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蒸馏器中的梦

    艾尔特创造的炼术『黑暗』将克捏斯=普莱多他们吞食之后的十几秒——

    由于过于惊讶,片刻间敌友双方都忘记了言辞陷入了沉默。

    总算打破静寂的,是雷提库=梅亚突然地干笑声。

    「……咕,哈哈」

    恐怖与羡慕,掺杂着富有兴趣的表情。

    「真是惊人,大概也只能这么说了吧!竟然以临时的炼术阵的炼术在空中发动那种大规模的术式。而且是不可能存在的个体。这种东西没有通边狱院的申请吧?因为结构相当复杂,单靠小姐你一人也用不了。」

    仸古无意识地来到艾尔特的跟前,守护着她。

    刚才也是这样,这个男人不只量在观察,想一刀探出底牌。

    「不……没有这个必要,小姐的用途并不只是作为炼术的开发者,有这样的试验品存在边狱院的研究也一定前进了一步了吧?」

    「给我稍微闭嘴,雷提库=梅亚!」

    试验品,这样的话他都能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

    确实边狱院是有想要研究艾尔特的意向,不过都终止了。

    隐藏了出身了她是作为『拥有特殊体质的王属炼术师的一人』被他人所认识的。

    这一点仸古与亲近的特莉艾拉=梅沃也一样。

    但——即使消除了存在,但她毫无疑问是王族。而且是原来的王位继承权第一人选,第一王女是也。

    更重要的是仸古无法忍受艾尔特受到这样的待遇。

    「我们没有闲功夫来面对你那无聊的求知欲。」

    仸古取出湾刀说道

    真后悔没让这个男人被『黑暗』吞掉。

    由于没有对奇莉尔与米歇尔出的关系,再加上一直没有袭击这边,所以艾尔特对雷提库的认识有些不清不楚——也就是完全不抱有兴趣的意思。仸古也忘记像平时一样告诉她「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敌人」。

    「哼哼,嘛别说这样的话。」

    对于这边的威吓,对方完全无动于衷。

    「我可有好几个问题呢!天堂骑士的小子。」

    「……注意到了吗?」

    不仅如此,还再次指出了这边所隐藏的事实。

    天堂骑士——一般是称呼对炼术师战而特别强化的剑士。

    熟悉炼术,但不会使用,只以剑术来与其对抗的人的总称。

    仸古就是这所谓的天堂骑士,这件事当然谁都没有,连米歇尔他们也没有告诉。

    当然地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动过炼术,武器的柄部装有用来伪装的键器和装载有扳机。

    大体上看上去会产生这是炼术师的错觉,但只是用来隐藏底牌而已。

    不过竟然只在一旁看着攻防交战就注意到了。

    「看战斗方式就可以明白。嘛,这种事都无所谓了。比起这个……小子,你没事吗?站在那位小姐身边。」

    干笑几声之后,雷提库问道

    「据我观察,小姐是体内藏有炼狱之门的特殊体质。但恐怕那并不是自己能够抑制的类型吧?也就是说一直会有毒气,而且是相当于第二冠术的炼术发动时所产生的量不断地排放……跟这样体质的人在一起,你为什么能够安然无恙?明明边克捏斯和克里斯蒂娜也因为手镯的毒气而变得行动迟缓起来。」

    原来如此,他并没有沉醉于力量的基调之下吗——

    「我也有特殊的体质。」仸古答道

    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答案很简单,我对炼狱的毒气有着完全的抗性,仅仅如此而已。」

    「哈,哼哼……哈哈哈哈!」

    听到这个,雷提库又大笑起来。而且这次笑得更加爽快,真的非常高兴的样子。

    「这还真不错,好厉害!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第一次遇见有特殊体质的人,而且还是两个!」

    「……你,想干什么?」

    仸古的背脊闪过一阵微妙的不适感。

    雷提库的言语与他对这边的注意。就像这次的事件中,他对似乎对『古来幅数珠』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

    比起这个倒觉得艾尔特更有魅力,或者说一开始就觉得手镯什么的可有可无。

    那个这个男人参加这次作战,叛国的理由是什么呢?

    「……啧!」

    思绪被上方的一股杀气给突然地打乱。

    反射性地运动起来,一边抱着艾尔特飞速地后退一边抬起了头,那违和的感觉与空气被划开直落下来的东西几乎同时。

    稍慢一拍,就无处可逃。

    空中,大概是从大桥的管制塔开始。

    对准了仸古与艾尔特——人影飞降下来。

    「哦,真愧你躲得开啊!」

    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雷提库佩服道

    反握着两柄长剑,利用着下落的力道对这边突刺过来的样子。没未着陆的他在空中飞跳着向一边移动着,就像能操控一样。

    跟破布一样的破破烂烂的斗篷,几乎可以把四肢覆盖隐藏起来的衣服,除了右眼以外者被绷带缠绕。

    极为毛骨悚然,奇特的容貌。

    「我一直警惕着,就是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奇袭过来。」

    仸古的冒着冷汗,朝着人影笑子笑。

    罗尔制铁公司前袭击了奇莉尔他们的,之后就不见踪影的最后的背叛者

    「真不愧是杀手,奥德=菲。」

    叫到了他的名字,不过奥德并没有回应。

    取而代之的,是雷提库的微微一笑。

    怎么回事?这得微妙的得意,就像在评估这边一样的视线。抱着疑问的时候他开口了

    「刚才揭穿克捏斯他们是叛徒的时候,直觉不是挺准的吗?小子。也动了脑子……但是。你还有东西看漏了。」

    「……你想说什么?」

    仸古还记得那时的违和感,但不明白这家伙故弄玄虚的理由。

    再加上完全像是看透了这边一样的口气。

    「你,刚才开始到底……」

    没有回答仸古的问题,一脸得意的雷提库从怀中取出的烟草点上了火。

    没有使用打火石,以细微地动作发动了炼术。

    「喂。」

    吞吐着烟雾,对着一旁待命的奥德=菲饶有兴致地讲道

    「可以了,把那绷带取下来吧。」

    「……是。」奥德应道

    比预想的要更年轻,青年般的声音。

    但,为什么?

    仸古好像在以前听过这个声音的样子,不是今天也不是昨天,是更早之前残留下来的模糊印象,隐约闪现在记忆当中。

    这种即视感,在看到眼前的景像之后立刻明朗了。

    照着雷提库的话,奥德菲粗鲁地剥去脸上缠着的绷带。

    隐藏在那下面的容貌。

    「什……」

    仸古的嘴唇微微一颤。

    「……哟」

    奥德菲微微一笑,向这边送来无所畏惧的视线。

    一个月之前,在马古那罗亚圣堂。

    是被艾尔特烧毁的那个地方,所杀死的青年炼术师的脸就在眼前。

    接着雷提库把烟草丢进了河里得意地开始叙述道

    「人类还真是麻烦的动物。总瞧不见只见过一眼,而且是葱葱掠过就能抓住瞬间抓住对方本质的人。嘛,不过你的记忆力倒是不错,还记得茵伯西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青年叫茵伯西?仸古在脑袋的角落处一边思考着这个,一边压低了声音。

    雷提库似乎要将至今隐藏的真相全部吐露出来一般。

    「你们即使还记得茵伯西的事情,但一定想不起我的事情吧?嘛,那种情况下连同伴都没注意到我,也难怪你会不记得。明明还是在一起工作了好几次的熟面孔。」

    雷提库哼哼哼地嗤笑着。

    「比如说皮肤的颜色,还有发型,有没有胡子。还有武器的种类。一切外观都作了改变,就算是同一个人也察觉不出来。何况我的通称是『四剑』……任谁做梦也不会把我跟一介拿着杖在后头支援的角色联想在一起。」

    就连仸古也在他的一番话到此之后开始回想起来。

    那天,圣堂里的炼术师中的一人。

    浅黑色的皮肤,带着杖,三十岁左右外表粗犷的男人——。

    「……希格=卡提斯。是叫这个名字吧。」

    「哦,竟然还记得名字。还真不简单呢!」

    也就说一系列的事件,最初开始就互相关联着的。

    过激派的马古那罗亚圣堂爆破计划,这次的市区破坏阻止的计划,以及背叛活动,两边都是由这个男人一手操控的。

    雷提库=梅亚。

    同一个人的话就可以理解他为什么能看透艾尔特的体质了。已经是第二次见到皮肤上虚空阵,已经有了足够的推理依据了。

    「真的奥德=菲呢?杀了吗?」

    「啊,大概半个月前吧。要隐藏茵伯西的身份这个打扮正正好好。」

    雷提库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但还能不能解释的问题。

    「雷提库=梅亚,你……有什么目标?」

    这就是仸古抱持违和感的原因。

    「一个月前策划破坏圣堂活动的意图是?还有今天这个委托……为什么做出背叛的行为?还教唆一干人等。」

    「第一个问题,是为了测试从悳国购入的这个玩意的性能。」

    雷提库晃了晃手腕上带着的手镯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可惜的是,对你们王属炼术师疏于防范。但运气好的是,这次失败中茵伯西和你们见了面。」

    「什……什么意思。」

    「第二个问题。」

    他边说着边将手镯从手腕上取出交给了茵伯西。

    这一举动并不是预示着要投降,唯一理解的是——就是没有必要依赖这种东西。

    「我早就知道了那伙外国人要来执行城市破坏计划这件事。不过这也很自然,本来那边就打算用破坏圣堂计划用来显示手镯的威力,计划失败后又开始动了新的脑筋。于是,我就想到。」

    雷提库得意扬扬的眼神给仸古带来一种既视感。

    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是。

    这是边狱院的职员,也就是炼术师的研究人员所共有的,充满着求知欲与好奇心,充满着对学术的渴望而产生的特有的东西。

    「我所知道的事情,当然国家情报部那些人也察觉到的吧。这样一来……你们也会再次现身了。所以就要利用这一点,事先收拾掉国外派来的那些家伙,用手镯作为诱饵扇动那些家伙造反来破坏计划,然后将你们为我所用……就像这个家伙一样。」

    说着伸出姆指向着一旁的茵伯西指了指。

    他则微妙地搐动了一下身体,露出生硬地笑容。

    「非常地感谢你,雷提库大人。」

    那个表情与视线,总觉得很奇怪,就像缺少了像人类的什么东西。

    「……稍微等一下。」

    仸古回想起来。

    一个月之前在圣堂的战斗,艾尔特的『炎』确实给茵伯西造成了致命伤才对。

    应该是从右肘部开始整个被轰飞,左脚的大腿被木块压住,而且全身都应该受到了重度烧伤。

    怎么看都不像能得救的样子,就算侥幸获救,短短一个月也无法恢复,再加上跟之前一样。

    「他失去的右腕……为什么还好好地长在那里?」

    不去说病痛,炼术是无法治愈伤口的。

    将人的血肉以假想物质的形式创造出来堵住伤口,连接神经与骨骼是完全可能的,只不过短时间内又会还原为毒气而已。

    也就是说,与伤口渗进毒是一个结果。如果不是受了致命伤的炼术师为了应付一时的战斗而拼上死的觉悟是不会使用的。

    或许是,炼禁术。

    不——用炼术来创造血肉还要与现实中的物质相置换,这需要莫大的毒气。还会侵蚀生命。茵伯西只是吸入艾尔特的毒气就已经变得畏畏缩缩了,不是拥有这等抗性的人,也应该承受不了炼禁术才对。

    与仸古预测相反,雷提库爽快地回答道

    「是炼禁术。」

    「不可能!如果那么做的话……」

    这名青年,茵伯西会完全变成命不久已的状态,毒气侵入身体肺部,不可能战斗得了。

    怎么会,这种残酷的事情?

    「……哼哼,小子。」

    但,面对这次的回话——仸古不得不停止了思考。

    「罗雷恩=艾奴=库菲鲁多。听过这个名字吗?」

    「罗……雷恩?」

    知道的。

    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在国民间可是广为流传。

    十五年前真实存在的天才研究者。别名『造物主』。

    他过于地沉迷才气与求知欲,染指了超越人类领域的研究。

    从烧瓶与蒸馏器中,用炼狱毒气创造出了人类。

    人造人——数个禁忌之中最违背伦理,罪孽深重的假想生命。

    因此罗雷恩被处于了的斩首之型,虽然那时的死刑已经转变为了绞刑,但还是硬以以前的断头台来执行,而且还是公开执行的。

    「难道……你是?」

    雷提库冷冷地笑着,以疯狂的视线说着

    「我现在的名字,梅亚……是伪造的。真正的姓是库菲鲁多。」

    「……怎么会。」

    「雷提库=蒂欸=库菲鲁多。那个『造物主』罗雷恩的侄子兼弟子,唯一继承他研究的男人。」

    仸古心脏就击鼓一样砰砰直跳。

    罗雷恩的弟子?继承的研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难道。

    「那个人……茵伯西是」

    「这个家伙已经死过了一次,但又活了过来。」

    雷提库得意的表情,跟所以夸耀的自己的成果的研究者一样。

    「作为人造人复活了,关于右腕,只要找个差不多的家伙切下来装上去。知道吗小子?人造人的话连这种把戏者办得到。」

    因为已经死了,所以炼狱空气的毒性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不是活的,所以从别的尸体上切下手腕来装上也没有问题。

    「哇,呼呼。」

    茵伯西传出阴森的笑声,又露出了搐动的表情。

    「因为是死而复生,所以稍微有点不像样。也许是为了刻入遵从我命令的关系也说不定……生前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

    「尽管如此,我倒是无所谓。」

    不仅对自己的悲剧一言了之,还一副欢乐的表情。

    真是够不像样子的。

    「这个身体还挺愉快的,毒气一点都没有关系……还可以做的到这种事。」

    说着他套上了从雷提库那拿到的手镯,架起了剑。

    「……『起来』!『起来』!『起来』!」

    突然地叫起来。

    然后,剑身前端开始涌出了青色的粘性液体。是『灼水』,而且量还非比寻常。大到足够捧满双手,茵伯西将那个

    「哦,啦!」

    挥着剑,向着大桥管制塔的方向——飞投过去。

    「……什,这!」

    轰地爆炸声响起。

    仸古立刻抱住了身旁的艾尔特。

    被破坏的砖块与钢筋,与破碎的玻璃从天而降。

    虽然艾尔特展开了『障壁』,但还是因为冲击的原因脚步开始摇晃起来。

    一步之差大桥说不定就会崩蹋。

    「想干什么?使用这个术的话连你也会……」

    「看吧!就算用了这样的术式,也完全没事。啊哈哈!」

    没有理解到事情严重性的茵伯西。

    看着这样的他,雷提库提高的嗓门。

    「就是这样,我的目的是捉住你们。天生体内拥有炼狱之门的特殊体质,再加上对毒气的完全抗性……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于是

    所以——

    仸古低下了头,与此相应低沉着声音

    「……就为了这种事情?」

    手中握着的湾刀再次举起,向前一步。

    「就为了这种事情,制定了这种愚蠢的计划?」

    利用匍都的破坏计划,将艾尔特,进而自己引出来。

    教唆克捏斯与克里斯蒂娜。

    将米歇尔、克里斯等以守护莹国为名义的炼术师杀掉。

    「人造人?为了这种东西利用大家,没错吧?」

    「哈,这种东西?你难道不明白这其中的美妙吗?」

    雷提库无法理解仸古的感情,歪着嘴。

    不过察觉到了仸古生气了这件事。

    但并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

    「我继承了成功创造人造人的师父!然后调查清楚你们的事情……超越师父!那个师父,历史留名的,伟大的『造物主』!」

    情绪高涨着

    求知欲与名誉欲,忘我的探求心——嗤笑着

    「艾尔特」

    无视这样的雷提库,仸古回过身去

    「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可以吗?」

    「嗯,明白了。」

    艾尔特一如既往地点了点头

    但又与以往所有不同的是——略显暗淡地,像是担心着仸古似的笑容。

    「没关系的哦,仸古。我没有关系的……所以放下心来战斗吧?」

    「谢谢你。」

    她的话与表情让自己放下了心。

    仸古又再次向雷提库他们转去。

    「……那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要从哪里开始说好呢?」

    「嗯?怎么了?终于想开了准备协助我了吗?」

    雷提库说着双手握住腰间的两柄剑向外拔出,架着稍短地两刀等待着这边的回应。

    仸古举起了湾刀。

    「这把短剑……很奇怪对吧?」

    缓缓弯曲的刀身,比起手柄部还是剑端处更为宽大。刀刃是逆向的,根据场合变化可以更换为顺手与反手两种形式进行战斗,是普通的刀剑所没有的形状。(团长:现在仅售998,立即购买我们还赠送两颗南非真钻哦!)

    「是特制的哦,要告诉你制作者的名字吗?」

    「哦,要公布来历吗?有意思,虽说是伪造的键器,但倒的确是把好刀。」

    雷提库嘲弄似地说道

    但在短促地一声回答后

    「艾莉斯=凯利尔」

    「……什么?」

    「不知道吗?可是名人哦!虽然不及罗雷恩那样。」

    艾莉斯=凯利尔,又名『魔剑之母』。

    与罗雷恩一样使用了炼禁术,以现世所不可能具有的特性金属创造了大量的武器,是炼术史上留名的罪人。

    即使是雷提库这样的人表情也变得凝固起来。

    「这把刀的名字叫『艾莉斯十六号』,是她一生中制造的十八柄魔剑中第十六个。嘛,虽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特性。」

    继续向前一步

    雷提库警戒着向后退。

    茵伯西还是一副非人的表情盯着这边,先攻过来的会是他吗?

    「接下去,我之所以将这作为自己的爱用,有这样几个理由。」

    要说为什么——无论哪边先发动炼术攻过来都没有关系。

    「首先,第一点,这玩意可非常坚实哦!说穿了就是这个特性。作长二十七厘米的刀刃,所用到的铁大概是二十公斤。」

    「……竟然有二十公斤?」雷提库紧皱着眉头

    从边旁看起来完全看不出来。

    但实际上,这把短刀却异常的沉重。以炼术创造的拥有二十公斤密度的假想铁,再用炼禁术固定于现世之中。

    因为是现实中所不可能具有的高密度,无论是重量、硬度、破坏力、强度都能达到极限的剑——就是这把『艾莉斯十六号』。

    「接着,第二点。」

    说话的同时,仸古冲了过去。

    低沉身体朝着雷提库一直线冲了过去。

    「混帐!」

    作出反应的茵伯西挡在了他前进的轨道上。

    长剑与短剑进行了交锋,普通来说短剑绝不是对手。

    但就像仸古所说的,这把剑并不正常。

    「一个月前也是……这样交锋的吧!」

    长剑被轻易地弹开,这也理所当然,密度与重量都不一样。

    这把湾刀的一击,就好比巨大的金锤叩下一般的威力。

    「可,啧!」茵伯西紧咬着嘴唇。

    「闪开!」

    背后的雷提库以一副架好剑架势喊道

    「啦啊啊!」

    伴随着尖锐的声响两把剑重叠着向下挥舞,两剑交叉之处凝结着薄薄地水蓝色的冰块——稍稍一碰就可以瞬间让对方冻结住的冷气,第四冠术『寒玉』。是由雷提库命令,自主开发出来的术式。

    茵伯西向着侧面飞身闪过。

    雷提库将交叉着两剑张开,『寒玉』分成了两个分别移向了剑端。

    与此同时,茵伯西也回转到仸古的身后,开始念道

    「『起来』!梦和现实、纽带、缘分、离间、病、或是,飞散!」

    似曾相识的咒语回荡起来

    「黑金、白银、铜、集会、全部、蠢动……!」

    极小的金属片缠着刀身产生细微的回转,借此来提高杀伤力的术式『断裂钢』。

    不过其规模与一个月之前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何止是刀刃的表面,整把剑都变得密密麻麻,就像黑山一样。

    就像白蚁聚在一起的样子,是把这边全部做成绞肉都完全没有问题的数量。

    就在前后都被不同的术式夹攻的情况下

    「……第二个理由是」

    仸古——停下的脚步。

    向着前方的雷提库,草草地举起一边的右腕。

    又对着后方的茵伯西伸出了左手。

    以常识来考虑这无疑是愚蠢的行径,想要空手去接缠绕着炼术的武器。

    可以视作已经放弃了点头,简直是发疯。

    但,不对。

    刹那。

    卡的!

    就像音叉被敲击一般,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唉」

    茵伯西张口结舌

    ——这也自然

    本来将手腕结冻结的『寒玉』也,连骨带肉慢慢消磨一空的『断裂钢』也,都瞬时消失不见了。

    不只如此——本来不必炼术也能将皮肤切开的刀剑,连刀刃也被停了下来。

    没用穿着任何防具,只用肉身和手腕而已。

    「这个『艾莉斯十六号』」仸古说道

    「跟我一样……是用炼禁术所创造出来的。」

    草草地挥了挥两手。

    只是这样两人的武器就被轻易地弹开,身体后仰着差点摔倒。

    「你说……什么?」雷提库困惑伴随着惊愕,嘴唇打着哆嗦。

    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

    「你,刚才……说了什么?」

    「用你喜欢的话来说,就是人造人。当然,跟你做出来的仿造品不同。是完全从炼狱毒气中——是以蒸馏器作为子宫,烧瓶作为摇篮,以纯水为洗儿汤所诞生出来的,百分之百,真真正正的人造人。」

    茵伯西加过头去望了一眼,又盯向了雷提库。

    「真是无聊透顶,雷提库=梅亚。把尸体摆弄后再生,这就叫人造人?只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继承了罗雷恩?真是笑话,太滑稽了!你这样不成器的弟子,没有资格报出库菲鲁多的名字。」

    「你——」

    「我之所以拥有对毒气的完全抗性并不是特殊体质的关系……是特性。」

    「你,难道。」

    「罗雷恩的研究完成了,就在他被斩首之前。」

    ——反过来说。

    所以罗雷恩才会被处刑。

    就因为已经创造了出来,他的罪孽才会深重。

    「多半,是读了他留下来的资料的弟子才自称继承了他的研究,是这样吧。但可惜的是,他这个人……对自身很重要的成果与被称为研究结果的内容,绝不会写在纸上的人。只会保留在头脑当中。」

    「罗雷恩的」

    「唉,没错。」

    面对愕然的雷提库,仸古点了点头

    「人造人『罗雷恩之雏』,我是第一号。」

    就这样

    「不用说,既然被称为人造人就并非只是单纯的人类,这与女性生孩子没有任何不同。我……通过了炼禁术获得了超越人类的范畴的能力。」

    仸古有着那个证据。

    自己并非普通人类的证据。

    「我所获得的能力是『消失点』。」

    那是比起炼狱更加深的地狱的最下层,与叹息之川的第一圆同名。

    骨肉亲人的背叛者——也就是向诞生自己的炼狱毒气谋反的意思。

    「对我来说炼狱的毒气也好,或是通过那个精炼而成的炼术也好……不但不会有害身体,还是能够提升自己力量的食物。」

    是的。

    并非什么完全的抗性。

    倒不如说这是亲和性。

    吞食一切炼术,将毒气作为粮食——

    这就是作为人造人的自己,被称为人造人的原因,以及能力。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哑口无言的人是茵伯西

    「没开玩笑了!另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

    这是愤怒,悲伤,也可以说是别的什么。

    「如果你是……你这家伙是人造人的话,是真正的人造人的话!」

    双手持着长剑,脸色大变,盯着这边。

    茵伯西提高了声响

    「那我是,哦,我是……雷提库大人救回来的我是,什么!?已经不是人类了,不是人造人的话,那到底是什么!」

    「那种事,最先就已经决定下来了。」

    仸古心死地回答道

    「你,只不是尸体罢了。」

    「……『起来』!」

    回应过来的是如同漫骂般的键器启动的口令

    「啊啊啊啊放纵之时、斑点、安乐荒野、向着十九列的死伤!」

    接下去的咒语

    即可称为激昂又同时包含着温吞及怨恨。

    「共鸣、沿着症候、渡过间隙、毒蛇之宴、!、追赶、终结、最终、流下!」

    仸古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炼术

    雷提库也不清楚

    茵伯西的术式是

    「这样就死……啊、?」

    连发动——也没有完成。

    他在用『古来幅数珠』打开门的瞬间,仸古由于吞食了那散发出来的毒气。

    从炼狱的空气中得到的营养,使仸古全身充满了力量。

    人类所达不到的,非人的力量。

    『艾莉斯十六号』朝着茵伯西的长剑挥去,精准计算了角度与速度的一击。

    沉重的金属的破坏声,茵伯西的武器从中间开始简单地折断飞去。

    「结束了。」

    没有迟疑一步拉近了距离,左腕飞速击出的仸古。

    用肉身拔出的手轻易地贯穿了腹部。

    「……咕,啊」

    拉出了肠子。

    皮肉上看起来还是温暖的,从生物学来说的话——他还活着。

    「安息吧!茵伯西」

    仸古低声轻呤,他的瞳孔放大了。

    整个身体失去了支撑力,对着地面倒了下去。

    看到茵伯西已经一动不动,仸古又回过身去。

    再次面向了雷提库。

    他面无表情,至少完全看不出来。

    沉默地直视之后,他缓缓地开了口。

    「……为什么?」

    先前从容不迫地态度已经丝毫不见了踪影。

    对自己的研究也完全失去了自信。

    优越感、求知欲与探求心,用这一切的情感都化成了乌有般地声音,雷提库开口道

    「为什么你,明明拥有如此完美的身体却还要当王属炼术师呢?」

    平静地问着,但语气却越发激烈,已经抑制不了自身的感情。

    「烧瓶与蒸馏器,从炼狱毒气中诞生出来的肉体……还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简直可以称得上奇迹,罗雷恩叔父留下的炼狱学的遗产。但为什么你,要做这么无聊的工作!?有你在的话炼术的研究将会有多大的进步!有你在的话我……调查清楚你的事情的话,我明明就能超越师父了!」

    扔下了手中两柄剑,抽出了背上的一把长刀。

    「是吗……边狱院?那些国家使唤的走狗……是那些家伙独占了你!?别开玩笑了,你是我的东西!既然是罗雷恩叔父创造的东西,那所有权就是我的。解剖也好提脑髓也好,通通都是我的自由!」

    (团长:雷提库大叔原来是病娇,好基情的告白。)

    卡地扣住了带柄键器的扳机。

    雷提库拿着键器不是『古来幅数珠』,是『愚者之石』——也就是炼术不会发生改变,只会根据毒气来变化形态而已。

    仪式是刀身上刻着的密密麻麻的炼术阵。所以什么都不用干,咒语与动作都不必就有可能即时发生的结构。

    两柄长刀的附近开始产生着肉块一样的东西。

    起伏着,隆起着,表面变得凹凸不平。

    蜈蚣的脚加上恶魔的牙齿再加上捕蝇草的叶子,这种四不像的东西左右各有十五根独立的尖角,生物般的物体。

    仸古曾在炼狱院的炼术记录表里见到过。

    在剑寄生假想的生物来吸收敌人,雷提库的最初发明的炼术——『造物主之理』。

    现在想来,或许这是对罗雷恩的一种憧憬。

    「到我这边来!」

    两手拿着『造物主之理』的两头生物,雷提库摆开了架势。

    「这样的话,你就能变成更有意义的存在!作为人类的基石,为人类的发展做出贡献!这样的话,你就!」

    仸古没有回应他的话

    取而代之趁着呼吸的间隙低沉身体又跳跃起来。

    「你将比现在,活得更加幸福……」

    一加叫喊着雷提库一边挥舞起了手中的双剑。

    突击与迎击。

    无机质的铁刃与假想的生命体。

    人造人与研究者。

    就在一瞬间——交锋了

    短短地三秒过去了

    先是雷提库手上的双剑中寄宿的『造物主之理』被粉碎成了砂状。

    接着雷提库的肩口裂开,血溅五步。

    最后,雷提库=梅亚——雷提库=蒂欸=库菲鲁多的颈部开始血液如同喷泉一样飞出,他的身体也倒在了地面上。

    仸古解除了戒备,转过身去。

    缓缓向前走着,身体已经痉挛的雷提库又开口道

    「为什么,啊……?」

    于是乎微笑着回答道

    「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雷提库瞳孔中的光亮消逝了,痉挛也停了下来,随着出血脉搏也停止了跳动——他的生命终结了,仸古依旧保持着笑容俯视着他的身体。

    确认了雷提库=梅亚的死亡之后,仸古把湾刀收回了鞘内。

    这样,四名敌人全部消灭完毕。

    虽然跟当初的预定不尽相同,不过这次的任务算是全部结束了——

    仸古这样想着回过了身,但却在此时看不能了出人意料的情形。

    「……什」

    先是做在地面上的艾尔特。

    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克制着自己发出的颤抖。

    另外还有。

    刚才应该被仸古解决掉的茵伯西——失败品的人造人。

    哪里都见不到尸体。

    「艾尔特!」

    脸色大变地跑过去

    「没事吧!?」

    没有警惕周围真是失策。

    茵伯西又活过来的吗?

    只是贯穿腹部果然还是太天真了,看就瞳孔放大就擅自以为已经死了。

    对方怎么说也是异常,应该处理到至少打爆头部的程度。

    「仸……古」

    坐下的瞬间,艾尔特止不住地抱住了他。

    「那个……仸古跟那个人打的时候,那边的尸体,突然起来。然后,看了这里一眼……但没有攻过来,从桥边,往河里……」

    逃跑了,被他逃跑了吗?、

    「……艾尔特」

    眼眶里流着眼泪,朝着这边把头埋进仸古的胸前的她说道

    「我,好害怕。但……跟仸古,说好了的。我没关系的,说好了的,所以」

    ——连惊叫都没发出一声?

    她到底有多么害怕,看这副样子就可以明白。

    她对外面的世界是很敏感的,战斗的时候威风凛凛是因为有自己在身旁的关系,如果不是如此就会像现在一样,只不过是个容易受到惊吓的少女罢了。

    即便如此,还是忍耐下来了。

    为了自己。

    ——不为别的,只为了我。

    「谢谢你,艾尔特。」于是仸古轻抚着她的脑袋

    茵伯西的逃跑完全是自己的失误,虽然不知道之后他是会继续采取行动还是会就此销声匿迹。

    悬念很大,民间也可能会出现被害者……但现在,再反省这些也无济于事。

    看到艾尔特没有受伤就安心了,握住了她的手腕,起身。

    「已经没事了,都结束了,回去吧?」

    艾尔特深深地呼吸了两次。

    接着看着仸古的脸——就好像刚才的哭泣都是假的一般,缓缓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嗯。」

    仸古想回敬她一个微笑。

    关于刚才雷提库的提问。

    他说了为什么。为什么甘愿成为王属炼术师。

    答案是——这种问题,没有答案可言。

    现在的仸古是骑士。

    九年前,塔的地下,被跟现在相比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一直露出阴郁表情的银发少女接受的那天起,自己便从王那里得到的骑士的身份。

    那,骑士是什么?

    骑士是,守护公主的人。然后艾尔特,就是仸古的公主。

    自己是从实验之中诞生出来的存在,对真理的探究,对知识的渴望,对得到炼狱世界的可能性的追求,为了体现这一切,而从毒气中创造出来的。

    实际上,就跟雷提库所说的一样,自己的存在有着重要的意义及价值。

    这个身体里面,潜藏着无尽的学术的可能性。

    但是——

    自己被生下来的事,活着的事,究竟有意义吗?

    九年前的自己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自己的诞生,获得身心之时罗雷恩已经被处刑了。

    仸古作为王从罗雷恩那里没收过来的物证被饲养着,过着没有自由的生活。

    给这样的自己带来希望的,就是艾尔特。

    至今无法忘记那天她说的话。

    对着将炼术造出来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的仸古,沐浴在毒气之中也丝毫没有影响的仸古,这个公主露出了打从心底里高兴地表情说道。

    ——跟我……成为朋友。

    是她,给了自己以归宿。

    仸古的存在从那一天开始

    直到死的那个时候,决定要为艾尔特而活。

    「……怎么了?」

    迈出步子的瞬间,艾尔特不经意地停了下来。

    将『乙梓司圣骸布』夹在了腋下,眼珠朝上盯着这边。

    「……的说。」

    「唉?」

    「没关系的说,我,就算没有仸古牵着手,也能走得好好的说。」

    仸古不禁胸口一疼。

    ——还在介意之前那件事吗?

    说不定,与奇莉尔的事情也有关系。

    昨天,应该是她外出的时候被奇莉尔邀请,想再回想起那个时候鼓起的勇气,来回应已经逝去的她也不一定。

    第一次交到,第一次失去的朋友——

    所以,不,正因为如此

    仸古来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唉?」

    「我知道的,艾尔特已经不用跟我牵着手也能一个人去外面了。不只是我,奇莉尔也知道,在一起玩了不是吗?」

    「啊,是,但……」

    「但是今天,是我要牵你的手走……能原谅我吗?」

    艾尔特——仸古的公主,一瞬间变成

    微妙而又得意的表情,即便如此还是笑容满面的说道

    「真,真拿你没办法!就今天,特别一次?」

    「唉,非常感谢。」

    于是少年骑士牵着公主的手走着

    周时乓地将奇莉尔与米歇尔的遗体,用青炎围住。

    这是艾尔特为告别一时的友人而发出的信号。

    她——公主,却是不会轻易落泪的,要说为什么的话,不管多么悲伤,多么不安,多清楚着自己被这牵着的手的体温所守护着。

    牵着他的手,对艾尔特而言,就是这一回事。

    公主垂下了眼前。

    少年骑士迎合着她的步调。

    再次向着地下,朝着地牢,两人迈出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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