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生经验还是丰富一点比较好。

    可是被全副武装的军队团团包围,拿枪指着的经验称得上美好吗?这件事不由得让我有些怀疑。活了二十几年,就身为日本人所过的普通生活来说,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这、这、这下子怎么办啦,鲍伯!」

    现场唯一可以仰赖的,只有身为正常社会人的鲍伯,不,撇开脱到一半的潜水服,默默做着收音机体操的男人是否正常的问题,他好歹也是国内财经界的大人物,更是足以影响世界经济的人物。

    被探照器照亮全身的涩谷胜利满怀期待地询问鲍伯。瑞士境内的波登湖已经聚集几架水上飞机,还有直升机在头顶飞来飞去。我们则是站在枪口前面,还被要求把「手放在头后面,十指交叉!」哇!感觉很像在电视上常看的FBI影集。

    「你应该跟军方高层有什么关系吧?」

    「呵呵呵……想不到有机会让年轻人依赖我,真是让我格外开心。」

    「太好了!喂,这下有救了,葛雷弗斯!鲍伯说会想办法……」

    「但是很遗憾,瑞士军方我一个也不认识。」

    「什么──!?」发出怪叫的胜利把差点滑下来的眼镜往上推:

    「那你还这么悠哉?『呵呵呵』………『呵呵呵』个什么劲啊!?啊!喂、住手!不是,对不起。啊~~住手啊!快住手!不要乱摸!」

    全身上下遭到搜身的胜利忍不住发出怪声音,而且还是被男人搜身。对方只是想确认他有没有携带武器,问题是穿着超级紧身潜水服,能把凶器藏在什么地方?连自己的**都没带的胜利,只不过是一头无害的山羊。

    他瞄了一旁板着脸的艾比盖儿.葛雷弗斯,只见跟胜利一样接受全身检查的她,不管士兵怎么摸都是不动如山,好有男子气概。

    唯独生长在加勒比海的法国人.法兰索瓦,不知为何动用到三个人搜身。原以为是基于小心的原则,想不到三个人竟然一脸陶醉抚摸他的胸肌。可见美妙的肉体无论是谁都会想要摸上一把。

    根据行动过程听到的个人资料,法兰索瓦的生日好像是十一月二十九日。果然是优质肉日(注:1129的日文发音与「好肉」的日文发音接近),和胜利的生日很接近。

    是浪速……还是老街?总之自称「民间的悍卫战士」的小鬼DTJ因为没人理会,于是缩在小船角落闹别扭,看样子他完全不被当成战力。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非得遭受这种待遇?

    枪口指着后脑勺,跪在随波摇摆的甲板上,涩谷胜利不禁诅咒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

    为什么我这个疼爱弟弟的哥哥必须忍受这种苛刻对待?自己又不是来刺探瑞士的国家机密,也不是来偷超高级奶酪的食谱。我只是为了寻找跟心爱弟弟的下落有关的「盒子」,才会来到这座湖。

    他不知道该把气发泄在谁身上,所以选择臭骂弟弟的朋友一番:

    「可恶,那个臭村田!可恶的臭村田!」

    艾比盖儿把脸凑近口中念念有词的胜利。用日语小声说道:

    「没办法了。胜利,准备执行B计划。」

    「B计划?那是什么东西,是旗下有布(注:布莱德彼特在日本的昵称与B计划的日文发音接近)的经纪公司吗?」

    「NONONO,这是胜利趁我绑鞋带的时候抢夺敌人的机关枪,拼命开枪射击的作战喔。我把它命名为…『大和诈欺女』。」

    「那不叫大和诈欺女,而是药师丸博子(注:日本女星,药师丸博子曾主演电影「水手服与机关枪」)吧?而且我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危险的事!」

    「总而言之,拿机关枪扫射这么可怕的事,我绝对办不到。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地道的日本人,妳可不要小看世界知名的和平白痴。」

    「我想也是──说到日本人就是想到新南部(注:日本警用左轮**)跟日本刀──」

    艾比盖儿的情报似乎旧了一点。

    忽然发现原本躲在角落闹别扭的DTJ正盯着夜空。他的视线看向停在半空中的直升机后方。接着突然不断挥动右手,用英语对鲍伯、艾比盖儿,以及法兰索瓦大叫:

    「趴下!」

    在听到警告的同时,艾比盖儿抓住胜利的脖子,顺势把他压倒在甲板上。

    「很痛耶──妳在做什么,葛雷弗斯!」

    「NO──叫我艾比~~」

    「妳很烦耶,盖……」

    正当他准备说出「儿」字的同时,民间悍卫战士预测的威胁出现了。只见一架小型喷射机随着轰隆声响超低空逼近,以几乎从头上掠过的气势飞过。虽然不可能飞得这么低,但是对胜利这个外行人来说,已经觉得跟离近到头顶的头发都快要被削掉了。

    喷射机虽小,风压还是在水面引起巨大波浪,军用水上飞机也跟着剧烈摇动。面对喷射机的引擎,胜利乘搭的小船根本不是对手。

    站在船上的瑞士士兵纷纷摔倒,全都被抛到水中,卷入波浪之中沉入湖底。

    胜利立刻抓住身旁艾比盖儿的手。因为她的年纪较小,既是女生又是波士顿人,不能让她在距离祖国如此遥远的湖泊溺水。

    不过他马上想到艾比盖儿受过潜水训练,真正危险的人是自己。虽然穿了潜水服,可是没有背着氧气筒,眼前最重要的是呼吸,若不赶紧浮出水面可就无呼吸。

    这天虽是没有月亮的夜晚,探照器依然把水底照得一片明亮。清澈湖水带点白色与蓝色,甚至连水里的人脸都被照得闪闪发光,口中冒出的细小气泡也慢慢往水面飘。

    觉得有人拉手的胜利往后一看,原来是艾比盖儿递来一瓶发胶大小的氧气筒。她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微笑,倒不如说是诡异的笑容。接下氧气筒的胜利用力吸了一口就还给她。

    她指着颜色较深的湖底,并拉着胜利的手往下游。棕色头发无视重力地漂动,所有动作都变缓慢。

    她一直比着「这边这边」──那边是妳没带装备就有办法潜下去的深度吗?

    他闭上差点张开的嘴巴,因为在水里说话也没用。被艾比盖儿拉住手的胜利看向黑暗的方向,就算她是大胆的拉拉队长兼鲁莽的宝藏猎人,也不可能只依靠那么简易的氧气瓶就贸然潜到湖底吧?

    变化发生在不是很深的地方。

    他们身边突然出现激烈水流,光线跟水泡都从水面消失。胜利急得想要大叫,但在喝了许多水之后总算恢复理智,他发现手脚无法正常行动,身体也比平常重上十倍。

    无法自由移动的沉重四肢,是因为艾比盖儿紧抱住他的关系。她不是害怕恐慌,而是想把氧气推进胜利的嘴里,但是他们在水里摇来摇去,没有办法顺利办到。

    这是怎么回事!?

    同样一句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念了三遍,依然没有浮现一丝答案。

    胜利开始痛苦呻吟──那是手脚被抓住、拉扯,身体也被扭转的痛苦。艾比盖儿也是一样,但是她比胜利冷静许多,还拼命转动无法动弹的脖子,交互打量水面与湖底。

    大骂「可恶!」吐出许多气泡的胜利,把自己嘴里的氧气推给艾比。那种感觉得很像被抛到龙卷风中央。

    一定要浮到水面。往上游,一定要想办法往上游。不过首先要改变方向,因为我们正以倒立的姿势往湖底沉。脖子被人抓住的胜利正在慢慢往下沉。

    还没感觉到呼吸困难以前,灌了不少水的喉咙跟太阳穴已经隐隐作痛。受到压迫的皮肤陷进肋骨里,残留空气的肺濒临破裂,咬紧牙关的胜利忍不住闭上眼睛。身体因为水压感受的异状,应该代表自己来到湖底深处。

    「这……」

    正当他准备开口说「这是怎么回事」的瞬间,周围突然变亮。

    水从他的鼻子与嘴巴流出,周围的亮度和温度都跟刚才明显不一样。眼前并非深夜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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