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者 一 MIDNIGHT RUN III

    无面者一MIDNIGHTRUNIII

    III

    “那么亚伯,说到最后,那份名单到底被保管到哪里了呢——”

    在通往长官办公室的走廊里,亚伯还在嘀嘀咕咕的发着牢骚。和他在一起的“教授”便好奇的这样问道。

    “既然没有被藏在那个金库里面,那么那个家伙到底把它藏在哪里了呢?”

    “说藏在金库里其实是在撒谎啦!”

    亚伯无奈的耸了耸肩,他的脸色,好象刚刚咽下了一把黄连片一般充满了苦涩。一条小小的创可贴贴在他脸上。原来,之前在回收小队冲进泽浦老爹的赌场是,把他们当作了敌人,因为他那时并没有穿法衣,所以倒霉了一点。

    虽说比较倒霉,但是他已经圆满完成了保护安东尼奥人身安全的任务,并且朗茨带领的那些新教廷的信徒们也已经捉拿归案了,所以,虽然被同伴轻轻揍了一拳,也就原谅他了。

    “安东尼奥,哦,不,波吉亚公子其实老早已经把那份名单给烧掉了。不过在烧之前已经将全部内容记在脑子里了。……真是的,从头到尾一直在作弄人!”

    “但是他的手段很高明啊。这样的话,那些枢机主教们从此再不感怠慢他了吧。”

    “教授”一边抚摩着他那长长的下巴,一边这样说着,随后有似乎表示敬佩般接连点起了头。

    “如果要保留那份名单的话,一旦被教廷收走,一切全都结束了。可是,如果将它记在脑子里的话,不但安全,还可以在罗马一直享受VIP级的待遇……呜,真不错的办法啊,不愧是被称为科隆大学首屈一指的天才青年啊!”

    “啊?那个人竟然有这样的称号?”

    “什么啊,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教授”将他嘴里那根没有点火的烟斗那出来,挑起眉毛惊异的望着亚伯。

    “说起这个瓦伦西亚公子安东尼奥*波吉亚啊,那可了不起呢!他二十三岁就拿到了七个博士学位,可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呢!就连我们大学也为他准备了一个政治系的教授职位哪!”

    “啊……!就那个人吗?”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亚伯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普通的程度还要低——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虽然这样,但是,今后恐怕没什么机会和他打交道了吧。自从他们安全到达罗马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没想和他见面。

    “啊啊,对了,教授’,您在希斯巴尼亚的工作进展的怎么样了?我记得好象是贩卖人口团伙的案件啊……”

    “实在是超级无聊的任务!这件事情不但费力且费时,而且还没有什么意思。”

    教授皱了皱眉,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似乎是等待亚伯来问这个问题。

    “虽然对方使用了一些小把戏,但是只需要一些初步的推理就可以全部将他们解决了。但是,你看,现在已经是七月份吧?正好和我们的学年末考试相冲突了。考试这头其实才是最累人的地方呢。我又得出考试题,又得给学生写的报告打分……现在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呢!”

    教授仍然将他那烟头夹在嘴边,然后忍回了一个哈欠。这名绰号为教授’的派遣执行官正和他的名号一样,是罗马大学的正式教授,在文学系和理学系都有课程。

    “真是受不了了!要是考试老这么累人的话,我看还是去和那些人口贩子较量反而更而更省心一些!他们虽然贩卖一些人口,但是却不会在考试前叫卖那些标准答案手册,也不会在我的古典叙事诗论的论文中写什么通心粉的美味做法’。奈特罗德,其实我特别羡慕你,可以做那个天才的安东尼奥-波吉亚的护卫!你一定与他有过一些高尚的,学术性的交谈吧?”

    “……”

    不过算了,反正也不会跟那个小子见第二面了。总之,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国家,正在大吃特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呢吧。只要他能够在遥远的某地享受他的幸福,我就永远也不会再介意他的事情了。

    亚伯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同时又再一次耸了耸肩。他走到长官办公室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我是亚伯-奈特罗德。遵从您的命令前来报道。”

    “请进。”

    亚伯听到上司的声音,便推开了房门。在办公室的里面,世界上最美丽的枢机主教正在向他露出着充满了恶作剧意味的笑容。

    “哎呀,奈特罗德神父,你身上的男子气概好象又增长了不少啊!……这一次去科隆的出差想必很辛苦吧?”

    “哈……在很多方面都很……”

    亚伯不自然地撅着嘴,不停地挠着后脑勺。

    “最麻烦的事情,其实不是新教廷的那帮家伙们,应该算是我保护的那个人了。……其实,因为他我可倒了大霉了。卡特琳娜小姐,我现在有个请求,从下一次起,如果再有这种运输危险物品之类的工作,请您事先提醒我一下,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危险物品?难道你说的是波吉亚公子吗?但是,公子不是说,你们一直都是同甘共苦,休戚相关的好搭档吗?那个……好象是说魂之挚友’什么的……”

    “魂之挚友’?”

    看神父的脸色,仿佛是被告知了世界的终结一般凄惨。

    “这种异想天开的梦话,到底是谁说的!我和他之间根本就是……”

    “同生共死的战友,对吧,亚伯?”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刚才似乎一直没有人坐的沙发那边传了过来。

    亚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那几乎要从眼镜后面掉到地上去的眼珠控制住,并将他们转向了声音的方向——随后,他僵硬住了。

    “啊啊,你和奈特罗德神父早就已经是老相识了吧。那就向教授介绍一下自己吧。”

    卡特琳娜向着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的先来之客点了点头。他现在以快乐的眼神望着已经硬成一尊雕像的亚伯神父。

    “这位就是刚刚加入我们教廷担任司祭的新人……”

    “我叫安东尼奥-波吉亚——请多多关照,各位前辈!?”

    年轻人从沙发上面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微笑向前伸出了手。

    无面者二JUDASPRIESTI

    I

    下午六点整。

    长针恰指向天国,短针恰指向地狱。在这一瞬间,暗藏在市政厅的天文大钟里面的死神便开始出来打点报时。同时,在表盘上露出笑颜的大天使旁边的小窗也被打开,圣子的十二名门徒也从窗里出现,开始了他们热闹的旅行。

    以”百塔之城”的称号闻名于世的波希米亚公国首都布拉格。现在,一天的终结又即将访问这个城市了。

    “也就是说,在国务院内部有人与新教廷’互相勾结,是吗?”

    在被夕阳染成红色的市政厅前广场的石板路上,一名失去了一条腿的老人正在表演木偶剧。木偶剧的内容似乎是在讲述此地两年前发生的教会军队和异端派军队之间的战斗。两军的士兵都伤亡惨重,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去的情景被老人表演得惟妙惟俏。在旁边的咖啡屋的窗口里面,卡特琳娜一边望着老人的木偶剧,一边叠起双腿,脸上露出了不太舒服的神情。

    “你想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个吗?教授?”

    “是的,所有的情况以及证据都暗示了这一点。”

    “教授”——威廉-渥特-华兹华斯博士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红茶的热气抚摩着博士的下颚,在他那阿尔比恩贵族特有的长脸上面,所有的表情都被故意摩掉了。

    “这一次,教皇陛下访问波希米亚的事情,是在一年以前就被决定好了的。然而,今天的布拉格市内视察活动却是主教大人您的即时愿望,所以昨天我们紧急制定了私访的日程。除了我们这几个负责护卫的派遣执行官以外,只有几名相关人员知道这次安排。这样,如果我们假定在国务院中出现了通敌者的话……”

    “这样的话,我们这三个月以来对于新教廷的侦破行动屡次扑空的原因也可以被圆满解释了——你要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我觉得你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但是,这确实令人感到不太高兴。”

    美人皱了皱她那如同画上去一般的眉毛,用苦恼的语气道。

    自从由她的叔父,原科隆大主教艾方索所领导的异端团体“新教廷”的存在被暴光后,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在两个月以前,他们成功的得到了新教廷的参加者名单,随后如同逮虫子一般一个一个地掀开了他们的老窝,但是却仍然没有得到什么值得为之兴奋的成果。但是,如果假设再教廷内部出现了泄露情报的人的存在,这件事情也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然而,目前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明天计划在这里的王宫举行的波希米亚战役战死者的追悼大会。也许新教廷派的人们也会来妨碍这次大会的顺利举行。如果现在要取消教皇的出席的话,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虽然知道存在风险,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可是……

    “也……也许我……我们今天……在这里停留的事情也……也被那些异端者们知……知道了吧?”

    口吃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大家一直保持着的沉默。教皇亚力山卓终于抬起了他那长满青春痘的脸,向大家发问。他那不安地在店内四处张望的双眼,简直就像是一只充满了畏怯的草食动物一般。

    “咱……咱们还是快点回住处比较好……好吧?如……如果那些人再次袭击我们的话……”

    “请镇静一些亚力山。如果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怕这怕那的话,可是无法胜任教皇一职的哦。”

    卡特琳娜用严厉的目光向打乱她思绪的弟弟那边看了一眼。在她那一向不甚表露出感情动向的美丽面庞上,居然罕见地出现了一些烦躁的气色。

    “有那么一次两次被别人刺杀是很正常的事情。咱们好不容易才来到了这个城市,这可比那些事情要重要的多。你一定要学会用自己的眼睛亲自去看,去学习普通的百姓是怎么样生活的。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么我们这一次的私访便完全失去了意义。”

    “但……但是……我……我……”

    “没有什么可但是’的了。”

    “……”

    从来没有被姐姐如此严厉地斥责的少年教皇感到眼睛一阵发热,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而他的姐姐则依旧紧锁着眉头,冷冷地望着她的弟弟——如果是平时,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行为的。

    “……那个,卡特琳娜小姐?”

    面对着表情复杂,仿佛现在便要被拉去赴死一般的部下,枢机主教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亚伯看到这如同寒冰一般无情的眼神,不由得缩了一下身子,但是马上,他似乎再次鼓足了勇气,露出了僵硬的微笑,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恩……恩?……恩那个今……今天的天气……不错啊!”

    “你如果想要开些无聊的玩笑的话,就换个地方吧,亚伯。”

    “……对不起。”

    刚刚开头就被锉了回来的亚伯的眼中含着眼泪,喝了一小口杯中的茶。

    坐在他身旁的教授’不禁用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时,一声虽清澈却略显深沉和娴静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根据《马太福音》的记载,在很久很久以前,初代的教皇圣佩德罗在第一次遇到圣子的时候,也对这奇迹感到恐怖,并且全身都在颤抖呢。”

    一名男子正在桌子对面用毫不畏惧的目光盯着卡特琳娜的脸——那人便是从刚才起便坐在桌子一角,一直没有开口的哈维尔。现在,他终于发出了深沉的声音。

    “我诚惶诚恐地认为枢机主教殿下您的看法是不对的。教皇陛下感到了恐惧,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现在的问题的事如何使陛下克服这种恐惧,不是吗?”

    “……瓦茨拉夫,虽然你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个孩子总是这个样子。”

    枢机主教突然被人如此直接地顶撞了一句,那张如同水之精灵一般美丽的脸上马上浮现出了不快的神情,

    “就算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麻烦,他也要千方百计地找个借口逃避过去。如果老是这样的话,那以后他还怎么当好这个教皇啊!?……不过我要感谢你的忠告。可是,光是在嘴上说是没有用了,我需要他变的更强一些。”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如何才能教会教皇陛下不畏恐惧勇敢面对,这才是枢机主教殿下,不,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吧?”

    如果换成了是亚伯,肯定早就举手投降,并且以飞快的速度逃回落马去了。但是,在枢机主教面前,哈维尔神父完全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畏怯神情来。他的眼神只是一度安静地移动到了马上快要哭出来的教皇身上,然后又再一次移回了满脸不快,容貌美丽的上司那里。

    “即使是野鸟,也会向即将离开巢穴的幼雏展示飞行的方法。也就是说,枢机主教殿下的责任,正是教会身为教皇的弟弟如何为人,如何当权。如果您没有尽到这个职责义务,仅仅是命令他做一个好教皇,这岂不是与野鸟将幼雏直接从巢穴中扔出去同然吗?”

    “这种事情就算你不开口我也明白。但是,我的弟弟现在已经是教皇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说那些悠然自得的话了。对于他来说,既然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就应该早已有了面对相应困难的心理准备。”

    “……其……其其……其实,我……我并不是想做教皇才做了教皇的……”

    少年教皇那带有口吃的声音剧烈的颤抖着,同时还有一些哭泣的味道。可怜的孩子被正在激烈争论的枢机主教和神父夹在中间,他的头低的似乎眼看就要折断了,现在他满脸通红,嘴里面嘀嘀咕咕地想要说些什么。

    “不、不是姐……姐姐你们强……强迫我做的教皇吗?我……我其实不想做教……教皇什么的……可是姐……姐姐,还有哥……哥哥你们却强行……”

    “强行?我们可是经过了正统的教皇选拔程序才选择你做教皇的!”

    卡特琳娜仍然用她那不快表情向下望着弟弟,然后将叠着的双腿上下换了过来。

    “也就是说,我们枢机主教会议的全体人员都认为,你是最适合成为教皇的人选。没有任何一个人要强行将你扶上教皇的椅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可……可是……大……大家都这么说的。”

    如同豆芽菜一般瘦弱的身体飘然地摇动了一下。如同吃力的喘息一般的声音继续从已然吓得发紫的双唇中吐了出来,

    “大……大家都……都这么说的。……我……我是被姐……姐姐还有哥……哥哥操纵的木偶。其……其实,姐……姐姐您也是这……这么想的吧?我……我是一个……残次品的木偶’。这……这这……这么丢人的弟弟,实……实在是……没有存在的必要——”

    “——亚历克!”

    平时行为举止温柔典雅的美女,此刻动作之迅速却大大出乎了旁人的意料。

    亚伯慌忙站起身来。只是,卡特琳娜的纤纤玉手已经如同一道白色的鞭子一般,向着弟弟的脸颊抽了过去。

    “不……不可以啊,卡特琳娜小姐!”

    银发的神父慌忙伸出手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店内回荡。

    “……这可不行啊,枢机主教殿下。”

    在如同凝固住了一般的寂静之中,一个柔和的男声缓缓地响了起来。

    哈维尔的一只大手挡在了因恐惧而紧闭双目的少年前方,截住了枢机主教抽来的耳光。他现在正望着美女,不断地摇着头。

    “使用暴力的话,是不可能令别人真心屈服的。更不要说改变他们的心灵了……虽然说是为了积累社会经验,但是你看教皇陛下现在感受到如此地恐惧,所以我们即使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意义了。我看今天就先到这里为止,现在还是回住处比较好吧。”

    “……”

    这一瞬间,美人的双眼被一种既像愤怒又像安心的光芒所点燃了。凝视着部下那瘦削的脸庞,她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如此反复了一两三次,但是却没有继续下去:

    “……回去吧。”

    她轻声地咳嗽了一下,终于做出了这样的宣告。随后,身材苗条的枢机主教拂了拂衣襟,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

    “华兹华斯博士,请与住处联系,叫他们在半途中迎接我们。托雷士神父,拜托您先去准备一下车。亚伯神父,你负责结这个咖啡店的账。”

    “明白。”

    “好的好的,马上……对了,教授,这笔钱,……当然应该是给报销的吧?”

    “这我可不知道。”

    三名神父的脸上都显露出了终于得救般的喜悦神情,分别去执行上司吩咐的各项任务去了。这时,美貌的枢机主教已经走出店,来到了外面。亚伯一边目送着红衣主教离开,一边向那名唯一没有被吩咐工作的神父低声说道:

    “您也辛苦了,瓦茨拉夫先生。”

    “我一直都没有辛苦过啊。”

    哈维尔轻轻地摇了摇头。他那充满了禁欲味道的脸上,现在却浮现出了温和的微笑。

    “我只是说出了我自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已,所以并没有什么辛苦可……哎呀,您怎么了,陛下?”

    正在回答亚伯的哈维尔突然中断了谈话,低头向下望去。原来,脸上长满青春痘的少年正怯怯地拉着他的衣袖。“我……我想向您……道……道谢……”

    亚历山卓那张看上去十分懦弱的脸现在已经变的通红,现在他正在畏畏缩缩地望着几位神父们。

    “谢……谢谢你,瓦……瓦茨拉夫。谢谢你为……为我说了话……”

    “……您不必因为这个感谢我。”

    长着胡子的神父低头望着这个乳臭未干,看上去与城市里面随处可见的普通少年并无两样的教皇,轻轻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只是尽到了自己的义务而已。”

    “但……但是,我还是很……很高兴。因……因为我……我我……我从未想过会有人保……保护像我……我这么没用的家伙。”

    亚历山卓似乎被神父那双眼睛吸引住了一般,继续说了下去。

    “我……我……我真的不……不中用。学……学习也不……不行,运……运动也不好……什么都不……不中用。可姐姐她……那么聪明……那……那么漂亮。可……可是我……我却……”

    也许少年教皇所说的话从来没有人认真地听过,所以面对着倾听的神父,他不禁感到了一些紧张,眼睛一直望着别处,说话的速度也越来越急促。虽然对于哈维尔来说,这紧张的话语也非常难以听懂,但是他还是毕恭毕敬地倾听着。

    “我……我是那……那个……那个人的弟弟,可是为……为什么我这么不……不中用呢?现……现在我还很……很害怕。一听说有人要取我的性……性命,我就很害怕,心……心脏就……”

    “——我会保护您的。”

    神父接着教皇的话这样说道,接着又在手中画了一道十字。

    “我一定会保护您的安全的。只要有我哈维尔在您的身边,保证不会让那些坏人伤到您一根汗毛!”

    听到了这沉着稳重而充满了力量的话语,少年的脸上出现了当天首次的快乐神色。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向主发誓……但是,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向教皇陛下您请愿。”

    “请……请请……请愿?”

    也许,之前从来没有人向这名年少的教皇请过愿,这应该是他自出生以来头一次被别人拜托。亚历山卓似乎抑制不住自己兴奋好奇的心情,向前探出了身子。

    “什……什什……什么事情呢?”

    “请您以后不要再称自己为残次品的木偶’或者不中用的人’了。”

    如果从身高上看,哈维尔的身高几乎和亚伯差不多。瘦削的神父弯下了他那高大的身躯,望着少年的脸庞。

    “嘲笑自己的人,同时也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成长与发展的机会。如果这样的话,他就已经没有了未来,只是生活在嘲笑与被嘲笑的生活之中。——教皇陛下,请您不要成为这样的卑怯者,这个,就是我向您的请愿。”

    在成群的尖塔的远方,一轮夕阳将伏塔瓦河河面染成了金黄色,渐渐地落下了山去。哈维尔的半张脸也被夕阳的余照染成了血一般的红色,在这光芒之中,他将少年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我发誓,我一定会保护教皇陛下您的安全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我都不会让他侵害您一丝一毫……所以,请您也要向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要说像刚才那样的丧气话。”

    “呃……呃……嗯!”

    哈维尔说的这番话,少年教皇到底有没有明白,谁也不知道。但是,少年的回答中,却明显的充满了热情。

    “我向你……向你……保证!”

    “好,希望您能够成为一名恩泽万民的好法王!”

    这时,刚好从外面传来了姐姐呼唤弟弟的声音。

    “——亚历克,你还在干什么呢?车已经开过来了,快点出来上车。”

    “我……我得……走了。”

    亚历山卓似乎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和哈维尔说,但是现在他只能遗憾的握住了神父的手。

    “请……请下次……再听我跟您说……说,瓦茨拉夫。”

    “嗯,我非常荣幸。”

    姐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少年教皇慌慌张张地走出了咖啡店。亚伯目送着教皇的背影,对他的同僚说道:

    “您的人品还是如此的好啊,瓦茨拉夫先生。教皇陛下居然那么高兴地和您谈话……”

    “这可不是人品的问题,亚伯。”

    哈维尔马上否定了同僚的话,随后,他那瘦削的脸庞上浮现出了沉着稳重的微笑。

    “我是不会有什么人品的。我说到底不过是按照教皇陛下的意志行事而已。如果我对教皇陛下施加了任何影响的话,那可就……”

    “那可就?”

    亚伯充满了好奇地向哈维尔神父发问道。

    这时,刚好一名侍者走了过来,将帐单递给了他。

    “让我看看,多少钱……呜哇!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多添了两个零?”

    从侍者手中拿过帐单核对的亚伯现在只顾着为上面的数字感到吃惊,他已经完全忘了刚才和同僚的那一番对话的内容——然后,这件事情,到很长时间以后,竟然成为了一件令他深感后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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