④ 悄然无声中,雪之下雪乃做出决定

    我在刺骨的寒意中睁开眼睛。

    「……好冷。」

    我从沙发上起身,身上的棉被「唰」地滑下。

    昨天晚上,我直接在这里睡着。在模糊的印象中,母亲好像过来念了几句,说「睡在这种地方会感冒」之类的话。

    不过,我很明显没把忠告听进去,继续睡自己的觉。从我依稀记得这段事情推测,自己应该也回了她什么话,但最后还是睡得不省人事。趴在大腿上的小雪也不知去向,它八成去找更温暖的地方睡觉了。

    爬起身体时,我的脖子、肩膀、腰都酸痛得要命。

    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餐。

    我一边吃早餐,一边环视屋内。父母亲似乎又早早出门上班,小町大概也已经去上学,家里剩下我一个人。

    前一天直接留在桌上的甜甜圈少了几个,不知是哪些人吃的。

    换衣服时,我明显感受到气温一天一天往下滑。

    好像真的感冒了……或是因为自己用不自然的姿势睡了一晚,导致睡眠品质不理想?

    而且,我还觉得头隐隐作痛。印象中家里有头痛药……我打开橱柜,找出自己需要的药。

    嗯驹喔喔喔喔喔!药好腻害呀啊啊啊啊嗯!!(注16出自成人漫画、原画家みさくらなんこつ在作品中惯用的台词风格。特征是大量叠字和口齿不清的描写,被称为「みさくら语」。)

    呼,吃药时果然就该来这么一下呢。

    出门后,我跨上脚踏车,一路发出「好冷好冷好冷好冷」的呻吟,往学校的方向前进。

    昨天是毕业旅行后的第一天上课,难免有些心浮气躁。随着生活回归正常,我也逐渐把心收回来。

    进入校门,把脚踏车停在停放处,往大楼门口走去——两年下来,举目所见皆再熟悉不过。可是说也奇怪,我并没有因此产生亲切感。

    我在大楼门口遇到由比滨。

    「啊……早、早安。」

    「嗯。」

    我简短回应由比滨的问候,转身走向教室。由比滨跟在后面,但是脚步声不如以往明显。

    她发出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的叹息,我尽可能不放在心上,继续走自己的路。

    楼梯口的人影较稀落,由比滨把握这个机会,多跨一阶楼梯来到我的身旁。

    「今、今天……你会不会……去社办?」

    她支支吾吾半天,才把问题问出口。不过,我的回答早已非常明显。

    「不会。」

    由比滨似乎也料到这个回答,马上用笑容掩饰过去。

    「也、也是呢……啊,我在想,要不要先多听听伊吕波怎么说,再决定怎么行动。」

    根据由比滨的口吻,她大概打算跟雪之下一起行动。昨天我离开社办后,她们想必又留下来多讨论了一会儿。

    她说这句话的时间,我们只爬了几层楼梯。

    「可是,你没听到内容的话,又好像有点……」

    由比滨没说出口的部分有很大的想像空间。这是最容易勾起听者揣摩话者意涵的表达方式。可是,看到她低垂的脸上是什么表情,我立刻晓得答案不可能模棱两可。

    眼前这段再熟悉不过的楼梯,今天显得特别漫长。

    「你……」

    我不经意地开口。

    「咦?」

    「……不,没什么。」

    你难道不生气——我把临到嘴边的问题吞回去。问这种问题未免太难看,太丢脸。

    连这点东西都察觉不到,是要怎么办?

    由比滨用不变的生活方式,追求跟往常一样的自己。

    这跟我采取的行动理当一致。

    维持平常的样子,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度过一天又一天。直到某个时刻,我们已经把这件事情淡忘,状况演变到无法挽回的局面才感到后悔,怀念起当初是什么样子,用「那是一段微苦的回忆」麻痹自己。

    「……只是稍微听一下的话。」

    好不容易爬到楼梯顶时,我这么说道,接着迅速转过走廊,把由比滨的回应抛在脑后。

    ×××

    一天的课程告终,班上同学三五成群,结伴离开教室。其中也有些人留下来聊天,打发社团活动开始前的时间。

    我迅速把东西收拾干净,在座位上调整好呼吸,准备直接回家——才怪。

    目前的侍奉社活动改为自由参加,即使不出席,她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可是,如同早上到校时在楼梯间跟由比滨的谈话,我还是得去社办听听一色的说法。

    老实说,如果用我的方式解决问题,大可无视一色本人的意思和顾虑。因此,我其实不是非去不可。

    话虽如此,随着雪之下她们采取的行动不同,我的方式还是可能受到影响。

    所以真要说的话,我去社办的真正目的,是听雪之下她们的内容。

    上次像这样跟雪之下正面对立,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回想起来,刚认识雪之下时,我们动不动便否定对方的做法。更正确地说,好像净是我的做法受到否定。

    没错。照这样思考的话,这次的情况其实也一样。雪之下再度否定我的做法。既然如此,我们之间的模式并没有改变,仍然保有以前的样子。

    什么都没改变的话,便没有任何问题。

    我得出结论,从座位上起身。

    除了几位还在闲聊的同学,教室内便没有其他人。由比滨也早已离开教室。

    我踏上走廊。往特别大楼的方向前进。

    放学后没有多久,静态社团便开始活动。然而,走廊上依旧充满寒意。

    我想起去年的同一时间,自己完全没踏上特别大楼的走廊过。时序进入深秋,我才知道原来这里这么冷。

    来到社办门口,我毫不犹豫地开门。

    「啊,你来了……」

    由比滨看着我说道,很明显松了一口气。

    社办内还有另外两个人。

    雪之下仅仅瞥我一眼,便看回自己手边的纸张。不知道她在写什么。

    另一个人,一色伊吕波坐在雪之下跟由此滨的对面,将整个身体转过来看我。她先露出「嗯……这个人是谁」的表情,后来大概是觉得「算了。不管怎么样,对他笑就对了」,面带笑容对我点头致意。

    好吧,这也不能怪一色。毕竟在她的心目中,我是个多么微不足道的存在。一色平时都跟叶山那群人打交道,所以她也算校园阶级顶端的人。

    尽管如此,一色并没有摆明对我不理不睬。由此可见她对待人处世的方式很有一套。坦白说,如果是过去的我,光是这一点便足以让我迷上她。反过来说,她也是因为有点狡猾的这一面,才惹来其他女生不满,酿成这次的事情。

    我也对一色轻轻点头,坐到自己的固定位置。接着,雪之下宣布:

    「那么,开始吧。」

    原来她们还没开始?我看看时钟,从放学到现在已经过了不少时间。该不会是我早上对由比滨那样回答,她们才特别等我吧?

    「……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

    「……不会。」

    雪之下没有看过来。她闭上眼睛,再也不说话。

    我们沉默下来,如同两个无法咬合的齿轮。由比滨不知该怎么办,尴尬地对一色笑笑。

    「嗯……不好意思,请你特别过来一趟。社团那里会不会很忙?」

    「不会,一点也不忙~而且我告诉叶山学长有重要的事,他也要我赶快去做。」

    一色回答得很有精神。她把身体往前倾,继续说:

    「对了,结衣学姐,你不是跟叶山学长同班?该不会跟他提过我的事吧~」

    「咦?嗯……没特别提耶。」

    由比滨半张开嘴,搜寻自己的记忆,但是没想到什么内容。一色听了,发出沉吟。

    「嗯~~这样啊。当时听叶山学长一口答应,我还以为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喔~原来如此。从这句话听起来,一色似乎喜欢叶山,才想确定「叶山学长是因为知道我的问题才一口答应我暂时离开社团活动不是因为不需要我对吧」。糟糕,我有点体会那种心情,所以没办法说什么。

    在此奉劝想探究话中之话的人,停在话中之话的程度就好。一旦察觉真相,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连我都能看穿一色的内心世界,由比滨更不可能没发现。

    她瞬间露出「完了!说错话了」的表情,赶紧想办法安慰一色。

    「啊,可是隼人同学知道的话,只会对你更加顾虑吧!让他太担心反而也不太好……对不对?」

    「有、有道理!」

    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地用笑声掩饰尴尬。

    雪之下对她们的对话兴致缺缺,但还是耐心等到告一段落才出声提醒。

    「由比滨同学,该开始了。」

    「嗯,好。那么,为了方便决定接下来的方针,有些事情我们想问一下。」

    由比滨以此开场,一色拉长声音回答「好~~」

    「首先,我认为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是另外找人参选,两个人互相竞争,然后在多数决投票中顺利输给对方。这样没有问题吧?」

    「嗯~~多数决投票吗~~啊,可以的话,我希望输给一个很强的人!」

    一色精神十足地回答。她八成根本没好好思考过。

    虽然说明的人是由比滨,做法是雪之下昨天告诉她的。她们应该已经立下方针,所以今天请一色来社办的目的,其实是确认她本人的意思,再拟定往后的事项。

    我个人对此并无意见。只不过,待解决的问题依旧存在。

    「你们找到人选了没?」

    「还……没有……」

    由比滨被我一问,马上说不出话,把脸撇到一边。这其实没什么好讶异。才经过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说要人就马上找到人?必须在什么时候之前找到人选才是重点。

    「参选人的追加登记到什么时候?」

    「下下周的星期一。登记期间本来已经结束,所以只是顺延,在那天开放登记。投票日则是当周星期四。」

    我询问的对象是由比滨,回答的则是雪之下。她看着手上的纸张,面无表情地告知最低限度的讯息。

    我稍微盘起双手,计算到登记截止剩下的天数。

    今天是星期二,但现在已经过了放学时间,所以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正式开始寻觅人选。然后扣掉星期六、日两天假日,几乎没有几天可用。

    再把准备申请资料、连署名册的时间列入考虑,时间更是所剩无几。而且不要忘记,她们还得找到有办法赢过一色伊吕波的人才。

    「在那之前找到适当人选,说服对方参选,然后搜集到三十个以上的人连署,还要帮他造势……」

    「我也很清楚时间非常紧迫。」

    我思考的同时,下意识地开始自言自语。雪之下冷冷地回应,抬起一直低垂的头,对一色说:

    「所以,我打算先进行其他部分……一色同学。」

    「是、是的。」

    一色慌忙应声。她可能正因为个性温温和和,而不擅长应付凡事讲求严谨的雪之下。一色端正坐姿,挺直腰杆,但她依然用握住过长袖子住的手稍微整理裙摆。从那个小动作中,我感觉不出她非常紧张。

    一色认真地直视雪之下,做好听她说话的准备。雪之下接收到她的视线,开始说明:

    「不论使用什么方式,都必须请你上台发表竞选演说。」

    「是……这还没有什么问题~~」

    我想也是。她似乎已经很习惯受大家注目。

    不过,她的语气怎么样都不像有听懂。这点让我有些在意。要是她维持那个样子,我也会很头痛。如同雪之下所说,在我计画中,一色同样得上台演说。

    「竞选演说的主要内容是提出政见,再以政见为主轴发挥。虽然应该不会有学生认真听……」

    最后那句话颇有自嘲成分,似乎隐含什么意思。在我来得及思考前,她便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你在竞选演说提出的政见,最好跟另外拥立的参选人不同。政见一样的话,大家将只凭知名度决定投票给谁。因此,我希望你们有一定程度的区别。」

    能找到比一色更受欢迎的人参选,当然是最好不过的方法。要是沦为单纯的人气投票,知名度不够的人将陷入苦战。

    如果参选人的政见相同,大家会转而用外表做为考量标准。跟「说了什么」比起来,「由谁所说」更显重要。

    一色跟由比滨发出「嗯、嗯」的声音点头,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雪之下不在意她们的反应,递出一张纸。

    「我先行拟好另一位参选人的政见跟演说内容,请你先看一下。希望你以这份内容为参考,另外思考不同的内容。」

    我从后方探头研究纸上的内容。

    「……请问,只有这些?」

    一色迅速扫过一遍,讶异地询问。纸上文字的字迹工整,而且内容确实不多,不像雪之下的作风。

    她仅提出两项政见——

    第一,设立升学研究室。第二,放宽社团活动经费的给付标准。

    关于社费的政见就如字面上的意思。大家一看即懂。至于升学研究室,我看过说明文字后也大致了解内容。

    为了提供学生课业上的帮助,升学研究室开放考古题借阅,将过去定期考试的资料整理成数据,使课业技巧形成体系,一年一年累积下去。升学研究室不是单纯的资料室,主打更广泛的层面,连定期考试也涵盖在内。有意争取学校推荐资格的学生能在校内定期考得到高分的话,自然会更生信心。

    这两项政见兼顾从事社团活动,以及想考上理想大学的学生。

    「嗯~~」一色来来回回看着手上的纸。但是不论她怎么看,纸上都只有这两项政见。

    由比滨抚摸头上的丸子,说道:

    「嗯~我也觉得是不是有点少——」

    「选举比的不是提出多少政见。好的政见一个便足够。」

    雪之下微笑着告诉由比滨。她的表情很沉稳,看起来比平时成熟。

    我可以理解雪之下的意思,这也是竞选演说的真正关键。即便参选人说得再多,台下听众也不一定听进去。直接整理出要让听众知道的重点即可。

    尽管如此,我还是有点讶异雪之下对这方面的熟悉度。这时,我想起她的家庭。

    没记错的话,雪之下的父亲好像是县议会议员,难怪她不会对选举的相关活动感到陌生。

    因此,这份政见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是接下来的部分。

    「……连政见都由你们操刀的话,代表参选人完全沦为傀儡。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

    雪之下闻言,顿时收起先前的微笑,表情蒙上一层阴影。她被我戳到痛处,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由比滨跟一色看过来,希望我仔细说明。

    「如果你们的方法能顺利进行,还没有什么问题。虽然我觉得很不切实际……可是,假设你们拥立的候选人真的当选,之后的学生会运作又该怎么办?难道你们要一直帮忙下去?」

    我丝毫没有责备雪之下的意思,口气却一句比一句尖锐。由比滨插进来打断。

    「所、所以只要找到有能力的人就好——」

    「那样只会把事情越搞越困难。老是想着之后的事情,一点意义也没有,根本不是什么好方法。」

    这次的委托不是选举结束便了事,还牵涉日后的学生会运作。雪之下她们的方法仍不足以解决问题。

    我实在看不出那样做有什么意义。

    雪之下的视线垂落桌面,我无法窥见她的表情。她低垂的头、交扣的纤细手指和肩膀都动也不动。

    她稍微换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过来:

    「……那么,你的做法又有什么意义?」

    我一时回答不出口。自己早该思考这个问题,但是直到现在都还没得出答案。

    我的做法有什么意义?

    半点意义也没有。

    我的解决之道从来没有任何意义。我只会不断拖延事情,最后再通通搞砸。这不是由哪个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理解的。

    不过,遇到某些问题时,这也是最有效率,甚至是唯一的方法。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如果这次的委托也是相同的模式,我的答案便很明确。

    「以这次来说,我会尽可能地回避。待信任投票没有通过便收手,不再介入之后的补选,让一切顺其自然。这才是正确方式。」

    「以这次来说?你错了。」

    雪之下一改先前微弱的声音,酷寒的语气中带有强烈的责备。

    她抬起低垂的头,露出燃烧苍蓝色火焰的双眸。锐利的目光如冰柱般抵住我的咽喉,我知道现况容不得自己别开视线。

    我吞下一口口水。

    雪之下紧咬嘴唇,想把话吞回去。但她仍然忍不住,让话语迸出齿缝。

    「……你上次也是像这样回避。」

    这几个字静如落下的白雪,却在我的耳畔不断回荡。

    我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皎洁的月光,苍绿色的竹林,吹响枝叶的寒风——这些光景闪过脑海。

    我下意识地拨头发,想挥去那些记忆。

    「……那样有什么问题?」

    毕业旅行前接受的委托,同样没有得到解决。

    但是,至少问题已被埋进表面之下。回避问题的结果不可能尽如人意。倒不如说,我正是想用不尽人意的结果处理一切。

    因此,没人有资格责备我当时的做法。

    唯一例外的,只有雪之下。

    她依然紧盯着我,眼神没有丝毫和缓,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

    「说那些徒具表象的东西没有意义的人,正是你自己……」

    她冰冷的话音漾着一丝柔和,听起来有些悲伤。我不禁别开视线。

    唯有这句刺中内心的话,我完全无法回应。

    因为这是比企谷八幡跟雪之下雪乃唯一抱持的相同理念。

    雪之下见我迟迟不开口,死心地叹一口气。

    「你仍然……不打算改变对吧。」

    「……嗯。」

    至少我还能坚定地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会改变,也没有办法改变。

    「对、对了……」

    由比滨发出声音,想缓和紧绷的气氛。然而,她再也想不到可以接下去的话,视线在我跟雪之下之间来回游移。

    让人感到肌肤发寒的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我跟雪之下都陷入沉默。

    一色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由比滨。毕竟她跟我和雪之下都不熟,在场能够依靠的只剩下由比滨。

    可是这一次,终于连由比滨都开不了口。

    在她想到可以说什么之前,我便起身离开座位。

    「……事情也知道得差不多,我要走了。」

    继续待在这里,已经得不到其他东西。

    不但不会得到什么,恐怕还会就此失去。

    安静的社办内,只有我的室内鞋发出声响。其他人没有任何动静。

    我尽可能不思考任何事情,所以走到门口的这几步路并不漫长。另外一种可能,是因为自己思考太多而忘记时间。

    反手关门后,走上悄然无声的走廊。但是才刚踏出几步,我便听到轻轻开门的声音。

    我反射性地回头,发现是一色伊吕波,而忍不任垂下肩膀。跟失望比起来,此刻的心情比较接近松一口气。我不认为现在的自己能好好跟她们说话。

    一色踩着轻盈的脚步走过来,用不让后方社办里的人听见的音量,一脸担心地问道:

    「请问,拜托你们应该没有问题吧……」

    她来侍奉社谘询,却看到我们各唱各的调,还为此发生称不上吵架的小型争执,会不安也是理所当然。

    「如果真的有那种人参选,我的确能轻松不少……」

    「真要那样的话,恐怕得找与叶山程度相当的人……」

    「叶山学长不可以参选!」

    我想也是……不过,他应该也没有参选的意愿。

    「……反正,至少会有办法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嗯,但只是输掉选举的话,我也很为难……」

    虽然一色说得保留,我还是明显看出她心中的不信任。尽管如此,她仍然努力掩饰那股不信任感,在胸前合起双手,露出讨喜的微笑。

    「不过,还是太好了。其他人都不愿意帮忙,我只能依赖学长跟学姐了!」

    如果换做不了解整起事件的人,看到这般举动,想必会涌起保护她的欲望。可是,现在我知道这是她的处世方式,所以不会产生那种想法。

    她跟折本佳织纵然属于不同类型,行为基础皆建立在来自他人——尤其是男生的目光上。

    一个是温和可爱的自己,一个是直爽帅气的自己。

    她们纯粹是把自己定型为某种性格,无关个人的感情。定下自己的性格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言一行都符合性格。

    因此,她对我也使用相同的行为模式。

    虽然这算不上证据,一色忽然双手一拍,发出「啊」的声音,干脆地离开我的身边。

    「我得赶快回去社团,今天先这样啰!那么,之后也请多多帮忙。」

    一色轻轻举手致意,快步离去,没有任何执着。那正是对我没有任何兴趣的具体表现。

    如果是过去的我,即使听到这种稀松平常的对话,八成也会以为对方有什么意思。

    受不了,为什么自己成长的方式永远这么别扭——我不禁自嘲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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