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魔女馆的秘密

    第二天早晨,我起得特别早。昨晚睡觉前,我当然喝下了掺有苹果薄荷的红茶,也慎重的念过咒语了。

    我带着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去照镜子。成功了!我变成双眼皮了!这真是一个有效的魔法啊!

    「早安!」

    我满心欢喜的洗完脸,走到厨房。我还偷用了妈妈的化妆水,今天早上——我觉得我超美丽的啦!

    「怪了,妈妈怎么了?」

    如果是平时,桌上一定早就准备好了土司、沙拉。今天却好像还没准备好。妈妈仰头坐在椅子上,眼睛敷着毛巾。

    #插图

    「妈妈说她眼睛好痛,所以早餐就请爸爸帮忙了。」

    我弟弟亚塔洛说。他今年念四年级,跟我不太一样,是个认真又一板一眼的人,虽然没有伽罗瓦那么会念书,不过功课也很好,还和亮太在同一个道场学空手道,与做什么事情都三分钟热度的我,是个截然不同的小孩。

    「好了,早餐好啰!」

    爸爸把平底锅放在桌子中间,锅里有美式炒蛋跟热狗,不过看起来碎碎糊糊的,不大好吃。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用盘子好好装着吃。」

    妈妈眼睛蒙着毛巾说。

    「妈妈,你又看不到,怎么知道的呢?」

    正想直接用叉子从平底锅里叉起食物的我,吓了一大跳。

    「亚卡莉的小把戏,我不用看,就猜得到了。」

    每当这种时候,我总觉得妈妈一定是魔女。

    「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消肿一点啊?——让我看看。」

    爸爸说完,妈妈就将毛巾拿下来。天啊!妈妈的眼皮又红又肿,这下糟糕了。

    「事情严重了,完全没有消肿耶。」

    「对啊,我想说稍微冰敷一下,会比较不痛,结果还是好痛喔。」

    「那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不过看起来不像是过敏引起的发炎,也不像是被虫子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实在是想不出来任何原因,我到底怎么了?」

    我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绞痛,莫非是因为伊莎贝拉的魔法,才害妈妈的眼睛肿起来?

    「我有想到一个可能。」

    亚塔洛一边偷瞄我,一边说。

    「什么可能?」

    「姐姐,你昨晚施了魔法吧?该不会是这样,才害妈妈眼睛肿起来吧?」

    「你在说什么啊?你偷看我的房间喔?」

    「谁去偷看你啊!你那么大声念咒语,我在走廊都听见了,你说什么双眼皮、什么灾难的,一定是这样,所以才害妈妈眼睛肿起来。」

    「我的咒语跟妈妈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乱讲话。」

    真受不了,弟弟这种生物,真是一种讨人厌的存在。

    「咦,听你们这么一说,亚卡莉,你的眼睛怎么变成双眼皮?」

    「啊,真的吗?大概是我昨天看书看太晚,睡眠不足,所以眼睛才会变成这样吧?我自己都没发现耶。」

    我随便敷衍过去,如果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就不太妙了。

    「你看吧!我就知道一定跟魔法有关连。」

    亚塔洛又说话了。

    「好了,你们不要再讨论什么魔法了,胡扯一通!快点把早餐吃一吃上学去。亚卡莉喜欢魔法也就算了,现在连亚塔洛也加进来搅和,这样可不行喔。」

    妈妈眼睛依旧蒙着毛巾,看起来很不舒服。我告诉自己,妈妈的眼睛和我的魔法,一点关系也没有。对!一定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过,就在我吃过早餐,到了学校后,听到五月的话,我吓了一大跳。

    「五月,你的妈妈早上眼睛也肿起来吗?」

    「莫非亚卡莉妈妈也是吗?」

    这一切,果然和伊莎贝拉的魔法有关?

    放学之后,五月来到我家,我们把伊莎贝拉与鲁西法娃娃带到我的房间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请你解释清楚。」

    「对啊!你不是保证绝对不痛的吗?」

    我和五月轮番问道,但是他们两个人怎样也不回应,保持着洋娃娃的样子。

    「怎么办?我们来搔他们的痒吧!」

    对于我的提案,五月摇摇头。

    「这种小把戏,是行不通的。她可是魔女耶!我看是要用火烧,还是……。」

    我说五月啊,原来你其实超火爆的嘛!我之前完全不晓得你是这种人耶。

    「喂!千万别用火烧啊!我们这一族,就是通通被火烧死的。」

    伊莎贝拉开口了。五月发起狠来,可不是盖的。对付这种任性魔女,如果不使用激烈手段,我想也搞不定她吧?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你不是说一点都不痛的吗?」

    一听到我的质问,伊莎贝拉露出令人讨厌的笑容。

    「我们约定的是保证你们绝对不会痛。怎样?不痛吧?」

    「我们是不痛,但是妈妈的眼睛却肿起来了。妈妈会痛啊!」

    「别担心,那种小症状,应该早就痊愈了。亚卡莉的妈妈正拿着烤好的派,要来你房间,你马上就会知道了。你的妈妈做点心很拿手吧?」

    「妈妈的确很擅长做点心,不过你怎么知道妈妈正准备拿派过来呢?」

    「我啊,最喜欢吃甜点了,只要是甜点的香味,一百公尺外我都闻得出来呢!」

    「原来如此。我也很会做甜点,因为我常常帮妈妈忙呢!我觉得甜点是可以让人幸福的魔法喔!」

    这时候,从走廊传来了脚步声,所以伊莎贝拉就闭上眼睛。几声敲门声后,妈妈打开房门,托盘上放着红茶和……,喔耶!今天吃柠檬派耶!

    「哇!你的眼睛好了!」

    妈妈的眼睛,已经完全消肿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不知不觉就痊愈了。咦,你的双眼皮还在呢,五月也变成双眼皮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做了什么?」

    妈妈盯着我和五月的眼睛问。

    「没啊,我们什么也没做。谢谢妈妈的点心。」

    一把妈妈推出房门,我和五月也顾不得先享用柠檬派,急忙质问伊莎贝拉。

    「婆婆,妈妈的眼睛,是你治好的吗?」

    「不是婆婆吧——。要叫我伊莎贝拉大人。」

    「伊莎贝拉大人,妈妈的眼睛,是您治好的吗?」

    「我妈妈的眼睛,也已经痊愈了吗?」

    「我不是说过没关系吗?不需要担心,这种情况是使用魔法的小小副作用,碍不了什么事的。」

    「副作用?」

    「呵、呵、呵,你们还真是什么事都不懂呢!」

    一旁的鲁西法用手拍打着膝盖,「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一脸得意的样子,看了让人很讨厌。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呢,我们就是什么事情都不懂。」

    「莫非您指的是,在施展魔法的时候,有一件好事发生,就必须有一件坏事发生?」五月问道。

    呃,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当然也知道啦!不过五月的头脑,还真不错呢!

    「大致来说,就是这样。不过,魔法可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单纯。」

    「就凭你们简单的脑袋,或许有点难以理解。所谓的魔法,是与宇宙之间的真理,有直接关系的。」

    鲁西法很臭屁的对我们说。他的态度真可恶,我一定要逮到机会,好好修理这家伙一顿。

    「什么是宇宙的真理?」

    「有强烈欲望的人是幸福的,正因为有欲望,所以通往明天的大门,才会为你敞开——这就是宇宙的真理。人类只要怀抱期待和欲望,任何事情都能办得成。」

    「是这样吗……。」

    五月歪着头思考,我却一点也听不懂。

    「有很多欲望,其实是一件好事,这也表示你有许多喜欢的东西或是想做的事情,而宇宙之间的真理,永远都是和这种人站在同一边。」

    「——有强烈欲望的人是幸福的,正因为有欲望,所以通往明天的大门,才会为你敞开……。」

    我试着小声念念看这句话,结果,我感觉从腹部涌出了许多欲望,而这些欲望,似乎隐含着一股力量。

    「好像满有道理的。」

    「是吗?」

    五月不管任何时候,行事都很谨慎。

    「这可是宇宙的真理喔!」

    「宇宙的真理,这么简单就能让人明白吗?」

    「你不想相信的话,那就别相信了!」

    五月双手盘抱在胸前,盯着伊莎贝拉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点头认同。

    「也对,我相信就是了。仔细想想,洋娃娃会说话、走路,光是这些就够不可思议的了。我相信你,那你可要教我很多魔法喔!让我变成这世界上最厉害的魔女吧!」

    「五月!你很过分耶,伊拉贝拉和鲁西法是我的娃娃,我才会变成这世界上最厉害的魔女啦!」

    「呵、呵、呵,真是两个可造之材啊!」

    「你们的欲望这么深,一定可以变成好魔女的。」

    「婆婆,一定要教我更厉害的魔法,让我想实现的愿望通通可以成真。」

    五月胆子真大,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她变得格外有胆识。

    「我也想学。教我更厉害的魔法吧!」

    「很好、很好!就让我来教你们高招吧!」

    「我想骑扫把飞上天,如果这个不行的话,那我想学使用魔法棒的方法。」

    我抢先在五月之前,说出我的希望。

    「这个好,我也想要魔法棒。」

    「那我就教你们,即使手中没有魔法棒,只要在心中默想着,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就能如你所愿的魔法吧!」

    「有这种魔法吗?」

    「当然有,只要你相信宇宙中的真理,就一定可以实现。你们说说看,什么是宇宙的真理呢?」

    「——有欲望的人是幸福的,正因为有欲望,所以通往明天的大门才会为你敞开……。」

    我与五月齐声说道。

    「没错,做得很好。厨房里面有烧焦的嵘螈粉末和蜻蜒的眼珠,还有狼蛛的脑浆,我们需要这些东西。」

    「嗯!烧焦的蝾螈粉末和蜻蜒的眼珠?」

    「这些东西已经通通变成粉末了,不要说气味,连味道都没有。要把这些材料加进面粉里,做成松饼。咒语是:『就算是世界末日到来的那一天,我也要将魔女从所有的封印中解放开来。就算是被一万年的孤独追赶侵蚀,魔女能使世界上所有事物,如我所愿的产生变化。』记清楚了吗?要搅拌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喔!」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咒语。」

    五月皱起眉头。

    「那就算了啊!」

    鲁西法又在旁边一脸坏心眼的挑衅。

    「我说亚卡莉,你也放弃吧!」

    「我才不要放弃呢!我可是立志要成为魔女的!这是我从幼稚园开始就有的梦想,你不要阻凝我!」

    五月又思考很久,最后当然也同意了。我想,有人愿意传授正宗魔法,如果真有会拒绝的小学生,我还想亲眼见见他呢。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拒绝的啦!

    我和五月一起将鲁西法与伊莎贝拉娃娃,带到楼下的店里去。

    因为妈妈也在楼下,所以他们老老实实的伪装成洋娃娃,一动也不动。我把他们放回娃娃屋的沙发上。

    我拿着放大镜,在娃娃屋的厨房寻找需要的材料,找到了上面画有嵘螈、蜻蜒还有狼蛛图案的瓶子,拿到伊莎贝拉面前让她确认,她对我偷偷点头,表示正确。

    因为我们才吃过柠檬派,如果跟妈妈说还想吃松饼,妈妈大概会生气的变身成魔女吧?所以我们决定转移阵地,到五月家做松饼。

    「妈妈,我想和亚卡莉一起做松饼,可以吗?」

    五月向她的妈妈请示过后,我们毫不费力的获得了许可。

    我们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将三个瓶子中的粉末倒入面粉里,一边小心翼翼的数着,仔细搅拌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我们两人的手臂简直像棍子一样僵硬,累死了。

    我们的松饼大功告成,吃的时候:心里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吃完了。

    「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照我所希望实现的魔法,到底可以实现什么呢?」

    吃完松饼之后,五月问我。

    「我想,大概是可以跟电视偶像明星做朋友之类的吧……?」

    「或者是……变得很会读书?」

    「如果不想上学,就可以不去,也不错耶!还是干脆让讨厌的人消失……。」

    「可是,如果真的那么做,事情会变得很严重吧……?」

    「嗯,是不太好。」

    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有点害怕。不过,算了,到时候再看着办吧!

    我回家之后,来到魔女馆想跟伊莎贝拉说话,不过她又不回答我了,眼睛一直直视前方,一动也不动。

    「亚卡莉,你常常对那个娃娃说话呢。你这么喜欢她啊?」

    坐在收银台里,看着古书的萝拉说道。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我最喜欢跟娃娃说话了。」

    「其实我对这个娃娃屋,有一点担心呢。」

    「担心?为什么?」

    「你看,你不觉得它和这幅画很像吗?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萝拉小姐翻开手边的古书,对我招招手。我过去一看,书中有一张娃娃屋的图画,而那幢娃娃屋和我们家的魔女馆,长得一模一样。不管是位于正中间的楼梯,或是厨房的装潢,连图书室的样子都相同。

    「怎么会这样?」

    我背脊一阵发凉,问了萝拉小姐。

    「这本书上写着,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存在着魔女和巫师,为了制裁作恶多端的坏魔女,就把她封印在这幢娃娃屋里面。」

    「这是骗人的吧?」

    「我也希望是虚构的,不过这确实是一模一样的娃娃屋呢!」

    我更加仔细的两相比较,的确,图片上画的,就是放在我家的魔女馆,连黑猫跟新月的标志都一模一样。

    「根据这本书上写的,这两个洋娃娃,应该是叫做伊莎贝拉的魔女和她的孙子鲁西法。你看,不管怎么看,就是那两个娃娃耶。」

    萝拉小姐翻页的时候,我的心脏好像被人突然揪住一般,吓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书上所画的,确实就是伊莎贝拉和鲁西法。

    「这对洋娃娃跟这幢娃娃屋,原本就是成套的。这点果然没错。」

    「好、好像是耶。不过,是什么原因,他们才……。」

    「嗯……,好像是这个叫伊莎贝拉的魔女使用了太多坏魔法,所以才会惩罚她,让她变成洋娃娃一千年。」

    「坏魔法?怎样个坏法?」

    萝拉小姐一边查阅古书上的资讯,一边念出声来。

    「这里写……,她把国王的黄金变成了起司,让老鼠们吃下去,还把骄傲王子的鼻子,变成了香肠……。」

    坦白说,我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什么嘛,这不算是大不了的坏事吧?听起来比较像是恶作剧之类的。」

    「对耶,如果只是这种小事,没道理要施展魔法,将她封印一千年……。啊!找到了,一定就是这个了!她凭自己的好恶操纵天气和政治,企图统治世界;而且还窜改书里的记载、捏造事实,让世界陷入一片混乱,如果真的做出这种坏事,把她变成娃娃,也在所难免吧?」

    我的心脏像是刚刚跑完校内马拉松一样,拼命的在胸口扑通狂跳,连我自己都可以清楚听到激烈的心跳声。这应该算是很严重的事情吧……?

    「如、如果说这……这个娃娃,我是说如果喔,如果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解除了封印,那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喔,这个你放心。书上说,她们被多重的魔法给封印住了,如果没有人使用特别之魔法解除封印,他们两个永远都会是洋娃娃的样子。」

    「什么是特别的魔法……?」

    「上面写说,要用烧焦的嵘螈粉末和蜻蜒的眼珠,还有狼蛛的脑浆加上面粉,搅拌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做成松饼。你放心,应该没有人会做这种事吧?」

    我的天啊!难道我被伊莎贝拉给骗了,不小心解除了封印她的魔法?

    一想到我也许做出了无法挽回的天大错事,我现在的悔意,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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