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钟声为谁而响……?

    台版转自轻之国度

    图源:绯弾のアリ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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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图:kaaala,肥猫

    1

    「想除掉九尾狐,却被打扮成麋鹿。」

    各位或许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执掌土门家的少女——土门八叶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绝对不是超高速或幻术这种雕虫小技。她尝受到更恐怖事物的凤毛麟角……

    九尾狐的现身实在突然。

    八叶率领的土门家,隶属于除魔组织〈葛之叶〉。

    〈葛之叶〉为了夺取长年寻找的〈八龙〉,在圣诞夜包围私立薰风高中校舍,成功进攻并占据该校时,九尾狐突然现身。

    九尾狐出现地点,是和〈葛之叶〉所占据学校相隔一座桥的市区。

    九尾狐带着旗下众多雪女,出现在该城镇霓虹灯闪耀的繁华区正中央,如同游行光明正大地游街。

    她突如其来的登场,使得〈葛之叶〉战栗。

    〈葛之叶〉是除魔组织,实力在国内也首屈一指。

    但九尾狐别说是国内,甚至是全世界顶尖的超级妖怪。〈葛之叶〉因为超级妖怪突然出现而战栗、陷入恐慌状态,也不能责备他们。

    九尾狐。正式名称为白面金毛九尾狐。

    名为玉藻。

    绰号是小玉。不过这始终是当事人最近自己取的昵称,无论是熟人、客人、属下或亲人,没有任何人能友善地称呼她「小玉」。

    曾经毁灭三个国家,也一度差点毁灭日本,真的是倾国美女。

    如今她在深山经营妖怪专用的温泉旅馆〈玉之汤〉,过着倾国美女老板娘的生活。顺带一提,「倾国美女老板娘」也是玉藻自称。

    〈葛之叶〉和这样的九尾狐有段恩怨。

    成为麋鹿的少女——土门八叶执掌的土门家,尤其和九尾狐有着深刻、沉重、强烈的恩怨。因此〈葛之叶〉看见九尾狐突然出现而乱了阵脚时,八叶得以最早采取行动。正因为八叶认定这是了结至今恩怨的好机会,才会擅自采取行动,跑去找玉藻。

    要除掉她。

    不是由其他人,是由土门家——我这个土门家的当家除掉她。

    土门家当家土门八叶,抱持着以年仅十一岁的少女来说过于伟大的决心,甚至抱着一死的觉悟,只带着副官挡在白面金毛九尾狐——玉藻面前。

    然后,被剥掉衣服。

    咦?

    此时的玉藻,正在挂满圣诞装饰的热闹繁华区,花俏地举办宴会。而且地点不是在店内,是马路正中央。豪迈地在路上并排餐桌,摆上各种酒瓶与下酒菜,玉藻本人独自坐在中央的椅子,让旗下的雪女们随侍在侧,拿着酒杯享用葡萄酒。

    玉藻的穿着,也是花俏得不输给宴会气息。

    橙红相间的和服刻意没穿好,展现极为婀娜的艳姿——不只如此,九条尾巴朝四周延伸,金发耀眼的头部冒出一对狐耳。

    换言之,玉藻完全没隐藏真面目。

    正如预料,举办宴会的马路两侧人行道挤满行人。

    但所有人的双眼都没有光芒。因为玉藻自然散发的妖气完全迷倒众人。不只是普通人,躲在人群里的〈葛之叶〉监视员也同样为她着迷。不愧是倾国美女老板娘。

    八叶当然不会看到这种光景就恐惧。

    不对,其实她有点退缩,却立刻重振心情。为了先下手为强,她准备取下自己嘴上的X印口罩,使出土门八叶的必杀绝招。平常不发一语,封印、储存至今的言灵之力,将在此时此刻——

    「哎呀……好可爱的小妹妹。」

    但玉藻一看见取下口罩的八叶,就露出陶醉的微笑。

    而且就这么将双眼眯细成微笑的形状告知。

    「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圣诞派对。」

    玉藻周围的雪女们,如同以这句话为暗号,一齐来到八叶与旁边副官的面前。

    呀~好可爱~!

    八叶回过神来,发现身上的衣服被剥掉。

    土门家的正装,整套衣服被剥掉。

    乍看像是魔女穿的长袍,附帽子而且裙摆很长的这件衣服,是以白色为基底设计,莫名像是小魔女风格。雪女们一拥而上,脱掉八叶私底下很喜欢的这件衣服。

    取而代之穿上的,是附带鹿角的麋鹿布偶装。

    茶褐色布偶装包裹脸部以外的四肢与身体时,八叶心想。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麋鹿?啊,和圣诞老人有关吧。那么,礼物呢?

    先不提满满浮现在脑海的疑问,八叶转头寻找应该同时遇袭的副官。我是麋鹿,那她会成为什么……雪橇吗?

    错了。副官被迫拿起日本酒瓶对嘴灌酒。

    不,「被迫」是错误的说法。她怎么看都是主动灌酒。平日非常可靠,戴上眼镜也英姿焕发的副官,在周围雪女们打拍子与怂恿的声音之下,主动拿起酒瓶仰头喝,喉头发出吞咽声,透明的液体沿着嘴唇滴落。

    最后,本应是八叶副官的她抱着大酒瓶,安详熟睡进入梦乡。

    接着,本应前来除掉九尾狐的八叶,鼻头也被讲究地涂成红色,以麋鹿造型坐在马路正中央摆放的其中一个桌位,和这场派对的主角面对面。

    麋鹿手上握着炸鸡。

    是的,炸鸡。

    不知道使用何种妖术,在天寒地冻之中刚起锅的热腾腾炸鸡。

    八叶的手在颤抖,内心也在颤抖。虽然自己不清楚,但或许连瞳孔也不断发抖。不是因为冷。麋鹿布偶装挺保暖出。

    八叶正在着迷。

    着迷于鸡。炸鸡。刚起锅热腾腾的多汁炸鸡。

    她就这么颤抖着将炸鸡送到嘴边。就这么送到了。这已经不是自我意志。手擅自移动、嘴擅自开启。X印口罩已经拿掉。这也是擅自做出的举动。

    她犹豫地张大嘴巴……

    一口咬下。

    「~~~~~~~!」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她说不出话。

    大口一咬,面衣就酥脆裂开,火烫的肉汁飞溅而出。八叶呼气忍受热度,不对,她已经无法违抗本能的命令,牙齿突破外皮,具备弹力又柔软的鸡肉扑进口中,香料与甜咸酱汁的味道随着油脂充斥于口中……啊哇哇,呜哇哇,这种味道!

    唔!

    「~~~~~~~!」

    八叶回过神来,大幅左右摇头。用力摇头。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是的,土门家当家——土门八叶至今度过十一年的人生,这是她第一次吃炸鸡。必须培育为土门家当家的她,不被允许吃所谓的垃圾食物,获准食用的只有毫无油腻戚的素斋。获准收看的电视节目,尽是国营电视台的节目。

    真是的,这样要如何招架!

    在无法免疫的状况,一块热腾腾的炸鸡摆在面前,当然要吃掉。非吃不可吧?好吃好吃,好好吃。

    「要不要再来一块?」

    一名雪女从篮子拿出另一块炸鸡递过来。

    仔细一看,装满炸鸡的篮子外面,包着一条冒出熊熊妖火的尾巴。原来如此,难怪在严冬的寒空之中,依然维持刚起锅热腾腾的样子。这条尾巴当然是九尾狐玉藻所有。至于玉藻自己则是一边保温炸鸡,一边面不改色地以指尖捏一块乳酪张嘴吃。

    可、可恶……

    八叶瞪向玉藻、注视递到面前的炸鸡,再瞪向玉藻、注视炸鸡,视线来回好几次之后咬着嘴唇紧闭眼睛,从雪女手中夺走第二块炸鸡。

    真、真丢脸!

    八叶紧闭的双眼,因为自己过于没出息而泛泪。可是嘴停不下来。不肯停。好吃好吃,好好吃。

    「呵呵……」

    呢喃般的笑声,使得八叶赫然睁开双眼。泪水飞散。

    桌子对面的玉藻,挂着何其柔和的微笑。

    这、这、这……

    八叶在颤抖。若是对方露出可恨的表情还比较好。

    然而,好温柔。玉藻的笑容如同母亲看着孩子般温柔。她甚至不把我当敌人吗……八叶泪水增加,一滴滴滑落脸颊,弄湿麋鹿布偶装.何、何其屈辱……!

    「八叶小妹,我不是瞧不起你。」

    呜?

    八叶满是泪水的双眼眨了眨。

    玉藻依然挂着充满母性的笑容注视八叶。

    「我只是目前不打算和你们交战。」

    啊?

    八叶不由得瞪大双眼,玉藻轻轻对她发出银钤般的笑声。

    「你们土门家当然不在话下,即使是〈葛之叶〉整体,我现在也没有交战的意思。哎,可以的话,我很想陪八叶小妹等人好好玩一玩……毕竟我老公那件事,在各方面受到你们的照顾……真的是各方面……不过,现在不行。没时间了。」

    时间?

    「总之,我完全不想从〈葛之叶〉取回那孩子。是的,这当然是我知晓一切做出来的决定。〈葛之叶〉想要什么,又打算如何处置千鹤那孩子,我知晓这一切而说出这种话。如何,接受了吗?」

    八叶完全无法接受这种说法。

    听起来简直是狐狸在戏弄人。她不打算取回自己的女儿——〈八龙〉源千鹤?既然这样,九尾狐为什么来到这里?不可能是为了举办圣诞派对。

    「哎呀,没办法接受?想知道理由?」

    八叶点头回应。

    「算是为了帮那孩子……擦屁股吧?」

    玉藻视线游移如此回答,在最后露出笑容。

    屁股?

    臀部?〈八龙〉的……屁股?

    「啊,看,开始了。」

    玉藻突然看向旁边。

    同时,八叶全身寒毛直竖。

    怎、怎么回事?

    八叶和玉藻一起看向旁边。

    远方,水泥森林城市的另一头,隔一座桥的前方,〈葛之叶〉占据的薰风高中上空发生状况。

    是蛇。

    全身涂抹得比黑夜还要深沉的蛇群,一条、两条,总之许多条蛇在冬季星空蠕动,斩碎夜幕。

    为数八条。

    肯定是八条。薰风高中正上方,确实存在着八条蛇。

    这是〈八龙〉觉醒的瞬间。

    〈八龙〉彷佛巨大盆栽绽放在夜空,等同于花盆的薰风高中,被窜上天际的〈龙〉群破坏楼顶,校舍正门也差点被试图强行进攻的耕太他们破坏,但是从街上注视这一幕的八叶当然无从得知。

    八叶动了。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动。和刚才饥渴啃食炸鸡时一样,八叶受到本能的驱使,麋鹿布偶装包覆的指尖平顺滑动结印,完成术式。

    「——封!」

    八叶在最后放出话语。这是以沉默形式封印,增幅数十倍的话语。释放的话语成为言灵,产生力量。

    八叶在〈八龙〉周围架设球状的强力结界。

    结界之墙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压制〈八龙〉释放的毒气型邪气,还进一步以结界隐藏〈八龙〉的身影。凶厄又神圣,神话时代的怪物身影,逐渐模糊消失。

    之后只剩下极为平凡的夜空。

    唔唔!

    八叶完成所有工作之后就纵身后退。

    顶开椅子向后跳,瞪视正前方。

    「哎呀。讨厌,表情真吓人。」

    玉藻就这么坐在桌边嫣然一笑,晃动手上的玻璃酒杯。背里的鲜红液体轻轻一转。

    八叶目不转睛。

    视线不是朝向旋转的葡萄酒。

    是朝向玉藻没拿酒杯的另一只手,那条伸长手臂的指尖。

    玉藻笔直并拢的食指与中指,稳稳指向〈八龙〉与薰风高中。

    她也架设了结界。

    和八叶同时架设,而且使用的不是妖术,是法术——

    玉藻恐怕是看到八叶想架设结界,所以刻意也使用法术。妖术与法术的形式不同。八叶以法术架设结界之后,若是玉藻以妖术重复架设,可能会相互抵销。但玉藻也以法术重复架设的话就不会抵销,还可能强化结界。

    这在理论上可以理解。

    然而,玉藻是妖怪。

    即使是超级妖怪——白面金毛九尾狐,本质依然是妖怪无疑。而且一般来说,妖怪肯定只能使用妖术。但玉藻使用的不是妖术,是法术。还是和法术专家——土门家当家八叶同等级的法术。只能说九尾狐值得畏惧。

    「怎么了?话说在前面,我可不是在帮你。无论八叶小妹要不要架设结界,我都在压制〈八龙〉的力量。因为我就是为此专程来到这种地方。」

    八叶瞪大双眼。

    那么,所谓的擦屁股是……

    「对。我来到这里,是为了避免〈八龙〉之力对周围造成无谓的损害。嗯?问我为什么特地做这种事?因为情非得已啊。我是那孩子的母亲。要是那孩子恢复原状时,发现成为〈八龙〉的自己屠杀邻近的许多居民,应该会非常沮丧吧。『呜哇~耕太要讨厌我了~!』像是这样。」

    玉藻送个秋波,举杯饮酒。

    她一饮而尽。

    将视线投向〈八龙〉。

    如今在结界掩饰之下,夜空没有〈八龙〉的身影。不过超级妖怪玉藻的双眼,肯定确实捕捉到〈八龙〉。

    「再来就交给你了……女婿。」

    玉藻轻声一笑,娇怜倾首,将视线移回八叶,

    「不过话说回来……你该不会是来帮我吧?」

    啊。

    八叶察觉了。

    虽然是从结果解释,但本应来除掉九尾狐的她,却帮了九尾狐这个忙。不对,要是当时没架设结界,肯定正如玉藻所说,邻近居民将受到严重的损害,不过……啊啊,过去的恩怨,这样实在对不起列祖列宗,呜呜呜呜呜呜~

    「八叶大人……您知道这个很好吃吗?」

    八叶站着垂头丧气,一名雪女展现贴心之举,指向桌上的盘子。

    盘子里的食物,是披萨。

    八叶噙泪一瞪。

    她大步走到餐桌旁,站着伸出手。

    不在乎融化的乳酪弄脏麋鹿布偶装,捏起一片披萨,不顾后果塞进嘴里。

    好好吃~!

    莫札瑞拉!帕马森!番茄!罗勒!酥脆的饼皮!一切变得浑然一体,总之就是好好吃~!八叶在这辈子第一次吃到的玛格莉特披萨面前掉泪。不是屈辱,是喜悦的泪水。

    2

    呜哇~呜哇呜哇……

    呜哇~呜哇呜哇……

    彷佛婴儿。

    哭声从漆黑卷动的龙卷风中央,顺风传入教室。

    〈八龙〉的源头——薰风高中三楼教室,简直化为人间炼狱。

    八条〈龙〉释放的黑暗邪气卷成漩涡,化为黑色的死亡之风席卷教室,试图夺走所有活物的生命。

    整栋校舍以日绯色金锁链强化,反而弄巧成拙。

    虽然天花板直接被觉醒的〈八龙〉粉碎,但四面墙壁与地板维持原状,导致〈龙〉之气无法消散,停留在教室里。

    普通人光是稍微碰触到〈龙〉的邪气就会致命。

    何况这股邪气无止尽地剧烈浓缩,成为如同会黏附在身上的沥青烈风,整间教室化为死亡领域。

    她在这阵毁灭的黑风中哭泣。

    丰盈金发从长出狐耳的头部亮丽滑动,甚至滑到妖艳裸身的腰间。因为重量而稍微下沉的胸前双峰下方,肚脐微微凹陷,腰身线条大幅起伏,美丽收束于大腿。

    尾椎骨长出一条又粗又长,金色毛皮的狐尾。

    而且这条狐尾周围,正是朝着天际延伸,在周围卷起死亡之风的八条黑〈龙〉——

    身为〈八龙〉的她,任凭过于美丽的裸体展露在外,哭泣着。

    泪水一颗颗滑落,号啕大哭。

    尽情哭过之后,改为断断续续的哽咽,吸鼻啜泣。

    她粗鲁以双手手背拭泪,还以为终于止哭,却「呜呜呜呜~」噘起嘴,整张脸逐渐扭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耕太,耕太~!

    再度哭泣的她,双手各有一条金色锁链。锁链只以聊胜于无的程度缠在手腕,短短一节无力下垂。

    这正是以传说中的金属——日绯色金锁链打造的封魔锁链。

    具备远远凌驾于钻石的超高硬度,以及封锁妖力的能力,是直到刚才束缚她身体的封印。然而这些锁链刚才无法承受〈八龙〉觉醒的冲击弹飞,从中断裂,完全没发挥作用。她的双脚脚踝也有锁链,却同样从中断裂,只像是蛇行般贴着地面。

    所以,她——源千鹤现在是自由之身。

    但千鹤甚至没有想逃的意思。

    就只是伫立在原地,反覆呼唤心爱耕太的名字,一心一意地哭泣。

    咿呜呜呜呜呜呜呜。

    千鹤吸回鼻水与泪水,继续哭泣。不断哭泣。

    「恩唉~」

    她似乎是在叫耕太。

    某人在狂风肆虐的教室一角,聆听她的叫喊。

    「呜……啊……」

    但她并不是想听千鹤的叫喊而听。她身处于〈八龙〉引发的沥青状死亡之风无法动弹,才会不得已承受千鹤的哭声与叫声。

    她名为九院。

    是〈葛之叶〉核心八大家系之一——九院家的当家。九院家是只以服从〈葛之叶〉的妖怪组成的战斗部队名称,历代当家继承「九院」之名。以「九院」身分率领妖怪们的她,也果然是蝴蝶的妖怪。

    九院现在就是蝶妖的外型。

    虽然这么说,她却没有过于异形。色调彷佛夜空的深紫色秀发,部分浏海如同触角细长描绘弧度。除此之外,和发色同样是深紫色的裤装包覆的胴体,唯一的变化就是背上长出四枚蝶翼。

    以无数色彩点缀,甚至令人感受到某种寒意的美丽蝶翼。

    不过,她原本应该美丽、昏暗、闪耀的蝶翼,如今彷佛枯树留下的最后一片叶子,呈现令人不忍卒睹的凄惨模样。

    原因当然是〈八龙〉引发的黑色死亡洪流。

    被〈八龙〉卷起的狂风推挤到教室一角的九院为了自保,只能将背上的蝶翼移到前方,如同虫蛹般包裹身体。

    结果导致翅膀正面承受猛烈无比的〈八龙〉邪气。

    蝶翼暴露在具备黏性与腐蚀性的风中,剧烈颤抖喷散鳞粉,虽然只是一点一滴,却确实地从边缘剥落粉碎。

    「四岐……大人……」

    逐渐被侵蚀的蝶翼帘幕之中,九院的表情痛苦扭曲至极。

    这样下去,自己不久之后就会没命。

    九院也很明白这一点。但她动弹不得,无计可施。

    觉醒的〈八龙〉朝夜空扩散时,撞飞挡住去路的教室天花板。所以九院头上约两公尺处,有一个逃离死亡之风的出口。

    然而,即使是区区的两公尺高,九院也飞不起来。

    〈八龙〉的邪气就是这么浓,过于猛烈。护身蝶翼打开的下一秒,九院的躯体就会被黑色狂风侵蚀,转眼丧命吧。

    九院已无计可施。

    接下来只能坐等死期来临。在这样的状况下,九院的意识终于恍惚,生命之光逐渐黯淡。

    「四岐大人……我……已经……」

    九院身体终于脱力。

    顿时,九院变得舒坦。

    所有负荷消失,甚至令她一瞬间以为自己终于死亡。百般折磨她的〈八龙〉之风,如今丝毫感受不到。如同〈八龙〉消失前往某处。

    九院将包裹自己身体的蝶翼微微张开。

    闭上单眼承受着蝶翼轧蝶般的痛楚,看向前方。

    「啊……」她不由得发出声音。

    不是因为〈八龙〉离开。以〈八龙〉千鹤为中心的黑色龙卷,依然在教室正中央,朝四周刮起烂泥般的狂风。

    九院之所以出声,是因为熟悉男性的背影就在眼前。

    一名男性站在她面前,以己身承受死亡之风保护她。

    身穿洁白西装的他转头看向九院,眯细如线的双眼与嘴,上扬成为微笑的面容。

    这名男性名为——

    「四岐大人!」

    九院一呼叫他的名字就踉舱。

    她就这样踉跄向前一步,两步,轻轻撞在三珠四岐的背上。九院依偎在撞到的背,抓着四岐包裹背部的白色西装,使布料产生绉褶。

    「四……四岐大人,为什么……」

    「为什么?九院,你问这什么问题?」

    「您为什么来这里!这里过于危险……〈八龙〉产生的邪气化为疯狂的死亡之风,形成消除所有生命的死亡领域!您却……」

    是的。四岐本应位于这个场所楼下的二楼,位于原本是教职员室,如今改为临时司令室的教室。他本应在那个安全的地方,指示〈葛之叶〉全体成员驱逐正在接近学校的入侵者,并且静待那个三珠美乃里让〈八龙〉觉醒。

    〈八龙〉的宿主——妖狐源千鹤。

    美乃里化为千鹤的恋人——小山田耕太,让化为耕太外型的自己身体遭受残忍的拷问,将千鹤的精神逼到极限,使她觉醒为〈八龙〉。四岐本应静心等待着这一刻——

    「啊啊,您却……四岐大人,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救你吧?」

    九院听到这番话,猛然抬起抵在四岐背上的脸。

    和隔着肩膀注视她的四岐视线相对。

    四岐脸上挂着笑容。

    乍看之下,是一如往常感受不到表情的笑容。为了隐瞒对周围的憎恨与自己内心的欲望,如同面具的笑容。以眯细如线的双眼抑制深处的光芒,以微笑抑制情感,是那张做作的笑容。

    然而,并非如此。

    四岐现在的笑容,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至少四岐在和九院独处时,会对她投以特别的表情。投以不是做作,源自真正情感的表情。而且九院明白这一点。

    就九院所见,四岐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而且,还有点洋洋得意。

    怎么回事?

    九院面对四岐的笑容思考,他为什么快乐到这种程度?为什么洋洋得意?搞不懂。四岐居然会纯真地快乐成这样,究竟是……?

    此时,四岐的表情变了。

    这次是微微歪过脑袋,拉下眼角。嘴角痛苦扭曲。看来某些事不合他的意。

    「怎么了,九院,为什么不高兴?」

    「高兴……?」

    「喂,我不是说过吗?我是为了救你,才来到〈八龙〉邪气肆虐的这个险境啊?好歹喜极而泣,掉颗眼泪给我看吧?」

    「啊啊……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啊,原来如此』?」

    「啊,没事,非常抱歉。我确实感到高兴,很高兴。可是……」

    这实在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四岐确实爱九院吧。而且恐怕是真心的。

    不过,这份爱情肯定不是牺牲自我的形式。至少四岐与九院之间,没有这种形式的爱隋。

    因为四岐向九院渴求的是虐待的爱。

    四岐只会为了自己而贪婪享受九院的身心。九院对四岐唯命是从,奉献一切——大概是由此得到被虐的喜悦。不对,九院早就没有受虐的嗜好。她在前一段恋情甚至处于虐待狂的立场。

    只是因为本次的「游戏」是这种规定。

    是的,这是游戏。

    对九院来说,这一切都是游戏,是娱乐。

    〈葛之叶〉这个组织,处于和妖怪敌对的立场。九院身为蝶妖却和这个组织联手,是因为好玩。她在这里遇见别扭又孤独的少年三珠四岐,决定试着爱上他。这么做也是因为好玩。

    因为,九院至今活了数百年。

    而且她应该还会再活数百年吧。一个不小心的话,或许会毫无目的活个数千年——九院拥有近乎无限的生命,因此一无所有。除了活下去就一无所有。

    生命因为有限才会灿烂闪耀,挣扎着试图留下某些痕迹。

    永不终结的生命,只会和名为「永恒」的无聊,一起迷失在汪洋。

    所以,她要玩游戏。

    九院当然是认真玩。要是不认真,游戏应该就不会好玩。认真担任九院家的当家、认真爱上人颊男性。直到他——三珠四岐耗尽生命,消磨这段未满百年的时光……这是一场逃离永恒的旅程。

    她这趟逃避之旅的伴侣,对她轻声哼笑。

    「嗯,正是如此,我在开玩笑。这是无聊的玩笑话,抱歉。」

    四岐此时露出的表情,使九院感到惊讶。

    四岐脸上照例是那张虚假的笑容。换句话说,四岐如今藏起直到刚才表露在外的情感。这只意味着一件事。

    他受伤了!

    这么一来,四岐说他来拯救九院,应该不完全是谎言。但九院没有相信,导致四岐受伤,藏起情感。

    啊……?

    忽然间,九院心中产生奇妙的情感。

    彷佛痛苦、难受、惆怅却甜蜜,这种不可思议的情感,一下子就填满九院胸口。这是……?这是什么?

    「话说回来,九院。」

    「呃,有!」

    「其实我现在没有特别做什么事。」

    「啊?」

    四岐咧嘴一笑这么说,九院一瞬间听不懂。

    但她立刻理解。

    四岐确实什么都没做。

    四岐本身并没有架设任何护壁,防堵〈八龙〉剧毒般的狂风。碰触四岐背部的九院很清楚这件事。因为他的身体没有释放任何力量。

    那么,四岐为什么平安无事?

    九院脑中忽然出现灵感。

    这个灵感的外型,是九院坚信为敌人的那名少女。

    「……是美乃里?」

    「九院,正是如此。你也知道,那个家伙现在大致能随心所欲使用这栋建筑物隐藏的力量。现在架设在我身上的结界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没想到承受〈八龙〉如此猛烈的毒气也无动于衷……这里不愧是〈支配者大人〉对抗〈八龙〉打造的设施,结界也是特制的。」

    四岐朝自己周围的无形护壁伸出手。

    「——四岐大人,您还没回答我。」

    「嗯?回答什么?」

    四岐停止继续伸手,看向九院。

    「您来到这里的真正理由。」

    美乃里一想起美乃里的存在,头脑就冷静至极。

    后续涌出的烦躁情绪带动九院,当九院察觉时,已经向四岐提出这个问题。不,九院如今没怀疑四岐「来救她」的说词。但这肯定只是理由之一,肯定还有其他理由。九院直觉察知这件事。

    此时,四岐的表情变得疑惑。

    「你不知道?真的?」

    「是、是的……」

    呼,呼呼,呼哈哈,哈啥,呼哈哈哈!

    四岐突然像是发疯般大笑。

    「因为〈八龙〉啊!当然是因为〈八龙〉完全觉醒吧!正因〈八岐大蛇〉终于在现世复活,我才会来到这里!〈葛之叶〉数千年历史之中无人达成,连那位〈支配者大人〉都没做到的伟业,居然由我!三珠四岐!达成了!」

    哈哈哈哈哈哈……!

    四岐继续大笑。

    原来如此。九院首度看见四岐的表情时,他看起来莫名地高兴,是因为〈八龙〉终于觉醒。

    不过,九院在这个回答感受到异样。

    〈八龙〉……觉醒了?

    只看现象确实如此吧。八条〈龙〉从源千鹤体内出现,席卷周围的黑色邪气风暴,也为〈八龙〉的觉醒佐证。可是既然这样,九院最初看见四岐开心的模样时,为什么没察觉到原因在于〈八龙〉觉醒?

    答案很简单。

    当时,九院丝毫不觉得〈八龙〉已经觉醒。

    不,至今也是。九院至今也无法相信〈八龙〉已经觉醒。不对劲。肯定有某些地方不对劲。

    当时,千鹤的哭声顺着席卷全场的黑色狂风,传入九院耳中。

    呜哇~呜哇呜哇……

    呜哇~呜哇呜哇……

    「啊……」

    九院轻声惊叫。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

    3

    三珠美乃里在笑。

    为了欺骗千鹤而化为小山田耕太的他,维持这样的外型与声音而笑。

    而且一丝不挂,全身赤裸。

    裸露的肌肤各处,依然血淋淋地留下伤口。鞭子造成的擦伤、刀刃造成的割伤、喷火造成的水泡等等,伤的种类实在丰富。右手甚至手肘以下都不见,是刚才砍下的。

    致命一击,是刺穿胸膛的长枪。

    银枪朝着化为耕太的美乃里背后,以通过心脏的俯角贯穿到胸前。朝下的银色枪尖不断滴血,在地面形成血池。真的是致命一击。令人认为耕太肯定没命。

    事实上,这把枪也对千鹤造成致命一击。

    千鹤清楚目睹长枪刺穿的瞬间,使得她因为耕太遭受拷问而消耗殆尽的精神完全崩溃。她任凭心碎之后冒出的原始情绪驱使,发现了〈八龙〉。

    一切大功告成,美乃里露出笑容。

    他维持耕太的外型,也没治好拷问的痕迹,以左手与双脚依然受困于日绯色金锁链的状态,疯狂地扭动身体。锁链喀锵喀锵响起,每次笑出声音,嘴里就溅出鲜血。突刺的长枪随着笑声震动,右手肘也频频喷血。

    真的是只能形容为疯狂的笑法。

    这份疯狂的深度,不输给在千鹤面前、九院旁边发出响亮胜利笑声的三珠四岐。直到刚才负责拷问的美乃里部下——鳄渊,也伫立在全身是血的他身旁,以缺乏色素的脸默默注视他。

    啊哈哈哈哈哈哈——咳!

    美乃里终于开始咳嗽。

    前屈的背部剧烈弹跳。斜插的长枪变成垂直,嘴不断咳嗽吐血。

    终于,他开始发出咻咻的嘶哑呼吸声。

    呵、呵呵、呵呵呵……

    美乃里这次笑得比较低调,但还是笑出声。

    一边笑,一边拾起头。

    他以耕太的脸,看向自己正前方的圆形大镜子——以薰风高中内部吸满〈支配者大人〉妖力的砂制造的远眺砂镜。

    砂镜映着千鹤的身影。

    「呜哇~呜哇呜哇……」千鹤放声大哭,尾椎骨部位长出八条〈龙〉与一条狐尾。美乃里注视着她,扭曲染血的嘴角,成为像是忍笑又像是忍受哀伤的表情。

    呵呵呵呵呵……

    美乃里看向下方,晃动肩膀。

    「果然……果然……『不行』吗……」

    美乃里不是以耕太的声音,是以他自己的声音,而且是少女状态的声音低语,接着再度大笑。笑声的深度逐渐恢复为刚才的疯狂。

    啊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

    至今只是「呜哇~呜哇呜哇……」不断哭泣的千鹤,随着美乃里恢复为疯狂大笑而产生异状。

    「啊……?」

    千鹤双眼瞪得好大。

    狐耳困惑般转动,哭到红肿的双眼反覆眨啊眨的。

    最后,她吸鼻水发出响亮的声音。

    因为泪水与鼻水而乱七八糟的脸,如此低语。

    「耕太……?」

    4

    首先是砂。

    这是薰风高中具备的功能之一,用来防止外人入侵,名为「砂防壁」。蕴含〈支配者大人〉力量的砂,成为墙壁包覆校舍。

    车子从正面冲撞这道砂壁。

    油门踩到底加速的车子,内藏引擎的车头部分狠狠撞上砂防壁变形,看得到引擎盖扭成一团。

    尝然感受得到撞击力道。

    处于差点窒息的冲击之中,车子却没有停下,就这么往前冲,钻进砂内。

    遭到砂壁挤压的挡风玻璃出现裂痕,

    玻璃啪叽叽叽地作响,整面发白混浊,轻易被攻破。是的,感觉不像「粉碎」,更像是「被攻破」。砂如同洪流涌进车内。我在即将被吞噬之前成功闭气,双眼反射性地闭上。后来,砂将我吞噬到灭顶。

    喀砰趴唰轰~

    车子瞬间突破砂防壁本身。

    钻过覆盖校舍的砂壁,「喀砰」撞上正前方学生用的玄关门,瞬间撞破之后「趴唰唰」和砂子一起进入玄关,「轰~」地豪迈冲锋。

    然后,立刻猛然撞上新的障碍物。

    障碍物名为鞋柜。

    学生用的玄关,井然有序地摆放数排鞋柜,车子左半边狠狠撞到其中一排之后轻易败北,弹到半空中飞舞转动。在空中转半圈时,灌进车内的砂就从后挡风玻璃流出去,所以清楚看得见最后一瞬间的光景。

    车子倒过来飞翔。

    就这样从车顶着地,溅出火花高速滑行。

    咚咕锵!

    陷进墙壁。

    ……轰。

    车子稍微往下沉,至此终于停止。当然是四脚朝天的模样。

    「咕,唔,唔……」

    咦,这是谁的声音?

    「啊呜啊?」

    是谁不舒服呢?我确定之后发现是自己的声音。看来我不知不觉在呻吟。

    这也在所难免。

    因为,我全身上下都怪怪的。

    大概是在痛吧。只是我完全不知道哪里是怎么痛法。就只是全身隐约麻痹。总之从头顶到脚趾都乱七八糟。

    此外,还和车子一起天地倒转。

    头下脚上。

    上升了。血液上升到脑袋。应该说下降?血从双脚下降到脑袋。

    原因在于我确实系好安全带。

    不对,正因为我守规矩系上安全带,所以遭受那种程度的撞击也没弹出车外。不过安全带陷入肩膀,支撑自己倒立的身体固定在车内,这也是事实。

    得赶快解开安全带。

    不然就动弹不得……头跟血都往下……呜呜。

    「唔,咕咕,咕咕咕……」

    我努力动着依然麻痹,没什么知觉的双手。

    我按下腰间解开安全带的按键,却只发出喀喳喀喳的声音,无法顺和解开。

    逼不得已,我只好用「割」的。

    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伸直。

    如同刀直伸直的指尖,「咻」地抚摸安全带。

    我轻易割断安全带。

    「呜咪!」

    头部立刻摔到车顶。

    大概是翻车着地时压扁吧,车顶本身没有很高,但我毕竟没预料到,所以发出奇怪的声音。

    唔,唔~……

    我振作起来,这次改为扭动身体。

    身体往左往右扭曲钻动,好不容易从副驾驶座车窗爬到车外。车门玻璃恰好碎光。

    「唔啊啊啊啊……」

    我一爬出来,就当场翻身仰躺在地。

    我「呼~呼~」地大口喘气。麻痹感逐渐消除,身体各处缓缓作痛。看来没骨折,脖子也没事。但是发生那么严重的车祸,果然造成某种程度的损伤吧。我暂时维持仰躺姿势,专注呼吸。

    好……

    我判断身体状况稳定下来之后,先试着坐起上半身。

    起来的过程比预料的还轻松。我因而得到勇气,接下来试着站立。我单脚踩稳,手撑到身后,嘿咻……虽然有些踉跄,但还是勉强起身。

    「呼……」

    我喘口气,接着伸直背脊。

    仰望天花板。

    在那里。

    那个人就在深处、在前方。那个人,被抓住的那个人,就在那里。

    来了。我终于来到这里了。

    慢着,不对。我消除这个想法。现在才开始。一切从现在才开始。因为我是为了拯救那个人而来到这里。

    要救出那个人。绝对要、肯定要。我要救出那个人。由我拯救。

    我注视着肯定位于天花板后方、位于前方的她,深深吸一口气。

    「千——」

    「啊,耕太。」

    「喔喔……看来你没事。」

    我正要大喊,后方就突然有人向我说话。我当然吓一跳,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吞回肚子里。

    连忙转身一看,是同样一头银发,身穿黑色服装的一男一女。

    是的,两人头发都是银色,服装都是单一黑色。

    但是,他们给人的印象大不相同。

    男性个子高,躯体匀称出色,身上衣服却是看起来有点紧绷的黑上衣与长裤。女性个子娇小,身上穿着性感至极的连身骑士皮衣,而且上半身裂开,双峰裸露在外,要不是她的胸围和体格一样小巧可爱,实在令人不敢直视。

    两人的肌肤都是白里透蓝,彷佛月夜照亮的雪原。

    而且,蓬松银发的头顶,长出一对货真价实的兽耳。

    是狼耳。

    腰部有一条银毛尾巴往下方伸长。同样是狼尾。

    「请、请别吓我啦,朔学长、望同学。」

    我对狼人兄妹——犹守朔与犹守望两人这么说。

    「嗯?」妹妹望随即一如往常,露出装傻表情歪过脑袋。「呼呼呼……」哥哥朔不知为何发出愉快的笑声。

    「耕太,为什么会吓到?」

    朔挂着笑容询问。

    「问、问我为什么……任何人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搭话,都会这样啊?」

    「不是吧?」

    朔咧嘴扬起嘴角。

    「因为你完全忘记我们的存在……对吧?」

    我心脏用力跳了一下。

    朔大概是看到我这种反应,再度咯咯笑着颤抖肩膀。

    「不然你不会惊吓到那种程度。哎,你真了不起。至今一起克服许多苦难的同伴,你居然忘得那么干净……何况车子变成那样啊?一般都会先担心同车的同伴吧?你却连一句关心的话语都没说,迳自早早下车,无视于我们想做某件事……对吧?」

    「啊……呜……」

    我丝毫无法回嘴。

    事实上,刚才我甚至没将朔与望放在脑中任何一角。我满脑子只有一名女性。对,只有她——

    「慢着,别误会啊?我是在认真夸奖你。夸奖你终于……」

    「啊……?」

    朔这番话,使我看着下方的头抬起。

    终于……?

    「好啦,耕太,继续刚才要做的事吧。如果我们没有出声妨碍,你肯定会做的那件事,你就做吧……那个家伙肯定也在等你这么做。」

    等我这么做?那个人也是?

    朔默默点头回应我的视线。

    「好……好的!」

    我充满活力点头回应朔,转身面向刚才仰望的天花板。

    深深吸入好大、好大一口气。

    「千鹤学姊————————————!」

    传到千鹤学姊耳中吧!

    我的叫声响递四周,穿越走廊而去。

    就这样,我小山田耕太,终于抵达囚禁千鹤学姊的薰风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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