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天晚上,一名代替鸽子的居民从城里消失无踪。

    他避开众人耳目牵着马,一面左顾右朌一面走到沙丘,接着就在沙地失去踪影──这些都是塞兹莫亚的部下传回来的报告。

    一切依照计划进行。

    男子听到我放出去的谣言,为了尽快向伙伴或是雇主报告,于是避开人们离开这里。

    谣言的内容是这样:来到城镇的旅行者净化遭到污染的湖水,不需要再辛苦累积生活用水的居民都很开心。这些旅行者也一跃成为救世主,如此一来就连敌对的骑马民族(东北方的那一支)也能享用丰富的水资源。

    变成救世主也许有点多余,但谣言总会被加油添醋一番。既然如此,干脆一开始就讲得夸张也不为过,而且也算是对自己的夸奖。

    一旦这个谣言传到北北西骑马民族的耳里,他们一定会采取什么行动。毕竟不能让水源落入敌对势力手里,为了阻止这种情况发生,对他们来说有必要尽快对湖泊重新施法。

    这时候就轮到污染水源的法术者登场了。

    不过他们应该会先派出人较少的侦察部队,调查湖水是否真的遭到净化。如果真的那么做,反而对我们有利,战力居于劣势的我们也能加以应付。因为如此一来法术者同行的机率很高,我们也有机会抓到他,问出最有效率的净化方法。

    骑马到北北西骑马民族的居处大约要花半天的时间,等到连夜离开城镇的间谍带领侦察部队回来,最快也要隔天傍晚。

    因此我们有充分的时间演练作战计划,也可以让身体好好休息,然后再来调查他们前来的方向以及布署人员。我们向居民要了一些水跟粮食,还到湖里游泳代替泡澡。湖水虽然遭到污染,还是能够用来洗涤,所以洗澡应该没问题,只要小心别喝到就好了。

    不过在圣砂国这种气候游泳似乎有点鲁莽。刚开始的感觉还满舒服,但是游到后来不禁冷得发抖,得在没感冒以前钻进被窝。

    我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终于醒来,目送负责监视的海瑟尔与她的伙伴,前往待命地点的肯拉德和塞兹莫亚麾下的士兵,以及负责一切杂事的达卡斯克斯离去。

    虽说是目送,不过我的视力还是跟昨天一样,依然模糊不清。

    喝了一点水,吃过东西,在睽违许久的床上好好睡了一觉,过去累积的疲劳也消除不少。其实我心知肚明,身体的伤不可能因此马上痊愈,只是当我在床上张开眼睛,依然只能看见光与影,还是受到很大的打击。

    「睡得好吗?」

    「睡得很好。」

    虽然我直觉回答这个问题,实际距离安眠的程度还差得很远。因为我作了恶梦,而且不断被吓醒,每次继续睡都会回到相同场景,次数多到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那么喜欢补考。

    「你呢,沃尔夫?」

    「马马虎虎。」

    「你说谎,平常的你都会发出鼾声睡到不醒人事。」

    「你还特地竖起耳朵听吗?真是一个好奇宝宝!」

    「……就算我不想听也听得到。」

    我跟沃尔夫拉姆在代替总部的大餐厅负责管制,讲明白一点就是留守。

    我不是被迫留守,而是自愿留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现在的视力很差,目前只能判别光影与部分颜色,不仅无法自己行动,与敌人交战更是无法保护自己。因此与其在外面碍手碍脚,倒不如乖乖待在司令部里。

    沃尔夫拉姆则是留下来保护我。虽然他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很有精神,其实他也是个伤员,而且还是腹部受伤。害他受伤的人就是我,实在不好意思拜托他再从事劳力工作。

    意外的是当他得知留守的反应。平常的他都会说「我能够战斗,难道你们不信任我吗?」接着就是一长串反驳,我也早已作好准备听他抱怨,想不到沃尔夫拉姆只说了一句「是吗?」反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餐厅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萨拉列基。

    不过他是待在单人房里。作战会议结束之后,伟拉卿就把独自在外陪马玩的萨拉列基带进来,然后说些「好歹您也是一国之主,要是不给您住单人房就太失礼了。」的话,就把他关进工具柜里面。

    他骂了肯拉德好一阵子,最后说了一句「我要睡觉了!」就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看来他的特技是三秒钟入睡。

    「喂。」

    看到我的身体往他那边靠过去,沃尔夫拉姆立刻义正词严抗议:

    「保持距离、保持距离。不要太接近我。」

    「啊──好好好,禁止接近半径两公尺以内吧?

    想不到他这么讨厌我,不久前我们还好到待在同一个大箱里。

    「我说沃尔夫,我想跟你确认一下。」

    「什么事?」

    「你的胸毛……不,其实也无所谓,只是没想到你过了八十岁还可以继续成长。」

    胸部附近那种毛茸茸的触感,究竟然……老实说我实在无法预测魔族的成长过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是羡慕你喔!?」

    「你到底在碎碎念些什么啊?」

    但是我们要谈的不只是体毛的事。

    「我觉得我应该道歉。」

    「你想要我在这里向你谢罪?」

    「不是,我不是要你向我谢罪!况且我也没有生气,倒是你好像还在生气……你看,你甚至不打算接近我。所以我打算跟你和解,我也想先跟你道歉。毕竟我也不希望这种尴尬的气氛继续下去,而且也会让塞兹莫亚舰长跟达卡斯克斯怠到为难。」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是靠着翻倒的桌子坐下──这是为了避免箭从入口射进来的措施。纵使我们这两个伤员隔了两公尺,宽度依然绰绰有余,真不晓得这是几人座的餐桌。

    我们没有坐椅子,直接坐在粗糙的地板上。

    「你会讨厌我是理所当然的……我们是伙伴,但是我却害你受伤。不仅如此……」

    我忍不住低头摀住嘴巴。

    「我竟然想要……杀……杀你。那时候我是真的、真心想杀你。可恶,我好想吐。」

    「等一下,除了眼睛跟肩膀以外,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把头别到一边并且挥动右手,示意我没有不舒服。其实我没有生病,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压力跟紧张,害得我的胃酸逆流。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完全没想到是你。我会反省的,如果用说的不够,那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来展现诚意。」

    「关于那件事,我本来打算等到一切处理完毕,把魔王顺利带回真魔国之后再谈的,既然你在这个时候提出来,那就没办法了。」

    我感觉到沃尔夫拉姆正看着我,发出一声叹息。

    「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判我死刑。我不仅用剑指着魔王陛下,甚至攻击你、让你受伤。不过我发誓……我真的没想到那是你。」

    「我也是。」

    当时沃尔夫拉姆顺着绳索降落时,我完全把他当成敌人看待。当我在黑暗里看到他那把被地面阳光照得闪闪发亮剑,我深深相信那人是来杀我的敌人。

    「就在看到剑的瞬间。」

    「我只看见人影蠢蠢欲动。那时候我并没有想过敌人或自己人,但是一踏进那个漆黑空间,我的心态就变成『刚才那是敌人,那个人影是敌人没错』……就连你的声音听起来都像别人……」

    「你不是在最后一刻改变剑的走势吗?剑尖突然变平,所以肯拉德说我只有撞伤而已。但是我还特地把武器捡起来,然后像这样往你的肚子……唔唔!」

    口里说着这些事的我,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就觉得痛苦。

    「你真的不要紧吗?」

    我打破禁止接近的命令靠近沃尔夫拉姆,小心翼翼把手掌贴在应该是肚子的部位。

    「或许我的治疗手法没有吉赛拉那么高明,但总比完全不治疗来得好。」

    「住手!不要使用魔术!」

    沃尔夫拉姆马上挥开我的手。

    「你这个窝囊废怎么这么没大脑?这里可是神族的土地喔!?是法力强到连吉赛拉都无法上岸的大陆,你不可能不知道在这种地方使用魔力会有什么后果吧?就是因为你动不动就想要使用魔术,所以才叫你不要靠近我!」

    「咦?」

    「你没听到吗?你就是这么爱用魔术,我才叫你不要靠近我。」

    不管我怎么问,答案都是一样。不过跟我想破头的理由截然不同。

    「……原来你没有生我的气?」

    他的呼吸很急促。

    「我当然生气。谁叫你那么莽撞。」

    「我还以为被你讨厌了……」

    「我讨厌你?」

    无奈的沃尔夫拉姆不禁扬起语尾,大概就像「我讨厌你~~?」这样的感觉。

    「讨厌国王的人有可能特地追到大地尽头吗?而且……」

    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音,他「咻!」一声抽出什么东西。好像是绳索前端系着什么东西的声音。

    「还带这个莫名恶心,叫什么『云特的守护』的东西。」

    「云特的守护~~?」

    这次换我扬起语尾。

    我的手摸到一个晃来晃去,形状很像小包包的东西。就算我定睛注视,也只能看到灰色的影子。等我用手确认之后,才知道这是用毛线织成的袋子。只不过触感非常粗糙,不但织得不平滑,还有许多纤维跑出来。

    肯拉德先前说的护身符应该就是它。也就是说我抓的断剑砍到这个替代品。

    「不过这真的是护身符吗?就算我想刻意说好话,也不觉得它有什么效果。」

    「这是用云特的头发织成的。」

    「咿──!」

    我连忙抽回自己的手。这应该是诅咒吧!?

    「似乎还会封印我的魔力。也就是说只要把它带在身上,我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在充满法力的土地。它就是有这种作用的秘术……唔……奇怪,它是什么秘术?怪了,总觉得印象模糊想不起来。」

    「哇──不用想,你大可不必回想。」

    据说人要是受到太大的打击,就会封印记忆防止内心崩溃。

    虽然我不想问个清楚,但是对方既然是云特,应该不可能这么普通。

    「总之多谢你惜携带人发护身符来找我,可是有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什么事?」

    「这个护身符不是被我砍成两半了吗?怎么还是完好如初?」

    「听你这么一提……」

    两人独处的室内突然一片死寂。

    还有世上最可怕的秘术,以及自行修复的护身符(纯人毛制成)。

    「我、我还是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守护效果……里面应该不会装了诅咒符吧?」

    「不知道、我才不知道。如果你这么在意,就把手伸进去看看吧。」

    「我!?伸进这里面!?」

    我眼前的东西,实在很难说是什么吉祥物。可能是我的神经过敏,总觉得不光是那个袋子,连周遭的气氛都变得十分阴沉。

    「不,我敬谢不敏……哇──!」

    沃尔夫拉姆嘴巴说禁止接近,却又抓着我的左手伸进云毛袋里,同时还用他清脆响亮的声音不断念颂文,害得我全身起鸡皮疙瘩。虽然是不可能的事,我还是有一种云特的头发缠绕手肘的错觉。

    「哇──!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我的手──!」

    「那是云特的灵魂。」

    「零分!?不对,灵魂!?」

    如果属实,他的灵魂真是可怕!

    我凭着一股想逃出蛇窝的气势,用力把手从护身符里面抽出来。不过往后的作用让我的背「咚!」撞到桌子,喘得好像刚跑完四百公尺。等到我比较不喘的时候,脑袋也跟着冷静下来。

    「真叫人不耐烦。」

    听到我突然说出口的话,他讶异地反问:

    「什么?」

    「就是像这样静静等待结果。」

    「也对,平常的你都是亲上火线。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指示部下,乖乖在总部等待好消息吧?不过王者本来就应该这样,好好记住。」

    「我早就记在心里,可是……」

    自己没办法行动,也无法目睹现场状况,这双手更是什么东西也碰不得,再也没有任何情况比现在更令人不耐烦。

    而且我只是在跟真魔国无关的土地上,帮忙解决偶然路过城镇的事件。如果这点程度的事就让我坐立不安,那些面对国家大事却无法亲自解决的历代国王想必更加着急。

    「那是什么歌?」

    「咦?」

    我似乎不知不觉低声唱起耳熟的旋律。只是歌词记不清楚,跟哼的没什么两样。那是第一天踏上圣砂国听到的歌,也是支持海瑟尔、贝尼拉的人们唱的歌。

    当时就觉得听起来很耳熟,没想到是地球的赞美歌。当初独自来到这块土地的海瑟尔把它当成自己与祖国的联系,不断哼唱。她把歌词加以修改,改变信仰的对象,再慢慢把它传唱到这个世界。

    「海瑟尔……贝尼拉唱的歌,我猜她在赞美内心信仰的神。」

    这时候歌颂的不是神,而是勇气。就连我也一同祈祷的对象,并不是悔改的奴隶商人,而是圣砂国的每一位人民。

    「这是地球的歌。」

    「这么说来,那名老妇人跟你生长在同一个地方啰!?」

    「不过国家并不一样。」

    「你曾在地球见过她吗?」

    「怎么可能!你要知道全地球的人口有多少。」

    我抬起下巴望向窗外,外头的世界好亮。虽然早已来到了下午,蓝天白云的颜色都不一样,天空还是亮得让我能够判别。

    「贝尼拉真是厉害。」

    「虽然她的年事已高,不过的确很机敏。」

    「我指的不是那个。」

    想不到沃尔夫拉姆会附和我自言自语,可能是因为我们同为伤员的关系,所以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独自一人来到圣砂国,明明语言不通,环境不熟还是活到现在。她不单只是活下来而已,还忧心这个国家的局势,试图解放遭受不平等待遇的奴隶,并且率领大家抗争。而且他们不是以武力的方式,还是用和平的手段。咦,不抵抗主义是不是指这种情况呢?总之她很了不起哟,我根本比不上她。」

    「你也不是追求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事情吗?」

    「但是我老受到周围的帮助,而且我想出来的作战计划从来不曾顺利完成,大多都是靠巧合与幸运。只能说我的运气好,才能平安无事到现在。」

    「不要讲这么不吉利的说话,什么叫不曾顺利完成……」

    他说的没有错,没有人会在计划执行的过程里,想着不吉利的事。

    走廊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沃尔夫拉姆的手里握着剑,还发出把剑推出剑鞘的声音。

    「沃尔夫。」

    「待在这里不要动。」

    踢了地板一脚的他绕到书桌后面,身后也刮起一阵旋风──他应该跑到门边了。

    就在木门遭人踹开的同时,敌人的声音与动作一股脑地涌了进来,其中还夹杂男人的叫骂声,以及武器撞在一起的金属声响。不妙,对方有好几个人。

    「沃尔夫!不要勉强……」

    「待在那里别动!」

    无论听几次都无法习惯的刀剑互击声,震撼着空气跟室内,我害怕到巴不得摀住耳朵。虽然很担心面对多名对手的沃尔夫拉姆,但是现在的我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别说是帮忙,我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了。

    「沃尔夫……?沃尔夫拉姆!?」

    感觉时间过得很慢,但是实际上或许只是过了两分钟。我察觉到剑互击的声音以及透过地板传来的冲击逐渐消失,于是喊了沃尔夫拉姆的名字。

    「沃尔夫,你没事吧!?说话啊!」

    「那还用说。」

    他踩着利落的脚步回到我旁边,声音听起来精神还不错。但是屋里充斥血腥味,他的身体也散发血的气息。大概是发现我的不安,不等我询问就抢先开口:

    「我没有受伤,这些都是他们的血,不过他们还没死。因为你应该会说『把他绑在马上送回敌阵』吧?」

    「你真的没事吗?」

    「当然没事。有利怎么了?视力衰竭之后也变得杞人忧天了吗?」

    「不是、才不是!」

    「那种小喽啰怎么伤得了我?我肚子的伤口也快要愈合了,一点问题也没有。不然你摸摸看──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不使用魔力……」

    我们还来不及讨论这件事,已经有新的脚步声侵入室内,而且慢慢接近这里。

    「看样子现在不是安心聊天的时候。」

    这次的几个人比刚才还要小心,没有冒冒失失冲进来的打算。

    沃尔夫拉姆用力把剑一挥,甩掉会减低威力的血跟油脂。

    「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恶,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

    如果一切按照计划,应该不会有敌人闯进来。难不成肯拉德或海瑟尔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有一股冲动,想要跑到走廊大喊:「发生什么事了!?」虽然知道那么做只会造成大家的困扰,但我实在无法克制想要往前冲的双脚。

    这时敏感的耳朵听到轻敲玻璃的声音,还有人压低声量呼唤我。

    「陛下。」

    「海瑟尔?」

    海瑟尔.葛雷弗斯在窗外弯着身体叫我。可能是为了躲避敌人目光选择游泳的关系,她的头发是湿的。

    「发生了什么事?」

    「只能说我们运气不好,遇上了另一方的骑马民族。」

    「妳说什么!?」

    「他们彼此争夺水权,只要一方行动,另一方自然不能落后。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已经率领军队连忙赶过来。」

    「连住在东北的人也来了?」

    我察觉到海瑟尔在点头,她用贝尼拉的语气说道:

    「似乎是那样。」

    「妳所谓的人数不多,大概是多少人?」

    「超过五十人。不过很奇怪,我们放出去的假情报竟然不到一个晚上就传入他们耳里。虽然遗憾,照这个情况来看,连北北西的骑马民族里都混有间谍。」

    「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

    「一点也没错。」

    总觉得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愉快,她的确是个有胆识的人。

    「麻烦的是他们佷狡猾。他们拥有好几名会使用攻击法术的神族,恐怕是从北方的收容所带出来的。」

    「我们的损伤如何?大家有受伤吗?」

    她笑了一声,不过声音里没有瞧不起的意味:

    「陛下,你真是温柔。我们没事,一同前去的士兵跟舰长先生拼命保护我们,只有阿吉拉和他的表兄弟受到擦伤。伟拉卿正在阻止闯入西侧民房的骑马民族,虽然不晓得净水器有没有事,不过他一定不会有事。」

    「太好了。」

    「等一下,现在放心还太早。PRINCE摆平的敌人是新加入的势力,我就是来帮助陛下你们逃走的。两支骑马民族一起攻进来,再这样下去在街上开战的可能性很高,所以附近房子也很危险,得尽快逃离这里。」

    「来了!」

    我还没出声警告,沃尔夫拉姆已经跟敌人交手。餐厅再次响起金属与撞击声。

    「沃尔夫,准备离开!」

    「要逃走吗!?」

    「当然要逃!不过这里的居民也要避难吧?那些家伙不是打算闯入民宅吗?」

    「没错,他们还打算要破坏净水器,算是惩一儆百。不过只要让他们避难就不会有更严重的损伤。」

    「总之尽量试试看。沃尔夫拉姆!你没事吧?」

    「没事。」

    才心想室内又平静下来,原来是随后闯进来的士兵也被他摆平了。过去曾听说他的剑术高强,万万没想到这么厉害,跟我所认识的冯比雷费鲁特卿截然不同,该不会是剑神附在他身上吧?

    难道……

    「不知为什么,剑的重量似乎比平常来得轻,而且敌人的动作看起来也很缓慢。对方的动作彷佛被什么透明的触手缠住,变得十分迟钝。」

    「或许不是触手,而是头发……」

    好可怕的「云特的守护」,不断出现诅咒的受害者。

    「好了陛下,没时间慢慢来了。」

    「好,我的脚踩在窗框上吧?因为太暗了,我实在无法确定。」

    海瑟尔用怜惜的语气对准备越窗的我说:

    「你的眼睛还没恢复吗?啊~~没问题,你踩得很稳,下方是沙地,就算跳下来也没关系,PRINCE,你也快点出来。」

    以沃尔夫拉姆平常的个性,听到奴隶这么使唤他铁定会发飙,但是今天的他不一样,竟然乖乖遵从老妇人的指示

    我猜想是海瑟尔的称赞起了作用,不然就是托「云特的守护」之福。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说它灵验,要我随身携带用云特头发织成的袋子,打死我也不愿意。那简直跟随身携带迷你云太没什么两样……

    「啊!」

    「怎么了?」

    我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得一起带走」。既然要逃走,当然也要带着萨拉列基一起走。因为他被关在单人房,害我差点忘了。

    当我把工具柜的门打开,只见萨拉列基打了一个大呵欠,发出睡迷糊的声音:

    「什么~~天亮了吗?」

    「不是啦──!我们要逃了,萨拉跟我走!」

    「逃……为什么…难道我又惹母亲大人生气了……?」

    「母亲大人?」

    不曾被人家用那么高贵的头衔称呼的我,一时之间搞不懂萨拉列基在说什么。

    「母亲大人为什么只生我的气?耶鲁西,母亲大人是不是很讨厌我……只因为我不像你一样,能够使用法力吗……」

    「……萨拉。」

    由于他用很难过的声音说话,不禁让我想问他作了什么梦。问过之后,还想紧紧握住他的双手说:「你的梦并非所有的现实。」但那是不可能的事。状况迫在眉睫,更重要的是我连萨拉列基的手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之前就说过了。」

    我用没受伤的手揪住他的衣服,用力往上拉。「我认为你妈没有讨厌你。好了,站起来吧,萨拉列基『陛下』。你要是再不清醒,我就要把你丢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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