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序章·未来《传说》

    泰国——普吉岛、芭东海滩

    在圆形火舌闪耀的天空下,夏日的海滩被观光客占据了。

    但是,不像日本的海水浴场那样,水里没有那么多人游泳。不过,活力四射这一点不相上下。

    在安达曼海围住的美丽风景中融入了各种国家的观光客。

    这里完全接受了形形色色的人种,就像他们从一开始就存在于这个岛上似的。

    “嗯——?你是日本人吗。是吗,好怀念呢!哎呀那什么,我啊,半年前还在日本呢!”

    海滩正中挤满了观光客的饮食摊。

    七色头发的男人用自来熟的语气跟邻座的男人说道。

    “啊~不,正确的说可能不是日本吧。那个岛’虽然在日本,却又不能说是在日本。这位大哥你也知道吧?瞧,就是佐渡岛和新泻之间造出的超大桥!那座桥中间有个人工岛吧,我就在那!”

    看上去像是观光客的日本男人带着满是好奇的目光看向彩虹头男人。

    “造好后就被废弃了,无赖和非法入境者之类的人擅自住了进去,被日本舍弃的岛、治外法权之岛、垃圾岛、真·梦之岛……有着各种各样的称呼呢那个岛。”

    彩虹头男人像是在怀念遥远的故乡一般,浮现起有些落寞的微笑说道。

    “呀~那地方虽然是个垃圾场,但像我这样的家伙住起来很舒心呢。不过,对你们这种普通人来说,有不能靠近那座岛之类的传说吧?但是一旦习惯了,就会发现全日本没有比那个岛’更有趣的地方了。”

    简直就像是在为自己的事而自豪似的,彩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大口喝起了酒。

    “传说啊,确实是这么回事。那个岛的存在本身就成了九龙城一样的传说……更何况我还在那岛上做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那个岛上可是有很多被称作活传说’的家伙啊。像电影一样,很有趣吧?”

    日本男人催促彩虹头继续这个让他很感兴趣的话题。

    “哎?你说有什么传说?是啊……”

    彩虹头的视线上移,他考虑了一会儿,追加了一份啤酒和下酒菜,像说书先生一般逞起口舌之快。

    “首先是那个吧。岛内最强的男人,自卫团团长·葛原宗司!这个人很厉害,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常规。他能用一只手挡住子弹哦?不敢相信吧?——你那是什么眼神,怀疑吗?不过这我能理解。”

    是兴致上来了吗,彩虹头愉快地笑着,开始讲述住在那个“岛”上形形色色的人们的传说。

    简直就像是在为自己的家人自豪似的,他接连不断地讲述下去。

    “只论强大的话,就是地下摔跤王·Greatest张吧。说到空手同好之间的对抗,跟葛原不相上下——不,职业摔跤的话可能张更厉害吧。不过场上和场下战斗的方式完全不同呢。”

    “枪的技术要属曾经当选奥林匹克射击代表的卡尔洛斯。”

    “比起强大更为不妙的人物的话,就是活体都市传说’的弹簧腿乔普林和——”

    “岛内最强最恶的杀人魔,雨雾八云吧。那人连我都杀。最后好不容易逃掉了,运气真好。”

    “除了争斗以外的传说,还有一个叫作夕海的女孩子制作了那个岛的地图。……哎呀,那个岛啊,住进去的家伙们擅自增筑了很多东西,现在说是迷宫都不为过……跟公园不一样,迷路了还会有工作人员来帮忙。”

    “蓝蓝电波,岛上的广播。一个人运营这个的凯利姐也是个相当怪的人。哎呀,这个要见过的人才能明白啊。”

    “说到传说,还有欺诈师G爷爷。通称G先生。五十年无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方面无敌,但我觉得在聚集了那种穷人的岛上光凭欺诈就生存下来,相对应的一定很厉害吧?我也中过他三次招来着。”

    “还有,拉面店竹叔做的美味猪骨拉面也是传说。”

    “对了对了,东区的老大’也是个怪人呢。——嗯?啊啊,所谓的区域就是——那个岛’基本上被划分为几个区,分别由各自的组织’进行管理,不过那里面聚集的都是坏人,很让人头疼呢。我就跟西区的干部有点小纠纷。所以才逃到这里来的。很丢脸呢,我。”

    虽然自虐地笑了笑,但彩虹头眼里没有丝毫后悔或不甘的神色。

    “然后就是……哦哦,对了,还有那家伙。”

    到这里暂且停顿了一下,彩虹头男人愉快地微笑起来。

    “把可爱的小猫忘记了呢。比任何人都更早住在岛’上,狩猎啃噬岛’的老鼠,可爱的小猫。”

    咀嚼着被送至眼前的下酒菜,他开始讲述一个人的传说。

    “反复无常,任性妄为,但又是个让人放不下的家伙。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挠挠发出咕噜咕噜声的喉咙下方呢。……只不过,那家伙的爪子非常厉害。不,不是比喻……是从物理角度上来说就很可怕。”

    “不管怎样,说起那家伙的爪子啊————”

    序章·过去《猫》

    叭唔唔唔

    叭唔唔唔唔

    叭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混杂着海风,“岛”上的施工车辆响起激昂的引擎声。

    在这座“岛”的中心——少女静静地闭上了眼。

    是个看上去像小学低年级学生,还保留有一份稚嫩的少女。

    她抱着两膝,脸还仰望着天空,就在平稳的呼吸中睡着了。

    岛上震耳欲聋的引擎声此时正如摇篮曲一般。

    ——岛。用一句话来表述的话,这个地方再奇特不过了。

    灰色地面上无机质延展着,平坦的地基上则排列着数不清的施工车辆,周围高高地堆放着建筑材料。

    这是今后要用来造建筑的材料,但如此散布在“岛”上的钢筋小山,看上去就像是彻底崩塌的废墟。

    穿过“岛”中心的一条道路。虽说现在只有用船运来的施工车辆跑在上面,但预定在“岛”完成之后,就会成为这个岛上最为华贵的大道。

    “这样看上去果然跟炮台填筑地没什么区别啊。”

    分隔建筑材料的十字路口。站在中心穿着施工服的男人边扬起视线边说。

    涂满轮胎痕迹的直线道路给人以无限延伸之感——但在就快接近地平线的地方,能看到道路前端是宽广的蓝色大海。

    刚刚跨过中年大关的男人就这样环视着四周。

    “不过,等这个岛建好了——一切就都不同了。以这座越佐大桥为基点,新泻和越佐,不,是全日本都会嘭地一下恢复景气。”

    “哈哈,设想很大胆呢。”

    站在他旁边身西服的男人对这句像是大话一般的话语给出回应。

    虽说穿着西服,但脚上是专用的施工鞋,头上也戴着黄绿色的安全帽。

    “砂原先生所说的,该怎么讲呢……听上去有点像维新志士说的话一样。”

    “哈哈,很狂妄吧。”

    对带有典型工薪阶层口气的话,穿施工服的男人边笑边回话。

    “不过,这也确实不是像我这样的区区施工现场主任该说的台词。雾野先生啊,果然还是要你这种上层人士来说。”

    “没这回事,我也不过是个设计师——完成这座岛和桥是所有相关人员的梦想,成果要共同分享嘛。”

    被称作雾野的设计师说着,砂原对此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露出了健康的牙齿。

    “嗯,也是。这个如果做好了,将来还能讲给女儿炫耀啊。”

    然后,砂原缓缓地将视线移动到附近材料堆那一边。

    在砂原的视线前方,雾野看到了一台轻型卡车。

    引擎发动着,在不断微微震动的装货台面上,那位少女正安静地抱着膝。在周围轰鸣的施工声之中,只有她给人以隔绝漂浮在静寂之中的印象。

    面朝天空,却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眠。居然能在这样的轰鸣声中睡着,雾野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现场主任。

    “您的女儿吗?”

    “是啊,说是无论如何都想看看我就带她过来了……睡着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嘛。……真是的,常说她像是借来的猫*①,实际上也真的会缩成一团窝在暖炉里,一脸幸福地发出呼噜呼噜声……”

    虽然口气很焦急,但砂原的表情十分温柔。

    最后砂原停下了自己女儿的话题——转向雾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到。

    “啊啊,雾野先生也有个女儿吧。怎么样,让她也看一次老爸工作时的样子吧。”

    “哎呀,我家女儿还很小,带到现场太危险了,所以还不行。与此代之的,妻子正拉着她的手从本土那边好好地守望着这里呢。”

    雾野也笑着津津乐道自己爱人的事,与砂原一起把脸朝向同一个方向。

    在人工建造的“岛”南侧——把日本海夹在其中的本土群山,在前方还能看到北陆的城市。

    本土和“岛”之间为了造大桥而盖的底座一点一点接连不断。

    “是吗……正好好地在那边守望吗。”

    是为了掩饰害羞吗,砂原一边重新戴好安全帽一边说着。

    “那就得让她们早些过来。我们要好好完成这座岛’啊。”

    设计师沉默着点点头,砂原边朝自己的现场走去边说。

    “我啊,想早点看到。在这个岛上……在我造出的岛上,我家女儿跟和她差不多大的小鬼们一起哈哈大笑。”

    “……虽说哈哈大笑有点那什么,但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一边苦笑,雾野再次环视了一次“岛”的全身。

    新泻与佐渡之间架设的世界最大最长之桥。

    一座预定浮在两者之间的人工岛。他们梦想着这个还没取名的岛的光辉未来。

    简直就像是在守护自己孩子的成长一般——

    在这样的“岛”中心——现场主任的女儿,还是被隔绝在周围的氛围之外。

    在激昂回荡的噪音之中,少女确实像借来的猫一样老实。

    少女听着引擎声期间,这份安祥一次也没有中断过。

    直到骚动传来,岛上的施工声停止的那一瞬间——

    ——她只是一直委身于空气的振动。

    直到自己父亲死去的那一瞬间。

    直到构成“岛”核心的巨大引擎将父亲的全身上下卷入其中之时——

    然后,岁月流逝————

    序章·现在《鼠》

    2020年夏——西区最下层附近

    “看吧,已经死了。”

    俯视着一动不动的老人,少年说道。

    年龄差不多是15岁左右吧。脸上还留有一份天真无邪,却对周围站在一起的少年和少女露出厌倦的能面*②一般冷淡的表情。

    “所以我就说嘛?是我赌赢了。”

    人数大概有五六个吧。在被满是涂鸦的混凝土包围的阴暗通道里,孩子们的姿态各异。

    像是要围住刚死的尸体一样,他们缩小了人墙的圆圈。老人瘦弱的身体还是温热的,残留着跟尸臭不同的味道。

    是血的味道。

    老人的身体各处都在出血,虽然还不至于是一片血泊,但已经形成了很明显的血滩。

    看着这副场景,少女们开始互相交头接耳。

    “死因是?”

    “大量出血?”

    “是被铁管殴打了吧,脑挫伤之类的?”

    “老死的吧。”

    “不可能的啦。”

    像是不甘落后似的,少年们也开始出声。

    “过了多久?”

    “14分左右。”

    “子城一个人赢了。”

    “说15分以内死的,只有子城吗?”

    明明注视着人的死亡,在他们身上却看不出恐怖和怜悯之类的感情。谁的眼里都没有笑意,只听谈话会以为他们是在享受这种状况。

    “真是的……老年人就是脆弱啊,是吧子城。”

    少年中的一人懒洋洋地说道,被称作子城的削瘦少年回话道。

    “并不因为是老人,而是人类本身就比我们想象的更为脆弱。”

    停顿了一瞬,子城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话。

    “尤其是这个岛上的人类。”

    这么说着的子城也长着第一眼看上去给人以不健康印象的苍白皮肤。而且他周围的小孩们也跟他肤色一致。

    说难听点,死去的老人看上去反而更健康一些。

    孩子们的确围住了尸体,但老人并不是他们杀的。老人是这个“岛”上的早期居民之一,跟新来的小混混们发生纠纷后被围殴了。小混混们的攻击毫不留情,对比自己年龄大出好几倍的老人,若无其事地挥起四棱木材和铁管。

    在全身被剥了个精光,血不断流出的老人面前——少年们什么都没做。没有救他,也没给他致命一击。只是为了老人会不会在这里死掉,如果死的话会在几分钟内气绝身亡打着赌,低声私语。

    根本不理解这才是最残忍的。

    或者说——正是因为理解才故意这么做的。

    孩子们头上的老旧荧光灯发出啪啪的声音忽明忽灭。以此为信号,少女中的一人以浑浊的眼神面向子城开口。

    “那尸体怎么办。放着不管的话会变臭。”

    子城旁边的少年对少女的话给出回应。

    “这里是西区吧?自卫团很快就会收拾掉的。”

    听到这句没有看着对方眼睛说的发言,其他人也没有交流视线,子城开口道。

    “会吗。……自卫团团长葛原现在好像不在岛上。”

    “啊,这样么。”

    “那个人不在的话,西区自卫团只不过是乌合之众。”

    在他口气十分成熟的发言之后,周围陷入了沉默。

    即使空气沉闷,肌肤感觉到的温度还是很冷。

    地上的地面和空气正被夏天的阳光照射着吧。不过,他们所在的地下——接近最下层的地下空气冷得令人惊讶。是因为凝聚了地下上层过剩的冷气吗,每次有风穿过都在夺去孩子们的体温。

    不过,孩子们没有动。无论是人的死亡,周围的空气,还是自己所处的环境,他们都彻底不关心。

    荧光灯再次闪烁,与此同时,子城转过头去。没再回头看尸体或同伴,就这么开始向附近的楼梯方向走去。

    然后向背后的孩子们讲述着他对现状的结论。

    “即使不马上收拾,一旦臭掉了,再迟钝的下层人也会有所行动的。在那之前,可能会有其他人擅自把它挪走。所以——只要在那之前不让人接近就行了。”

    尽量减少了抑扬顿挫的无机质声音,在冷冷的空气中小幅震动着。

    “也是。”

    “也是啊。”

    少年们和少女们对子城的话没有任何感慨。

    他们只是机械地给出回答,一个接一个地跟在子城身后蠕动。

    那简直就像是——正在赴死的旅鼠们*③一样。

    △▲

    不断走上台阶,转过好几个楼梯平台后,子城忽然开了口。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淡淡地说出自己的话。

    “我们的团结很强大。谁也无法分裂我们。”

    原本是出现在少年漫画里那种热情的台词,但少年的声音中没有抑扬顿挫,脸上也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在这种状态下说出“团结”这个词,给人以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听众也只是说着“虽说不是这么期望的,但没有办法”而草草了结。

    不知道走上了多少级台阶,孩子们终于来到最上面的楼梯平台。

    “……船’很快就要沉了。也许已经沉了。我们是被迫上了船的。”

    这时,子城的样子第一次发生了变化。少年的语气有些微妙的混乱,少年体内也像是涌起了某种感情。

    他说话的对象是身后的同伴们,还是自己呢。

    “所以我们才——逃到了这里。为了生存。为了这一点我们才决定手拉着手,作为一条生命而活。没错吧?”

    这句话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就缓缓上扬了。与此配合,少年的眼神也渐渐锐利。

    “所以我们才——给予自己鼠’的名字。为了从沉船中逃出,为了求生——”

    不——眼中涌起力量的不只是子城。一直以来都只是无机质地听着他的话的孩子们,也开始对子城的声音有了些许反应。

    “是吗。”

    “是啊。”

    “是呀。”

    “要逃吗?”

    “正在逃呢。”

    “逃去哪?”

    “除了这儿以外哪里都行。”

    “前方有什么啊?”

    “这里没有的东西?”

    “一定有的。”

    “什么?”

    “能变幸福吗?”

    “说是幸福……”

    “什么意思?”

    “你感觉到过幸福吗?”

    “只是从知识中学到的吧?没错吧?”

    “我们现在一定不幸福的。”

    “像我们这样没可能会幸福嘛。”

    “那种东西一定在这个岛之外。”

    “丢弃我们的家伙丢了之后就得到了。”

    “什么啊?”

    “幸福。”

    “好愚蠢。”

    “说起来,我们是在岛外出生的吧?”

    “但是,子城都这么说了。”

    “也许可以。”

    “可以的。”

    “要做到。”

    “要做哦。”

    “啊啊。”

    “我要做。”

    全都不像是孩子会说的话。不过,也绝非成熟。

    虽然使用的是日语,却给人以不像人类印象的话不断罗列着。

    他们绝对不是缺乏朝气,只是对自己同类以外的人不感兴趣罢了。

    听着背后同伴随口乱讲的窃窃私语——子城缓缓地握紧金属门上的把手。

    “我们逃亡的前方一定有幸福。绝对有的。所以才要逃。逃到把我们丢弃在这个垃圾岛的家伙们所住的,那个宽广辽阔的外面的世界——”

    铁锈摩擦着,猛烈的吱吱嘎嘎声在楼梯内回荡。与此同时,红色的光芒映照在孩子们的身上。

    时间是傍晚。耀眼的夕阳像要刺入眼中般扑面而来。

    “为了这一点,我们什么都会咬破。从米袋到人心,一切的一切。”

    少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又重复了一次他最后的话。

    “——一切的一切。”

    少年们沉默着聚在一起,走出门外。

    这里是一幢小型高楼的房顶。穿过门的瞬间,海风和夏日闷热的空气包围了孩子们的肌肤。与屋内的温度差一口气袭来,使得少年们的眼睛眨了又眨。

    “有多少个月没出来了呢。”

    子城自言自语地说着,将视线穿过房顶上的栏杆,向周围的风景移去。

    在他周围扩散开来的是废墟状的高楼之森。

    原本应当作为华丽的装饰给城市增加一份繁华的电灯一类,基本上都失去机能坏掉了。

    这个有点脏兮兮的灰色森林本能地让人联想到世界末日,却又从楼间渗出了有人群生活的臭味。

    破裂的窗户和窗户之间架起的无数绳索与挂在上面的大量衣物。

    在盖到一半的建筑物上东拼西凑建起来的预制装配式房屋重叠在一起聚成了山。

    城里各处升起数道含有晚饭味道的白烟。

    从废墟的窗户中散发出像圣诞树一样的光芒,是白炽灯和卤素灯泡在发光。

    还有——生产出点亮用的能量,自家制发电机的引擎音。

    大量的人在硬被填满的生活区中左来右往。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简直就像环境录像一样。

    “这种东西吗。”

    在屋顶上眺望着全部景色,子城紧紧地握住栏杆。

    “这种东西就是我们被给予的世界?”

    说到这里,他忽然表露出感情。脸上浮现出笑容,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怎么可能。”

    “没这样的吧。”

    少年们也笑了。

    “啊哈哈。”

    “没这样的吧!”

    少女们也笑了。

    听着毫无锐气的笑声合唱——自己脸上也再次浮现起虚伪的笑容——子城缓缓地抬起脸,那双眼瞳中映照着。

    自己所住的“岛”向南北延伸而去的世界上最巨大的海上大桥。

    还有围在肮脏城市周围被夕阳染红,那无边无际的宽广大海——

    聚集了种种感情,最后却没完成的唯一的“岛”。

    跟建造这个地方的那些人所期望的虽然差得有些远,但是——

    确实笑了。

    孩子们确实在笑。

    以不含感情的笑脸,

    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这里不是本土也不是岛屿。

    在日本又不属于日本。

    不是陆地也不是海洋。

    架于佐渡和新泻之间的世界第一大桥。

    耸立在两者之间的无名岛——

    《序章》——完

    译注:

    ①借来的猫:日本谚语。意思是对周围环境不熟悉前显得特别老实。

    ②能面:来源于日本能乐,是能乐师戴的面具。

    ③旅鼠:居住在北欧挪威北极圈的旅鼠会周期性发生集体跳海的自杀行为,据说有可能是判断失误造成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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