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地狱边境(limbo)

    服部绚子的记忆,尽管断绝了,但仍然有清晰的部分。

    被那个无色之炎所灼烧的记忆。

    既不热也不疼,只有恐惧的感觉复苏了。比起肉体来,精神上的恐怖不间断地向着自己袭来。那样的感觉,确实的,自己是身处在那个地狱之中。

    但是,现在,那种感觉仅仅是记忆中的东西了,身体也并无异常。

    穿着衣服,站在海边。

    海浪不断在脚下拍打。

    海……沙滩。

    向四周看了一圈。

    这里是,哪里的海湾内,或者说只是哪里的海边吧。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不知何处的短小的三日月形的海边。那个右端是满是岩石的海岬,后方则是热带丛林。然后,左边有巨大的断崖耸立在那里。

    那是个绝不寻常的山崖。望过去之后。那个山崖,都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即使突破了云层也看不到终点——

    不可能啊。

    这就是绚子的结论。

    这些都是,如果不身处在异世界的话,就绝对不可能看到光景。

    那个断崖的高度也好,长度也好,仿佛永远延伸着。至少,视界之内看不到它的终点。而且,那个断崖还以一定的速度不断地向着海面崩落。宛如每个时间段都有一个区间剥落一样,或者说是CG里的多边形数据那样,有节奏地消失。表面是一块接一块地向着海里脱落。尽管如此,断崖的位置却没有发生改变——

    无限产生的断崖……的说吗?

    绚子站在突破云端,向着天空无限延伸的断崖前,开始渐渐地感到一种恐惧。

    加之,绚子看见了更让人感到恐怖的东西。那就是上空的黑暗。

    没有太阳,云层是黑暗的,重重的,铺满了整个天空。

    普通情况下,就算是云层覆盖天空,也还是能知道太阳的大概位置。但是,这个世界就是没有太阳。

    尽管如此,却不可思议地可以看的见周围。

    黑暗的云层和天空之间还是能看的到某种程度的——

    假想异空间?绚子看着怪异的海面。

    可是,假想异空间特有的不自然的东西,这里没有。如果这里是假想异空间的话,波浪一定会以某种程度的假惺惺的节奏啪打过来——

    死了……?我……吗?

    难道,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绚子开始这样思考。

    恐惧一点点地渗出,进而蚕食着自己的身体——

    就,就算是这样……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不安纷至沓来,试着思考一下理论的东西。如果这里是死后的世界的话,肯定不止一个人。还有更多的像山一般的人也在同时死去了啊——

    暂,暂且先,探索一下附近吧……

    试着走了一下。在这个海滩上还是能走动的。脚下的沙子也发出被踩踏的声音。

    断崖那边是走不过去的。那么,除了进入热带密林以外就没路可走了。

    密林里都是郁郁葱葱的茂盛的草木,一看就知道那是很难进去的绿之壁。如果就这样进去的话,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这点也是不安的要素——

    阿九斗……

    当变得不安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想起了这个名字。但是,这里是见不到他的,这样也只能徒增虚叹而已。

    自然而然地就哭了起来,绚子擦掉了流脸上的眼泪,开始前进——

    仍需要的坚定意志才行,还不能死。

    这样的话,就走走看吧,看看能到达哪里。

    绚子开始向着密林走去。突然,就在这个时候。背后响起了水声。

    愣了一下后,绚子马上转身看过去。

    那是,某人从海里爬上来的身姿。

    “呀……!”

    被吓到而悲鸣了一下的绚子马上就摆好了架势。

    那个人,从遇难到现在,大概一直都在海边,现在则被浪推上来的样子——

    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发现呢……

    那是绚子一直没注意到的事情。那个人物,难以想像的就在数瞬之前出现在这里。

    随着海水的声音,那个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很高大的男人。

    突然,他的脸抬了起来。从头发间看见的是,那张脸,绚子肯定见过——

    难,难道是……

    迟了一步,绚子发出了疑问的声音。所以还是那边先向着绚子问到。

    “绚子……!”

    对着这个声音,绚子更加确信了。

    “阿九斗……!”

    绚子想也不想就向着阿九斗飞奔过去。

    “太好了……果然能见到……!”

    在阿九斗说这话的时候,绚子一下子就飞扑了过去,抱住了他。

    “阿九斗!”

    绚子乘势扑倒在他的怀里。两人就这样地倒在了海上,任凭华丽的波浪拍打。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阿九斗啊!”

    通常都表现得相当坚强的绚子,这个时候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哭了起来。

    但是,阿九斗却表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扶起了刚刚把脸埋到自己胸前哭泣的绚子的脸,带着惊疑的表情问道。

    “你……真的是绚子吗?”

    “真……真没礼貌呐!你也真正的……!”

    绚子在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感到某种恐惧,以凄厉之势离开了阿九斗,随着脚下海浪的拍打,摆开了架势。

    “真,真的是……阿九斗本人吗!”

    看到她这副样子,阿九斗不禁笑出声来。

    “啊哈哈哈哈哈……那个样子,看来是真的绚子”

    看到阿九斗捧腹大笑,绚子目光里的疑问逐渐转变成羞耻。

    “笨,笨蛋!一般来说,会担心的吧!在这样的地方!绝对不会出现的你却出现了!”

    “正是,那样吧。你担心的事情我也明白。但是,最初还不是毫无警戒地嗖嗖

    地飞扑过来……”

    阿九斗仍然在笑。

    “畜,畜生!这样的屈辱……你,你也是真货吗!”

    绚子指着阿九斗说到。

    阿九斗终于停止了笑声。

    “啊啊。大概,你也好,我也好,都是真货。因为,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呐”

    “哎哎?”

    绚子惊讶到。

    6-2(最后暴难翻的一节)

    宽自身并不知道,当他一个人站在森林中的时候,阿九斗和绚子已经再会了——

    果然全无实感呢……飞入了别的世界应该有点危机感才对……

    宽想到。

    虽说是死后的世界,这边的世界应该也可能有死亡的危险吧,但只感到不安而已。

    “原本,为什么还穿着套装呢?”

    看到自己的样子,宽不由得自言自语到。虽然没有镜子,通过眼前的面罩的护目镜,能看到自己双手上的brave套装。

    但是,套装的机能却无法使用。飞行也好,攻击也好当然全部都用不出来。原本应该在工作着的,护目镜内侧的监视器指示灯也没打开。尽管如此,还是能看的到外面,行动也无障碍。切断电池后,这个套装理应是有着相当重量的东西。

    以死亡的那一刻的姿态来考虑的话。说不定,死后的世界的姿态是以当事人的印象中的姿态来决定的——

    如果是这么想的话也符合逻辑,能在这里见到的人也……

    但是,森林中却一个人影也没见到。想着与原本就已死去的人相会的话,应该就能见得的到的啊,想不通啊。

    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在森林中寻找道路的宽,终于找到了很细的兽道,那边的树木密度较低,好像通向某处的宽广的地方——

    已经死掉了的……想见面的人,呢?

    宽烦恼着。

    之后,一个男人的样子在脑子里浮现出来——

    这么说来……

    就在思考这个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出现在很近的地方了。

    “就这样突然见面了啊……”

    冷静的声音。

    在路的前面,没有树木生长的一块地方,一个男人就这样地坐在椅子上。

    “大和……望一郎……”

    宽小声确认到。

    他是,给与自己brave套装的男人,之前也是作为CIMO8的组织的敌人,时间旅行者。然后,现在想想的话,不止之前,现在也是详尽地知道整个世界的构造的人物。

    “你吗?”

    望一郎说到。

    他依然和之前见到的一样,穿着套装的姿态,脸上浮现出与这个地方不相称的富有余裕的笑容。宽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他与这个场所十分的不相称,说不定是因为对望一郎的事情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就像他的笑容一样。

    “这么说来,优子桑也应该死了吧”

    宽说到。

    怎么能忘了她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刚刚想着第一个见面的人不是望一郎就好了。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到他呢?

    “真是难为你了啊。不过呢,我这个你应该不想见到的男人可是有着你想知道的东西呐”

    宽只说了一句话,他就能知道他接下来还要说什么了。有着理解这些事情的智力与碍事的装模作样的措词,望一郎就是这样的男人。(应该说是,这两个王八蛋互相之间用的都是装模作样的措词,真tm难翻爆掉了)

    那样的话,宽对着在这里的这般相会,不得不感叹命运弄人。

    “死后的世界……的事情,你都知道的吧”

    宽问道。

    望一郎则用完全都明白的态度回答到。

    “我可是你的前辈呢。虽然是以我的感觉上的一点点“前”来说”

    “一点点前?”

    宽感到奇怪,因为望一郎死后已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正是,一点点。尽管我这边的时间感觉和你所说的不一致就是了”

    “那么,我这边感到怪异也并非是……但是,为什么你会知道死后的世界的事情呢?”

    “因为CIMO8早就深刻地把握了这个世界的大体上的形成了呐。原本,让THE˙汪作为我的部下的时候,事情就已经了解到了一个大概了”

    这么说起来的话,是望一郎决定让THE˙汪作为监察员的。

    “那么,无貌之力,还有其他的东西你也都明白了,,,,?”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呐。还有,原本那个时候,我不是都对你们都说过了的吗”

    望一郎脸上浮现出讥讽的笑容。

    “根本不可能相信的吧。在那个时候”

    宽用着含糊不清的口气说到,话语中多少也带着点后悔的感觉。

    “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原本,我也是在明白到人们无法理解这些东西后才开始在暗地里行动的”

    “是像你说的那样,可是THE˙汪还是毁灭了人类……“

    “那个我心里也是明白的。正因如此,我才准备了先行仪式,不是吗”

    望一郎之前所准备的是,与自同律结下契约。其最终目的是把人类变做精神体后,送到其他的宇宙中去。这件在当时无法理解的事情,从现在看来是有着一定的合理性的。

    “但是,那样不自然的……”

    “照你那么说的话,能在死后世界行动的人也都是不自然的罗。可是,结果呢,还不是吸收了全部的无貌之力,人类全部都灭亡了吧”

    “那么,就算知道有死后世界的存在我们也不能安心地就那么……”

    “人类所面临的道路,只有两个结局而已。毁灭后变成无貌之力被其他的宇宙所利用,或者是自己变成精神体后,向着其他的宇宙移动”

    “但是,也许还有其他的道路存在……”

    对着宽想也不想的反驳,望一郎果断地摇了摇头。

    “我也反反复复地对这个问题思考过好几次了“

    他的那份话里,带着相当的重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宽还是不自觉地从嘴里说出了反对的话语。

    “可是,如果是大哥的话……”

    “什么?”

    望一郎的视线突然变的锐利起来。

    被盯着的宽也一下子狼狈起来,没有注意到自己都已经放弃了说明的说。

    “可是,如果是大哥的话……不是能做的更加的高明吗……”

    对着再度的反驳,望一郎也摇了摇头。

    “你之所以能看到那样的事情,仅仅是因为自同律选择了他”

    “选择了他?”

    “所谓的自同律,就是这个世界的记述者。同样的,我们也逃脱不出作为记述的一部分的命运。正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与自同律定下契约,打算再记述这个世界……即,选择了通往其他宇宙的道路”

    “那么,就没有第三条道了罗……?”

    宽迷惑地问到。

    望一郎点了点头。

    “没有。原本,试着考虑这个死后世界存在的原因的话。为什么我们能见面呢?这难道不是自同律早就安排好了的吗?你从这个物语的安排中能感觉到什么吗?你所说的大哥……纱伊阿九斗,虽然讨厌着人人盲信的物语性,但还是要扮演着作为这个围绕着自同律所展开的故事的主角的角色,不是吗?能从这里逃离吗?甚至可说是,我们是被硬塞了一个角色而存在于这个死后的世界也不为过。怎么做才能从这个记述我们的物语中,或者说是可怕的物语性中脱离出来呢?”

    对着这样的口调,还有内容,宽根本找不到能反驳的话。

    “那么,如果能超越时间的话……”

    宽有着奇妙的执著。

    “这个世界的时间,是因为人类的精神,不对,应该说是因为这个故事而存在的的线状性的东西吧。这个和由相对论而生的理论物理学的世界是不同的。正因如此,时间旅行才变得可能。然后,这个线状性也带有物语性。即,它会作出某种修正来把其他的东西引导回特定的故事里面”

    望一郎咬着牙慢慢地说到。

    “可是……”

    当宽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为什么自己到现在还会拘泥于第三条道路的理由,那是因为自己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要扮演勇者这个角色。

    “……无论如何,如果你能教我穿梭时间的方法那就太好了。这样做的话……之后……”

    当这番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宽已经强烈地觉得这次自己能和望一郎见面真是太好了。

    “之后?”

    望一郎用冷淡的声音问到。

    “我啊……这次想试试能不能让自己从这个故事里脱离出去啊”

    低沉的,可是也是毅然的,宽如此说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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