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角斗场 (下)

    第四话角斗场(下)—Avengers—

    奇诺回到了房间。依然熟睡的艾鲁麦斯被吵醒了。

    奇诺抱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沉的纸袋。

    「你回来了,奇诺,你平安回来就好。那是什么呀?比赛输了得的参加奖?」

    奇诺将纸袋小心地放到床上。

    「不是,是明天需要的东西。」

    「嗨呀。」

    奇诺从纸袋里取出一个装着绿色液体的瓶子,这是[加农]射击时使用的液体火药,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纸盒,里面装的是点四四口径的子弹。弹头很钝,就像火山口一样,中央凹陷下去一块,这是达姆弹的一种。

    奇诺从行李里取出一个小型炉子,加了几块固体燃料后,点燃起来。接下来洗了洗平时喝茶时用的杯子,注入了液体火药,放到了火上。

    「奇诺,你在干嘛呀?」

    谨慎操作着的奇诺没有回头看艾鲁麦斯,答道。

    「在煮液体火药。」

    「这不是在玩火吗?好危险的。干什么用呀?」

    奇诺等杯中的液体火药变得黏稠起来时,将杯子从火上撤下,补足液体火药,然后再放到火上。

    「这样一来,液体火药的浓度就会增加,爆发力也会增强,子弹的初速度也将随之提高。」

    奇诺一边轻轻搅拌一边蒸煮着,直煮到液体火药变成糖浆似的。然后在洗面池里蓄满水,将杯子底部浸在水里冷却。液体火药的黏度和颜色又加深了,就像坚硬的深绿色颜料。

    奇诺这一次把子弹拿在手里。达姆弹比起贯穿力而言,更注重的是破坏力。因此在击中目标时,弹头成扩散状粉碎开来。弹头有个窟窿,边缘磨得很薄。

    奇诺取出一发子弹,小心地在弹头的窟窿里填入煮好的液体火药,只留出一点空隙作为点火口,剩余的空间都填满了液体火药。

    奇诺取出一只雷管,塞到窟窿的中央。

    接着又取出了泥(4声)子,这是在艾鲁麦斯的零件欠缺,修补螺丝帽和螺母时用的,这种泥子一旦凝固后相当有硬度。

    奇诺把泥子A和B适量进行了混合。然后慢慢地涂抹到刚才装好的雷管的顶部。

    中央凹陷的弹头呈漂亮的圆锥形,像个小火山似的。奇诺用小刀深深地在弹头刻了个十字形。抹上的泥子干得很快。

    「完成了!「奇诺捏起手工做的子弹,高兴得像个孩子。

    艾鲁麦斯还在熟睡。

    来到这个国家第三天的清晨,奇诺在黎明时分起了床。

    奇诺将[森中人]分解开来,进行了维护,重新装好了子弹,然后照旧做了训练。

    适当地吃了些早饭后,奇诺拜托了看守的卫兵拿来有关这个国家历史,法律的资料。

    「给你。」

    奇诺认真地查阅起士兵拿来的书来。

    那是发生在距今七年前的事。

    施行严谨的政治而被人民爱戴的前任国王,被自己的儿子,也就是现任国王暗杀了,而且是用相当残忍的手段。

    现任国王似乎早就对管教自己很严厉的父亲十分厌恶,后来终于常年的积怨爆发了出来。他把反对自己的人全部进行了肃清。当时王室的人几乎都惨遭杀害。连现任国王自己的兄弟姐妹和叔父叔母也都包括在内。

    尽管他没有杀自己的妻子,但她悲愤过度,自杀了。两个孩子也被放逐到国外,去向不明。有人说他们被杀了,也有传闻说他们至今还被囚禁在地下的牢房里。

    王子成了国王,于是在这个自然资源富饶的国度里,制定出为所欲为的条例,开始过起自甘堕落的生活。还鼓励一贯勤奋朴素的国民也这么做。

    民众一开始还有抵触,但渐渐地也习惯了只知享乐的生活,很快现任国王成了受人尊敬的人物。直至今日。

    艾鲁麦斯醒来的时候,已是将近正午了,奇诺被叫去参加最后的比赛。

    奇诺在[加农]上装好一个空弹仓,在一个装弹孔里塞进了煮好的液体火药,足足硬塞了有平时一倍的量,然后没放毛毡的碎料,就直接填入了子弹,也就是昨晚做的那发子弹。

    奇诺使用的是点四四口径的空弹壳,按着那粒子弹的边儿塞进了弹仓。

    然后奇诺在弹仓反面的孔里塞进了一些毛毡碎料,用短棒往里捅了捅。

    最后奇诺只在装了子弹的装弹孔上安装了雷管。

    「这样就行了。」奇诺微笑着说。

    说着,像要开一枪似的转了转弹仓,然后将[加农]收回了枪套里。

    接下来,奇诺把所有的行李装上艾鲁麦斯,牢牢地固定住,披上了外套说,

    「行了,咱们走吧,我也希望艾鲁麦斯在一旁观战啊。」说着,撤掉了艾鲁麦斯的支架,推着他出了屋。

    「为什么?」

    「比赛一结束,我们就要离开这个没有淋浴的国家了。」奇诺高兴地说。

    在一片热烈欢呼声中,奇诺走向角斗场的中央。外套挂在艾鲁麦斯身上,他在赛场出入口看着奇诺的背影。在他上边就有观众的看台。还能看到在看台正中,靠在座位上品着酒的国王。

    奇诺来到赛场中央,决战的对手也从对面出来了。在缓缓往中央走的时候,奇诺仔细观察了自己的对手。

    这是一个约20岁左右的青年,个子高高的,身条匀称。头发和奇诺一样乌黑。穿着蓝色的牛仔裤,和一件肩部和肘部打着补丁的绿色毛衣。

    奇诺和这个男子目光相对。他的表情和以往的对战者完全不一样。看不出有临战的样子,显得十分沉稳,甚至让人觉得他正在温柔地微笑,就像登上绞刑架的殉教者一样。

    他的武器只有一把挂在腰间的刀,刀鞘就那么直接插在皮带上。

    「打搅一下,大叔。」艾鲁麦斯向旁边站的一位中年士兵搭讪。

    「干什么?」

    「那个挂刀的,看起来挺面善的大哥是决赛选手吗?」

    「啊,没错。他可是一点儿也没受伤就连胜到现在的。看就知道,他可不是盖的,你的搭档虽然也有两下子,但这次说不定有些玄了。」

    艾鲁麦斯并没有显出很吃惊的样子。

    「哎——。」

    「怎么?就『哎』这么一声吗……你不担心你的搭档吗?」士兵不禁问道。

    「担心?要担心的话奇诺怎么可能变强呢。」

    「真是个冷漠的家伙。」

    「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奇诺好像在盘算其他什么不善的事,这一点倒是有些令人担心哪。」

    「啊?」此时,士兵并没有弄清艾鲁麦斯在说什么。

    「鄙人叫希兹。」持刀男子和奇诺相对,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他说话很客气,口齿清楚。

    「我叫奇诺。」奇诺回答道。

    「奇诺君吗?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呢?」

    「现在投降的话,我会予以承认的。」希兹说着奇诺至今已说了四遍的话。

    奇诺显得有些吃惊,问道。

    「希兹,你是想成为市民吗?」

    「啊……想啊。」

    「在这么个腐败的国家?」

    这次希兹吃惊地看了奇诺好一会儿。他的目光锐利,但并不是在盯着奇诺。

    「这可让我有些惊讶啊,你清楚这一切,还参加了这场闹剧似的比赛吗?而且还胜出进了决赛……你难道不是为了当市民吗?」

    「是的。那你本人又是怎样呢?」

    希兹从奇诺身上移开目光,一瞬间好像思考着什么。然后看着奇诺的眼睛,慢慢地说。

    「我成为市民后,有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所以我希望你投降。」

    「我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我拒绝。」奇诺说得很干脆。

    「为什么?既然你不想成为市民为什么还要战斗下去?」希兹用不可理解的表情问。

    「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想在这里战斗,仅此而已。」奇诺说着,轻轻拍了拍右腿的[加农]。

    希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朝自己出场的方向瞥了一眼。左手拇指无声地推开了刀鞘的绷簧,右手握住刀把,拔出了刀来。

    银色的刀身露了出来,希兹双手握住刀把。

    叭————!

    喇叭声响起来了。

    奇诺慢慢拔出了[森中人],打开了保险装置,瞄准了希兹,但并没有开枪。

    希兹站在那里,将刀架在腰间,刀身略微倾斜一点。刚才的那股温柔劲儿荡然无存。他和刀就像合为了一体一样,散发着一种紧张感。

    希兹向奇诺逼近一步,又逼近一步。

    奇诺的[森中人]开火了。子弹从希兹头旁边较远的地方擦过。希兹毫不在意地又向前逼近一步。

    奇诺又贴着希兹的头开了一枪。希兹没动,等子弹掠过后又向前一步。

    奇诺轻轻叹了口气,这次瞄准了希兹的右肩。霎时,希兹的刀身刷的一晃,和奇诺瞄准的地方对齐了。

    「!」奇诺心里一惊,扣动了扳机。子弹打到了希兹的刀上,斜着弹到后面去了。

    「厉害。」奇诺如旁观者一般感叹道,又瞄准希兹的手脚开了数枪。

    希兹迅速而自然地舞动刀身,子弹都斜着打到刀上,弹开了,然后希兹又迈近了一步。

    「看到了吗,MOTORADO。这就是就是那家伙了不得的地方。」中年士兵像给希兹加油似的对艾鲁麦斯说。

    「哈——。用刀来挡子弹,确实厉害。他知道对手什么时候开枪吗?」

    「恐怕他是观察对手瞄准的位置,眼睛及手指的动作。之前的两战他也是这样击倒了两个使PATHADA的。」

    「好厉害呀。世界美丽不美丽不知道,但真够大的。」艾鲁麦斯惊讶地说。

    士兵做出很博学的样子。

    「这就是所谓的『忠言逆耳的人』。」

    「说得还挺有诗意的,大叔。」听了艾鲁麦斯的嘲弄,中年士兵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然后说道。

    「但不知为什么,他一个人也没杀过。」

    「哎?」

    「他一直都没有杀过,只是毫不留情地让对手受了点伤而已。说起来你的搭档也是这样啊。开了枪但不杀人。两个人都是不开杀戒就来到决赛的,这可是前所未闻喔。到底他们在想些什么呀?」士兵用有些感慨,又有些不可理喻的语气说着。

    「是呀,他们在想些什么呀……」艾鲁麦斯轻声说道。又传来了几声枪响。

    奇诺开了八枪,一发也没打中希兹。奇诺换下还剩两发的[森中人]的弹夹,重新装入一个十发的弹夹。

    希兹站在奇诺跟前。

    「不投降吗?」希兹把刀横在腰前,用冷静的语气问。

    「我拒绝。」奇诺瞄着希兹的刀回答道。他并不是故意瞄准刀身的,因为奇诺无论瞄准希兹哪里,希兹总是会把刀移向那里。

    奇诺手腕一抬,开了一枪。

    霎那间,希兹以矫健的步伐跃了过来,一下子拉近了和奇诺的距离。

    希兹右手持刀,以猛烈的速度自左下至右上,以排山倒海之势劈了上来。刀刃正砍在[森中人]的枪管上,将[森中人]从奇诺左手弹飞。

    奇诺连忙伸出左手去抢希兹扬起的刀把。希兹无声地将刀刃一转,转到刀背这一面,这一次双手持刀,自上而下朝奇诺的左肩砍下来。

    奇诺在[森中人]脱手的瞬间,轻轻收了收左脚,将手在头上交叉,向希兹靠近一步。

    咔!

    奇诺将交叉的双手高举,用肘部挡住了希兹的刀背。一时火花迸溅。

    「怎么回事?」希兹说着的同时,奇诺用左腕挡着刀,回身形蹿到希兹左侧,就着势头,用右手掌底部猛击希兹的太阳穴。

    希兹受了奇诺这一架,身体向右边倒,右手的刀对着奇诺的侧腹就是一刀。这一下并没多大的攻击力,奇诺将左腕向外一晃,挡住了。刀和臂膀相碰发出了金属声。

    希兹退后两步,很快调整好架势,将刀擎在腰间。

    奇诺保持左脚在后的姿势,弯了弯腰也摆好架势。然后很快将身体舒展一下,抖了抖发麻的双臂。

    奇诺的夹克被划破了,能窥见到里面有金属一样的东西,夹克的两条袖子里有什么东西。

    「你好强啊,还真知道不少招数,太让我惊讶了。」希兹背过刀来,刀刃朝着奇诺。

    「但我还是希望你差不多就投降的好。」希兹擎着刀,纹丝不动地说。

    奇诺站在那里,自然地垂下双臂,答道。

    「我拒绝。」

    「我要是成为了市民,加定条例让你也成为市民怎么样?」

    「谢谢,我并不想当市民。」

    「啊,是吗,但再顽抗的话,就是死路一条了。」希兹盯着奇诺慢条斯理地说。

    与此相反,奇诺略带调侃地答道。

    「其实……我到这个国家至今还没杀过一个人哩。」

    希兹皱皱眉。

    「喔……那又怎样?」

    「所以嘛。」奇诺露出笑脸,挺高兴地说。

    「最后我想杀一个人,而且还要杀得精彩些。」

    「……」希兹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奇诺。

    奇诺也看着希兹。那目光就像是好容易等来了想见的人一样,显得很高兴。

    希兹微微动了一下,边缩短着和奇诺的距离边将刀擎在了胸前。奇诺微笑了一下,右手向[加农]伸去,将枪拔了出来。

    接下来的一瞬间里,两人都不动了。

    就在希兹的刀快要落下来的时候,奇诺的[加农]顶在了他身上。

    只要PATHADA的枪机扳上,然后轻轻叩动扳机,自己的下颚上就会开一个大大的洞。希兹很清楚这一点。他轻声叹道。

    「好快……」

    「这比你看对手的PATHADA往哪里瞄准要简单得多,只要静下心来就知道你要往哪里落刀,剩下的只要比你拔枪快就行了。」

    「……」

    「你太自信自己一定能赢了,这也许是你的不谨慎吧,比赛是为了娱乐,不是为了杀戮。」

    奇诺直盯着希兹,说教般地讲着。希兹的脸显得很无力,他先是看了奇诺一眼,而后恢复了沉稳的表情。

    希兹将刀架在胸前说。

    「……我输了。你想我怎么做?希望我投降?还是让我死?」

    「都不是。」奇诺答完,表情随之一变。希兹注意到,奇诺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但眼角并没露出笑意。

    奇诺用左手把[加农]枪管下的短棒落下,在押入子弹的同时向手边一折。最下面的弹仓里塞着毛毡的碎料,为了压得更瓷实些,左手把短棒向手边折过来。

    同时右手像往反方向推似的牟上了劲,双手交叉使力,平稳地举好了[加农]。

    「你……要做什么?」希兹这么问的时候,从观众席上传来「干掉他!杀了他!」的叫声。很快,叫声大合唱似的连成了一片。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奇诺表情丝毫没变,举枪对着希兹,然后稍稍向左移动了一下。希兹也自然地向右边偏了偏头。

    「你还等什么……要杀就快动手……」

    奇诺把[加农]对着希兹的喉咙处,身上使上劲,瞟了希兹一眼,像跟小孩子玩猜谜似的问。

    「什么人坐在你背后?」

    「什么?哎?啊!你……你该不会……」

    奇诺大喊一声。「喝啊!」

    「!」希兹膝盖一弯,奇诺扣动了[加农]的扳机。

    枪机敲击在雷管上,引着了爆发力被提升到最大的液体火药,产生的燃烧气体将子弹推出。冲出枪膛的子弹从希兹的腕下穿过,喷出的气体成了一道白色的冲击波,直撞向希兹的脑门。希兹被这股冲击力掀翻在地。

    奇诺也由于后坐力,觉得双肩生疼,他朝子弹飞去的方向望去。

    子弹和奇诺预想的一样,直飞向看台正中的贵宾席。裹着泥子的弹头打在了不怎么厚的玻璃上,贯穿了过去。玻璃被打得粉碎,碎片像瀑布一样四处迸溅。

    弹头受到撞击,沿着十字形的刀口碎成了四块飞散开来。剩下的部分仍旧向前飞行,直飞到那个坐在中央的座位上,戴着王冠的男人的嘴里,打进了他的上颚。

    子弹钻透了皮肤,打碎了骨头,破坏了皮肉,直打进头里。

    弹头的边缘被刮得变了形,撞击传递到雷管,雷管制造了一个小小的火种,子弹里的液体火药被引燃了。

    国王的头爆了开来。

    脸部的碎肉迸散到前面,七零八落的头盖骨和由耳朵,脑子构成的细胞的混合物从头部两侧溅得到处都是。带着头发的头皮像被掀起来一样和王冠一起滚落到后面。

    坐在邻近的人的礼服上,迸溅的都是血,脑子的碎片和毛发之类的东西,散发着异样的气味。

    国王从下颚以上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剩下的下颚的牙齿和舌头看得一清二楚。

    被冲击的力量撞翻,正往地上倒的希兹眼瞧着随着玻璃被击碎,国王的脑袋登时大了一号,接着火红的球体包围了整个贵宾席,自己的后脑和背部重重地摔在地上。

    等一片红雾散开的时候,除了奇诺,希兹比谁都最先意识到国王被奇诺的枪弹打死了。

    「这干得叫什么事……」希兹轻声道,头部剧烈的疼痛让他觉得一阵眩晕,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对于那些随着奇诺的枪声停止喊叫的观众来说,要了解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花点时间。只有一小部分人,可以听到他们从贵宾席发出的惊叫,还能看到有人呕吐着跑了出来。

    很快,国王死了的消息像接力游戏一样在观众间传了开来。

    在这期间,奇诺把枪架咔嚓咔嚓直响的[加农]收回枪套,捡起[森中人],确认没有损坏后收回枪套里。

    观众们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叽叽喳喳地乱成一团。

    奇诺环视了看台一周,举起双手大声说。

    「各位!很遗憾国王中了流弹不幸身亡!对此我表示沉痛的哀悼!同时,我赢得了比赛!我已经成为了这里的市民!我作为胜利者发布一条新的规定!国不能一日无君!因此我想决定谁来做新的国王!从现在起,请在座的各位在此一决胜负!最后胜出的那个人就是新的国王!不肯战斗的人在离开这个国家时将被剥夺市民权!这就是新的规定!」

    整个角斗场一下子鸦雀无声,但这也只是一瞬。

    奇诺向艾鲁麦斯呆的出入口走去,半路上,踢了倒在地上的希兹的肩膀一脚。

    「……好疼啊」

    「不好意思。我这就走了,想当市民的话,悉听尊便。」

    此时的角斗场被怒吼和惨叫所包围,到处能听到枪声。

    奇诺回到艾鲁麦斯身边。

    「欢迎回来。我就猜到你想要做什么。」

    在艾鲁麦斯旁边的中年士兵向奇诺说。

    「你,你好强啊。咱们结成一组,怎,怎么样?你来当国王,我做大臣!」

    奇诺披上外套,兴味索然地说。

    「谢谢你的好意,我要走了。」

    「喂,大叔,要是还要命的话,还是趁早从这里离开微妙哦。」

    奇诺打开艾鲁麦斯的引擎,顿时轰鸣声在钢筋混凝土的墙壁上回响。

    士兵还想再说些什么。

    「再见了,大叔。」艾鲁麦斯抢先说道,奇诺把车开动起来,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希兹慢慢地一步一步往观众席上边登去,表情空虚。

    周围是一片乱斗,确切地说是单方面执行着死刑。希兹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愣头走着。这时,「这位大哥身手不凡哪,我想让你跟我一伙!怎么样啊!」有个男人向希兹搭话。希兹头也不回,没搭理他。

    「喂,趁现在动手!」男人一声令下,各持斧子和铁管的两名手下从左右两边向希兹袭来。

    希兹面向右边无声地拔出了刀。从左肩下刺中了后面冲过来的人,反手一刀,将正面扑过来的人的脸纵劈成两半。

    希兹没有理会逃跑的人,右手持着刀接着往看台上走,不一会儿脚下踩到了被击碎的玻璃碴子。

    希兹迈步进了贵宾席,脑子的碎片被踩得噗哧噗哧直响。

    希兹看着坐在椅子上,个头矮了很多的国王。

    无力地垂着的舌头,就像是在向希兹做着鬼脸。

    希兹微微笑了一下,缓缓地呼了口气,然后轻声说道。

    「好久不见了。」

    奇诺和艾鲁麦斯走在林中的路上。

    来到了一个湖旁,奇诺停住了艾鲁麦斯。

    「好美啊。」艾鲁麦斯看着平静的湖面说。水面上映着蓝蓝的天空和艳绿的森林。奇诺向湖里投了块小石子,扑通一声,水面泛起了小小的波纹,然后很快消失了。

    「奇诺。」

    「什么事,艾鲁麦斯。」

    艾鲁麦斯没有马上回答,周围小鸟的鸣叫声将二人包围起来。

    然后艾鲁麦斯慢慢地说。

    「以前,是老早已以前的时候……咱们遇见过一对乘马车的夫妇,对吧?」

    「……啊。」奇诺又投了一块石子。

    「的确,那时他们说过在西面繁茂的森林里有一个很好的国家,他们要去那里。」

    「……他们说过。」

    「后来咱们又在什么地方见到了那位太太,只有她一个人。」

    「……啊。」

    「我要是没记错,那位太太曾微笑着对你说过,『那真是一个很好的国家,奇诺你也应该去看看才对』,是吧?」

    「……啊,没错。」奇诺捏起一块小小的石头,使劲扔了出去。

    啪嗵一声,湖面泛起不规则的波纹,映照得整个世界都像扭曲了一般晃动起来。

    奇诺看着湖中的倒影。

    没过多久,湖面恢复了平静,像一面平稳的镜子。

    「嗨。」奇诺掸了掸屁股,站起身来。

    奇诺看了湖面一眼,水面映照出一个黑发蓬乱,略显消瘦的面庞。

    正当奇诺要跨上艾鲁麦斯的时候,引擎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

    「是一台SHIENOUSU越野车。」艾鲁麦斯凭借引擎声判断出了来车的型号。

    一台车身不高的沙漠用越野车一下子从森林里蹿了出来,在奇诺和艾鲁麦斯面前停下。开车的是希兹。在助手席上,还坐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的狗。这是一只眼睛大大,长着一副笑脸似的可爱的狗。

    「呀,奇诺君。」希兹从驾驶席上笑着搭话道。

    「你好。」

    希兹关了引擎,摘掉风镜,把刀留在了座位上,从越野车上下来,站在奇诺跟前说。

    「我可还想再见你一面喔。」

    「是吗……你没能成为市民我很抱歉。」

    「不,没关系的,我还要谢谢你呢。」

    「谢谢,我?」奇诺有些诧异。

    「没错。」希兹说着深深低下头,「我成为市民要做的事,你已经替我做了……我从心底感谢你杀了我的父亲。」

    然后他注视着奇诺说道,「谢谢。」

    「……」奇诺什么也没说,倒是艾鲁麦斯叫了起来。

    「你是王子啊!」

    「曾经是。现在不一样了……说实话,我本想在被授予奖章的时候,当场杀了那个男人的……七年了。托奇诺君的福,让我有了空闲的时间。」希兹害羞地微笑起来。

    奇诺静静地说。

    「复仇……很愚蠢的行为啊。」

    希兹笑着轻轻点着头说。

    「对啊,是很愚蠢呀。」

    然后二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奇诺问驾驶席上的希兹。

    「今后吗……适当地去闯一闯看吧,直到找到要做的事时为止。我想先向北方走走看,到目前为止净往寒冷的地方跑了,是吧,陆?」说着,希兹轻轻拍了拍助手席上的狗,陆好像是它的名字。

    「希兹大人说的是。」陆说话了。

    「不会吧!」艾鲁麦斯登时大声喊起来,「狗还会说话,这是为什么呀?」

    陆听了显得很生气,用讽刺的语气说。

    「怎么?狗说话有什么不好吗?你不过是台MOTORADO,也太狂妄了吧。」

    「你,你说什么?」

    「哼,身为交通工具光靠自己还开不起来,不服气就一个人来追我试试?」陆表情可爱地将艾鲁麦斯辛辣地好一阵讥讽。

    「你,你不也是吗!不跟随群体就活不了,还先天就有好出风头的毛病!不服气的话,你过来咬我啊!牙长全了吗?」艾鲁麦斯奋起反击。

    「你再说一遍!」

    「要打架吗?」

    「住嘴,陆。」「差不多就行了,艾鲁麦斯。」

    希兹和奇诺同时说道。陆正跃跃欲试地想要扑过来,听了希兹的命令坐回到位子上,顺从地抬头看着希兹。

    「在下是希兹大人忠实的仆人,名字叫陆。在下观摩了决赛的战况,就结果而言,希兹大人没有被杀是托您的福,非常感谢。」

    奇诺害羞地笑了笑。

    「别客气。」然后奇诺看看希兹说,「它好可爱,我能摸摸它吗?」

    希兹轻轻张开了手,做了个请的样子。

    奇诺蹲下来,抱了抱陆,又抚摸了陆毛茸茸的爪子。陆也不住地舔着奇诺的嘴和脸颊。

    看着兴高采烈地抱着奇诺的陆,艾鲁麦斯用谁也听不见的音量嗫声说道。

    「哼,这条色犬。」

    奇诺抚摸了陆一阵,不留神在座位下滑倒了,同时注意到一样东西。

    「……不好意思。」奇诺伸出手去,是国王戴的那顶王冠。

    「啊,这个吗……我拿来的,作为爷爷的纪念。」希兹轻声说。奇诺最后抚摸了一下陆,对希兹说道。

    「也许我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你不准备当国王吗?」

    「不准备当。」

    「为什么?」

    「想要杀自己父亲的人没有当国王的资格。」

    「是这样吗?」奇诺用双手静静地,缓慢地将王冠戴在青年的头上。青年用有些悲伤的表情抬头问其诺。

    「和我不相配,对吧?」

    奇诺端详了一会儿,然后不经意地说。

    「也许是吧。」

    奇诺跨上艾鲁麦斯,打开了引擎,将外套的扣子扣好,戴上了风镜。

    「奇诺君,一起去北方的城镇不好吗?我认识路。」希兹从越野车的驾驶席上大声问,头上还戴着那顶王冠。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况且……」

    「况且?」

    「有人跟我说过,不要跟着不认识的男人走。」

    希兹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陆向希兹嘀咕了两句。希兹一下子显得很吃惊,回头和陆三言两语地争论起来。然后他又看了看奇诺,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啊,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那咱们再见了。希望在什么地方再相会,奇诺,还有艾鲁麦斯。」

    「好的,多保重,陆君也一样。」

    「谢谢。「陆话音未落,艾鲁麦斯不怀好意地说。

    「再见啦,色犬。」

    「回头见,大铁头。」

    「想得美。」

    希兹和陆目送MOTORADO远去,直至看不到为止。

    希兹从越野车上下来站在湖畔,低头一看,只见水中映照着一个青年,头上戴着一个和国王一样的王冠。

    希兹还没来得及得出王冠到底和自己匹配不匹配的结论,脚边的陆已经开始喝起湖里的水来,水中自己的影子也因此摇晃起来。

    希兹回过头,在越野车对面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森林,由于树木遮挡,他看不到丛林深处生养自己的祖国。然后希兹又看了看放在驾驶席边上的刀。

    不知何时,陆坐到希兹身边,恭谦地抬头望着他。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陆?」希兹像自言自语般询问自己的仆从。

    「在下就算再生几个脑袋也做不了您的主啊,希兹大人。」陆说得很坚决。

    希兹用沉稳的表情轻声说道。

    「说的也是。」然后又一次向森林那边,祖国的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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