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爸爸被裁员?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事不妙了!”

    在大楼地底的虏虏舞秘密基地某个房间,司令官秘书查达许失声大叫。此处仿佛冥界一般,有着坚硬粗糙的黑色岩壁、昏黄的灯光,还有哥德式的桌椅。桌上有一份标题写着“吃过点心要记得刷牙喔”的报纸摊开放着,墙上的大荧幕正在播放晚间新闻节目,记者以热烈的语气述说星凪町出现了正义伙伴一事。

    “降临在星凪町的清纯少女们,自称是甜蜜蛋糕师,她们从虏虏舞的魔掌之中救出了星凪町第一国小,保护了收纳毕业生回忆的时光胶囊。”

    “成为战场的校园,目前正在由鹰司建设公司的工作人员发挥爱心进行填补工程,看到新闻而聚集在国小的毕业生也大力协助,现场充斥着一股欢欣和乐的气氛。”

    “这一切都是托甜蜜蛋糕师之福。她们到底是何方神圣?本台记者将会继续为您追踪采访。”

    “咈咈咈咈……星凪町已经有五十年不曾出现正义的伙伴了,她们叫做甜蜜蛋糕师,还用鲜艳的颜色来命名啊。咈咈咈咈……五十年前星凪町的正义伙伴,我记得是叫做……”

    “都这种时候了,拜托别在啰里啰嗦地回忆过往啦,塔朗泰拉博士。”查达许直接了当地打断他的话。

    “现在没时间跟你闲扯了。唉,目前正是进攻星凪町计划进行了六成的重要时期,偏偏出现了正义的伙伴’!我们不是已经消灭歌姬,不可能再有正义伙伴诞生了吗?如果她们真的是正义的伙伴,那么歌姬……”

    弥赛特冷冷的声音接下去说:“……歌姬应该没有消失……你是这个意思吧?”

    塔朗泰拉疑惑地说:“难道说,这是新歌姬诞生的预兆……不,说不定新歌姬早就在哪悄悄诞生了,咈咈咈咈……”

    查达许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从过去的记录来看,星凪町几十年才会诞生一次歌姬。上次的歌姬被消灭至今还不到十年呢。这也太快了吧?”

    “咈咈咈……只知道看过去的例子是不行的喔。年轻人的脑袋应该要灵活一点嘛……好啦,先放轻松一下吧。”

    “塔朗泰拉博士,你怎么还这么有闲情逸致啊?现在可是面临了关乎组织存亡的大事件耶!阿勒曼徳司令官也别默不吭声,请说些什么吧!”

    查达许一回头,只看见铺有皮草靠垫、天鹅绒坐垫,富丽堂皇又有威严的椅子,却看不见上司的身影。

    “咦?奇怪?阿勒曼徳司令官……?”

    擦汗大圩对着房间四处张望。

    “阿勒曼徳司令官大概在三十分钟前就换好衣服下班了……”

    弥赛特以冷漠的声音告知。

    “什么——”

    查达许错愕得说不出话,塔朗泰拉一边舔舌一边说:“咈咈咈咈……因为快到晚餐时间了吧。今天的餐点是什么呢……”

    “这个炸猪排有够好吃耶,爸爸!”

    晚上的餐桌摆满了裹上酥脆面衣炸成的猪排、茶碗蒸、腌渍白菜,以及海带芽味噌汤,美梦坐在桌前,开怀地赞美优介。

    优介坐在她面前,那曲线深邃的端整脸庞也欣喜地笑开了。

    “喔喔,真的吗?换了炸油果然是对的!”

    “嗯,面衣毫不油腻,酥脆又爽口。猪排包含肉汁柔软美味,就算再多我也吃得下喔。”

    “是吗是吗?那就尽量多吃一点吧!猪排的酱料如何呢?我还加了苹果汁喔。”

    “很适合耶,又香又甜,让人觉得好幸福~~”

    “嗯嗯,听到美梦这样说,爸爸也好幸福喔~~”

    优介笑容满面地点头。这个星期总是对他不理不睬的美梦,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因此他开心得不得了。

    “那个,爸爸啊,我今天碰上了非~~~~~常棒的事喔。”

    “喔?是什么啊?”

    “嘿嘿,不告诉你~~”

    美梦笑眯眯地说。

    “不可以瞒着爸爸喔~~美梦。”

    “嘿嘿嘿,要对爸爸保密啦~~”

    就在美梦愉快说笑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抱歉打扰了!阿勒曼徳司令官!”

    客厅大门打开,查达许、弥赛特、塔朗泰拉,这几个固定成员一起走了进来。

    查达许看见优介拿着筷子,而筷子前端夹着切好的炸猪排,就“唔唔……”沉吟片刻,把手贴在额上。

    “这炸猪排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要用炸猪排来祈祷敌人获得胜利吗?好死不死偏偏是炸猪排。你这个人实在是……”

    优介额上冒出青筋。

    “你是专程来抱怨我家晚餐的菜单吗?查达许!”

    “塔’的大干部会议已经送来了出席通知书耶!”

    “什么?”优介的表情也变了。

    跟在后面的弥赛特、塔朗泰拉也流露出复杂的脸色。

    “上面的人会有这种反应,也是很合理的。不该出现的正义伙伴,犹如晴天霹雳突然现身,击溃整支部队,把魔兽打得一败涂地,这些事还被媒体大肆报道出来呢。”

    美梦的心脏噗通噗通剧烈跳动。她一向不想听到优介工作的事,但是现在却紧张地屏息倾听。

    所幸,美梦成为正义伙伴的一员,还有她就是把魔兽打得一败涂地的头号凶手之事,好像都还没被揭穿。

    电视新闻虽然播放出来某人拍下的影像,但是学校的老师和朋友什么都没说。或许变身之后,真的会有特殊防护发挥遮蔽效果,让她们就算被看到脸也不会泄露真正身份吧。这么一说,美梦也想起小时候看过的重播卡通,里面穿着水手服作战的少女们虽然变身后也露出面孔,却没有人发现她们的真正身份。

    查达许朝优介探出上身,表情严肃地说:“上面的人没有料到正义的伙伴会出现,所以正在大发雷霆。如果不提出能让大干部会议满意的对策,或许会被降级,不,如果继续任凭甜蜜蛋糕师欺压,司令官就会被上面的人批评太过无能,说不定还会被裁员喔!”

    “真的吗?”美梦站起来大叫。

    查达许露出“糟了”的表情。

    美梦走到查达许面前,眼睛发亮地靠过去。

    “爸爸真的会被裁员吗?这是真的吗?只要甜蜜蛋糕师继续打败虏虏舞的不对,爸爸就绝对会被开除吗?甜蜜蛋糕师要打赢多少次,爸爸才会被开除呢?告诉我嘛,到底是怎样,淳平!”

    被称为淳平的查达许慌张地说:“哇!请不要叫我的本名啦,美梦!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在美梦面前说这些话。”

    “淳平不需要道歉啊。更重要的是,虏虏舞的高层人士真的生气了吗?要再让他们生气到什么程度,爸爸才会被开除呢?”

    优介的眼中突然落下泪水。

    “美梦~~~没想到你会为了爸爸的事情这么担心,爸爸真是、爸爸真是太高兴了~~~~~~~!”

    “唔唔,女儿就算进入了叛逆期,对父亲的关怀还是这么深厚。真是一段佳话。”

    塔朗泰拉也深受感动地用手指抹抹眼角。在此同时,他也没有忘记伸出一双手去拿餐桌上的猪排。

    优介一把抱住美梦。

    “你放心吧!美梦!爸爸一定会用这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上层那些人的!正义的伙伴算什么嘛!爸爸才不会让那些人破坏爸爸和美梦和平的家庭生活!为了美梦,爸爸一定会更努力!”

    “就是啊,美梦。我也不会让美梦的爸爸这么容易遭受降职的。”

    “我也是!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守护阿勒曼徳司令官!”

    查达许和弥赛特依次发言,塔朗泰拉也一边咀嚼口中食物,一边说:“姆姆,我这天才魔道博士也会继续追随司令官大人。”

    (……总觉得大家好像误会什么了。)

    美梦在优介的怀中,心情复杂地想着。

    优介放开美梦,穿上了不知从哪抓来的毛皮披风,俐落地掀起。

    “走吧!弥赛特!查达许!塔朗泰拉!现在立刻召开作战会议!”

    “我等这句话很久了!阿勒曼徳司令官!”

    查达许喜不自胜地应和,然后由优介带头,一行人鱼贯走出。

    “……难道爸爸的干劲也被激发出来了吗?”

    美梦心情越来越复杂地自言自语。但是,她很快又恢复开朗,露出笑容。

    她没想到正义的伙伴会这么快就发挥影响力。只要甜蜜蛋糕师继续保持胜利,在虏虏舞被毁灭之前,优介一定会被开除的。

    “太好了!万岁!”

    美梦长久期盼的,跟平凡爸爸安稳生活的景象飞入了她的脑海,如果优介离开虏虏舞,就不会在用餐时被叫出去,也不会经常有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们冲进她家客厅。

    或许可以搬出这栋大楼,还能把朋友找来家里……

    (对了,我得快点找新房子。)

    想到这里,她突然感到犹豫。

    (搬家到底需要花多少钱呢?)

    在这栋大楼里迁居的时候,其他住户都会来帮忙,买来招待那些人的特级寿司都是用虏虏舞的经费支付,美梦一家人完全没有金钱负担。但是,如果优介被虏虏舞开除了,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找虏虏舞的员工来帮忙搬家了。

    “啊!这么一说,租新房子也要付押金、礼金,还有中介费呢。”

    (正常情况要付等于两个月房租的押金、两个月房租的礼金,给不动产公司的中介费也要一个月房租……如果要在市区找两房一厅的房子,租金大概是每月十五万……不对,我们的家具和杂物太多了,两房一厅一定塞不下去。)

    (如果要在市区租四房的公寓……呃……)

    才粗略算一下,就轻易突破百万元,美梦不由得觉得胸口郁闷。

    她跑到客厅角落的柜子,打开最下层抽屉,拿出家计薄确认存款金额。

    虽然优介每个月都领到不少薪水,但是他对服装、餐具、食材都很讲究,花起钱来就像流水一样,所以开销也相当惊人。

    美梦怀着沉重的心情,继续看着账面上的数字。看到最后一行的余额,她的口中流泄出悲痛的声音。

    “三……三千两百三十二元。”

    就算发薪日将近,这也太夸张了吧?这样看来,根本连屋龄五十年、没有浴室、还得共用厕所的破烂公寓也租不起了。银行想必也不可能把钱借给没有任何抵押的失业者。

    “唉……”

    美梦的脑袋又浮出新的问题。

    “爸爸有办法立刻找到新工作吗?”

    她听说现在非常不景气,被裁员的上班族很难找到新工作,而且,会有愿意雇用“那样的”优介的普通公司吗?

    再说,履历表上的经历一栏又该怎么写?

    如果他在面试时说“我到二十九岁为止都是个悠闲的打工族”、“偶尔会在国小或国中的校园里作乱”、“专长是帅气地掀起毛皮披风”这种话,恐怕会被面试主管回答一句“你可以回去了”。

    美梦拿着余额仅剩三千两百三十二元的家计薄,陷入低潮。

    “怎么办啦~~~~!怎么可能会愿意雇用这么异常的爸爸的奇特公司嘛~~~~~~!”

    隔天早晨,优介看起来很没精神。大概是跟查达许他们彻夜讨论要呈交给大干部会议的报告,他眼睛充满血丝,头发乱七八糟。

    即使如此,他也不愿让美梦担心。

    “今天早上的松饼煎得很蓬松、很有弹性喔。好了,快趁热吃吧。”

    他一大早就拙劣地装帅,更让美梦感到心痛。

    美梦拿着刀叉,停止动作。

    “嗯?现在应该要笑才对吧,美梦?”

    优介认真地说,美梦叹了一口气,放下刀叉。

    “……爸爸。”

    “怎么了?你不吃了吗?”

    “我有事想问爸爸。”

    “什么事?”

    “爸爸是大学毕业吗?”

    优介直率地回答。

    “不是。”

    “那么专科学校,或是职业训练学校呢?”

    “我只待过虏虏舞的训练班。”

    “有没有英文检定、电脑检定、会计检定之类的证明呢?”

    “没有。”

    “至少应该有驾照吧?”

    美梦想到了计程车司机或卡车司机之类的职业,跑长途的卡车司机很少有跟人应对的机会,好像不用太过烦恼职场人际关系,说不定很适合爸爸……

    但是,优介还是干脆地说:“没有,我从十几岁开始就热衷工作,所以没空去驾驶训练班。”

    “十几岁……爸爸到底是什么时候加入虏虏舞的?”

    “唔……是在国小毕业之前,所以大概是十二岁吧。”

    “等一下!”

    美梦忍不住大叫。她觉得,刚才好像听见了不能忽视的事情……

    “你应该有好好读完国小’吧,爸爸?”

    (拜托你,一定要说你有国小毕业,可以的话,希望也有国中毕业,或是高中毕业……)

    优介流露出缅怀过往的迷蒙眼神,优雅地微笑。

    “没有,我跳出学校这个狭隘的框框,选择了在我能发挥才能的世界里爬到顶点的艰苦道路。”

    “那……国中和高中呢?”

    “当然没去读。”

    美梦不禁愕然。

    (也就是说,爸爸是国小中缀?)

    没有任何证照,性格异常,而且学历只有国小中缀?

    求职之路越来越遥远了。

    优介依然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滔滔不绝地说起他在虏虏舞中的职业生涯,但是美梦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如果爸爸现在被虏虏舞开除,我们家没有存款,爸爸也找不到新工作,而且住的地方又没了,真的会走投无路啊……)

    第一堂课的下课时间,美梦坐在位置上陷入忧思。第一堂课是雏乃老师教的数学课,但是她完全没把教学内容记在脑中。

    不仅如此,她看见课本里的数字,就忍不住想起家计薄的余额三千两百三十二元,甚至连胃都痛起来了。

    过去就算没有现金,还是可以用信用卡购物,或是用经费支付,但是优介一旦被虏虏舞开除,就非得靠着三千两百三十二元的存款拮据过活不可了。

    “美梦,你怎么了……肚子痛吗?”

    笑里看见美梦双手按着胃趴在桌上,就担心地询问。

    “美梦一定是吃太多了吧。”

    “是啊,一定是喊着减肥明天再说~~~’就大吃大喝了吧。美梦老是这个样子。”

    像个男孩子的七叶和看起来很聪明的珠子,也很不够义气地落井下石。

    美梦连辩驳的力气都没了。

    “你们还真悠闲呢……”

    她消沉地低语。

    美梦反常的回应,让七叶她们面露疑惑。

    “美梦,你真的有烦恼啊?真不像你耶。到底怎么了?”

    “美梦,我可以陪你商量,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喔。”

    美梦开口说:“……你们觉得有办法在市区找到租金一千元以下的公寓吗?”

    “咦?”

    笑里等人一起愣住。美梦认真地继续说:“有什么地方能让国中生打工吗?时薪最好在八百五十元以上。”

    “这、这个……”

    笑里她们面面相觑。

    美梦慌张地笑着说:“啊哈……哈哈哈……问这种奇怪问题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昨天看电视看得太晚,脑袋有点不清楚了。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啦,快忘了吧。啊,我要去一下厕所。”

    说完之后,她就逃命似的跑出教室。

    她在走廊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虽然爸爸很可能会被裁员,但是就算跟大家商量家计薄只剩下三千两百三十二元的事,也只会让大家烦恼。)

    他正要走进厕所时,刚好碰上诗帆和圣。

    “呀!圣小姐!”

    “诗帆小姐也在一起耶,两人都好成熟好漂亮喔。”

    “呀——!她们在厕所前停下来了!”

    在人群的注目之下,诗帆的表情仍然冷得像苏打棒冰一样,她淡淡地对美梦说:“昨天辛苦你了,圆城寺同学。因为你的卖力,让我们收到了超出预期的效果。今后也要继续保持喔。”

    “呃……”美梦回答不出话来。

    的确,她昨天握着诗帆的手,说了要为了星凪町的和平而努力……因为她怀着美好的梦想,期待这样一来爸爸就能恢复成普通的爸爸……

    (但是,如果我成为甜蜜蛋糕师的一员而努力,让爸爸被开除了,而且住的地方也没了,存款又只剩下三千两百三十二元……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你的反应很不对劲。”

    圣喃喃说着,眼神锐利地看着美梦。

    “该、不、会,你现在才想要退出吧?”

    美梦暗自一惊,而诗帆也淡淡地说:“这样也太不负责任了。我觉得圆城寺同学是最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呃,那个……”

    美梦欲言又止,诗帆和圣,还有看热闹的路人都一起凝视着她。

    “她到底想说什么啊?”

    “那个一年级的女生脸红了耶。竟然跟圣小姐和诗帆小姐这么亲近,还真是嚣张呢。”

    窸窸窣窣,交头接耳。

    在旁人的窃窃私语中,诗帆低声说道:“放学后,要为了下次战斗进行那招’的特训。集合地点还是在老地方。”

    “所谓的那招’,难、难道是说……那招’吗?”

    诗帆漠然的眼睛发出光芒。

    “是的。只要完成了那招’,蛋糕师就会变得更强大。”

    美梦的脑海中浮现了初次挑战那招’之时周遭的惨状,不禁冷汗直流。

    (或、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是,强到那种地步,让虏虏舞输得更惨,我也很烦恼啊~~~~)

    “对不起,学姊!我家里出了点事,所以社团活动要先暂停一阵子!”

    美梦叫着冲劲厕所,把自己关在厕所小房间里,坐在盖上盖子的马桶上,顺手拉了冲水把手。她听着哗哗的冲水声,暗自下定决心。

    (既然如此,就只能叫爸爸努力找新工作了。这世上最少也会有一种职业是适合爸爸做的。)

    等优介顺利找到工作,再依照原先计划打倒虏虏舞就好了。

    (嗯,没错。就只有这个方法了。)

    傍晚时分,比平时还要晚回家的美梦,把一堆技术学院、函授课程的简介放在桌上,然后对优介说:“爸爸!去学些技术拿个证照吧!如果有电脑检定、英语检定、会计证照之类的东西,对找工作是很有利的……不,对你现在的工作也很有帮助。你看嘛,这个危险物品处理证照也很帅啊。”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啊,美梦?”

    优介抓着正在熬煮萝卜青花鱼的锅子把手,露出满头雾水的表情。

    “今后就是证照的时代了,不能光是满足于现状,一定要勤奋不懈地提升自己的能力才行喔,你看这个百货公司的训练班,在入学之前所有讲义和课程都可以免费体验喔,明天星期六学校放假,我们一起去试听嘛!”

    “可是……爸爸明天有工作……”

    美梦抓住优介的手腕,坚持地凝视着他。

    “我无~~~论如何,都想要跟爸爸一起去,拜托你嘛,爸爸!”

    (一定要尽快让爸爸学到一技之长,帮他找到新工作!)

    因为事关生活,美梦拼命地说服优介,优介也笑容洋溢地说:“美梦这么想跟爸爸约会啊?好,为了美梦,爸爸明天就休假一天吧!”

    因为如此,隔天美梦和优介造访了市区某百货公司别馆的综合训练班。

    “……你为什么穿西装呢,爸爸?”

    而且还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纯白西装,胸前口袋还塞了手帕,幸亏没再插上一朵蔷薇,优介开心地回答:“约会就是要穿白的喔。”

    (他以前跟妈妈约会的时候,难道也都是穿白色西装吗……这种十几岁的少年感觉真讨厌……)

    只穿了普通粉红衬衫、灰色裙子的美梦这样想着。

    柜台的大姊姊,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一位穿白色西装、长相帅气的高大男性,整个人都慌了。她扭扭捏捏、手忙脚乱、完全静不下心、面红耳赤的模样,让美梦不由得担心优介是不是被当成了黑手党的相关人士。

    胸口挂上“试听学员”的名牌之后,美梦和优介展开了训练班的体验行程。

    首先从电脑教室开始。

    简介上写着:给予初学者温柔的指导,短时间让您拥有通过检定的实力。

    “那么,请打开电源来启动电脑。”

    看起来像粉领族的年轻姊姊站在优介身边,露出温柔可人的笑容说。

    其他的学员好像也很注意优介,纷纷投来视线。

    优介坐在椅子上,全身紧绷,仿佛看着杀父仇人一般瞪着电脑画面。

    他颤抖不停的手指按下电源开关,画面顿时亮起。

    “好,做得很好~~接下来请移动滑鼠,把箭头移动到信封标志的地方再点击。”

    大姊姊的语气简直就像个幼稚园老师。

    优介开始移动灰色滑鼠。但是他用力过猛,箭头只在画面上跳来跳去,迟迟无法到达目的地。

    优介的表情越来越愤怒,而大姊姊的笑容也越来越僵硬。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混账!唔~~~~又跑掉了!明明只是个箭头竟然敢愚弄我!”

    “爸爸……不要这么激动啦。”

    “唔唔唔唔唔唔!还想抵抗吗?你这混账箭头!混账箭头!混账箭头~~~~!”

    优介从椅子站起,面貌狰狞地抓起电脑直摇晃,美梦见状连忙扯起优介的手。

    “哇~~~~~~爸爸!不要管电脑了,我们去看其他课程吧!”

    优介依然满口嚷嚷着还没好好教训这个箭头,梅鲁好容易才把他拖出去,走向下一间教室。

    “……爸爸,你工作的时候没有用电脑寄过电子邮件吗?”

    “我的电脑只要按一个按钮就可以切换到邮件画面,才不需要用到滑鼠。这里的电脑太老旧了。”

    那是因为……查达许被优介这个电脑白痴搞烦了,才把电脑设定成一个按钮就能叫出画面……

    (老旧的应该是爸爸的脑袋吧。)

    (不,不可以因为这点小事就认输。)

    她重新整理心情,走进英语会话讲座的教室。今后的趋势就是国际社会了,会讲英文的话一定能占有优势。

    “Hello~~~”

    一位红发美女说着英语走来。

    在这个教室里,似乎任何对话都得用英语进行。

    “I-mKarenClarkNicetomeetyou.”

    老师伸出手来。

    “喔喔,我是圆城寺优介。”

    “No,no,English,please.”

    “干么问我的年龄?”

    “No,please,English.”

    “昨天的晚餐啊,是青花鱼煮萝卜、茶碗蒸,还有豆腐味噌汤。”

    “What?”

    “美味茶碗蒸的做法吗?真是拿你没办法。虽然这是圆城寺家秘传的味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特别教你吧。”

    优介走向黑板就要开始说明,美梦急忙拉住他的衣摆。

    “不是啦,爸爸。Karen老师是要叫爸爸用英语打招呼啦。”

    “什么?”

    优介眉毛高高挑起。

    “为什么非得要我配合对方的语言啊?这里可是日本耶!讲日语就能买到晚餐材料,也能订做西装!你既然来到日本,就给我说日语啊!”

    “so……sorry!走吧,爸爸!”

    美梦对摸不着头脑的Karen老师频频点头道歉,然后把优介拖到走廊上。

    “爸爸真是的,不要做这么丢脸的事啦。”

    “我生在日本,热爱日语,这一辈子除了日语以外我绝对不说其他语言。”

    (根本就是只会说日语吧……)

    “这样的话,要去虏虏舞国外分部的话该怎么办啊?”

    “查达许会说十二过语言,而且弥赛特也会说斯瓦西里语和依努义语(注:kiswahili属于班图语族,是非洲语言当中使用人口最多的一种。Innuit依努义族爱斯基摩人的语言。)。”

    (斯瓦西里语也就算了……竟然连依努义语都……)

    没想到那个酷酷的美貌女战士竟然有这种专长,美梦实在敬佩不已(?),同时也觉得爸爸什么事都让部下代劳,难道是因为太无能了?她不禁越来越担忧。

    或许优介真的不适合到一般公司行号上班吧。看来还是找个更能发挥优介特质的职业比较好……

    美梦心念一转,接着带着优介去的地方是“侦探讲座”。

    简介上写着“一流的现任征信社职员,将担任侦探必要的技术倾囊以授,也提供创业赞助。”

    (侦探这个职业或许很适合爸爸……)

    这次的老师是穿西装,看来很普通的中年男性。

    “所谓的跟踪,为了避免被目标对象发现,一定要能自然地融入环境才行。要先抹杀自我,混入一般路人之中。衣服要尽可能选择朴素的样式,绝对不能让目标留下任何印象。”

    坐在美梦身边的优介,这次倒是很老实地听讲,但他又喃喃自语说:“唔,为了不被目标发现,应该穿风衣戴眼镜,外套还是选择能跟西装搭配的白色,跟墙壁也是同样颜色,这样就不显眼了。”

    (果然……这种工作也不适合爸爸。)

    美梦失望地垮下肩膀。

    接下来他们去的教室,是手相教学的课程。

    (如果要当占卜师,有点古怪的人看起来反而比较像样,爸爸长得也不错,如果能以帅气占卜师的名义被媒体报道出来,一定会成为店门口大排长龙的名人。)

    这次的老师是穿着印度风格长袍的美女,从头到脚包裹着闪闪发亮的紫色布料。脸上也用同样材质的布料遮住口鼻,看起来似乎跟优介很搭调(?)。

    “占卜最重要的就是跟客人沟通。绝大多数来找占卜师的人,内心都抱持着不安或迷茫,要细心倾听客人的话,给予妥善的建议,务必要关怀客人的心情。”

    虽然老师穿着奇装异服,但说出来的话倒是很合情合理。

    “那么,请大家看着讲义,想像自己是占卜师,正在为客人占卜。客人就由我来扮演,占卜师的角色……那位试听学员,请过来吧。”

    “爸爸,加油喔!”

    优介走到前方,面对老师坐下。

    优介握着老师的手,仔细凝视。老师的眼睛顿时变得迷蒙,被优介碰触的手变得通红。

    来听课的女性们也都痴迷地望着优介。每个人都露出“我也好想让这种帅哥握着手占卜”的表情。

    (哇!感觉很不错耶!)

    当占卜师好像不需要多少创业资金,只要在路边放了桌椅,贴一张纸写上“手相占卜”,就算想从今晚开始营业也没问题。

    优介缓缓开口。

    “生命线中央断掉了。”

    安静……整间教室的气氛都冻结了。

    老师的眼下肌肉开始抽搐。

    “你的生命所剩不久了。想做的事就尽快去做,别留下悔恨。不过——姻缘线一条都没有,恋爱方面根本毫无希望。在做着美梦时,生命也会一点一点的流逝。还是干脆放弃谈恋爱吧。”

    静悄悄——————————

    听课的学员都僵住了,老师也眼眶含泪浑身颤抖,如果她真的是客人,大概已经愤然站起,钱也没付就走掉了。

    美梦无力地把脸靠在桌上。

    (拜托你,就算是谎话也好,至少说几句好听点的嘛,爸爸~~~)

    后来他们又试听了谈话技巧讲座、摄影讲座、陶艺讲座等各式各样的课程,但是优介不管去到哪个班级,都把他的怪异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而美梦对优介找寻新工作的期望也完全被粉碎殆尽。

    “偶尔在外面吃顿丰盛的晚餐也不错。今天真的很快乐,下次再出来约会吧,美梦。”

    在高级餐厅的餐桌前,优介隔着红酒杯露出微笑。

    美梦一边把松露鲑鱼沙拉送入口中,一边心痛地想着:

    (这一餐的费用应该是拿信用卡付账吧?如果爸爸这个月被虏虏舞开除,等到下个月账单送来,那一点点的银行存款根本付不起……)

    “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像很不开心耶,美梦。”

    “是吗……”

    美梦已经没力气抱怨优介的无神经了,只能默默品尝或许会是最后晚餐的豪华料理。

    (太奇怪了,美梦到底怎么了?)

    美梦太过平静的反应,让优介感到疑惑。

    她以心不在焉的表情,咀嚼着那一口松露鲑鱼沙拉良久。美梦平时吃东西都很快,只有今天特别缓慢。

    (唔……果然很奇怪。)

    最近美梦的情绪很不安定。会突然生气,又会突然高兴起来,而且还主动找他出门……

    但她刺客却又垂头丧气,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几天,美梦在家就不断地洗衣服,把晾好的衣服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一脸认真地熨烫,而且经常没发现优介在叫她。

    以前他很黏优介,优介三更半夜悄悄回家时,她都会爬起来,睡眼惺忪地说“爸爸~~~欢迎回家~~~”,一边扑到她身上。优介要洗澡的时候,她也会吵着“我要跟爸爸一起洗~~~”,抓着草莓图案的浴巾和小鸭子玩具跑过去。

    这样的美梦,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回避优介的呢?

    为了每天能有更多时间跟美梦相处——为了不让别人抱怨美梦的事,优介拼命工作,升上干部,正要开始当美梦的好父亲时,美梦却叫他别去参加国小毕业典礼和国中开学典礼,他还因为震惊过度而瘦了两公斤。就算如此,美梦对优介来说依旧是可爱的可爱的可爱的可爱的可爱的可爱的可爱的可爱的可爱的可爱的可爱的可爱的可爱的女儿。

    明确说来,就算她生气、闹别扭的模样也迷人得不得了,看到她鼓着脸颊说“爸爸是笨蛋”的时候,优介震惊归震惊,却还是着迷得心脏噗通噗通乱跳。真是恨不得能随时把她捧在掌心呵护。

    但是……唯有在她没精神的时候,才会让优介忧心不已。

    (你到底有什么心事,美梦?不能告诉爸爸吗?)

    难道是无法对父亲开口的烦恼吗……

    (啊!说不定是恋爱上的烦恼!)

    优介的脸开始痉孪,仔细回想,前天晚上美梦也兴高采烈,绽放出花一般的笑容说:“我今天碰上了非~~~~~常棒的事喔。”

    优介问她是什么事的时候,她甚至一脸幸福地回答:“嘿嘿嘿,要对爸爸保密喔~~”

    现在想起来,那确实是恋爱中的少女害羞又幸福的表情。

    (啊!难道美梦带我去训练班,就是在打算“爸爸也差不多该学着放开女儿了,为了老年生活,先培养一些兴趣吧”?)

    (也就是说,她在想“结婚之后当然要离家,不会再跟爸爸一起住了,所以爸爸就一个人快乐地过活吧”?)

    (也就是说,爸爸已经没有用处了吗?)

    负面的想像渐渐在优介的脑中膨胀。

    美梦把橙汁酱料淋上牛小排,一脸消沉地默默吃着。

    (不行!不行啊,美梦!爸爸怎么可以把你交给会让你难过的男人呢?)

    (才国一就结婚也太早,对方一定是有恋童癖的变态狂!)

    “唔唔唔唔唔唔……”

    优介握着红酒杯的手不停发抖。

    他餐盘上的料理分毫未减,因为他的脸色太吓人了,服务生也犹豫着该不该出声关切。

    (既然如此,我一定要阻止那个骗了美梦的男人,非得好好制裁他不可!)

    优介对完全没见过的男人燃起嫉妒的火焰。

    “爸爸……”

    美梦抬起头说。

    “不可以糟蹋食物,全部都要吃完喔。”

    此时,司令官秘书查达许坐在圆城寺家的餐桌上,抱头哀号:“哇~~~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一定是跟美梦在外面吃着法国料理,优雅地喝着陈年的红酒。连手机都关机了,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啊?不,或许他根本什么都没想!难道他是笨蛋吗!”

    一条银鞭指向查达许鼻尖。

    “如果你再继续侮辱司令官,我课要削下你的鼻子了。”

    弥赛特杀气迸发地说。查达许苦着一张脸提出反驳:“可是,弥赛特,上面一直在催我们快点交出甜蜜蛋糕师的相关报告啊,结果司令官却一大早就带美梦出去玩,要是应付不好这次的事件,说不定还会被降职,他也太没自觉了吧?弥赛特也该担心吧?如果阿勒曼徳司令官被降职,你就没办法再像现在这样假借工作的名义接近他,那不就糟了吗?”

    “你、你在胡说什么!查达许!”

    弥赛特脸都红了。

    “我、我才没有怀着那么不纯洁的心情去接近阿勒曼徳司令官……我只是尊敬他,希望能帮上他的忙……”

    “咈咈咈……如果不主动出击的话,司令官大人可不会注意到喔,弥赛特小姐~~~”

    塔朗泰拉自作主张把优介做的叉烧肉拿来切片,用牙签叉起来吃,一边调侃着弥赛特。

    “叫我出击……这怎么行……”

    弥赛特的脸越来越红,态度也变得扭扭捏捏。

    “总之,我跟弥赛特一样,都不希望看到司令官被降职。如果阿勒曼徳司令官被撤换的话,下一任司令官大概是沙塔雷罗(注:Saltarello古代罗马附近坎帕尼亚地区的舞曲。)大人或库朗特(注:courante法国的舞曲。)大人吧。沙塔雷罗大人虽然胆小却很喜欢虚张声势,真是惹人厌,他还会在众人面前对直属部下怒吼,甚至会拳打脚踢喔。库朗特大人又严厉得让人喘不过气,而且他还很小气,就连厕所的卫生纸一次能用多长,即溶咖啡粉一次能泡几匙都规定得巨细靡遗,当他的秘书一定很快就崩溃了。

    而且,那两个人都长得不怎么样。

    一提到邪恶组织的司令官,最重要的还是外貌吧。看到阿勒曼徳大人掀起披风的模样,我就会觉得啊~~~我真的在邪恶组织里工作耶’,像这样才好嘛。”

    “咈咈咈咈……老头子我也不想帮司令官大人以外的人制作魔兽喔……这么美味的叉烧,沙塔雷罗和库朗特才做不出来咧。”

    “库朗特大人那么小气,冰箱也一定会上锁,这样你就不能偷吃了。”

    “咈咈咈……你说的没错……”

    查达许正色问道:“塔朗泰拉博士应该认识阿勒曼徳大人很久了吧?我一直有个疑问很想请教,阿勒曼徳大人以前真的是个冷酷无情的邪恶天才’吗?”

    “咈咈咈……现在大家还是这样叫他啊。还有像是虏虏舞的主角’,或是华丽的邪恶领袖’之类的称呼。”

    “嗯嗯,我也知道阿勒曼徳大人的仰慕者在组织里多得跟什么一样。但是事实上阿勒曼徳大人除了外表之外,也不像是会被成为天才或领袖的特别人物啊,更不用说冷酷无情了……就连甜蜜蛋糕师的事也一样,阿勒曼徳大人原本可以把责任全推给队长巴斯坦斯,以求自保,但他却不这么做……虽然他还是翘掉会议,跟女儿一起出去玩了。”

    查达许忍不住叹气。塔朗泰拉笑开了满是皱纹的脸,以怀念过往的语气说:“……很冷酷喔。”

    查达许和弥赛特都吃惊地望着塔朗泰拉的脸。

    塔朗泰拉似乎带着一丝悲伤,继续说:“……以前的司令官大人,就如同他的称号令人战栗的阿勒曼徳’一样,是个完全不懂人心的怪物。但是司令官大人认识了命中注定的对象以后,就稍微改变了一点。

    后来生了孩子,他又改变了一点,失去无可取代的人之后,他又再度改变。就这样一点一滴地变化,才造就了今天的司令官大人。

    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到底是好是坏……老头子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上司不再是司令官大人,老头子也打算从虏虏舞退休了。”

    他一边用牙签把叉烧肉送进口中,一边还不绝口地赞美“料理技术越来越进步了呢”。

    一直默默聆听的查达许开口说:“是啊,我也觉得阿勒曼徳司令官不像传闻中那么冷酷无情,真是太好了。”

    弥赛特也大力赞同这句话。

    “我、我也是!我认为阿勒曼徳司令官是个关心部下的高洁之人!”

    “这就……有点……该怎么说呢……他还会在会议途中跑去煮晚餐呢……不过,他的确很疼爱女儿啦。”查达许露出苦笑。“唉,真是的,没办法了。为了不让温吞又欠人照顾的司令官被降职,甜蜜蛋糕师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处理吧。”

    “能够以部下身份为阿勒曼徳司令官作出贡献,是我最大的期望。”

    “咈咈咈咈……我这天才魔道博士也会拿出看家本领,制作出最厉害的魔兽。”

    就这样,忠心的部下们移动到地下秘密基地,继续召开对付甜蜜蛋糕师的作战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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