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卷

    这次必是魔的旭日东升

    现在的我,正渴望爱情的滋润。

    这也不能怪我啊!谁叫我那群长得比我还高的儿子们,竟然忘了敬我爱我这个母亲,就连个性也越来

    越像他们父亲了。

    当初跟第一任丈夫结婚时,我还不是处于魔王身份的难堪立场,古因达鲁的父亲是表情严肃的男人,

    少女时代的我被他那股酷劲深深吸引。古因在鲁的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就是遗传自他父亲。

    相反的,我第三任丈夫,是个情感十分激烈的年轻人。他像只可爱又神经质的小狗,让人忍不住想抚

    摸他。保鲁夫拉姆的长相虽然像我,不过个性倒是跟他父亲一模一样。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则是跟孔拉德的父亲那天雷勾动火的相遇。我是在旅行途中暗地藏匿遭追捕的他,

    因此坠入了情网。虽然他是个除了剑术之外一无可取的流浪者,但即使我们身份不配.种族不同都无妨。

    因为爱等于全世界,任何事物在爱的面前都是平等的。!

    不过我曾经看这喔!他的左臂有两道刺青,那是人类国家对犯下重罪,並予以放逐的罪犯所做的印记。这表示他是个逃亡的犯人呢!

    啊啊,爱的罪人!好棒啊!

    即然这样,那我不是爱的猎人!我会尽全力拉满弓箭,让任何人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钓马子。

    “你都是几数的人了?可恶的村田,当初就是为着你这名仿佛要叫我拿出身分证来证明年纪的话的激

    到,我才会跟着你跑来这处中元节过后水母超多的海边。

    虽然我不是属于主动出击的那一型,而是归类在希望别人来我的和平主义者,却被这16年来老是不受

    女生青睐的悲惨事实,以及打工费的双重诱惑之下而来到这里。

    “夏天`碧海,烈日。”

    “水母。”

    “性感泳衣.渡假胜地的开心心情。”藤壶(注:一种附著于海边岩石上的甲壳动物。日本称为[富士壳]”

    “海水浴场里的男人每个看起来很都酷。其实是因为他们的脸有一半是被墨镜遮住的关系。!”

    “这儿又不是滑冰场。“

    为了帮停车场的自动贩卖机补货,有利一面忍受脚陷在沙里推推车的痛苦,一面硬挤出声音对村田提

    出抗义。

    “基本上,你要把马子或等人倒追那OK。问题是白天几乎都在忙海边商店的工作,晚上又要在旅馆

    帮忙,你哪来的美国时间——把泳装美美啊。”

    “只要怀抱热情,时间不是问题。”

    友人巧妙地躲开我那使劲吃奶力气的眼神。

    国二国三都跟我同班的眼镜仔——村田键,竟然把所有的劳力工作都推到我身上,自已在那里乐得轻

    松。话说回来,这家海滩商店兼渡假旅馆的M一族,是这个人傢伙的亲戚开的。他们以减少开销的经营方

    针,用度低薪雇用熟人的结果,就是让自己表兄弟就让高一的儿子成为牺牲品,而老板却一天都晚摸鱼

    ,这是什么世界啊。

    渡假旅馆M一族的所有房间都是用植物命名的。

    甜瓜室的三名熟女说碰巧撞见你换衣服,而曼陀罗花[MANDRAGOUA]室的男子四人组甚至给你打了满分

    一百分呢!

    你给我等一下,这样哪叫马子随你把啊!算了啦,反正现在的我早已经对恋爱死心了。一心一意只想

    趁暑假打工赚取一笔钱。但最让我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累得像头牛的我跟吊儿郎当的你,竟然领一样

    的薪水。

    “哎呀,你别那么灰心嘛!不久后一定会有超级高中女生迷上我们的!”

    其实我早就放弃什么夏日恋爱大冒险的想法了。

    总之,我是受到日薪九千元的吸引才来这里的。因此我不在乎能不能把到马子,只要能尽量赚到我

    的棒球资金久心满意足了。反正那傢伙所幻想的浪漫爱情故事,铁定会让他眼前溜走的。

    再加上踩著海滩鞋走在我旁边的村田键,顶着一头一个月前大不相同的发色。

    他说想趁夏天结束前来个大变身。

    天啊,我万万没想到漫画里那种无女人缘,又干尽蠢事的傢伙,竟然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他现在的

    头发漂白到几乎金色,甚至还戴上有色隐形眼镜让瞳孔变成蓝色的。但他还是无法拿掉眼镜,因此在头

    上戴了一副有度数的太阳眼镜。眼镜族真是辛苦呢!

    你这什么态度?棒球选手不也有人染金发或棕发吗?像你最爱的那个帅哥松井(注:指前西五队打击

    手,现为美国大联盟纽约大都会球会员松井稼央)不也是金发?

    “话是没错啦,可是”

    我很想接着说染的好不好看也得看那个人的长相如何,但说出口,只是望着村田健的后脑叹息。其实

    国二国三跟我同班的眼镜仔,他的外表绝非女生讨太的那种类型。我觉得他出色跟优良品性,反而让他

    外自然流露出知性与爽朗的特性。其实只要他对自己多点自信。就是不用染发也能交到女朋友。

    只不过他是否可以称上视觉系,这其中还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况且每个国家及种族识定的帅哥标准也各不相同。”那你也犯不着戴上有色的隐形眼镜,死命地散发出想吸引女生注意的光芒吧!更何况你的念

    的不是男校吗?要是暑假过后没有交到女友反而交到男友,那该怎么办?“”到那时说吧。我会对人家负责到底的!“

    村田紧握着双拳说着。他一旦认真起来还颇有男子气概的嘛。”无论如何我都要吸引女的注意!对于从池袋电车十之八九都往东京巨蛋去的你来说,是永远无法

    了解这种心情的。真是的,你明明叫做涩谷有利原宿不利,去的目的地竟然不是后乐园(注:后乐园流

    乐场)下车过啦不对,目的地关我的名字啥事啊。

    没错,我的名字是涩谷有利,即不叫百合也不叫悠里。(注:百合.悠里的日文发间都为有利类似,

    更不是幽体脱离(注:指灵魂出窍)的略称。为了这个名字,害我这个16年来吃了不少苦啊不过

    我早忘了。当我迎接16岁生日之后,才终于觉得这名字还很好解释的。像我在大部分的场合做自我介绍

    时.都只称姓氏而已.

    "你嘛,帮帮忙,暑假在海滩商店找工还能交到女朋友,这种事连漫画书里的主角都不曾成功过

    也。你就别那么花痴了好不好。”

    “那不然在大太阳下打棒球,就会有尖叫者“你好帅哟,”的女生吗?你才是万年棒球痴咧。”

    “问题是我不会做那种白日梦啊。”

    随便啦,反正你待在家里也只是坐在电视机前看高中棒球赛感情而已,既然如此,何不沐浴在盛夏

    的艳阳下,到海滩做点健康的劳动工作呢?这样不公能赚取球队所需要的经费,还能把你在意的球衣痕

    迹晒得更均匀呢。“

    我们一打开自动贩卖机,就很自动地拿起一罐蓝色易拉罐。摆了好几个小时都没卖出去的运动饮料,

    因为冰太的关系,喝起来已经没什么甜味尘了。村田从纸箱拿出准备补充品,一起放进同一个商品架里

    ,看着他突出的肩胛骨,我还是觉出有点不对劲。

    只有脖子以上跟两条手臂晒黑的制服痕迹,虽然证明我是个棒球小子,但也没什么足以证我自豪的。

    因为我脚踝以上的雪白下半身在海边反而特别引人注目。不过在我领军的棒球队里,有个正式球员甚至

    被大家取得了“卫生裤”的外号呢。

    可是现在我们却晒出却然不同的痕迹。

    每一对从我们旁边经过的情侣都别过头憋住笑。这表示我们的模样在别人眼里是很滑稽的。

    我们手臂跟背后都很黑但是前胸.腹部跟腿却是白的,这简直就是人型哆啦A梦嘛!纵使穿得再

    露也没用!

    海滩商店的制服是泳装加围裙。这里打扮如果在可爱美美的身上,一定可以让众从大饱眼福,问题

    是店里的员工全是男的,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恶心的画面了。虽然听说这种打扮很受年轻女客人的好评,

    但如果老是有人盯着你处的背部跟屁屁看,难道不算是另一种性骚扰吗?

    像我穿的冲浪选手的海滩裤,就还比较OK。但是穿三角泳裤的村田就真的是呈现出“围裙比基尼”

    的状态。这句话是围裙AND比基尼泳裤直译出来的新词。虽说这不关我的事,但刺目地视线实在让人很受

    不了。

    至于我自己是觉得大失所望。

    想不到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裸体围裙,对象竟然是村田。

    我觉得这身打扮与其说是制服,反而比较像舞台服或戏服之类的,这绝对会带给女士们某方面的遐想

    不管是否会引人遐想,反正总有一天一定要重回有女友的时光。一生只有一次的十六岁夏天是很短暂

    的,就连孔雀也会跟人一样,会为了有个美好的邂逅而努力装扮自己的。

    “孔雀应该没有迷彩比基尼吧。”

    “干么啊——你好像对我们的制服很不满也,所以你更应该要搭配围裙跟帽子的色啊!比如

    说你脖子戴着的那颗粒石头,还有你这是什么装扮啊,哪有人来海边戴棒球帽的!现在已经没有人

    会戴职棒队的帽子啦!以后干脆就叫巨人帽君挂布群(注:批前阪神虎队选手布雅之)好了!

    你才是咧!毕竟我们做的是这么辛苦的3K(注:在日本3K工作指的是“辛苦”“肮脏”“危险”的工

    作,因“辛苦”“肮脏”“危险”三个日文字首发音皆为K,故称3K工作,如果没戴帽子是很容易中暑晕

    倒的哟?

    所谓的3K指“太卑鄙了吧,怎么没听过那种事,要小心被偷拍这3K(注:卑鄙,听,小心这三个日

    文字首的发音皆为K。)我把喝光的空铝罐扔进垃圾桶里,再用同一双手握住胸前的石头。

    它的色彩比天空还要蓝。

    狮子蓝魔石在紫外线的照射下,只是稍微发热,色彩变淡而已。而把这个送我的那个人的真正想法。与这颗石头原持用者低声叹息,都让我十分在意。虽然对方跟我说它是类似护身符的东西,但总觉得

    它不适合我这个窝囊废

    我们竟然宣窝在这种地方浪费青春

    少`少罗唆——你说浪费是什么意思?年轻时所累积的经验可是珍贵的财产哟!反正我们还不知

    长大成人以后要从事什么工作。如果可以藉此学习如何经营旅馆,搞不好可以让自己又多一项选择。

    话说回来,这世上还真的有年仅16岁就已经决定自己职业的高中生呢。

    外表是不原面对现实的棒球狂,实际上却是个极为勤奋的学生。

    那个人就是我。

    因为我这个平凡无奇的棒球小子——涩谷有利竟然在某一天成了一国一城之主,而且还不是

    随便就可以当的国王,虽然那个超级巨星在《绝地任务》(THEROCK)里装酷的模样很了不起,但我的头

    卫也相当吓人呢!即使我只是个身高,长相都极为平凡,连脑袋水准都不怎么突出的男高中生

    但,我可是个魔王喔。

    每次从没啥气氛的场所漂流前去的目的地,都是可以拿来当成RPG舞台的超幻想世界。在那里我成

    天被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美形军团所围绕,还拼命对我说:“从今天起你就是魔王,”我想不管是谁都

    会觉得这是在梦吧。

    不过,这全是真的。

    虽然我不明白所谓的魂魄是啥米碗糕,不过我已经就任为真魔国的国王。不管是魔族与人类间一

    触即发的紧张情势,还是堆积如山必须有人出面解决的问题,全都是我自己选择的真实生活。

    我也会有想要逃避的时候。有时会毫无预警地浮现不安情绪,担心自己是否承担得了那种重任。

    但是多亏背后有那群优秀又忠诚的军师团,才能让我撑到现在。

    “喂,你们是前面那家渡假旅馆的人吧。”

    原来视线乱飘的我,听到这略显困惑的声音,抬起头来。

    原本视线乱飘的我,听到这略显困惑的声音随即抬起头来。

    只见年纪比我们稍长一些,看起来应该是大学生的女子二人组正紧抱在一起,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朝我们走过来。村田立刻停止补货的动作,笑眯眯地应对: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是被水母螫到了吗?”

    其中一名女性双手遮胸,这对身心健全的高中男生来说实在是太过刺激了,甚至无法直视对方。那柔软的双峰及梦幻的乳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的泳衣在那边的洞窟附近被海水冲走了。虽然卡在看得见的地方……可是我们没办法过去拿。”

    藏青色夹杂着细长的红色横条花纹,两侧的绑带则是柠檬黄。你问我那是什么,就是比基尼的颜色啦!穿着直条纹泳衣,皮肤较黝黑的女孩摇着哭泣的友人肩膀。她有着小麦色的皮肤,还穿了肚环。

    我在心里小小地吐槽一下:“穿这种泳衣难怪会被冲走”。你们就是不常穿绑带的内衣,才会不晓得它的麻烦。顺便一提,我可是基于某些原因而成为这方面的过来人喔。

    “你放心啦,这两个男孩会帮我们拿的。”

    “咦!”

    穿了肚环的女生拼命安慰对方。你们又没正式委托我们或签订什么契约,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们会帮你们捡?这时候我会跟村田心想:“这下惨了”。偏偏我们现在的身份并不是海水浴场的游客,而是“M一族”的临时员工。面对遇到困难的客人,绝不能置之不理。

    既然是为了客人,那么管它是洞窟或丛林也得都冲进去。这时候的我们显得士气大振,但绝不是因为女子二人组长得很可爱的关系。

    “好——走,到镰仓去!”

    “不对不对,涩谷!是走,到洞窟去’!”

    那个洞窟比想像中还要大,而且昏暗到适合让情侣们幽会。目前的水位大约到达腰际,看来非得弄湿身体才有办法走过去,如果退潮的话直接走过去拿也没问题。终于,在凹凸不平的岩礁后面,发现了某件柠檬黄的物体。

    问题是在距离现场前方不远的海面上,有一面警示红旗正悠哉地漂浮着呢。

    “小姐,这里禁止游泳耶。真伤脑筋,你们怎么会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幽会呢?”

    我因为过于讶异,口气顿时变得像三野文泰(注:日本老牌电视节目主持人)。

    “嗯——这大概有……二十公尺远吧?你应该游得过去吧,涩谷?”

    “我?可、可是那里禁止游泳耶!”

    “你不是最擅长在禁止区域游泳吗?还记得上次那个海豚泳池吧?”

    一句话堵的我哑口无言。

    逼不得已我只好涉水下海。比想像中还要冰冷的海水,不断往我运动鞋里灌进去。我把丹宁布围裙往上撩,一面踩稳脚底的岩石,一面前进到昏暗的洞窟抢救被遗留在那儿的黄色蝴蝶。其实是比基尼啦。

    “涩谷——要不要紧哪——?”

    当我来到漂浮着红色警示旗的地方时,水深已经及胸了。虽然比我预估的还要深,不过双脚还够得到底,所以没问题。接着我小心翼翼地抵达现场,伸手去抓那块刺眼的黄色布料。

    “……这就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摸到的比基尼啊……”

    当我的手指好不容易够到布的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某种正面健康的思想。被海水冲得有点温温湿湿的布块,也在这时乖乖地落入我的右手。

    就在此刻,我脑中浮现出她们因为奖励我而把它戴在我头上的画面。还是不要好了,戴在头上会变成丑丑的“青蛙”,但至少闻个味道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涉谷——快回来啊——我们一起回旅馆吧——!”

    在残余的少许理性总动员之下,我把这个柠檬黄猎物挂在右肩上。而村田则是夸张地挥着手大叫。

    “你很吵耶,不用你讲我也会回……去……”

    有只海洋生物正坐镇在我准备往前跨的地方。

    “怎么好死不死有只螃蟹在这里!”

    要是踩死活生生的螃蟹,就会有石臼从天上掉下来。大多数的日本儿童在小时候都听过大人这么说过。这只螃蟹正举起它棕色的钳子威胁我。为了闪避它我整个人忽然间往后仰,结果自然是全身泡在海水里。而刚刚挂在肩膀上的比基尼,则轻飘飘地浮在水面上,正准备从我眼前漂走。

    “等一下啊!”

    我连忙伸手想要再次抓住它,它却突然往下沉。而我那坚持不让它在这里逃走的手臂,也走这时被一股力量往下拉。

    用力。

    “……哇咧!”

    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的身体往下拉。

    “村、村田,有巨形只巨型花枝……”

    此时,在沙滩上的三人一致把手帕贴在耳后,摆出“你说什么?”的姿势。

    因为我坚持不肯放开好不容易抓到的比基尼,所以右臂一直往下沉,最后连鼻子都被海水淹没而没法呼吸。会把人往海底拉的,不是海怪就是水鬼。如果是四个月前的我,早就怕的大哭大叫了,但是这时候的我却相当冷静。

    看来是异世界又在召唤我了吧?

    因为我已经很有经验了,所以知道这种时候既不能慌乱也不能挣扎。要尽量全身放松并深呼吸……完了!这时深呼吸的话,马尾藻(注:海藻的一种)会进嘴巴里的!

    接着就是不需要我再多做解释的星际之旅了。

    对了,老爸。

    什么事,小有?

    从很久以前我就觉得很奇怪,我们家有人在戒酒吗?

    不,并没有。爸爸跟妈妈还是照喝不误啊。

    ……那冰箱怎么摆了一大堆无酒精啤酒呢?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小有啊!现在你已经是国中生了,很可能想背着爸爸妈妈偷喝酒或抽烟吧?毕竟你正值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啊。不过酒精对青春期的小孩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别说是会妨碍成长了,甚至会麻醉脑细胞让你觉得“晕头转向”的。所以爸爸妈妈便决定在显眼的地方摆上无酒精啤酒!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们还是会随时告诉你酒喝起来是什么味道哦!好了,小有你尽管问吧。咕噜咕噜,现在就问吧,小有。噗哈!

    就算爸妈老是故意激我,但还是无法动摇我禁酒禁烟的决心。毕竟身为现役的球员,就算只是多长一厘米的身高,对我来说也是很需要。

    因此,就算有人把巨大的酒桶摆在我面前,拼命劝我喝酒,我也绝对不会喝的。不过,只要等我幸运当上棒球员后,我就会毫不犹豫地畅饮一番了。

    啊~好好哦!真希望那个人,还有那个人、那个人能帮我倒生啤酒。到时混杂着泪水的酒水说不定会刺激到我的眼睛呢!甚至从鼻子呛到气管,搞不好我还会“抓兔子”呢……

    “咕嘎啪!喔啪!”

    好像有什么东西流进我的鼻子跟耳朵里,我的眼睛也因为痛楚跟爆开的气泡而张不开。别说是呼吸喘气了,我周围根本连一丝空气都没有。

    我死命挣扎但手脚就是神不直,头设法往上浮却好像顶到什么东西。难不成我被困在非常狭窄的水槽里?而且这味道还不是单纯的水呢。

    是啤酒?

    我想都没想过在自己短短的人生里会有被塞在啤酒桶里的一天。我发现靠近顶头处有少许氧气,就嘴巴凑在木盖上呼吸。在这段期间内,我持续猛踢周遭的啤酒桶肚,设法逃离这里。

    这酒桶果然够坚固。

    我不单是用脚踢,还常识用头跟肩膀猛撞,但木柜还是没有掉落。就在我用尽吃奶的力气往左一推后,酒桶随即倾斜倒地。

    “咕哇,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难不成它滚下楼了?我话都还没说完,自己就跟着那容器一起滚了三圈后才横躺在地上。顺着这股冲击力,酒桶应声撞裂成两半。我就在满地的啤酒中边咳嗽边呼吸新鲜空气。

    “……刚、刚出生的桃太郎应该就像这样吧?”

    虽说是突然被塞进啤酒桶里,不过我倒不觉得怎么讶异。反正降落在出乎意料的地点对我来说已经有如家常便饭。

    每次从现代地球的日本移动到真魔国这个异世界时,经常会遇到这种事。

    当我环顾明亮的四周,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群工作中的女性。她们身穿极为暴露的迷你连身洋装,前面跟我一样围着蓝色的围裙。她们高举摆了啤酒杯的托盘,像老鼠一样在桌子的间隔中忙得团团转。从座无虚席的客满人潮中,传出分不清是点餐或是性骚扰的声音。

    这地方与其说是酒吧,倒不如说是啤酒屋还比较贴切一点。中央有一群人正肩搭着肩开怀高歌,也有男人独自窝在角落享受孤独。

    而离我最近的桌子,有一群客人正指着我大喊:

    “喂,有个服务生把酒桶从二楼给推下来啰,就是他害我们的酒变少了!”

    “不过这家伙应该是男的吧?这家店什么时候雇用男人啦?算了算了,哟~小兄弟,再来一杯……嗯——?”

    满脸通红的醉汉盯着我的脸瞧。不好了,我连忙把帽子压得低低的。毕竟黑发黑眼在这世界代表着某种含义,如果随便展示在众人面前可是很危险的。

    “喂喂喂,这位小兄弟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耶!竟然把头发染成黑色的!我是能了解你崇拜陛下的心理啦,但要是被热情死忠的粉丝发现的话,可不是挨骂就能了事的哦?那些家伙可是超级迷恋陛下呢~”

    看来他们误以为我是国王的粉丝了。不过听到“粉丝”这个词我可不能置之不理,想不到在我本人不知道的地方竟然成立了这么危险的组织。

    “陛下——!”

    木门突然粗鲁的打开,一名披头散发的男子跟着冲了进来。我稍微瞄了一下,发现外面的下着倾盆大雨的夜晚。

    “陛下,您没事吧?”

    “哇咧,云特?”

    “哇咧’?这种反应也太伤臣子的心了!啊~不过能够像这样再次与陛下见面,为臣的真是感到万分荣幸之至……咦!”

    顿时,超级美形男那开朗的眼神突然僵直,而且刹那间整个脸色大变。虽然他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但是从鼻子到嘴巴却是红咚咚的。

    “您您您您这是什么打扮?而且还、还、还是裸体围裙!”

    “裸体围裙……什么啊?你误会了,我有穿泳裤啦!哇,云特!你流鼻血了!”

    “而且您手上为什么还握着胸罩呢?”

    胸罩……他指的是比基尼的上半身吗?正确来说这样不是内衣,因此男人拿在手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见他灰色的长发还滴着水,一边眨着热泪盈眶的紫罗兰双眼,一边抓住我的手。

    冯克莱斯特卿云特乃真魔国第二十七代魔王(也就是敝人在下我)的优秀宰相,也是个保护过度的教育官。他完美的鼻子之所以红咚咚的,应该是正处于嚎啕大哭前的倒数阶段吧。老实说凭他的容貌,光是不经意回头这个动作就能够攫取所有女性的心,然而只要跟我扯上关系,他就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简直就把他超级美形男的形象完全破坏殆尽。

    这时候店里的客人开始交头接耳地谈论着。

    是粉丝,陛下的粉丝来了。

    “……难道你是本尊?”

    我突然觉得全身没力。

    这时候一道小黑影往我冒着大麦香味的胸口冲了过来。

    “有利!”

    “咳咳……古、古蕾塔?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把之前有缘与我成为父女的女孩子整个抱了起来。她有着晒得十分漂亮的橄榄色肌肤,英挺的眉毛跟细长的睫毛。比之前还长一点的红棕色卷发,在耳朵上方绑成两只马尾。我承认我自己很宠小孩,但是她真的很可爱。

    “天哪!古蕾塔,你变得好可爱哦——真是造孽啊,二世!”

    “二世是谁?是男人吗?”

    ……你是受了沃尔夫拉姆的不良影响吗?

    躺在地上的我突然抬头往上看,发现伟拉卿正站在门边。只有他还是一派冷静的表情,我还真没看过他狼狈的样子呢。

    “嗨,肯拉德!”

    原以为他会用爽朗的笑容回应我,没想到完全不像魔族三兄弟的次男,竟然有别以往地皱着眉头。

    “很抱歉破坏你们感人的重逢……”

    他先把自己的上衣塞给我,而看到我的下半身之后,可能是在意我从泳裤露出来见人的两只脚,于是又拿钱给旁边的男人要他去拿件长裤过来。

    “来,穿上吧。”

    我鞋也没脱就慌慌张张地套上那条还残留着欧吉桑体温的长裤。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贵为前魔王、现任上王陛下的次男,也是我信赖的保护者兼保镖的伟拉卿肯拉德,身上流着魔族与人类的血统。属于费咯蒙美女的洁莉夫人跟只会耍剑的旅行者坠入情网,而肯拉德就是他们俩的爱情结晶。或许他的外表给人的印象不怎么起眼,但是跟哥哥古恩达及弟弟沃尔夫拉姆比起来,反而比较不会刺激到我的自卑感。

    而且不晓得为什么,他居然比超级美形兄弟还受女性欢迎。想必是因为他那不经意又体贴的言行举止,还有那张爽朗的笑容吧。

    不过即使像肯拉德这样的好青年,我也曾看过他浅棕色的眼睛染上一丝落寞的神情呢。

    当我们降低音量之后,客人们又开始回复原来的气氛。反正那些酒客真正关心的只是眼前的杯中物。

    他完全没有想躲雨的打算。

    淋湿之后看起来像很俗的长发粘在脖子上,让人感觉很烦闷。而他看似不悦的蓝色眼睛,则显得必平常还要暗淡。

    派出去的两名士兵扛着全身脏兮兮的宰相回来了。他沾满污泥的脸颊像蜡一样惨白,不禁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已死的重病患者。

    “……他死掉了吗?”

    “没有,大人让自己处于假死状态,好让毒箭不至扩散。”

    “这样啊……”

    冯比雷费鲁特卿沃尔夫拉姆点点头,紧靠着身边的火把将他的金发照耀得发出铜色的光芒。古蕾塔紧瘪着嘴巴,并抓住沃尔夫拉姆的手。

    古恩达慢慢蹲了下来,用低到在远处戒护的部下们听不到的声音询问古蕾塔:

    “发生了什么事?”

    “问小孩是没用的。”

    满脸怅然若失的沃尔夫拉姆,无意义地摇动已经派不上用场的火把。

    “不然你要我问睡好?”

    “但她只是个孩子……”

    少女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

    “我可以的。”

    “那就请你告诉我。”

    古蕾塔没用看任何人的脸或眼睛,自顾自地用她尖锐的声音开始诉说。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连喘个气都怕浪费时间。

    “云特和肯拉德都没想到敌人会闯进国内,所以才把我也带在身边。我们是急着想要去接有利。因为最伟大的巫女说有利的灵魂会在没有召唤的情况下回来这里,而且把方位和时刻都算出来了。他们说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带他回来城里,所以我想见他的话,他们就带我一起去。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会回事,不过他们说打算立刻让有利回家……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国家并不安全。”

    “是盒子的关系吗?”

    “没错。”

    她终于抬起头看着古恩达。她英挺的眉毛与细长的睫毛一直抖动着,想要寻找宣泄感情的出口。此时,古蕾塔吐出压抑情感的鼻息比吸进的还要多。

    “……后来,我们就从后门骑马准备离开,因为云特的鼻子在走夜路的时候会很有用。可是这时候竟然有人对着有利跟云特放箭,然后云特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接着我们三人便逃来这里,然后肯拉德说……”

    古蕾塔指着只有中央遭到烧毁的画框。

    “能够通过那幅跟沃尔夫拉姆很像的画做空间移动哟,他还说只要巫女们准备就绪,有利就能够回到地球。可是,虽然肯拉德……打败一半以上攻击我们的家伙,不过那些家伙却有会喷火的筒子,还用那个东西把门烧坏了。有利大叫:古蕾塔这里很危险,赶快躲起来!快躲起来!躲到椅子底下去!’,然后就用力踢那扇门。他以为能够从那里逃到外面去,可是应该没用吧……而那些家伙就用那个火筒……对准有利跟肯拉德猛喷。”

    古蕾塔不停的用小小的手掌擦拭眼角。

    “……我的睫毛掉进眼睛里了。”

    “古蕾塔……”

    沃尔夫拉姆把火把摆好,接着轻轻搂住孩子的肩膀。古恩达则抚摸她的棕红色的卷发。

    “他们死掉了吗……有利跟肯拉德……也跟母亲及修伯一样吗……”

    少女说出那个众人熟悉,昏睡的男人名字。

    “盖根修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可是他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说话……是不是古蕾塔害的?这一切都是我害的吗?”

    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古蕾塔踢了好几次石头地板。在那扇门附近的士兵,正挥手指示灭火的工作。多亏下雨的关系才没有让火势扩大,但是从木头被烧毁的程度看来,即使找到遗体,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冯波尔特鲁卿把腿伸直,踢响靴子后站了起来。

    “你觉得如果有利人在这里的话,会是说你害的吗?”

    “……有利不会那么说的。”

    “那就对咯。”

    后门的前方就是悬崖。但因为春季之前几乎没什么雨的关系,使得地面相当脆弱。其实在石壁中断的不远处,就被崩蹋的土石堆掩埋着。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也动员附近的居民跟全体士兵立刻开始搜索。”

    “就交给你了。”

    他目前能做的,就只有持续挖掘附近的区域而已。

    他询问么弟要不要把古蕾塔交给女兵照顾,但沃尔夫拉姆只是默默无言地站在一旁。对于尸体烧焦的臭味也不曾皱眉。而负责调查黑布块的人则头也没抬地喃喃说道:

    “应该是人类……报告阁下,是人类没错。”

    “知道了。”

    “这里好像也是。这么说的话……那个……我们正在找的……不对,是担心的……”

    “尽管说,没什么好顾忌的。”

    “是!根据其身高及装饰品来判断……似乎没有……陛下的遗体。可是因为不断发生小规模的爆炸,因此没办法确实证明这一点。”

    “这表示他们有可能还活着?”

    终于开口说话的沃尔夫拉姆以不像他的低沉声音讶异地说道。这简直是……

    “目前我并无法断言……只是……”

    士兵吞吞吐吐地说道,并且轻轻移动地板旁边那呈现半炭化的棒装物。从那朝上的残骸形状来判断,那应该是一只手臂。

    “请问你们对这个袖口有印象吗?这是哪位贵族戴在身上的饰品呢?”

    “……是伟拉卿的。”

    “也就是说,这是肯拉德的手臂?”

    古恩达用既冷酷又平静的语气确认。发现哥哥用奇怪的表情盯着自己,于是三男扬起眉毛问:

    “哥哥?”

    “长得跟我好像。”

    “干嘛突然说这个啊?”

    冯波尔特鲁卿说了一句“没什么”之后,就把头别到一旁,然后高声命令士兵。

    “把所有东西全运回城里!不要留下任何碎片或粉尘!还有!千万别把人类烧焦的部分混在一块!”

    说完他拿起同母异父的弟弟那变轻的手臂,再把残留在手腕上的袖扣拔下来,然后把沾满灰炭的贝壳饰品放在么弟的手掌上。

    现场沉默了几秒之后,沃尔夫拉姆有如情感溃决似地放声大喊。他不断重复最爱的过往与讨厌的二哥的名字,并且抓了人就乱骂一通。他并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拼命猛踢墙壁跟烛台。

    没错,就好好发泄吧。

    否则万一真的失去“他”的时候,不管是人民、城堡还是国家,可能都无法撑到最后一刻。

    “我们必须尽快带您离开这里。”

    “什么?这里不是国内吗?怎么我在自己的国家也不安全吗?对了,是不是又临时发生什么紧急的问题,所有你们才这么急着召唤我过来?”

    “不是的,陛下……”

    云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为难。在我穿上沉重的皮夹克之后,就从湿答答的地板上站了起来。

    “其实……我们并没有召唤您。”

    “啊?”

    “这……真是非常抱歉……也不是啦,我们当然也期盼陛下能回来国内,只是……”

    “我们并没有召唤您哟!”

    可能是受不了云特的赘言,肯拉德突然插话进来。平常他是不会这么做的,想必是迫于无奈才会这样吧。

    “不,对我们魔族来说,当然希望在事情结束以前您能待在安全的场所。至少留在您父母身边是几乎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别过来?”

    肯拉德牵起古蕾塔的手,轻轻点头并补充说道:

    “因为目前的局势非常危险。”

    “人类……不,人类的国家隐隐透露出一些火药味。根据探子回传的情报……他们似乎得到某种非常可怕的武器……”

    云特把“威力非常惊人的武器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如果是在地球的话,应该就是类似核子弹或行星排成一列般(注:影射《古墓奇兵》一片)恐怖吧。

    “总之,那是非常可怕的东西。据说只要打开那个盒子,被封印在远古的所有灾厄都会跑出来,还会给这个世界带来背叛、死亡与绝望。”

    “我知道,就是潘奇拉的盒子’对吧?”

    伟拉卿突然直接冒出这句话。

    “原来如此,既看得见又看不见,真是太可疑了。”

    正确的说法应是“潘朵拉的盒子”。

    “感觉是很像,不过却比潘朵拉的盒子’更可怕,因为潘朵拉的盒子里还存在希望’,但我们的盒子里却毫无一丝希望。只要打开来就没人能够阻止。”

    古蕾塔害怕的抓住我的手。

    “在这个世界里有四样绝对不能碰的东西。不论是人类还是强国西马隆,都巴望着能得到其中一样。那盒子叫做风止’,一旦落在他们手上,迟早会被打开的。”

    “可是那盒子很可怕耶!”

    “正因为可怕,他们才想要利用它。他们坚信自己能够好好操纵它,但其实是他们太过自信了。”

    伟拉卿散发着银色彩虹的眼珠,在刹那间失去了光芒。

    “……云特,这边听得到异国人的脚步声,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绕到后门去吧。”

    “那我请店家让我们从厨房离开。”

    “麻烦你了。走吧!陛下,您应该也累了。”

    “不要叫我陛下,明明就是你帮我取名字的。”

    可能是之前的承诺解除了一点紧张感吧,他稍微露出放松的表情。想不到光是这点小事就能让他开心,真难以想像我们将面对多么可怕的事情。

    “没错。总之在紧急情况解除以前,希望你能待在那边的世界。巫女们目前都聚集在真王庙,已经在准备送你回地球的事宜。”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会不会爆发战争啊?”

    “我们会尽可能避免的。”

    “不是尽可能,是绝对要!”

    “我知道了,那么只好进行间谍大作战了。好了,古蕾塔动作也快一点。”

    此时云特正在厨房对我们招手。厨师一面甩着锅子炒菜!一面用斜眼偷瞄我们。在他眼里可能觉得我们是一群奇怪的人吧。

    “请你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千万不要自暴自弃,行事要更加小心谨慎。等事情过去后,我们一定会召唤你过来的。不过那时候我……”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怎样?”时,肯拉德就已经打后门了。冷冽的空气与猛烈的雨势让夜晚变得更加令人厌恶。

    拉起古蕾塔的帽子让她戴上之后,我们就静静地往前进。外面雨下得很大,火把跟灯笼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见云特念念有词,然后他的高挺的鼻子瞬间亮了起来。想不到美形男闪亮的鼻子在走夜路时这么有用。

    这的确是很实用的魔术。

    “难道没有更酷一点的照明方法吗?”

    “一点也没错。”

    伟拉卿苦笑着。

    “我还在奇怪,为什么之前他会这么仔细地问我关于地球圣诞节的事情咧。”

    我们来到系马的地方,肯拉德在上马之后便把古蕾塔拉了上去。他让古蕾塔坐在前方,将手环过她两边的腋下,伸到前面拉着缰绳。而我也一样,跟云特共骑一匹马。

    我一直感到有气息呼在脖子上,但毕竟目前情况紧急,也只好暂时忍耐。

    “前面有间教堂,顺利的话或许能从那里移动到真王庙。如果巫女们动作迅速……”

    这时一阵锐利的风从我耳边划过,我湿濡的头发缓缓地往那个方向飘动。

    肯拉德不晓得在叫什么,然后从并行的马匹上伸过手来。

    “陛下,危险!”

    正当某个声音从我头顶发出的同时,我下意识地往右倾斜。结果左侧突然发出肉被刺中的可怕声音,原来贴在我背后的温度也突然降低。

    “云特!”

    只见教育官从马背上猛然摔到泥水地上,那道红光则像萤火虫般划出一道弧线后顺势倒下。可能是手指勾到缰绳的关系,马儿抬起前蹄高声嘶叫。

    “云特!对不起!都是我闪开才害你受伤的!”

    “有利快下来!快点下马!”

    正当马儿打算尽全力往前冲的一刹那,眼看我就快从马鞍摔下去,然而肯拉德却即时地帮了我一把。

    “想不到已经追到这里了……看得到前面的灯光马?我们要一口气冲到那里,所以千万别往后看。来,古蕾塔把手给我。”

    “可是云特他……”

    我蹒跚地朝躺在泥水里的教育官走近两三步。

    “别管了!”

    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拉了过去,于是我抓着古蕾塔的手朝摇晃的灯火拼命跑。大约跑了两百公尺吧,只是当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晓得究竟跑了多远多久。肯拉德则往反方向策马前进,在碰了一动也不动的同僚脖子之后,便随后赶上我们。

    橘红色的两道光芒原来是立在大门两旁的火把。当我们经推屋檐下的入口时,只有一边的门咯吱移动着。古蕾塔从我腰际下方滑了下来。

    “……这里是教堂吗?可是没有神像跟我说教爷爷啊?”

    “别问这么多。”

    或许是为了方便旅行者随时都可以休息,里面布置得既明亮又温暖。石头地板上排放了好几张木头长板凳,烛台上也点了几十根的蜡烛,感觉跟正统的基督教会没什么多大的差别,只是正前方的祭坛摆的不是十字架,而是装满清水的平坦盘子跟一幅巨型的绘画。

    画中描绘着一间豪华的房屋,并没有出现任何人物。

    但是站在我旁边的少女一面叹息,一面喃喃自语地说:

    “好美啊,长得好像沃尔夫拉姆哦。”

    “咦?画里没有人啊,古蕾塔你可以看见沃尔夫拉姆吗?”

    如果要硬拗的话,我是有看到装饰过头的桌脚啦!

    肯拉德把看似坚固的门闩上之后,朝着祭坛走来。这时我才想起自己正面临危险的情况,同时还少了一名伙伴。我双手紧握着他湿濡的衣服,接近发疯似的道歉着。

    “对不起!怎么办?肯拉德,云特中枪了!是我害的,都是我随便闪开才会这样!”

    “冷静点,他不是中枪,对方并没有拿枪。”

    “可是他会不会……死……”

    这句话卡在喉咙,让我无法顺利呼吸。

    “快把气吐出来。你放心,他没有死,这件事也不是你的责任。都怪我跟云特没料到敌人会入侵国内。如果没有内应的话,应该没那么容易把武器跟马匹带进国内的。我们轻忽了通敌者存在的可能性,因此错不在你,是我们的失误。”

    “可是……”

    “云特会中箭并不是你闪开的关系。在黑暗中,他是唯一明显的目标。而且要是今天受伤的是你而不是云特的话,想必他现在早就自缢谢罪了。你别担心,他没有死……只是呈现假死状态而已。而且,我们这样弃他而去,反而能保住他的性命。毕竟敌人没有多余的时间对一个死人’给予最后一击。”

    “真的吗?”

    我好不容易才咽下口水,还直盯着眼前的肯拉德双眼看。而他右眉的旧伤,正微微的颤抖着,这点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我应该没骗过你吧。”

    “是没有。”

    “不过从刚才你就一直有事瞒我,是不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不想让我知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是我的工作!”

    胸前的魔石虽然被雨淋湿了,但是它的温度没有下降反而还上升了。它又热又重,还整个压在皮肤上,痛到好像会留下烙印似的。

    “当我蹲在本垒板后面时,我的工作就是试着了解球员的心思。全盘分析投手、其他队友及全体球员的想法再做出判断,这是捕手的工作。而且不光是自己人,连打者、跑者还有敌队的作战计划,甚至透析敌队所有球员的心理,来做出正确的手势,这都是捕手的工作。虽然我的技术还不够纯熟,无法看出所有人的想法,但跟自己最亲近的人到底在想什么,我多多少少还是猜得到喔!”

    被急躁的上司抓着领口不放的肯拉德,突然扬起嘴角。只是看起来不像是在笑。

    “真是败给你了。”

    “有人来了!”

    古蕾塔几近惨叫的声音,让我们同时往大门看去。门闩被强烈的冲击撞得弯曲,眼看我们的根据地就快失守了。看来这应该不是用肉体撞的。

    “这应该不是人类的力量……他们到底是用什么工具……”

    伟拉卿拔出他巨大的剑,并把刀鞘寄放在祭坛那幅画旁,接着就喃喃念着:“吾剑之归属唯有真王身边”这种类似咒语的话。

    “别这样,肯拉德!这很不吉利耶!”

    难道他不打算将那把剑再次收回刀鞘里去吗?

    “我把刀鞘寄托给真王陛下。这表示只要在真王的允许下,我就会继续战斗到底,就类似受到陛下加持的意思。总而言之,这是在打气,我正在替自己打气。请把古蕾塔藏到椅子底下,对方应该不至于杀一个孩子才对。”

    “那我呢?难道我就这样手无寸铁的?”

    “你看得见画中的真王吗?”

    肯拉德突然这么问我。在那个尺寸还是很大的画框里,只装了装潢华丽的国王房间。

    “……你们两个在耍我吗?”

    “太好了,原来你看不到,你用那里的水往上泼。”

    “咦?就、就鉴赏名画的规范来说,这么做是不可原谅的行为耶!”

    身为自称品行优良的高中生,是无法做出毁损艺术品这种令人不齿的行为的。然而。眼前这大门就要被撞破了,我也只能相信身经百战的专家所说的话。

    略有迟疑的我,从装满水的平盘里沾了点水在手指上,并弹往画上。

    “哇,发光了耶!是化学反应吗?”

    “不必这么客气,请把整盆水泼上去。”

    我做好被文部科学省(注:近似我国的教育部)责备的心理准备,然后双手捧着盘子用力一泼。教堂里顿时充满了从画框上所迸出之跟我差不多高度的蓝白色光芒。

    “……哇噻……”

    “你可以从那里做空间转移。”

    “啊?”

    由于情势十分紧张,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可是一幅画耶!就算它发了光、泼了水,但也不可能变软吧?况且就算可以冲破画布,后面也是硬梆梆的墙壁啊……”

    此时金属跟木材四处乱飞,敌人已突破正面入口,随即冲进十多名追兵。他们嘴巴念念有词,而且语尾非常特殊,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全做相同的打扮,披风下露出不断挥动的细长手脚。

    而且都戴着红绿相间的面具,所以完全看不出他们的长相。

    除了衣服是深绿色的之外,整个看起来还真像是电影《惊声尖叫》里的杀人魔呢。

    “陛下,动作快!别再犹豫了,快点跳进去!”

    “可是对方人多势众,你一个人怎么应付……”

    “我也知道守不住啊!”

    这时有两名追兵抱着类似武器的物体,那个形状长得很像购物频道里常见的超强力小型吸尘器。只见它细长的头部震动一下,随即喷出速度超级快的火球,体积比棒球还要大。

    原来那个不是用来吸垃圾的喔!

    第一发幸运地打中墙壁,但第二发就准确地瞄准我们。

    “危险!”

    连平常习惯接球的我都觉得这球十分可怕,一股布料烧焦味顿时呛进鼻子里。此时火焰被吸入画框中央,而原本泼在上面的水呈圆形蒸发之后,光芒也跟着消失。这时我再轻轻用手指头碰触,结果竟是非常普通的油画感觉。

    剩下的八个人慢慢前进,并准备随时跳进我们这边。

    在离我两步半的前方,背对着我的伟拉卿说话了。

    “算我求你,照我的话做好吗?”

    “可是水干掉了……”

    “那就再找点水……!”

    他话都还没说完,敌人就从两侧砍了过来。他朝一方挥刀,再用护手挡住下一剑。我怕敌人会从背后袭击他,因此虽然我的手已经碰到位于祭坛左边的门了,但眼睛还是盯着他看。没想到门打不开,不管我怎么转动门把都打不开。

    “可恶!”

    金属声接连不断地响着,蓝色火花则在眼前飞舞。在好几次的声响中混杂着一道剑撞击石地板的低沉声音,连我的脚底都感受得到那股震撼。

    这时我用尽全身的力量踹门,中间终于被我踢出一个洞。

    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

    “怎么……”

    雨势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害我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内没注意到背后的情况。此时一名追兵趁机往我背后砍过来。

    近似哀鸣的风声突然中断。刀子好像撞到什么硬物,接着便顺势将它砍断。猎物从空中落下。掉在地面上发出肉块撞击的不祥声响。

    我还以为自己连肉带骨地被砍倒在石头地板上呢。

    当我反射性地回头,看到右手跟底儿对峙的肯拉德。鲜血正从他的耳朵跟脖子冒出来。

    我有看到四个地方浮现绿色团块,这表示敌人数量减少了。

    “快到外面去!”我听他的话正准备从门上的洞钻出动,后脚跟却传来某种特殊的触感。是手臂。“肯拉德?”我没有勇气把目光移开,只是凝视着被砍断的左手看。上面的手指像握拳似地紧握着,手肘的角度也极为自然。上面没有一滴血,简单像是制作精巧的义肢似的。“有利!”我惊讶地抬起头来,只见守护者的背因逆光看起来像道黑影。他的左半身的确不太对劲。不知是因为情势太过恶劣还是痛苦的关系,他发出的是咬紧牙关硬挤出来的沙哑声。“快点逃到外面去,现在想利用祭坛移动应该是不可能了。”“肯拉德,你的手……”我已经说不出任何一个字了。“我说过,只要是为了你……”即使是现在,我还是能感觉到冒着冷汗的肯拉德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正扬起嘴角,露出毫无畏惧的笑容。“无论是手臂、心脏或这条命,我都愿意献上。这已经不是普通人的笑容,简直像是剑魔的表情。我不能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于是我一面祈祷外面没有人埋伏,一面让上半身往门上的洞钻出去。屋外豆大的雨滴打在我脸上。我双手撑在松软的泥地上,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爬出去。不过脚底的地面却突然崩塌,让我整个人随着土石一起往下滑。旁边连个能抓住的树枝都没有。“是悬崖!等……喂!”当我正准备回头叫他的名字的时候,热气与爆炸把门都炸飞了。我一面遭到泥土与雨水的淹没,一面抬头往上看。只见离我越来越远的教堂后门正冒出火焰跟浓烟。四处飞散的碎片与火花闪闪发亮地从天而降。经过空中的雨滴反射之后,亮度高达两三倍之多。从下面往上看,感觉就好像是烟火一样。直到视线及呼吸被泥浆夺走的最后一刻,我整个脑袋想都是这些事。不过有人却在我耳边留下简短的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为了什么道歉?又是对谁道歉?

    当时的那句话沉重得让我无法安稳入睡。我眼里发烫,眼皮还有些许痉挛,仿佛我一直强忍着什么似的。

    “……唔——好重……真重……太重了啦!”

    具体来说,这感觉是来自下腹部。

    我手脚的皮肤紧绷着,感觉是因为晒伤而痛得发麻。不过那也难怪,为了筹措棒球资金,我特地跑到海滩商店兼渡假旅馆的“M一族”辛苦工作着,但绝不是为了想把马子谈一场夏日恋情喔。

    只是说以这种打扮在海边打工不晒黑才怪呢。而肌肤黝黑的棒球少年受到前来游玩的女大学生二人组的爱慕,这简直是一大乐事!甚至被要求帮忙在背部涂防晒油,在腹部涂防晒油,在胸口涂防晒油等等……接下来的发展就面临停滞的状态了。我的想像力会如此贫乏,只能怪自己从没被女生倒追过。

    对了,我还受托捡回被海水冲到洞窟里的柠檬黄比基尼呢。

    “……倒是那个比基尼是怎么回事?”

    我的视线就像得了眼疾似地蒙上一层灰色的薄膜。也可能是受此之赐,当我呈大字形地上仰望天空时,也不会觉得阳光刺眼。只是背部传来的潮湿的沙子触感,风也有海水的味道。

    是海边。

    我慢慢回想。

    我跟往常一样又漂流世界,也一样被教育官及保镖找到,甚至还跟我那越来越可爱的女儿重逢,把我宠小孩的本性展露无遗。可是前方等着我的却是从未见过的恶梦。

    我伸出去的左手触碰到冰冷的海水。就在发出浪声的同时,海水打了上来又随即退去。

    “云特!”

    我试着呼唤这个名字,却听不到任何回答。

    “……肯拉德!”

    我的后脑勺直接接触沙地,躺着的我不断摇头,告诉自己他没死,而且绝对活的好好的。虽然我看到他左手被砍断,但后来我被卷进土石堆里,所以无法确认他后来的情况。

    他绝对还活着!

    话说回来,我明明是从悬崖摔下来,怎么会躺在海边呢?难不成是因为百万分之一的幸运,让我直接通过了星际之旅?如果真的是那样,村田应该会跟往常一样盯着我看,并做出“天哪~涉谷,我还以为你完蛋了!”那种会让人误会的拥抱啊。

    可是周遭不仅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也不用担心会让人看到性感绑绳内裤。我用力挺起腰杆,再一口气抬起上半身。这时原本沾在身上的灰色泥土,因为风化干裂而纷纷剥落。

    原来女士们爱用的全身敷泥法,就是让我觉得皮肤紧绷的原因。

    “我又不是这么骚包的人,我……妈呀!”

    我老觉得身体很重,原来是我的胯下发生了重大变化。

    “为、为什么我的体毛会变成金色的?”

    我向啤酒屋里的醉汉借来的长裤上竟然冒出一堆金毛,而且还浓密的诡异呢!

    “唔——”

    “说话了?天哪,我的体毛说话了!咦,怎么是村田?”

    他的脖子跟肩膀上黏着金毛,不过最先露出来见人的则是他的背。这时候头上还顶着墨镜的村田健,双手一擦猛然抬起头说:

    “我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得好好的……倒是你的头干嘛埋在我的胯下?”

    “我得救了。”

    “什么得救不得救,你又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

    友人把手巾在额头上,眉间还皱在一起说:

    “是没错啦,可是我完全不记得漂流期间的事情耶。”

    “你也太夸张了吧,竟然还扯到漂流?”

    “涩谷,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不就是海滩商店M一族’的附近……“

    不过我三百六十度地望了一圈,别说是海滩伞了,连个游客的影子都没看到。放眼望去就是沙子、海洋、沙子。而且也没看到自动贩卖机跟冲洗室,甚至连炒面的焦味都没闻到。

    “奇怪,照理说我应该已经回到地球了啊?”

    “果然连你的脑筋也不对劲了,可是你又没经历过惑星规模的时空漂流。倒是涩谷你明明已经捡到比基尼了,竟然因为脚抽筯而往下沉,所以我就赶紧冲过去救你,想不到连我也溺水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救人的反而灭顶’吧!我看连神鬼传奇都没有我的遭遇精彩呢!”

    “我不想听什么神鬼的故事啦!”

    村田重新把蓝色墨镜戴好,在恢复视力后便开始确认周遭的景色。他在心里下了一个结论,于是轻轻点头说:

    “嗯,这里是一座无人岛。”

    “这结论也下得太早了吧。”

    村田发出不像高中生会发出的吆喝声,从沙滩上站了起来。可能是风吹在身上感觉有点冷吧,他若有所思地轻轻磨擦双臂。

    “没想到我们竟然从炎炎夏日的日本漂流到气候凉爽的岛屿。

    “也难怪你会冷,你到现在都还做裸体围裙的打扮呢。“

    “去!真好,只有你有皮夹克穿。这夹克你到底是在哪里捡的?好脏耶!你听好了,从今天起无论什么东西我们两个都必须平分哦。想不到竟然得跟涩谷在无人岛生活,从念国中起就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既然已成事实那也没办法,以后我就是鲁宾逊!你就是克鲁梭(注:鲁宾逊-克鲁梭是《鲁宾逊漂流记》的主角)。”

    虽然我想吐糟告诉他“这其实是同一个人”,但却只是低头不语。村田一面往沙丘走去,一面盘算怎么解决住处、衣服及耕作的事情,甚至还计划要轮流照顾家畜呢!

    总之,为了帮他袪寒,我把肯拉德的上衣借给他穿。泳裤配上宽松的皮夹克,这又是另一种会得到“师长关爱”的特殊打扮。

    我也没想到,有生以来第一次看的裸体皮夹克(近似),竟然会是村田。对一个高中男生来说,这未免太空虚了吧。

    至于我自己则前后都是围裙。只有身上穿的长裤是借来的,这还算好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村田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错误的传送地点?而且为什么无法照往常那样回到原来的场所及时间呢?甚至还造成无法挽救的失误,所有事情都不对了。

    我们一面踩着沙地一面越过沙丘,并俯瞰下方聚集的屋舍。那完全是一片海边渔村的景象,屋檐处还晾着海藻跟鱼网。

    “……这哪儿是无人岛啊?“

    “糟糕,鲁宾逊与克鲁梭计划这么快就失败了。”

    这时候,一名头戴草帽、捧着待洗衣物年轻女性正往这里走来。

    “发现第一名岛民。”

    “我记得涩谷的视力是2.0嘛,请用你优秀的眼力帮我确认,对方不管怎么看都是个金发棕眼的外国人,没错吧?”

    “没错什么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漂流到欧洲的渡假圣地了吗?”

    不,这里或许不是美洲大陆呢!总之先用英语试试看。

    于是我彬彬有礼地摘下棒球帽,轻轻地把干掉的泥土拍掉,再以笨拙的角度举起右手说:

    “哈、哈罗~”

    讲的是日本腔英语。

    那名女性瞪大她浅棕色的眼睛,手中的衣物则掉在地上。她想用手指我,身体却不听使,嘴唇还发抖地念念有词:

    “黑……黑……”

    她慌乱地改变她的前进方向,朝自己刚走过来的方向猛冲而去。

    惨了,我见过这种反应。是因为看到我的眼睛颜色之后,得知我是魔族的一员才逃跑的。无论是离日本多遥远的海外,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发生在地球上的。

    换句话说,这里还是真魔国所处的异世界。

    也是魔族与人类对立,光看外表就绝对会受到歧视的社会。而且并不是能够让我放松居留的国家,对魔族来说是不宜旅行的区域,也是我会变成众矢之的的领地。

    “天哪,想不到你的哈罗’有这么大的威力!”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下完了,村田,那个人一定会告诉所有的人,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全村的。可恶,也不过就是两眼跟头发是黑色的而已啊。

    “啊……所以当初我才会找你一起改变形象嘛!”

    “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你冷静听我说,这里既不是美国也不是欧洲!也无法使用美金或欧元,英文跟法文也不通。因为这里并不是地球!”

    村田健扬起眉头,露出不知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太阳系之中还存在着有氧气的行星……”

    “不是啦!”

    对于初次面对这种事的人,我该怎么解释才好呢?我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是经历了什么关键性的事件之后,才接受这个事实的呢?现在可不是悠哉悠哉的时候,我们得尽快离开这个女人的村庄。

    “准备落跑吧,村田!”

    我尽量把帽子压低,把露出来的头发塞进去,然后往海岸线的反方向前进。沙滩马拉松虽然对强化下半身的耐力很有效,但我不希望是在被追杀的情况下从事这种运动。

    我还是得设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因为现在没有人可以帮我。

    走了大概半天时间,正好到了日正当中的时候,我跟村田好不容易抵达下一个城镇。

    这是个面海的国家,充满着蓬勃的朝气和石砌建筑物的港都。加上这里人口不少,所以应该能降低遭到盘查的危险性吧!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行动。首先就是设法换下我们这身装扮。

    “皮夹克加赤脚,这样更显得引人注目。”

    “会吗?不过你前后都是围裙,感觉挺有个性的耶!等我们哪天回日本之后,搞不好会引起这种流行风潮呢。话说回来,你不觉得要先找大使馆或领事馆吗?只希望别因为我们穿泳装而被挡在门外……”

    村田健到现在还认为这里是日本境外某处。我是希望能好好地对他说明真相,但这种事对我来说实在太难了。

    一不小心就漂流到异世界,这种事说出来会有谁相信?

    不过他的情况比我好多了,至少不是从马桶来的。往后他也不会罹患公共厕所恐惧症,或是养成仔细确认马桶“底部”的习惯。

    “村田你……身上应该没带钱吧?”

    “涩谷你也……不可能有带钱吧。没办法,那你只好变卖它买长裤给我穿。”

    他用食指抵着我的魔石。

    “喂喂喂喂,开什么玩笑啊?这可是很珍贵的宝贝,你别害我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去,小屁!”

    这种时候应试说“小气”吧!

    现在我们这两个没用的高中生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可以支付日薪的兼差。由于货船接二连三地入港,所以应该有不少装货或搬运的工作。如果还借得到制服穿,那就更……当我心里正这么想时——

    “哎呀!”

    我们果然借得到制服。大多数壮硕的男人都穿着相同的红色制服默默地工作着。

    “……是丁字裤。”

    跳动的肌肉没有一丝赘肉,这种打扮的确更能彰显男子气概。反观我们弱不禁风的身材,看来维持原有的打扮还比较好。性感绑绳内裤虽然让我却步,但是丁字裤则绝对不列入考虑。

    “跟你的三角泳裤比起来,我的可能还不算丢脸吧,毕竟是冲浪选手穿的海滩裤。总之,我身上这件皱巴巴的长裤先借你穿吧。”

    “唔唔,这感觉很复杂耶—竟然要跟你借还残留体温的长裤穿。”

    “不想穿的话就快点赚半天的打工费,再去买衬衫、长裤跟袜子吧。”

    因为履历表还要署名,因此逼不得已我只好填写两人份的文件。虽然字形基本上跟魔族标准语差不多,但毕竟我才刚学这个世界的文字没多久,因此对这种楔形文字还不是很熟~练。顺便一提,就算是汉字我也写得很烂。

    “村田你就叫鲁宾逊喔!”

    “没错,而你是克鲁梭。不过我们干嘛要用假名啊?”

    “因为我个人的关系。”

    “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耶~”

    当你有了国王的身份,还因此被追杀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变得小心翼翼。虽说我用帽子遮住头发,不过两眼的颜色还是看得到。多亏村田硬要改变形象,因此他的外表并不会造成什么国籍的问题,反倒是我绝不能让人看到。

    “对了,你墨镜借我。“

    “咦?”

    “你不是开心又害羞地戴了有色隐形眼镜吗?这个世……这国家认为黑色不吉利,还会藉此欺负人呢!”

    “你真了解耶,以前有来过吗?”

    “没、没有啦,不过我对这方面比较敏感。”

    由于他的蓝色墨镜有一定的度数,所以我一戴上去就头昏眼花的,视野还突然变窄了。

    “天哪!眼前一片模糊,根本就看不清楚嘛!”

    “我没戴眼镜也看不清楚啊……啊,对不起。”

    因为撞到古铜色的肌肉男,村男立刻低头向对方道歉。对方豪迈地说了一句:“没关系啦,嗯。”就扛着货物离开了。因为那声音听起来格外老迈,于是我悄悄拉下镜框偷看。

    当我用2.0的视力仔细一看,发现对方发达的肌肉跟筯脉上爬满了皱纹,而且还有一张衰老的脸孔。就算再怎么保守估计,也一定超过七十岁了。

    “真想不到!这个肌肉男(注:Muscle)竟然是个老头……不,是个年长者。”

    “年长者?老人怎么会做这种粗活呢?”

    于是我们重新观察,发现那里竟然都是银发族。虽然肌肉发达的他们工作很认真,但皮肤跟脸孔却明显露出老态。

    这分明是红色丁字裤老人肌肉帮(军团)。

    “觉得很讶异吗?嗯?”

    我们被货箱的重量及老人的体能吓得目瞪口呆。这时侯有个很像岸田今日子(注:日本老牌女星)的声音,对杵在原地的我们开口。这名女性也有着线条明显的肌肉,还有足以参加健美比赛的胸部。而且她可能是很想跟男性的性感装扮分庭抗礼吧,身上穿的竟是大胆又暴露的超迷你泳衣,而且还是刺眼的橘黄色。

    “……天哪——是男人梦寐以求的超迷你比基尼——”

    “喂喂喂,涩谷你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兴奋嘛。”

    白发整个梳理到后面,满脸皱纹的笑脸流露出她爱照顾他人的个性。这根本是每天早上在庭院打扫,极为平凡的邻家婆婆嘛!可是她脖子以下全是发达的肌肉,还因为汗水跟油脂而闪闪发亮着,然后发出的却是岸田今日子的声音。

    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好了好了,瞧你们这身细瘦的身材—你们应该不是这附近的人吧——?不过你们想当兼职捆工可能太柔弱了哟,嗯。”

    “你说这附近,婆……不对,呃——太太,这里是什么地方的港口啊?”

    肌肉老女晃动她咯咯作响的假牙,上下挥动右手说:

    “没关系啦!对你们来说我的确是个老太婆呢,嗯。不过你们居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可见年轻人出外旅行也没啥意义嘛,嗯。”

    不同地方的方言也不一样。她的重音跟语尾都有点怪怪的,可能是这里离真魔国有一段距离的关系吧。看样子这个国家的人常用自问自答的方式说话呢!

    “这里是基尔彼特的商港哟,嗯。位于小西马隆领地卡罗利亚自治区的南端呢——”

    西马隆!

    这地名好耳熟啊。虽然我记忆力不是很好,不过对这个地名并没什么好印象。

    “这儿叫基尔彼特的话,英文就是Gilbert?那个——这位太太,请问你知道日本领事馆在哪里吗?嗯——不晓得我讲的你是不是听得懂?呃——Frau(注

    :德语的女士)?那个ichbin——我是一个Janpaner——(注:ichbinJanpaner,为德语的我是日本人’)”

    “村田,你的语气怎么跟长鸠(注:指长鸠茂雄)一模一样……咦?你有办法跟她沟通吗?”

    “我才想问你咧!”

    试着跟老肌肉女接触的村田健,又把头转过来看着我说:

    “为什么你的德语说得这么流利?我都不晓得你还有除了棒球以外的专长呢。”

    “德语?你会说德语吗?”

    “没错。虽然没有像德国人那么流利,不过应该还不错吧。我第二外国语就是选修德语,这可是为了世界杯跟我自己呢!”

    我都忘了这家伙是知名升学高中的学生了。

    只不过听在我的耳里,感觉就跟从小听到大的日文是一样的。

    “两位小兄弟虽然瘦弱,不过好有活力哦,嗯。最近年轻人越来越少见了,对我这个老人来说,看到你们就不知不觉开心起来了——嗯。”

    老婆婆和蔼可亲的笑容抹上了一丝无奈。

    “……其实不应该是我们这些老人出来工作,应该是年轻人才对,嗯。”

    从我们身旁络绎不绝经过的“捆工”,没有一个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虽然其中有极少数十几岁的青少年,但高龄者却压倒性地占大多数。

    “真是不像话,怎么能让老爷爷老婆婆做这种粗活呢?成年男子全跑哪儿去了?”

    “大家都当兵去了,嗯。因为不久会有战争发生。”

    “战争?你们跟美国有什么磨擦吗?”

    村田果然还是把这里……

    “是要跟魔族打仗,嗯。”

    在这刹那间我所受到的冲击,想必没有人想像得到吧。

    你说要跟魔族打仗?这个国家吗?这个小西马隆领地卡罗利亚自治区的基尔彼特商港吗?

    我明明大力倡导永世和平主义的,想不到我才回去没多久,就演变成这种情形了。真魔国是怎么了?你们真的那么无法让人信赖吗?

    不,照理说就算我不在,也会有人继承我的遗志而反对战争才对。不对,什么遗志?我又还没死!没想到生前那些对我照顾有加的人,不到短短几天就更弦易辙了……不对,什么生前?我又还没挂!

    “西马隆打算占领全世界哟,嗯。就像卡罗利亚当初吃败仗那样,嗯。听说他们编制了超级精锐的军队,甚至连超厉害的武器都到手了,嗯他们那么做……”

    老婆婆眯着眼睛说:

    “他们那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不过是重复我们年轻时代的错误,扩增领土真有那么好吗?啊——”

    “不会有事的。”

    我毫不考虑就立刻回答。

    村田问我:“什么东西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的,不会发生战争的。我是不清楚西马隆会怎么做啦!但魔族是绝对不会加入战争的,他们绝不会让你面临那种痛苦的事情的!”

    就算我没有再度主张反战,想必其他魔族应该也会理解的。至于平常辅佐我政务的云特,应该也是极力反对开战吧。纵使国内不可能毫无好战派的贵族,但到时候肯拉德也会出面帮我说服他们才对。

    “……啊。”

    我回想起那时的惨状。

    当时的古蕾塔已经躲起来了,所以应该不会受伤。而云特则是倒卧在外头,既然他自己选择装死,那么应该不会遇到可怕的事情才对。

    那么,肯拉德呢?

    被斩断的手臂与爆炸声,还有教堂那扇冒火的大门。

    “绝对不会有事的!”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并猛摇头,告诉自己绝不会有那种事的。

    “涩……不对,克鲁梭。你这样随便干涉别国的事情,小心演变成国际问题哦。”

    “啊?对、对喔!你说的对,鲁宾逊……不过话说回来,总觉得你鲁宾逊的名字好响亮哦!为什么我就要叫克鲁梭呢?”

    “你不喜欢吗?那改成克隆尼怎么样?他可是个大明星呢。如果这个你也不喜欢,改成柔和一点的克微乐’怎么样?”

    “那你就叫易可肤’吧。”

    做着粗活的老婆婆以仿佛看着孙子的眼神,看着互相拌嘴的我们。

    “要是我的孩子也能早点回来就好了,嗯。虽然西马隆本国决定发动战争,,但我们卡罗利亚的居民其实是很讨厌战争的,嗯。随便那两个大国要怎么打,我们根本就不想卷进去,嗯……不过自治区毕竟也算是小西马隆的领土,一旦他们打算出兵,我们也无法违抗,嗯。唉~时光好象又回到了六十年前——”

    难道六十多年前也曾经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吗?老妇人露出浅浅的笑容,仿佛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如果可以,真希望时光能回到几千年前,让伟大又慈悲的老国王一族回到这儿,就不用让西马隆那些走狗为所欲为了,嗯。”

    “你说的老国王是……”

    忽然间,钟塔发出巨大的声响。我们抬头往上望时,只见炮门正冒着烟。停迫在一旁的船只开始接二连三地发射大炮,整座港口顿时充满了爆炸声。

    “什么?什么啊什么啊?开战了吗?已经开战了吗?”

    “冷静点,涩谷!首先要关掉瓦斯的总开关!”

    “那是地震时的紧急措施吧!”

    这时候,原本工作中的捆工们依序渡过码头避难。大家脚步虽然都很快,但没有半个人露出慌张的神色。可能是平日常做避难训练的关系吧。

    其中一名瘦弱的老人还精神奕奕地对我们挥手。

    “喂——小兄弟,准备吃午餐了哟,嗯~”

    “……原来是吃午餐的暗号啊?”

    拜托你们也用“野玫瑰”或“夕阳之歌”当报时音乐嘛。

    劳工们领过午餐券之后,便开始陆续排起队来。

    而那个不断把人潮吸引进去的地方,与其说是餐厅,不如说是定食店。浅绿色的墙壁,摆放了好几张没有铺桌巾的桌子。跟窗棂同样是红色色调的椅子,则不断被人填满着。只要递出眼浮板差不多大小的托盘,老板娘他们就会爽快地舀菜给你。最后还有一大片面包,跟类似牛奶的白色饮料,真单调的一人份餐点。

    “哎呀~两位小兄弟,你们长得好瘦弱哦!加送一瓶羊奶给你们好吗?”

    “羊、羊奶?”

    “没错,多喝羊奶包准明年长得又高又壮哟——”

    虽然没人知道,但这可是我首度尝试。

    橘红色头发垂至背后的老板娘,正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勺子,嘴里喝着羊奶,还眨着一只眼如此说道。她的体态并不输给刚刚那位身穿迷你比基尼的老妇人,身材十分壮硕。肩宽跟身高都在一般男性之上。喉结还会随着她低沉的声音上下移动,不过仔细听的话,会发现她的语尾没有牵丝,完全是都市人的口音。而且她比在场任何人都还年轻,长得也相当美丽,想必一定是港口之花吧。不过她的妆在我看来是浓了一点,而且比起勺子我更希望她拿着球棒,如果是她,想达到三成的打击率及三十支的全垒打数一定不成问题。

    “喂,你的同伴正在跟大叔聊天耶?”

    “哇咧!”

    我才稍微没注意,村田就跑去跟嘴上留着胡子的灰发爷爷聊了起来。他长了一脸沉稳的绅士样,但全身却只穿了一件红色丁字裤,而那代表男性象征的胸毛也是白色的,这下子也只好跟他一同并桌聊天了。

    “村……鲁宾逊,你别乱跑啦!”

    “你来得正好,我正在问他领事馆的地点呢。”

    白胸毛先生抬头看着我。

    “不过你们去了也没用哟,嗯。诺曼领主是不会见任何人的,嗯。”

    “没有啦,我们不是要找他那种大人物,只要跟里面的职员交涉就行了。”

    伤脑筋,村田到现在还认为这里是地球的某个角落。干脆让他以为这里是死后的世界算了,这样才会安分一点。白胸毛先生并不晓得我们是从异世界漂流过来的二人组,他一面喝着羊奶一面跟我们说话。虽然残留在他胡子上的白色液体让我很在意,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诺曼领主在小时候曾罹患严重的热病哟,嗯。后来是为了遮住痘疤才戴上银色的面具呢,嗯。”

    “原、原来他是个铁面人啊……”

    我记得曾看过那部电影。主角叫路易还是理查来着,真不晓得那个铁面具究竟有多重。难道夏天的时候不怕起汗疹吗?

    “不过,他三年前搭马车的时候发生意外,从此就无法出门了,嗯。据说他也没有严重到站不起来啦,只是躲在宅邸里过着普通的生活哟!”

    “可见诺曼领主是故意窝在家里不出门的嘛。”

    在你洋洋得意不懂装懂地下结论以前,请先注意日本领事馆里不可能人叫“诺曼”这个名字好吗?

    “我们也希望他能够早日恢复健康,嗯!并且祈祷他有一天能再出现在大家面前,嗯。毕竟他可是这世上少有的好人呢,嗯。虽然本国决定发动战争了,我们仍然期待诺曼领主可以设法避免让这国家的年轻人,以及我们的子孙上战场呢,唉。”

    “喂,村田……”

    由于他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一知半解,使他的误解越来越深。因为我的脑海里的人名辞典里并没有登记辛德勒这号人物,因此想要跟他聊这类话题可能要花些时间。不过等一下,你以为发签证的会是杉浦千亩(注:意指杉浦千亩。杉浦千亩于一九四零年夏天,为了保护来自波兰避难的犹太人,免于遭受德国纳粹的逼害,而冒着生命危险并违抗日本外交部的命令,发给约六千名犹太人日本签证,自己却遭到撤职并改名换姓流落到西伯利亚。那些获救的犹太人一直感恩在心,并四处寻找杉原的下落,终于在战争结束后二十年找到这个救命恩人,杉浦千亩因此也被称为是“日本的辛德勒”)啊?

    不过如果他也是人权倡导者的话,或者我们会得到什么帮助也说不定。只要我的头发、眼睛跟身分没被发现的话,或许有可能发通行证给我们呢。

    “那个——白胸毛先生,有点事想请教一下。诺曼领主会种族歧视……”

    “喂,大家听我说!不得了了啦!”

    一名中年男子大喊大叫地跑了进来,他像海盗一样把头跟脸包了起来,但是脖子以下穿的却是航海的正式服装——水手服。终于看到非裸体的男人了。

    “不得了啦,嗯。这是我麻吉听到的传闻哟,西马隆本国的人正朝这儿来呢,嗯。据说是使者之类的人哟,嗯。”

    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捆工们及店里的老板娘立刻紧张了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宗主国表示不满,说完还慌张地环顾四周。

    “怎么办——真的要开战了吗?唉~”

    “为什么我们这里的年轻人必须为那种家伙牺牲性命呢,嗯~”

    “不晓得诺曼领主会被怎么处分,嗯。”

    村田拼命扒完剩下的午餐,眯着近视眼的他看起来好严肃。

    “看样子我们得加快脚步,否则被卷入战争麻烦可就大了哟。”

    “嗯。”

    其实事情并不如你所想像的那么单纯。无论我们如何加快脚步,都已经避不开这场风波了。

    毕竟他们的假想敌国,正是我的国家。

    刚才的老板娘无声无息地站在我们旁边,并往杯子时倒进代替饮料的液体。当她看着坐在旁边的我,并没有露出沉重的表情,反而眯着淡蓝的眼睛开怀大笑。

    “这种时候就要喝羊奶,喝完之后不仅有助成长,还能治好急躁跟胆小的毛病哟!”

    现在我需要的,或许正是像这样的维他命饮料呢!

    众人不发一语地看守着横躺在自己面前的超级美形男。

    他的脸颊像蜡一样地惨白,蔷薇色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缀着细长睫毛的眼睑,则覆盖着他充满忧愁的双眸。

    他十指交叉摆放在胸前的模样,仿佛睡美人一般,虽然冯克莱依斯特卿云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撇开他唯一重大的缺点,想必全世界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美丽到近乎完美的尸体了。

    “很遗憾,他并没有死,如此一开我就无法他解剖,看看身体里的样子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因为她这句话而受到惊吓。不愧是真魔国三大恶梦,只要是任何关于恐吓人心的事,绝对是无人能出其右。

    冯卡贝尼可夫卿艾妮西娜小姐手插着腰神气地说。

    “如此一来就能够阻止毒素扩散吧。但毕竟这是他本人施法的假死状态,总是有点不太保险。如果跟我的技术及知识相比的话,这种程度的毒不过是实验前的阶段而已。”

    除了一是实验,二是实验,三、四不明,五还是实验的疯狂魔术师————艾妮西娜,没有其他人有办法处理其他国家制造的毒液。云特躺在冰棺里,周遭还铺满着细雪。这是在为了保持鱼类鲜度的市场里常见的光景。

    “怎么样,是不是充满艺术的美感?雪云特?”

    “雪、雪云特……”

    这下子可好了,如果陛下想要花心,云特一定会一面哈着冰冷的气息,一面嚎啕大哭,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会紧追不放吧。

    “但是,有必要全裸吗?”

    “单纯只是为了画面美感的问题。我觉得全身剥光光,会比穿着衣服沉睡还更有标本的感觉。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可是很注重一定的形式呢!”

    “标本……”

    “你在斤斤计较些什么啊?我还把你们男人最害羞的部位像这样……”

    艾妮西娜指着堆了一堆雪的部分,听她的口气好像顶端还盖了无花果叶呢。

    “特地把它遮起来了呢!古恩达你在做什么?”

    冯波尔特鲁卿不知不觉竟然堆了一只雪兔,还伸手想把它摆在云特的胯下。这举动与其是基于友情,倒不如说是出于骑士的同情心。

    穿着整齐服装的艾妮西娜,她那红似火的头发优雅地垂放在肩膀与背后。就连她平日那没有女人味的粗鲁步伐,今天也收敛许多。这都是因为她好不容易做完实验立刻埋头大睡,却在中途被人家硬挖起来,要她设法紧急处理那个假死男的关系。在经过整整一天不眠不休的作业好不容易才处理成现阶段的状况。

    这中间她做的处置包括:综合解毒剂(无效)、洗胃(惨不忍睹)、驱虫(效果不明)。虽然不确定这一连串的处置是进行到哪一个步骤才停止的,不过从他胃里的残留物倒是得知了各种有趣的事实。

    冯克莱依斯特卿昨天吃的晚餐是虾子料理,而且好像连硬梆梆的尾巴都吃下肚了。想不到他在众人所不知的地方竟然这么懒惰。

    总算是有些成果,至少知道他大概中了什么种类的毒,以及大致的解毒法。

    艾妮西娜面露比平常还要严重的倦容,但是充满知性的水蓝色眼睛却闪着好奇与使命感的光芒。这时候的她美得让人惊艳,只可惜胆小的男性却无人敢接近。

    “这恐怕是温克特之毒吧。”

    “温克特之毒?”

    一时之间脱口而出的古恩达尴尬地清了一下喉咙。不过面对艾妮西娜这个无所不知的青梅竹马,根本没必要做任何刻意的掩饰。

    “事到如今我不会要求你改进自己才疏学浅的缺点,不过地位崇高的你好歹也读过《毒杀便览》吧。这么一来,无论自己在什么样的场合遭到暗杀,也可以避免因为中毒而慌张失措。”

    “你连《毒杀便览》都看过了?”

    “那当然!那里面详细记载着古今中外的毒物及症状,甚至连遭到杀害的人物及当时的状况都有记载哟!是一部非常有趣的读物呢。”

    艾妮西娜开心地指着摆在桌上的紫色书籍。

    “这可是我的睡前读物,只是每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就一般人来说,看这种书只会吓得睡不着吧。

    “温克特之毒是第二百五十七项……找到了。过去不仅是魔族,连人类的王公贵族都有在使用,最著名的就是哥德连的坏王妃及奇希里斯的海藻王。但基本上这算是不容易调制的药剂,因此从三百多年前大家就认为它应该不会收藏在发祥地以外的地方。”

    “跟我国的冯温克特卿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不会吧?”

    冯波尔特鲁卿那灰黯的蓝色眼睛,闪现了一道冷酷无比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刺客是温克特家派去的吗?”

    “不是的,你把人家的话仔细听进去好不好?我是说应该不会收藏在发祥地以外的地方’。流浪到这片土地的温克特家一直过着与谋杀无缘的日子。这个家族过去遭到国家与人民的背叛,所有土地跟财产都被夺走,但是他们仍然没有怨恨那些忘恩负义的人们。”

    “……我们大家也都一样。”

    “是啊!”

    艾妮西娜单手轻轻拿着厚重的便览,然后坐在棺木的边缘。她微微晃动跷着的双脚,可能是有什么事让她烦心吧。

    “所以我想找回从我们还没被称为魔族以前就具备的所有力量,能多找回一样是一样。”

    她用力拔开黏在脸颊上的头发。

    “还有早就被遗忘的智慧与技术……温克特的发祥地是现今的西马隆领地。换句话说,很有可能是那个国家策划此次的事件,这种假设还算合理吧。”

    “你说的对,应该是没错。”

    “至于治疗的工作就包在我身上吧。”

    艾妮西娜不小心撞进青梅竹马的怀里,脚步踉跄的她微笑地说:

    “古恩,记得安抚一下沃尔夫拉姆,否则他可能会单枪匹马地闯进西马隆领地。只要是跟陛下有关的事情,那孩子就会变得格外冲动。”

    “你最好稍微休息一下……”

    “眼前躺着绝佳的检体,你要我休息!你就是这样,难怪脑筋会越来越死板。我好不容易得到可以一饱我知性好奇心的机会,怎么能浪费在睡眠上,你别傻了!”

    整个下午脑子什么也没想,只是一味地搬货。

    我的脑子虽然没有因为季节及土地不同而热得发昏,不过像这样认真地劳动着,不禁让我产生自己正在棒球场上奔跑的错觉。

    那不是我十六岁那年的暑假,而是我国三、仍是棒球队一员时的光景。当时,我没有因为殴打教练而退出球队,而是跟学弟们一起分享国中棒球最后一季的热情。后来我们在县大会的准决赛不幸落败,因为只能够代打而流下悔恨眼泪的我,甚至还拍拍二年级代表肩膀说:“明年看你们的了。”

    但是那年夏天,到头来只是一场梦。

    事实上我在暑假前就退出了棒球队,待在冷气房里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后来还跟普通学生一样参加联考,进入普通高中就读。看到棒球队练球还故意转身视而不见。其实内心是很舍不得的,所以把自己搞得很惨。

    当时如果我没有那么冲动,现在的我应该就是高中棒球队的一员了。而且如果我从初春就一直留在学校练球练到天黑的话,应该就不会发生从公园漂流到这个世界的事情了吧?

    如此一来,我也不必像现在这样面临失去伙伴的恐惧,也不会孤立无援的待在异乡而焦躁不安了。

    “……涩谷。”

    “啊?嗯,什么事?”

    “工头在叫大家排队了,再不快点去拿就拿不到薪水了。”

    这时我才发现周遭的气温正逐渐下降,照射在波浪上的夕阳正随波荡漾着。海面变成一片橘红色,天空也笼罩着薄薄的紫晕。

    我们拿到应得的工资后,就冲到正准备关门的店家买衣服。因为考虑到夜晚气温会急遽下降,因此也买了上衣跟衬衫。

    至于卸下制服的那些捆工,有些人拿着食材回家,有些人则走进中午那家食堂去。难道那里到了晚上就成了酒吧,就连老板娘也跟着摇身一变吗?

    我跟村田背对着港口走在粗糙的石板路上。

    道路两旁并列着褪色的黄色墙壁屋舍。每户大家的大门石阶上都坐着一只细瘦的狗跟小孩子。虽然每个孩子的头发及眼睛的颜色都略有差异,但看起来都很健康,这点让我松了口气。

    “对不起,请问日本领事馆在哪里?”

    村田不断询问这里的居民,但没有人回答他。正确来说,应该是这个国家并没有日本领事馆、这个世界也没有日本这个国家。我到现在都还在担心,想找适当的时机告诉他这个事实。

    “听说是这里呢!”

    对方可能是为了安慰他才会这么说的吧!我朋友开心地指着岔路。

    “看来我不祥的预感成真了,看样子这里果然没有日本领事馆。不过这也难怪,这里毕竟是连地图上都没看过的小国,所以就算没有日侨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这种时候,管他是美国英国或德国领事馆都无所谓,总之先请求保护再说。”

    “保护——?”

    “干嘛一副失落的表情啊?”

    “我说村田。”

    “嗯——?”

    “如果到了那里却完全无法沟通,而且问题也没有得到任何解决时,可不要太难过哟!”

    国二国三都跟我同班的眼镜仔,愣愣地哼了一声。

    “你在说什么啊?从头到尾难过的人都是你吧?就算人家不会亲切对待我们,最起码也会帮我们联络日本相关的单位吧!要对方拒绝的话,我们就自行联络嘛!如果他们连电话都不肯借,这铁定会演变成国际问题吧?”

    “搞不好那里没有电话呢。”

    是百分之百没有。

    “那不然打电报也行,没电报的话就请他们帮我们寄信。在日本派人来接我们以前,我们只好先委屈一下在港口工作了。等暑假过完后,我们一定可以练就一身小有肌肉的模特儿体型,然后再出版什么漂流记的故事,到时候我们将一跃成为众人皆知的明星,以及时代的名人,并且独占十几二十岁女生的青睐。”

    “独占?”

    我一面笑一面往左拐进人家告诉我们的岔路,这时候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家、店面、小狗或小孩了。天色渐渐变暗,傍晚的暖风也没有吹起。附近只有宽广的草原跟田地,没有任何障碍物。

    缺了半边的月亮代替路灯,照亮这条还残留着车胎痕迹的单行道。

    “啊,有人工照明在闪!”

    “真的吗?”

    远处有无数小小的灯光在摇晃。

    刚开始我以为是从大楼的窗户发出来的,等越走越近之后才看出洋房的轮廓。它的大小介于宅邸与城堡之间,之所以看到无数的灯光在摇动,是因为除了窗户透出来的照明,还有举着火把的门房和警卫。

    这对于远从现代日本漂流而来的我们来说,比百万美元的夜景还令我们感到安心。

    “在遇难地发现洋房,基本上在很久以前都曾经发生过惨案。然后只要主角们在里面避难,惨案绝对会再次重现……不过,那是一般推理AVG最常见的剧情。事实上那种事根本就……”

    村田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气说着,然后打算把手插进裤袋里。不过这时候才发现这件长裤并没有口袋,跟一般的裤子不一样。

    “……少之又少。”

    “村田,你恐怖惊魂夜’(注:超任电玩软体。日本原名为——夜’。后来也在PS等主机上发售重制版)玩太迷了啦!”

    “你自己也多少有点同意吧?”

    当我们来到围墙外,才发现宅邸比想像中的还要大。

    从仿照家微的大门到玄关,全速快跑大概要花三十秒时间,换句话说就是超过一圈四百公尺跑道的距离。

    当我们茫然地用双手抓信住右两侧设计不尽相同的铁栅栏时,神气的守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大喊:

    “喂!”

    “是。”

    “你们找领主大人有什么事?”

    “我们听说这里是领事馆。”

    士兵似乎想从我这里听到答案,不过村田立刻以低姿态替我回答:

    “其实我们是日本人,因为遇难才会漂流到这里。我们漂到一处叫基尔彼特的港口,为了返回祖国,必须借助领事的帮忙……”

    “你说领事?那是什么?这里可是小西马隆领地卡罗利亚自治区的基尔彼特领主——诺曼-基尔彼特大人的家耶!”

    “呃——我只知道他是个窝在家里足不出户的大人物。不过可以让我们进去里面解释给你们听吗?就算是找负责普通事务的职员帮我们处理也没关系。”

    “诺曼领主谁也不见,更何况是你们这种低贱的百姓。”

    火把映出来的脸颊,是还没长胡子的年轻皮肤。他的身高虽然比我们略高一些,不过跟白天那些与我们共事的肌肉老人相比,他的体格可差得多呢。

    那些搬运重物的老人们所感叹的年轻人,原来是跑来这种地方服役啊!

    “领主大人谁也不见,趁我还没轰你们走之前,快点回镇上去吧!”

    “我——都——说——了,就算是基层的职员也无所谓啦!”

    “村田!”

    看来是告诉他真相的时候了。我拉着友人的手腕,逃也似的离开手持火把的门房。不过,该怎么开口才好呢?难道要用普通的直球做正面决战吗?

    “之前一直没跟你说,其实这里是异世界!”

    “……是啊,就像德弗亚克的《新世界》(注:波西米亚大作曲家德弗亚克访美时的杰作)。”

    遇到这么高水准的冷笑话,实在不方便吐糟。

    对于如此词穷的自己,我懊恼的不禁在草地上直跺脚。此时一直戴在身上蓝色石头不断地在胸前弹跳,就像是在安慰我似的。“

    “喔?”

    正在围墙内侧巡逻的警卫,将视线停留在我的魔石上。惨了!我一副你休想拿走’的模样,将它紧紧握在手中。这时比门房还大上几岁警卫对我们招手。

    “你们两个,嗯。过来一下,嗯。”

    当他用方言跟我们说话时,稍微缓和了我们的紧张感。他从铁栏杆中伸出手,不发一语地把石头放在掌心中。

    “我不会偷的,借我看一下,嗯。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个?说啊?外缘的银雕很精致,嗯。非常酷似某个重要花纹,嗯。”

    “这是……”

    “这是他家的传家之宝哟!”

    村男突然开始瞎掰起来。

    “这是他历代祖先遗留下来的传家之宝,而且都只传给长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东西应试是在我哥手上才对吧。更何况这只是类似护身符的东西,它原来的主人是肯拉德的前女友——冯温克特卿苏珊娜-茱莉亚这位众人爱戴的女性……

    “这么说,你是温克特家的后裔?天哪!”

    想不到会在异国听到茱莉亚的姓氏。只是说无论是后裔还是家族的当家,我跟他们也只有点头之交而已。况且那个所谓茱莉亚的哥哥,老是低着头,我根本就不会清楚看过他的长相。不过当时我的身份是站在台上的新任魔王陛下,大部分的贵族都对我屈膝低头表示敬意,也难怪会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这时警卫脸色大变地把门打开,把我跟村田带了进去。

    “天哪~您竟然是温克特家的后裔,嗯。请、请务必原谅小的刚才对您的无礼,唔……请!”

    可能是觉得自己走在我的前面太过失礼,因此警卫弯着腰退后一步。他不经意地用右手指示前进的方向,动作就跟旅馆的女服务生没啥两样。

    “涩谷,你是打哪儿弄来这么有价值的东西?回去之后一定要送到《开运鉴定团》鉴定一下!这下子就能亲眼看到绅助了哟!(注:绅助为《开运鉴定团》的主持人岛田绅助)”

    村田一面轻声笑着,一面轻轻地抖动肩膀。难道他真那么想见岛田绅助?

    “我先跟你声明哦,村田。对方并不是领事,而是领主大人,所以他无法帮助我们回国。”

    “这种事情不用说我也知道。不过你说温……什么来着?温山家吗?你不觉得听起来很像什么名门世家吗?既然人家都当真了,你就继续冒充那个后代吧,搞不好他们会砸下重金,好好招待我们呢。”

    日本人似乎没有想到或者会遭到截然不同的待遇这种事呢。

    小西马隆领地卡罗利亚自治区的基尔彼特领主——诺曼-基尔彼特大人带着中年管家显身了。

    这位初次见面的人类领主,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具冲击性了。若硬要说那印象有躲强,就是几乎会让人把他娇小、瘦弱,还绑着辫子的外表瞬间遗忘的程度。

    他并不是什么铁面人。

    “诺曼……原来是覆面人啊!”

    他的整个头部的确覆盖着闪闪发亮的银色物体。而且那柔软的材质与绑在后脑勺的皮绳,与其说是铁面人,不如说是覆面人。

    “初、初次见面您好,诺曼领主大人。”

    我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跟他握手,但发出的声音却以为太过讶异而变调了。他纤细、冰冷的声音非常滑嫩,一碰就知道他并不常做粗活。反倒我的手则长满了硬茧跟水泡,这样紧握人家的手还真不好意思呢。

    由于对方的外表过于特殊,让我对他有一种竞争对手的感觉。正方形的桌子并不会让我感到奇怪,但是他为什么要安排我坐在角落呢?难不成想区分谁位于红色角落,而谁又位于蓝色角落(注:摔跤或拳击擂台上双方选手的出场及休息位置)吗?

    从胡子下方发出的声音的中年管家,站在领主的后面说道:

    “或许您已经对面具的事有所耳闻了,我家主人从幼年时期就以这个模样生活。而且三年前一场不幸的意外,还让他失去了声音……所以今天这场会议,请容我在此代理发言。”

    “我是无所……”

    “哎呀,那真巧!”

    话都还没说完就突然被打断的我,讶异地看着隔壁那位改变形象先生。这个假金发、假蓝眼珠的日本人,兴奋地大放厥词:

    “其实我们克鲁梭上校也在浴室伤到喉咙跟眼睛耶!这都要怪他不严守哎呀呀,打扫浴室可是得豁出性命的,药剂混在一块会有危险!’的条例啦!”

    我是上校?真是一派胡言!

    “喔~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竟然是个上校啊……”

    “是的,他可是职业级的超级精英份子喔。不过别看他那么年轻,顶上却是无毛呢,都要怪他男性荷尔蒙不够旺盛的关系!”

    什么精英份子啊?更是一派胡言!

    “因此,今天他彩绘做出想银行抢匪的打扮,在室内戴着帽子跟墨镜,还真是失礼。只是说大家不觉得覆面人领主跟我们上校的打扮挺配的吗?”

    一派胡……配什么配啊,村田……

    在等待领主出现跟我们见面之前,我们决定隐瞒真实身份。毕竟跟诺曼-基尔彼特见面,可是潜藏了许多问题。

    一、为了不暴露我的黑眼黑发,死也不拿下帽子跟墨镜。

    二、别说是魔王了,连自己是魔族这件事也不能曝光。

    三、必须趁对方还没发怒以前,想出如何婉转解释自己不是温克特后裔这件事。活着继续瞒骗下去以便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也不失一个好方法呢?

    话说回来,身为魔族一员的温克特家为什么会在这个国家倍受尊敬呢?如果在其他国家,光是被看到黑发就可能沦落到被丢石头的下场。

    只是村田完全无视我的苦心,在等待覆面人进场的那段时间,还悠哉地说要进行什么“X计划”。

    “我猜那个姓温克特的在很久以前曾拯救街市免于受到传染病的危害,还帮忙挖隧道之类的吧!甚至曾经思考过不能这样下去’之类的。旁白就找田口智明(注:著名演员之一)来做,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啊,直到现在你还在用假名称呼不是吗?我不会问你无法报上真名的理由,也会陪你一起用鲁宾逊这个名字。反正事到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了。”

    “你用自己的名字没关系啦!”

    “干嘛这么见外,我们可是麻吉耶!看在我们友谊的份上,一切薄在我村田身上吧。既然要伪装的话,就干脆捏造一个跟实际情形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身份吧。况且一个爱好棒球的高中生,根本就跟什么名门的后裔不搭轧嘛。你觉得医生怎么样?有办法伪装成青年医生吗?应该是不可能啦。那不然阴晴不定的厨师……”

    “拜、拜托你饶了我吧!村田。你不觉得只有你自己乐在其中吗?话说回来,你的个性什么时候变这么乐观啊?”

    村田一面把我流海往后拨一面开心地微笑着说道:

    “嗯——漂流似乎会把一个人的思想变大胆哟!”

    他根本就不了解我的想法。

    当我们进项这段对话的时候,用餐室的温度越降越低,因此暖炉已经点了起来。这里属于日夜温差很大的地区,想必房间一定凉爽又舒适。地板虽然铺有大理石花纹的冰冷石头,但墙壁上则缀着使用大量金银的豪华布匹。有如碗底一般圆弧形的天花板上,还画有嬉戏的天使呢。

    这不禁让人有“这俨然就是贵族的住处嘛!”的感觉。虽然就规模来说无法与之匹敌,但若是说到装潢,这里应该用了比血盟城更多的黄金。

    在主角,也就这里的主人显身以前,类似侍女的女孩们不断招呼我们。不仅送上茶水及点心,在穿着可爱制服送上湿毛巾的时候,还害我们误以为自己是在员工教育完善的家庭餐厅里呢!

    我们两个全都看呆了。

    “真可爱——这些侍女好可爱哦~”

    “是啊!光是看着她们绑在背后腰际的围裙蝴蝶结就让人受不了,跟我们的裸体围裙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画面好养眼啊~不晓得能不能让我带一名侍女回家呢?”

    友人拿起湿毛巾一面擦脖子一面说。

    “……村田,你是欧吉桑啊?”

    这当然都是在诺曼-基尔彼特登场以前发生的事,否则我们一定会被带着经纪人进场的银色覆面人一拳击倒在地的。

    虽说马上就要用餐了,不过根据我的旅途良伴“数位指示式G-SHOCK”上所显示,若是以二十四小时制来算的话,现在已经是九点了,在这种时间才开始要吃晚餐,表示你认为看夜间比赛比用餐更重要。这点倒是跟我挺合得来呢!

    这时前菜与开胃酒送上来了。倒在高脚杯里的当然是年满二十岁的成年人才能喝的饮料。这位姐姐,水、麻烦倒一杯水过来。摆放在漂亮盘子上的金色图案,是杯切得薄薄的星形物体。

    大概是杨桃对吧?是杨桃没错吧?

    用前端开叉的汤匙戳弄的村田,感动地喃喃说道:

    “是海星耶~”

    “……这可是山珍海味呢!”

    含泪欲泣的声音。

    “请饶恕我冒昧打扰……”

    在结束了一长串自我介绍的社交辞令之后,自称是贝克的中年管家如此开口说道。我觉得“小胡子”比贝克这个名字还适合他,而且他让我联想到鄂须海豹。

    “克鲁梭大人与温克特家有什么……”

    “喔~其实上校他去世的母亲大人有温克特家的血统哟!”

    我用手肘撞村田的侧腹,小声地跟他抗议。

    “我妈又还没死!”

    “没关系啦!”

    怎么会没关系。我的助理鲁宾逊实在有够长舌,完全不理会我这个当事人的痛苦。我只好不断地在内心告诉自己:“这个故事纯属虚构,与实际的人、团体、事件无关”。

    “她是在生上校之前去世的,而上校是在别的地方长大成人,因此母子俩从未见过面。不过,有一天上校母亲生前的友人出现了,那个男人说这是属于涩……克鲁梭上校的东西。”

    等一下!村田,哪一国的技术可以让已经去世的产妇生下小孩啊?小胡子假装没发现这个破绽,只是专心地把主人对他说的耳语转述出来。

    “请问那位有温克特家血统的女性……她的名字是……”

    “茱莉亚。”

    “咦?”

    我的小腿在桌子底下被猛踢一脚,害我连忙用双手把嘴巴捂起来。对喔。刚刚有设定我喉咙痛这一段呢!可是村田,你刚刚说什么?你回答了什么名字?

    “我们上校光是听到他妈妈的名字,就会百感交集的发出怪声。”

    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的小胡子摇摇头,并露出没什么诚意但充满同情的眼光。

    “然后呢?我已经说完他跟温克特家的关系了,这次该换你们说了吧?”

    领主管家二人组在经过一阵漫长的耳语之后,负责说话的中年管家开口了。

    虽然管家今天说的话比平常还多,不过领主的酬劳还是一样的。

    “现在我们所说的事,毕竟是祖先们所做的……因为过去统治这片土地的,是与令堂有血缘关系的温克特家祖先。”

    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苏珊娜-茱莉亚是魔族,也是真魔国的十贵族之一。我还听说她的家族可是以前的名门耶!

    “不过这已经是好几千年前的事了。现在的卡罗利亚……那时候并不是叫这个名称,当时这块土地及人民全都隶属于温克特家。因为他们是打败了一群试图征服世界的古代创世者,并让这个世界继续存留下来的伟大种族之一。只是接下来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们慢慢开始虐待人民,到最后竟然采用疯狂的统治。”

    创世者……这个名词我好像在哪儿听过。“抱持着不输给创世者的能力、智慧与勇气……”,应该还有后续吧,忘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不过的我国正式国名的一部分罢了。

    中年小胡子转头看向诺曼-基尔彼特,用眼神询问自己是否该继续说下去。银色面具则微微点头。

    “……最后民众愤而起来反抗暴政,为了迎接新的时代与善良的国主,他们不屈不挠地奋战着,最后则建立了卡罗利亚这个国家。接下来就如同您所知道的,那个家族只好流落他乡找寻栖身之所,最后在西方的尽头成为魔族的一员……”

    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

    原来魔族并不是打从一出生就是魔族,而是能在旅途中变成魔族啊?关键句就是“是的,加入魔族吧”,那么不妨把某个晴朗悠闲的午后订为“魔族午后”吧!

    “因此我们卡罗利亚国民与温克特家在历史上有很深的渊源。不过,过去的事已成过去,这漫长的时间应该能化解我们之间的仇恨才是。况且我们卡罗利亚现在正想寻求和解之道,不希望祖先们的恩怨继续遗留下去。”

    村田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喃喃地说:

    “谁会相信那种历史啊……”

    其实在他那蓝色隐形眼镜的背后,有着跟我一样是日本人的黑色眼珠。

    “你们以为有哪个白痴会相信那么荒唐的历史?”

    当时我吓了一跳,心想:“我的朋友干嘛气成这样?”,但是这愤怒的抗议并非发自坐在我隔壁的村田,而是用差点把门踢破的气势破门而入的新访客。

    这时众人的视线全往他那儿望去。对方是个七人团体,不过仔细一看,发现紧抓着他腰部及手臂的四、五个人都是这栋宅邸的士兵,其他两个才是真正的访客。再仔细一看,这二人组的长相并不尽相同……哇咧!

    大吃一惊的我立刻转身背对着大门,还把视线移回正前方的诺曼-基尔彼特身上。我并不是刻意要看他,而是不想跟新进来的访客打照面。

    “温克特家因为实施暴政而导致民众揭竿而起?别开玩笑了!温克特家虽然拯救了这个世界于水火之中,但是等战争一结束就被踢到一旁。能利用的时候就极尽利用,当和平造访之后又开始害怕起我们的魔力。人类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一心只想排除异己……甚至还用那种卑鄙的手段。想寻求和解、想解开恩怨?别笑死人了!”

    “真是非常抱歉,基尔彼特大人!我们已经设法阻止他们了!”

    悬在半空中的士兵们个个声泪俱下。因为他们与其说是被甩开,倒不如说是被拖了进来,这对二人组的力气果然大到令人想拍手叫好。但是当我看到其中一个人的时候,我的内心创伤顿时浮现心头。

    金发、蓝眼、充满男子气概。厚实的胸膛、大手、三角肌。鹰勾鼻、屁股形下巴、丹佛野马。背叛者、宿敌、反魔族。伟拉、冯温克特、冯古兰兹。

    阿……达尔贝鲁特。

    这个名字我连想都不愿想。不过他并不是达尔贝鲁特(注:近代钢琴大师Michel-Dalberto)!

    在逃避创伤之余,我趁着那对二人组没有大声嚷嚷的时候试着集中意识。推剪整齐的双鬓上留着一只马尾,真的是非常独特的发型。可能是深棕色的胡子经过仔细整理过的关系吧,他白皙的脸颊跟下巴的线条显得十分明显。鬓角处剃出一条跟胡子相连的细线,最近常在外籍佣兵或摔跤选手里看到这种造型。这种经过推剪而成的马尾巴,简称“推剪马尾”。

    可能是他一直维持冷静形象的关系,与其说他强势或精悍,倒不如说他给人一种有如锐利凶器的印象。而他那细长的单眼皮眼睛,好像对任何事务都不感兴趣,让人无法得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马奇辛大人,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你坐着不要动。”

    顶着推剪马尾造型的马奇辛用手制止正准备起身的贝克管家,直接走到诺曼-基尔彼特正前方,也就是我的座位旁边。

    前方的基尔彼特二人组散发着紧张气氛,旁边的推剪马尾则透露着冷酷的感觉,背后的前魔族正怒目相对,我还感受到隔壁的同伴意义不明的体温。

    情势紧张到让我想抓住村田的衣角。

    “好了,诺曼-基尔彼特领主。”

    马奇辛有着一副沙哑的嗓音,以四舍五入的算法计算的话,他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吧,如果他是普通人类的话啦。他故意压低声音、放慢语调,然后用威吓的口吻说话:

    “前阵子我们小西马隆有听到一些耸动的传闻。那些都是一些毫无根据的流言,而且过于荒诞不经,我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

    “马奇辛大人,我家主人今天晚上正在招待宾客……”

    “我不是在问你!”

    他用力一挥,玻璃杯瞬间碎裂满地。那是我的餐前酒。

    “……抱歉,我不知不觉太激动了。”

    那不是不知不觉,绝对是故意的,只是我无法对他的道歉做出任何回应。如果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那么回应他反而是多此一举。

    “我是来找诺曼-基尔彼特领主本人确认的。虽然我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杞人忧天,单说不定届时还得请大人前往本国说明呢。基尔彼特领主,听说您对我们西马隆的决定持有不同的意见,这是真的吗?甚至为了避免跟魔族开战而做出了一些决策,这是事实吗?”

    基尔彼特对贝克耳语一番,管家便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那种事……”

    “看不到领主的眼神,让我无法区分这件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听到这充满侮蔑又冷酷的台词,诺曼的肩膀顿时激动得颤抖不已。

    “我知道你失去声音,也对你幼儿时期罹患的病症感到遗憾,但是幸亏在场并没有看到痘疤及烂疮就会晕倒的妇女。可否请你摘下那些无聊的银色面具,跟我们这些男人好好谈谈呢?”

    “马奇辛大人,您未免太过份了!”

    此时管家的态度十分惊慌失措,覆面人更是慌张不已。如果想要打破这沉重的气氛,是无法兼顾面子的问题的。

    干脆我用胜于女性的尖叫声,大声嚷嚷:“我的心跟鸡的心脏一样脆弱,要是领主摘下面具的话,我就会休克”算了。

    只是这时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在马奇辛对诺曼之战的背后,前魔族对涩谷有利之战也正在进行中。要是被过去曾操纵我意识的美式足球员,冯古兰兹-阿达尔贝鲁特发现到的话,我可能马上就会成为倒在地上的冰冷尸体。因为他十分憎恨魔族,还意图杀死新任魔王呢。

    “或者您无法摘下面具的真正理由,是不能公开说出来的?”

    这时候,我看到摆在右边的手指没有显出一丝的紧张,既没有把桌布拉皱,也没有因为出力紧握而变白。

    我猜这个叫马奇辛的小西马隆人,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不露一丝笑容,用他那冷漠的棕色眼睛按遍各种开关吧。

    这个男人很危险。

    而且就某种意义来说,甚至比阿达尔贝鲁特还要危险。

    “好了,诺曼领主,让我听听您的辩解吧。”

    ……不懂得视情况说话,是点更危险。

    我不晓得村田是否了解我紧握他的指头打暗号的意图,但他只是突然把手抽回去。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想歪拉!

    要是在摔跤场上被摘下面具,并当众露出真面目,这对蒙面的选手来说可是最大的屈辱,而他摔跤选手的生涯,也等于就此结束。与其让他承受这种难堪,不如由我来丢脸,这么一来才可以拯救覆面人的人生。

    一旦他那纤细又冰冷的指尖碰到皮绳,我就会有所行动。

    到昨天为止他还是冯克莱斯特卿云特。

    至少过去大家都是这么称呼他的。

    “……呃,这么说……这应该有、有使用期限吧?”

    “是有那个可能,很难想像一千多年的药还能够发挥效用,如果再加上保存状态不佳的话……不,说不定能拿来当毒药使用呢。”

    曾经是冯克莱斯特卿云特卿云特的“一部分”,正从斜上方的角度俯视着可以称为朋友的两个人。那的确是冯波尔特鲁卿“冷酷到极致”的古恩达,跟他那个青梅竹马的编织老师——冯卡贝尼可夫卿“真魔国三大魔女、真魔国三大恶梦、红色恶魔、会动的试验狂、疯狂魔术师、红色的最终凶器恶女”艾妮西娜。

    越来越多的头衔正彰显出她的“丰功伟绩”。

    “如此一来,或许能根据剩余的成份表调合处新的药物。如果真是这样,那敌方也真是太了不起了,光是凑齐材料就得花不少心力。这可得花上不少钱呢……”

    “喂!”

    “……不过,这五百年莱我还没去过任何一个市场呢!不是吗?”

    从这个角度往下看,可以看得到古恩达慌张的模样。平时他只会摆出冷酷又不耐烦的表情,没想到在不同的对象面前竟会出现如此不同的表情。

    “我是希望你能稍微矜持一点啦!”

    “矜持?那种对试验毫无用处的感情,就算有了也只是浪费。对了,说到矜持,云特那只雪兔已经融化了。我是无所谓啦,反正会觉得丢人的是你们男人吧?”

    话说回来,我什么时候长得比古恩达还高啊?不过这么一来我在“陛下特遇”的排行榜里应该会超越他而进入前十名了吧?曾经是云特的一部分一面暗自窃喜,一面环视这个房间。我的雪兔怎么了吗?融掉重新做一个不就得了……

    “哇呀——!”

    他终于看到了。房间中央有一副冰棺,而自己的身体正躺在里面。胯下那只变了形的雪兔还露出怨恨的眼神。

    “哎呀,你好像发现到了。”

    “哇呀!我,呜呜呜呜呜——我已经死了吗?我的生命从此烟消云散了,对吧?啊~不过,我死去的容貌怎么会这么美呢……真想让陛下也看到我这么凄美的模样……”

    “事情怎么会变得既复杂又混乱啊。我看恋爱会让人盲目’这句话,应该就是专门用来形容你的……古恩达,把他抓过来。”

    冯波尔特鲁卿以他因练剑而长满硬茧的双手,往那个东西用力一伸,然后就将他从高处扯了下来。他可能是打算来个空手夺幽魂吧,曾经是云特的一部分立刻发出惨叫声抗议。

    “古恩达,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要是随便触碰刚死去的脆弱灵魂,会害我无法重生的!我知道了,你是嫉妒我来世有机会跟陛下结为连理,因此想趁这个时候加以阻挠对吧?哇,不要把我放在满是粉尘的桌子上啦,不然我会一直打喷嚏的……哈啾!哈啾、哈啾!”

    “不能让他闭嘴吗?”

    “除非他死掉才有可能。”

    “我就算死了也不会闭嘴……哈啾!”

    艾妮西娜扬起她那优雅美丽的眉毛,并且从架子中取出胶带。她撕开细长的衬纸,然后往曾经是云特一部分的脸上贴。

    “不想被胶带粘就听我说。”

    请不要在你贴了之后才说好吗!

    “很遗憾,你还没死呢,只是单纯的灵魂出窍而已。肉体虽然呈现假死状态,但是生命仍然持续活动着。我会设法让你的灵魂不随便飘走。”

    “啊哈——”

    “我找到合适保存灵魂的容器了,现在你就再待在那里面。”

    “哇——?”

    一听到容器他就会直接联想到,在大约盆栽那么大的瓶罐中,自己的大脑正浸泡在药水里……太恶了,就素是可爱的桃红色,装在瓶罐里的大脑感觉还是很恶心。

    天哪~我怎么会如此不幸!陛下最爱的灰色头发遇紫罗兰色的眼睛,现在却成了桃红色的脑细胞。就算魔族的价值并不在于容貌,不过那位害羞又晚熟的陛下一定会说“真希望能永远凝视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而且还露出很“甲意”的表情(引用自《秋季动人爱意的日记》秋之第二月第四日)……看来云特脑中的日记文学进展得很顺利呢。

    “未免并没有把你当成腌渍物处理哟!因为光看你就觉得不好吃了。”

    站在一旁听她这么说的古恩达,立刻露出难看的脸色,想必他正想像着教育官被腌渍的模样吧。为了不让云特想太多,古恩达特地拿穿衣镜对着装有曾经是云特一部分的容器说道:

    “这就是现在的你。”

    “咿……”

    只见一个有着雪白般的肌肤与有如绽放中蓓蕾般的红唇,和一头及腰乌黑秀发的异国风和服人偶,映照在研磨过的镜面上。

    它的身长跟两边的胳膊等高,而且光是那张脸就占去全身的三分之一。修剪齐平的流海在眉上画出美丽的直线。而不管是头发、柳叶眉,还是弦月般的笑眼都是高贵大方的黑色。艾妮西娜粗鲁地帮云特把胶布撕开。

    “怎么样啊,阿菊云特?这可是魔王陛下的新娘般人偶喔!”

    “魔王、陛下的新娘、吗?”

    多么令人心动的复合语阿。

    “没错,阿菊云特,躺在那里的是雪云特。连喜欢娇小可爱物品的冯波尔特鲁卿都觉得阿菊云特很适合陛下而赞不绝口呢!”

    “真的吗?”

    “……唔。”

    娃娃的头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回转,还用它的笑眼望着古恩达,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十足太令人毛骨悚然了。原来现在的自己真的有这么可爱啊?

    “果真是一大杰作!活人无法做到的优雅动作,现在已不再是梦想了。只要一开口说话,嘴巴就会咯吱咯吱地动,而且头发还会自动长长,甚至还能从两眼射出红色的杀人光线哟!”

    这样哪算优雅啊?

    “而且连人型生物共通的永远梦想——空中漂浮都有可能达成呢。”

    “还能在空中飞吗?那真是太了不起了,马上来试试看。”

    阿菊云特用尽吃奶的力气从工作台上跳了起来……结果,果然浮了起来。

    他在约食指一般高的地方以媲美婴儿的速度移动着,而且还发出类似大苍蝇在屋内盘旋时发出的恶心振翅声。原来如此,他的确是浮在半空中,但是还不到飞翔的水准。

    “你们看,很棒吧?现在买还附赠豪华收纳盒,一组只要九十八个金币!”

    “……可不可以买一送一啊?”

    “真是的,男人就是这么贪心。”

    看到两人在某种意义上感情这么融洽,被当成话题主角的云特不禁有些光火。

    不过云特算很走运了。一般中了这种毒的人,大部分都无法死得多有尊严。而且一般的处置方法是将遗体火化,之后还必须将骨灰分开埋葬。这更显出那个毒有多么可怕。

    “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加派警卫保护冯温克特家族的人了……不过这么做也难保其他地方有继承他们血统的人。要是离开国家修行中的年轻人不小心表面身份,或许马上就会遭到利用呢。”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遭到了十贵族的暗杀?射中的我箭,上面涂的是……那个可怕的温克特之毒吗?那个就算我死了以后也会受到对方的控制,连骨头都会被吃光光的可怕毒物……?”

    “没错。根据你肉体出现的症状来判断,已经确定是温克特之毒了。而涂在箭矢上的,就是具有温克特家族血统的人能够擅自操控的棘手毒物。过去,那些眼看着别人中这种毒而有快感的罪犯,对社会已经造成许多不安……跟麻烦了。”

    譬如说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最后躲进厕所蹲在地上连内脏都吐出来的僵尸;还有被饿肚子的野狗盯上而一面酒肉片一面乱窜的僵尸。总之,家族中一些心术不正者就是爱做些惊吓别人的行为。

    这时候突然传下来下巴掉落的声音。

    “可、可是为什么腰操纵我……不过还好陛下平安无事。要是他有什么万一的话……啊!陛下呢?陛下人在哪里?”

    这时的阿菊云特万万没想到有利竟然会慌称自己是温克特的后裔吧。

    望着眼前的泥山,冯比雷费鲁特卿沃尔夫拉姆默默地不发一语。

    彻夜搜索的士兵们也因为肉体上的疲劳而动作迟缓。结果,从教堂后面跟悬崖的土石这都没找到任何遗留物。除了最初找到疑似伟拉卿的左臂,之后就毫无进展。

    “……至少也要找到那颗魔石……”

    如果他们陷入因为豪雨而地层不稳、土地崩蹋的土石堆里,照理说应该会挖出他们的遗体。就算被爆炸震碎,至少那颗蓝色魔石也会残留在现场。况且二哥也会留下剑、胸章或军靴等残骸或烧焦的配件才对。

    问题是已经彻底搜寻这么久了却还是没有任何发现,这就表示他们活着的可能性相当高。

    “喂!”

    满脸泥泞的士兵们慢慢抬起头。

    “等援军来了你们就换班,在那之前先休息吧!”

    “可是阁下……我们必须尽早……”

    “不,看来雨势一时不会停止的。就算下午停止搜救作业,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摩根,城里有送达什么传令吗?”

    “没有,倒是刚刚有人报告说云特阁下已经恢复意识,而且还提到……什么雪云特、阿菊云特来着。”

    “……难、难道他脱皮了?”

    如果真是那样,这可是新品种诞生的历史性一刻呢!

    “算了,这里交给你负责,我回城里汇整情报。”

    “知道了。但是那个……阁下……”

    “什么事?”

    士兵毫不隐藏心里的担忧,对着迅速跨上马背的沃尔夫拉姆说:

    “请您不要独自行动,带着护卫一起走吧!那些家伙的党羽可能还在附近。”

    “你认为我会笨到暴露身份,或因独自乱晃而遭到暗杀?”

    “的确有那个危险。”

    “既然如此我更要单独行动。想查出到底是哪个国家主使并加以击溃,这么做是最快的方式。”

    当沃尔夫拉姆表现出不再任性、甚至英勇式的离去时,后面发出一阵欢呼。

    是在“陛下特遇”中押沃尔夫拉姆阁下获胜的那群人。

    虽说骑马往来的人比平常多,不过血盟城表面上还算表现得很平静。

    绝对不能让人民知道魔王被卷进暗杀事件,至今仍然生死不明这件事。在血盟城外就是普通人民居住的城镇了,民众很容易就察觉到城中不安的气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造成人民的恐慌。

    焦急的沃尔夫慢慢地穿过街道,不过一接近城堡就立刻加速。他直接穿过城门绕到北边的矮山上。在春天即将来临的山路上,已经染上一片柔和的绿意。

    他一路低头骑马来到山腰,不过前方的路只能采取徒步通过。于是冯比费雷鲁特卿默默地走在比过去稍微好走的路上。

    真王庙里不分昼夜都点着火,如果没有巫女的允许,男人是不能进入的。挺直背脊的女士正守着有自己身高六倍之多的入口。

    “这不是冯比费雷鲁特卿沃尔夫拉姆阁下吗?今天有什么……阁下?”

    “我有事要问巫女,让我进去。”

    “请您留步,阁下。无论地位多么崇高的人物,如果没有真王陛下及巫女的召见,都是禁止进入真王庙的。”

    “我有急事!”

    “阁下!”

    他不顾士兵的制止直接闯入。急促的靴声震撼着高耸的天花板,磨得又黑又亮的地板倒映出他晃动的金发。以前来的那几次他都有怪怪按照规矩来,但独自大摇大摆闯进来这倒是头一遭。

    在宽敞的通道远方看着入侵者的女孩们,纷纷举起袖口掩着嘴,交头接耳地谈论着。她们大多是还无法独当一面的巫女见习生,头发会长至腰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阁下!沃尔夫拉姆阁下,”

    沃尔夫拉姆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而回过头来,只见一名苍白的脸颊上略泛红晕,双手捧着水果盘的少女追了上来。她是冯克莱斯特卿云特的养女,也是国内屈指可数的优秀女性医疗兵。她有别于往常把头发往上盘,而且没有穿着杀风景的军装。她的绿色眼睛因为困扰而蒙上一层阴影,委婉地规劝眼前这位从小就认识的熟人。

    “这是怎么回事?阁下您不能没有经过允许就独自闯进来哟!”

    “我有急事。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吉赛拉?瞧你这身打扮,你不是在当班吧?”

    “是、是的,我是为了养父能捡回一条命而特地前来答谢的,更重要的是祈求陛下跟肯拉德……不,是肯拉德阁下能够平安无事。”

    “原来如此。对了,听说云特脱皮了,恭喜恭喜。”

    “脱、脱皮?他并没有脱什么皮啊?不过谢谢您的关心。他目前正在训练自己习惯新的模样呢。”

    “他脱皮后是什么模样?是蝴蝶?螃蟹?还是爬虫类?”

    吉赛拉想起养父目前暂时的模样,接着说出更可怕的答案:

    “是人类的模样拉……不过阁下,难不成您对我养父有什么偏见?一般情况应该不会想到什么脱皮来着吧?”

    “你是他女儿,不去看护他没关系吗?”

    “我是被艾妮西娜大人赶出来的,他好像被当成极佳的研究对象。”

    虽然是跟女士同行,不过沃尔夫拉姆完全没放慢脚步,这也是他们俩当不成情侣的理由吧。加上吉赛拉并不奢望自己被当成女人看待,因此两人是用威风凛凛的军人步伐行走着。

    当两人走近真王庙内部,上位的巫女显得更引人注目。通道两旁及门后站着几名失望低头的小女孩,照理说她们应该正值嬉笑游戏的年纪,但是却全都是一付落寞的模样,这是在其他地方绝对看不到的画面。

    “……可见她们对于找不到陛下这件事已经内咎了很久……不过这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件事连巫女们也不敢相信呢!”

    “这都是因为那些人太过自信了。”

    你没资格说人家吧!

    当两人正准备往最里面走时,马上又有女性士兵前来阻止。因为前面是位于最上方,同时也是年龄最高,而且负责传达真王指令的巫女——乌鲁莉凯的住处。

    “言赐巫女谁也不见。”

    “我已经说过这是紧急情况了!”

    士兵的表情依旧没变。虽然对方没有特别壮硕的体格,但可能是基于职业使命感的关系,在面对冯比雷费鲁特卿时丝毫不感畏惧。

    “在移动有利时失败了,身为巫女的人竟然还躲在屋里!喂,言赐巫女大人!快点开门哪!”

    “沃尔夫拉姆……阁下,别那么粗鲁啊!”

    “还是你要的是钱?没有献金就无法见你是吗?如果是那样,我身上有钱,说说看你要多少吧!”

    “阁下!你这种行为可是在冒渎巫女大人哟!乌鲁莉凯大人,您再不赶快回话,阁下可能会撞坏这道门的。毕竟他基本上算是陛下的婚约者,现在已经气到昏头情绪失控了——”

    “你说基本上’是什么意思?”

    “哎哟!别管那么多,阁下您尽管发脾气就是了!”

    其实不用她提醒,沃尔夫拉姆也会那么做,既然观众都要求了,他就趁势让压抑的情感彻底爆发算了。士兵听到他激烈的威吓言词,都不得不低下头来。

    “怎么样,言赐巫女?难道你还不打算负起责任吗?既然这样我就撞破这道门!不过一旦逼我在真王庙使用魔力的话,会产生什么后果我可不负责任!”

    经过一阵恶言相向之后,吉赛拉推开气喘吁吁的沃尔夫拉姆,用温柔的语气对着房里说:

    “乌鲁莉凯大人,这里交给我处理,我会设法平息沃尔夫拉姆阁下的怒气。所以请把门打开听他说吧!否则这名失控男是不会死心的。我会负责保护您,绝不会让他碰您一根汗毛。”

    这时石门开了一道细缝,只见一撮银发正从细缝往外窥视。是乌鲁莉凯。

    “……真的吗?”

    “真的。”

    吉赛拉慢慢蹲下来,让视线跟最上位巫女一样高。

    “这是乌鲁莉凯大人第一次没有成功的转移跟传送,对吧?”

    “我可没有失败喔!”

    “是的,巫女大人当然没有失败,这次是因为有人从中破坏的关系。”

    “……没错,的确是遭到某人破坏。我们明明打算把陛下送回地球,却有一股跟魔王相反的邪恶力量从旁加以干扰。”

    这时少女往屋内走去,沃尔夫拉姆跟吉赛拉便顺势把门推开。闪闪发亮的银发垂到磨亮的地板上,真王的巫女叹气坐了下来。难得看到乌鲁莉凯露出如此一筹莫展的模样。

    “我们这次并没有召唤陛下。”

    “这件事我也有听说。”

    “但好像有人用某种方式让陛下的灵魂回到这里,而且还让我们无法顺利的把陛下送回地球,甚至还无法掌握他的行踪……身为言赐巫女,这可是无比的屈辱……打从我出生至今这八百年来,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丢脸的事。”

    虽说魔族个个长命百岁,不过能活这么久还真是异数。搞不好她的人生观就像树的年轮或是地层一样顽固呢!她出生当时所饲养的独角仙,或许现在早已变成化石了吧。

    “八百岁的皮肤还这么有弹性喔。”

    “不过乌鲁莉凯大人,你们是如何判定陛下还在这个世界呢?”

    稍微找回一点点自信的少女露出骄傲的微笑,不过可能随即又想起现有的问题,因此又把视线落到地板上。

    “是伟大的真王陛下之神力,让我们知道历代魔王灵魂的所在地。那可不是凡夫俗子看得到的……”

    她这句“凡夫俗子”虽然有点话中带刺,不过此时并没有引起任何不满。乌鲁莉凯慢慢走近墙边,轻轻拉开从高耸的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柔软布幕。

    光滑的黑耀石底座上浮着一颗微白的球体。它就像鸡蛋的内膜,看起来朦朦胧胧的不甚透明。体积大约有双手合抱那么大,然而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消失,因此禁止触摸。

    “你们看,这里不是有颗金色的星星吗?”

    球体内部就像真实的天体图一样,有许多星星闪烁着。大约有四颗星的位置比较固定,其他的都落在较远的位置。巫女所指的金色星星虽然在远离其他星星的位置闪烁,不过亮度却是最强的。

    “这就是你的母亲大人,前魔王也就是现任上王陛下——冯休匹兹梵谷卿洁莉西亚大人的灵魂。”

    ……看起来好有精神的样子。

    “因为她刚退位不久,所以还残留着魔王的力量。”

    “我觉得应该不只是那个原因……”

    接着乌鲁莉凯指出四个之中,某个光芒最弱的淡黄色光点。

    “而这个闪闪发亮的光芒,是上上……上代的魔王力量正逐渐消失的证据。这一带是拉德福特地方,想必贝尔多兰陛下已经快失去魔王的强大力量,正过着平静的隐居生活呢。”

    “连所在地都看得出来吗?”

    “只限于国内。而且遗憾的是,如果对象落在人类的土地上,我们就完全束手无策。以洁莉大人的金色光芒来说,纵使能确定她正神采奕奕地活在这个世界,但由于距离国家太过遥远,因此无法得知她的所在地,毕竟精力充沛的她很爱到处乱跑……啊!”

    一颗新星忽然在金色的星星附近浮现,不一会儿又消失了。他呈现出蓝中带白的光芒,不过光芒的幅度比其他星星还要长。

    “刚刚那是?”

    “……不知道,不过波动非常强烈又不安定……而且感觉很凶恶。加上颜色又不均匀……或许……”

    “是有利!”

    沃尔夫拉姆想起之前在苏贝雷拉的收容所附近,曾亲身体验有利那股魔力的回忆。那股魔力既凶恶又惊人,波动也极端不稳定。

    那感觉太相似了。

    “陛下的光芒的确平常就闪得很厉害,不过这个感觉有点异常。啊,又来了。”

    “管他是异常还是正常,总之这个就是有利。太好了!原来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对吧!”

    他张开右手覆住额头,想藉此拭去眉间的痛楚,并强忍住泪水。

    “不过这是什么地方?看得出这是哪里吗?”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表示陛下还在我们这个世界里。不过那里并不是我们魔族的土地,所以无法看出他身处在何处。

    “你说什么?亏你活了八百年,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少女紧咬嘴唇。

    糟糕!

    “……您、您不想让一个八十岁的人指责您对吧?”

    发现乌鲁莉凯就快哭出来的吉赛拉,突然改变立场,发表有如模范生般的言词。

    “阁下您太孩子气了,怎能对小女生说这种话呢?”

    “什么小女生?她八百岁了耶!”

    八十二岁的美少年显出心虚的神色。

    “女孩子不管几岁都是女孩子吧!对吧?乌鲁莉凯大人。真是的,你们男人就是这样!”

    这种态度跟艾妮西娜还真像。

    望着依偎在医术高超的医疗兵怀里,一面流泪一面点头的超高龄巫女,沃尔夫拉姆顿时无奈的耸了耸肩。我错了,过去被大家公认很任性的我,竟然被吐槽了。

    总而言之,真王的言赐巫女乌鲁莉凯并不会因为年纪的增长,想法也跟着老化,而是不论表里都是有如少女一般的老人。光想到这点就不禁让人觉得背脊发凉。

    “算了,总之现在已经知道有利还活着就够了。至于地点我自己会设法找出来。啊!又发光了。”

    横横长长的星星再次紧邻着洁莉前魔王,也就是现任上王陛下的旁边发出亮光。与其说它整体的幅度很宽,倒不如说它看起来像是一颗拖着尾巴的扫把星。跟金色的光芒比起来的确比较不安定,而且闪烁的次数也很多。

    “母亲大人的魔力感觉比较安定……等一下,这两颗星的距离未免太近了吧……”

    “话虽如此,实际上并没有在一起哟!就算我们看起来好像很近,但实际上可是比一个城市的距离都来得遥远呢。”

    被沃尔夫拉姆敌视着的真王巫女含着眼泪不服输地说道,但那对沃尔夫拉姆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只差一两个城市倒还无所谓。只要能锁定大致的区域,介时再连周边都彻底搜索就可以找到有利的下落。如果这个天体位置是正确的,那就表示有利是在上王陛下的附近。范围小一点的话就是在同一块大陆。而母亲大人目前所在的位置是……”

    为了自由恋爱而旅行的洁莉大人,她的对象是不分魔族或人类的。如果没记错,半年前被她看中的那个男人,应该是某个国家的富豪,而且年纪还比她小很多。

    “是西马隆!因为他送给母亲大人城堡及船只好献殷勤。对,就是西马隆。”

    “这么说陛下在同一个区域的可能性很高……不过这真是不值得高兴的情报。”

    连吉赛拉的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因为这是不得不归纳出来的结论。

    所有与魔族对立的人类国家中,以西马隆的势力最大。其本国是由小西马隆、大西马隆构成,不过他们的国力并不仅止于此。他们靠这几年来的战争,几乎征服了大陆上所有国家,而且以惊人的速度持续扩张领土。目前他们的势力扩及周边诸岛,使得西马隆的领地已经占了全世界的四分之一。如果单纯以物力来比较的话,真魔国可能还不及西马隆的三分之一呢。

    而且根据之前所得到的情报,他们好像已经得到绝对不能触碰的“盒子”了。如果把它当成武器使用的话,将会大大提升西马隆的战力。而他们的目标,当然就是魔族。他们对于打击异族一事不遗余力,只是一旦使用“盒子”,谁都无法保证往后的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怎么好死不死是西马隆呢?”

    “但总比漫无目标的好。”

    冯比雷费鲁特卿随即转身,并且在他刚才走来的那条路上制造出同样的靴声。原本还在安抚乌鲁莉凯的吉赛拉立刻追了上来。

    “你想做什么?”

    “通知冯波尔特鲁卿。”

    “然后呢?”

    “征求他的指令。”

    “征求指令?”

    “是的。毕竟有利目前不在,负责指挥的是大哥。至于你养父也才刚脱完皮,感觉不太靠得住。”

    “他没有脱皮啦!”

    吉赛拉把话题转移到云特的病况,想转换一下气氛,她眼神发亮地说了一堆。但是三男连笑都没笑,只是虚应了事。

    直到走回系马的地点,他才终于开口说话:

    “代表有利的那颗星让我有点介意。”

    “形状有点细长呢!”

    “是啊,那个尾巴……跟其他星星不仅相差甚多,而且发光的范围也很大。”

    “难道他并非独自一人?肯拉德阁下该不会也跟他在一起吧?”

    吉赛拉说完这句话后,又吞吞吐吐地说:

    “那个……听说到现在还没找到他的遗体。纵使少了一条胳臂,他依旧可能随侍在旁……毕竟那个人责任感很强……”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就放心多了,但是就另一方面来说也很担心。不过从现实面来考量,应该是不可能的。维拉卿完全没有魔力,所以跟有利及母亲大人一样很难掌握到行踪。而会浮现在那里的星星,全都代表那些具备强大魔力的人。”

    “……原来是这样……不晓得阁下是否还安好。”

    听到她宛如叹息的呢喃,沃尔夫拉姆突然恍然大悟。

    她果然对伟拉卿很死心塌地。肯拉德很受女人欢迎,就算有女性单恋他、刻意接近他也不足为奇。想必还有人为担心他而捧着供品到真王庙祈祷吧。

    想不到美少年的恋爱洞察力也不过尔尔。

    与覆面的摔角选手对战的时候,对手大叫:“摘下面具一决胜负吧!”

    如果我是观众或是第三者,会不惜在纸箱写下咒骂的词句,并将拇指朝下发出嘘声,然后全体对着那个硬要摘下对方面具卑鄙小人来个哀嚎大合唱:

    “不要啊——!别摘下诺曼领主的面具啊——!”

    先从小动作试试看,于是我捧着肚子开始呻吟。

    推剪马尾——马奇辛只是兴趣缺缺地看了我一眼。你身旁的宾客正痛苦得要命,你竟然连一句表面上慰问都不屑吗?可是我又不能像你一样留那种鬓角!只是我还蛮憧憬如此充满男子气概的造型罢了。

    “好了诺曼-基尔彼特领主,现在在场的都是男士,可否请您摘下面具,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马奇辛大人想知道的,是我主人的长相及过去的事情呢?”

    中年男子贝克用他坚定的毅力拼死反抗着。不过可能是过于激动的关系,连胡子都微微颤抖着。

    接着他踏着小碎步接近敌人所在的位置。

    “还是我卡罗利亚人民对本国所抱持的意见?或是我们对西马隆本国的开战论有何感想?”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是在问你这个管家!“

    就在他大声嚷嚷的同时,马奇辛用左手往他身上撞去,而且速度快到来不及反应。结果胡子管家被打飞到好几公尺远,撞到墙壁后就动也不动。

    “哇——贝克!“

    不晓得为什么,发出惨叫声的竟然不是他的上司覆面人领主。

    “村田你激动个什么劲啊?“

    “对不起,我忽然觉得这好像在看摔角。“

    我们俩窃窃私语,还互相用手肘撞对方的肚子。不过当覆面人进场的时候,还真的让我们误以为身处在铺满白色垫子的摔角丛林中呢!

    这时有位女侍跑向呻吟中的贝克管家身边,还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可能已经引起脑震荡了。其实以前被躲避球打到的时候,我们社团的经理也曾经让我躺在他的腿上休息……只是他是男的。

    “好羡慕哦——”

    好直接的感想。

    纵使失去唯一的管家伙伴。但诺曼-基尔彼特仍然不为所动。应该说旁人无法从他戴着面具的脸皮看出任何感情。

    “你真的觉得可以吗,基尔彼特领主?现在你已经受到本国的怀疑,还敢用嗓子有问题来推托吗?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立刻摘除面具及无聊的自尊心,马上说出事情的真相!”

    另一方面,马奇辛愤怒的电压正慢慢提升中。我恰恰从下往上看他那双冷漠的眼睛是否也面露愠色,但是他浅棕色的眼睛就像假的一样,完全不为所动。

    可能是看到不打算做出任何动作的诺曼而感到焦躁吧!推剪马尾走到管家刚刚站的位置,抓着对方的下巴往上抬。现场已经没有宗主国的使者与自治区领主会谈的气氛了。

    “这里可是小西马隆的领土喔!你却对我们不屑一顾,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直接跟大西马隆王室接触吗?说啊?”

    马奇辛刚刚还摆在我旁边的手,已经从诺曼-基尔彼特的下巴移到面具的位置了。

    这是怎么回事?Mr推剪马尾正想摘下诺曼-基尔彼特的面具。天哪,诺曼面临最大的危机!他有办法顺利逃脱吗?

    不知不觉我以现场转播的语气在心中旁白着。面对纤弱又沉稳的基尔彼特,小西马隆使者的行为真的是有点过份。但由于我不是什么可以提出抗议的大人物,因此只能躲在一旁轻声细语地说:

    “喂,别这样啦!”

    不过他似乎是不把别人的话听进去的人。

    糟糕——诺曼的意识开始模糊了。诺曼拼命往角落伸手想找人换手,可惜那里并不是已方阵营。而且他的伙伴颚须海豹——贝克已经惨遭马奇辛的犯规攻击,至今仍倒地不起呢!

    “村……鲁宾逊先生,诺曼受到很严重的攻击耶!”

    “是啊,克鲁梭先生,我看他可能有点缺氧呢!”

    天哪!可能是发现这个动作无法摘下面具,所马奇辛开始动手解开他后脑勺的皮绳!

    诺曼虽然用他纤细的手指反抗,却因为头部被压制而无法反抗。

    这次马奇辛采用锁喉招式,诺曼的头立刻撞上桌子!

    “……喂,你现在是处于孤军无援的状态哟!”

    因为诺曼一直把手伸得直直的,所以我用阿尔达贝鲁特听不到的音量提醒他:

    “你的伙伴已经在擂台外倒地不起了,所以你找不到人跟你换手了。”

    不知道他是误把我当成贝克管家,或者只是单纯的痛苦,但是他纤细白皙的指头正笔直地朝我伸来。

    那是相信我是跟这块土地渊源深厚的温克特后裔的谎言,还彬彬有礼跟我握过手的手指。他那滑嫩不曾做过粗活的手,就像女性的手一样既冰冷又美丽。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啊—什么?涩……克鲁梭上校?”

    戴着墨镜的我站在椅子上轻轻握住诺曼的指头。他是历经多次意外与疾病仍不气馁,并努力地克尽领主职责的勇敢青年。

    由于他无法发出声音,因此也无法惨叫,只能忍受着痛苦。

    “可恶,我知道了啦!我跟你换手就了!”

    “你在说什么啊?克鲁梭上校!”

    我尽量正视着前方,然后绕到桌子那边。

    如果只听声音就知道我是谁,那阿尔达贝鲁特就会对我造成相当大的威胁。但他又不是我的粉丝俱部成员,也没看到我的黑发黑眼,所以应该不会认出我是魔王才对。

    “喂,马奇辛先生。我虽然一直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但你的所作所为未免太过粗暴了吧!人家诺曼领主历经了意外事故跟疾病的折磨,你却一会儿逼他说话、一会儿要他摘下面具,不觉得太过份了吗?”

    对方那双虚假不实的眼睛顿时捕捉到我的身影。

    “虽然不晓得你是那棵葱,不过你就算是插手也没用。这男人背叛了自己的宗主国小西马隆,还抢先其他国家跟大西马隆交涉。一旦证明其背信的行为属实,就必须撤销其自治权及所有的一切。”

    他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就像野兽嘶吼。

    “可是你用那种强硬的手段逼他吐实,就算他想说也说不出来吧?总之,先松开勒住他脖子的手吧!否则再这样下去他会窒息而死的。”

    在我的注视下,马奇辛终于放开诺曼-基尔彼特的脖子。

    “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访客?竟敢插手管我们西马隆的事,而且你看起来也不像是附近国家的人。”

    “我……我是克鲁梭上校,出身地因为太远所以就不方便说了。”

    毕竟日本又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经过几次激烈的咳嗽之后,覆面人发出极细微的声音。

    “……你真的……“

    在场每个人都微微歪着头,而且为了集中声音还把手抵在耳朵旁。领主的声音听起来又尖又细。

    “真的那么想看我的脸?“

    “不要理他啊,诺曼大人!“

    胡子管家依旧行着大礼,跪着恳求:

    “就算您露出真面目又能怎样?往后人民跟领地该如何是好?您要是摘下面具,我等国民该何去何从!”

    “……贝克……可是……”

    由于他的声音过于细微,反而引起众人的注意。

    “我已经……累了。”

    面具领主诺曼-基尔彼特用先前抓着我的又冰又滑的手指,将绑在后脑勺的皮绳解开。他打算自行将面具摘下来。

    他应该是想就此结束面具人生吧。

    “诺曼大人。”

    “诺曼大人~”

    管家跟女侍异口同声地叫着。

    他们两个已经急得快哭出来了。

    “现在或许是说出一切的最好机会,我再也瞒不下去了。”

    接着银色具从他的头上脱离而下。

    塞在面具里的淡金黄色头发,正卷曲蓬松地散在背上。可能是好几年没晒过太阳的关系,脸颊跟额头显得非常苍白。淡绿色的眼睛也没什么精神。

    领主露出自暴自弃的笑容。

    可能是长期截着面罩的关系,双眼下方与耳朵旁边都有红肿的痕迹。但是那点程度的伤害并没有损及她的美丽。

    她的……

    咦?她的美丽……

    她?

    女的?这么说她不是覆面领主……而领主夫人喽?

    “这么说她就是假面领主夫人?”

    治理着卡罗利亚这块领地,有着纤长而手指的人并不是男儿身。

    而是如假包换的覆面贵妇!

    “……这是怎么回事,基尔彼特领主……不,诺曼-基尔彼特。”

    她的美丽让我恍神整整二十秒,是马奇辛冷酷的话才让我回过神来。

    “看来你并不是诺曼-基尔彼特,这表示我们竟然把领地交给一个陌生女子管理!而且国民不仅效忠于她还纳税给她!”

    管家脚步踉跄地走了过来,还用双手搭在女子紧擦面罩的手上。

    “夫人……”

    “你到底是谁?真正的基尔彼特到哪儿去了!”

    刚刚还没这么激动,甚至没露出一丝感情的男子,现在竟然眼白泛着血丝,连浅棕色的瞳孔都燃烧着怒火。

    马奇辛把桌上的碗盘一一扫到地上,甚至还把桌布扯了下来。就特技表演来说,这算是最糟糕的表演。由于他整个人抓了狂,房间角落的仆人们都吓得纷纷尖叫。

    “我来里是为了见诺曼-基尔彼特的。我奉小西马隆王萨拉雷基之命前来盘问基尔彼特。然而他本人居然下落不明,还找了这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女人冒充!”

    颊骨明显凹陷的管家,勇敢抓住马奇辛的领口摇着他说:

    “你说夫人是不知打哪儿来的女人’,未免太没有礼貌了吧!夫人在领主还健在的时候就一直随侍在侧了!”

    “贝克,算了,也难怪马奇辛大人会生气。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把真相全说出来,并祈求西马隆本国的原谅……”

    她稍微提高了音量。

    而我、村田跟小西马隆的使者全都盯着她看。

    我猜只有我是用不正经的眼神想像她的年龄跟三围,她应该只大我几岁,至少从外表看来大概只有二十岁上下。

    “我……芙琳-基尔彼特是在六年前的春天嫁给诺曼-基尔彼特的。我丈夫因为幼儿时期罹患的疾病,而一直过着戴面具的生活,但是我并不在乎……因为那个人……诺曼他非常温柔,无论是身领主或是平凡人,他都值得大家尊敬。”

    她打算让大家一起分享他们夫妻俩的爱情故事。

    “可是三年前的一场马车意外,却让诺曼失去了性命。”

    “他死了?”

    推剪马尾、管家、我、村田跟美式足球员异口同声地大叫。

    “你说什么?这么说卡罗利亚自治区基尔彼特领地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不由领主本人统治,而由身为妻子的你代为统治?”

    “喔~老爷,您真是可怜。不过请您放心,老爷。我贝克会好好侍侯夫人,永远守护基尔彼特领地的。”

    “想不到你丈夫会留下这么年轻的妻子离开人世,想必他一定很依依不舍吧。或许他对夫人放不下心而无法成佛,而成了这一带的地缚灵呢。”

    “不过夫人独自守护这块领地,可能是因为这国家禁止像江户时代那样在死前过继子嗣吧。”

    “……我怎么觉得有我熟悉的声音啊……”

    芙琳-基尔彼特开始不住地落泪。我觉得由美人眼中流下的珍珠眼泪,成份就是与众不同。譬如说加了爱与孤独等等。

    “可是在我发现一件不得了的问题之后,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以泪洗面。那就是我跟诺曼并没有孩子,因此这个家在他去世之后就没有继承者。我本来也考虑从我先生的亲戚那儿认养个儿子,可是西马隆的法律明言规定丈夫死后不得过继子嗣,因此就算那么做也没用。其实这个地方原来有个不成文的法律,只要双方有血缘关系,就算死后也能过继成为子女的。

    “嗯——“

    在场所有的人同时面露难色。

    “虽说是自治区,但这里受到小西马隆统治,遵守西马隆的法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马奇辛这句话还挺合乎道理的。

    “老爷真是可怜,想必他很想看到自己的后代才死去吧。不过老爷,我贝克到现在也没机会看到夫人的孩子呢,想必这将是一个漫长的等待吧。”

    “可能是因为没有生小孩,因此双方就一直处于甜蜜的新婚期吧。也像是一般人所说的家里已经有个大孩子了,就暂时不要生小孩’。也可能是你先生有超级恋母情结呢。”

    “看吧,果然有死前过继子嗣’的禁令。这样虽然能够有效没收藩地,但问题不久就会慢慢浮现。到了最后一定会让死前过继子嗣’的禁令放宽,就算死后再临时过继子嗣也没关系。”

    “那家伙的声音我怎么觉得很耳熟啊?虽然我能够断定听过这个声音,但对自己的记忆力却不怎么有信心。我不在炫耀,不过我的记忆力还真的很差。”

    唯独阿达尔贝鲁特在烦恼完全不相干的事。

    芙琳-基尔彼特忍不住又开始啜泣。

    “更糟的是,西马隆的法律是不允许女子继承家业的。如此一来这个家跟领土都会被充公,而成为西马隆的一部分。为防止这样的事情生,不知该如何是好……拼命地思考之后我只能得到这个结论。”

    芙琳她那白皙纤细的指头紧抓着面具,而被紧抓着的银色面具仿佛就快发出惨叫。

    “幸亏他把这个留给了我。因为他从小就没有公开露面过,因此只要我设法隐藏声音就有办法蒙混过去。于是我戴上他的面具,从此成了诺曼-基尔彼特。”

    “你太天真了——”

    全体人员同时吐她的糟。如此单纯的想法,任谁都无法熬过三年的。

    如此一来,覆面贵妇登场的原因终于真相大白了。

    “不过这段期间我也吃了不少苦头……戴面具时既闷热又容易流汗,夏天还会长痱子。”

    芙琳语重心长地说道,看来她的面具人生还真是辛苦。

    “你都敢公然触法了,还说什么辛苦啦、长痱子啦、放屁之类的话!”

    没有人说放屁很辛苦啊!

    “喔~夫人,您真是太可怜了,像我贝克就完全无法忍受汗水淋漓的面具。”

    “我高中的体育课是选修柔道或剑道,面具应该会发出跟长久摆在体育馆里的柔道服一样的臭味吧?如果真是那样还真是相当难以忍受呢。”

    “想不到你有办法戴着它吃饭。如果是我,可能会把吃下的东西全吐出来吧。”

    “……哪个人把那玩意儿拿去洗一洗吧。”

    阿达尔贝鲁特发出主妇般的不满。

    芙琳-基尔彼特滔滔不绝地说着,甚至还提到她过去六年来的回忆跟育儿论(虽然她没孩子)。凝望美女激动说话的模样,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呢!但是我们并不是参加芙琳-基尔彼特的说故事时间,毕竟现在的她仍然处于遭受宗主国责难的处境。

    就算我能轻易瞒过阿达尔贝鲁特,不过却忘不了马奇辛那双冷漠的眼睛。

    “关于诺曼-基尔彼特的死,还有过继子嗣的问题,我们会再开会讨论。但是诺曼……不,芙琳-基尔彼特,听说你大力反对西马隆本国的开战论,还打算独自展开反战运动,这是真的吗?”

    对此问题,芙琳(前覆面贵妇)的回答则是斩钉截铁:“我根本没有那样的打算”。

    这倒是让人有点泄气。

    既然她是个连育儿论都能够侃侃而谈的女性,铁定会为将来做好生活规划。不过一旦发生战争的话,这些计划就会成空,剩下的只是绝望与废墟。

    但是她丝毫没有反战的想法。

    “那我们收集到的基尔彼特的情报,这又做何解释?”

    “什么情报?”

    马奇辛擅自把我的椅子抢了过去,然后跷起二郎腿坐了下来说道:

    “温克特之毒。”

    想不到茱莉亚的姓氏会在这种异国之地蔚为话题。

    曾经是她前男友的阿达尔贝鲁特,听到这个名字却只是微微扬起眉毛。

    “我们得到有人打算对某人使用温克特之毒,并藉此操纵某些事物的情报。”

    “是吗,对谁使用?”

    芙琳的语调不再像先前那么轻细,无论别人问什么她都能正常回答。虽然她的音质没有变,却慢慢露出她身为基尔彼特女当家的自信。

    “那正是我们想知道的。那个既危险又可怕的温克特之毒,如果不懂得正确的使用方法,就只会是单纯的药物。而且流浪到西方的温克特家,现今定居在真魔国,因此还保有这种现成毒药的就只有这个家族而已。”

    换句话说……

    只要想用,随时都可使用。

    “每当我们谈及这种毒,这个宅邸就会成为话题的中心。譬如说它是否被带出这里,或者是不是曾经卖给什么人。”

    芙琳扬起嘴角并略略斜着头。她那兼具可爱与美丽的表情,不禁吸引着我的视线。

    “没错,这里的地下储藏室的确保管着温克特之毒。而且只要对方保证是用在正途,我随时都愿意给。即使是奈杰尔-怀兹-马奇辛也一样。”

    男子歪着他胡子中央那张看似冷酷无情的薄唇。

    看来他很不喜欢芙琳用全名称呼他。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最近把这种毒给了谁?”

    “很抱歉……”

    当她娓娓述说事情整个来龙去脉的时候,因头部受到撞击而治疗完毕的管家已经回到座位上。而刚刚让他枕在腿上休息的女侍,正端茶给在场所有人。

    没戴面具的芙琳-基尔彼特反而给人刚毅的印象,不仅再也没有畏畏缩缩的感觉,就连遭到威吓也不为所动。她这三年来一直躲在银色面具后面的那张脸,一定也曾露出跟现在一模一样的表情吧。

    “这我不能告诉你。”

    “你不说的话,事情可不能就此算了。这块土地可是西马隆领地,附属国有义务向宗主国西马隆报告所有提及的事项。”

    “所以我更不能说出来。”

    在场其他人完全听不懂他们俩充满谜团的对话。唯独村田听到非常认真,他好像在寻找自己熟悉的地名。

    我到底该解释几次才能让他明白这里不是地球呢?

    奈杰尔-怀兹-马奇辛(这是全名)叫住女侍。她身穿浅蓝色围裙,手里拿着装满茶水的茶壶。有别于其他豪宅的佣人,她笑容可掬地帮马克辛倒茶。

    但是男子却趁她不注意时,让她转了一圈之后坐在自己的腿上。才想说刚刚好像有什么银色光芒在闪,下一秒钟就看见她跪倒在地上,两手还紧贴着脖子像在抓什么东西。从她手中掉落的茶壶摔碎在地上,滚烫的红色液体洒满了整个地板。

    “……做什么……”

    “放开那个女孩!”

    在我冲过去以前,芙琳已经先开口了。人质好像是被类似钢琴线的物体缠住脖子,男子则紧紧拉着线的两端。

    原来一直默不作声的阿达尔贝鲁特则讶异地说:“你的兴趣还是那么低级啊。”

    可能是他正慢慢勒紧线头的关系,女孩像疯了似地猛抓脖子,不过她应该是用指甲勾着线吧。只见她的头慢慢往后仰,很难想像她正遭受多大的痛苦。

    “你没听到吗?快放了那女孩!”

    “你没听到吗?快说出你把毒药给了谁!”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只为了药物买卖的事就不惜杀死无辜的女孩吗?不过芙琳也真是的,她可是你可爱的女侍耶!既然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就快点说出来嘛!

    双方持续着诡异的凝视,这时候女仆轻咳了一下。只见粉红色的液体随着她口吐的白沫一同滴了下来。

    “流血了!”

    我急忙跑了过去,并对她伸出手。

    “你再不放手!她会没命的!呃!”

    正当我触碰到浅蓝色的围裙的那一刹那,顿时有微弱的电在我全身流窜。

    “……什么……管他的,眼前最重要的是救人要紧!”

    我准备抓住丝线将它扯断,但是不管怎么在她脖子周遭拼命寻找,就是没看到夺走她呼吸的钢琴线。

    她逐渐空洞的眼神哀求似地望着我。

    不要这样看我!我也想救你,我正在拼命找那条线!我也在设法让你的脖子……

    “马奇辛!快点放开那条线!”

    我挤进她跟男子之间的空隙,并揪住坐着不动的男子衣襟。但是他面无笑容,只是淡淡地说:“去求芙琳吧”。我回头看向这间宅邸的主人,只见她还是不肯开口。她散开的淡金黄色头发,正从她肩膀垂至胸前闪闪发亮着。

    我忽然抬头一看,跟双手交叉在胸前靠墙而站的阿达尔贝鲁特四目交接。刹那间对方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不过他后来用确认的眼神盯着我看,嘴巴还做出“原来是你”的唇形。

    这时我已经不管身份被识破后会被杀,或者是害怕不害怕的事了。我只是对着古兰兹大声求助:

    “快点救她!”

    略显疑惑的阿达尔贝鲁特迟疑了三秒才进行下一步行动。在那段时间里,村田也一面大喊:“别欺负女侍”,一面试着冲撞马奇辛。只见对方稍稍转动头跟肩膀,就把他撞飞得好远。

    “村田?”

    我觉得躺在地上的友人,动作比平常还要来得缓慢,他擦拭嘴角的手背还牵着血丝。他以慢动作的方式慢慢抬头,其中还有一个画面是村田的隐形眼睛掉了出来。他眯着眼的那只眼睛是黑色的,有个感情的火簇正在那黑色的中央不断摇晃着。

    不能看那里,千万不能看,要是注视那一点的话……

    下一秒钟,我的周遭顿时变成纯白色的。

    我发现自己被孤立在弥漫的干冰之中。

    上一次还可以听到女性的声音,不过这次她却什么也没跟我说。往前伸的手只碰到白烟而已,完全看不到前方。

    我仿佛处在白色的氤氲里,只能靠手来摸索移动。远处传来犹如大鼓声般气势凌人的叫骂声。

    目瞪口呆的我不禁心想:“搞什么,还真是中气中十足呢”,反倒是我自己已经四肢无力、两颊松驰,累得像条狗似的。

    不晓得到底是谁在叫骂,但我还真希望有人能分点力气给我。

    “……披着人皮的野兽们,愚等尽管互骂对方是狸猫或狐狸吧!为了中饱私欲而潜藏乡里,根本是不守本份的愚蠢行为。纵使没有加班费’,姑娘依旧面带笑容勤奋工作。然而你却让足以治疗人心的围裙染血,这又是怎么回事?”

    对于初次见识到这种状态的人们,应该已经吓到说不出话来了。

    芙琳、马奇辛跟阿达尔贝鲁特不敢插嘴,他们只能乖乖站在一旁等我把开场白说完。

    “操纵着夺人性命的毒药,为了追查下落而不惜伤害善良百姓,对恶徒的奉献阿谀还不遗余力。吾能继续放任此等恶劣的行径不管吗?不,绝对不可以。”

    我自己在隔了几秒之后反问自己。

    然后用食指交互指着目瞪口呆的芙琳与马奇辛。我的身体以偏斜的角度站立,手还指着正前方,俨然就像放在店头的广告人型看板。

    “如此恶劣的心肠,已非常人所有!吾原来不便使用这为了嗜好应运而生的奢侈品……但若是为了铲除恶行而动用红茶多酚,吾便毫不吝惜任何一滴深红色茶水!虽然我无意夺走你们的性命……但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只好拔刀斩了你们!”

    有利的嘴巴虽然说要斩,但是没有刀剑是无法斩人的。

    忽然间,只见从破碎的茶壶中洒出来的液体跟残留在每只茶杯的红茶,全部都往地板的方向汇流聚集。

    “这、这是什么?”

    芙琳不知不觉把脚抬高,像个孩子似的在椅子上抱膝而坐。

    有利认为马奇辛是所有“惩罚对象”之中最为冷静的。

    这就是众人初次见识的魔术。虽然场面不怎么有品味,但仍有偏好此类魔术的法术师。

    从马有奇辛手上夺回几乎断气的女侍,并解除施在她喉咙的戏法之后,吸引阿尔达贝鲁特目光的,并不是持续化成人形的红茶,而是有利胸前微微发光的蓝色魔石。

    那的确是冯温克特家的东西。不,那是苏珊娜-茱莉亚从出生开始就从不离身的东西。怎么会挂在那家伙的脖子上?是谁把她的魔石交给那家伙的?

    聚集成大水池的红茶水,在刹那间变回平静的湖面,大家才终于可以稍微安心。只是在众人连一口气都还没喘完之前,那些水竟然化成人形,并且往天花板拉拔而去。而类似双手的四只手指比成**的样子,确实地瞄准芙琳跟马奇辛。

    “红、红茶鬼神……?”

    独自站在有利背后的村田健,已经不晓得自己该惊讶还是该笑了。

    这时红茶鬼神的指尖正对着目标连续击出红*弹。

    “……事实上却是起司星人?”

    颜色很明显就是番茄星人,不过可能是心理作用的关系,声音听起来很像“叽叽叽叽叽叽叽”呢!

    那些遭到攻击的人脸上露出的恐惧表情,对于在一旁观看的第三者来说,还满有娱乐效果的。不,那是因为场地是在室内,而且坏人也不多,魔王本人在不知不觉间让规模大幅缩小的关系。

    “小规模惩罚!”

    四处洒落的红色液体、全身湿透的目标。针对男性,那一滴滴茶水化为利刃,在他的手臂及脸颊上形成细微的割伤。至于女性则受到雨滴的攻击,接受全身被红茶雨淋湿的惩罚,这已算很客气了。因为我本身是个无趣的女性主义者,不然恶徒才不会有什么性别之分呢。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难道这就是温克特后裔的力量吗?”

    女侍晕倒在惊慌失措的芙琳身边,阿达尔贝鲁特则将从她围裙中露出来的购物单给抽了出来。“

    为什么在人类的领土上,还能发动魔力呢?照理说夹在大小西马隆之间的这个小国,并没有任何顺从魔族的要素……

    “香皂、驱虫药、红茶(基加鲁产)。“

    原来如此,基加鲁就在真魔国的隔壁,想必产自那里的红茶是会顺从魔族的吧。

    另一方面,魔王有利可能发现似乎少了什么,因此东张西望地搜寻着。结果还是没找到目标物,于是只好叹了口气说:“算了”。

    其实他要找的东西的确存在着。在纯白桌巾正中央,留下了“正义”二字的红茶污渍。

    第8章

    “当时我体内一直响着“BesaMeMucho”(注:著名的墨西哥名曲,为“热吻”之意这首歌。

    啜泣的中音萨克斯风让气氛HIGH到高点,可惜我只了解一部分的歌词而已

    唔唔耳朵好痛好想吐哟

    一定是红茶跑进耳朵里面了。

    这种感觉我已经体验过好几次了。只要一睁开眼睛,一定就是躺在某人的膝上。不过保鲁夫拉姆又没跟我在一起,村田全身则都是骨头,躺起来硬梆梆的。那么,这个绝妙的弹性会是谁呢?

    “女待小哇咧?”

    我整个人像根园木在坡道上滚了好几圈。以便尽可能的远离那双大腿。虽然我全身都被红茶淋湿了,不过因为身上的衣服都是便宜货,所以我並没有在意。

    我,我,我……我怎么会躺在美式足球员的大腿上?“

    “幸亏我这么好心你实在很没礼貌也。”

    当我一离开那里,阿达贝鲁特便把脚伸直並站了起来,不过,嗯-真有绝妙的男子魅力,不对啦,是弹性。

    一旦确定刚才发生的事都是我干的之后,自然也得接受我造成的天灾,正当好的我在欣赏音乐的时候,坏的我正在大肆破坏街道。但这两都是我,是不容否定的。

    其实从上次开始我就记得很清禁了

    只要一走出纯白色的气雾中,我马上就会切换成魔王的模式大声责骂着。

    啊,即使我事后回想当时为考验地说那种话,但仍然还是停止不了。(可怕的恶性循环。)这次並没有听到之前常暗中帮助我的那名女性声音。搞不好我已通过试用期,终于被正式录用了呢。果然魔王也有所谓的试用期哟。?

    这时村田悠哉地走了过来,还把桌巾还给我。桌巾中间浮现了由淡淡的茶水染成的正义二字。

    “喏,这是你的成品“

    “村田”

    干脆借这个好机会,鼓作气地告诉他这里不是地球。甚至连这里是异世界的事也并说出来算了,事到如今暪不下去了。

    “村田我跟你说”

    “哇,好逼真的幻影哟。我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这种场面,那股吓心动魄的震撼力让我舍不得去上厕所。不过有利,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成了哪个魔术师的徒弟的。虽然你嘴巴一直嚷着说要当一辈子的捕手啦,棒球是你的一切什么的,但事实上你的愿望是当魔术师啊。“”啊?是啊?呃——变魔术应该算是我的兴趣啦。

    不过,你变魔术的技术比你的球技还厉害也!“

    这句话给我很大的打击。

    虽然不断发生一些非现实的事情

    ,但是村田竟然能自我解释成魔术及异国文化,的确很了不起,当初跟他心重逢的时候,一直以为他是个书呆子,不过最近我对他的看法倒是有些改观。

    好酷啊——利用魔术拯救女孩的魔术师。虽然没有胸毛,却留下更胜大卫考柏菲的好评呢。

    那是因我才十来岁,等我成年之后或许就会长出胸毛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三百六十度环视四周,悄悄确认损害的状况。

    芙琳,基彼特的用餐室变得一塌糊涂。墙壁。天花板,窗框全都湿透了。整个屋里都迷漫着红茶味。

    我正想说地上怎么有块破布在爬行,结果竟然是全身被割得伤痕累累的奈杰,怀兹马奇辛。他倚着墙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满脸是血的他低头看着我。

    “你流了好多血”

    “别过来!”

    他举起右手阻止我,后脑勺轻抵着墙壁,並仰望天闭上眼睛。

    “没有造成致命伤也没有骨折,只漂亮地留下细微的割伤到底你是何方神圣?而且你似乎认识阿达贝鲁特”

    “看他的头发跟眼睛应该知道了吧。”

    听到元气十足的美式足球员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头上的帽子早就被吹走了。

    村田在房间角落帮我捡起帽子,然后硬是往我头上载。

    “棒球小子怎么可能把球帽给忘了?”

    “我是捕手,载面具的时间比较长啦。””黑发,黑眼睛是吗?“

    马奇辛喃喃自语地说道,之后就把视线撇到一边去了。

    他好象受够了这些事。

    “嗨”

    阿达贝鲁特特地亲切地举起一双手跟我打招呼。

    我不发一语地背对他,却因为肩膀被制住了而无法往前走。虽然下半身努力地想逃离现场,却只能原地踏步。

    这个想杀死新任魔王的男人跟我们初次见面时一样,喜欢看我慌张失措的模样。

    我可是有堆积如山地事想问你,克鲁梭上校。?“

    完全状况外的村田健,竟然露出天真的笑容插话说:”

    咦?搞什么,你是有利的朋友啊?怎么不早说呢?

    “我不想跟你有任何接触,俊达与孔拉德也特地这么交待过。”

    “那两个人怎么啦?还有那个三男呢?对这里清寒不怎么熟悉的你,竟然带着另一个比你更不熟悉的伙伴来到远离国家的地区旅行吗?”

    听到对方提及自己,村田随即亲切地回答:“啊,初次见面,你好,我是鲁宾逊,国二国三都跟克鲁梭同班。”

    “村田你是真的冷笑话王子也。”

    不过他的冷笑之所以如此优秀,全要归功于他在日本生长的关系。托想改变形象的村田特地跑去染发之福,外人似乎无法察觉了他原本是黑发。不过村田,请你不要跟那家伙走太近。因为那家伙可是背叛祖国,想把我干掉的反动势力之一。

    倒,倒,倒是你怎么会跟那么恶的家伙扯上关系?””恶?这家伙恶?哈哈,我只是觉得这家伙比较变态而已。“

    “说什么兴趣不兴趣的,那也可以叫兴趣吗?如果你不打算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那么我也没有必要好好地回答你的问话。”

    村田笑咪咪地看着我们两个好一阵子,不久拍拍我们的肩膀说:“啊,你们这就叫做忘年之交吧。不管年纪或国籍都不同的两个人,居然可以像这样在异国重逢,由此可见你们还真有缘呢,搞不好上辈子是队友喔!”

    “村,田.”

    我不清楚上辈子的情况是怎么样,但这辈子我可没打算当他的队友。

    美式足球员突然抓住我的脖子,还用手指着我的衣襟。我怕他会不会在这时候把我当成足球来个长传,因此不知不觉缩起身子。

    但是阿达贝鲁特碰的是他前未婚妻的魔石。

    那颗镶着精细的银边,比天空的色彩还要深的蓝色石头。只需掌心微微的温度就可以让湛蓝色的护身符变色,肯定也可以变成跟他眼睛一样色彩的土耳其蓝。”已经变成你的色彩了“”我的?还是跟我当初拿到的时一样啊“”不“

    被轻轻抓住的石头,又重新回到我的胸前。”以前的色比较白。你说是你拿到的,那么这颗石头是谁给你的?“

    想到他们的关系让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说真话。但是又无法找出必须说谎的理由,因此干脆把事实行告诉他。

    “我来这儿没多久,孔拉德就把它给了我说是用来代替护身符。”

    “原来如此。”

    “啊,不过你可别因这样就特地找孔拉德麻烦哟!因为他现在也遇到很麻烦的事呢”

    “伟拉卿他怎么了吗?“”没什么,谢谢你的关心。“

    我拗得这么硬,想必我八成猜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並没有追问下去,最后只问了我这件事。”听说你是温克特家的后嗣在,也是舒珊娜.茱利叶的儿子,这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真的。

    “那是鲁宾逊捏造出来的谎话啦!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相信。尤其是你,你不是认识茱利叶本人吗?即然如此,你应该马上就看得出来我跟她到底象不象吧?”

    “说的也是你说的没错。”

    他不断自言自语着,而且还仔细盯着我的脸看,在点了两次头之后才终于豁然开朗。

    “我就是因为在意这点,所以才无法下手杀你。”

    “什么!那你的意思是警告我以后要小心点罗。”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外面的走廊传来吵杂的声音,整个敞开的大门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可能是芙琳正带领年轻士兵前来吧。

    不过今天似乎没机会杀你呢!太好了,窝囊废陛下,让你捡回了一条命。“

    这个称呼不应是由你叫的吧!但我的眼眶却不禁红了起来。

    我连忙张开手掌把嘴巴.鼻子跟左眼都遮住。连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激动。

    古兰兹把伙伴推出阳台,自己也把脚跨上窗槛。”不对他们不是这里的士兵,从军靴判断,他们是大西马隆的人。喂,马奇辛你别杵着不动啊!快点下来,糟糕!“

    原本想伸手拉他一把的。却因为太过用力反而让马奇辛发出长长的惨叫声而摔下去了。”你也太急躁了吧。奈杰尔。“

    还都是你害的这里是几楼,应该不要紧吧。”

    放心,那家伙绝对不会死的。

    这种自信还真教人害怕。

    正当阿达尔鲁特跨出阳台栏杆准备跳下去的时。

    “涩谷!”

    跟在我后面约半步距离的村田,突然用有如惨叫地声音叫住我。

    “那此家伙有枪。’”枪!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不一会儿有十几个人从敞开的大门冲了进来。

    其中几个人的腋下好象夹着什么东西。”是枪没错吧。

    这时我的血压瞬时下降,一阵晕眩迎面袭来。当时那幅可怕的光景,不管我再怎么抗拒都法消失。

    几名士兵在腰际抱着购物频道上常见到的外形超强力小型吸尘器的机器。他们全身褱着布。脸上戴着红线相间的面具。根本看不出是来自哪方国家的人。

    每当它长长的头部震动一次。就会吐出熊熊的火球。

    比兰球还要大的火球,会精准地命苦中目标。

    那时站在我前面的孔拉德就是那样。

    “原来是你们?”

    那些家伙的肩膀上背着我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喷火武器。并且还将它抱在腰际。

    只是他们瑞没有戴着红线相间的面具,身上也没有抱着灰色的布。而是穿着非常普通的军服。有着非常平凡的长相。

    那只是普通的士兵跟普通的指挥官。还有在背后看着的芙琳。

    不过那独特又恶的武器却是一模一样的。

    “原来是你们。”

    我这句话虽然瞬间引开他们的注意,但是重新面对我,站在我右边的男子手上的喷火武器。在震动一次之后便吐出火焰。

    这次的目标不在是我,我感觉得出来。

    即使如此,我也无法原谅那个武器。

    “涩谷!”

    村田用一副准备抱入载球的气势搅住我的腰。

    “放心,就算不躲也不会有事的。毕竟目标又不是我,而且就算是我也无所谓。”

    因为它不会打中的。

    我发出惨叫声。

    全身上下苦不堪言,手脚象被五马分尸般地拉扯,指尖处喷出鲜血,指甲仿佛全部剥落,背部整个过度弯曲,头仿佛快被拔掉而往上仰,头发从后面被硬扯,某种让喉咙.气管.内脏忽冷忽热的物体正往上窜升,心脏整个被揪住,脑袋简直被火烧。

    但是我之所以喊叫並不是因为痛苦。

    大概是因为愤怒吧。

    我的视野一边是白茫茫的,另一边却是异常清晰。

    感觉眼前好象有四个镜头,又好象在头顶上装置了照相机。

    我仿佛置身于大浪的正中央,澎湃的大浪在我身旁湿泳。

    虽然一切被折断,粉碎.冲散,但是我的四周包围着跟身体同样尺寸的柔软.透明墙,不,与其说是墙,不如说是薄膜还比较适合。

    而我腰际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好象有人紧紧抓着我,我得稍稍护着他,让他躲进我的庇护圈里。

    否则那个他就会立刻被急流吞噬,並冲到某处而粉身碎骨。

    而且一旦他离开我。我将无法呼喊出声。

    当我无法呼喊出声.我的愤怒不会消失。当我的愤怒消失。我将会失去自我。

    当我不再是我,並回归成普通的水时,那么就会失去痛苦的感觉。

    藉时,失去感情而回复平静的水,就只能不断地流动。

    她赤足走着。

    三楼的部分几乎全毁,窗户及墙都被完全冲坏。

    好不容易完好无损的天花板也不断滴着水。

    就象当初百年一次的大水将宅第整个淹没的时一亲。不,那时的水也只淹到一楼,石墙跟花板也都安然无恙,只有玻璃窗跟要框被损坏而已。眼前这副惨状,比当初严重好几倍。

    那么多的水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因为这附近即没有大河川,海洋也离这里有好一段距离。

    那些水就好象自半空中,並只针对宅第三棂的部分大肆破坏,虽然这附近没有山也没有瀑布。但它就有如山洪爆发般猛烈。

    芙琳拉起裙罢,露出她白晳的脚踝。

    她缓缓地走在水涡里,就象小时在雨天漫步那样。

    “就这是温克特一族的力量?”

    据说当初危害世界的“创世者”们,是由十血族亲自加以封印的,但是害怕十血族强大的力量的人类,不积案他们跟自己人是相同种族的人,竟逼迫他们离开自己的土地。

    温克特家也从卡罗利亚逃往西边,直到找到安居之地才建立国家。

    芙琳对踏着水咆进来的年轻士兵皱起眉头,示意要他安静点,不要吵醒沉睡在这里的某种事物。

    “一.二楼几乎没有什么受到损害,只有漏水的情况比较严重而已。这时士兵全都已经”

    这就是魔族的力量。

    终于可以了解人类为什么这么害怕了。

    眼神空洞洞的少年靠在阳台唯一残存的铁栏旁,顺势一屁股坐下,在这之前都没有发现他的头发跟眼睛是黑色的,另一名少年则靠在他身上並搂着他的肩。

    他的意识跟眼神都很正常,而且还试着跟周围对抗。

    照理说位于水流正中心的两人,应该也会受到一样的波及。

    “因为水流是避开我们流动的。”

    “金发少年回答着。另一个人则毫无反应。

    这时好象有人在询问他们的名字。不过那应该是假名吧。没错,好象是叫鲁宾逊与克鲁梭来着。一点都不象权力者的名字。不简直是儿童书册才会出现的名字。

    芙琳召来显健壮的部下.並下令把他们带走。”不管那两个人怎么抵抗,都不能让他们待在一个房间,反正千万不能安置在同一个场所里。对了,绝对不能伤害他们喔!多加点人手把他们带走吧。可能需要四五个在左右。

    “是诺曼大人”

    “恩,就这么办。”

    才想说这些部下怎么会露出如此滥的表情,后来才发现原来是芙琳摘下面具的关系。

    过去的覆面领主一向都是戴着面具,听从管家的安排,从来不亲自开口说话的。

    因为那个覆面领主是诺曼.基尔彼得。

    “其实你只是窥欲领主的位子吧。?

    黑发少年继续抱着头,金发少年则喃喃说道。芙琳看到他那双仿佛看透人心的眼神和,显得有些畏惧。

    “我不会让你利用他做坏事的!”

    “我不会利用他做坏事的’”大部分的人类只要得到力量就会变得傲慢,但是因为量並非源于自己身上,才会动用那股力量得到一切来满足自己。

    “利用他的力量並非我的工作。”

    “你们到底想要多少东西?地,人民?金钱?还是石油?”

    他右边的眼睛是蓝色的,左边是黑色的。

    他一定是个冒牌货,毕竟双黑的人在这里是极为稀少的。”或者是想征服全世界。“

    为了得到全世界,眼前还有许多阻挠呢。

    结果得到的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为什么我不能去!”

    沃尔夫拉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搜索队已经编制完成。将从本国、自治区、占领区及诸岛领域等七个方向展开搜索。加上我们最新得到的消息与情报所得到的结果,预定今天傍晚就朝西马隆出发。”

    冯波尔特鲁卿摊开画有远征路线的地图。他还用冷冷的眼神看了摆在旁边椅子上的布偶一眼。

    “本来我是想亲自率领的,但是平常在我外出时负责管理城堡的云特却变成这个样子。”

    阿菊云特咯咯作响的下巴整个垂了下来,眼神还一直往上方飘。虽然眼睛、眉毛都呈现弦月状的笑容弧线,但是他的眼睛深处并没有笑。老实说,感觉还挺恐怖的。

    “我总不能把王城交给一尊人偶,让王都大唱空城计吧?”

    “所以就由我去啊!”

    “要是你也一起同行的话,指挥权就非转移不可,而且要花时间找适当的人选。如果晚一点出发的话,连带会拖延到抵达目的地的时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争取时间。”

    “没必要做什么变更!就算没人带我去,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独自行动的,连部下及准备工作等都自己处理……”

    “我不允许你那么做。”

    “哥哥!”

    “如果你要远征的话,就必须做好遭遇任何不测的心理准备。因此不管你是否要单独行动,都禁止你用搜索、救援等理由出征。不要害我浪费更多的工夫跟时间。如果你真的为有利着想,就更应该这么做。喂,第二队的副官栏是空的,马卡鲁欣是指定谁啊?而第四队的组成比率怎么不是五.

    三.

    二?还有,要从伟拉卿的部下中挑一名人员同行,就算多增加一个人也无所谓。因为他们对人类的文化比较了解。没必要那么多礼,用跑的!”

    接到命令的年轻士兵们,慌慌张张地跑回他们各自所属的队伍。沃尔夫拉姆用充血的眼睛,瞪着一一确认所有事项的长兄。虽然他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合过眼,然而亢奋的情绪让他毫无睡意。

    “从基连赫尔出发的第三、第五队还顺利吗?听说希斯克莱夫已经在希尔德亚德雇用民间搜索队,还从卡巴尔盖特派遣非正式的人员。联络用的骨牌依序分别是白、黄、红色,请务必记清楚,可不要看错了哦!冯比雷费鲁特卿。”

    “是。”

    听到大哥忽然叫自己的姓氏,他反射性地抬起头。

    “知道我不希望你去的理由吗?”

    “……因为我既冲动又任性。”

    “那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在他紧握的关头里,贝壳饰品的一角正抵住他的手指。

    “是因为我不够谨慎、感情用事,又无法在敌人势力范围内做出不引人注目的行动是了吗?”

    “嗯,你把自己分析得很透彻,但它们都不是最大的理由。”

    “那不然是为什么?”

    古恩达解开胸襟上的一颗钮扣,并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的眼睛比往常看起来还要蓝。

    “在我待在城里佐政的这段期间,你自己想想看。”

    当粒米未进的沃尔夫拉姆看到牵着马的吉赛拉时,已经是下午两、三点的时候了。

    原来沃尔夫拉姆不惜打破禁令也要远渡西马隆,因此不露痕迹地四处征求自己信赖的士兵的同意。最后得到大家的支持,甚至几个人还志愿同行。

    由于他们在成为比雷费鲁特兵之前,都是真魔国的军人,因此在经过冷静思考之后,沃尔夫知道当居最高位的国位不在国内的时候,理应听从代理人冯波尔特鲁卿的指挥。要是被发现做出违反命令的事,他们的侠义之心也会被视为背叛的行为。

    因此他不愿意让那些有名誉也有家庭的男人,因为自己个人的任性行为而被迫流落街头。

    此时,他正准定要单枪匹马潜入,于是走在通往中庭的石子路上。

    吉赛拉可能也正准备要去马厩吧,她正跟几名男性伙伴关心地抚摸爱马的脖子。

    “哎呀!阁下,方才真是谢谢你了。”

    在脖颈附近盘出发髻的深棕色头发上,正闪着一根银色的发夹。

    “要找云特的话,他正跟我哥哥在一起哦,而且还在椅子上碎碎念呢。”

    有时候她的眼睛还会射出红色的光芒呢!吉赛拉用手指头抵着嘴角,露出为难的表情。

    “……如果他让大家感觉不舒服的话,我在这里代家父道歉。”

    “你没必要道歉吧?”

    “不过他仍然是我引以为傲的父亲。只是阿菊目前安置在大本营,而雪云特则有艾妮西娜大人照料,我根本没有机会照顾他。所以呢~”

    吉赛拉笑眯眯地回头看着跟她一起的四名男子说:

    “我们打算趁此机会休个假。毕竟最近老是加班,而且这几年也都没请年假。”

    “原来如此,想必这时候云特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吧。”

    “是的。因此我才会计划跟平常由养父差遣的部下们,一起做一趟兼具联谊性质的员工旅游,而且大家也都很喜欢泡汤喔!”

    仔细一看,发现那四个人大多是沃尔夫拉姆熟悉的脸孔。尤其是左边那个顶上光溜溜的男子!好像一年到头都能在城堡看到他,似乎是叫达卡斯克斯来着。

    跟随冯克莱斯特卿的士兵,大多是从各处所调派来的。按照规定,宰相只能自由调动禁卫队跟极少部分的警卫。除此之外的所有兵力,如果没有国王的批准是不能调动的。

    至于眼前这批人就是那极少部分的警卫,但这次的紧急部署似乎没有找他们。

    况且与其说他们是士兵,倒不如说是公务员。他们的工作与其说是打仗,倒不如说是打杂。

    沃尔夫拉姆上下打量着吉赛拉的装扮跟行李。她身穿白色与苔绿色的简单骑马装,身上毫无任何装饰用的金银珠宝。至于行李就只有马鞍两侧各挂一只的大背包,以及看起来像是用来装粮食的皮袋。

    “你说要去泡温泉?就这身轻装?”

    “是的。阁下已经习惯跟其他贵族一同旅行,才会觉得没带衣箱的女性很稀奇。但我长久以来一直过着军旅生活,所以从不穿容易弄脏的漂亮衣服,不然行动的时候实在太不方便了。”

    吉赛拉介绍跟她同行的四名伙伴,他们恭恭敬敬地跟沃尔夫拉姆打招呼。只有最后一个人默默低着头,还用一脸凶相的三白眼观察着前王子。

    吉赛拉轻轻握着留在城里的沃尔夫拉姆的手说:

    “我们打算从希尔德亚德前往韦亚三岛。很遗憾现在并不是火祭时期,不过如果行程顺利的话,有可能会在目的地多停留一段期间。如果我比原定计划还晚回国的话,麻烦替我照顾一下我养父,并替我转告他,很抱歉害他担心了。”

    “好,我会转告阿菊的。”

    她的话听起来好像不会再回来似的,不禁让人胡乱猜测她该不会想要跟里面的其中一个人私奔吧。不过上午在真王庙见面的时候,明明还觉得他对肯拉特很死心塌地的……

    “吉赛拉。”

    他好不容易察觉真相并叫住她。

    从他面前通过的一行人把马停住,迎着斜阳逆光回头望。他们这一族一向以肌肤苍白著称,此时却在阳光的沐浴下染成橘红色。

    “有什么事吗?”

    “我能不能一起去呢?”

    “啊?”

    “我是说员工旅游。”

    沃尔夫拉姆摸索着衣服暗袋,终于碰到藏在其中的一叠纸钞。那原来是用来贿赂真王庙的巫女,不过这些钱用来买旅行换洗的衣服应该是绰绰有余吧,而且当然是最高级的丝质衣料。就算不买衣服,拿来当旅费也够用上好几个月。

    “我也想参加你们的员工旅游。”

    “当然可以。”

    吉赛拉仿佛早就准备好答案,然后伸出她疗伤用的右手。

    而头顶亮得发光的中年士兵讶异地说:“这可是一趟小气之旅哟——”而长了一脸凶相的三白眼男子则在逆光中偷笑。

    韦亚三岛位于西马隆领地的西端,在诺达韦亚则有航往西马隆本国的船只。沃尔夫拉姆并没有询问他们的目的地,不过应该跟他想的一样吧。

    沃尔夫拉姆心想:“她可能会需要这个东西”,于是张开了右手。里面是沾满了手汗和几乎炭化的小贝壳饰品。

    “这是肯拉特的袖扣。”

    “是从他左手拿下来的?”

    “是的,如果你要的话……”

    吉赛拉用手指将它接了过来,还摊在阳光下确认它的形状,然后又把它放回原主人弟弟的手上,并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容。

    “我想阁下可能误会了。”

    “什么误会……”

    “不是的,您一定以为我对肯拉特阁下抱持什么特殊的情感,对吧?”

    “不是吗?”

    她轻快地跨上马鞍并冲到队伍最前面。

    “我只是实践跟朋友之间的约定而已。”

    你说的朋友是谁?什么约定?应该不是有利吧?沃尔夫拉姆从正要走回马厩的士兵那儿抢了一匹马,连忙从后头追上“温泉旅行团”。

    为了得知没时间询问的答案,他发誓要把有利带回来。

    打从抵达这栋宅邸的时候开始,月亮就一直高挂天空。

    如今出现在四角形窗户中央的月亮,正把房间照得一室明亮。我的身体跟脑袋还是处于无法运作的情况,这时我迷迷糊糊地想起太阳的样子,只是它呈现出黑底白光的反差。

    古老的铁门发出咯吱的磨擦声,有位女性正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我之所以没察觉到她,是因为她赤脚走路的关系。

    “克鲁梭上校。”

    整齐的脚趾头点缀着鲜艳的粉红色,芙琳的美貌无论何时都是如此完美。

    “对不起。”

    因为在床上的我躺成大字形,因此她只好坐在床边。长及腰际的淡金黄色头发只有发尾呈现波浪状。加上月光的照耀,仿佛置身水边。

    “抱歉,把你关在这种地方,不过你也有不对之处。餐前饮酒可是宅邸主人与客人之间应有的礼仪,可是你竟然连喝都没喝,不久那个无礼的男人又冲了进来。”

    当说到马奇辛把玻璃杯扫到地上的时候,她的语气也变得略显憎恨。

    “那家伙真的很令人生气……若不是看在他是国王走狗的份上,我根本不可能让他踏进屋里的,而且他还用那双充满血腥的手碰我那群可爱的女侍……”

    我并没有对她说“如果你当时回答他的问题,那名少女早就可以获救了”,不过难道她已经忘记那档事了吗?

    “其实我并不恨你哟!而且说什么都想得到你,因为我非常需要拥有温克特家血统的人。也希望用你的血来操纵那个不服从任何人,既顽固又坚韧的盒子的钥匙’。”

    操纵钥匙?

    我这个坐了万年冷板凳的捕手,可没有那么巧的手呢。加上我个性急躁到连九连环都解不开,这辈子也只会开脚踏车而已。况且这个女人也误会了,我哪可能会是身为出了茱莉亚小姐那种人才,又受欢迎的家族成员之一呢!要是我摘下墨镜让她看看我的脸,她应该就不会相信那些胡掰的事情了。

    当我想到她要是在如此重要的场面发现自己犯下的过错,那张美丽的脸庞或许会因而扭曲并露出悔恨的表情时,我的心情就稍微沉稳了些。

    虽然沉稳的程度只有一厘米左右而已。

    “来,把它喝了吧。”

    连话都懒得说的我,虽然面无表情,却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芙琳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摇摇头对我说:

    “放心,里面没有下毒,我们可是非常需要你的血统呢!我们必须使用你祖先所制造的特殊药物,而且打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打算杀你,因为也只有你才能够操纵伟大武器最重要的钥匙。”

    她倾斜着缀着高贵装饰的酒杯,准备把酒倒进我喉咙里。后来发现躺着是无法把酒喝下的,于是芙琳自己含着红酒,闭上眼睛轻轻屈身。

    我碰到女性柔软的嘴唇。

    “休息吧,在我们使用你的力量以前好好睡一觉。”

    触摸我脸颊的冰冷指头,有点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接着她背对月光静静走出房间。当门锁的金属声及领主与守卫的对话结束之后,领主便随即离去。

    这时的我拼命翻身,好不容易才从床上滚了下来。我利用手肘跟膝盖爬到窗边,在那里我看到自己映在地板上的影子。

    月亮即皎洁又明亮。

    我只想待在明亮的地方。

    在今天以前我之所以会忘记“绝不能轻易食用别人给的食物”这句话,是因为过去总是有人在旁边警告我,总是有人会在旁边提醒我千万不要被怀有恶意的人欺骗。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替我试毒了。

    于是我下定决心把食指伸进喉咙,让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痛苦、不舒服与悔恨的感觉,让鼻子也流出生理反应的眼泪。

    这么做应该可以吧?云特?这样我应该就会没事吧?

    可能是我力气用尽的关系,就连抬起眼皮都是件痛苦的事情。

    后来,那仿佛要把我拖进黑暗泥沼的睡意,终于让我得以顺利入睡。

    当黎明到来,太阳从窗户的另一头升起的时候,我应该能够靠自己的意志醒来吧。

    梦中的肯拉德跟云特都平安无事。

    只有我远远地在一旁伫立。

    虽然听起来像是手上的音乐盒发出的乐曲。

    但屏住气息仔细聆听,

    才发现那是风所发出的悲鸣。

    “各、各位安安,我是村田健。现在我……不,我们正陷入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甚至可以听到某种声音……那里好像躲着什么似的。总之呢,这地方好暗哦……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咻啪。

    “那个,现在灯亮了,我试着把灯光从下巴往上照……你当自己是稻川淳二啊!”,请大家尽管这样吐我的糟。唉~少了吐糟涩谷的村田,就像是没有搭摩利的塔摩利俱乐部’(注:日本知名电视节目)一样。涩谷……你是跑哪儿去了——我们一起回日本吧——现在我们俩失散了,而且这里还一片漆黑。“

    沙沙。

    “哇—怎么附近有人发出沙沙’的声音!是、是老鼠吗?应该是老鼠吧?曾经有人问我这么怕老鼠,怎么去舞滨的迪士尼呢?’——!天哪!可是我真的对老鼠没辙耶!可恶,我竟然会怕老鼠,难道我是来自未来的猫型机器人吗?”

    沙沙沙。

    “还在沙沙沙’……唔唔……为了为日后留下记录,我先把该说的交待一下。我跟涩谷漂流到连地图都找不到的国度,其中发生了不少事情,还面临重大的危机……啊~涩谷,请原谅我!要不是当初我随便乱掰人物设定,事情或许也不会演变成这样。唔唔,又不是在拍厄夜丛林’(The

    BlairWitchProject)……”

    是——谁——

    “……是、是我神经过敏吗?”

    是——谁——?

    “妈呀——正、正后方竟然有一个我!总、总之如果不先讲完下集预告的话,我们可能就无法得救了!”

    请——说——

    “哎呀,想不到你还挺亲切的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说涩谷,这里是什么地方?电视、收音机跟电话又在哪里?我们要怎样才能回到日本去?我们会永远待在这个国家生活吗?真要留下来的话,要不要在额头上留一道闪电的疤痕啊?还有,覆面领主的真正意图到底是什么?还有这个一直喊是谁是谁’的家伙,我才想问你是谁呢!总之呢,下集村田健将有杰出的表现。届时还将收录《村田治疗中暑》、《复活吧,村田健》、《村田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等三部短篇作品,而且村田健主角化的计划也持续进行中。敬请期待……就这样!”

    啊!附带一提,真正的主角还是涩谷有利啦!

    大家好,我是乔林。

    虽然有些唐突……

    恭喜西武队拿下总冠军!

    虽然日本职棒球季还没结束,不过在这本书正式上架的时候,应该已经确定了。不过啊——今年有好多令人印象深刻的比赛呢。由于我每天都开心的沉迷在球赛中,不知不觉截稿日已经过了很久。

    奇怪?

    由于上次跟上上次做了这是身为人会做的事吗?’所以这次我下定决心以人格保证这次一定会准时交稿……结果没想到我亲身证明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这句在虚拟实境里的格言。但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哦,乔林。’……我会引以为戒的。

    连这种事情都写出来的我,老实说还真的蛮丢脸的,所以我就不再写下去了,不过后记总不能只写这么一些些吧。

    假如这本书顺利在十月一日发行的话,那就是托超级无敌努力编辑GEG(注:这次GEG的G是“甘巴爹”的G)跟“专业”松本手鞠小姐的福。

    松本小姐,谢谢你总是画出如此超级美形男的插画。

    不管云特怎么疯狂,还是能维持他超级美形男的形象,这都多亏插画的力量。而且不晓得为什么,怎么老是看到他出现在封面上……

    现在反而觉得封面如果没有他就像少了什么似的。如果以两小时的推理悬疑剧来形容的话,他就有如名胜古迹,俨然是《魔》系列的名产呢。如果以“男人真命苦”这部片来形容的话,他就是蛾次郎(注:剧中饰演源公的佐藤蛾次郎)……不过是阿樱(注:剧中的女主角)!而且这次的云特也很美。正因为这么美的封面,我才敢放心地让云特做出疯狂的举动。松本小姐,真的非常感谢你也要向你致上歉意……

    前面啰里八唆扯了一大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讲一下吧……这本《魔-旭日东升》是从《今天开始魔-自由业》开始的《魔》系列的最新力作。

    原本想挑战“系列作品的标题一确定,马上进入新的展开!”的……老实说换个方式不晓得大家觉得如何?譬如说像长野县知事那样公开发表不再搞笑,来个三百六十度大回转,朝严肃的路线开始航海,但是奇怪了,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关系,怎么觉得眼前的风景好眼熟,于是又回转一次……?不过我真的日夜奋斗设法朝东边的严肃之海前进的。

    倒是我在今年暑假时拟定了各种旅游行程,像是要参观许多名城(我很喜欢城堡),然后要远征福-巨蛋看大荣VS西武之战等等。但实际上我是过着在脖子跟额头上贴着醒脑的“退热贴”,以及一天喝一公升咖啡的仲夏之夜。

    真的是像梦一般的幸福呢(真心话)!

    不过我本来就没做过什么取材旅行。当然啦,表面上说是“取材”,但基本上都是自费的个人旅行。不过“取材旅行”这响亮的名词还真叫人向往呢!由于过去所收集的相关资料在上一回的《爱的日记》里已全部用尽,下次就准备挑战梦寐以求的取材旅行(当然是自费)……可是,要去哪儿好?因为我写的东西实在上不了台面,临时也想不出要去哪里取材。是要去长崎的豪斯登堡?还是去新泻的俄罗斯村?或是东京迪士尼海洋世界呢?

    但到头来我却只是静静地窝在家里看《欧洲城堡物语》(NHK),是静静的哦。至于出门去的地方都是S巨蛋(札幌巨蛋)、T巨蛋(东京巨蛋)跟C海洋馆(千叶海洋体育馆)。不过就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是棒球王国’,虽然不怎么梦幻啦。

    虽然《旭日魔》里的暑假显得有些杂乱,譬如说有关毕业啦、升学啦、就业问题等等,也让主角相当烦恼,过他还是很认真地选择升学。如果还增加了新角色,主角还遇到某些问题,那个人也变成那样了等等。内容丰富到连我自己都甘拜下风呢!

    大家觉得怎么样?让我们欢迎新角色(三十四岁的胡子)吧!讨厌他吗?难道你不觉得有点可爱吗?因为我是个很喜欢欧吉桑的角色啦!

    还有呢,那个人做了三次那种事!虽然第一次跟第二次早就在预料之中,只是第三次的进行实在太理所当然,让人完全没想到他会那么做。而且这个人……好像有点天生迷糊……就我个人而言,这本书的关键语是你来啦,呀嘿’。什么呀嘿’?呀嘿’是什么啊,是什么?话说回来,有人询问:这次的书腰好像有特别证明什么喔!’。此书腰有配合活动,请不要把它拿掉……喔,这样啊?

    不过关于这个书腰,以下有个重要的讯息,请各位仔细看好哦。

    这次的《这次必是魔-旭日东升》好象有配合BEANS文库创刊一周年纪念,因此举办了只限于附有书腰的首刷限定企划。至于详情请参阅(应该有)夹在本书里的魔专用广告单……好像是通通有奖(!)或CD(!)或仅限这一次提供的超珍藏品(?)。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写出来的文章有一天会有声化。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问GEG“会有配音员配音吗?”这个无厘头的问题,这当中沉默了数秒后她回答我:“不然谁要配音?”。哎呀!我还以为是要我自己朗读呢,我是说真的。我还打算去上朗读课程,训练自己减少吃螺丝的情况。

    不久前我也收到松本小姐画的CD封面插面。不过我家的网路环境是用超细回路的拔接网路,因此要下载附加档案的电子邮件要花许多时间。那段期间我只能盯着下载画面里不断地走来走去的黄色小熊……看、看到我都想杀人了。

    我那可恶又任性的小熊维尼是一种电子邮件宠物。据说这是一套属于疗伤系的电子邮件软体,是真的吗?

    不过松本小姐传给我的插画真的非常动人可爱。把它也送给各位欣赏吧……不过这可不行,这么一来好像会让原作显得相形失色。

    至于一气呵成录制完成的广播剧CD标题是《真魔国也有圣诞节?》……要是能赶在圣诞节时期呈献给大家就好了。

    不过关于配音卡司,目前还是秘密……我曾要求制作单位不要卖关子先告诉我,想不到竟然是还没有决定人选……不过这也难怪,毕竟是临时决定的企划(动摇)!什么,十万披索?换成日币刚好是一千圆?呃——那好歹也告诉我经费大概是多少吧(因为不是通通有奖,所以好象只需花一些些经费制作)。

    这次的CD通通有奖活动好像只限定“附带书腰的首刷书”,所以请大家千万千万不要忘了参加哦!详细的参加办法请参考夹在书里的广告单,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书腰!如果没有附上本次活动的书腰就无法索取CD,这点请大家一定要注意哦!

    为了不让自己忘记,请连说三遍“书腰、书腰、书腰”吧!

    对了,有一本名叫《活字俱乐部》(杂草社出版)的秋季季刊里会介绍一些关于《魔》的报导,等各位关心的卡司之类的事情确定的话,或许会在当中提及。如果各位也有阅读那本杂志,我个人当然是很开心……不过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不过并没有登我的照片,那倒还无所谓)。

    还有要特别提醒各位的是“三本中买到两本就能参加乔林特级感恩个人祭!”简称“薄书计划”跟《旭日魔》的CD通通有奖是完全不同的活动。薄书计划是我个人举办的活动,可不要把两个活动要寄的东西放进同一个信封哦!至于薄书计划活动的截止日期是十月底,希望大家千万别搞错了。

    以上简短通知大家各项活动的期限。对我来说这些可是很不得了的活动,到现在都还觉得很兴奋呢!(注:本书日文版出书时间为二00二年,以上所述皆为日文版所举办的活动)

    接下来是年中无休的重要通知……谢谢大家一直来信或写伊媚儿来告诉我你们的意见及感想。因为我对自己该变换到什么样的方向、该在什么时候踩车,一直充满着不安与烦恼。面对电脑的时候仿佛置身于五里雾中,因此大家提供的意见对我来说是一大参考。

    虽然我把话讲得这么好听,不过撇开参考不说,我真的是“很高兴”。首先是高兴,再来是感动,等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才当做参考。我曾思考过:“该如何把看过第一次来信的兴奋心情告诉大家?”……不过真的很困难。

    在此为了聊表我的心意,只要是来信提供意见、感想、希望、萌(这类的同好越来越多了)等等,而且还附有有贴好八十圆邮票回邮信封的读者们,我都会将写满我日常的甘苦谈及内幕的回信寄回给你们。

    有时我还会收到有读者问我“什么是回邮信封?”,其实把大家平常使用的信封贴上八十圆邮票,再填写好完整的收件地址及收信人,这就是所谓的“回邮信封”了。不过尺寸过大、过小或信封材质过厚,都会影响到邮资的计算,因此希望大家尽可能使用普通信封即可。

    不过就算只有附回邮信封,光是看到读者把“我看过了!”的心声化成文字的来信,也让我觉得非常开心。这过程充满了“我看过了!”、“是吗,感谢您!”的感觉。我不晓得各位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能够用你自己的话来告诉我读后感想等等,更让我有二倍,甚至三倍的喜悦。

    杂志《TheBeans》也快发售了。涩谷家的秘密将在那里揭开,请各位务必看哦!

    对了,《旭日魔》在令人惊讶的情况下结束,我希望能尽可能快点把后续呈现给各位。

    文章中不断出现一些道具名称,有一部分的表达并不是非常贴切,害我都想向(注:《——》系列小说的主角)道歉呢。话说回来,《——覆面-贵夫人》在全国书店超好评发售中。

    对了!这集的涩谷在最后发生了极具冲击性的事情哟。

    我“是哔——’哟!是哔——’。这样妥当吗?跟哔——’做了哔——’”

    GEG:““不过他之后就全部啪’了嘛。”

    我:“啊,对喔,我怎么没发现到,这家伙波——’了呢!而且是卯足全力!”

    怎么会有这么失礼的家伙,真不配当男人。

    那些被消音的字跟下一集或许有什么关联,不过我……实在……没什么把握跟大家说“敬请期待”这句话,不过我还是会等待各位对涩谷提出任何正面的意见。

    那是因为为了让主角有更好的表现,您的意见是非常重的。

    乔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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