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话 战斗者的故事

    第七话“战斗者的故事”—Reasonable—

    一辆摩托车正奔驰在春天的森林里。

    这片平坦且开始萌出新绿的广大森林里有一条道路,这条黑色泥土路大约有一辆卡车的宽度。

    那是后轮左右两侧附有黑色箱子,上头还绑了包包跟睡袋的摩托车,银色的油箱反射着雾雾的朝阳。

    骑士是一名年轻人,年约十五、六岁,戴着附有帽沿及耳罩的帽子,还有颜色斑驳的银框防风眼镜。

    那人身穿黑色夹克,腰际系着粗皮带。腰后挂了一把自动式的掌中说服者,右腿的位置挂着枪套,里头插有一

    把大口径左轮手枪。

    透过重重叠叠枝叶的缝隙,依稀可看到道路上方的蓝天,一片片纯白的云朵飘浮在高高的位置。摩托车在凉风

    的吹拂下悠闲地前进。“好悠闲哦,奇诺。”摩托车说道。“好悠闲呢,汉密斯。”叫做奇诺的

    骑士回答。奇诺持续打低档,在几乎没有加油门的情况下慢慢行驶在坚硬又好走的路上。

    过了—阵子,在毫无改变的景色中,叫做汉密斯的摩托车突然这么说:

    “在这空荡荡的森林里……”

    “要是突然冒什么人,无论是对方或我们都铁定会大吃一惊呢。”

    “…………”

    奇诺刹那间眯起防风眼镜后的眼睛。

    “简直是对政权的畏惧一样。”

    汉密斯说了这句话,但奇诺并没有理会,然后问:

    “几个人?大概有多少?”

    汉密斯回答:

    “距离还蛮远的,人数可能相当多,大概有十个人左右吧。”

    “知道了——等见到面再说吧。”

    奇诺说完便用力加速前进。

    这时候树木从左右流逝的速度变快,几乎到无法辨别形体的程度。跑了一阵子之后,从奇诺的视线中也看到了

    人影。她看见前方有一群用力挥手的男人。

    “真难得呢。”

    汉密斯喃喃说道。

    奇诺慢慢减缓速度,并把汉密斯停在他们面前。

    那群男人大约有十人左右,有的坐在路旁,有的靠在森林的树干旁。

    年龄层大概是二十几岁到五十岁,个个有着结实的体魄。穿着适合野外活动的夹克及背心,脚底跟手肘都相当

    脏。他们理所当然地带着武器,背着栓式(BoltAction)步枪或是左轮手枪,行李则是大型的后背包。

    他们表情都很沉稳,没有人拔出说服者。其中一名年约四十岁的胡须男和和气气地对奇诺他们说话。

    “嗨,你是旅行者吧?抱歉中途把你拦了下来,我们有点事情想请教。不会花费你太多时间的,可以吗?”

    奇诺没有关掉汉密斯的引擎说:

    “什么事呢?如果是我知道的事情,尽管问没关系。”

    “谢谢你。我们正在旅行,希望你能告诉我们目前距离最近的国家有多远,我们进入森林之后就搞不清楚了。”

    奇诺平静而坦白地回答男子的问题。

    “从我们过来的方向会比较近,因为我们是昨天傍晚出境的。况且车子的传动装置也有点问题,我们是慢慢骑

    过来的。”

    “对不起啦。”

    汉密斯再次喃喃说道,奇诺继续说:

    “然后我们要去的目的地,也就是位于西方的国家,大概还要再花三天的时间。”

    “谢谢你这么详细的回答,那我们就往东去好了。谢谢你,你帮了我们好大的忙呢。”

    “不客气,那我们告辞了。”

    奇诺说完就穿过对她挥手说“再见”的那群男人中间。当她再次回头时,看见原本坐着的那些男人已经站起来

    开始往前走。

    奇诺一度加速之后又立刻减速。她把汉密斯靠在道路右侧,停在树林之间然后熄掉引擎。“伤脑筋……”奇诺

    边叹气边从汉密斯身上下来,再直接把汉密斯靠在粗[。她迅速解开后方载货架上的行李橡皮绳,再把睡袋直接草

    原上。奇诺把包包摆在载货架上直接打开。放在里面的并不是衣服等旅行用品,而是一台无线电。是把包包塞得满

    满的大型无线电。奇诺按下主开关,并拉长原本收起的天线。她把防风眼镜挂在脖子处,把耳机贴在一边耳朵上,

    并取出靠电线连接无线电的麦克风。

    然后她按下通话键。

    “帽子’呼叫车篷’——听得见我说话吗?”

    这是两天前的事情。

    在停留第二天的国家里,奇诺在住宿的廉价旅馆中跟一群访客见面。

    这群访客分别是八名二十几岁到五十几岁的男子,以及一名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而那名女子怀里抱着

    一个小婴儿。

    这群访客委托奇诺保护他们到下一个国家。

    他们是基于某个原因而舍弃国家的流浪者,驾着一辆卡车四处旅行。原本想移民到这个国家却遭到拒绝,加上

    允许停留的期限已到,所以他们预定在明天前往位于西方的国家。

    可是在介于两国之间的广大森林里,据说有山贼会频繁出没攻击商人。他们埋伏在唯一的道路,威胁要把一半

    的行李当作“收获”带走,如果拒绝就毫不留情把所有人杀掉。

    他们从这个国家的居民口中得知这件事之后,感到非常困扰。

    虽然他们也有说服者的武装配备,但还没习惯用来与人争斗,万一财产被夺去一半,将会涉及到他们的生存问

    题。他们在那个国家里四处寻找适当的护卫,姑且撇开维护国家治安的人不谈,其他人都因为不打算出境而只得作

    罢。

    结果他们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把最后一丝的希望寄托在碰巧入境的奇诺身上,认为她既然是个旅行者,

    应该有相当不错的本事。

    “请恕我无礼,奇诺她很强哟。”

    摩托车可以走在卡车前面,只要发现任何可疑人物或陷阱就可以向他们报告。

    就这样,奇诺为了作战,向他们借来贵重的无线电用来联络,然后把塞不进包包的衣物等等行李寄放在卡车

    上。

    至于击退山贼的酬劳——

    “这是目前我们所能支付的最大金额了。”

    就很可能豁出性命的危险性来说,那酬劳并不算很高。

    “不过决定权还是在奇诺啦!”

    听过提案的奇诺相当烦恼,但最后还是接受了那个委托。

    当他们离开房间之后,汉密斯询问她接受这项任务的理由。

    “或许是因为,婴儿很可爱吧?”

    奇诺答道。

    森林里——

    关掉无线电开关的奇诺,拿出贴在包包上盖的步枪。

    她手法熟练地组合分开成前后两个部分的步枪。那是一把自动速射式,也能拿来狙击的步枪。奇诺称这个为“

    长笛”。

    “果真是他们吗?”

    “恐怕就是呢。”

    奇诺取出装有预备弹匣的肩背布袋,把装有九发子弹的弹匣扣进“长笛”里,并装填好第一发子弹。

    她合上包包并且把睡袋捆紧。“我马上回来。”“了解!”奇诺对汉密斯说完话,便用小跑步的

    方式跑进道路旁边的森林。

    一面拨开绿色枝叶一面前进的奇诺,在距离那些男人约三百公尺的位置停了下来。她把装在“长笛”右侧的长

    形圆筒拆下来,慢慢转进枪管前端。

    “那么……”

    奇诺由森林前往道路,而且放低姿势趴在地上。她再次回头确认后面没有人之后,就用“长笛”瞄准道路前方

    ,并用瞄准镜窥视。

    透过画有十字线的圆形视野,在夹着一条道路的森林里,她看见那群男人的背影。

    “果然是山贼啊……”

    那群男人把后背包全都放了下来,手上则拿着步枪,其中还有手持附有握把的手榴弹。他们埋伏在那儿等待可

    能靠近的卡车。

    奇诺一面跟随瞄准的目标移动“长笛”,一面数那群男人的人数。比刚才多两个人,确认一共是十二个人。

    那群男人躲在树干后面。同时,在道路前方隐约可以看到卡车渺小的车顶。那是一辆引擎盖往前突出的棕色中

    型卡车,载货台上架着绿色车篷。在保险杆前方还按照奇诺的指示,绑了一根横摆的原木。

    卡车尽可能占领了整个道路的宽度,车身一面受到覆盖的枝叶磨擦,一面用缓慢的速度行驶。

    从卡车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但奇诺却清楚看见那群躲起来的袭击者们。

    “请不要怨我哟……”

    奇诺一面念念有词一面吐着气,把瞄准镜里的十字线对准拿着手榴弹的男子头部。

    奇诺稍微偏离日标地射击。

    圆筒里的枪声被压低,子弹朝那名男子飞去。

    子弹亳发不差地命中男子的手臂边缘,也让他的皮肉爆开。

    “哇!”

    手榴弹从他的手里落—下,滚落在森林里。因为保险还没拔

    开,所以没有爆炸。

    奇诺接下来开枪射击反应极佳、第一个回头看的男子的脚,她稳稳瞄准他大腿边缘没有骨头及粗血管的位置,

    当然结果也是命中了。

    看到在地上痛苦打滚的伙伴,男子们纷纷隐身进森林里。奇诺射击另一名逃得比较慢的男子的脚,让他整个人

    往前倒。

    人影从道路旁边消失,奇诺瞄准的人不见了。卡车也悠然地通过那个场所。

    “好极了!”

    奇诺一站起来就用快过行走一倍的速度穿过森林,趁卡车追上以前回到汉密斯那里。她背着“长笛”,迅速地

    跨上汉密斯。

    “欢迎你回来。”

    “我射中三个人,他们要追踪的话应该会很困难。”

    奇诺边说边踢脚踩发动轴发动引擎。

    “来了哟,奇诺。”

    卡车一面加速一面驶了过来,从奇诺的眼前通过。奇诺——度确认道路东侧,并确认还没看到追兵的踪迹,接

    着就骑着汉密斯从后面追着卡车。

    他们立刻就追上的卡车载货台上有两名男子紧张地绷着脸,随时准备抓起卡在防御用铁板凹陷处的步枪。他们

    穿着一样的服装,黑色立领衬衫及宽松的长裤。其中一人对着奇诺喊:“成、成功了!那些家伙并没有追过来!”“别管那些,总之快逃吧!”奇诺边追边回头大叫。卡车—面卷起落叶一面奔驰在森林道路上。

    奇诺跟汉密斯一面承受迎面飘来的那些落叶,一面跟在后面。

    “嗯——有可能就这样甩掉他们吗?”

    汉密斯问道,奇诺立刻回答:

    “不……如果是我,就会——”

    奇诺没把话说完。卡车虽然紧急踩了煞车,不过猛度足以让载货台上的男子连忙抓住支撑物稳住身体。奇诺也

    一面滑动后轮一面停住汉密斯。

    “设下障碍物哟!”

    奇诺边说边下车,并且迅速踢下侧脚架撑住汉密斯。

    她从卡车的旁边望向道路前方。果然如她想像的,有根树干正横在道路中央。距离卡车不远的地方,有一棵倒

    下的粗大树木将道路完全挡住。

    奇诺对载货台的男子喊:

    “没关系,直接把它压断吧。”

    只是那个命令还没传到驾驶座,卡车就已经往前进。它前进一点之后就立刻把车头往右转。

    “什么——”

    只见卡车就当着哑门无言的奇诺面前,偏离道路朝北方的森林直驶而人。

    奇诺随后追上,那儿有一条靠卡车胎痕才好不容易分辨出来的小路。一路啪叽啪叽折断树枝的卡车逐渐消失在

    森林里,载货台上那些男人挥着手要奇诺尽快追上。

    “不能往那边去啊!”

    奇诺大叫着,但是卡车还是一路微微摇晃地离去。

    “啊~真是的!那明明是显而易见的陷阱啊!”

    奇诺一跨上汉密斯,听到他说:

    “请节哀顺变,这群生手实在很让人伤脑筋耶,这下该怎么办?”

    接着在踢开汉密斯的侧脚架的同时也紧跟着往前进,开始从后面追那辆卡车。

    奇诺——面奔驰在杂草从生的道路,一面对汉密斯念念有㈠1地说:

    “伤脑筋……这下子可就麻烦了呢……”

    在卡车与摩托车离去一段日、十间之后,寸?二名男子步行到摆放树干当障碍物的那个场所。

    受伤的三个人已经用绷紧包扎好,各自撑着伙伴的肩膀站稳。纵使三个人都痛到皱眉,但是想复仇的心明显表

    现在他们脸上。

    “原来他们雇用那名旅行者当护卫啊……本想说她还很年轻而没放在心上……”

    向奇诺问路的四十岁胡须男,用跟当时截然不同的险恶表情,看着残留在森林地面的车胎痕说话。这时候站在

    身后的另一个男人开口说了:

    “不过,他们中计了。”

    胡须男慢慢站了起来。

    “是啊,接下来不必太急躁,还是有机会可以把那个旅行者干掉——好了,把树干移开,不要在路面留下任何

    痕迹。”

    卡车停下来的地方是一处遗迹。

    沿着森林小径一路走来,结果并不是连结到另一条路,众人好不容易抵达的场所——是老旧的碉堡遗址。

    这里是森林中的平坦大地,石板路突然变宽。在四方宽约四百公尺的空间里铺有石板路,左右还有屋舍的断垣

    残壁。

    往大马路继续前进的正中央,有一栋大型建筑物。每一边为二十公尺,是碉堡的中心建筑。坚固的建筑物还稳

    稳立在那里没有崩塌,屋顶上方是仿照城墙做成锯齿状的防御墙。

    “这是……好棒的地方……”

    奇诺喃喃说道。她的脚跟汉密斯的轮胎都浸在水里。

    那处遗迹被水掩盖,整片都是深约十公分的水。

    不过那些水稍微在流动,就像清溪般地干净透明,不仅看得到底下的石板路,天空及建筑物墙壁的影子还因为

    光线的关系倒映在水面上。

    “这地方真不错呢,奇诺。建造这处碉堡的人利用石板路建造出几近完美的水平呢。”

    “然后把河水引进这里,形成这么美丽的场所……真是的,若不是身处于这种紧张的时刻,我一定会大声欢呼

    发现到这么棒的地方呢。”

    卡车就停在恨恨地喃喃自语的奇诺眼前。也就是在中央大道的尽头,中心建筑的旁边。沾在车身及轮胎上的树

    叶及脏上已经被水洗干净了。

    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们像是在保护抱着婴儿的女子似的,依序走出卡车。

    奇诺从汉密斯身上下来之后,一度往后面,也就是朝通往森林的笔直道路看了—下,然后走向那群男子,用略

    微强硬的口气说:

    “为什么没有突破那道封锁线呢?这是个陷阱耶,我们被逼进这里厂,已经无法回到森林那条路了。”

    “那是因为……”

    被迫问得无活可说的男子们露出尴尬的表情。

    “是我叫他们那么做的,请不要责怪他们。”

    从后面传来的声音,是个约五十五、六岁,也是全团年纪最长的男人。他个子高,体格也不错只有他是穿着灰

    色西装,头顶上的白发也很引入注目。

    “你是……我记得你是医生吧?”

    奇诺说道,男子点点头。

    当这群人前来委托奇诺的时候,那个男的就站在女子与婴儿旁边,还自我介绍说自已是—名医生,当时他就表

    明无法参

    加对抗的行动。

    他看起来似乎是全团的领导人物,因为医生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不敢发言。

    “在那种状态下卡车会产生颠簸,很可能危及婴儿的性命,因此我们无法那么做。”

    奇诺摇头否定医生说的话。

    “不,只要把她抱紧,那点冲撞应该——”

    “我好像还没跟你说呢……所以很抱歉会演变成这样的结果。”

    “……什么事情?”

    “关于这个孩子……她天生心脏就脆弱,能不能活到三岁都还是个问题呢。因此无法让她承受太大的冲击。”

    周遭的人并没有被医生的话吓到。那些男子微微低头看,而抱着睡得香甜的婴儿的女子又轻轻使了点力抱紧她。

    “天哪~”

    汉密斯不禁叫了出来,奇诺则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你应该在一开始就告诉我的……”

    “对不起。”

    奇诺一面听着医生说的话一面回头看。

    衬着天空的美丽道路正笔直地朝森林延伸。

    “把我们排挤在外实在很过分呢——等会儿再请你们把事情跟奇诺说清楚。”卢诺把发牢骚的汉密斯藏在离卡

    车有些距离的地方之后

    “知道了啦,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吧。”

    “动作快!只要搬武器跟粮食就好!”

    然后背着“长笛”的奇诺就在医生的指示下,跟带着行李的八名男子,以及一名女子、一名婴儿进入碉堡的中

    心建筑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进去建筑物里没多久,其中一名男子喃喃说道。

    建筑物内部有呈现十字路线的走廊,旁边也有些小房间,使得这个废墟显得比较狭小,偶尔还有凉爽的风吹过。

    室内因为有阳光从窗棂照进来,显得十分明亮。有计多石头从四周的废墟屋舍搬进其中几个房间里,还有不少

    疑似桌椅及床铺的平台。

    还发现其他房间里堆了许多有如小一般高的柴火,看来是为了防止被深至脚踝的水弄湿。另外还有看起来并不

    久远的火堆残烬,被堆放的石头掩盖着。

    “…………”

    看到内部这些摆设的奇诺,首先命令两名男子到屋顶监视道路的情况。虽然她觉得山贼应该还没到,但还是命

    令他们只要发现小贼的踪迹就立刻开枪通知所有人。接着那两名男子就拿着步枪走下楼梯。

    然后奇诺在大约位于建筑物中央的某个房间,对其余的人们说: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不过——”

    离她较近、还背着大件行李的医生急着问“怎么了?”想听她接下来的回答。

    “这里好像有人在使用。”

    “你所谓的有人’是……?”

    医生问道,奇诺直截了当地回答:

    “十之八九是那群小贼吧,这儿有地方可睡,有水可喝,眺望的视野也出不错,足当据点的最佳场所哟。”

    那些男人听到奇诺的话无不感到畏缩,其中一人开口问:

    “那么,那些家伙目前就躲在这里埋伏——”

    “他们不在这里哟,要是在的话我们甲就破开枪射击了。”

    那群小贼应该会到处找据点休息,不会长时间停留在某个地方。这里算是其中之一的据点。”

    “这么说,我们等于直接被逼进他们的据点啊……”

    医生恨恨地说道。奇诺倒是用冷静的语气说:

    “可能是对方不愿意在路上进行枪战的时候被人发现吧?不过这里拿来进行监视四周的防卫战也不赖呢。”

    “是吗?这么说的话——”

    其中一名男子满怀期待地想说些什么,只可惜被奇诺打断了。

    “问题是我们能在这样的包围下撑多久,毕竟我们没有太多食物。就算断粮也不可能出去,因此不管怎么做都

    很不利。至于对方很可能就在森林埋伏准备进行持久战。如果真的会变成这样,当初应该先杀掉那三个人才对,只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

    “那么……”

    “要是不尽快把对方全部歼灭,最后吃败仗的会是我们。”

    奇诺斩钉截铁地说道。

    隔没多久——

    “奇怪?”

    奇诺不解地歪着头,她皱起眉头看着地面的流水,还喃喃自语地说:

    “咦?全部歼火’……奇怪了……”

    其中一名男子看她出现这样的举动,不安地询问:

    “怎、怎么了吗?”

    奇诺抬起头说:

    “奇怪了……我越想越觉得奇怪,那个时候怎么没发现到呢?”

    “什么事啊?”

    医生叫道。奇诺流利地回答:

    “就是那群山贼的行动。当他们挡住去路,把我们逼到旁边的小路时,怎么没在那里设下陷阱呢?只要在轮胎

    痕之间藏手榴弹,利用卡车拉紧铁丝就可以引爆了。只要卡车无法动弹,他们大可以收拾我们的。”

    “…………”

    医生及其他五名男子都没有说话。

    只听到奇诺的声音在石墙中不断回响,响彻整个室内。

    “我只能猜测那是他们不想那么做’,所以没有那么做’。那些人——”

    奇诺没把话说下去。

    然后对着表情不安的女子及连同医生在内的六名男子说:

    “有谁——有人受伤吗?包括上面那两个人。”

    “没有……?没有人受伤耶……”

    医生讶异地回答。

    “那么——”

    奇诺指着房间角落的地板:

    “那地上流的血是谁的?”

    那里正流着带有颜色的水。紫黑色的流水在清流中画山一道线。

    因为讶异而回头看的那群男子移动了脚下,而这样的动作却模糊了那道线,没多久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随即又恢复原状;

    那道线流出走廊,在那与其他水流会合,经过一阵搅拌就消失了。

    “怎、怎么回事……?”

    奇诺斜眼看着那群目瞪口呆的男子,然后开始找寻那道水流的源头。她小心翼翼慢慢往前走,尽可能个把脚底

    的水打乱。

    那道血线足来自隔壁房间,不断从墙壁石头的缝隙中流出

    来的。

    奇诺让女子与婴儿留在原地,还留下两名男人护卫着她们,然后带着医生及三名男子走出房间。他们慢慢移动

    到隔壁房间前面。

    那是人口被许多石头堆叠阻挡的小房间。

    奇诺请那群男子迅速把石头挪开。清除入口的石头之后,发现室内居然也都是石头,还杂乱堆放到人的胸部那

    么高。

    就在动了其中几块之后,终于知道下面是什么了。

    “…………”

    男子们及医生都说不出话,唯独奇诺说了这么一句:

    “原来如此。”

    压在大量石头底下的,是尸体。

    好几具尸体以堆叠的方式埋在这狭窄的房间里。大约是十到十五具。

    那些尸体都是成人男性,不是头被砍掉就是头部遭到重击。从他们的皮肤状况,判断,大概死了有半天的时间。身上穿着棕色与绿色交杂,适合野外活动的服装:,

    “这、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年轻男子面色苍白地询问。

    “那还用说,是真正的的山贼们哟。”

    奇诺答道。

    回到女子与婴儿所在的房间之后,奇诺再次询问在屋顶监视的两个人。并没有从森林接近的人影出现,时间已

    经快要接近正午。

    然后背着“长笛”的奇诺,在在场所有人的注目下悦:

    “回到主题,刚刚我话没悦完。我说到那些人——’,那些人,那些觊觎你们的家伙,目标并不是你们的行

    李,刚刚已经看过那个证据了。那些人并不是山贼。而盘踞在这里,在这一带为非作歹的山贼们,已经轻易被昨晚

    那些人给杀了。”

    没有人打断她的话,奇诺又继续说:

    “那么,他们究竟是谁呢?”

    突然被奇诺这么问,在场的男子都屏着气息不说话。女子微微颤抖着身体,医生则是不发一语盯着奇诺的脸看。

    “…………”

    “其实你们知道吧,知道追杀自己的集团是谁吧——你们真正害怕的,并不是山贼。”

    “…………”

    “究竟是谁?”

    但是没有人回答,奇诺只得轻轻耸着肩说:

    “我明白了。既然你们不回答就算了,但是现在我已经没必要履行保护你们不受山贼伤害的约定,所以我要回

    去汉密斯那里了,接下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你想背叛我们吗?”

    奇诺淡淡回答其中一名大喊的男子:

    “最初说谎骗人的是你们,这算是违反契约的行为。既然你们不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那我也无可奈何——我

    会把事情跟那些人坦白说清楚,请他们放过我跟汉密斯。”

    “你这家伙!”

    在奇诺面前的男子把手伸向腰际的说服者。

    在医生大喊“住手!”的同时,奇诺也踢开那名男子的手。

    奇诺的靴子一面拨起水花,一面稳稳踢中男子的手,弹飞

    的左轮手枪落在水里,滑到房间的角落。

    “嘎……”

    “再不快点捡回来会湿掉哟。”

    奇诺一面把脚收回来,一面轻松对按着手的男子这么说。

    而她的右手也正摸着腰际那把称之为“卡农”的左轮手枪。医生连忙过来打圆场说:

    “大家请住手,跟奇诺战斗也毫无意义。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奇诺她终究比较强,就算我们人数多过她,那

    接下来呢?我们的目的呢?”

    那些话让怒气冲冲的男子们纷纷泄气地垂下肩膀,被踢的男子则往后退去捡说服者,把水甩干净之后又插回枪

    套里。

    “也请奇诺你不要再做出挑衅的举动,我承认我们不对。”

    医生恳求地说道。

    “那么,可以请你告诉我目的吗?毕竟我也不认为现在向那些人举白旗投降,他们会毫不计较地放过我们。

    “知道了……我把来龙去脉全说出来,各位应该同意吧?”

    其余的男子不发一语低着头。

    然后医生看了一眼女子抱在怀里的婴儿。

    “其实那个女婴是某王室唯一留存的血脉。至于我原本是王室的御医,而在场的这些人都是侍女及随从。”

    女子沉默不语,满脸悲伤地低着头。奇诺把视线移回医生身上说:

    “请继续说下去。”

    “大约是半年前,君主制度因为革命被推翻,王室的人全遭到逮捕,还被处决……那孩子则是唯—的幸存者。”

    “结果,那些人便奉命追杀王室的遗族——啊,不对,应该是说完全相反。”

    “是的……那些人是狂热支持者,也是前禁卫军。目前国家仍处于政治混乱的局面。革命结束后的国民虽然呈

    现狂热的状态,但国家—直处于不安定的局势,使得有不少国民希望能复兴王室。于是那些人打算拱唯一幸存的这

    个孩手出来,企图复辟君主制。”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说么都要活捉’她。”

    “……是的,我们为了阻止这件事情发生才逃离祖国,我们根本不想要复辟什么君主制,也希望让这孩子在剩

    下的日子里能过着自由自在的人生……”

    “那群人知道那孩子的病吗?”

    “当然不知道,知道的只有在场我们这些人而已。不过就算他们知道也无所谓吧。”

    “你们被迫杀多久了?离开国家之后就一直如此吗?”

    “不,刚开始我们以为成功摆脱他们了……但是派回国家的使者应该是被抓了。我们在跟你见面的那个国家等

    了很久,但是那名使者都没有回来,于是我们考虑到最糟的情况,才会做出接下来的决定。”

    奇诺叹了一口气。

    “真是伤脑筋耶。我被卷入不得了的事件了呢。”

    “奇诺,只靠没有战斗经验的我们是无法击退那群士兵的。但是,我们也无法保证你能够平安无事地回归旅途

    ,因为汉密斯太醒日了。”

    “是没错啦。”

    “我明知道这样的请求非常卑劣,但还是再次恳求你继续待在我们身边。如果这孩子能平安抵达下一个国家,

    我愿意把卡车送给你当作酬劳。那应该是我们目前手边最有价值的物品,拿去卖应该能换到不少钱呢。”

    那句话让其他男十不禁大喊“医生!”不过医生还是慢慢举起手制止他们。

    “事到如今,能保住性命比较重要。我决定说会么都要让这孩个在下一个国家生活,只要再待个三年就好。等

    过了这段时间,我们的任务就结束了,—切就终告结束。”

    看着这群男子半哭丧着脸沮丧的模样,奇诺说:

    “知道了,撇开酬劳不说,为了保命也只有拼了呢。”

    这次倒是换奇诺制止个断向她道谢的医生,然后说:

    “我们需要更多武器,请人家现在快去找出来。”

    “这遗迹里还有武器吗?”

    奇诺对那些询问的男子说。

    “就是那些被杀的山贼们的武器啊。在他们的尸体旁没看到武器,但是那些武器很重,我不认为那些人会带走

    ,应该是藏在房间的某处。”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天哪~想不到连奇诺也被卷入相当危险的情况里呢。”

    奇诺跟汉密斯在被废墟的墙壁包围的地方对话。

    时间是正午过没多久,之后那些男人就忙着找武器。屋顶那两个人后来有换人监视,但至今还没有发现任何人

    影,也没有枪声通知。

    背着“长笛”的奇诺从汉密斯后轮的箱子里,拿出装了备用子弹及液体火药的木箱。

    “何不直接落跑呢?把包包里的无线电拿去卖,应该足以抵那些衣服的钱哟?”

    奇诺若无其事地对斩钉截铁说那些话的汉密斯说:

    “如果有别条路’,或许我就会那么做。”

    “喔,这话有点意思。然后呢?”

    “如果找到的话,我会那么做的。”

    奇诺边回答边把木箱抱在腋下。

    “原则上先说一声——再见了,奇诺。”

    “啊啊——再见。”

    “这句话,已经说了几遍啊?”

    “不知道——那么待会儿见。”

    奇诺笑眯眯地歪着头,然后往前小跑步,在倒映天空的水面上溅起涟漪。伴随着水声从这个废墟穿过另一个废

    墟,最后回到碉堡的建筑物。

    “全部应该就这些了。”

    聚集在建筑物某一室里的,全都是旧式武器。

    有几挺从前端塞火药及子弹的旧式步枪,及操作方式相同的掌中说服者。还有三挺备有回转式弹匣的左轮步枪

    ,以及大约十瓶用来供这些枪械使用,装在酒瓶里的液体火药。

    然后是不太利的刀剑,大中小总共有十四把。

    然后是放在附有大车轮的木制台车上,摆在博物馆展示用的大炮一门。

    “说服者全都很老旧,根本就派不上用场。液体火药就这么多,如果要使用就用在自己的反冲式说服者上。至

    于剑嘛,进行肉搏战的时候或许派得上用场呢。”

    其中一名男子继续报告。

    “然后大炮应该是旧款的。其组合只有——支炮管,大致清洗过后应该还能用,虽然有办法弄到火药,但是完

    全没有炮弹。”

    另一名男子提议说“改塞短刀在里面怎么样”,但是立刻被否决了。

    “应该几乎飞不去才对,就算把石头弄碎塞在里面也一样。这种款式的大炮只要打出一发就没了,要是没有把

    台车固定好,还会因为发射的后座力往后冲,所以无法轻易改变它瞄准的方向,更何况这里也无法固定。”

    男子边推台车边说。附有木制车轮的台车极轻易就能移动,而火炮尾端的木制固定具则不管男子怎么把它往石

    板路压,都—直滑掉根本勾不住。

    奇诺仔细看过它的状况之后,说了一句“原火如此”。

    这时候站在奇诺旁边,也是那群人之中最年轻,大约二十出头的男子念念有词地说:

    “完了……我们死定了……”

    站在隔壁的伙伴抓着他的肩膀说:

    “放心,一切都还未定呢,知道吗?”

    “可是我们不过是普通入!不像那些家伙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从没杀过人的我们,有可能打赢虐杀山贼

    的那群人吗?你说!有办法战斗吗?”

    “不是啦……你——”

    年轻男子根本没把伙伴的话听完。

    他突然把背着的步枪丢进水里,边喊边往前跑。

    “我受够了!”

    伙伴虽然想抓住他,但是扑了个空。

    年轻男子一面“哇——”地大叫,一面往南方的大马路冲去。

    “投降!我投降!”

    他—面大叫一面激起剧烈的水花,不断往前冲。

    “发生了什么事?”

    在屋顶监视的人员听到他的喊叫却问不出个所以然。

    年轻男子一面喊叫一面跑——

    “我投降!放过我一马!我投降!我投降!”

    当他跑到还差十公尺就到森林的地方——

    砰!

    就在尖锐的枪声响起的同时,他倒下了,

    年轻男子溅起水花往前倒——

    然后再也没有动了。

    “可恶!”

    在屋顶监视的人员恨恨地大骂,接着响起开枪的声音:

    “如果看不到对方就不要开枪!那只是浪费千弹而已哟了!”

    奇诺立刻抬头对上面喊。

    “……知道了,对不起……”

    回应的只是有气无力的声音。

    就在一瞬间,建筑物内部笼罩着寂静的气氛——

    但下一秒钟,婴儿突然吐吐大哭起火。女子拼命哄她,但是哭声却有如点燃的导火线,怎么也停不住。

    在响彻尖锐哭声的建筑物里,奇诺从右腰拔出“卡农”。

    “…………”

    不久前。

    “我投降!放过我一马!我投降!我投降!”

    他看到有男子一面大喊,一面从监视的建筑物里头跑出来。

    “开枪!”

    在森林里的胡须男就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这时候坐在粗大树木的横枝上,举起附有瞄准镜步枪待命的男子开枪了。

    后来从建筑物的屋顶也开了一枪,不过子弹却往完全错误的方向飞去。

    “现在是还有办法狙击,要开枪吗?”

    “不,不用开枪。”

    听到狙击兵的询问,拿着望远镜一面窥视,一面看埋伏在前方的卡车及建筑物屋顶的男子,胡须男如此回答。

    “还不用急,时间对我们有利。”

    “了解。”

    然后男人们再次躲进森林里。

    “队长,请喝茶。”

    被奇诺打中脚的男子,手上端着装在金属杯里的茶,撑着临时做的拐杖走过来。

    “谢谢你,脚伤得怎么样?”

    “很痛呢,我会把这股痛楚用来狠狠击垮那个旅行者的。”

    “啊啊,就看你的了说什么都要带公主殿下一起回国,大家都在等着呢。”

    胡须男回给部下亲切的笑容。

    “是!”

    接着便从用力点着头的部下那儿接下那杯茶。

    就在胡须男慢慢啜饮热茶的日寸候。

    从远方清楚传来婴儿的哭泣声。

    “是公主殿下,看样子她精神不错呢!”

    某人冒出这句话,把在场的男人都逗得笑呵呵。

    之后——

    砰咻!

    低沉的枪声盖过那个哭声。

    “什么?对方往这边开枪吗?”

    “不是的!”

    当他们对话的同时,依旧听得见沉重的枪声。

    砰咻!咚咻!咚咻!啪咻!啪咻!

    不久,其他说服者的声音把这些声音盖了过去。

    “是那里面发生枪战!”

    狙击兵大喊着。

    “什么?”

    胡须男丢下茶杯抓起望远镜。

    建筑物内部偶尔闪着亮光,紧接着就是枪声。还看到建筑物屋顶那两个人紧张下楼的模样。

    “他们……开始起内讧了吗?”

    躲在森林里的那群部下紧接着胡须男的话,异门同声激动地大叫:

    “王八蛋!怎么当着公主殿下的面干这种事!”“那群白痴!”“该死会是那个旅行者干的吧!”

    狙击兵从上方询问:

    “监视者下楼了!要闯进去吗?”

    啪咻!啪咻!啪咻!

    至今还有枪声响起。

    “现在突击太危险了,再等一会儿。”

    胡须男咬牙切齿地回答。

    距离比那些男人还要近的汉密斯,听着相同的枪声开心地说:

    “喔,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卡农’及森之人’卯起来射击了呢。”

    滥射的声音经过三十秒之后就停了。

    “…………”

    胡须男透过望远镜的圆形视野窥视毫无动静的建筑物。狙击兵及除了伤者以外的七名伙伴则拿着步枪站在后面

    ,摆出随时都能进行突击的阵容。

    “难不成那个旅行者把那些随从杀了……?”

    胡须男如此回答:

    “不知道,但是——有那个可能。”

    就在他拿下望远镜的那一刹那——

    “队、队长!请你快看入口!”

    狙击兵发出惊愕的声音,胡须男连忙又拿起望远镜。

    就在距离五十公尺的前方,在建筑物的南侧入口。

    “什么!”

    看到旅行者正把尸体往外丢,她是刚才骑摩托车的旅行者没错。

    旅行者把比自己高大的男性尸体从入口旁边推到外面。

    刹那间水花四溅。那身体就跟倒在距离森林十公尺的那具尸体一样,趴着动也不动,而两具尸体穿的都是相同

    的黑色服装。

    “又开始了。”

    是狙击兵的声音。

    旅行者再次搬运尸体,将他丢到第—具的旁边,水花当然

    又再次溅起。

    “等那旅行者再次出现时,就射击她的手臂怎么样?”

    狙击兵问道。

    胡须男隔着望远镜继续监看并没有回答。

    “……唔!”

    这时候又听到婴儿的哭声。

    “住手!公主殿下没事!”

    他立刻这么命令。

    “了解,那我等队长的指示。”

    在婴儿哭声的陪衬下,旅行者第三次出现在入门旁边,并且丢弃尸体。尸体的脸被染得一片鲜红,根本就看不

    出是谁。

    “那家伙在于什么啊……?”

    其他部下回答这个部下的问题。

    “难不成足起内讧,最后打算逃走吗?”

    “你是说那些家伙?不对,该不会是旅行者?”

    “该不好那名旅行者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她来悦公主殿下并不重要,所以想拿她当作跟我们交涉的筹

    码?”

    “不会吧……她以为挟持公土殿下当人质,还能够独自一人骑着摩托车逃走吗……?”

    听到这些人的对活之后,胡须男开口说话了:

    “这家伙有一套,她是刻意让我们看到尸体的。只要她主动提出,就答应跟她交涉吧。”

    “队、队长!可是——”

    “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是!是把公主殿下平安带回祖国!”

    “没错,只要能完成那个任务,就算跟耍小聪明又有点肮脏的旅行者谈谈也无所谓。既然她替我们把所有随从

    部杀了也是该给她一点奖赏。”

    “队长……”

    “只不过,是赏她一颗由全金属包覆弹头的铅弹。我们有优秀的狙击兵,可以在远离马路的地点,从背后赏她

    一发,不准给二发。”

    听到这些话的部下好不容易笑了。

    “是第六个。”

    还是狙击兵的声音,现在建筑物前面已经躺了六具趴着的尸体。

    “建筑物里面还有两个男人,其他就只剩下公主殿下跟那个女人而已。”

    “好了,你是否能顺利把所有人都杀了呢,旅行者呀!”

    在胡须男以及他的部下们紧张屏息的监视下,第七具尸体被丢出来了,那是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子。

    “嗯?”

    旅行者把尸体丢出去没多久,就从右腿的位置拔出左轮手枪,接着只露出双手——

    滋咚,滋咚!滋咚!

    她朝那具尸体的后脑勺再开三枪。

    那是在极近距离连续射击的大口径子弹。尸体的头部完全炸裂,甚至在五十公尺处还看得到飞散的脑浆呢。看

    到旅行者不断对自己过去的同胞做出无情的对待,这群男人喃喃地说道:

    “致命的一击啊……”

    “怎么会有这种家伙。”

    “过分……”

    “其实也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听到部下们敌意明显减弱的声音,胡须男替他们打气说:

    “振作点!事情还没结束呢!”。

    婴儿的哭声仍在这时候持续着,

    “最后一个了。”

    正如狙击兵所说的,旅行者把另一具尸体,也就是穿着黑衣服的男性尸体丢到建筑物外面。躺了八具尸体的

    流水立刻被染成一片紫黑色。

    “没想到她把他们全干掉了……真让我感到佩服,了不起。”

    叹了长长一口气的胡须男脱口说出赞赏的言词,然后对树上的狙击兵严加命令,无论是谁被击中,而且还没有

    丧命的话都不准开枪。

    “好了,接下要丢什么出来呢,优秀的旅行者。”

    他念念有词地等着。

    婴儿的哭声在这之后停了约二十秒,甚至过了只听见鸟叫声的一百秒之后,他听到旅行者的声音了。

    “我有话要说!听——得——见——我——说——话——吗——!”

    “啊啊!听得见!你那边情况如何?”

    男子的声音传到奇诺所在的建筑物南侧入口。

    奇诺蹲了下来,利用脚下的流水清洗满是鲜血的手。

    “喔——这个可帮了不少忙呢?”

    她边这么说边站起来,附近没有任何人。

    奇诺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退到入口后面一点的地方以防被开枪击中,她把手围在嘴边,然后用力大喊,

    “我听见你说话了——!我有话想跟你说,可以吗?”

    “你说说看!”

    听到胡须男的回答,奇诺便滔滔不绝地说。

    她说,之前委托她当护卫的男子们因为欺骗我,所以我把他们全杀了。

    她说,我拷问那女人之后,得知婴儿是一位公主。

    她说,我对你们的继承人之战没有兴趣,把自己跟摩托车的安全摆在第一位。

    她说,对你们开枪一事我在此道歉,想用婴儿交换自身的安全,卡车也不要了。

    她说,想请你们确认尸体的身份,并把婴儿交给你们,希望你们能过来这边。

    中间对方说了好几次“我没听见”,这时候拉开嗓门大喊的奇诺说:

    “呼……喉咙累死了。”

    听到奇诺的声音,胡须男这么说:

    “我答应你。”

    然后命令受伤的三人待在森林里,狙击兵继续留在树上,至于其余的七个人跟自己过去。

    “准备完成,可以出发了。”

    听到部下们的回答,胡须另对奇诺大喊:

    “我们现在有八个人要过去!要是你敢开任何一枪,我们的交涉就决裂了!”“知道了!最起码请你们过来

    能够正常说话的位置哟!咳咳!”

    听到她的回答之后,胡须男自己打头阵,从森林往遗迹的方向前进,靴子也都溅到了水。

    “好!大家千万不要大意!”

    “过来了吗……”

    奇诺看到那群男子前进的模样。

    她手握着铝制水壶,喝着里面的水,然后“咕噜咕噜”地漱口。最后再把水吐在脚边。

    她往外看去,那儿躺着八具尸体,而且左右两边各躺四具,中间则留了约三公尺的宽度。

    那些尸体至今还流着血,把水都染成紫黑色,让映在水面

    的蓝天白云都变成很奇妙的颜色。

    那群男子就在道路前方。

    他们把步枪举到腰部的位置,分成左右两路人马,一面小心埋伏一面隔着…—段距离慢慢前进。感觉得出来他

    们都做好如果遭到攻击就立刻躲进旁边废墟里的准备。

    “好了……就照你说的,用枪’决胜负吧。”

    奇诺看着他们如此说道。

    “真、真的没问题吗?”

    从建筑物里面传来男子不安的声音。

    “这个嘛,得试试看才知道呢。”

    “喂喂……”

    “不过这种事情我在学校里学过,应该会很顺利才对。也请你们照计划去做,导火线的长度可是很重要的呢。”

    奇诺说道。

    时间慢慢流逝,那群男人已经前进到一半以上的路程。

    在距离建筑物约二十公尺的位置,站在右边打头阵的胡须男将手举高并握拳。

    刹那间保持高度警戒分头行进的部下们停了下来。

    “旅行者!”

    胡须男大声喊道。

    “来到这里你就听得见了吧?这样一来我们双方就不用喊到喉咙痛得要命了。”

    “我也有同感。”

    奇诺的声音从略高的位置传来。

    胡须男抬头一看,她人站在屋顶。

    毫不畏惧的奇诺整个人都站了出来,单脚还踩在屋顶边缘,只要一失足就会摔出去。

    “公主殿下……”

    至于她手上是裹在布巾里的婴儿。

    “王八蛋……”

    狙击兵在同时锁定了奇诺,瞄准镜的十字线对准她的喉咙。但是又考虑到一旦击中她之后,婴儿很可能会摔下

    来,或者她整个人会往前倒,所以不敢妄动。

    “可恶!”

    逼不得已作罢的狙击兵只好恨恨地骂一句。

    “嗨,旅行者!”

    “你好,你就是队长吧?”

    奇诺跟胡须男首先互相问候,接着奇诺又说:

    “这距离大概有二十公尺吧?很高兴能像早上那样跟你正常交谈呢。”

    胡须男用没有拿步枪的左手指着婴儿说:

    “旅行者你抱在怀里的,应该是我国非常重要的公主殿下0巴?”

    “是的,我从躺在那儿的人们口中得知所有来龙去脉了。听说你们打算立这孩子为王,复兴王室是吧?”

    “一点也没错。”

    “老实说那些事情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往后会变成如何我也无所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我跟我的摩托

    车汉密斯是否能跟过去一样继续旅行。”

    “我想也是呢。”

    胡须男的部下们虽然在刚开始时仍然对周遭保持警戒心,但是在不知不觉中把注意力转移到奇诺身上,纷纷竖

    起耳朵聆听双方的对话。

    “因此我才把欺骗我,还害我卷入这场风波的那些人干掉。”

    “真了不起,也很感谢你减轻我们的工作。虽然你伤了我三名可爱的部下,不过他们并没有生命危险。那件

    事情就在如此美妙的场所付诸流水,当作没发生过怎么样?”

    “喔,挺幽默的嘛——”

    在不远处听着两人对话的汉密斯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主意不错,那么接下来就是我的提议。”

    “好,请说。”

    “我会先抱着这个孩子整理行李,等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就跨上汉密斯回到那条道路,你们则驾驶那辆卡车在后

    面跟着。至于原本照顾这孩子的女子,目前是倒在里面不省人事,也请你们把她一起带走吧。”

    “原来如此——然后呢?”

    “等双方都开到道路上时,我会把孩子放在离你们一段距离的路上,然后一溜烟地逃走。届时我会尽全力逃跑

    ,只要你们不追上来,那么一切就到此为止。接着你们就带着婴儿,开着卡车回国去吧。以上就是我的提议。”

    “这提议很赞,对我们来说没有拒绝的理由呢。只不过,如果我们拒绝或是在半路对你出手,会有什么样的后

    果呢?”

    “我不太愿意臆测那个后果耶。”

    奇诺从夹克口袋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绿色的液体火药,瓶口的软木塞则插着一根小信管。她轻轻地把那

    个瓶子布巾里的婴儿肚子上。

    “如果我倒下而在上面加诸力道,我跟汉密斯就会连同这孩子一起砰’!”

    在安抚大骂“你这家伙!”的部下之后,胡须男说:

    “我也不愿意臆测那样的后果呢,不过目前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让事情演变成那么可怕的后果的。”

    “那么交涉成立啰!”

    “是的,成立了。我们会默默目送你离开的。”

    “不过,会默许狙击兵开枪是吗?”

    奇诺很直接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

    胡须男刹那间语塞说不出话。

    “如果是我,真的会那么做哟!”

    奇诺大声喊着,一面轻快地从屋顶边缘跳开,一面对屋顶下空旷的建筑物楼梯间大喊:

    “开车!”

    这时候爆炸声响起。

    从建筑物内部传来比枪声还要小的爆炸声。

    原本抬头看奇诺的胡须男,以及三三两两站在道路左右两侧的部下们,全被那声音吸引而朝那个方向望去。

    那是黑色建筑物的人口——一挺大炮正从那里冲过来。

    “什么!”

    而且是朝着胡须男,以及他的部下们冲过来——

    大炮连同台车往笔直朝南的石板路,朝满满是水的美丽道路冲过去。附有两个车轮的台车,就像船只般破浪前

    进。

    那物体从建筑物中现身不过三秒钟而已。

    “唔!”

    胡须男在近距离看到那挺旧式大炮从自己旁边擦身而过。

    看到台车上的大炮炮口朝着跟自己完全相反的方向,他立刻明白那挺大炮是利用朝建筑物内部开火的后座力才

    得以冲出来的。

    “哈哈!”

    胡须男被那个点子惹得“噗哧”笑了出来,加上它又笔直前进到道路中央,根本就没命中自己任何一名部下而

    暗自窃

    喜。

    但就在同时,胡须男优秀的视力捕捉到有好几个木箱绑在台车后方某个固定具上。

    然后还发现那里有导火线延伸出来。导火线不仅被点燃了,还只剩下短短一截。

    “咦?”

    等他恍然大悟的下一秒钟,木箱爆炸了。

    就在奇诺确认大炮“发车”的那一瞬间,就抱着婴儿倒向原本就在那里的栅栏后方。她把婴儿搂在腹部的位置

    ,然后背向南方。

    原本摆在婴儿腹部的瓶子则从屋顶处掉落,一边洒出一般的液体一边破裂。

    台车的箱子几乎在那群男人的中间爆炸。

    装在里面的液体火药所造成的火焰及热浪,在水面产生好几百道细波纹。

    火焰团团包住站在前方,连同胡须男在内的四个人。他们的皮肤及衣服都着火了,整个人像个人体火把似的。

    至于爆炸的冲击波与台车的碎片则袭向其余四个人,而且将整个人震飞。他们猛地撞向屋舍的墙壁,头部也跟

    着击碎,应该是脑浆的物体散布在那里。

    第二波的爆炸声比第一波来得更响亮,并直冲云霄呢。

    坚固的炮身并没有因为爆炸而损坏,它在斜前方的半空中飞舞,并把某间房舍的墙壁砸得粉碎之后才落下。

    “危险险险险险险险险险险险险险哪!”

    一旁只距离三公尺的汉密斯被吓得不禁大叫。

    “啊啊……”

    透过望远镜目击到整个过程的狙击兵,被迟了一秒冲过来的爆炸气浪震得差点从枝干摔下来。

    当他重新稳住身体的时候,看到的是化成一团血浆粘在墙壁的四名伙伴,以及发出不像是人类的可怕惨叫声,

    像火球般不断疯狂跳动的另外四名伙伴。

    “…………”

    他开枪了。

    首先是敬爱的队长,再填装子弹。

    过去在军校的同期战友,再填装子弹。

    有时候让人感到讨厌的二年级学弟,再填装子弹。

    然后是当成弟弟看待的年轻男子,再填装子弹。

    在不到四秒钟的时间开了四枪,也中止四个人的惨叫声。让他们所有人能够一路好走。

    “暂时撤退!”

    当他跳下枝干对目瞪口呆的三个人大喊时,发现其中一人的脸部被粗的木片刺中,感觉像是变成一个很奇妙的

    物体。

    “…………”

    他丢下尸体不管,背起步枪并拍拍其中一名手部受伤的伙伴的背,再架着脚被击中的伙伴的手臂,然后往前跑。

    “站起来!快跑啊!”

    三个人一面踩在卡车通过的痕迹,一面踏着地上的杂草。

    不一会儿脚被打中的那个人倒了下来,绷带还渗出鲜血。

    “撑着点!没事的!对方不会马上追过来的!只要到达道路,跑到我们系马的地方就没问题了!知道吗?”

    “好……”

    他再次爬起,跟那些男人一起前进。

    而眼前那个手被击中的男子边跑边回头,并鼓励他说:

    “加油!走不动的话我来背你!”

    脚被击中的男子在他满是脂汗的脸上露出笑容:

    “哼!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我竟然会把你的声音听成是天使的声音呢!”

    “混帐东西!我什么时候变成天使的——”

    这时候回头说话的男子,就这么当着狙击兵,以及跟他并肩前进的伙伴面前被人刺了一刀。

    从路旁跳出来的,是把短剑举在低腰位置的男子。

    对方穿着满是血迹的衣服,明明就是昨晚已经被他们杀死的山贼。他穿着肮脏的衣服,头上还圈着伪装用的枝

    叶,脸则因为布满血迹而显得黑漆抹乌的。

    山贼从右边跳出来往男子的腹部猛刺,然后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倒下去。

    同时又有另一名山贼从树丛里跳出来。

    “哇啊啊啊!”

    他边喊边举起斧头,然后用力往下挥。

    原本在身旁的男子头部不断喷血,被溅得浑身是血的狙击兵把背后的步枪拉到前面瞄准山贼。

    “唔!”

    就在他扣下扳机的时候,身体竟然仰向天空,射出的子弹把枝干打了个洞。

    从后面扣住他脖子的第三名山贼大喊着:

    “去死吧!”

    这时候出现了一股力道,只不过那并非足以在一瞬间扭断脖子的腕力,而是狙击兵的左手往山贼的鼻子挥了一

    拳。

    …呀!”

    “喝呀!”

    狙击兵趁山贼力气松懈之际给他一记过肩摔。

    “唔呀!”

    这有趣的招术不仅奏效,这名从他背后摔在地面的山贼还发出圣叫。

    “……呼!”

    狙击兵边吸气边抬头看,这时某个物体一路横飞进他的眼帘——他看到一把满是血迹的利斧。

    那一击虽然让狙击兵当场毙命,但是三名假冒成山贼的随从们还是一面大喊大叫,一面对尸体乱打一通,打到

    连头部都已经不成人形了还在继续打。

    把胃里的东西吐了好几次之后,浑身是血的三个人才回到满是尸体的碉堡遗迹。

    当医生以真面目和下半身只穿一条四角裤的打扮出现时,伙伴们开心地向他跑过去,并且跟他报告所有人都平

    安无事,还把逃走的人全都歼灭了。

    “表现得太好了……”

    模样真的不太好看的医生,泪流满面地称赞那三个人。

    三个人把沾满血迹的衣服脱掉,一样只穿一条内裤,然后在冰冷的水面滚来滚去。那些沾在脸上的山贼与前禁

    卫军的血,就这么溶在水里。

    清洗干净之后的三人,开始询问婴儿的状况。

    “她没事哟,事前有塞上耳塞,所以耳膜没有异状。其他人也都平安无事,而且正在跟奇诺收拾尸体呢。啊啊

    ……一切都照奇诺的作战计划进行,不过最拼的还是你们,多亏有你们自告奋勇,也干得非常漂亮,你们把我办不

    到的事情处理得很好,这算是你们战斗的胜利!我已经准备好酒了,让我们一起举杯庆祝吧。为公主殿下的未来干

    杯!”

    下午三、四点,蓝天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

    而十个人及——辆摩托车,还有一辆卡车正停在倒映着如此人空的道路上。

    那里是遗迹中央的建筑物前面。

    当作替身而被丢出来的山贼遗体已经被挪开,当时穿在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洗干净,全挂起来晾在卡车的车

    篷上。

    至于那十二名士兵及另一名伙伴的尸体,则是照奇诺的指示运到森林里,然后用枝叶把他们覆盖起来。

    而士兵们所携带的物品之中,还能使用的——像是步枪及手榴弹、弹药及携带粮食等等,全都统一堆在卡车的

    载货台上。

    七名男子全裸露着上半身,只穿一条内裤而已。有人把毛巾围在腰际,也有人挂在肩膀上。

    众人围着用主脚架撑起来的汉密斯,而它后方的载货架上则放了一块木板充当成桌子。

    “想不到我会遭到这种对待!”

    背着婴儿的女子,分别在桌上的八个马克杯里倒进新开酒瓶里的红色液体。

    虽然一瓶酒的容量不够分成八杯,但众人还是开心地举起马克杯。至于剩下的那一杯,则是献给在天国的伙伴。

    在围起来的人墙里,只有奇诺是拿着装有自己泡的茶的马克杯。

    “各位——你们表现得太好了,这是一场漂亮的战斗。”

    医生开口说道。

    “虽然过程很辛苦,也很让人害怕。不仅让我们失去了一名无可取代的伙伴,还让我们跟过去在同一个地点开

    心工作十二名伙伴正式分别。尽管如此,为了让这孩子得到幸福,我们还是愿意挺身而战!随身携带的这瓶酒,原

    本是为了等到那天找到安身之处再享用的,因为它代表了最后的故乡味道,然而我认为现在正是品尝它的时候!大

    家应该没有异议吧?就算有也已经来不及了。”

    男子们发出笑声,还发出“没有异议!”“我们早就等不及了!”等声音。

    接着医生举起马克杯,其他男子也举杯,奇诺也跟着仿效。

    “为祖国的安定、这孩子的未来、我们生存的意义,以及死去的伙伴们——干杯!”

    在喊了“干杯”之后,等不及的男子们立刻一口气把酒灌了下去。看着他们的模样,医生也笑着把嘴巴凑近自

    己的杯子,啜了一口。

    “——不要喝啊!”

    在大家都喝了之后有人大叫,但是为时已晚。

    “喔?”就在汉密斯发出小声的讶异同时。

    “喔嘎!……嘎!”“耶嘎叼!”“耶呵!”“咕!”“喔啊啊叼!”

    除了医生以外的六名男子,几乎在同时吐出鲜血。血就像喷泉那样地喷出来。那群男子一面从嘴巴咕嘟咕嘟冒

    出鲜血,一面慢慢倒下还溅起水花。

    倒下的那些人抽动一会儿之后就立刻动也不动了。他们嘴巴冒出来的血色跟那群山贼的不一样,把水面染得一

    片鲜红。

    “天哪~”汉密斯喃喃说道。

    “为什、么……”

    杯子落在水里,脸色苍白的医生慢慢失去力气。他拼命往站在旁边的女子走近两三步,但马上跪倒在地。

    “嘎啊……”

    然后像是头先落下似的躺在地上。从医生那躺在水面、只露出一半的嘴里,不断冒出些许:鲜血,最后就动也

    不动了。

    奇诺“滋滋滋”地细细啜饮她的茶,然后大大叹了口气。

    在奇诺左边约两公尺的地方,也就是刚刚医生倒下的前方,还站着一个人,而且背上还背着—个人。

    大约二十岁的年轻女子慢慢回头看奇诺。

    “顺利成功厂!”

    这是奇诺头一次听到那名女子的声音,看到她露出笑容。

    “嗯——为什么?”

    发问的不是奇诺,而是车身到处沾了血迹的汉密斯。听他发问的奇诺仍站着喝她的茶,脚下还有红色的水流过。

    “想知道吗?摩托车你说什么都想知道吗?”

    女子的声音显得很兴高采烈,表情也笑得很开心,就像被男朋友问及秘密时会出现的喜悦言行。

    “我想知道,想知道!请务必说给我听!”

    不晓得汉密斯是不是刻意配合她,他语气开心地问道。

    女子边背着睡得香甜的婴儿边说:

    “那我就告诉你吧!不过在那之前,有件事我想先跟奇诺声明一下,可以吗?”

    “可以哟——”

    “那么——”

    女子把视线移到奇诺身上,然后彬彬有礼地把双手并到前方,一开口就说:

    “真的非常谢谢你,奇诺。”

    “…………”

    奇诺的嘴还凑在茶杯上,她只是稍微眨一下眼代替回答。

    “托你的福才能击退那些禁卫军,真的很感谢你。我以母亲的身份,替这孩子再次向你道谢。”

    “…………不客气。”

    奇诺这次拿开茶杯,只回答这么一句话。

    “那么我要说了。”

    女子把视线从奇诺转移到汉密斯身上,奇诺则在一旁聆听那女子轻声细语对汉密斯说的话。

    “其实我,是这孩子的亲生母亲,这孩子是我生的。而她的父亲出的的确确是在革命中遭到杀害的国王陛下。”

    “这真让人大吃一惊呢。”

    “很吃惊吧!我也非常讶异呢,因为我木来只是王宫的洗衣妇哟,而且还是所有侍女之中地位最最最卑微的。

    事情发生在两年前。”

    “然后呢?然后呢?”

    “当时我偶然遇到国王陛下——然后令人无法相信的是,国王陛下竟然爱上我!他说我很可爱,因此深深爱上

    了我!我真的好开心!当然国王陛下拥有许多嫔妃,也有许多孩子。可是,他却对一无是处的我一见钟情!”

    “结果,你就有了那个孩子。”

    “没错!不过事情很快就暴露了,王宫真的是可怕的蛇窝呢。那些希望拱自己孩子当王位继承人的后宫嫔妃,

    派出禁卫军对我做出各种威胁。说什么一旦生下那孩子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趁现在还来得及’等等……”

    “天哪~”

    “但是我说什么都想把她生下来,所以我跟在王宫认识的亲切御医商量,请他写下我流产了’的假冒诊断书

    ,然后就离开厂王宫。”

    “你说的御医,就是那个人?”

    汉密斯问道。

    “就是那个人哟。”。

    女子头也不回地马上回答。

    “然后我就回到位于国家郊区的故乡。我骗我母亲说原本发誓要跟我结婚的恋人意外身了,啊~母亲人人,请

    原谅我对你说谎!不过,这却是最好的方法哟。我母亲非常期待这个孙子的诞生,后来我也平安将她产下,这是半

    年前不久的事情。”

    女子转头望着在背后沉睡的婴儿。她开心地眯着眼,还用左手手指抚摸她的脸颊。

    “然后呢?”

    汉密斯问道。奇诺拿着喝完茶水的空茶杯听女子把话继续说下去。

    “后来就开始了名为革命’的杀戮。温柔的国王陛下、那些可恨的后宫嫔妃、那些王子公主,全都被杀了。

    他们的首级还用车子载到我故乡的村落呢,真的很残酷吧。后来过了一段时间——那位御医来到我居住的村手,还

    跟过去曾跟我共事的王室随从一起来。”

    “是那群人吗?”

    “就是那群人哟。”

    女子看着汉密斯答道,那些半裸的男子还躺在她身后。可能已经停止出血的关系,水又恢复原来的清流了。天

    空就倒映在尸体之间的水面上。

    “医生跟我说:你女儿被人追杀,你也有性命危险。’之前那些想杀我的前禁卫军余党,已经打探到我生

    了国王的孩子——事。所以这次——”

    “要来抢走公主殿下’。”

    “没错!真的很过分吧。说什么这孩子继承了工室唯一的血统,所以要把她从我这儿抢去,让她继承王位!”

    “所以你就逃了出来。”

    “没错,我真的很不想那么做。我不仅没跟我妈妈说实话,甚至还被迫抛弃故乡村落,离开我的国家。旅行者

    不就等于流浪者吗?我说什么都不要过那种生活!啊,奇诺对不起。那只是我’个人的喜恶哟,对不起。”

    被女子注视的奇诺轻轻挥着手,就好像在说“我没放在心上”

    “逼不得已,我只好跟那群人一起逃跑。我们辗转逃到各个国家,总以为应该是没事了,可是没多久又得到追

    兵逼近的情报,只好又慌慌张张地逃离那个国家,这样的情况——直周而复始地重复。我真的是受够了!”

    “不过也已经结束了啦。”

    “没错!已经结束了哟!那种生活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再被那些士兵追杀,也不用过着逃亡的生活了!”

    “那么,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呢?”

    “谢谢你的关心,摩托车。你好温柔哦。”

    “没有啦——你打算怎么做?”

    女子对着汉密斯竖起右手食指并眨着右眼说:

    “我已经做好练习了!”

    “什么?什么练习?”

    “就是驾驶卡车的方法!我还被夸奖过技术很好呢!”

    “对喔~你不一定要在这里生活呢。”

    “那当然,否则我怎么会毒死所有人呢!或许我的脑筋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太笨哦!”

    “我知道了——那么,很抱歉一直重复同样的问题,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呢?”

    “当然是回我的祖国!”

    听到她这句话,汉密斯发出疑问的声音,奇诺则不发一语,感到不解地歪着头。

    “什么?”“…………”

    “大姐姐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要回去祖国’。”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现在祖国不是正在吵要不要再立国王这件事吗?”

    “可是回去那种地方的话——”

    女子打断汉密斯的话说:

    “没错!我女儿就会变成女王哟!”

    奇诺慢慢走近汉密斯,把空杯放在桌上。

    然后拿起:哇…还装有洒的那个马克杯,她伸直手臂把里面的液休往下倒。红色液体立刻溶于水中,然后消

    失:

    奇诺开口说:“那就是你真正的目的吗?”

    “当然啰,当找听到医生说那些事情的时候,我立刻就有这种想法了。一旦这孩子变成女工陛下,那我就能以

    她母亲的身份过着优雅又幸福的生活。可是我才不要把孩子交给禁卫军,让他们为所欲为呢。那些人想要的是这个

    孩子,至于我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所以我打算在医生他们的保护下逃亡,直到禁小军死心为止,然后再回去祖

    国。想不到多亏奇诺的帮忙,让我能够提早实现那个愿望,我真的开心得不得了呢!”

    “可是医生说她寿命只剩三年’……”

    “那当然不是真的啰!是医生为了鼓动那些随从跟着行动而说的谎哟。他好像是说服他们说:最长只要三年

    就能结束逃亡的生活,届时大家就能回到故乡去。’因为医牛跟那些随从都有家人在——不过我没想到这种说明会

    让他们这么简单就上当呢。过于焦急而没有听奇诺说的话的,是医生他自己,不过只要事情能结束就皆大欢喜了,

    对吧!”

    “原来如此啊~难怪俗话说美术胜过关节’呢,对吧奇诺!”

    汉密斯笑嘻嘻地说道,不过奇诺还是沉默不语,

    “对我来说,我打算先在某个国家安定下来,等那群随从也不在我身边了——再好好抚养这孩子,然后再回到

    祖国正式宣布她有王室的血统,这算是相当长远的计划呢。”

    “嗯!嗯!”

    “不过,只要他们全不在了,那我就没必要苦等下去!所以我才要了他们的命,我是用医生带出来的药哦。虽

    然我说了好凡次,不过事情能够这么顺利,全都是托奇诺你的福呢!真的很谢谢你!”女子再次向奇诺道谢,但

    又立刻说:

    “啊,我也真是的,还没有跟你讲谢礼的事呢!奇诺你为我打了一场这么漂亮的仗,我说什么都想送—份谢礼

    给你!这辆卡车我会把它开走,不过奇诺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不过那也要看我身上有多少资金才行,虽然无法把

    它全部交给你,但我会尽量满足你的,我实在无法压抑想答谢你的心情呢!对了对了,那群随从有带一些宝石哦!听

    说他们离开国家的时候把自己家里的金银财宝都带出来了呢!因为那是要用在我们母女俩身上的,所以我把它挪

    来使用应该没关系吧!”

    汉密斯稍微压低语调,询问那名开心的女子说:

    “你讲那种话妥当吗?搞不好奇诺会把大姐姐你杀死,并把所有东西带走哟?”

    “哎呀?奇诺才不会做那种事呢!”

    女子面带笑容并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话怎么说?”

    “因为会做那种事情的人,是不可能豁出性命为婴儿’战斗的!不可能有那种道理的,因为我是女人,所以

    我懂。奇诺她虽然敢用非常残酷的方法战斗,但她其实是个好人哟!”

    “人家都那么说了,你要怎么办呢,奇诺?”

    汉密斯隔了好久才跟奇诺说话。

    “这个嘛……我……今天……已经不想再杀任何人了……”奇诺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就知道!奇诺你的确很温柔呢!”

    “你错了。”

    奇诺立刻否定女子的话。

    同时——

    在奇诺的视线所及之处,有一名男子就站在女子的正后方。

    他全身滴着水,上半身全裸,身上的肌肉正绷紧着——

    露出恶鬼般表情的男子站着。

    他粗壮的双手抓住女子娇小的头部。

    “咦?”

    女子只说出这个字眼,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骨头折断声。

    瞪大眼睛的女子头部,朝着人类不可能转的方向死去。

    “……拜、托了……”

    男子……医生只说完那句话就再度躺在水里。奇诺迅速冲上前,接住快要倒下的女子尸体。”…………“

    就在那个时候,她看着在尸体背后沉睡的女婴。

    奇诺拆开背婴儿的布巾,把婴儿抱起来。纤细的女子尸体倒在水里,头发不仅盖住她的脸,也遮住她瞪大的眼

    睛。

    奇诺把婴儿放在汉密斯的载货架上。

    “这不是婴儿床耶。”

    奇诺在第一时间并没有理会汉密斯的牢骚。然后看着继续睡得很甜的婴儿:

    “她都没有哭耶,可能觉得躺在汉密斯身上很舒服吧。”

    “这个嘛,我是无所谓啦。”

    就在汉密斯这么说的时候——

    “哇啊啊啊啊啊啊!”

    男子哭了出来。

    医生蹲在水里,并且抱膝嚎啕大哭。

    “哇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年过五十岁的男人像个孩子般哭泣。

    嘴巴滴着血的男子继续哭泣。

    当男人停止恸哭的时候,暮色也开始布满天空。

    白云在淡桔色的天空里飘着。奇诺抬头看着天空,再低头看看脚下,那里有相同的景色。

    唯一不同的是,水面映照着许多尸体。

    “奇诺……我有一事相求……”

    医生低着头用微弱的语气说道。

    “请你杀了我……请你杀了我……”

    奇诺略微生气地回答他:

    “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

    然后又问:“你会开卡车吧?”

    ****

    爷爷他临死前曾跟我说:

    “人生就像一场战争。”

    “千万不要害怕战斗。”

    可是有关我们出生的国家,还有我母亲的事情——

    他到最后都没有告诉我。说那并不重要,知道了也没有用。

    不过,当我问他为什么我会取名叫做“奇诺”,他倒是跟我说了呢。

    这个“奇诺”是一位旅行者的名字。是爷爷抱着襁褓中的我四处流浪的时候,保护我们俩并勇敢战斗的旅行者

    的名字。

    我只知道她是“骑着摩托车,而且非常温柔非常厉害的旅行者”,至于其他细节就不知道了。因为爷爷对“奇

    诺”的描述就只有如此而已。

    奇诺她击退攻击我们的人们,保护我们,为了我们而战斗。

    “我们两个现在能像这样平安无事地活着,全都是托奇诺的福哟。”

    爷爷在临死前是这么跟我说的。

    不知道那位旅行者如今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

    还继续旅行吗?还在为某人战斗吗?

    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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