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妹妹的决断

    餐具轻声碰撞的声音响起。

    “……”

    在大量惊呆了的视线注视之下——托鲁沉默地持续着用餐行为。

    虽然他原本就与高雅的礼仪行为无缘,但是比平常更迅速的吃法显得有些仓促。令人完全感觉不到用餐的愉快。

    入口。咀嚼。吞咽。喝水将其送到更深处。

    接着重新开始。

    如同没完没了的简单作业一样重复着。

    既不好吃也不难吃。

    虽然对制作食物的厨师来说是最有违初衷的情况,对现在的托鲁来说用餐不是为了品尝味道而是单纯的补充营养。

    “……”

    就在刚刚——仅仅三小时前的事情。

    托鲁为了采集野菜而在山上不仅和一名少女相遇,甚至还遭遇了身为一种弃兽的独角马。在为了掩护少女与独角马进行周旋,并由少女使用魔法将其击毙之前的期间,托鲁流失了不少的血液,也造成了体温降低,而且还使用了已经两年间完全没有用过的最终手段——。

    特别是这异常的耗费体力。

    老实说,在事情结束后没有当场倒下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将肉体所具备的本来力量强行发挥出来的话就等同于在名为极限的钢丝上行走。

    其结果就是……感觉到了强烈空腹感的托鲁在进入迪鲁索兰特街道之后立刻就和少女一同进入了街上的快餐厅,结果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顺带一提他的面前已经堆积了超过五人份的盘子。

    虽然时间已经过了中午,但是快餐厅中依然很热闹。

    虽然周围的人在最开始并没有过多在意托鲁的存在,但是默默地进行着用餐并累积起盘子的少年身影似乎终究还是无法无视的事情。

    “……老爹。”

    漂亮的扫平了第六盘之后,托鲁抬起脸说到。

    “同样的。再来一份。”

    “…………来咯。”

    穿过连接厨房与食堂的小窗口能够看到厨师用困扰的表情点头。

    “……吃太多了。”

    皱起眉头对着托鲁念叨着的,是银发紫瞳的少女。

    柴卡·特拉班特。

    她是这样对托鲁报上姓名的。对于托鲁还不知道她到底有着怎样出身的现在,重要的就是她会为这顿饭付账这件事情。虽然不值得骄傲,现在的托鲁是完全身无分文的状态。

    “过分。暴饮暴食。惊人的胃。”

    “先别说这些。钱你有的吧?”

    “……”

    柴卡用呆住的表情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运动之后肚子就饿了。”

    “……”

    的确柴卡以请托鲁吃早饭当作报酬而请他带路来到这里。没能正确的对那个分量——或者说是预算进行确认在她看来是最大的失败。

    托鲁将旁边篮子里放着的面包撕碎吃了起来。并不是随便什么只要吃下去就好,实际上高效率的补充营养和吃的顺序都有关系,托鲁这样子说过。大脑掌握出胃的状态而分泌消化酶——这一连串营养摄取的过程中果然还是有着效率存在的。

    托鲁转瞬间就将一篮子的面包吃光——

    “——哥哥”

    就这样僵在原地。

    不知为何无意义的,快餐厅中的其他人也僵在了原地了。

    不对——既不是无意义也不是没有理由。仅仅是自己无意识中表现出来的吧。就如同兔子被放到老虎面前会本能地畏缩起来一样。兔子当然不会知道那个理由。仅仅就是这种情况而已。

    “明明因为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而在担心。”

    “……”

    “哥哥到底在做些什么?”

    “……”

    托鲁动员起全部的意志力向着后方,也就是快餐厅的入口转过身。

    想着站在那里的——一名少女。

    身材高挑纤细,长长的黑发被束在脑后。

    那双细长清秀的眼睛虽然美丽——但是在眯起来的眼睛中充满了威压感。

    阿卡莉。托鲁的妹妹。

    “哥哥”

    急速从快餐厅的店内穿过向托鲁他们所在桌子靠近的阿卡莉。

    店内的客人自觉的后退为她让开道路。虽然他什么也没有做——真的只是不断前进,既没有柳眉倒竖,脸上也没有愤怒的颜色,但是从身上散发出的如阳炎一般的气息让任何人都无法隐藏自己的畏惧。

    “阿卡莉,啊,不是,这是。”

    托鲁慌张地在脑内组织起语言。

    仔细一想时间已经是下午——说着“准备早饭”而从家里出发,已经是简单的太迟了。更何况还将妹妹独自留在家里,而自己则是已经扫平了六人份的食物正对着第七盘伸出手的状态,从客观上来说已经连一丝一毫辩解的余地都没有了。

    结论就是。除了郑重道歉之外别无他法。

    “——抱歉。忘记了。”

    “……”

    不如说是在关心着堂堂正正道歉的哥哥,阿卡莉眯着眼睛看向托鲁,然后又看向在他身后惊讶地瞪起眼睛的柴卡。

    然后——

    “……有血的味道。”

    忽然低声说到。

    “……啊。”

    托鲁的表情皱了起来。

    总之将被独角马用利齿撕裂的后背用柴卡带着的针线简单的缝合了一下——衣服也好皮肤也好——想着这样子就不会很显眼了。但不愧是妹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哥哥的变化。

    接着——

    “哥哥”

    “啊,不是,所以。”

    “明明已经有了我。”

    “……啊?”

    “还带着那种残次品的年幼少女是作何打算?”

    “……”

    托鲁朝着柴卡转过身。

    柴卡就很符合她风格的因为弄不清意思而一下子呆住——

    “阿卡莉。”

    “怎么了?哥哥。”

    “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吐槽点,不过那先放一边。是你误会了。”

    “是那样吗?”

    阿卡莉面无表情的侧起头。

    “在哪里怎样误会了。还请哥哥告诉愚钝的我。我只能想到是哥哥对这个少女出手时的处女之血味道留在了哥哥身上之类。”

    “在那之前你这家伙先怀疑是受伤啊!”

    托鲁敲着桌子发出怒吼。

    但是阿卡莉只是将头偏到另一侧说到。

    “这是另外的事情。”

    “那里另外了啊?”

    “哥哥只是上山的话不是没理由会受伤的吗。”

    “……”

    托鲁叹了一口气。

    虽然被信任到这种程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很高兴。

    “而且还带着没见过的少女,这种事情只能想到是哥哥关于性的方面终于觉醒了而已。”

    “不要说这种败坏名声的事情!”

    而且还是在客满状态的快餐厅。

    “不过那样的话既然平常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就陪在身边,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对她产生欲望才是。虽然我也许不符合哥哥的喜好,但是说到年轻人的性欲……”

    “住口,够了快住口吧你。”

    托鲁像是怒吼一般说到。

    “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托鲁将手臂伸到背后将衣服稍稍拉起。

    虽然没有完全露出背后的伤,但是阿卡莉依然能看到缝合痕迹的边缘。

    “这是——”

    到底还是感觉到了惊讶,阿卡莉瞪起眼睛说到。

    “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似乎我严重的想错了。”

    “能明白就好。能明白的话。对了,难得过来了,你也来吃——”

    “那边的少女”

    阿卡莉没有把托鲁的话听完就对着柴卡的方向说到。

    “——杀掉”

    “喂喂!?”

    对着毫无犹豫地走向柴卡的阿卡莉,托鲁不假思索地从后面架住她的双臂加以阻止。即使现在没有带着爱用的铁锤也不能就此安心。顺带一提的是阿卡莉可以徒手捏碎苹果。虽然不是肌肉发的的体格,但依然是出自阿丘拉之里——不用说绝对不是普通人。

    “你这家伙完全就没明白啊!?”

    “我明白的。是被那个少女弄伤的吧。竟然伤害我所敬爱的哥哥,即使是因宽厚温和而为人所知的我也是不能忍受的。”

    “你哪里宽厚哪里温和啊!?不如说你到底是在尊敬我还是在侮辱我!?”

    无论怎样看,都不会想到托鲁会被被柴卡这样的少女轻易弄伤后背。

    “……不是吗?”

    依然保持着被从后面架住的姿势,阿卡莉转头看向肩膀后方。

    “当然不是。”

    “但是除了趁幼女控发作而大意的时候从背后袭击之外,其他能伤到哥哥的方法”

    “……你啊,到底把我想成怎样了?”

    托鲁呻吟到。

    然后——

    “——是弃兽啦。”

    托鲁压低声音——同时转换语言说到。

    如果被知道城镇附近出现了弃兽一定会引起骚动。因此与弃兽遭遇而且还或者回来的托鲁到底是何人——像这种疑问也会流传起来。那样的话特意改名换姓隐藏身份住在迪鲁索兰特的难民街这件事就化为了徒劳。

    “……”

    阿卡莉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遇上了弃兽。得到了偶然在场的那孩子——柴卡的帮助才将其杀死。那孩子是魔法师,在那个棺材里放着机杖。”

    阿丘拉之里中有着只有内部人员才能理解的暗号语言。

    用这种语言来说在不让周围知道弃兽的同时——托鲁认真的解释也应该能让阿卡莉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所以说那孩子可以说是恩人。我之所以在这里吃饭是因为那孩子在山中迷路,作为将她带来这里的条件就是请她替你我支付早饭的钱。野菜也实在是吃够了。”

    “……原来如此。”

    阿卡莉点头。

    同时托鲁放开了架住妹妹的手臂。

    “哥哥对不起。”

    “……明白了就好,明白的话。”

    “因为哥哥总是在家里轱辘轱辘的不去工作,所以一定是性欲扭曲到了奇怪的方向——”

    “够了你这家伙给我闭嘴。”

    托鲁皱起眉头说到。

    “我说……难得你也来了就一起让她请就好啦。”

    “唔?”

    阿卡莉看向了柴卡的防线,柴卡叹了一口气并点头。

    “原来如此,那么来每日套餐四人份。”

    “你啊。”

    “因为哥哥一直不回来所以很担心,想也没想就使用奥义在街上来回寻找。因此我现在非常空腹。”

    “……既然是奥义就应该更……算了,随你吧。”

    总之阿卡莉也的确能够使用。

    “不好意思,不过就是这样。”

    “……断念。”

    柴卡点头。

    ——————————

    “……”

    男人伫立在弃兽的尸体前。

    全身不是涂上了绿色与茶色的颜料就是覆盖着同样颜色的布借此融入周围景色中的人物。连被漂亮剃光的头顶都用颜料彻底地涂满了那种颜色。如果闭起眼睛的确从远处很难识别出这是一名人类。

    “噢…………”

    男人的表情忽然扭曲起来。

    说是这样但因为迷彩图案的原因现在无法分辨出任何表情——不过下一个瞬间从他脸上泪如雨下这一点来看那应该是相当悲伤的表情。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男人一下子跪倒在地伏在了那只弃兽的亡骸之上。

    落到地面上的是被某种巨大利刃一分为二那样的,从头到脚别切为两半的遗骸。从黑色巨体中流出的血液就这个样子被山林中的腐叶土吸收,被万众所畏惧的魔法的怪物简直就像是小了一圈一样。

    “很痛吧……很难受吧……噢噢……噢噢噢……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男人独自在那头弃兽的尸体之上呜咽着。

    宛如自己的家人被杀害那样的悲伤。

    然后——

    “……但是不能理解。”

    突然——简直就像是完全切换了人格一样,男人用冷静的口吻低声说到。

    “独角马,在这座山中,而且还是站在袭击者的立场,结果被魔法师杀害了这种事情。无论怎么考虑这个地方都是独角马的得意场地。相反的对手是带着包袱的小姑娘魔法师。会导致败北的要素应该连一丝都没有。”

    男人离开了独角马的尸体并站起身,接着侧起头。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就要作出面对更大麻烦的觉悟,看来是需要借助眼’和耳’了。说不定有什么我看漏眼的因素……”

    男人巡视着周围,然后下一个瞬间简直像是自身化作了野兽一般,再一次伏下身体——用四肢着地的姿势搜索着四周。

    眯起眼睛,动起鼻子,他稍稍在弃兽的尸体周围徘徊了一阵,但是——

    “……还有目标之外的什么人在。”

    这样念叨着。

    男人的眼睛看向了被踩断的枯叶与折断的小枝。

    虽然在普通人的眼里这些东西看起来恐怕仅仅是如此而已的东西——

    “足迹……目标之外的,可以认为属于成年男性的一人份。哦,哦哦。这个步法看来是相当的高手。到底是何人?而且那个小姑娘至今为止应该一直是独自一人。是在这里和什么人合流了吗?可是……”

    男人侧起头。

    “唔。果然独断专行会出现问题。既然有协力者,那就超过了我的能力。等待吉雷特大人的到达才是上策。”

    男子站起身——接着转向了某个方向。

    “不管怎么说,进入了那条街道是不会有错的。”

    男子望去的方向。

    在那里的是——迪鲁索兰特的街道。

    ——————————

    和柴卡在快餐厅前分手了。

    虽说是一起战斗的关系,但原本只是单纯路线相同的关系而已。

    托鲁将迷路的她带到这条迪鲁索兰特的街道。柴卡请这样的他吃饭作为回报。这样就互不相欠了。关于弃兽则是既然无法分辨原本袭击的是那边,救人与被救这种关系当然也无法成立。

    只是……

    “——哥哥?”

    听到阿卡莉的声音,托鲁慌忙转向妹妹的方向。

    “什么?”

    “不是,因为是哥哥转向后面才”

    “啊。不是……”

    微妙地感到在意

    那名——名为柴卡·特拉班特的女孩。

    虽然就算提问托鲁也回答不上来。

    “就那么在意那个女孩吗?”

    “啊?不是——只是想到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

    阿卡莉微妙地作出故意叹了一口气的动作。

    原本就是基本没有表情的少女因此更显得富有戏剧性。虽然对于阿卡莉的这些缺点自从住在阿丘拉之里的时候就多次指出过了。但是对于是不是要迂回到敌人后方进行煽动与扰乱的乱破师来说,演技也是和武器有着同等地位的重要道具。

    “什么啊。”

    “没想到哥哥是有着幼女趣味的变态。”

    “你难道无论如何都要对我作出这种评价吗?”

    “请哥哥不要误解。”

    阿卡莉摇了摇头。

    “即使是变态,我对哥哥的敬爱也是不会变的。”

    “……你嘴里的敬爱这个词完全是意义不明。”

    这样念叨着,托鲁迈出脚步。

    他——对于自己身体里发生的某种变化产生自觉还是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情了。

    ——————————

    一台机车发出低沉的驱动声在街道上前进。

    在这数年——使用魔力驱动的魔导机关的机械已经一点一点的渗透到了平民之中,但是大型的机车一般依然还是很稀罕的东西。拥有者不是贵族或是王族一类的上流人士就是豪商一类。长远来看的话是远比马车或牛车更便利与便宜的东西,但是相应的初期投资——也就是机车本身异常的昂贵。因此能够买得起的人就非常有限。

    因此那台机车尤为显眼。

    而且还是采用了白色这种看起来就清廉的涂装走在乡下的道路上就更是惹眼。

    从一旁经过的马车与牛车的驾驶座和货架上的人们圆睁着眼睛看过来目送着也是理所当然。

    “——果然应该避免在白天移动不是嘛。”

    机车中的一名青年混着叹息说到。

    原本这台机车——号内部就很宽广。虽然本来就是大型的机车,但是内部比擦身而过的人们从外表想象出来的还要宽广。似乎是为了能够让小家庭全体一同行动,除了让号动起来的操纵席之外还有四间个人房,两间货物室,另外还有一间能够让全员面对面进行对话的中央客厅。

    青年所在的就是这件客厅。

    除他之外还有数名男女围在圆桌周围。

    相貌,发色瞳色肤色,服装所有方面都完全不同——完全是毫无统一感。虽然有着哪里的佣兵团的感觉,但是只有前面提到的青年单方面显得高雅端庄,看上去是有着贵族气质的人物。

    “从担任斥候的玛提乌斯的报告来看,不用问就是那个小姑娘的事情。如果在这里让她逃了就不知道何时能再次捕捉到了。”

    青年对面坐着的人耸耸肩说到。

    那是一名肩膀宽阔的中年男子。虽然明显比青年年长——但是看起来对青年有些谦恭的样子,那应该是身份与立场的差异吧。

    “不过还真是显眼。”

    “的确是啊。”

    中年男子苦笑到。

    青年所言不假。

    白色的大型机车沿着乡下道路前进会引人注目是当然的。

    “姑且是隐秘任务来着……”

    “只是在乡下道路上有贵族的机车行驶而引人注目的程度而已。我等会在这个地方的原因没有任何人知道。”

    “虽说话是这样。”

    “比起这个。”

    中年男子转向了驾驶室说到。

    “兹伊塔,那个叫迪鲁索兰特的街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再有半小时的话。”

    从驾驶室传来的是年轻女孩的声音。

    “……就是这样。问题就在那之后。”

    “和阿巴特伯爵的联络呢?”

    对于青年的询问,回答的果然还是被称为兹伊塔的年轻女孩的声音。

    “姑且。但是并没有传达内容。”

    “那样就好。”

    青年点头。

    “本来也不能用普通的手段就是了……”

    低语着的青年脸上——渗出了痛苦。

    ——————————

    因为防止了太久的时间——和最后一次看到的时候比起来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在废屋的角落堆放的木箱之一中。和喜爱的道具一起放着的那个,看起来就像是等待着再一次得到疼爱一般。

    “……”

    托鲁皱起眉头将其从木箱中拉出。

    皮制的腰带上一边一把附带着剑鞘的两把——小剑。

    短比不上短剑,长比不上长剑。既可以说是半吊子,也可以说是将短剑与长剑的长度恰到好处地平均起来。

    但是——

    “……”

    托鲁暂时将两把小剑连腰带一起放到了手边的木箱上,摘掉了自己双手上戴着的薄手套。平常——有阿卡莉以外其他人在场的时候连洗澡都不会摘下的,为了作为平凡的平民生活所必要的东西。

    托鲁盯着自己的手掌。

    那里刻着由各种各样复杂的线描绘出的纹章。

    而且——同样的东西在小剑的柄上也有。

    托鲁重新将腰带缠在自己的身上,手扶在了小剑的柄上。

    就像完全没有过一年空白的样子双手自然地作出了动作。

    轻轻地握住想要抽出。

    “……嘛。”

    完全没有违和感。

    不如说更加认为今早使用的柴刀是极其粗糙的替代品。虽说那个也是漂泊到这条迪鲁索兰特街道之后用惯了的东西。

    “不是不可能啊。”

    托鲁小声说到。

    为什么到了现在会想到试试取出这两把小剑就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了取代坏掉的柴刀——这种事情并不能成为理由。对于平凡的平民生活来说这明显是无用的东西。

    虽然阿卡莉像是完全没有在意就使用了过去爱用的武器。对于这对小剑,托鲁则是因为这明显既不是仪式用又不是工作用这一理由,让其在这条迪鲁索兰特街道和平生活中完全没有得到出场机会。

    嘛,阿卡莉的铁锤一般也没有会用到的地方就是了,实际上她将其带出门的事情就几乎没有发生过。

    “不管怎么说……”

    托鲁将两把小剑,不过并没有抽出就连同腰带一起解下。

    就这个样子变回木箱中曾经爱用的武器——

    “……”

    双手停下了动作。

    他短暂地盯了两把小剑一会,然后一下子将皮带放到肩上,并且将手伸到木箱中取出了其他用惯了的道具。刀剑用的打磨粉之类,油之类,取下目钉用的木槌之类以及其他诸多东西一股脑地放到了皮制包裹之中。

    托鲁将这些东西拿到了旁边的房间并放置在那里——放在闲置的旧餐桌上,将小剑和道具排列开。

    然后——

    “——哥哥?”

    似乎是偶然经过的样子,从依然打开的门外传来了阿卡莉的声音。

    “那是……”

    “啊?啊,嘛。”

    托鲁支吾着叹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就。”

    “……”

    阿卡莉走回来进入了房间从托鲁的身旁盯起了他的两把小剑。

    “保养?”

    “算……是吧。”

    没理由产生重新使用的打算。

    但是——

    “其他,没有能干的事情了。”

    “……”

    那样的话去工作不就好了——这句话不知为何阿卡莉并没有说出口。

    她仅仅稍稍点头,重新从屋子中出去了。

    “要做的事情——想要做的事情吗?”

    自己的那个已经无法实现。

    战场才是乱破师生存的场所以及生存的价值。

    在和平的时代中那个力量,那种技术无论是作为锯子还是作为菜刀都派不上用场——就和半吊子长度大小的小太刀一样,只是一件没有使用价值的东西。

    但是……

    “……”

    那也能够做到写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吧。

    连战斗都称不上的不像样的行动。

    将在山上遭遇的弃兽——和路过的魔法士合理将其杀死。真的仅仅是这种事情。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即使万一遇到第二次也不知能不能在找到同样的感觉。

    可是——

    “我——”

    并不只是简单地使用了。

    而是在生与死的夹缝中摒弃了一切多余的杂念,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限而诞生出了某种结果。

    那是——

    “嘛,算了。”

    怎么样都好。

    就这样维持着连自己都弄不清楚的状态,托鲁开始了对小太刀进行保养。

    ——————————

    “——哥哥”

    第二天早晨。

    托鲁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妹妹那张脸和昨天一样出现在了能够互相感觉到呼吸的极近距离。

    另外一提,没入枕头的铁锤也是同样。

    “早上好。”

    “……你啊。”

    托鲁呻吟着说到。

    “到底这是要干什么?”

    “就算问这是要干什么。”

    阿卡莉侧起头。

    铁锤依然还是没在托鲁的枕头里。

    “当然是和昨天一样,来叫哥哥起床。”

    “所以就是在问你做和昨天一样的事情的意义。”

    “因为和昨天的状况相同。”

    “……”

    托鲁说不出话了。

    的确昨天多亏柴卡而解决了早饭——或者说是解决了午饭。但是仔细一想那只是昨天的事情,在那之后托鲁没有工作所以托鲁二人已经没有钱了这个状况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而且阿卡莉稍稍在附近的店里做日工得到的薪水也全部化作了昨天的晚饭。

    毕竟是同时用了的结果。

    不光是午饭,晚饭也吃了相当于普通人数倍的量。

    其结果就是本来能够供三天伙食的薪水仅仅一晚就全部花光了。

    也就是说状况的确和昨天早上相同。

    “话说,我的伤还没治好呢。”

    “但是简单的工作不是还可以做吗?”

    “所以不是说过了不打算工作了嘛!”

    托鲁怒吼到。

    “你也赶紧找个合适的男人嫁过去得了。即使是稍稍学一点假笑也好啊。虽然没经过实战,但是房中术也是学过——”

    “但是不认为所嫁的男人不工作的话结果还是一样吗?”

    “嘛,虽然那倒也是。”

    虽然不值得夸耀,但是完全想象不到还会有托鲁这样的男人活在现在这个时代。正值战后的混乱期这一无论是谁都为了生存而拼命的时代,不如说像托鲁这样宣言“工作就输了”的人不是喝多了发疯就是白痴。

    因为那就等同于“嘛,死了也不错”的意义。

    “不管怎么说。”

    阿卡莉说到。

    “已经快到极限了。”

    “极限是?”

    “我的忍耐。”

    这样子的阿卡莉。

    下一个瞬间——

    “——!?”

    托鲁从床上跳开。

    阿卡莉用猛烈的速度放出了贯手。

    并不是平常那种半开玩笑的攻击。如果托鲁没能认真避开的话毫无疑问她的右手就会从他的腹部穿入并从背后穿出吧。

    “——阿卡莉!?”

    托鲁顺着后跳的余势踢向墙壁接着踢向天花板后落回地板。原本就是有着相当程度损伤的废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来抗议这种不讲理的对待。

    “不是说过了吗。”

    阿卡莉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说到。

    “继续这样继续不工作的话就将哥哥制成标本。”

    “……那是认真的啊!”

    托鲁喊了出来。

    阿卡莉拔出了铁锤——和昨天不同的是并没有挥动只是简单的用它摆出了架势。没有无意义的虚假威慑。完全是要杀人的架势。

    (嘛……也不是没有道理)

    托鲁带着自嘲的这样想着。

    就如她所说,即使是圣人也会发火——就是指现在的情况吧。毕竟每天每天都只是在家里无所事事,也没有对将来的展望,身边有这种“家人”的话,产生将其漂亮地彻底清除之后重新开始人生这种想法也并不过分。

    战争才没过去多久。

    人的生命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哪一条街道都没有整理过居民记录,不用说应付难民了,就连谁居住在那里都不能正确把握。正是因此托鲁和阿卡莉才能若无其事的在平民之间往来。

    不管怎么说——

    “——!”

    在几乎没有预备动作的情况下阿卡莉的铁锤就飞了过来。

    托鲁勉强地将其避开。擦过了他头部的这一击将给人原本就随时会倒塌那样印象的废屋墙壁剜了下来。

    滚过地板,抓住了放在床上的那条带着小剑的腰带,接着托鲁挑起避开了第二击。再一次面对面的时候阿卡莉的姿势已经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

    被称为居合的拔刀术存在的话,就和那个一样。

    铁锤使用者的身体如果没有进行伸展的话几乎无法发挥出威力。不同于利物的是铁锤没有动作就无法产生任何的破坏力。因此想要连续地将攻击组合起来的时候不是利用离心力持续旋转,就是像这样如居合一般需要能让攻击始终加速放出的挥动。

    (不擅长对付啊。这家伙的铁锤术……)

    托鲁一边思考着这种事情一边一步一步地后退——姑且为了保证安全将两把小剑装备在腰间。

    托鲁从破碎的墙壁开口跳出了废屋外。

    阿卡莉也随后追上。

    周围虽然能看到因注意到墙壁破碎的声音而从各自的废屋探出头来观望的难民们的身影——但是似乎没有打算积极介入的疯子。毕竟在阿卡莉全力放出的杀气面前还有刻意闯入打算的普通人就不存在。

    “……胡来就到此为止了。”

    托鲁姑且发出了最后通告。

    “这已经不是开玩笑了。”

    “哥哥。”

    阿卡莉说到。

    “我自从出生就没说过玩笑之类的话。”

    “……那是真的?”

    “当然。”

    “……”

    托鲁的脑子里虽然付出了很多要吐槽的地方,不过还是先放一边。

    “……没办法。”

    托鲁下定决心握住了小剑的柄。

    柄上刻着的纹章与托鲁掌心的纹章结合——将力量送入了紧握的手指。同时用拇指弹了一下刀颚部位的锁扣拔出了小剑。

    “……嘿。”

    手的——不,手臂的感觉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托鲁的两把爱剑虽然是无铭作品但也不是普通的刀剑。那是经历过战场的职业战士经常使用的机剑。在那剑柄与剑身上组装了某种机关,使用者通过将作为“钥匙”的纹章相重合来进行启动。

    这一瞬间……机剑如文字所述一般化为了托鲁的一部分。

    与其说是握住道具将敌人斩断,不如说是用自己的手抓住对方——非常自然地,没有违和感的感觉寄宿在剑中。剑表面感受到的温度与风就如托鲁用自己的皮肤感觉到一样能够进行把握。就如自己的手臂以剑的形态延伸了一般的感觉。并不是“挥”剑的感觉。

    另外——

    “——我乃钢铁’”

    几乎同时的,托鲁和阿卡莉开始低声念到。

    “因为是钢铁而不胆怯’因为是钢铁而不迷惑’一次与敌人相遇则一切所有的踌躇皆无’此化为毁灭之凶器’——”

    奥义——

    随着关键词的咏唱,两位乱破师的肉体以兵器为目的进行了最佳化。

    加上与机剑的一体感——托鲁立刻,在这个瞬间化为了只为了挥剑的存在,既是机剑的一部分,又是机剑本身。

    因为是剑所以不会疑惑。

    因为是剑所以不会畏惧。

    如关键词所说没有任何踌躇地毁灭敌人——仅仅为了这一目的而存在。

    下一个瞬间,托鲁和阿卡莉同时踏向地面。

    但是互相都不是想要跳跃,而是确认堆放的速度而已。愚蠢地跳上空中的话立刻就会从下面传来攻击。那样即使是用上在空中也没有回避的手段。虽然能够全力挥舞手脚改变姿势,但是瞄准重心的攻击是不可能避开的。

    咚!发出了敲击地面的声音。

    接着传来金属碰撞的悲鸣。

    如同在地面伏行——双方将上半身伏下奔跑的两名乱破师,在遭遇的瞬间大幅的踏向地面,伸展上半身放出了充满全身肌肉的力量的一击。

    “唔……”

    托鲁发出呻吟。

    勉强地避开了刚刚的一击。

    将从左边横向挥过来的铁锤用两把小剑交叉挡住。不用说,撞上铁锤的前端部分的话小剑肯定会被折断。因此托鲁瞄准的是铁锤的柄。经过了旋转的加速,铁锤的破坏力在前段是最强的,根部,也就是靠近使用者的部分则较弱。

    但是——那就意味着要极度接近对手。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就会立刻选择拉开距离吧。但是那样的话就会成为阿卡莉铁锤术的饵食,将会袭来经过进一步加速回转的连击。这里选择大胆地向前踏入才是唯一的正解。

    使用了的托鲁既无踌躇也无恐惧。

    为了战斗而调整为最合适状态的肉体本能地抑制了恐惧。

    但是这一点对阿卡莉也是一样。

    她立刻将铁锤——收回。

    依然咬合着的小剑也随着这一动作滑过,一瞬间托鲁身体就像被拖动一样。同时阿卡莉利用拉回铁锤的反作用力——这次不是铁锤而是旋转自己的身体,漂亮伸出的腿就像真正的铁锤一样朝着托鲁毫无防备的右侧,而且是瞄准了太阳穴踢了过来。

    “——!”

    托鲁和阿卡莉所穿的长靴在数个位置都埋入了铁片。虽然基本上是为了防御用的,但是不用说,加上了充分的力道也能将其当作凶器使用。动员阿卡莉全身的筋骨发出的这记回旋踢不用说,直击的话就会陷入托鲁的头盖骨中吧——更何况太阳穴还是头盖骨上最薄弱的部分。

    托鲁再度向前,接近到阿卡莉贴身的近前来打破这种体势。

    虽然避免了脚尖命中太阳穴的情况,但是阿卡莉的膝盖强力击中了他的脸颊,托鲁和妹妹纠缠到一起在地面上翻滚。

    “咕……”

    立刻放开阿卡莉并在地面上打了个滚,利用这个劲头从地面跳着站立起来。

    看过去阿卡莉那边也同样站了起来。

    (……很强啊。)

    托鲁淡然的这样想到。

    虽然在阿丘拉之里有过数次交手——但是全力地战斗这种事情至今一次都没有过。

    不过……

    (技术相当。那就是单纯的体力与力量……)

    因为在这一年怠惰了修炼,托鲁的基础能力出现了降低。相对的阿卡莉则是提高了。更何况……

    (伤口裂开了啊)

    托鲁宛如事不关己的想到。

    即使背后的伤口由阿卡莉重新进行了缝合,那也不意味着已经痊愈。背后肌肉在平常的生活中并不会过多的被使用,但是又飞又跳的全身运动就会对其造成相当的负担。

    在体力方面托鲁也胜不过阿卡莉。

    那么——

    (速战速决吗)

    托鲁架起小剑重新作出判断。

    当前情况下存在托鲁相对阿卡莉的优势的话,那就是武器的差别了。阿卡莉的武器——铁锤的破坏力虽然优秀,但是基本攻击的方式很有限。因为以回转为基本所以动作幅度较大。

    相对的托鲁的武器——双小剑除了单纯的斩击之外,突刺技巧也同样能够使用,无论怎样,远远轻于铁锤的小剑都更有利。而且两把一起能够使用丰富多彩的技巧更是让优势倍增。

    能够利用的空隙就只有这个差异。

    “——!”

    托鲁呼出一口气之后踏出了一步。

    铛!脚下的地面发出了悲鸣,托鲁滑行一般向阿卡莉靠近。举起左手的小剑代替盾牌,右手的小剑架在腹部。

    阿卡莉的铁锤飞来。

    从斜下方向上捞起的一击。

    左手的小剑距离太远,面对右侧而来的铁锤攻击来不及防御。使用右手的小剑防御就无法进行攻击。即使将身体后仰,如果将轨道微微调整横扫过来也会无法防御。

    因此——

    “——!”

    虽然托鲁迅速将小剑交叉和之前一次一样接下攻击,但是这一次左手小剑抵住右手小剑的时机迟了一点。半吊子的交叉没可能消除铁锤的力道,两把小剑发出尖锐的声音一起被弹上了空中。

    “……”

    一瞬间阿卡莉的视线转向了小剑。

    但是铁锤的轨道几乎没有混乱地依然像托鲁的侧腹飞去。受到直击的话肾脏或是其他重要器官就会被破坏。即使不当场死亡也是会导致数日后死亡的致命一击。

    但是——

    “——嘿!”

    托鲁抓住了。

    将铁锤本身。

    “——!”

    阿卡莉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空手夺刀——就是托鲁和阿卡莉都学到过的用双手将逼近的刀刃夹住的技巧。但是那说到底还是对刀剑使用的,并不是对铁锤使用的技巧。对于铁锤,其回转产生的力道过于强劲,绝不是凭空手就能停下的。笨拙的接下只会导致穿过双手造成直击——即使能够防御住一击,两腕关节也会因为疼痛而无法应对下一次的攻击。

    不过——

    “……”

    托鲁说到底只不过是抓住铁锤而已。勉强进一步说的话就是抓住铁锤不反抗地顺着其方向跳起。已经因为弹开两把小剑而多少减弱了势头的原因,巨大的铁锤尖端部位可以说更容易抓住了。

    并不是要停下这一击而是与这一击同化并跳开。相应这一击的威力就无限接近于无。这个样子托鲁的体重反而起到了减弱铁锤势头的配重的作用。

    也就是说——

    “——唔”

    吐出了一声短叹的阿卡莉放开了铁锤。

    这个状态反而对持有武器的一方不利。

    但是——已经迟了。

    虽然随着铁锤一起飞了出去,但是托鲁扭转身体用单脚勾住了阿卡莉的长发。

    “——哈!”

    随着落下的势头拉着头发将她拉倒在地面上。

    接着托鲁拿起了就这样落在手边的铁锤指向了她的头部一侧。

    “——那么?”

    托鲁看向纠缠在一起趴在地面上的妹妹。

    铁锤虽说是妹妹的爱用之物,用托鲁来比较就是和小太刀一样,能够最大限度发挥出其威力的之后阿卡莉——但是其重量和尖端的锐利不会变化。只要托鲁有那个打算,阿卡莉的头部一侧吃上一记攻击也一定会死亡。

    但是——

    “再一次问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

    阿卡莉用毫无忌惮的样子说到。

    接着——

    “——好了,到此为止!”

    啪,拍手的声音传入了托鲁的耳朵。

    和阿卡莉拉开距离并将铁锤扔到地上,托鲁转向了那个声音的方向。

    在那里——

    “……!?”

    两位似曾相识的人物站在那里。

    其中一人是——

    “你……”

    托鲁一边低声念叨一边从口中诵出解除的关键词,解除了自己的临战状态。

    在那里站着的是一名中年男性。

    矮小瘦削,稍稍给人一种神经质印象的那名男性是职业派遣组合的人。记得被阿卡莉强行拉去登记的时候有碰过面。记得姓的确是巴顿,但是名字想不起来了。

    “到此为止,到此为止。哎呀,真是急死人了。还担心会不会因为太快了而让阻止的机会逃掉……”

    “……怎么回事?”

    托鲁皱起眉头质问到。

    “过分啊,托鲁君,是不考虑将你除名不行的时候了呢,特别是对我们这边来说。”

    巴顿说到。

    “毕竟只是挂名的人单是存在就会让组合的信用下降吗。”

    就是说,虽然进行了登记但是完全没有接受工作的打算,偶尔来联络也全部拒绝的托鲁已经成了组合的包袱,被下了这样的判断。

    对于托鲁来说既没有抱怨的理由也没有那种打算。

    但是——

    “所以,就来交给你最后的任务,如果不接受的话就除名——就是这样考虑的。但是在组合的内部出现了将这最后一件工作交给你会不会有问题的疑问。”

    “……?”

    “那是相当的,从委托人所说的来看可以说难度很大而且条件很严峻。从我们的角度来说本来应该先确认你是不是有相应的能力的。”

    “……说起来,组合里不是有很多登记的人吗?”

    托鲁依然皱着眉头说到。

    “把我的资质这个问题放一边,找其他的——”

    “不行啊,其实是委托人指名选择你作为第一候补。”

    突然——巴顿指向了身旁的身影。

    银发的娇小少女。

    那是柴卡。

    “所以——实际上是想要测试你有何等程度的技术,所以请你妹妹进行了协助。”

    “……”

    托鲁转身看向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的阿卡莉。

    不过她果然还是没有任何顾忌的样子,平静的承受了托鲁的视线。

    “不是说认真的吗?”

    “当然,我任何时候都是认真的。”

    阿卡莉一下子握紧了拳头说到。

    “我打算将这样子还不行的哥哥制成标本的想法毫无虚假!”

    “不用全力断言!”

    托鲁喊道——同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啊,该死。果然还是不工作不行吗?”

    认为没有乱破师以外的生存之道。

    实际——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自己在其他地方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是……

    (受这家伙的雇佣吗?)

    托鲁转向了柴卡的方向。

    柴卡大大地点头——

    “雇佣。雇佣。熟练。”

    不知为何得意的指着托鲁与阿卡莉。

    “阿卡莉也是?但是——到底要干什么?”

    巴顿等职业派遣组合的人并不知道托鲁二人的身份是被各个掌权者明文要求扫除并受到追捕的乱破师——但是。

    柴卡知道托鲁是乱破师的事情。

    而且乱破师是在和平时代毫无价值的战争中残留下来的孩子。虽然战斗能力很高是事实,战斗能力也是各种各样。但是将欺骗当作本职的乱破师可以说能够发挥能力的地方很有限。比如说店铺的保镖或者街道的巡逻队之类严肃单纯的职业使用强壮的家伙会更方便。有钱人身边的护卫也是一样——身负高级且正当的武术的人更受欢迎。

    不客气地说——仅仅为了“高效率的取胜”这一目的而进行特化,使用所有能够使用的手段,可说是战场上的便利屋的乱破师即使没有被扫除也因为他们残酷无情的作风而遭到强烈的厌恶。

    “商量。”

    大大点头的柴卡这样说到。

    “看来事情似乎已经谈妥了,那么我就告辞了。”

    巴顿满足的这样说完就将托鲁等人留在这里快步离开了。无论好歹他的工作只是人才派遣,派遣到的地方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他都不会清楚。恐怕是事先收下了柴卡的定金吧。

    “……为什么找我?”

    “嗯……”

    柴卡侧起头说到。

    “缘?”

    “……缘……是吗。”

    真是暧昧的回答。

    但是——

    (难道说这家伙,从昨天那件事情感觉到了什么)

    行走在生死的界限上。

    那一瞬间感觉到的充实感——而且。

    “哥哥。”

    阿卡莉像是催促般说到。

    虽然托鲁一下子就像咬碎了苦虫一样皱起脸——

    “明白啦,明白啦,我做就是了我做。既然指名我和阿卡莉那就不会是需要清洁员或者农夫这种理由吧?”

    “当然。”

    柴卡点头。

    “需要。乱破师。”

    她清楚地这样说到

    ——————————

    阿巴特伯爵邸。

    那是位于要塞都市迪鲁索兰特中央的领主大宅。

    阿巴特伯爵家是武学世家,其属下大多是战士。为了结束战乱年代的大远征——就是歼灭北方伽兹帝国的时候,现任当家的罗伯托·阿巴特作出了许多重大贡献,因此被冠上了“英雄”这一称号。

    最近因为聘用了魔法相关的技师进行迪鲁索兰特的再兴而被传为想要擅自扩大阿巴特家的权势。原本的立场不过是乡下贵族的阿巴特家会在库维尔帝国中引起话题就是因为有这种背景。

    因此——

    “欢迎您大驾光临。”

    号的众人来到迪鲁索兰特拜访阿巴特宅邸的时候,罗伯托·阿巴特本人来到玄关迎接并面带笑容的表示欢迎。

    号是俾马克王国的骑士阿鲁贝里克·吉雷特拥有的机车,阿鲁贝里克可以说是代表俾马克王国的立场,以“武术修行”为名义暗中来到迪鲁索兰特进行访问——至少对阿巴特家是这样传达的。

    也就是说阿巴特家捉住了这次访问的机会,将非公开地与邻国贵族的交流作为合作的契机。以此扩大自己在王国内的势力。

    “我是罗伯托·阿巴特。”

    这样说着行了一礼的金发的英雄。

    相当的有贵族风范——精心打扮过的相貌位于宽阔的肩膀以及结实的身躯之上。虽然从贵族风范来讲阿鲁贝里克也有同样的容姿,但是比起他来说就有些普通,缺少习武之人拥有的粗犷。

    反过来说罗伯托的样貌给人加上“英雄”这一形容都不会有任何违和感的气派的印象。服装上大量使用了金丝银丝装饰,阿巴特家的家纹也缝在服装上——整体那份奢华的印象与其说是贵族不如说是王族更接近。

    “我是阿鲁贝里克·吉雷特。”

    阿鲁贝里克这样说着回了一礼。

    他的背后跟着随从打扮的兹伊塔和薇薇。同样是十几岁的少女,走起路来也并不带有威压感。在号的众人之中这两人是最“看上去无害”的。阿鲁贝里克每次与重要人物会面的随从都选择这两个人就是因为这种理由。但是也导致阿鲁贝里克每次访问的对象总是作出他喜爱美女而“时刻都带着少女随从”这种误会的评价——这也是没办法的。

    阿鲁贝里克及随从的两名少女被带到了里面的招待室。

    走在排列着大量美术品的狭长走廊下的途中,阿鲁贝里克就在心里打量着阿巴特家当家的气量。

    (稍稍有些自我展示欲望过剩……是吗?)

    在美术品之中有不少描绘了应该是罗伯托本人的绘画以及以他为原型的雕塑。剩下的就是排列着历史上的英雄与有名的绘画。简直就像是在暗示自己能够与其相提并论一样。

    (——但是。武家出身?“英雄”?真的吗?)

    阿鲁贝里克也是骑士,看着对手的步伐——以及从背后看着其姿态就能把握出对手具有何等程度的实力。罗伯托的动作……无论哪里都无法想象是精通武艺之人。不如说更接近外行人。

    但是罗伯托是在之前的大战被称为“英雄”的其中一人这件事并没有错。

    不然的话阿鲁贝里克等人根本就不会来板房这座宅邸。

    (……单纯是过了五年而生熟了吗?)

    既然是已经被冠上了“英雄”之名的地方领主,那么现在更应该锻炼身体以提高功勋为目标才是。

    “请进。”

    罗伯托将三人带到同样奢华的接待室,招待他们坐到柔软的沙发中之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先是贵族之间三言两语的简单问候。

    在那之后——

    “——那么。请问造访我阿巴特伯爵家是有何贵干?”

    “……”

    阿鲁贝里克一瞬间犹豫了一下该怎样回应。

    大多数情况下,招待阿鲁贝里克等人的贵族与王族的友好态度都是到此为止了。

    但是——

    “阿巴特伯爵。虽然知道初次见面就这样做十分无礼——但的确是有事相求。”

    “噢?”

    罗伯托的眨了眨眼睛。

    “希望您能将在伽兹帝国攻防战时非公开情况入手的东西’借给我。”

    “…………什么?”

    罗伯托眉毛倒竖。

    理所当然地作出了必然的反应。罗伯托的态度瞬间从对待贵客转变成了对待要警戒的对手。

    “竟然要借那个?”

    罗伯托并没有问“那个是什么?”。

    虽然说实话阿鲁贝里克等人也不能确信罗伯托是否拥有哪样东西,但是这下就不会错了。

    “是的。详细的内容恕我们无法告知,但是不单是俾马克王国,我等遵从数个国家协力组织起来的战后复兴推进机关的命令正在执行特殊任务。”

    “……”

    罗伯托眯起眼睛看向阿鲁贝里克以及他身后隔着沙发站立的兹伊塔和薇薇。

    “机关的设立与库维尔帝国有关。将我等的要求当作来自库维尔帝国皇帝的要求来考虑也是可以的。”

    “……如果那全部都是事实的话。”

    罗伯托说到。

    “为什么你们会想要那个东西?”

    “那无法奉告。”

    阿鲁贝里克说到。

    “因为特殊任务的执行所追求的是机密性,所以无法回答。”

    “……”

    罗伯托皱起脸盯着阿鲁贝里克等人。

    然后——

    “——喂。”

    他从沙发上起身向在房间角落中待命的侍女们说到。

    “客人们要离开了。郑重地送他们到正门。”

    “……”

    阿鲁贝里克叹了一口气之后起身。

    到此为止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从常识来想,阿鲁贝里克等人所说的内容都非常可以。非要说的话就像是对初次见面的人提出“请把你家的传家宝物交给我”一样。

    “阿巴特卿。”

    阿鲁贝里克在接待室的入口转回身说到。

    “您不愿意将那个交出来的心情当然能够理解。但是这可是关系到菲卢比斯特大陆全体和平的问题。”

    “……”

    罗伯托没有回应。

    只是瞪着他蓝色的眼睛看向阿鲁贝里克等人。

    阿鲁贝里克则是——叹了一口气之后离开了接待室。

    ——————————

    “什么?”

    托鲁和阿卡莉的“实力检查”过后——大约半小时之后。

    在二人所住的废物中,柴卡详细地说了雇佣他们要做的工作内容。

    那是——

    “你认真的?”

    “认真。”

    理所当然一般点头的柴卡。

    一副无意义的自信满满的样子——

    “太乱来了,无论怎么说。”

    “没有乱来。”

    柴卡摇头。

    长长的银发轻柔地飞舞。

    “必要。无论如何。那么——只能去做。”

    “……”

    托鲁和阿卡莉对视了一下。

    即使是阿卡莉也没有想到被委托的竟然是这种工作。也许巴顿已经知道了大概。所以才早早地说出“已经和职业派遣组合没有关系咯”之后不听更详细的内容就离开了。

    可是——

    “领主宅邸——袭击”

    柴卡清楚地说到。

    “然后夺取。”

    “夺取什么?”

    “……重要的,东西。”

    虽然一瞬间犹豫了一下,但是柴卡还是这样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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