒啪嗒地飞过。
「龙王集团的上层暗示过,头脑集团有可能出动来协助黑猩猩逃走。」
「为什么?头脑集团只是订定计划而已,黑猩猩会不会被抓,跟头脑集团没有关系吧?」我说。
创也再度耸肩。「头脑集团是暗地里存在,当然要阻止黑猩猩将他们的一切告诉警方。」
原来如此!但是,他们要怎样帮助黑猩猩逃走?
「创也少爷,您有什么看法?」卓也问创也。
创也低声说:「魔术师右手握着一颗小石头,后来这颗小石头竟然消失。如果是内人的话,你会怎么做?」创也边说边捡起一颗小石头,放到我手里。
我想了想后,开始了我的把戏。
我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火柴棒和一条橡皮筋,然后将橡皮筋穿过火柴棒,分别朝不同方向扭转,再把它夹在学生手册里。但以上的动作不能被创也和卓也看见。
「我比较想用信封……」我右手握石头,左手拿学生手册,然后对创也说:「我如果是魔术师的话,会这么说——『有只蝎子被夹在学生手册里』。」
创也接过学生手册,并打开它。此时,火柴棒开始啪嗒啪嗒地转动,把创也吓了一跳。
趁创也尚未回神时,我火远把小石头放进制服的袖子里,让创也看看我空无一物的右手。
「这个方法合格吗?」我问。
创也微微笑。「当魔术师要让某样东西消失时,会先将观众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然后乘机让东西消失。头脑集团想必也会使用这个手法。」创也缓缓掀起蓝色帆布。「问题是,头脑集团会用什么方法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帆布下有吃了一半的生义大利面,和装在烧杯里的开水。
「可以的话,希望是和平一点的方法……」
我和创也有相同的愿望,但,这愿望在下一刻被残酷地打碎。
一个粗制的银色箱子,体积不是很大,却带着异样的威力。
箱子上电子表的红色数字,正一点一点地变少。
这是……
「就像课本上出现的定时炸弹。」创也直接说出他的感想。
卓也看着手表。「爆炸时间是下午四点。」
这句话也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只有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抢运钞车嫌犯加上定时炸弹……我的心情像在深夜的厨房看到蟑螂一样。
但跟蟑螂比起来,抢劫犯和定时炸弹恐怖多了?
没那回事!至少对我来说,每一个都很可怕。(蟑螂会不经意地飞上天空,或躲在冰箱角落,也许抢劫犯比较不可怕……)
SCENE04:校庆当天之二非常时期×非常时期
那么……
我深呼吸,让心情回复平常。
在我眼前的是定时炸弹。总之,要设法解决。
定时炸弹旁边有一张揉得绉巴巴的纸。创也捡起那张纸,摊平来看,我和卓也则站在他身后。
你好:
逃亡的日子真是辛苦了。我是你的伙伴,为了帮助你逃走,这个礼物先送给你。
它在下午四点会启动。因为上空的直升机也看得见,所有的警察都会聚集到这里来,这时警戒线就会松散。你趁此机会,赶快逃走。
还有,它附有感应器,不要轻易移动。乱动的结果,你将成为尸体一具,一样会被警察发现。
祝你幸运!
敬上
这是由电脑打字而成的一封信。
「头脑集团不直接跟他见面,而是在暗地里操纵。」卓也说。
我闭上眼睛,停止呼吸。
我到山上的时候,也曾遇过必须紧贴山壁移动的状况,全身重量只寄托在三根手指上。脚下很远的地方有块空地,但一旦掉下去必死无疑,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我奶奶说过,把力量集中在肚脐以下,这样做,「死亡」会在不知不觉中远去。
而实际上也如同奶奶所说,我好几次都从鬼门关前逃回来。
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定时炸弹,所以我深呼吸一口气,把力量往肚脐下运。
好,想点方法解决眼前的定时炸弹。
我开口道:「之前我在书上读过,炸弹用液态氮冷却后,就不会爆炸。」
那本书写着:液态氮以零下一百九十五度冷却后,电流无法流通,炸弹也不会爆炸。
但是,液态氮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东西……不对,马上就有!
我想起科学研究会在理化教室里办的展览。
「撞豆腐角自杀的方法」——普通豆腐的话死不了,可是以液态氮冷却过的豆腐……科学研究会肯定有准备液态氮。
一想到这里我立即动身要前往理化教室,但却被创也给阻止了。
「冷静一点,内人,就算理化教室有液态氮也没用。」
叫我冷静一点……定时炸弹就在眼前,还能保持冷静的人,神经铁定很大条。
「即使有液态氮,也派不上用场。」创也断言。
「为什么?书上明明有写,用液态氮冷却的话,我们就安全了。」
这时,创也以手制止我的发言。「那本书写的东西太旧了。时代在进步,定时炸弹当然也跟着进步,液态氮在冷却的过程中,也有可能引起爆炸。」
创也说出惊人的事实。
面对惊讶的我,创也继续说:「你知道电热调节器?」
什么?那是什么东西?我听都没听过。
「电热调节器是依据温度变化,电阻会产生大变化的半导体。把这当成感应器使用,就能制造出液态氮冷却过程中发生爆炸的炸弹。」
「……」
我看着炸弹侧面,有九条电线。颜色有细微差别的蓝色电线共四条,红色电线四条,紫色电线一条。蓝色到红色间的色彩层次,十分美丽。
电影或连续剧常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剪掉红色电线或蓝色电线以阻止炸弹爆炸。但是眼前这颗炸弹,就算剪蓝色电线可以防爆,我也不知该剪哪一条蓝色电线。(到底是钴蓝色电线?还是海蓝色那条?)
此时,我想起书上写的一段。「书上有写,只要将炸弹的保险丝拔掉,炸弹只是一块火药而已,所以……」
我伸手要将炸弹外壳拆掉时,创也立即阻止我。「你忘了刚才信中的内容?这炸弹装有防倾感应器。」
我伸到一半的手又缩回来。
「此外,这颗炸弹可能装有各种感应器——振动感应器、电线一切断炸弹即爆炸的S形管电路、红外线感应器、体温感应器、CDS光敏电阻——有许多种感应器要考虑到。我们不知道它究竟装了哪些感应器,所以不能将这颗炸弹解体。」创也断言。
越危险的状况,我越觉得冷静。
但说冷静又有点不一样。怎么说呢?就像坐云霄飞车爬上斜坡时的感觉一样,虽然恐怖,却也感到兴奋……
对!这种想法有点骇人,但我的确享受这种危险的状况。
「庆幸的是,头脑集团并没有要引起伤亡。」创也说。
「为什么?」我问。
创也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
「内人,如果要在校舍放炸弹,你会放在屋顶上吗?」
被创也一问,我回答不出来,大概是我从没想过要在学校放炸弹吧!(不对,考试前我有想过……)
创也为我说明。「爆炸的气流是往两旁和上方扩散的,基本上不会向下。也就是说,即使在屋顶上放炸弹,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再加上下午四点全校都在体育馆集合,根本不会有人伤亡。」
原来如此!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眼前有炸弹的事实,一点也没有改变,而且抢运钞车的嫌犯还躲在学校里。
这时,创也拿出手机。
我拉住创也拨手机的手。「你要打给谁?」
「打给警察啊!请防爆小组来处理。」
「不行!」我一把夺过创也的手机,并把电源切掉。「你现在打给警察,会发生什么事你知道吗?」
「很简单。警察会过来,在校内展开地毯式的搜索,抓出黑猩猩,而防爆小组则会处理这颗炸弹。以上。」创也冷静地回答。
「这个回答不对。你漏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校庆强迫终止。」
创也耸耸肩。「又没有多重要,不必刻意回答。警察一来,校庆当然得终止,不过,改天还是会重办。」
「改天就不行!」
我的脑中浮现出绫子的脸孔,她拜托我录下达夫的英姿。对明天就要转学的绫子来说,校庆绝对不能改天重办,一定要在今天办完。
「呼……」创也手抵着下巴,微笑着说:「你今天跟平常不一样喔!平常都是我鲁莽行事,你默默跟随……」
「总之,校庆非继续进行不可。因此,不可以叫警察来。了解了吗?」
创也从我手中拿走手机,放回口袋。
我问:「你不问我理由吗?」
「一向安全至上的你,即使面临危险也不让校庆终止,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等所有事都落幕、你有空说明时再告诉我。」
……原来如此。
我认为我算是相当了解创也,没想到,创也竟然也如此了解我。
嗯,感觉满开心的。
但是,这种窝心的气氛,全被卓也的一句话打碎……
「我来联络。」
看见卓也拿起手机拨号,我和创也试图阻止他。
可是……
卓也看了我跟创也一眼。被他那么一瞪,我变成蛇面前的青蛙,动都不敢动……
「我的工作是保护创也少爷,妨碍到我工作的人,一个都不能原谅。」
确定我们停止动作后,卓也对着手机那一头说:「我是二阶堂卓也,有紧急事件要联络。麻烦请龙王集团警备部特别机动队的防爆小组,来创也少爷的学校,并请防爆小组将秘密武器带来。」
「什么秘密武器?」我问创也。
「特殊复合的防护钢板,可说是史上最强硬度的防爆板。」
「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问什么?」
「为什么龙王集团会有这种东西?」
「龙王集团是『从传统产业到数位科技,龙王集团是你生活的好帮手』的综合企业,有也不奇怪吧?」
……是这样吗?
「你放心,龙王集团的防爆小组,远比警方的优越许多。」创也向我保证。
卓也继续用电话交涉。「是,没问题,我的上司黑川经理会负全责,请放心。还有……」说到这里,卓也还看我们一眼。「请防爆小组尽量低调。学校今天正举办校庆,请注意不要惊动学校任何一个人,这是命令。」然后挂上电话。
仿佛刻意不与我眼神交会,卓也一个人自言自语。「连小孩子单纯的愿望都不能为他实现的话,我也不配做个大人。」
……谢谢你,卓也。
站在我旁边,创也不满地说:「那为什么我拜托你的事,往往都被拒绝?」
「创也少爷的请求不是『单纯的愿望』,而是『不纯的任性』。」卓也明确地回答。说完他像驱赶野狗一样,对我们挥手。「我在这里监视炸弹,创也少爷你们尽情去玩。只是,请注意你们玩乐的方式。」
卓也露齿一笑。「黑猩猩只是不良分子。对你们来说,他的存在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意图帮助他逃跑的头脑集团。所以,绝不能轻敌。」说完,卓也突然坐在炸弹旁边。
「可以吗?我们去参观校庆……」创也问。
「你不是已经决定不让警方出手,要靠自己来揪出黑猩猩,还有头脑集团吗?我如果说:『很危险,请不要这么做。』你会听我的话吗?」
「……」
「大人单纯的愿望总是被无视。」卓也无可奈何地耸肩。
「卓也,你也要小心……」创也说。
我也朝卓也点头示意。
然后我们大踏步走向楼梯,准备好好享受校庆的快乐时光。
SCENE05:校庆当天之三平常和非常时期
人越来越多。
下楼梯时我问创也:「接下来要怎么做?快告诉我。」
一面穿越人群,创也一面说:「黑猩猩混在人群中是事实,所以我们先到一般客人会去的地方看看。」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创也。
一般客人会去的地方——卖茶或轻食的班级、展示学生绘画及作文的多功能讲堂,还有运动社团在中庭举办的活动。
但是……「我们该如何从一般客人中认出黑猩猩?」
创也的脚步突然停下。「……我没有想那么多。」
……又来了!果然是创也。他背叛了我的期待,一副恍神样。
「拜托,先考虑好全盘计划再行动。」
「内人的话我会牢牢记住。」创也用一副政治人物的口吻说。不能轻易相信他。
这时,有人叫住我们。「嗨,好久不见!」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在人群中举起一只手。
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人从事自由业,还有那轻蔑的笑容。这个人……
「神宫寺!」
他的旁边,和神宫寺呈现黑白对比的男人,是柳川。
另一边,把柳川推开走上前来的是,总是穿着一身红套装加亮皮红色高跟鞋的鹫尾丽亚。
「嗨!我们来参观!」
她手上还握着一根地摊文化研究会卖的棉花糖。
原来是神宫寺一行人。
不……其中有个不认识的女生。她穿着黑色洋装,洋装上还有银色刺绣。这张脸似曾相识,她是谁?
长得跟芭比娃娃一样可爱的女生。是我多心了吗?我总觉得周遭的学生及一般客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那女生拉起裙摆、膝盖微弯。「我从朱利尔那里听说过你们,我是茱莉叶。」
她优雅的动作在下个瞬间立刻转变。
「啊……讲话还要装模作样,真令人想吐。」突然操着大阪腔怒吼的少女,连旁边看到的人也退避三舍。
我和创也想起来了。朱利尔有双重人格,另一个就叫作茱莉叶。所以说,眼前这位美少女,实际上是朱利尔,一个小六男孩……
我和创也互看一眼后,跟她打招呼。「初次见面,茱莉叶……」我们直接把她当成茱莉叶看待。
神宫寺翻着手中校庆介绍的小册子。「我想去你们班逛逛,在哪里呢?」
当我告诉他我们班是二年五班时,他显出惊讶的样子。「好奇怪喔……简介上写:二年五班卖茶……」
「没有错,我们班的确是卖茶。」
神宫寺和丽亚张大眼睛,惊讶不已。漫画中若有类似的情况出现,背景肯定会画上几条黑线。
在他们两人面前,茱莉叶开始啜泣,而柳川表情竟没有变化,更不可思议。
「也对,不一定要在班上举办,也可以在你们加入的社团办。带我去吧!」从惊讶中回复的神宫寺说道。
「『举办』?你在期待什么?」我问。
这时,茱莉叶手指着我和创也说:「别装傻!赶快让我们看你们设计的真人版角色扮演游戏!」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我和创也明白了。茱莉叶他们以为,我们会在校庆展示真人版角色扮演游戏,所以才来学校。
「为什么没有设计游戏?给我说清楚。」神宫寺将脸凑近创也问道。
但现在没有时间说明。「请容我之后再好好跟你们说明,现在我很忙。」
普通国中的普通校庆,要实行创也所设计的真人版角色扮演游戏,会有多辛苦?从事自由业的神宫寺,根本无法理解这一点。
我开口替创也解围。「事实上,我们正在找人,等一切结束,我们会慢慢……」
丽亚的耳朵动了一下。「什么嘛!原来你们正在做真人版角色冒险游戏。快说来听听。」
「你们在找什么人?」茱莉叶问。
我答:「一个叫黑猩猩的人……」
「黑猩猩?原来是要抓猴子,但我没带网子耶!」柳川这个电玩狂,终于首次开口。
「我们也要加入。你跟我们说黑猩猩的特征,身高、外型等等。」神宫寺边说,边拿出笔记本。
我和创也对看一眼后同声说:「不知道。」
「年龄?」
「年轻人。」
「服装或外型特征?」
「不明。」
神宫寺「啪」地一声阖上笔记本。「不行喔!一开始没有设定好主角的特征,这样玩家也不能玩。」
……所以我说这不是游戏。
「算了,反正我们决定要加入。对了,抓黑猩猩的目的是?」
「目的?」
看到我疑惑的神情,丽亚双手一摊。「真让人惊讶。游戏没有目的,有什么趣味可言?看是要救出公主,还是得到传说中的宝藏……」
这么一说……我们为什么非找黑猩猩不可?
我小声地问创也:「创也,『TheNumberChair』的live演出,几点开始?」
「学生发表会的压轴在定时炸弹爆炸前会结束。」
也就是说,那时绫子要我录的东西也录完了。
「而且,龙王集团的防爆小组也会来,放心……」
「万一定时炸弹爆炸,会带来什么困扰?」
「当时大家都在体育馆集合,不会有人伤亡。屋顶的地板大概会损坏,但反正被台风吹坏的地方也要修理,不用在意……」
……说得也对!
「那我们不用刻意找黑猩猩也没关系!」我和创也互相击掌。
我的心情就好像一大片乌云覆盖着的天空,突然露出一线曙光。
「神宫寺,很遗憾游戏必须中止。不过,既然都来了,喝杯红茶如何?我们班卖的红茶,非常好喝喔!」创也笑着说。
「也有纪州梅,是野崎渍物店提供的。」我也爽朗地说。
此时,创也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卓也打来的。
「创也少爷,我要向您报告龙王集团防爆小组来之后的事情。」电话那头卓也冷静地声音传来。「防爆小组说,目前防护钢板正在使用中,没办法带过来。」
「不用勉强。」
「我用手提式X光线透视装置扫描的结果,这颗炸弹装置了电热调节器和防倾感应器、S形管电路。」
「我说不用勉强,即使爆炸也不会有多大的伤亡。」
「这个嘛……」卓也的语气有些沉重。「看过扫描影像的专家说:『从没见过这类型的炸弹。』」
「……怎么一回事?」
「这是一颗未知的炸弹,无法预测伤亡的程度。虽然还不至于波及到体育馆,但请要有校舍全毁的觉悟。」
「那个专家的话可以相信吗?」
「他专门研究炸弹达二十五年之久。你听他说话,就会知道他对炸弹有异于常人的了解。这种人比较缺乏一般常识……」后半部卓也小声地说:「事情很棘手。因为装有电热调节器,所以不能使用液态氮。」
「怎么做才能阻止?」创也问。
「只能挑战S形管电路。九条电线中,剪掉正确的那一条就能阻止爆炸。」
九条电线……
我想起那四条蓝色电线和四条红色电线,以及一条紫色电线。正确率是九分之一。
「切掉哪条电线好?」
「只有制造炸弹的人才知道。」
也就是说,一定要问头脑集团。
卓也挂断电话后,我和创也的脸上出现许多条斜线。
「事情会如何发展呢?」
现在只有神宫寺爽朗的笑容安抚人心。
SCENE06:校庆当天之四平常
「原来如此。游戏的架构,我彻底了解了。」神宫寺说完后将茶杯放回茶盘。直到最后,他依然把整件事当作游戏看待。
神宫寺问:「破关的条件,是解除定时炸弹的危机,因此要找出头脑集团,问出切掉哪条电线才正确。但是,关于头脑集团……」
「完全没有资料。」创也答。
这里是我们班。为了让神宫寺他们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带他们到班上来。
「Allright,所以我们要抓到黑猩猩,借由他引出头脑集团。但是,关于黑猩猩也……」
「几乎没有资料。」
对于创也的回答,神宫寺笑着说:「难度相当高喔!」
我们坐的大桌子旁,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观众。
一般客人或别班同学,对优雅地拿着茶杯的创也和神宫寺,投以热切的眼神。但丽亚和茱莉叶也各有支持者。
在茱莉叶旁边鬼鬼祟祟的直树和三郎,小声地凑近我问:「喂,告诉我那个女生的电话。」
……直树和三郎,这样好吗?茱莉叶其实是男生。
相对于这些骚动,柳川的周遭没有任何动静,一个人默默品尝纪州梅和昆布茶。(还有,我身边也是静悄悄的。)
「嗯……」神宫寺双手抱胸。每当他换个姿势时,围观的女生就会发出一阵尖叫。
「willow,你的想法?」神宫寺问柳川。
「并不是完全没有对策……」柳川慎重地回答。「对方是抢运钞车的嫌犯。曾经犯罪的人,有其特殊的味道,所以即使混在人群中,也无法在校庆中尽情玩乐。」
「我没有你那种好嗅觉……」神宫寺喃喃自语。
这时,茱莉叶很有活力地举起手。「这还不简单!发现可疑的家伙,马上大叫『黑猩猩!黑猩猩!』不就好了?」
「然后呢?」丽亚问。
茱莉叶挺起胸膛回答道:「生气的话就是别人,惊讶并作势要逃的话,就是真正的黑猩猩。」
……真是这样吗?
丽亚继续问:「如果那个人长得像猴子,刚好绰号又叫『黑猩猩』的话,怎么办?」
「我不知道。」茱莉叶立即回答道。
过分单纯的思考——我实在无法把她跟平常负责编制程式的朱利尔联想在一起。
「那,我们就以我们的方式来试试看。」神宫寺起身。「先找到黑猩猩的那一方即获胜,可以吗?」
创也点头。
人生不是游戏,常常有人这样说。但是,看到像神宫寺一群人那样,把所有事都与游戏做连结,有着像游戏一般的快乐人生也不赖。
当我们正要步出教室时,却被达夫叫住。「喂,创也。这样下去,上台前我们没有办法排练,没问题吗?」
「请放心。乐谱完全烙印在我脑海里,要我现在弹也没问题。」
「听你这么说,我安心不少。」边和创也讲话,达夫边应付客人。
我问:「达夫,你没问题吧?」
绫子可是很期待你站上舞台的英姿,别让她看到你出糗的模样。
「你在跟谁说话啊?我可是『TheNumberChair』的leader!我不知弹过几万次了。」
听到这句话,我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冷静点想一想。」
我们和栗井荣太分开走到操场,依着创也的话来到楼梯口旁边,然后在花圃边的砖块上坐下来。
操场上有棒球社举办的「人类打击中心——十球三十元」和足球社举办的「踢球大会」活动,显得非常热闹。
桌球社比较可怜,被民俗文化社赶出体育馆,改在操场摆桌球桌,以三十分钟一百元出租,却没有半个人要租。(有谁想在宽广的操场打桌球,而且不时还有风吹来……)
「我们对黑猩猩的了解太少,对不对?」创也开口。
他虽然用疑问句,但我知道他不是问我。
创也在自问自答,所以我还是少开口为妙。
「黑猩猩跟一般客人到底哪里不同?黑猩猩抢劫运钞车,而且一直到校庆开始,他都躲在屋顶上。」
创也一一确认目前所知道的线索。看来他相当认真,沉浸在自我的世界。
此时……
「学长,来一杯果汁好吗?」
一个一年级生,打扮成车站卖便当的模样,站在我面前。她手提的箱子里,有几杯塑胶杯装的果汁。
如果班上生意不好或是囤太多货的话,就要像这样出来叫卖。
「好。多少钱?」
创也还在自我的世界,所以由我来买。
「一杯三十元。」
我拿六十元给她,但她却一直盯着创也看。
「要不要来杯果汁?」
她又到别的地方叫卖了。
我给创也一杯果汁。
「……啊啊,谢谢。」创也心不在焉地接过果汁,看来我现在跟他要钱也没用。
下一个来叫卖的,是三年级的斋藤。他的外表看起来像是柔道社的主将,体型相当魁梧,但其实他也是酪农研究会的会长。
「内藤、龙王,拜托!买个水煮蛋!」他将放在盒子里的水煮蛋,硬是推向我们。
酪农研究会在学校里养了鸡和乳牛,但通常新鲜的牛奶和鸡蛋都是透过合作社来贩卖的,可见今天销量很差。
「多少钱?」
「感恩!一个二十元!」
付了钱后,斋藤又到别的地方继续叫卖。
我又拿一颗蛋给创也,但他仍然没回神。
……二十元我先借给你。
校门旁有一座钟塔,即将要下午两点了。再过不久,体育馆集合的时间就要到了。
我剥开蛋壳,将剥下的蛋壳收进口袋。
「下午四点一到,定时炸弹就会爆炸,而趁大家惊慌时,黑猩猩就能若无其事地突破警戒线。依照头脑集团的计划,黑猩猩逃跑了,我们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大口大口咬着水煮蛋,边听创也抱怨。然后,我说:「有了!一般客人跟黑猩猩的不同之处就是——炸弹爆炸时还能保持镇定的人,就是黑猩猩。」
创也叹气,反驳我的发言。「我看你注定会活得很长寿,爆炸时竟然还能东张西望……」
创也话说到一半,嘴张得老大。
干嘛啊……想吃我的蛋吗?
我干脆把吃到一半的蛋,塞进创也口中。
创也费力地把蛋吞下后说:「对,你说得对!唯一能分辨出黑猩猩的方法——炸弹爆炸时还能保持镇定的人,就是黑猩猩。不简单喔!内人。赞啦!」
你不用特地说,我也知道我很行。但是,等到爆炸时才知道,不会太晚吗?
「没问题。放心!」说完后创也站起来。
这时的创也,跟刚刚满嘴抱怨的创也相比,根本像变了个人。
不久,校内开始广播。
「不久后,艺能发表会将在体育馆举行,请各位同学及来宾到体育馆集合。因为校舍将会上锁,请不要在校舍内逗留。重复一次,不久后,艺能发表会……」
创也拿出手机。「卓也,你刚刚听到了没?」
嗯,当老师上锁时,我会躲起来不被发现。
创也点头。「不过,一旦炸弹要爆炸时,你要赶快逃走。」
我知道。下礼拜有保母面试,我现在不能死。
创也挂上电话站起来。「走吧!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的!」
真是讨人厌的说话方式。不过,创也,说得好!
「创也,你刚刚跟我借五十块,记不记得?」我说。
创也装傻。「什么?」
……我就当作捐钱做善事吧!
体育馆地板上铺上了绿色帆布。
我拿了入口处发的塑胶袋,将鞋子放进袋子中,才进入体育馆。
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来,大批的群众将体育馆挤得水泄不通。
黑猩猩也在这里……恐怕连头脑集团也……
「创也,你到底在想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不管我怎么问,创也就是不说,只是沉默地往广播室走去。
广播室就在舞台边,待在里面的是广播社社长——三年级的木村。他正背对我们坐在椅子上,从小窗户观看体育馆内的状况。
「木村学长,你有空吗?」创也问。
木村回头,手里还拿着矿泉水瓶。「哦,是龙王和内人。有空啊!反正还没开始,我正觉得无聊。」
木村眯了眯眼,让我们进去广播室。
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机器,甚至连移动式黑板都有,整个广播室显得很拥挤。
「调整体育馆时钟的机器是哪个?」创也问。
木村回答道:「那里。」
墙边——他指着电源开关上的一个盒子,盒子里面的开关有on跟off之分,还有一个小型指针式的时钟。
体育馆是电子时钟,挂在舞台旁较高的位置上。停电时钟当然也会跟着停,因此要修理它的话还要爬上阶梯,太麻烦了。所以直接从广播室内修理,一切就省事多了。
「木村学长,调整器的使用方法你知道吗?」
「简单。开关调到on,时针会快速前进;调到off,正常速度往前走。就这么简单。」
原来如此!照木村学长的说法,果然简单。
「我来说明我的计划。」创也看着我。
「我要你利用这台调整器,慢慢调快体育馆的时钟。最理想的状况是,真正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而体育馆的时钟是下午四点。」
「我没戴表。」
我一这么说,木村学长便指着电脑桌上一只手表说:「看这只表。这是装电池的电波表,很准。」
创也继续说:「然后,当体育馆的时钟指向四点时,你就播放爆炸声和建筑物倒塌的声音。这么做当然会使体育馆的观众惊吓,但那个始终保持冷静的人——早就知道炸弹会爆炸的人,他就是黑猩猩。」
嗯,到这里我都理解。
「我们如果抓到黑猩猩,会如何?意图协助他跑路的头脑集团一定会出现,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问出正确破解炸弹的电线。现在还没到四点,阻止炸弹爆炸还来得及——够完美的计划吧?」创也灿烂地笑着。
我把创也所说的话,在脑中模拟一次。嗯……似乎行得通。
创也果真厉害!
「每次紧急状况发生时,都是靠内人的帮忙才安然度过。偶尔,也该让大雄表现表现。」创也得意地说。
我问:「那爆炸声和建筑物倒塌的声音,要如何产生?」
「耶?」创也停顿了一下,然后低沉地说:「我没想那么多。」
创也,真有你的!今天已经发生第二次了,再一次就连中三元……
创也拍拍我的肩膀,爽朗地说:「舞台我先帮你准备好,接下来就是小叮当登场罗!」
小叮当会不会有想掐死大雄的时候?
我问木村学长:「这里有没有音效卡带?收录爆炸声的卡带。」
木村学长耸耸肩。「怎么可能有?这里又不是广播剧的录音室。」
……也对!
我叹了一口气。怎么办……
小时候奶奶对我说过:认真地想过也努力过,还是不行的话,只好放弃。努力过就不会后悔,仍然笑得出来。
现在的我笑得出来吗?
……笑不出来。
我不甘心。结果,对于头脑集团,创也的脑袋派不上用场,我也束手无策。
恨啊!笑不出来!
……等等!
笑不出来是因为没有努力去做,而我都还没有努力过,怎么知道不行?
嗯,好好思考一下。
一定办得到!一定有方法。
当我对自己信心喊话时,突然想起一件事。
和我奶奶一起到山上时。
「现在有十多只野狼虎视眈眈地要攻击你,怎么办?」奶奶问。
我紧张地看看四周,然后冷静下来捡起一根木棒。
此时,奶奶严厉地看着我。「内人,使用木棒前先用用你的脑袋。」说完,奶奶夺走我手上的木棒。「从前,有两个忍者,当他们被十几只野狼攻击时,其中一位用手里剑将它们全数击垮。而另一位,模仿狗叫把它们吓跑。这两位都保全了自己的生命。但,谁能在这山中生存下来?你想想看就会知道。」
接着,奶奶慈爱地摸摸我的头,笑了一笑。
可以的话尽量不要夺取性命,轻率地夺走生命的人,无法在山中生存——奶奶是这样教我的。
奶奶,谢谢您。
好像有方法解决了,我立刻将刚才灵光一现的想法,在脑中模拟。
……嗯,没问题。
「放弃是愚者的结论,现在说游戏结束还太早。」我的手搭上创也的肩膀。
创也一脸呆样地看着我。
我模仿创也的语气说话。「胜利的女神对我们展开笑容。相信我,包在我身上。」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创也伸出食指。
我认为,他一定是要问我有什么完美的计划,但结果错了。
「你刚才说话的口气,是模仿我吗?」
你在意的是这个问题喔?
我僵硬地笑一笑,代替回答。
这时,木村学长看看电波表,打开麦克风。「还有五分钟,艺能发表会即将开始,请发表会的演出者准备出场。」
我推着创也的背。「这里交给我,你赶快过去,我很期待你们的live演出。」
「……我的语气没有那么讨人厌吧?」
创也还在碎碎念,但我已将他赶出广播室。
艺能发表会开始后,木村学长依照流程表开始播报节目
休息时间时,我正忙着操作时钟的调整器,此时木村问道:「你们究竟打什么鬼主意?」
嗯……这说明起来要花不少时间,该从哪里开始说好呢?而且,说实在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从头解释起。
「木村学长,给你带来困扰真抱歉,可是你一旦知道我们要干什么的话,你也脱不了关系了。」
「好像不要问比较好。如果老师问起,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学长从小窗户看着体育馆说。
广播室里有两个窗户,一个朝整个体育馆楼层,另一个则朝向舞台。
现在,社交舞研究社正在舞台上发表新舞蹈。
我看着电波表,一点一点调快体育馆的时钟。现在,已经差了十二分。
木村学长按照流程表,确认背景音乐。
我将口袋中好像能用的东西掏出来:昨晚捡到的生义大利面、装果汁的塑胶杯、蛋壳、吸管。
接着我打开扩大器和录音机下面的壁橱。壁橱里塞满纠结的电线和旧式手提收录音机、堆得跟山一样的卡带、装在塑胶袋里的干电池。
「学长,里面的东西可以用吗?」
「随便你。」
体育馆内传来一阵掌声,木村学长打开麦克风。「紧接着我们欢迎山游亭的相声新作。」
山游亭是我们班的健一。耶?已经到健一表演了?那距离TheNumberChair的表演,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从口袋里拿出DV摄影机,我差点忘记绫子拜托我的事情。
拿出壁橱里老旧的三脚架,我把DV摄影机架在面朝舞台的窗户边。电池有电、角度也OK。如果是在观众席拍的话,可能会被别人挡到,但是从广播室拍的话,这角度可以拍到更清楚的影像。
那,我继续准备……
「学长,有没有可以调整播放速度的录音机?」
「我已经说过这里不是广播剧的录音室了。」
也对,没办法。
我只好从旧电池里选择电力较弱的电池来使用。只要电力一弱,播放的速度自然变慢,现在只好这么做了。
看到我忙来忙去,学长说:「内藤你要干什么,我大概了解了。」学长笑了笑,又说:「我就以广播社社长的身分激励你一下。我一年级时,有一次在制作中午播放的广播剧时,前前社长跟我说了一句话:『真的声音听起来反而很假』——这样有没有帮助到你?」
学长,非常感激你。你的确激励到我了。
山游亭的相声表演结束。学长按下录音机,播放音乐。
山游亭将坐垫拿起后,接着登场的是TheNumberChair。团员们整齐地穿着制服,开始架设乐器。
我也按下摄影机的开关。镜头的中央,完全对着达夫。
定弦的声音、观众的嘈杂声,只见创也坐在keyboard的前面闭上双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当掌声结束后,学长打开麦克风。「接下来让我们欢迎艺能发表会的压轴,也是本校唯一的摇滚乐团——TheNumberChair的演出!」
同时,台下响起「哇!」的欢呼声。原来他们这么受欢迎喔!我都不知道……
达夫站上舞台中央,将拿琴拨的右手高高举起。观众顿时安静下来。
「TheNumberChair,Go!」吉他声和欢呼声同时响起。
如海浪般的欢呼声,清楚地传进广播室里。但是,我不能放松心情去观赏TheNumberChair的live表演。
体育馆的时钟已经调快二十五分了,会有观众注意到时钟不准吗?
即使注意到也无可奈何吧……
我看一看地板上陈列的材料,心情像电视节目——「三分钟快速上好菜」。
「内人老师,今天要教我们上什么好菜?」我脑袋里的幻想助理,直子小姐问。
当然,节目开始前的会议上,就知道料理的名称了,不过直子小姐还是尽责地再问一次。
我认真地回答:「我今天要挑战不一样的东西——爆炸声和建筑物倒塌声。」
「真令人期待。」直子小姐的声音显得很兴奋,双手在胸前合掌的模样,非常可爱。
但我依旧不动声色,继续说:「材料有录音机、麦克风、卡带,最重要的是请准备两种不同的电池。」
我让直子小姐看事先准备好的电池。「一个是普通电池,另一个是电力较弱的电池,可使播放速度慢于平常。」
「看来相当困难。」
「如果有能调节播放速度的录音机,那就太完美了。」
我继续材料的说明。「接着准备一个塑胶杯、生义大利面——请注意,一定要没煮过的,再来是水煮蛋的蛋壳。」
「没有水煮蛋,生蛋的蛋壳不行吗?」直子小姐问。
问得好!
我回答:「没关系。不过使用生蛋蛋壳,要事先清洗干净。我们现在就实际来制作声音。」
我把普通电池装进录音机里,接上麦克风。「我会对着麦克风吹气,并请把声音录下来。」
当我对着麦克风吹好气时……
「我已经将声音录下来了。」直子小姐手拿着卡带微笑说。真是体贴的好助理。
我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趁着空档,我们还要准备一样东西。将蛋壳放进塑胶杯,然后将整把义大利面对折,放入塑胶杯里。」
「内人老师,义大利面的分量多少?」
「半袋就差不多了。」
——其实是我手边只有这么多。
「准备好的东西,用麦克风压碎。」
我把麦克风放进塑胶杯中,义大利面和蛋壳喀沙喀沙地传出碎裂声。
我还在这么努力地操作中……
「我已经将声音录进卡带中……」直子小姐微笑着,将刚才的卡带拿给我看。
「……」
轮不到我出场……不,不行认输!
「卡带准备好的话,请将电力较弱的电池换上。」
「已经换好了。」直子小姐再次对我微笑。
「……」
脑内假想的「三分钟快速上好菜」尚未结束,我已听到一阵欢呼。
看来TheNumberChair的表演好像结束了。
我这里也准备完全了。
创也下了舞台,转身来到广播室。
「接下来是老师们的演出,首先是由校长表演『一个人的派对』。」
手拿吉他、戴着郁金香造型的帽子和蜻蜓眼镜的校长站上舞台。
「准备得如何?」创也问。
我自信满满地一笑。「放心,全部完成了。」
「……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谈谈——这种说话的语气。」
创也的眼神很严厉。
用调整器调过的时钟,现在是三点五十九分,而电波表是三点二十九分。太棒了!
不久,体育馆的时钟指向四点。我打开麦克风,播放刚刚录好的卡带,将音量调到最大。
蹦!体育馆的喇叭中传出阵阵爆炸声,然后是建筑物崩塌的声音。
过大的音量,撼动的不只是空气,连整个体育馆都在震动。
大家的惊叫声在体育馆里回荡。
因为逃不出去,大家只好手抱头蹲在地板上。
我和创也从小窗户看向体育馆。在哪里……黑猩猩在哪里……
大家蹲在地上,只有三个年轻男子若无其事地站着。(此外,栗井荣太一行人也一副无事样站着。)
那三个人当中,有一个是黑猩猩。
当建筑物的崩塌声停止后,我关掉录音机。
喇叭顿时无声,大家纷纷站了起来。
「趁现在快逃!」
不知道是谁大喊,于是所有人全都往出口涌去。
糟糕,这样下去一定会发生意外。
我拿出口袋的面纸搓圆之后,塞进耳朵。
麦克风依然开着。
「干什么?」创也小声地问。
我没有时间回答。不快一点,会有人受伤!
我将指甲在移动式黑板上用力一刮。刮黑板的声音透过喇叭,力道不知增加了多少倍。
虽然我的耳朵塞住听不到,但是光想像,全身就忍不住颤抖。(不知道指甲抓黑板的声音的人,请实际操作看看。毛玻璃也有相同的效果。不过我可不负责任喔!)
比刚才更大的哀号声,响彻体育馆内,就连我身旁的创也和木村学长,也捣着耳朵呻吟。
我只靠想像就能体会,要是实际上听到,绝对更受不了。
从惊吓中回复的创也,恶狠狠地瞪着我。他总是打扮整齐的外表,如今显得狼狈,而眼神中更是带着杀气。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有疯狂想掐死你的冲动。」
这听起来不像是玩笑话,感觉挺可怕的。
「为什么不先叫我把耳朵塞起来?」
「我哪有时间说?我没有恶意。」
对于我的辩解,创也全然不接受。
我继续说:「先确定谁是黑猩猩比较重要。」
这时,创也的眼神依然充满怒意,
「……也是。」他说。(但要得到他的原谅,恐怕要花上一段时间。)
跟木村学长道过谢后,我们走出广播室。
「下次你们想要做什么时,千万别把我拖下水啊……」木村学长一脸痛苦,大概是耳朵的状况还没恢复吧!
体育馆内的人们难受地抚着头或胸口。
「发生什么事……」
「啊……好不舒服。」
「是谁干的好事!」
因为抓黑板的声音,让大家忘了刚才的爆炸声。
如果这些人知道刚刚的声音是我弄的话,一定恨不得把我处死。
突然,栗井荣太一行人拦住我们的去路。
「那声音是你们弄的吧?」绅宫寺眼神充满杀意地说。
后面跟上来的丽亚和柳川一脸茫然。
特别是柳川,表情十分痛苦,按着胸口像是在强忍住胃液翻涌。
茱莉叶则是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丽亚:「大家怎么一脸想吐的样子?」
看这状况,若大家知道犯人是我的话,不晓得我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
「你有什么证据?」我决定装傻。
神宫寺压抑满腔的怒火说:「算了,先找到黑猩猩再说。」
神宫寺指了指刚才那三个男人。
我和创也点点头。但是,到底是哪一个……
此时,茱莉叶微微一笑,然后双手圈住嘴巴大喊:「黑猩猩,看这边!」
那三个之中的其中一人,对这声音有反应。
那是一个用毛线帽盖住眼睛,若无其事靠在墙上的年轻男子。他穿着样式醒目的套头毛衣、宽松的牛仔裤。视力极好的我,还看见他嘴角隐约带着的微笑。
这家伙就是抢运钞车的嫌犯——黑猩猩。
「最后能发现黑猩猩都是我的功劳,所以这场游戏由栗井荣太获胜。」
茱莉叶说得很得意,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胜负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借由抓到黑猩猩来引出头脑集团,问出解除炸弹的正确电线。
黑猩猩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绰号,以为身分被拆穿,于是从裤袋中掏出一把防身小刀,挟持站在他附近的筱原老师。
「不要动!」黑猩猩把刀架在筱原老师的脖子上大叫。
体育馆的人们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一听到黑猩猩叫喊,便纷纷远离他。
「让出一条路来!」
挟持着筱原老师,黑猩猩往体育馆的玄关走去。
「创也,卓也呢?」
「屋顶上,正等着我联络他。」
对喔!也就是说,即使现在请他过来,一样来不及。
「放心,那种小混混,willow一只手就能撂倒他。喂……」
神宫寺拍拍柳川的肩,但柳川的身体摇摇晃晃,一副快倒地的样子。
刚刚刮黑板的声音,似乎带给他太大的冲击。
「williow有音乐家一般的好耳力,对刺耳的声音比普通人更敏感。不知道哪来的混蛋,弄出那种声音!」神宫寺看着我们讽刺地说。
哪来的混蛋像个没事人一样?我望着天花板避开神宫寺的眼神。
这样一来麻烦可大了。在我的交友圈中,能够和持刀抢犯对决的人,只有卓也和柳川。
我们现在毫无办法可想。
有几位男老师慢慢靠近黑猩猩,想将他扑倒。
「不要动!」黑猩猩朝男老师们挥舞着刀子。
筱原老师没放过这机会。她被挟持的身体往下一滑,一个回转踢中黑猩猩持刀的手腕。
刀子飞向空中,牢牢插进体育馆墙壁上。
刀子突然从手上消失,黑猩猩呆立在原地。筱原老师站在他面前。
一瞬间,我好像看到筱原老师在微笑。
筱原老师的右手朝黑猩猩的头伸去,那动作简直像蛇奔向猎物一般。
黑猩猩的身体无力地倒下。
「……啊,好可怕!」筱原老师俏皮地说。
可是,体育馆的群众恐怕在心里嘀咕:「可怕的是筱原老师吧!」
警察进入体育馆,带走黑猩猩。
老师手握麦克风冷静地广播,不过骚动仍未平息。
找到黑猩猩,却无法引出幕后的头脑集团。
「头脑集团在哪?」我问创也,但他在想事情。
我不理他继续说:「不快点的话,炸弹就要爆炸了!」
即使这样也没回答,创也仍抓着下巴思考着。
继续跟他说下去也没用。我看看体育馆四周,企图自己找出头脑集团。
「没有用,内人。」创也说。
「我终于懂了。跟我来。」说完,创也一把拉住我的手。
「创也,你找到答案了?」我问。
创也笑说:「It-sashowtime!」
走出体育馆外。从体育馆出来的人们,三三两两走在操场上。
我们沿着校舍找到筱原老师,她四周没有任何人。
「筱原老师,你要去哪?」创也叫住老师。
「配合警方的调查。即使是人质,警方照例要问话。」筱原老师打开楼梯口的锁。
「你打算不回来了吗?」创也说。
那一瞬间老师的手停下动作。「为什么这样问?教育实习还剩一个礼拜,不好好实习到最后,拿不到学分。」
「你才不是实习老师。」说完,创也伸出食指。「你是头脑集团。」
「创也,等等。」我插嘴道。「你说筱原老师是头脑集团,有什么证据?」
「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创也看着我。
「昨天发生一件事,让我开始怀疑。筱原老师来我们班的时候,还有另一个实习老师也来。」
嗯,是村上老师。
「他并不知道筱原老师的姓名,而是看了名牌才知道。你不觉得很怪吗?一起来实习的学生,为什么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就算都是实习生,一次来四十个,当然会有不知道姓名的时候。」
「即使不知道姓名,要来之前应该也碰过面,谁是不是实习生一下就知道。但是,村上老师对一样都是实习生的筱原老师说话必恭必敬,仿佛在跟真正的老师说话一样。」
筱原老师不发一语,静静地听创也说。
我没有要袒护筱原老师,可是我也不能接受创也的理论。
「照你说筱原老师不是实习生,而是头脑集团的话,整件事就讲不通。教育实习是两个礼拜前开始的,但运钞车被抢是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头脑集团出现在学校,应该是运钞车被抢之后。时间对不起来。」
「筱原老师昨天才来学校,两个礼拜前她不在。」
「难道没有人发现吗?」
创也点头。「筱原老师做的事情恰好跟蝙蝠相反。蝙蝠在动物面前说:『我是动物。』在鸟面前又说:『我是鸟的同伴。』而筱原老师在老师及学生面前,假装自己是实习生,在实习生面前又假装自己是老师,所以没有人会怀疑昨天才到校的筱原老师。老师或学生看到陌生的脸孔,还以为是实习生,而四十个实习生里没有一个人会记得所有人的脸孔和姓名,更何况实习生只记得自己班上的老师。」
「我可以理解筱原老师不是实习生这件事。」我说。「可是,你还是没有证据证明她是头脑集团。」
「刚才黑猩猩以筱原老师做人质,那不是偶然,而是刻意安排,好让老师悄悄靠近黑猩猩。为了不要让真正的警察抓到黑猩猩,她自己撂倒黑猩猩,而之后立刻赶到现场的警察,也是头脑集团事先安排好的假警察。黑猩猩如果被真警察带走,那么关于头脑集团的一切,会被揭发出来。」
嗯,创也说得有理,可是……
「但是,这样也不足以证明筱原老师就是头脑集团。」
「对啊、对啊!」筱原老师说,「我才不是名字那么没格调的组织的一员。」她说完还微微一笑。「不过,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组织真正的名字。」说完这句话的筱原老师,跟刚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头脑集团是龙王集团为了方便起见而取的名字。是我的话,一定会取个更棒的名字。」创也说。
真是如此吗?我无法忘记『神秘党』这个烂名字。
「不过,我想知道的不是组织的名字,而是解除定时炸弹的电线。要切掉哪条电线,才会阻止炸弹爆炸?」
「这个嘛……」筱原老师双手抱胸沉思,她脸上的表情带着邪恶。
我看了一下校舍的时钟。下午三点五十五分。快没时间了!
「我不想听能力比我低下的人说的话。」筱原老师笑说。「你们的智力和体力都比我好的话就好罗!」
这么说来,是不肯告诉我们了?
这时,校舍来了一组黑西装集团。这些人是龙王集团的防爆小组。
全部有六人,发型、体格、年龄各有不同。有戴着太阳眼镜的,也有留胡子的人。
但是,唯一的共同点是——大家都穿着黑色西装。
卓也也都穿着黑西装,难道说……黑西装是龙王集团的制服?
「创也少爷,解除炸弹的电线?」其中一个人问创也。
创也一边回答,眼神却没有离开过筱原老师。「还没问出来。卓也呢?」
「在屋顶上待机,他说创也少爷一定会问出正确解答。」
创也紧闭双唇,然后拿出手机。「卓也,赶快逃!头脑集团虽然在我眼前,但她不告诉我。」
创也吼叫着,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
「还有三分钟。」卓也非常冷静的声音传来,即使在即将爆炸的炸弹边,也毫不畏惧。
我正想抓住筱原老师,却突然停止动作。刚才撂倒黑猩猩的筱原老师,我不是她的对手。
「很聪明嘛!识时务者为俊杰。」筱原老师眨眨眼说。
此时,有颗足球滚到我脚边,那是足球社举办活动用的。
我捡起足球。
筱原老师笑了起来。「现在的国中生比我想像得还幼稚。你打算像柯南一样,用足球砸我吗?」
可恶!
我踢起足球,但球不是往筱原老师的方向,而是朝天空飞。
「哇!吓我一跳!球飞上屋顶了!」手机传来卓也的声音。
「你还是叫屋顶上的人快逃比较好,我要走了。」筱原老师转身背对我们。
创也打算扑上去,但被我阻止了。
「干嘛阻止我?」创也试图挣脱。
「冷静一点,这场游戏我们赢了。」
嗯,创也的语气相当适合现在的状况。
创也一脸不可思议。
筱原老师也察觉有些不对劲,转身面对我们。
我比着手枪的姿势对准筱原老师。「It-sashowtime!」
下个瞬间——
足球从楼梯口以惊人的速度飞出。
「耶?」球从意想不到的方向飞来,筱原老师闪躲不及。球直接打中筱原老师的脸,老师的身体则顺势飞了出去。
我和创也将倒地的筱原老师制伏了。
下午三点五十九分。还有时间!
「我们赢了,快告诉我们解除的电线。」创也说。
「真糟糕,没想到你们还设下陷阱……」
筱原老师的话听来不怎么懊恼。
没有特别设陷阱,只不过玩玩3D保龄球而已。
筱原老师叹了一口气,告诉我们答案。「切掉群青色那条电线就对了。」
创也立刻对着手机大叫:「群青色!卓也,切掉群青色那条!」
数秒后,电话那头传来卓也的声音。「群青色是什么颜色?」
这是最后一句话。
时间是下午四点整。
「卓也!」创也大叫,同时……
咻!蹦蹦蹦!
屋顶上传来惊人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各种式样的烟火……
「耶……」
我们呆呆地望着屋顶上的烟火。
「哇!烟火耶!」
「好漂亮喔!」
「校庆用烟火做结尾,好华丽喔!」
不知何时,从体育馆出来的群众们,看着屋顶上的烟火发出一声声赞叹。
我和创也瘫坐在地。
「……创也,」我对旁边的创也说:「龙王集团的炸弹专家有说过,这是颗罕见的炸弹,对吧?」
「的确罕见,因为它根本不是炸弹,而是烟火。而且还是白天也看得清楚的特制烟火。」
龙王集团的防爆小组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我抓起创也胸前的衣服。「你们为什么要雇用那种不可靠的专家?」
「不是我请来的!雇用他的是龙王集团!」创也回嘴。
真是够了……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筱原老师也不见踪影,结果还是让头脑集团溜了。
卓也从屋顶上下来。「白天的烟火一样很美。」
卓也的脸上到处是煤炭的痕迹。
「早点逃走的话,脸上也不会脏成那样。」创也递手帕给卓也。
「我相信创也少爷一定会问出正确解答。」卓也讽刺地说。
「我真的有问出来,是群青色的电线。」
「在相似度极高的蓝色电线中,如果有人能正确分辨出群青色的话,拜托你介绍给我认识。」
两个人之间,有股不寻常的气氛。
「不过,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我拼命地缓和现场气氛。
神宫寺一行人也赶过来。
「好漂亮的烟火。」神宫寺一行人看起来很开心。(对喔!栗井荣太也喜欢烟火。)
「就像在庆祝我们的胜利一样。」茱莉叶双手环抱胸前。
「等一下!问出解除炸弹电线的人,是我们。这场游戏的胜利者,是我们。」创也拍着我的肩膀。
没错!(正确地说,是因为我的3D保龄球才获胜。)
「说那什么话!一开始不就决定好『先找到黑猩猩的一方获胜』!」茱莉叶反驳。
「以黑猩猩这种小角色来决定胜负,太好笑了吧?直接承认是我们破解魔王关,你们也能保全栗井荣太的名誉。」创也不服输地说。
当茱莉叶和创也正要展开激烈地唇枪舌战时,神宫寺站在他们两人之中。「今天我们双方打成平手,好吗?」
神宫寺朝创也伸出右手。创也回握。
胜负结束,双方互相握手。嗯,感觉还不赖。
可是创也……
「进球数是我们比较多。」
……这家伙真多嘴。
「这么说来,支持者的嘘声确实是你们比较多!光是刮黑板的声音!」茱莉叶立即回嘴。
听到茱莉叶的话,柳川脸色又开始难看起来,八成是想起那不快的声音。
「不过,你们真是麻烦的对手。」丽亚边咬昆布糖边说,语气听来还颇愉快的。
「为了要让幕后的藏镜人『作战屋』现身,引发如此大的骚动,我看事情没那么容易收尾。」
我不太想问问题,但我还是举起手问:「『作战屋』是什么?」
「就你们说的头脑集团啊!因为他们贩售各式各样的作战计划,才叫作战屋。」丽亚斜着头微微一笑。
我又再次问了一个我不想问的问题。「是谁命名的?」
「我啊!很棒的名字吧!」丽亚有些害羞地说。
我报以暧昧的微笑。(一旦得罪丽亚,后果恐怕……)
「的确是很棒的名字。」创也打从心里赞美。他的品味也是够可怕的。
「好!下一个真人版冒险游戏决定了。」神宫寺突然拍了一下手。
「问出『作战屋』真正的名字,你觉得如何?」
「好极了!」创也笑着回答。
不好!我和卓也努力想说服创也,不管是「作战屋」或「头脑集团」,危险组织的事实,并不会改变。
可是……
「再见!」
神宫寺一行人走了。目送他们离开的创也,显得相当满足。(至于我和卓也是什么表情,我想不用写大家都知道吧?)
啊啊,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