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传说中的勇者现身!

    可萝余的事、跟踪者的事,以及阿宽的事……这些事情接踵而来,导致阿九斗当晚几乎难以成眠。由于天生就有着容易钻牛角尖的个性,因此阿九斗独自一人躺在宿舍的个人房床上,想着这一连串的事情想到出神。平常可萝奈还在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开开阿九斗的玩笑。事到如今,阿九斗才发现一直以来,她开玩笑的举动确实能让容易陷入烦恼的自己心情变得开朗许多,而这项发现也再次令他深深领悟到可萝余已经离开自己的事实。

    阿九斗一整晚被这样的恶性循环搞得疲惫不堪,到了清晨时分,总算忍不住开始打起瞌睡,接着又突然被一大早闯进个人房的绚子大声叫醒。

    “人笨蛋!你又闯了什么人祸啊!自己去宿舍前面看看!村民们嚷着要找你耶!”

    这阵怒吼声吓得躺在床亡的阿九斗连忙跳了起来。

    或许足因为才刚起床就跑过来的缘故吧,只晃穿着T恤及运动裤的绚子脸色十分难看。看样子,事态已经朝着奇妙的方向发展了。

    阿九斗立刻联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村民们大概是为了雪子而勃然大怒的吧。

    “真是头痛啊……不过那确实足我的不对。”

    “笨蛋!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虽然原因不在我……但是我想我应该是被误解了。”

    他看看时钟,现在才清晨五点钟。走出房间,只见美津子老师及阿宽站在走廊上。

    “哎呀——你不觉得这样很像是一场暴动吗?能够在这座小岛引发如此大规模的骚动,感觉足不是很有趣呢?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吧……”

    美津子老师不知道是因为刚睡醒,还是与生俱来的道德感不晓得飞到哪里去了,看起来十分地兴奋。相较之下,阿宽则是一脸僵硬的神情,并设法避免跟阿九斗的目光对上。

    —这下子可头大了……

    精神层面虽然处于沮丧状态,不过全身上下充满责任感与正义感的阿九斗,还是发自内心深切反省了一番,并决定主动向村民们道歉。

    “我会好好向村民们说明清楚,相信这么一来,他们应该也能够理解才对。况且我也不能让村民们因为此事而引发骚动啊……”

    “外面早就是大骚动罗。”

    美津子老师逗趣地回答。而阿宽的神色虽然变得更加阴郁,但还是对提心吊胆地准备由他面前经过的阿九斗开口说道:

    “大哥,真对不起。没想到我故乡的人们……”

    “用不着在意啦。毕竟在这次的事件当中,我确实是采取了极有可能引发误会的举动啊。

    不过,我相信只要解释清楚,他们一定可以理解我的苦衷的。”

    阿九斗举步朝玄辟走去,等他透过走廊窗户看见宿舍外面的光景,随即彻底理解,并实际感受到事态的确已经演变成十分异常的地步。

    只见约有二十名左右的男性村民,摆出包围玄关的阵仗伫立在宿舍外面。组成份子全是些中年以及老年男子,每个人手上还拿着散弹枪或是萝刀等武器。他们统统露出目泛血丝的不寻常神情,但阿九斗却认定他们脸上的表情并非出自于斗志,而是恐惧之情所导致的。

    ——看样子,他们的确是很怕死吧……正因为如此,我非得设法化解他们的误会不可。

    阿九斗用力吞了口口水。

    他必须作好觉悟才行,眼前站着一群不晓得会因为恐惧情绪的刺激,而采取何种举动的村民。如果是单纯冲着自己而来,或许还有办法顺利化解紧张场面,然而说什么都不能替其他人带来困扰。况且他虽然拥有可以强忍肉体痛楚的体质,不过精神层面的伤害还是令他感到十分难受。

    阿九斗下定决心后,打开宿舍大门。一阵喧闹声与不善的目光瞬间冲着他而来。

    原本包围住玄关的圆形人墙也顿时往外散开。

    “我是康士坦魔术学院一年级的学生——纱伊阿九斗,各位应该是为了昨晚的事情而来的吧?”

    阿九斗开口说道。

    只见一名年约四十余岁,看似村民代表的男子,将散弹枪扛在肩头往前踏出几步。对方虽然顶着一颗平头,体格又十分魁梧,不过由脚步便可以感受到他内心其实相当地紧张。

    “你就是袭击我们村庄小孩的家伙吗?”

    “如果你指的是那名叫雪子的小女孩,确实是我没错。但是我当时并非存心动手袭击她,只是因为认错人而梢梢吓到她罢了。”

    “认错人?你说得倒简单。雪子不但被你吓得嚎啕大哭,还指称你就是魔王。”

    “那不过是童言童语罢了。”

    阿九斗才刚说完,村民们便议论纷纷起来。现场气氛让阿九斗也不禁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不是的,我的意思足说魔王压根儿就不存在,那只是小孩子特有的妄想。”

    阿九斗接着说道。虽然是用来粉饰太平的字句,但看在众人的眼中,他那与生俱来的要帅个性以及清楚了亮的嗓音,却形成了理直气壮的态度。

    不过,平头男子并末因此而心生畏惧。

    “等、等一下……这就奇怪厂,你不是被预言将来会成为魔王吗?据说预言从来不曾失准……说什么魔王不存在,该下会只是你自己的痴心妄想吧?”

    “预言正是最要下得的妄想,各位不过是被预言玩弄罢了。我听过关于这座岛上所流传的预言。各位想必很担心这则预言会成真吧?不过,如各位所见,我只足一名普通学生,根本就没有那么强人的力量。”

    阿九斗话一说完,周遭村民立即陷入沉默。被他这么斩钉截铁地一说,村民们也找下到任何话可以反驳。再说阿九斗看来确实也只是—名体格较为健壮的少年。阿九斗对于村民们的反应感到十分高兴。

    “当然,我很愿意在这里向各位道歉。毕竟害得雪子小妹妹嚎啕大哭,的确是我不对。真的很抱歉。”

    阿九斗说着向村民们深洙一鞠躬。

    见到阿九斗放低姿势,原本笼罩在村民问的紧张气氛也渐趋缓和。下头男子似乎认为阿九斗是个可以沟通的对象,于足以较为和缓的表情开口询问:

    “哎,虽然我也觉得讲这种话实在个太应该,但毕竟你们学校有很多学生不守规矩,再加上之前举办过的临海学校活动也曾引发过好几次骚动,所以我们也不得不提高警觉。更何况这次又听说行人被称为魔王,要我们不担心也难啊。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像你这种可以跟我们轻松对谈的孩子,应该不可能是什么魔王才对。只是村里的人始终感到很在意,因为人家愈来愈无法相信预言中所提到的魔兽只是无稽之谈,所以内心都觉得很不安。”

    “既然有根据,心生不安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请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阿九斗也放下紧张情绪,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是昨天发生了一些怪异的现象,包括从传说魔兽栖息地的那座湖泊中传出咆哮声,以及岛上几个狭小地带发生了地震等等。今早之前,甚至还有村民见到一名诡异男子在岛上到处游走。看样子你并不足那名可疑男子,因为听说只要那名男子经过某处,附近居民就会听见奇怪的声音,还会感到头痛。”

    阿九斗想到了鉴于那名男子的线索,并判断只要老实讲出自己的所见所闻,应该更有助于化解双方的误会。

    “我想只要冷静加以验证,必能发现许多造成这些现象的原因才对。此外,对于你所提到的那名怪异男子,搞不好我也曾见过他一面。昨天晚上,我发现有人暗地跟踪我,而我正是在反过来追踪对方行迹时,不小心将雪子小妹妹卷入其中。”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个人也很在意这名男子的真实身份,请让我帮忙协助各位查明真相吧。”

    阿九斗说着对平头男子露出微笑,对方看了也跟苦笑了笑。

    “既然有熟识魔术的优秀学生愿意提供协助,那应该就能顺利解决此事才对。一切就拜托你多多……”

    就在下头男子边说边伸手准备与阿九斗握手和好之际,那群围在周围的村民背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尖锐呐喊。

    “骗人!那家伙根本就是在说谎!这世上如果没有魔王的话,岂不是代表勇者也不存在吗!”

    是雪子的声音。她拨开人人们的脚走到最前面,恶狠狠地瞪着阿九斗。

    “咦?”

    阿九斗觉得很困惑,不料村民们却齐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哎呀,对对对,我都忘记有这回事罗。只要造成魔王存在的事实,那勇者自然也非得出现不可了嘛!所以反过来说,就因为没有勇者这号人物,所以魔王当然也不可能存在罗。”

    平头男子边说边笑着,并伸手摸了摸雪子的头。雪子则是满脸不甘心地听着平头男子说话,一副眼泪快要掉下来的表情。

    村民们随即主动开口向一脸狐疑的阿九斗说明:

    二晅孩子的家人们,好像认为她哥哥就是传说中所提到的那名勇者啦。”

    “但是,我们并不相信他们的说法。这样讲或许很过分,但她哥哥看起来实在不是成为勇者的料啊。”

    “因为那小于很弱啊。”

    “想也知道他不可能成为勇者嘛,毕竟从小就是个超级夸张的胆小鬼。”

    “脑筋似乎也不太灵光。”

    村民们此起彼落地发出了讪笑声。

    雪子则是气得放声大哭。她一边抽噎着,一边以微弱的声音抗议着:

    “什么嘛,就只会瞧不起我哥哥……既然有办法考进这问魔术学院,就代表哥哥其实也很了不起……自己还不是满脑子只想着等哥哥有成就之后,就要靠他帮你们……”

    由于她的声量实在太小,因此村民们似乎没有听见。然而阿九斗却听得一清二楚,可能是因为他的听觉也变得比较敏锐的缘故吧。

    总之,眼前的场面让阿九斗不经意地察觉到了一些隐情。

    “嘲笑一个小女孩不太好吧?”

    阿九斗开口说道。原以为自己已经压低声量,不料村民们却同时转头望向他。

    “啥?呃……你听了觉得不高兴吗?”

    “要说不高兴,我确实觉得很不高兴。因为你们居然嘲笑离开这座小岛,独自在外地努力的人。”

    村民们顿时从阿九斗身旁退开,与他保持距离。不单是由于他们感到害怕,而是现场压力确实有所提升。只见阿九斗脚下绽放出玛那光辉,并化为一道圆环,瞬间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这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压抑不住的体内力量倾泄而出。

    “哎、哎呀……我们只不过是开开小玩笑罢了,任谁都会或多或少在背后说别人闲话嘛。

    这也算是一种亲爱之情啦……”

    村民们顿时变得口齿不清。

    “我并非对这一点感到不高兴。你们在嘴上嘲讽别人软弱,但实际上自己才是比任何人都要软弱的人啊。你们相信传说,却不肯相信勇者会诞生在自己所住的村庄里,宁愿选择相信让自己心生不安的魔王传说。这种心态若不叫软弱,又该套用什么形容词才好!生活只能靠政治,行动也只懂得摆出大阵仗。只会欺负眼前的弱者,一看见势力较为强悍的人物马上逢迎谄媚,这种态度才是真正让人感到最不愉快的主因!”

    阿九斗的声音在不知不觉当中变得益发了亮。事已至此,他自然不可能罢休千休。

    “像这种村庄,早已注定马上遭到毁灭,根本用不着别人动手!说难听一点,你们手持武器面对一介学生,竞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既胆小又滑稽,看了简直令人火冒三丈!”

    阿九斗握住离他最近的散弹枪枪管,试图将枪口拨开。不料这名被他吓坏的村民,竞反射性地扪下了扳机。

    轰!现场响起了—声炸裂声响。枪口原先就已对准阿九斗的腹部,人体一旦遭到来自极近距离的散弹枪击,八成会被轰出一个大洞。不过如今腹部承受子弹袭击的人是阿九斗,他不过是身体微微一震,随即便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铅弹则由烧焦破裂的衬衫下摆掉出,卡啦卡啦地落至地面。

    “呜、呜哇!怪物啊!”

    村民们不禁放声大叫。

    再加上也不知为何如此凑巧,远方竟然同时传来一阵野兽的咆哮声。“吼—!————!”这阵吼叫声让阿儿斗想起刚才村民们曾经提过的湖泊魔兽。虽然不知道是否真由传说中的魔兽所发出,不过在场众人部清楚地听儿厂这阵咆哮声。

    ——糟糕……!虽然不晓得到底是什么声音,但时机未免也太凑巧了吧……这么一来,我岂不是成了名符其实的魔王吗!

    事到如今,阿九斗总算是恢复了冷静。村民们仍维持若包围住阿九斗的态势,丝毫不敢轻举妄动。或许是对阿九斗刚才所表现的明显敌意感到畏惧吧,只见他们各个将于上的枪枝及长刀对准阿九斗。这是相当不妙的情况。如果他们—涌而上,自己至少还有白信能够解除他们的武装;但要是他们因为受到某种刺激而一起转身逃离现场的话,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八成会很棘手

    要是可罗奈在身旁的话,她应该会主动替我平息这场骚动吧……

    阿九斗脑中浮现了这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不料救星却由另一个出人意表的地方现身。

    “请、请大哥不……不要对人家动手。”

    阿九斗背后传来这个声音,只见阿宽缓缓由玄关走到宿舍外面。

    ——得救了。只要阿宽此时摆出强硬姿态,我再顺势退让,事情必能顺利告一段落。

    阿九斗暗自松了口气。

    雪子马上跑到阿宽身边。

    “哥哥!哥哥快救救我们!哥哥很厉害对不对?其实哥哥根本就不是那个魔王的朋友,你只是为了在岛上打败他,才佯装成他的朋友对不对?”

    雪子泣不成声地哭诉着。

    村民们也对阿宽投来夹杂着“怎么可能……?”“拜托,真的假的……?”等质疑意味的目光。

    阿宽看来十分困惑。八成是因为毫无自信可言,才会对村民们投向自己的视线感到害怕吧。这种心态害得他既无法否定、也无法肯定雪子所说的那番话。明明只要明确表态,就可以让雪子今后不必再为此事而伤心难过了啊。

    ——就是因为你一直都是这种优柔寡断的态度……!

    阿九斗大可袖手旁观,但阿宽的态度却激得他陷入暴躁状态。导致开始外漏的力量又再次在他身体周围形成激烈的漩涡。阿九斗可是个能够赤手空拳跟身长十五公尺的巨龙展开互殴的角色。而在阿九斗情绪格外暴躁时,大概只有胆识以及实力极高的人物才敢接近他了。

    当然,阿宽此时早已吓得半死,不过他的反应更加触怒了阿九斗的神经。

    阿九斗朝阿宽踏出一步,打算狠狠地训他一顿。只是看在旁人眼中,完全不像只是要开口念阿宽一顿这么简单。他看起来简直就是准备召唤出一把烈火,好将阿宽与雪子烧到连骨头部不剩的凄惨模样。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

    不晓得是已经豁出去了,还是纯粹打算推开阿九斗而已,只见阿宽左手抱紧雪于,右手笔直往前一伸。这一拳打中了阿九斗的胸口。

    噗……

    现场响起一阵令人傻眼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则让阿九斗再度回过神来。

    ——啊,呃——我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下该如何是好呢……?对了,只要装出自己被阿宽打败就好了……!

    阿九斗自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我、我输了……”

    只见他一副全身瘫软样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随即闭上双眼躺在地卜。

    ——耶!成功了……

    全场就只有阿九斗一个人白认为周遭安静下来,就代表计策发挥了功效。

    不对,如果单就事态已经获得控制的意义而言,那或许算定成功了也说下定。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家伙真是有够诡异的……”

    村民们开始白阿九斗身边退开。

    “我懂了,八成是三轮家的儿子拿钱贿赂这个魔术很厉害的小子啦。”

    “原来如此,那他妹妹遭到袭击一事,根本是—场闹剧而已罗?”

    “我猜在其他怪异现象背后,一定也藏有什么跟这些小鬼相关的隐情丁对……”

    只听到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著。

    ——呃……咦……?不对啊?怎么搞的,这下广糗大了。我好像做厂什么很对不起阿宽的事……

    阿九斗缓缓睁开双眼。

    他首先看到的是雪子哭着跑离现场的背影。

    阿宽则是转眼望若倒卧在地上的阿九斗,阿九斗也从正面看见厂阿宽那双充满了泪水的双眼。阿宽脸上浮现一抹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表情,阿九斗从来不曾看见他流露出那么伤心的眼神。那是一种如果可以,他由衷希望能够快点遗忘,但却怎么也忘不了的眼神。相信日后只要一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事情,阿宽心中必定也会浮现沉重的悔恨吧。

    但阿九斗与阿宽四日相接的时间,也只维持了短短一瞬间。接着阿宽便不顾在场众人的目光,边哭边追着雪子而去。

    ——完蛋了……

    自参加这次临海学校活动以来,心中不知浮现过多少次后悔的念头,这一次最令阿九斗深感后侮莫及。

    O

    “人笨蛋!你这次的所做所为真的是差劲透顶耶!”

    绚子说着一巴掌猛然向阿九斗挥去。之前虽然曾经被拳头或踢腿招呼过,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挨绚子这番夹带着强烈情绪的巴掌。

    “我自己……也感到十分后悔。”

    阿九斗整个人垂头丧气。绚子则是横眉竖目、双手插腰站在阿九斗的面前。

    “既然现在这么后悔,为何还任由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即便当中有所误解,错也不在村民身上。他们跑来帮村里的孩子出气,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问题就出在你太过拘泥于做出正确的举动,完全无法体谅弱者的心情!”

    “我知道……不对,应该说我直到刚刚才首度察觉到这一点。之前我真的一无所知,虽然我无法解释清楚……”

    阿九斗低着头如此回答。

    村民们因为觉得那场闹剧很愚蠢,便各自解散回家了。萤娜则是追在阿宽的身后离开,相信她应该有办法顺利将阿宽带回宿舍才对。至于阿九斗,目前正在宿舍房间里接受绚子炮火猛烈的责备。

    “这就是所谓的无法了解弱者的心情吧?废话,你这家伙当然无法理解啊!”

    “不……我原以为……自己很能够理解。因为我是个孤儿,不但出身低微,又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不幸……”

    阿九斗看起来真的相当沮丧,因此绚子也很难再继续责备他。她伸手抓了抓头发,将视线从阿九斗身上移开,仿佛在描述别人的故事般,说出下面这段话。

    “这是父亲大人对我说过的话……据说正在进行修练的人,似乎会变得不太能够原谅弱者。再加上你的个性本来就不够宽大为怀。”

    “我不算是个宽大为怀的人吗?”

    阿九斗以正经八百的口吻询问,绚子一听脸上顿时浮现一抹苦笑。

    “一个随时随地都只想到非得采取正确行动不可的家伙,哪有可能宽大为怀啊?”

    “原来如此……我懂了。”

    阿九斗仿佛首度察觉到这一点似的,摆出伸手抵着下颚的沉思姿态。

    他的反应令绚子看了不禁失笑出声。

    “笨蛋,你干嘛一脸正经地反问我啊?实在很不像你的作风耶。”

    “别笑我啦,这明明就是我们最相似的共通点,不是吗?”

    绚子被阿九斗这么一说,顿时心跳加速,只见她满脸通红地停下动作。一会儿之后才结结巴巴地小声回了一句:

    “别说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无法对你置之不理嘛。”

    阿九斗听见之后马上点点头。

    “我一直都很感谢你的用心良苦啊。”

    这句话让绚子陷入完全直立不动的僵硬状态。

    “我、我可……可是在对你说教耶!”

    “所以我既满怀感恩地聆听着你的教训,同时也很感谢你愿意责备我啊。”

    “我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是在说教。你至少也该掉几滴眼泪,或是来点不一样的反应才象话吧?”

    绚子刻意扯开喉咙大吼。

    “我不是认真地在聆听你的教训吗?个人认为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态度罗。”

    “不,经过一番思考,我发现你的态度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如果你可以多少做点抵抗,我这个扮演责备角色的人也才能够教训得起劲一点。”

    “突然要我抵抗,我怎么可能办得到嘛。”

    “也是啦……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总而言之,你应该要学习更宽大为怀一点。你晚一点可得找个机会好好向阿宽道歉才行喔。”

    绚子轻咳一声,随即改变了话题。

    “话说回来,我好像没看到可萝奈耶?当时她如果在场的话,整件事情应该很快就能获得控制才对。”

    阿九斗一听见绚子的询问,随即面色凝重地向绚子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色诱?解除职务?原来如此……我就觉得她的表现有点不太对劲,没想到……”

    绚子人概是回想起先前所发生的状况,只见她突然问满脸通红。

    “……总、总之,我无法原谅这种卑劣无耻的计画。你应该正式提出抗议,并要求政府再次派她回来才对。”

    阿九斗点头同意绚广这番话,“可是……”但他接菩又开口说道。

    “可是,姑且撇开她的色诱行动不谈,假设解除职务是政府方面的决定,就代表我们非得遵从这项决策不可。那我到底该怎么做才算正确呢?”

    绚子叹了口气。

    “要让一切圆满落幕’……这不是你自己曾经夸下的海口吗?”

    阿九斗再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我确实早巳下定决心了。话虽如此,我怎么觉得你似乎一心想策动我反抗政府呢……难道我真的无法避免这种情况吗?”

    绚子开口轻声对一脸烦恼的阿九斗说道:

    “一个人的力量愈大,相对地就愈需要负起重责人来。你若真的不想成为魔王,就好好用功学习,设法成为政府中枢机关的公职人员吧。好啦,你也差下乡该去找阿宽,好好向他说声抱歉了吧?”

    绚子话说完,随即挥了挥手,示意阿九斗跟她一起离开房问。

    O

    另一方面,萤娜总算是追上阿宽了。由于既不能回村里,也无法躲回宿舍,以致他只能不知所措地在附近的森林中闲晃,因此萤娜得以马上发现他的行踪,也只能说这是很理所当然的结果。

    “哪,相信小阿并不是出于恶意才采取那样的行动啦。”

    萤娜紧跟在径自低着头往前走的阿宽背后。

    “就是因为很清楚这一点,我才会觉得难受啊。”

    阿宽以沮丧的声音说道,并显露出再也不想走下去的态度,当场坐了下来。

    “我知道自己是因为没啥实力可言,才会这么没用。大哥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也很清楚大家为什么会取笑我。”

    “不过,阿宽同学不但魔术比我厉害,交到的朋友也比我还多耶。I

    萤娜蹲坐在阿宽的面前。

    “我指的并不是这个啦,或许应该说我很讨厌备受期待的感觉吧。毕竟我并没有厉害到符合人家朋待的程度啊。”

    “期待?”

    “虽然来自村民们的期待也很沉重……你或许会认为这种说法很奇怪,但我其实……很讨厌所谓的正义。”

    阿宽边说边抬起头来。

    “正义?”

    萤娜微微侧着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不对,正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很讨厌将正义一词强加在我身上的人吧。村子里也有过半数的村民带给我这种讨厌的感觉……因为那是一座小村落,所以为了保护村庄而定的怪规矩,就是村民们眼中的正义。不过却也因此而搞得一座小小的村庄里,到处充满了格格不入的感觉……”

    “啊——我大概可以理解你想表达的意思喔。”

    “所以啊,我原本想说等自己变强之后,大概也会加入制订规炬的那一方吧……不对,我一点都不厉害,再怎么费心想这种事也没有用……”

    阿宽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

    “没这回事,我倒是觉得阿宽同学很厉害喔。你只是因为生性温柔,所以不希望自己在变强之后,有可能错手伤害到他人而已啦。”

    萤娜微笑若说道。

    阿宽则是难为情地将脸撇向一旁。

    “别、别这样夸奖我啦,我根本就下像你所说的那么好。”

    “不过,就是因为你既坚强又温柔,才肯挺身为小阿而战吧。甚至还因此而受过伤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实力太差,才会不小心受伤的啦。”

    “不是的,你只是不想让敌人受到任何伤害,对不对?”

    “你太高估我了啦……”

    “咦?可是你不足勇者吗?”

    “想也知道我不可能是勇者嘛!说穿了,就是因为讨厌这个称号,所以我才会……”

    阿宽虽然有点被畅所欲言的萤娜给吓到,不过另—方面他又突然灵机一动,接着霍然从地上站起身。

    “……这样吧,我就证明给你看看那个传说到底有多荒谬好了。请跟我一起来,我这就带你前往传说中的那个地点。”

    阿宽话一说完,便径自迈开了步伐。

    O

    同一时刻,留在魔术学院的不二子刚被绚子捎来的联络给吵醒。现在的时间才早上七点钟。

    《学姊,我想请您帮忙调查一件事……》

    绚子的请求内容,说穿了就是希望不二子帮忙查明关于可萝奈遭到解任一事的详细情形。

    只是不二子原本就有起床气,再加上可萝奈的事情又跟自己扯不上任何关系,因此当然没理由接受绚子的请托。

    “别开玩笑了好不好——为何本大小姐得为了那个碍眼碍事的人造人……”

    她才开口抱怨,马上换了一个人与她进行念话通讯。这正是绚子的策略。

    《学姊,我真的很希望您能够帮这个忙……》

    “阿九斗大人!”

    不二子的态度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是!没问题!我一定会彻底查出这件事情的所有真相……!”

    接着,不二子便动身前往地下宫殿。

    “……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她将自己从阿九斗口中听来的事情经过转告给彼得豪森。即便动用白己的人脉,也无法查到政府中枢的相关情报。既然如此,最快速有效的方法,就是询问具备等同于天神机能的彼得豪森。彼得豪森虽然知道很多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但也正因为储存的情报量过于庞大,以致它似乎不肯回答与问题无关的事情。这不知足它的机能或是个性所引起的问题,但不二子基本上还是藉由言谈之间,掌握到了它的这项特质。

    “我无法取得政府中枢人士的记录。”

    彼得豪森口中的记录,乃是指透过脑中玛那能量传送至身体内的人类行动记录。基本上,天神可以透过这顷机制来评量人类的行动。而彼得豪森则是反对这项机制的黑魔术师之神,据说它隐藏着可以记取世上所有人类记录的惊人记忆空间。

    “你不是可以取得所有人的记录吗?”

    “我在现阶段若有可能完成此举,那政府早就被我颠覆掉了。人类必须透过名为洗礼的程序,才能以信徒身份在天神那边留下登录档。虽然人类毋须经过洗礼,便可将记录奉献给我,但却必须认可我的存在,同时在心中存有愿意将记录奉献给我的念头才行。”

    “原来如此……”

    “纵使如此,但谣言毕竟已经传开,记录也逐渐开始汇集到我的体内。不过,我这边并没有任何与可萝奈有关者的情报。不对,应该说即便知道,我也无法将详细情形告诉你。”

    “为什么?”

    不二子才开口发问,彼得豪森便露出一脸狞笑的表情。

    “我也与其他天神一样,必须遵守相对的义务。为了维护人权,我被禁止不准擅自公开这些行动记录。”

    “还真是……教人意外呢。”

    “黑魔术师一向高举平等旗帜,他们不像政府一样,习于窥视或利用人民的行动记录。你不也是个黑魔术师吗?”

    “我这个人一向最热爱走后门或是非常手段等字眼啊。”

    “真是个坏女孩……话说回来,你就只有这个问题吗?”

    “这个嘛……既然连你也没辙,那我只好靠白己的人脉来调查可萝奈的事情了。至于我个人的话,顶多就是想再多了解一点有关于阿九斗大人的情报吧?总觉得就算他凭实力掌控了那座村庄,也不足为奇啊……”

    “关于此事,其实当中还夹杂若些许令人困扰的因素。”

    “咦?”

    不二子对彼得豪森的奇怪态度感到有点不解。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事情能让你觉得困扰啊?”

    彼得豪森点了点头。

    “我决定由谁来担任吾主的原因,是为了将控制我的权限赐与吾主。我本来是因系统的作用而不采取任何行动。然而吾主却没有试图完全掌控我机能的意志,因此现在的我只能算是一个不完全体。”

    ——换句话说……!

    这番说明让不二子瞬间理解到许多事情。

    “阿九斗大人只有在要成为魔王的坚定意念产生时……才会正式成为传说中的魔王……”

    不二子的嘟哝立刻换来厂彼得豪森的肯定。

    “吾主决定破坏现行体制,并建构出另一个崭新的秩序。那才足我期盼已久的瞬间啊。”

    ——同时也是魔王正式诞生的瞬间……!

    不二子因过于惊讶以致全身微微颤抖苦。阿九斗虽然还个是魔王,但他的意志将成为决定他是否成为魔王的最后关键。

    “这让我很想利用色诱或其他手段,来达成让阿九斗大人立志成为魔王的终极日标呢。”

    不二子说完轻轻舔了一下嘴唇。

    “毕竟我至今也还胸怀远大的革命意志。看来我非得再加把劲服侍阿九斗大人,好让他愈来愈倾心于我不可……”

    “真可靠呢。我也非常期待这一刻早日来临。毕竟再这样下去,也只会引发问题啊…

    “问题?”

    “那是……”

    O

    这里就是那座湖泊吗?

    萤娜看着眼前的漂亮湖泊,开心地欢呼了起来。

    湖面呈深蓝色,湖畔则为白色沙地。整座湖泊的面积大小适中,只要站在沙地,再转头往左右两侧一看,便能将全貌尽收眼底。这个位处翠绿山问,由蓝白两色交织而成的圆弧显得格外漂亮。

    “是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那座湖。”

    “好漂亮喔。就算跟什么奇怪的传说扯上关系,也不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呢!”

    萤娜以兴奋的语调说道。

    不过阿宽听了却摇摇头。

    “不,这座湖泊明明位在岛屿正中央,却有白色沙滩与深蓝色的湖水,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样很奇怪吗?我也不太清楚耶。”

    “再说得浅显易懂一点,其实这里也是海。这一带的地下有个洞窟,连结着此地与外面的大海。”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喔喔喔喔喔!”就在萤娜开口回答之际,湖畔旁边的山脉突然传出了一阵咆哮声。

    “呀——!”

    萤娜随即捂住耳朵,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不过,阿宽却若无其事地对她说道:

    “地下涧窟里面有些空洞,其中自然也有部分是通往山脉的,如此一来空气便会钻进那些空洞。所以每年大概都会发生一次因潮汐涨退或海浪格外汹涌,而导致空洞传出声响的状况。

    今年则是特别响亮,所以大家才以为是魔兽所发出的咆哮声。”

    “咦?原来是这样啊?”

    萤娜抬起头看着阿宽。

    “嗯。其实我很不擅长游泳……这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我曾经跟妹妹一起来到这座因为传说的缘故,以致村民们不敢轻易靠近的湖泊练习游泳。那次我一下水,马上就溺水了……我就是在那时候发现湖泊里面有空洞的。拜这些空洞所赐,我不仅捡回了一条小命,也闪而发现了咆哮声的秘密。当时我一进到空洞里面,空气立刻形成了嗡嗡嗡的咆哮声。

    阿宽说着哈哈笑了几声。

    “另外,我之前曾经说过,这座岛屿人概只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我祖父虽然早已过世过他是第一代的移民,所以我还知道另一个没有其他人知道的秘密。”

    “秘密?”

    萤娜一开口,阿宽随即伸手指向一条围绕在湖泊旁边的小路。

    “我刚刚说到的洞窟,就位在那条小路的尽头。涧窟里有一问小祠堂,里面供奉若勇者之证。”

    “什么?勇者之证?”

    “听起来很愚蠢对不对?因为那问小祠堂刻有建造者,也就是我祖父的名字。再说供奉在小祠堂里面的勇者之证,其实也只是一把夹在岩缝问的短剑。听说只有勇者才能够拔出那支短剑。我虽然也曾半开玩笑地试着将它拔出来,不过却失败了。当我事后跟爸爸提起这件事情时,他却莫名其妙对我发厂一顿脾气,说什么只管给我好好用功读书就好’,后来我才想办法考进这所学院。你在听我说了这么多之后,应该可以理解一切只是一场笑话罢了。你下觉得那只是我们家族的人自己创造出来的可笑传说吗?简直是蠢到不象话……”

    阿宽虽然边说边笑,却渐渐语带哽咽。

    “所以我一直……很受不了别人叫我勇者……因为,那根本就是我们家自导自演的闹剧。另外,由于开学第一天不小心迟到的关系,我比其他同学还要晚接受所谓的健康检查,你知道我的检查结果是什么吗?”

    “你还好吧,阿宽同学?恩,我不晓得结果是什么耶……”

    “我的检查结果竟然跑出勇者’这个名词。个过,当时老师主动替我保守了秘密。我猜……老师的反应之所以跟大哥被预言为魔王时截然不同,是因为老师也不相信我将来会成为勇者。很可笑对不对?”

    阿宽的声音听起来很没精神,他一脸难堪地望向萤娜。

    但是,萤娜却目不转睛地直视着阿宽的眼睛。

    “不,我一点也不觉得可笑。”

    “咦……”

    “因为……阿宽同学不也是深信小阿将来会成为魔王的预言吗?这代表其实你也很想相信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勇者吧?”

    萤娜这番话令阿宽顿时感到困惑不已。

    “没、没有啦……当时我明明……”

    他虽然极力想否定,却又找不到否定的理由。

    其实他一直部相当憧憬。那是一种无关善恶对错,纯粹憧憬坚强心志的念头。所以他很喜欢阿九斗那种堂堂正正的态度,总觉得只要跟在他身边,自己也能变得更加坚强。然而每次只要碰到察觉自己软弱心境的场面,他总是会忍不住转身逃走。

    阿宽发现这一点后哑口无言,萤娜则是对默不作声的阿宽露出笑容。

    “哪,我们去那间小祠堂看看好不好?”

    “咦……但那只是……”

    “没关系。好啦?走嘛、走嘛。”

    萤娜拉苦闷闷不乐的阿宽,跑向他先前提到的那条小路。

    沿着杏无人烟的羊肠小径走了一小段距离后,前方出现了一个较为宽敞的空间。从地表通往那问小祠堂所在的洞窟入口,大概就位于小路的尽头。

    不过,阿宽与萤娜同时也发现到那里有个人影,两人立刻停下脚步。

    “咦?”

    阿宽与萤娜颇威讶异,那个人的怪异模样令他们不自觉地噤声不语。

    只见这名男子站在湖畔,双眼注视着湖泊。虽然背对他们,但光从背影也能清楚感受到此人的怪异。在这种盛夏时分,对方居然穿着一件白色长袍。透过长袍可以看出他有着一副高佻结实的身材。

    “那、那个人是谁啊?”

    “恩~~~我觉得他应该只是个怪人而已吧。”

    萤娜撇开自己平常的表现不提,直接判断对方是个怪人。

    “我不曾在村里看过那种怪胎啊。”

    “我想也是……”

    阿宽与萤娜躲进小路旁边的草丛里面。

    这时候,男子突然对着湖面敞开长袍。

    “哪,他的动作……”

    “简直就像足变态吓唬路人的举动嘛……”

    接着,男子对着眼前的湖泊大声嘶吼了起来。

    “湖泊啊!听听我的呐喊吧!”

    男子如同他所说的一般,开始大吼大叫。那不光是提高声量,而是扯开嗓门吼叫:是一阵毫无意义可言,听起来仿佛呜咽的声音。而且相当彻底地利用了丹田的力量。说真的,他的吼叫声实在是有够吵的。

    “呢咻啾喔呜呜呜哇沙啊啊勾喔咿咿磨呜朵依耶吗喔嘟喔呜呜呜科鲁啵诺喔喔唧啵吱嘎磨磨鲁耶喔嘟吱利罗呼呜呜耶耶吗嘟咿咿磨嘟喔喔咩嘟喔喔喔喔!”

    此处不仅距离村庄相当远,也没有任何村民会轻易接近这座湖泊。不知是否出于上述原因,只见男子尽情地朝着湖面大声呐喊着。

    男子嘶吼了一阵后总算告一段落,阿宽与萤娜面面相觑。

    “那到底是怎么一问事呢……”

    “真、真是个危险份子啊……”

    此时,才刚嘶吼完毕的男子又说出另一句惊人之语:

    “好啦,今天嗓子的状况也很不错,热身运动就到此为止好了。”

    接着,男子晃了晃敞开的长袍。

    没想到他一摇晃,长袍竟然开始发出声音。那件长袍内侧大概是加装了扩音喇叭吧,而且是出力瓦数相当强大的喇叭。

    阿宽与萤娜见状不禁伸手捣住耳朵。这也难怪,因为那是一阵远比男子的嘶吼声还要没意义,而且更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声音。

    金属与金属互相磨擦的声音、爆裂声、电子声、仿佛随意调整频率的收音机所发出的杂音……由上述声音混合而成的噪音,在大出力音响的播放下,响遍了周遭。

    随后,这名男子居然又开始跟着大吼大叫。

    “呜哈喔喔呜哇科喔喔哆哆喔喔九啵喔喔沙咧耶耶嚏嚄喔思啊啊喔喔喔耶啊!”

    而且还边吼叫边任由身子往后仰,最后甚至倒在地卜不停翻滚。看起来简直如同遭到电击一般,若不是遭到电击,也很像是垂死前的最后惨叫。

    阿宽和萤娜被这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吏令人哑门无言的事态又接着在他们眼前上演。

    过了一会儿,男子停止播放噪音以及放声嘶吼。他仿佛用尽所行体力一般,上气不接下气地缓缓从地卜站了起来。

    “接下来才是正式演出。”

    这句话令阿宽与萤娜差点滑倒,但他接着说出口的话语,却让两人陷人另一种意义截然不问的瞠日结舌状态。

    “我已经取得魔王的噪音模式了。来,尽情聆听吧!叮悲的魔兽啊!”

    O

    “尚未完全觉醒的魔王驱使着我,就是我所谓的问题。”

    彼得豪森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呢?”

    不二子开口询问。

    “我之所以被制造出来,是为了遍赐魔术能力给世上所有的人类。不过,我的机能影响层面并不仅限于人类,甚至也会波及到其他生物。换句话说,这项机能将会导致其他生物体内产生极端严重的缺陷。”

    即使是不二子也能想象它这句话所表达的真正涵义。

    “难道说……”

    不二子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彼得豪森则是径自点了点头。

    “因体内的玛那能量爆冲,导致形体性质产生剧烈变化的生物,就是人类所称的魔兽。如果是完全觉醒的魔王,自然有办法控制我的机能影响层面,倘若不是,则会造成各地涌现大量的魔兽。搞不好连过去遭到封印的魔兽,也会因此而再度苏醒。”

    彼得豪森又接着说道。

    “魔兽会因为感应到魔王体内的玛那能量波长而活性化,所以才会听从魔王的命令。即便换成现在这位主人,相信原则依然不会有所改变才对。”

    “经你这么一说,我确实听说阿九斗大人曾经施展过惊人技巧,从学院后山的魔兽体内抽走爆冲的玛那能量。”

    “虽然在战争之际,亦可藉此手法驱使魔兽迎战,但是尚未完全魔王化的吾主,只会导致世上徒增许多叮悲的魔兽啊。”

    O

    “喔喔喔喔喔!”

    湖底响起一阵咆哮声,那显然是由不明生物所发出来的。

    “这跟以往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阿宽也被这阵咆哮吓得一脸狼狈。

    “不一样?”

    萤娜开口反问,阿宽则是脸色铁青地回答:

    “这不是我熟悉的那阵空气声啊。这是如假包换的……”

    轰!

    湖泊中心突然发牛爆炸,水柱往上窜升了十几公尺高。咆哮声则由水柱的中心点响起,并进一步将化为水柱的湖水喷向四面八方。

    这阵如同大雨的水花,也洒落到了阿宽和萤娜藏身的草丛中。

    “哇哈哈哈哈哈哈!终于复活了吧!”

    那名看似变态的男子放声大叫。他白己明明也被水花溅得全身湿淋淋的,但却压根儿不当一同事,甚至还张开双臂,摆出豪迈的姿势。

    而魔兽则在男子所注视的湖泊正中央展示出全貌。

    它看起来如同一座巨大的圆筒状高塔。就算叫三名成年人携手,大概也无法环住那粗壮的身体吧。它的高度大约等同于一栋五层楼高的大厦,顶端有个状似洞穴的开口部位,周边还延伸出许多胡须状的触手。全身呈现深褐色,上头还有虎斑花纹。

    “是海参耶……”

    萤娜喃喃说道。

    “你是指栖息在这片海洋中的海参……那玩意儿变成了魔兽吗?总、总之咱们还是快点逃离此地,将这件事情告诉大家吧……”

    就在阿宽对萤娜说完这番话,并准备掉转脚步时——

    “呀啊啊啊啊!”

    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尖锐的悲鸣声。

    那同时也是阿宽绝不可能认错的声音。

    “雪子……”

    阿宽回过头去,那果然是因为看见魔兽而发出尖叫声的雪子。如果只是看见魔兽而尖叫,自己顶多带着她一起逃跑就好,下过她发出的叫声,却让那名变态男子发现到她的存在。

    变态男子转过身,他有着一身淡黑色皮肤,顶着一头修剪得十分整齐的头发,还戴着一副太阳眼镜。光是这样,看起来还算不上是异常,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很不寻常。即使戴着太阳眼镜,也能清楚看到那抹仿佛遭不明灵体附身的诡异笑容。

    “你都看见了吧!”

    变态男子话一说完,立刻朝着雪子所在位置缓缓逼近。自己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呼叫魔兽现

    身,根本没资格说出“你都看见了吧”这种话。不过对一名变态而言,这倒是相当经典的一句台词。

    “救、救命啊……”

    雪子早已吓得两腿发软,完全动弹不得。

    变态男子摆出张开双臂的姿势,继续往前迈进。

    “站、站住!”

    阿宽扯开喉咙大叫。

    变态男子以相当诡异的角度转头望向背后,轮流看了阿宽以及雪子一眼。

    “哦——好像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还分成大小两种尺寸呢。只不过大号的其实也没大到哪里去就是了。”

    变态男子话一说完,突然以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逼近雪子。

    “住手!”

    阿宽见状放声大叫。

    “哥哥!”

    雪子的悲鸣声响彻周遭。

    只见变态男子已经一手抱起了雪子。

    “我要把小号的当成人质罗。大号的,我可不准你逃离现场喔……这样感觉跟一般坏蛋的作法没啥两样,实在有点无聊。不过,事到如今也没辙啦。我还是得改用某种没人想得到的作战计画,否则就太缺乏艺术气息了。你足不是也有同感呢?”

    变态男子搬出一副装热的语调对阿宽说道。

    ——可恶,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愤怒与恐惧令阿宽全身颤抖不已。无论如何,他非得设法救回雪子不可。

    “放开我妹妹。”

    “不,我不会放开她的。这种做法虽然既称不上艺术,也令我感到很无趣,但既然被她看见了,我就必须除掉她才行。当然啦,也包括你在内。”

    变态男子明确地使用了“除掉”这个字眼,一阵紧张感贯穿阿宽全身。

    ——萤娜同学人呢……!

    他转身一看,只见萤娜的制服掉在地上。看样子她似乎成功消除了自己的身影。搞不好萤娜可以巧妙地帮助自己救回雪子也说不定。

    ——如果这个死变态的魔术没那么厉害,或许还有办法将他搞定……

    阿宽摆出应战姿势,谨慎地缓缓往前移动。

    变态男子看了大声嘲笑着:

    “你是学院的学生吗?意思也就是说你会使用魔术罗?”

    “有什么好笑的!”

    “因为你实在太过鲁莽了啊。不过话说回来,你若不认真一点,我也会感到很头痛。认真采取鲁莽行动,本身就是一种艺术行为。看来我也必须乡付出一点心力,好让你的挑战变得更加鲁莽可笑才行啊。”—

    变态男子从嘴里吐出这番诡异的理论来。

    “开什么玩笑啊……!”

    阿宽企图以藏在背后的手掌制造出玛那能量球。他打算利用变态男子子看不见的角度,事先做好进攻准备。只要一发现有机可趁,马上将能量球砸向那家伙。

    不过……

    ——怎么搞的……?

    阿宽楞住了,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出玛那能量球。

    “不可能啊……”

    他并没有因为紧张而失手,但却怎样也无法汇集空气中的玛那能量。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变态男子突然放声大笑。

    他望着一脸愕然的阿宽,伸手指向后方,也就是湖泊的方向。

    那只魔兽还停留在湖泊正中央,看起来宛如一座耸立的巨塔。它此时不断地鼓动身体,仿佛正努力将某种东西吸人体内一般。

    “……啊!”

    阿宽立即察觉到问题所在,只见一阵光芒汇聚在魔兽的嘴巴附近。

    “难道说……它将玛那……”

    “没错!它是一只会吸取玛那的魔兽!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而言,玛那堪称为不可或缺的能量。而只要这家伙一出现……”

    变态男子乐不可支地开怀大笑。

    “你打算利用那只魔兽做什么?”

    阿宽一开口询问,变态男子笑得更大声了。

    “我没必要告诉你。不过,我个人倒是认为只要拥有破坏与毫无秩序这两回事就够罗。这才叫无法无天!才叫艺术啊!”

    “这家伙真是个怪胎……”

    阿宽小声嘀咕着,变态男子一听随即发火并大声咆哮了起来:

    “你说我是怪胎?所以我最讨厌不懂道理的家伙了!你压根儿不了解噪音这玩意儿的本质!所谓破坏,可不只是动手摧毁东西就算数!头脑简单的家伙在进行破坏时,也只懂得使用简单的手法吧!毫无秩序才是最能让人类展现出本质的状态啦!”

    阿宽看到他那副模样,脸色更加铁青了。不过变态男子在吼完之后,又马上摆出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态度,回复原先的平静表情。

    “算了,再怎么用心跟一般人讨论艺术,你这样的平凡家伙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毕竟得身体力行,否则根本无法理解所有跟艺术有关的话语啊。好啦,废话就到此为止。一

    变态男子说完开始缓缓靠近阿宽。阿宽察觉到他这个举动背后的涵义,一股寒意顿时直窜脊梁。

    ——他真的打算除掉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

    雪子依然被变态男子一把抱在怀中,即使阿宽想救人,也无法使用魔法。不过,他再怎么软弱,也不至于在这时候转身逃跑。

    ——就算无法使用魔术,也得设法制造机会让雪子逃走才行……

    阿宽暗自下定决心。紧接着却看见某种今他预知事态寸能恶化的状况即将发生——只见他的眼角余光逐渐浮现出一个肉色物体。

    此时全裸的萤娜正蹑手蹑脚地靠近变态男子背后。她大概没听见刚刚那段对话,还满心以为白己仍然处于透明状态吧。萤娜一悄然抵达变态男子的身旁,随即仲长手臂,试图抢回被他扣在手中的雪子。

    若是在身影顺利消失的状态下,她或许还寸以抢问雪子,同时制造一点可趁之机;而事先知道萤娜隐身的阿宽,必然也可趁隙发动攻击。但由于玛那能量被魔兽吸收的缘故,导致萤娜的身体早已彻底走光。

    ——我的老大啊……

    萤娜似乎察觉到阿宽脸上的担忧,还对阿宽竖起大拇指,做了个“放心啦”的动作。接着,准备由变态男子的背后缓缓绕到比较容易救回雪子的正前方。

    “喂!”

    直到变态男子发出声音,萤娜才发现自己的身影早巳恢复成肉眼可见的状态。

    “咦!怎么会这样!”

    变态男子马上伸出另一只手,扣住了萤娜的手腕。

    “虽然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你倒是说说看,为何要脱光衣服啊?”

    “放开我啦——!”

    萤娜拚命抵抗,但终究还是敌不过变态男子的力气。变态男子露出一脸兴奋的表情,再度滔滔不绝地讲述他那莫名其妙的个人主张。

    “像你这样全身赤裸地从背后靠近,感觉还真不错!你这副德性就是艺术!大可加人全裸艺术家的行列!他们那一帮人总是全身赤裸裸地,又很讲究和平与协调,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会不断替都市制造闲扰喔!”

    变态男子一边狂笑着,一边使劲甩动两手抱着的雪子以及萤娜。

    “呀啊啊啊!”

    “救命啊啊啊啊!”

    雪子与萤娜忍不住放声哭叫了起来。

    “雪子!”

    阿宽急得人喊。

    “哥哥,救命啊!”

    “哈哈哈,那可是十分鲁莽的要求!不过正因为鲁莽,所以我也只能建议你尽全力一试罗!”

    变态男子凝视着阿宽说道。

    阿宽其实也心里有数,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击败对方。现在的他不仅无法使用魔术,体格又输对方一大截。再加上对方早已提前得知魔术即将遭到封锁一事,想必事先便准备了不靠魔术亦可与敌人一战的对策才对。

    ——可恶……

    他对眼前的状况感到无力,更对自己的软弱彻底绝望。他并不是缺少面对险境的勇气,如果对方显然是个不讲道理的人物,他很愿意鼓起勇气挺身一战。不过一直以来,他总是避免面对自身力量能够造成决定性影响的状况,而这种态度也害得他不断忽略掉可以提升自己实力的绝佳机会。

    “我哥哥可是勇者喔!他很快就会收拾掉你这个大坏蛋!”

    雪子开口咒骂变态男子。

    ——不是的。

    阿宽暗自在心中否定。

    我一点都不厉害,反而比较喜欢遵从某个实力高强的人所制定的某种规炬。要我因此而舍弃生命其实很简单,但就算打死我,我也绝不可能干出什么左右他人生死的行动。

    ——我才不是什么勇者。

    阿宽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这时候,变态男子已欺身到阿宽面前。尽管对方的双手不得空闲,阿宽却依然动弹不得。

    只见变态男子的长腿勾勒出一道弧线,那阵蹴击对阿宽的头部造成强烈震撼。

    阿宽的视野顿时天旋地转,在冲击导致世界产生震动的一瞬间之后,他看见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是倾斜的地面。

    “哥哥!”

    耳边首先传来雪子的叫声。

    “你口中的勇者,就是指这小子吗?”

    接着是变态男子的声音。

    “不过,我正是为了阻止勇者诞生才来到这个地方的啊。打乱勇者诞生的预定计画,也是我份内工作的其中一环喔。”

    ——这、这家伙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预定?对了,他好像也早就知道魔兽即将诞生……?

    此时变得格外冷静的脑袋,对变态男子这番话产生了疑问。阿宽似乎陷入了几近自暴自弃的状态,只见他无意识地缓缓站起身。

    “不错喔!你还愿意站起来啊!这样更能够突显出你的鲁莽喔!”

    变态男子再次对阿宽祭出一记蹴击。

    “不过,决定性的状况依然不会有所改变!那是因为你太弱了!因为你被社会常识所束缚了!因为你无法理解艺术所致!”

    变态男子大喊着自圆其说的歪理。不过他的下一记攻击与接下来所说的话,才是真正带给阿宽锥心刺骨的剧痛。

    变态男子灵活地以单脚站立,赏了阿宽一记猛烈前踢。

    他的脚跟深深陷入阿宽的心窝,阿宽的身体瞬间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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