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旧讲堂

    有人没有敲门就走进来了。

    「沙也香同学,从刚才开始就传来很大的声音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进来了哦。」

    「好痛。」

    打开的门撞到了横躺着的阿露玛的侧头部。果然是失去了意识的样子。她像是昨晚喝多了一般一脸烦恼地皱着眉头,一边揉着头一边起身。鼻孔中流下的血,比起说是红色不如说更接近青色。

    幸好,娇小的阿露玛在门的遮挡下。并没有暴露在走廊出现的人们面前。不,就算是目光停留到这里,他们现在的心里也不会有功夫担心这个了吧。

    「鸭、鸭志田学姐!」

    「这还真严重呢。这幅景象还真是相当有损于小孩子的健全的身心发育呢。」

    比起注视着沙也香的尸体后退着的须藤裕纪,小鸟游修一郎也不说他是年长者吧,但总之不觉得认为,他身上似乎看不出紧迫感的样子。

    「真子,不可以看哦。」

    「现在也不需要这种操这种教育性的心了吧。而且健全的身心什么的,完全是不能理解的概念啊。」

    「由衣,是她吗……是她干的吗!」

    面对阿部昌弘那接近确认般的询问,由衣毫无犹豫的肯定了。

    「没错哦,就是这孩子杀掉了东君和沙也香同学哦。」

    「而且也许管理员的老爷子,还有刚才的警察官也是。」

    真子没有太大感慨,只是随便这么附言上了一句。

    那像是砂糖工艺一般的右手,在地板上散落的木片和书本中,拾出了一把**。

    「那……那个」

    优芙露吉奴完全混乱了,转眼间便形势逆转,不,原本由衣一个人就已经是相当的重担了,现在完全就是以寡敌众。

    「非常抱歉,我们这就告辞了……多有叨扰了」

    「不不,请不必在意。」

    「劳您费心了……来,阿露玛,我们走吧。」

    「不对,怎么能让你们走!」

    虽然由衣一度微笑着点头,但也并不是真的那么老好人。

    她一言不发,毫无顾忌的用手来阻止向着门后藏身的女仆的方向走去的优芙露吉奴——用卷的像镰刀一样的布。

    「呜哇!」

    优芙露吉奴狼狈一头栽倒在地面上,慌忙抬起头时,正面看见的是阿露玛像正在嘴里含着青椒一样的小学生的表情。

    **的枪神正对着她那像漆过般的头发上。

    「大小姐……您像敌人透露同伴的所在是怎么想的啊?」

    「我……我才不是这个想法呢。」

    「就算是这样,但是不管什么事,但是这个世界还没有天真到只要没有恶意就能笑着原谅的啊。」

    「呜呜,我错了嘛,全都是我的错嘛」

    优芙露吉奴一心想着逃离一反平常冷淡态度的女仆的半睁的眼神,彷佛抓着地面一般剧烈的活动着身体。但是脑后还是感到如寒气一般愤怒的视线。

    用枪指着端正地正坐着,两手抬到肩膀附近的阿露玛,让她体验这份人质的屈辱感的人就是真子。

    「愚蠢的杀人魔啊,不想这里的小不点被杀掉的话,就给我老实点。」

    「才不是小不点。」

    「我开枪了哦。」

    「……真是残暴。」

    一副不想被枪打的样子。阿露玛失望着的言语的音量中看得出她的想法,比起虚张声势更在乎自己的安全。

    「由衣,到这边来。」

    「嗯。」

    遵循着昌弘的指示,由衣向着出口的方向,这举措简直毫无防备。

    「大小姐,就是现在!」

    「现在?」

    「快逃!赶快!」

    「我做不到啊!」

    「好好动脑想想,现在的状况过于不利。现在先暂时撤退,低调等待事态好转才是上策。虽然很遗憾没有夺取到目的的东西。」

    「才不是这样!我不能放下你不管啊!」

    面对着不由得提高语气的主人,用着一副过于认真的样子主张着理所当然一般的事情,女仆只得苦笑了。

    「请不要说这样任性的话。」

    她这样的表情,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这也许也给了优芙露吉奴下了决心也说不定。

    「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是。请您尽快。」

    期间人类们什么也没做的原因是两人一直在用拉丁语交流,如果用英语或者德语的话或许会被猜出两人的意图。

    「怎么了,她们说了什么?」

    「敢靠近一步的话你的伙伴就要死了哦!」

    真子的警告完全背道而驰了。

    优芙露吉奴跑向的并非前方,而是转身朝后。

    「慢着!」

    由衣的肢体如行云流水般,翻动起拖到地面上的毛巾毯。

    白色的长带,缠了如野兽一般跳下窗户的优芙露吉奴的脚踝,拽回了她。

    「哦哦哦!」

    让裕纪和昌弘双手握拳并大叫的是在室内照明下照的雪亮的大开的裙下风光。顺带一提,优芙露吉奴现在并没有穿着内衣。

    「呀……」

    倒着飞舞在空中的优芙露吉奴,虽然急忙紧紧加紧了膝盖,但是太晚了,

    因为老爷们儿们的眼神而分神的结果,一瞬间的判断迟钝了。虽然想去抓住窗框,却因为左手一度伸去遮挡裙子。终究还是没能够到。

    慌忙伸出右手,右手的手腕却骨折了。皮肤和肌腱发挥出了如橡皮一般的伸展性。总算是用手指尖够到了窗户的边缘。

    「呜咕……」

    优芙露吉奴的右手到毛巾,再到另一头由衣的手,连出一条笔直的直线。为了反抗那拽着脚的力量,优芙露吉奴用左手抓着自己的右手,拔河一般用力拉着。

    纯粹比试腕力的对决,果然还是非人的怪物有胜算。

    「哇!」

    总而言之,丰满的由衣的身体前倾,与此同时过于紧绷的布也发出悲鸣而被扯裂。

    在这反作用力和伸展的右手肌肉组织的收缩力的同时作用下,优芙露吉奴仿佛炮弹一般飞出房间,或许该说“射出”比较合适。

    伴随着稀里哗啦的声音,优芙露吉奴穿过树木的枝叶,眨眼间。她已在夜空之中。风在耳边咆哮,视线也骨碌骨碌转着。学生宿舍已然在老远的身后,夜空之中只能从一点点的窗口的光来确认它的位置。

    一边在空中滑翔一边转动身体,调整好平衡,抓住了不断擦身而过的街灯中的一根,轻轻地转了个方向。

    在绘着学校的向导地图的看板上,扑地落下。

    「嘿哟喂。」

    从空中落下,跳到柏油路面上的优芙露吉奴的背后,巨大的铁质看板伴随着吵耳的尖叫倒下了。

    等着灰尘落下,优芙露吉奴看着像铁锅一般弯曲的地图确认现在的地点。

    现在在三号馆和四号馆之间的过道,估算和学生宿舍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一百米左右。

    看板的旁边耸立着新艺术派式样的铜柱,柱子上有个钟。时间大概是三点半,天已经快亮了,

    「等着我啊,阿露玛·V」

    不得不赶紧了。

    虽然不太记得“裹在席子里”这个日语单词,但它一定是个非常危险的单词。

    因为这后面的词,一般都是“扔进河里”。

    「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求饶我的话我可不听哦。」

    「裹在席子里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就是这个状态哦。」

    原来如此,阿露玛完全理解了。

    用坚固的绳子把双手一起和身体一圈一圈捆绑着。像菜青虫一般在房间的角落里蠕动就叫“裹在席子里”。

    「那么,一会就要把我扔进河里了吗?」

    「只是顺势那么一说,也就是所谓的惯用句。而且这附近没有大的河呢。」

    从回答问题的须藤裕纪开始,其他人也陆续都进入了这个休息室。阿露玛心想着所谓的守夜,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人们很快就失去了加害于她的意思。

    距离优芙露吉奴逃亡,墙壁上时钟的长针已经移动了45度,这期间,他们用小声,有时候用可以称之为骂声的声调谈判着,似乎完全没有要将谈话的内容和俘虏隔绝的意思。不如说不把她放在眼皮底下的话就会不安于让她逃走。

    他们毕竟不是警官或者军人,一下子置于杀与被杀的状况下,没道理马上就让他们适应。何况对方并非人类,而是怪物的眷族。负责监视的裕纪也一样,虽然手里抓着**,但总是充满着不安,一直回头看着同伴们的方向。

    「那边在商量着什么东西吗?」

    「在谈论解决你的伙伴的方法吧,用你当作诱饵。」

    「你们要和大小姐作战吗?不去选择逃跑这个选择肢吗?」

    「你知道这里和最近的派出所有多远的距离吗?出了学校也没有藏身的地方。再说,已经有一个警察被杀掉了不是吗……到了早上就会有救援过来了,在那之前在这里等着反而更安全。」

    人们并不知道来到宿舍里的安永巡警是阿露玛所变的。还以为他是在那之后才被杀害的。

    当然,救援的警察队也不可能来。在很早之前就用无线电和驻地的派出所联络过了。

    ——大学生的举报果然是恶作剧。没有什么异常,保险起见,我在附近巡逻一下就回去,可能会晚点回去。

    ——明白,这么做真是帮大忙了。还有那个逃亡中的被害者的事也是啊……

    ——电波状态不是很好,我会定期联络的请不必担心。

    ——了解,请做好警戒。

    同事的警官没有抱有任何的疑问。连那强忍着疲倦的呵欠的心情都能感觉得到,果然这个国家的治安不错。

    「虽然说是我的想法,但是我并不认为这个建筑适合防御战。玄关的门是镶着玻璃的,一楼里也有很多大的窗户。」

    「守城的话,只要有个大房间就够了,比如这个休息室。」

    「是,也只有这个房间有着能把这么多人都毫无压力地收容起来的大小了。但是,要把这个法式窗用木板挡住实在是太大了。就算用三合板之类的材料,加工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这种程度的修补对于大小姐的怪力面前,就和拿餐巾纸当窗户纸一样,差距实在太大了。」

    「确实,那家伙的怪力太不寻常了。」

    「从前,在拿破仑战争时期,面对侵略神圣罗马帝国的法兰西军队的半个旅团,大小姐只身一人便让他们全军覆没了,因而她被人称作“食人之狼”而被人所惧。」

    「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好像很厉害啊。」

    「确实很厉害,被杀掉的士兵被剥皮,塞满了整个大厅。用从尸体上榨取的鲜血和内脏装满的浴缸沐浴,每天吃饭的时候特别喜欢吃附近的村子里抢来的处女或婴儿的生肉呢。」

    「真是了不得的家伙啊。」

    「是的,有个年轻人曾经挺身封印了她,但如今你们毫不假思索的就解放了她。这个国家已经完了呢。」

    「不,一定还有什么方法的,将她再次封印的方法……对吧?」

    「只要不舍弃希望的话呢,也许。虽然力量有限,我也会帮助你们的。」

    「是吗……你是个好人呢。」

    「那么。如果你能帮我解开这个绳子的话我会很感谢你的。」

    「好!」

    「好个屁啊!」

    从椅子上站起来,向束缚着阿露玛的脚踝的绳子伸手的裕纪被人从背后踢飞出去倒在地上。

    「听了她的话怎么行呢!这丫头是刚才的僵尸女的同伴啊!」

    「说……说的也是。」

    「别被她可爱的外表骗了,你是负责监视的吧,好好干行吗?」

    喷了一通忠告之后,阿部昌弘把他那端正的面庞转向被绑着的女仆身上。

    在击退优芙露吉奴后阻止了毫无犹豫地把手指伸进**扳机的真子的也是他,应该是看出了什么利用价值了吧。

    「就如你所言,这个宿舍似乎不太适合,所以我们决定移动场所了。」

    「移动?」

    「是的,要去更适合动手的地方。也有工作让你做哦。」

    「怎么回事啊昌弘!」

    「小鸟游老师也赞成了。这并不是防卫占,而是一场守株待兔的狩猎。」

    后半并非让裕纪,而是让脚边的俘虏听的话。

    预定在改装后将要作为女生宿舍使用的建筑物。现在还没有开始施工,只是在周围围上了一圈铁丝网来禁止人进入罢了。

    在写着“给您添麻烦了”的可爱工人的图案下面,写着施工期间的预定,似乎是在下周开始,估计在长假结束的时候完工的样子。

    在这无人的建筑的屋顶趴着,远望夹着过道的学生宿舍。灯光已经全部关掉了。

    「难道全都睡着了吗……不可能呢。」

    就算没有优芙露吉奴那卓越的视力,只是视力平凡的普通人也不会看漏的吧。

    玄关前面凄凉的应急灯的光下,浮现出向日葵的花纹。

    那是阿露玛的单肩包。

    比起考虑陷阱的可能性,身体先动起来了。从三层高的建筑物的房顶上毫不犹豫的跃进了夜色之中。

    如蜘蛛一般手足同时略低,并再一次跳跃到达玄关口,夺下照明的柱子下挂着的包包,像被弹开一样迅速的离开了现场。

    什么也没发生,似乎不是陷阱。

    但是,为什么要特地在显眼的地方放上阿露玛的行李,应该是有相应的意思表示才对。

    “包里的东西呢?”优芙露吉奴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包的锁扣,翻开包盖的一瞬间。

    「哇!」

    一道黑色坚硬的闪光飞出,弄散了正缩着下巴的优芙露吉奴的刘海。

    箭失顺风飞出消失在空中,几秒后,戛然插在了宿舍玄关前的雨棚上。

    「……果,果然是陷阱啊……」

    优芙露吉奴嘶哑地哈哈笑着,膝盖失去力气差点一下子趴在地面上。

    幸好,箭矢只有一根的样子。构造就是把水管之类的塑料管子切成了20公分左右加上弹簧。然后利用钓鱼线来射出弩枪的短箭。

    「不过还好不是子弹的样子。」

    优芙露吉奴积极的想着,几百年来早已经习惯了受到各种各样的迫害,这种程度根本不会让她退却。

    包中的东西,基本都和从前一样的东西。原本就是阿露玛的随身品,不知道是算多还是算少,总之都是对人们来说并不稀奇的日用品,应该没有能成为威胁的东西。只有一件,那就是管理人用的钥匙串不见了。

    另外,还有一样东西,只不过是多出来的东西。

    「信?」

    “黑山羊先生的信到了。”优芙露吉奴一边唱着日本的童谣,一边打开折成四折的纸片,阅读着黑色水笔卸下的文字,皱起了眉头。

    用日语写出的一条一条内容,十分的友好。

    同伴的少女作为人质在我们这里,但是没有事。并且,如果能保证我们全员的生命的话,我们准备好了把她交还的准备。

    最后要求了,如果不以暴力来交涉的话,请在两小时后,在旧馆的一楼的讲堂。在这下面还非常有礼貌地画上了手绘的地图。

    「难道那些人也改变心思,想要和平解决了吗?」

    彷佛在黑暗的山谷中找到美丽的花园般的少女一样,优芙露吉奴充满阳光的表情的旁边

    「您难道已经忘了刚刚才差点被弓箭射穿了脑袋的事了吗?」

    如此吐槽的阿露玛的身姿已然不在。

    但是,捏皱信纸,拿起包包的优芙露吉奴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在架空的花园中,被甜蜜香味包着转圈儿打滚的天真少女的表情。

    皎洁的月光沐浴着在少女的背影。若是有看到她那充满血色的双眼,听到她嘴边传出如鲨鱼般咬牙切齿的声音的人,一定会被恐怖的空气所吞噬吧。

    现在起,才是真正的怪物了,

    但是,也就坚持了五六步的事情。

    「啊呀,小猫咪!」

    她高兴的抱起用身体蹭着她小腿的,刚顺着路边的树荫下带着甜美声音走出的三色猫。

    「呜喵!」

    「喵~!在日本的猫是喵喵叫的对吧,喵!」

    一会儿用手指搔弄着这只还未长大的小三色猫的肚子,一会儿又用脸蹭来蹭去的样子,看起来只是一个没有朋友的女孩。

    旧馆的讲堂是类似西欧的综合大学的构造。和剧场之类的一样,学生们的作为像楼梯一样从上至下连续着,最下面是讲台。

    阿露玛·V被挂在讲台的黑板前。

    在黑板的边框上用来挂放投影仪屏幕的突起上,用绳子捆绑着。配置上从菜青虫升级成了结草虫。

    「头一次听说结草虫比菜青虫等级要高呢。」

    「你在说什么?」

    「自言自语。」

    「这样啊,那就好。」

    监视人从须藤裕纪换成了小鸟游修一郎。不知是不是因为是作为大学讲师这样的闲雅的职业,举止上都略显殷勤。因而看起来并非是胆小的样子,如此这般和杀人鬼的同伴说话时举止也毫不显恐惧。总感觉让人摸不着底的男人。

    随意生长地盛夏的杂草一般的刘海中,透露出趣味津津的观察者的视线,把被紧缚的少女的脸庞到手指都摸了个遍。

    「我的脸有那么稀奇吗?」

    「让你感到不快了么?那么我道歉。」

    「不快了。」

    「抱歉,只是觉得,做的真好啊,」

    「你说什么!?」

    「实在是太棒了,创造你的人物有着相当的技术的样子啊。」

    抚摸着少女脸庞的手指彷佛在爱抚着先人的名器的陶艺工人一般。

    阿露玛的身体深处,传来了一阵类似恶寒般的感觉。

    「你是……」

    这个人类,知道自己的来历。两百年前,作为炼金术的产物得到形态与精神的,生物外的动物。

    至少他知道是由人类的手创造出来的这件事。仅此就是意外的事情,或者说威胁。说不好优芙露吉奴的事也……

    「换人了哦。」

    伴随着冷冷的招呼的同时,讲台上站出一个细小的影子。

    身着水手服的窈窕少女。超脱凡尘的种类的气质和与之附带着的冷淡,让还年幼固执的脸和身体都显得紧张起来。

    「还不到时间呢,怎么了。」

    「那边需要人手,就算你是多么无力的学者,也应该比我有力气吧。」

    人们在讲堂的入口附近,还有其他一些地方都忙着工作。耳边不断传来转动的摇把钻和打钉机等等的工具的工作声。

    「这里只有真子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有时间担心的话还不赶紧去,这里放两个人太浪费了。」

    「我知道了啦——真是反抗期啊。」

    「看起来是哦。」

    「吵死了!」

    临走时修一郎露出了彷佛辩解一般的苦笑。而与其应声而对的阿露玛,则面对着真子犀利的目光和枪口。

    真是反差巨大的兄妹啊。

    「杀了人质的话,别说交涉了,就连陷阱都算不上了,请不要一时性急冲动啊。」

    「伤害手脚和颜面,不取性命,引诱同伴动摇才是这种场合的人质的用法哟。但是会浪费子弹的,所以到时我用这个的。」

    从石膏像一般的手中,噌地伸出一把银色刀刃的美工刀来。

    「原来如此,非常合乎情理的方法呢。」

    「你认为会来吗?」

    「你在说大小姐吗?」

    「你对那个大小姐的称呼一点都不害羞吗?穿越也适可而止吧,我都当这是只在电影和电视上才会用到的单词呢。」

    「我们的时代还是封建制存续的时候呢,并没有什么害羞的。」

    「也就是说你们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时代错误呢,真没想到居然会有尸体复活了来杀人什么的,就算是故事也老土过头了。」

    「同感。」

    但是优芙露吉奴是否能像那位带着冰球面具的杀人魔一般顺利完成工作呢?……实在是难以想象。

    「就我说,我们这边要和你们做对来战斗的话,并不简单。走错一步的话……虽然不想承认,我就是个好例子呢。」

    真子靠近讲台,露出了些许的笑容,但这并非同情和慰怜,而是彻底的冷笑。阿露玛心中不由的认为“她一定是个S”。

    「好了,那你的大小姐究竟会来吗?」

    「不知道,我不可能会知道。我们家那位大人,她的性格过于不拘小节的说呢。」

    「大方却又缺少实行力虽然善良性格却很悲观是吗?」

    「正如您所想。因为总是被欺负,做什么事都没有自信的说。」

    「啊啊,不行呢。这种内向性格的人被孤立的时候就会变得很无力呢。」

    「这正是我的烦恼所在啊。」

    「被父母过于放纵、在富裕的环境下,生活上完全不需要对外的社交术和对话能力,于是总宅在家里完全拿她没办法是吧。」

    「我已经无言以对了……」

    「这并非是你的责任,但是你也要好好选择侍奉的对象呢。那么,她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是会害怕到落荒而逃呢?」

    「如果不来的话,对你们来说更麻烦不是吗?」

    「也是呢。」

    这一次,真子桃红色的嘴唇,清澈地描绘出了一片笑容。

    「但是,这对你而言也是一样。」

    如果不能完成引诱出优芙露吉奴的任务的话,阿露玛便只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俘虏,面对已经杀掉四个人的对手来说,他们能和平解决吗?

    唯独这个叫真子的女孩,这个可能性很低。

    「真子酱!」

    「辛苦了。完工了哦。」

    讲堂的上方,传来阿部昌弘的声音,由衣正笑着挥着手。带着工具箱的裕纪和修一郎正要从大开的门中出去。

    「那边好像准备完毕了呢。」

    「距离时间还有30分钟啊。」

    「信上故意把时间推延了一些,如果知道是陷阱的话,稍微会动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到在我们准备好之前发动奇袭吧。」

    「那也要是会动脑子的人的话呢……」

    「大小姐是不喜欢动脑的人呢。」

    真子扯下一块胶布,温柔的贴在了阿露玛的嘴上。这是对即将被处刑的罪人的女王的怜悯的手法。

    迈着毫无留恋、充满威严的脚步,慢慢走上楼梯的真子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

    关门时像敲打石头一般的声音,震撼了讲堂内的空气。

    在过去的英国,房屋的窗户是需要缴税的,因而民家的墙壁上安装的窗户都被极大的限制了。巨大的法式窗和随风摆动的花边遮阳篷,可以说仅仅这两样就可以证明居民富裕的身份。

    优芙露吉奴听说过因为这种事,所以人们认为能让圣诞老人(小偷和奸夫也是)出入的地方大概只能让人想起烟囱的笑话。

    「和圣诞老人比起来,我现在真是太轻松了呢。」

    不管怎么说,那位北欧的老爷子也做不到把眼珠子掏出来,然后从空调外机的通风口扔进去之类的高难度动作吧。

    优芙露吉奴的头脑其实比起阿露玛和真子所想的,要少许能转一点……

    并没有直接从玄关直接进入,也没有礼数周正地去先行告知对方来访之事。原本便知道这是个圈套。

    一楼的走廊没有人。

    建筑物的内部,是成C字形的走廊,形成了讲堂被这个C字走廊所包围起来的结构。要进入的话只有正面的出入口和左右两边的侧门,仅此而已。

    两边的走道配合讲堂内部的楼梯形状,有一点平缓的坡度。左右的侧门安置在位置稍低的讲台的侧面。

    除了这个门,楼梯的尽头还有通往另一个房间的入口,从门口画着一个青色的人形的纹章来看,大概……

    是男厕……

    进入讲堂之前,必须得先进入房子里才行。

    「啊啦,发现个类似陷阱的东西咯。」

    蹲在与旧馆邻接的停车场的屋檐下的优芙露吉奴,停止了裹着风筝线的双手的动作,线的前方,连着之前从通风口放下去的眼球的肌纤维。

    被线牵着在地毯上跳跃的眼球,一瞬间注意到了窗框上设置的金属反光。大概所有的窗户都被如此设置过了吧。

    「好。既然这样的话……」

    把手伸进女仆心爱的包包中摆弄的优芙露吉奴总算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黏黏的茶色纸!」

    一边学着日本的孩子们喜欢的动漫的主人公——某青色的猫形机器人的口气,一边不自觉地举起了胶布。

    「唉……声优都变了啊……我搞不懂为什么我会知道这种奇怪的东西……」

    想一想的话,大概是在阿露玛移植记忆的时候,把她在电脑里收集来的情报中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知识也混了进去也说不定。

    打破玻璃的时候,发出大的声响会很麻烦这点,在图书馆的时候就已经切身体会过了。先把胶布牢固地贴在锁的附近,之后在这上面戳上一下,这样几乎可以无声地解决碎片的问题。

    「然后是……剪刀剪刀。那个……把这个……我剪!」

    用剪刀插进之前在玻璃上挖出的锐角一般的洞中,剪掉了夜幕中微微反射着光亮的天蚕丝,便大功告成。

    这里的机关,似乎是如果身体撞到那条线的话,头上的铁板便会滑落下来。总而言之就是个临时简易的断头台。

    「嘿了个咻」

    从慎重推开的窗口中,先扔出包包,之后立刻自己也跳下去。——不不不,双脚刚要离开窗边,地面上银色的尖牙戳破地毯弹了起来,一口咬住了刚落地的包包,优芙露吉奴急忙停止了动作,

    「啊哇哇……」

    两手像小鸟一样不断拍打着,总算平衡住了正向前倾倒的身体。

    这是猎人为了捕杀熊或者狼之类的凶兽而使用的道具,也就是捕兽夹。似乎是在地毯下面将地砖的一部分卸下,埋设在坑洞中。仔细想想,最初从地下室上来的时候,这个走廊里并没有铺设地毯。人们为了隐藏这临时制造的陷阱,可以说是绞尽了脑汁。

    从上方俯瞰的话,完全看不出陷阱究竟设置在哪里。如此一来,安全的着陆点只有剩下一个了。

    「对不起咯,阿露玛·V」

    优芙露吉奴一边道歉着一边跳上了那向日葵的花纹。

    与此同时,弯下了膝盖,右手抓住了地摊,一口气掀了起来。

    「哎!」

    虽说是掀,但是地毯的质地和厚重的布幕一般。考虑到面积的话,重量应该不小,地板和地毯之间所产生的真空的附着力也是相当大,但地毯却彷佛被表面剧烈摇动的波浪所吸引一般,逆着走廊的坡度,从末端开始咕噜噜的滚动着,一会儿便滚成了筒状。

    地毯的筒噗通一声撞到了包包上停止了。优芙露吉奴一脚踩了上去,心中满是得意。

    「这样就清爽多了,虽然没办法做的像那个叫由衣的人一样好呢。」

    那狡猾的笼罩物,被追放出了从优芙露吉奴所在的地方到走廊的尽头,露出了本来地面石砖的样貌。

    果然,和之前所想的一样,在每个窗户的下面附近都被设置了捕兽夹。除此以外,通向门附近的地板的各处也都有那类似鲨鱼的下颚一般的凶器,铁之牙正闪闪发光。

    但是,只要知道了位置,它便完全失去了作为陷阱的功能。

    优芙露吉奴悠然走到了侧门前,咻的一声轻轻跳起,两手抓住了门梁,像爬单杠一般,从门上的隔窗上偷看着讲堂内部的情况。

    「阿露玛……!」

    要忍住想要大声呼喊的冲动真的非常痛苦。

    如果讲台就是邪教的祭坛的话,那么现在的女仆就彷佛是活祭的处女。背后是深绿色的巨大黑板,被五花大绑着的阿露玛彷佛像要被献祭给海怪一般被吊在那里。

    「……其实不如说,更像钓饵呢。」

    这都是真心话。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阿露玛是钓饵,而优芙露吉奴就是吞下钓钩的鳟鱼。

    讲堂之中,没有其他的人影存在,至少在这个小窗口的视野范围里是没有。

    虽说隔着一面墙,但是也感觉不到声音或人类的气味。果然这并不是交涉,房间的地板上布满的陷阱,彷佛都在做着旁证一般。

    从门到讲台的这一段的地面上,就仿佛地狱的针山一般。铁板上切下无数V字的形状,再将其以直角折起用作刀刃,虽说是非常简易的东西,但这样密布着的话,还是相当了不得的御敌之物。贸然闯入的话,脚底必然会被那5公分以上的利刃给戳穿,当然在这之前,只是看到打开门后的这片光景,大概连进门的勇气都不会有了。

    而且门的本身也有设置着像刚才窗户附近的机关也说不定。

    「这样还是不从门走比较好呢。」

    优芙露吉奴跳回地面,顺着坡道又往回走了一点点。

    墙壁上有几个和门梁高度差不多的长方形小窗。正常人的话别说站上去了,就连手都够不到吧,话说回来这要作为出入口的话也实在太狭小了。

    但是优芙露吉奴并非常人,也幸好,她是个娇小的少女。

    在仔细确认了肩上的包包后,光着脚丫咚咚咚咚的地跳了几下后,突然一个猛跳。要是方向反过来的话,那动作就好像跳水运动员一般了。

    顺着深处的双手的指尖,一下子就好像被那缝隙吸进去一般。

    「呜咕……!」

    虽然上半身确实进了室内,但优芙露吉奴的身体突然停止了动作。屁股和包包卡在了窗框上,包带死死勒着脖子都翻出了白眼。

    「小……小熊维尼……」

    手脚呼啦一下失去力气,看来要体验一会儿偷吃蜂蜜后被卡在树洞中的玩偶一般的感觉了。

    「现在可不能在这里卡着束手无策啊。」

    必须得想想办法来打开现在的局面。屁股像毛毛虫般扭动着,让卡在腰部的包包移动到身体的旁边来。“还好没被人看到如此丢人的样子”优芙露吉奴脸红着。

    不,其实还是有目击者的。

    优芙露吉奴和挂在黑板上的阿露玛视线对上的一瞬,身体停止了动作。

    「……」

    「我……我来救你了啦……」

    「……」

    彷佛嘴里被塞了抹布一般,无言……视线中的冰冷充盈全身。

    「没……没事的啦,这种事早就计算到了啦!」

    一边拼命解释,一边慌忙的挥着手。现在必须尽快显示出自己作为主人的威严才行。

    两手撑着墙壁,使劲儿用力。下半身并没有太大的抵抗地就这么出来了。顺着这股劲儿在空中前翻后,落在排列成阶梯状的学生桌上,华丽丽地落地。

    不落到地面的原因,是这里也和门口一样,铺满了耸立着荆棘的铁板。人类也真是准备周到,似乎连从这么小的窗户里侵入的状况都想到了。

    但是他们似乎有几分小瞧了优芙露吉奴的体能了。就算不踩到地面,直接移动到距离窗户有一段距离的桌面上也完全没有问题。

    「啊啦啦?」

    着地的一刹那,脚下却咔嗒一声倾倒了。横排坐的五六个学生共用的桌子。其实也只是一块长木板罢了。在承受了优芙露吉奴的体重后,非常完美的倒了下去。

    若是倒了下去掉到地上的话,就真的得被扎成雨打沙滩万点坑了。

    千钧一发之际,优芙露吉奴跳到前面的桌子上,逃过一难。当然,这个桌子也没有给她当上哪怕一瞬间的安全地带。

    「哇!哇!哇哇哇!!」

    大概所有的桌子上卡扣都已经被事先拆卸掉了,就仿佛踩在浮在水面上的纸片一般。从一个桌子到另一个桌子,哗啦啦地如多米诺一般地倒下了。优芙露吉奴拼命地向前跳动着,彷佛在空中狂奔一般。

    优芙露吉奴并没有踩上最前方的桌子的桌面,而是踩上有安定的支撑的部分,展翅飞翔般地越过身下短剑的海洋,落在讲台的桌子上。

    ——到啦!

    如今已经触手可及阿露玛的脸的距离了。

    优芙露吉奴战胜了人类的奸计,带着满满的爱心与爱意向女仆微笑着。

    「久等了呢,阿露玛·V。」

    「……」

    「……」

    「怎么了?」

    被封住了嘴巴的阿露玛,不断用脑袋提醒着主人注意头上,但优芙露吉奴并没有理解。

    「我懂了,你在学长颈鹿对吧!」

    「呜呣呣呣!」(大概是说“长你妹啊!”吧)

    「开玩笑啦,我现在就帮你撕下来哦。」

    阻碍发声的粘性超强的碍事者退场的一瞬,阿露玛便大叫起来。

    「请赶快离开,快一点!」

    「什……」

    还没等优芙露吉奴问完“什么”两字,一股强力的冲击就席卷了全身。

    不到瞬间,讲台上哗地一声水花四溅。

    又是一瞬之后,优芙露吉奴的脸上映出一片黑影。头顶便传来了“咣”地金属钝声。

    刚落到地面,又一声“咣”。奏出这仿佛乐器一般的声音的,是个铁盆。洗衣专用的,特大号那种。

    「为……为什么?」

    优芙露吉奴俯视着一边发出嗡嗡的余韵,一边原地舞动的铁盆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头上会有铁盆。

    飞溅优芙露吉奴全身的水,从讲桌上一点点滴落到地面上。一阵冲鼻的刺激气味立刻充满了房间,这并不是水。

    「这是灯油。我们中计了!」

    「没事哦,没啥大不了的。」

    「只是这样的话,确实只是液体罢了,但……」

    绳子被文具剪刀剪断,总算用两脚踏上地面的阿露玛,摸了摸刚刚被捆绑后还恋恋不舍的留在手腕上的痕迹,视线转向了正门的方向。

    在那厚重的门和墙壁的细微缝隙中,飘进了一阵白烟。虽然是微弱的烟,但从中飘来了物体燃烧时的强烈气味。

    门外周围的地面上,火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在外面也流进了一些灯油,左右的侧门里也已经渗入了火焰。

    火势非常迅猛,是因为整个讲堂到讲台的位置是一个平缓的斜坡的关系。

    石油燃料的液体顺着火焰,被重力所命令一般,向着优芙露吉奴她们所在的讲台,不断地缩小着包围圈。

    「这真是非常麻烦的状况呢。」

    「当然了,本来尸体就很易燃的说,而且……」

    「不许再提尸体哦!」

    「而且,现在还被浇了一身的灯油,如今的大小姐和火炉前的柴火没什么两样了。或者说,火葬场前的……」

    「不许提尸体!」

    「……但是,这个建筑居然没有对应消防法吗?」

    回答就在讲台的上方。

    「要是还期待自动洒水装置来灭火的话,很遗憾,似乎报警装置被切断了呢。」

    在从门处不远的小窗里,看到了小鸟游真子的脸。

    个子不高的她,能毫无困难的站在那么高的窗口眺望,是因为她站在走道里的吸烟用沙发上吗?

    旁边的窗口,皆川由衣用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高声赞叹着凶猛的火势。

    「喔哦,好厉害哦,得赶紧去准备灭火器才行呢。」

    「先看看她们到底是被烧死还是窒息而死吧……是呢,等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就启动洒水装置让损害就控制在这个讲堂里便好。就算是火势蔓延开来,只要能烧死她们,区区建筑物什么的……」

    「但是这个旧馆是大正年间的建筑,还被记载到县内的文化遗产中了哦。」

    倒进灯油点火的看来就是她们毫无疑问了,在两侧的门外也有其他的人这件事也很明白了。

    但是之前走廊里还一个人也没有。大概是藏在二楼或地下室中,等看到了进入讲堂被灯油沐浴的优芙露吉奴以后,再各自移动到岗位点火的吧。故意设置了掉铁盆这样的装置就是为了用其声响来当作暗号。

    「真子酱,好像墙壁有点变热了哦。」

    「因为混凝土是可以导热的吧。虽然温度没有高到可以融解的程度,但是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吧。」

    「也是呢,打开窗户的话烟也很重的呢。」

    隔着墙的室内中,可不只是冒烟的程度了。虽然说幸好可燃物只有桌椅和黑板,但是灯油的燃烧力完全抵消了这些。

    仅仅几十秒,以讲堂的中央和两侧通道的楼梯为通道,火势眼睁睁地迫近了讲台,超过一半的面积都被这橙红色的“地毯”所占据。

    木材被火舌死死缠绕,慢慢变化成为木炭。热气流卷起灰色的烟雾,直冲天花板。

    优芙露吉奴用手驱散着在空中调皮的精灵一般飞舞的火花。

    「请不要随便就用沾满灯油的身体去触碰火花啊,很危险的。」

    阿露玛这边进言着,却又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大小姐,您的手是怎么回事,右手明明骨折了不是吗。」

    「啊啊,那是因为……AA胶水!」

    优芙露吉奴高高举起一根黄色的、小指一般长的塑料管。

    就像用注射器对身体里注入药水一般,使用AA胶水这样的瞬间粘合剂直接注入骨头的断面,接上骨头。被痛觉所束缚的常人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绝技。

    「您还真是敢使出这样果断的方法来修理自己呢,不过话说回来,您这口气是跟谁学呢。」

    「当然是多啦○梦……」

    「到此为止!比起这个,能使用两手还真是侥幸呢。」

    阿露玛用独特的事务性步调走向了讲台的一边。

    「请快点到这边来,慢吞吞的话就真的要被火葬了。」

    「……嗯,是呢。」

    「……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么诡异的笑容啊。」

    「我在想你还是不改平时的样子呢。」

    「那是当然的。」

    面对好像完全搞不懂情况一般皱起眉头的阿露玛,优芙露吉奴微微笑着把她平时爱用的单肩包交还给了她。

    「拿去,虽然有点弄脏了的说。」

    「这可不是有点的程度啊。这洞洞是被斗牛犬咬了吗?灯油的味道也很难去掉啊,而且这个脚印是……」

    「这……这都说来话长嘛……」

    「好像是的呢,总之,先谢谢您了。」

    「不不,不用客气。」

    面对着优芙露吉奴不自然地带着社交辞令的笑容,阿露玛不知为何带着不爽的表情移开了视线。

    「大小姐,请在这里打开个洞。」

    「不要强人所难了啊。就算我再怎么有力气,混凝土的墙我还是弄不坏的啦。」

    「是这样吗?」

    没有时间考虑了的,优芙露吉奴打开讲台侧墙上设置的防火工具的红盖子,取出里面的手斧。从柄至刃端都是金属制作的钝器。并且为了说明这是紧急时使用的道具,整体被涂成了红色。

    箱中还有别的灭火器材。阿露玛拿起它,用橡皮管的射出口面对着背后席卷而来的火焰的舞者们。

    但是虽然按下了把手,关键的灭火剂并没有出来。

    「故障了?」

    并非如此,灭火器的使用说明的铁之上,贴着用透明胶贴上的另一张纸,用工整漂亮的行书体。上书四个大字“非常遗憾”。

    「又是那丫头吗……」

    能有做法如此扭曲做法的对手,在人类当中,能想到的大概只有真子了。

    「大小姐,已经没有争取时间的手段了,请您赶快。」

    「好我知道了,嘿哟!」

    优芙露吉奴的身体嗖地一转,将两手握着的斧头砸向了黑板。常年来君临这校园的深绿色木板,头一次感受到了粉笔和板擦之外的东西,在这悬殊巨大的破坏力发出了惨叫。黑板被打个粉碎,四散飞出,成为了火蛇们新的食物。

    仅这一次的攻击,斧刃便已深深打进黑板后的墙壁中,龟裂的痕迹四散开来。墙面并非纯粹的钢筋混凝土,而是合成板和砂浆材料上涂上一层薄薄的混凝土罢了。

    总而言之,墙壁的内侧基本是形成了一个空洞,但是,是什么原因呢……?

    解开这个谜团也只是在第二次的斩击之后。

    「噗哇!」

    优芙露吉奴用斧头对着龟裂密集的一点再次打击之后,突然一股足以覆盖视线的大水奔流而来。

    这次可不是什么灯油,而是真正无害的水了。

    墙壁的内部有自来水管道通过,在巴黎和伦敦的公寓里一般也有烟囱、蒸汽暖气的管道和水管埋设在墙壁中,这并没有什么好吃惊的,但是如果说有是否有经验自己破坏过它们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急忙用手挡住了破损处,但水依旧毫不留情地从手指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糟……糟糕了啊阿露玛。挡不住了啊!」

    「您挡水做什么啊,根本不用挡住啊。」

    「啊,也对哦。」

    从导管中喷流出的水流,彷佛不合时宜的大雨一般,不断压制着火海的肆虐。沸腾的蒸气抬高了附近的湿度。

    通过挖凿开的墙壁,优芙露吉奴了解到,这里是厕所里的一个单间。想到讲堂的两侧的走廊的尽头有出入口的话,黑板的后面就是厕所这种事,简直是理所当然的。

    淋浴着水管和水槽中喷出的水流,打开了单间的门的优芙露吉奴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个未曾见过的光景。

    「你认为这像郁金香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这毫无疑问,是男性的小便池吧。」

    阿露玛的自信是有根据的,毕竟现在正在使用它的人就站在那里。

    在一列的“郁金香”中,离出口最近的青年,保持着只有脑袋回过头看着的姿势,硬直了……

    匀称的身高,加以中性的美貌。是阿部昌弘。

    口中的烟草前段,长长的烟灰落到了地上。

    「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的说。这里竟……竟然是男士们的……那个……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的说!」

    满脸通红的优芙露吉奴,毫无意义的在视线前摇动着双手,当然,她正全力的闭着眼睛,视线本身就是一片黑暗。

    「那……那个……我……我……我背过去了哦……对不起,请您……慢用……」

    「请不要背对着敌人的说!」

    「但……但是……我总不能面过去吧!」

    「您都这个岁数了,就别再做害羞的少女了好吗。」

    「这个岁数?你当我几岁啊!」

    因为吵闹中的一句话,优芙露吉奴生气地撅起嘴面对着侍女。

    「好了好了,总之去把他抓起来吧,不赶快的话他!就!尿!完!了!」

    阿露玛的理解中,局面正刻不容缓。

    打通讲堂和男厕的工程,虽说时间短暂,但是也发出了相当的噪音和震动。并且从厕所间出现了本该被烧死的两名少女,这个青年却驻足不退的原因是——当然现在也是——他正在“完事中”这样的生理性的理由。

    「没想到你们居然打破了墙壁,你们也太没常识了吧!」

    「你们才是,要用陷阱杀我们的时候却跑来排尿什么的,我还真该说您很有胆识呢。」

    「因为……忍不住啊。」

    昌弘还在从惊慌中没有回过神来,他采取了和逃跑完全相反的行动。

    把腰离开小便池,蜷起了身子。

    「啊呀!」

    优芙露吉奴预测到可能要看到的东西,用手挡住了脸。

    「大小姐!」

    阿露玛的叫声似乎化作了火焰。

    裙摆下一点点的火点燃了没有被水冲刷走的一点点灯油,立马燃起了紫色的半透明的火焰,冲向了优芙露吉奴。

    扔出烟头的昌弘的下一个行动,是取出了放在小便池上方像架子一样的窗框部放置着的东西。

    「哇,哇哇哇哇,要烧起来了!」

    「请冷静一点!用那边的水冲一下就能灭掉了!」

    一阵轰鸣与女仆的正确指示声混杂在了一起。

    那是彷佛整个大气都爆炸了一般剧烈的震动。优芙露吉奴两眼一黑,一屁股坐到了湿漉漉的瓷砖地上。

    昌弘手里握着的左轮,吹出一阵硝烟。拼皮牛仔裤的天安门的纽扣,也从上至下完美地扣上了。

    软瘫在地上的优芙露吉奴的左眼被开了个洞。被子弹贯穿的后脑勺被打飞了近半。

    火从沾水的裙子的布面上消失,转为飘起一阵白烟。

    「活该!僵尸的弱点就是头部呢!」

    正沉醉于胜利中的昌弘的注意力马上就从即死状态的少女身上移开了。

    「哎哟,真危险啊。」

    他轻轻侧身的胸前,一道银光闪过。用巧妙的步伐移动身体的昌弘,用腿一扫,便轻易地让阿露玛翻倒在地。

    白色皮凉拖将在地面旋转的瑞士组合军刀踢向了厕所单间的里面。

    狼狈地滑倒在出入口前的洗手台的阿露玛的背后,咚的一下,一只凉拖落了下来。带着青年的体重的鞋底碾压着细小的脊椎,小小的胸中的空气化作一阵惨叫。

    「你也跟上你的主人去吧?」

    「……很重的说,请您让开好吗?」

    「还好我是个男人,如果是由衣酱的,你现在一定会被踩碎心脏的吧。」

    与悠然的口气相反,昌弘正不断在右脚集中着重量。

    阿露玛强硬的侧脸也终于失去了虚势。双唇抖动着渴求着空气,痛苦地睁开的双眼中渗出了眼泪。

    「对女孩做这种事情可不是我的兴趣,但你们并不是人类,而是杀人的怪物啊!」

    举起的枪口紧紧瞄准着阿露玛的太阳穴。

    「结果到头来,还是人类的胜利啊。」

    两手紧紧安定住枪、食指正紧扣着扳机的昌弘的英俊的脸,突然被一阵惊愕所扭曲。

    视线被洗手台的镜子所吸引,一动不动。

    镜中的世界中,伫立着本该已死的少女。

    隔着他的肩膀,能看到那微微向下的脸庞,脖子几乎可以感觉到呼吸的距离。因为背后的照明而充满阴影的脸上,只有右边的眼睛像红枸子一般发出点点红光。

    微弱残留的火焰,顺着裙子胸前露肩的部分,如蛇信一般闪烁跳跃,燃烧着脖子和脸上的皮肤。

    毫无声响,伸出了手。

    被恐怖所驱使而转过身去的昌弘的右手被骨感的白白的手抓住,骨肉被彷佛老虎钳一般的握力所碾碎,

    在那之前。

    「给我去死!」

    第二次开枪。

    喉咙处中弹的优芙露吉奴的身体打了个踉跄,几乎没有流出什么像一般血的血。只是肉片沾到了地面和墙面上。

    「切!」

    痛苦地咋舌的反而是昌弘,唯一的武器被从他的右手移去了优芙露吉奴的右手,留下的只有烧灼般的手掌的麻痹感。

    之后,少女纤细的左手,抓住了他的破烂衬衫的前襟。手上的手指缺了几乎一半是之前正在捂眼睛时被枪打中了脸的原因。

    和手指的数量无关,恐怖的腕力拖起了昌弘。

    优芙露吉奴毫无感情的脸上,一瞬间变得狰狞,眼眸彷佛鲜红的圆月一般。

    「到此为止!」

    若不是阿露玛这一声严肃地叫喊夹杂进来,昌弘的脑壳也许就要被如炮击一般的头槌撞裂得像西瓜一样吧。

    「大小姐,到此为止吧,这个人不能杀,应该抓起来。」

    「但是……」

    彷佛玩笑一般优芙露吉奴的表情散开来。眼泪从只剩下一只的眼睛中渗出,鼻涕也落了下来,但两样似乎都看起来不像是人类的体液。

    「这个人……踩着你,还要杀了你……」

    「没关系,我的话不是像这样平安无事吗,请冷静下来。」

    「嗯……嗯……」

    面对阿露玛小小的手像抚摸一般拍打背后的触感,优芙露吉奴一次一次用点头来回应。

    「比起我,大小姐的损害更大呢。」

    「说起来……啊呀……左眼看不到了啊!」

    「太天然了!」

    男厕外,人们已经聚集了过来。

    大概是听到枪声,都各自从岗位上跑过来了吧。正好在拖着阿部昌弘到走廊的时候,在转角和他们撞了个正着。

    「昌弘!」

    「请不要再接近这边了!」

    须藤裕纪正抓着起钉钳犹豫不前,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当作武器呢。

    手持着带着无数铁钉的木棍的皆川由衣露出了一副打扫房间时看到奇特的昆虫一般的表情。

    「呜啊!那个女孩……头缺了一块啊……真猎奇啊。不对啊,怎么还活着的!」

    「长猎奇了真是对不起的说,但我就是这样的身体。」

    一边道歉地低下头,一边战战兢兢的走向走廊,和走在前面的昌弘,手持着手斧保持着随时能手起刀落的距离。

    走在前面的是阿露玛,正用手牵着被绑着的人质。这条化学纤维的绳子是在她包包里收纳着的东西。

    「所有人都排在右边的墙边,给我们让道,如果你们重视你们这位朋友的话。」

    「对……对不起。请让一下吧,啊,这个走廊里到处都是陷阱,请小心一点为好哦!」

    「大小姐,请不要担心敌人的安危好吗。再说,这本来就是他们下的陷阱。」

    「嘛,就是这样,抱歉了。」

    看着昌弘痛苦的歪着嘴,彷佛自暴自弃一般的样子。真子如利刃一般的眼神好像和他一刀两断一般。

    「不知廉耻,你要是还有自尊的话就给我自杀!」

    「呀……那个……就算要我切腹,我可被绑着的呢。」

    「那就咬舌自尽。」

    「那个……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走救出路线好吗?」

    「能否不要怂恿我们的人质自杀呢?他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可是财产。」

    对穷途末路的美青年伸出援手的是阿露玛。

    彷佛憎恶的海洋一般的眼睛,刺向了把厚重湿润的刘海捋到一边的女仆身上。

    「想逃吗?」

    「没错,现在要先确保了安全再去想交易的事。」

    「交易?」

    「没错,本来就是你们盗窃了我们这边的财产。我们只想拿回东西罢了。本来应该是死掉的鸭志田沙也香拿着的才对。」

    「那个吗……」

    昌弘彷佛叹息一般的自言自语,没能逃过阿露玛的耳朵。

    「你知道吗?」

    「不,没什么。」

    「大小姐,请把这个人的指头一根根折断了吧。」

    「哦,知道了。」

    昌弘没有去做无益的抵抗。

    「是那个石头吧。要感谢我啊。我在沙也香的房间里找到过它。」

    「那么,现在是你拿着咯?」

    「不是,我只是最初被拜托过,把那个……」

    「我知道了。」

    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却很清晰。

    小鸟游修一郎为难的搅弄着头发,用那意外端正的面庞,静静地看着昌弘。用和真子也一样的青色的瞳孔。

    那让人联想到深邃的水底一般的眼眸,转向了湿漉漉的侍女身上。

    「把它交给你们,就可以把阿部君还给我们了吗?」

    「没错。」

    「那之后我们的安全呢。」

    「想逃到哪里都请自便。我们也会离开这个地方。」

    「信你才有鬼啊!你们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吗?」

    「那……那个是因为……」

    受到裕纪理所当然的质疑,优芙露吉奴向前探出一些身子。

    「确实,我们杀了各位的朋友中的三个人……四个人?大概这么多吧。但都是像事故一样的啦,我其实并不想伤害大家,而是想通过对话来和平解决问题的。所以呢,可以的话还希望大家友好地……」

    「对不起,我们是在和那个孩子说话呢。」

    「啊,说的也是呢……」

    想法被一脚踢开,完全无视掉的优芙露吉奴一脸失望耷拉着肩膀。

    丝毫不顾受伤的主人,阿露玛淡淡地继续进行交涉。

    「是否信用我们,那交给各位的判断。但是,如今的立场已经和之前不同了这件事,还请各位记在心里。」

    「就靠那种人质就觉得自己站在有利的一方吗?一条命和其他所有人的安全比起来,我们会重视哪一边可不清楚哦。」

    到底,真子还是执意战斗。

    或许,在人类这边最麻烦的存在,并非是聪明地发挥着领导作用的昌弘,也不是精通格斗技的由衣,而是这名少女也说不定。

    「这个判断也是交给各位自行来解决的。我给大家考虑的时间,请好好协商之后再给出结论吧。」

    「谢谢你的关照了,希望这时间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就好。那边的怪物是不是不死之身我们不知道,但是可以弄坏这点我们已经知道了。」

    真子的嘴唇,微微可见一条剃刀般雪白的牙。

    「拧下她的双手,砍下她的头应该就什么也做不到了吧,一刀一刀的切开,放进绞肉机里绞个粉碎还能活下来吗?」

    「不,不知道哎……真是被那样做的话,那实在是……」

    「真子,你在说些什么呢!」

    恐惧又困惑的优芙露吉奴,用手指塞住了耳朵。修一郎一声感叹,也不知道是想要袒护一下优芙露吉奴,还是说心痛于自己的妹妹竟说出如此残忍的言辞。

    「太浪费了不是吗,就算是短暂的也好,这接近不死身一般的状态,实在是有太多的研究价值了,对各个领域的贡献是非常巨大的。绝对不可以绞碎了啊。切了手脚什么的就差不多了吧。」

    有其妹必有其兄啊,这对兄妹实在不正常。

    「多说无益的样子呢,30分钟后再听听你们的结论吧。」

    在人们如针尖般视线的沐浴下,阿露玛冷静地在走廊前行。

    被绳子牵着的昌弘,最后是慌忙跟着的优芙露吉奴。

    转过了C字形的走廊,但却并没有这么走向玄关的方向,而是走下楼梯,来到地下层所在的那个地下仓库。优芙露吉奴和阿露玛这百年来的摇篮。

    「请在30分钟后到那个仓库里来。」

    「代表呢?」

    「不,全员都要到,一个都不能少。」

    「这是个圈套!」

    「因为腿上有伤所以你才有那样的疑问吧。不管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总之要是限定了人数的话,你们就会在那儿为了选谁当祭品而浪费时间在争论上吧。这是个交易,只要把我们所要的东西还回来,我们便什么也不会做。这点我保证。我也期待各位会用信赖的心回应我们。」

    「……」

    虽然不认为裕纪能认同,但是他也没有继续追上渐渐消失在栏杆阴影后的阿露玛。

    「那么,稍后再见咯……」

    最后,客气地挥着手的优芙露吉奴的谄笑,随着下楼梯的步伐慢慢沉下地面。

    用右手手指轻轻一张一合地的动作来回礼的人,只有由衣。其他三人则毫无动作。

    如雨一般的声音一点点落到笼罩着昏暗烟雾的回廊时,人类们也许才终于意识到。讲堂的内部,在洒水系统的努力下,这场人为的火灾似乎已经被平静了下来。

    地下的空气,用那寒冷干燥的“手”冷冷地抚摸着脖子和手背。

    那是和地上的季节完全隔离的世界,寂静无声如水一般从四面渗入。

    「我回来了哦。」

    对做了个毕恭毕敬的鞠躬后,跨过门槛的优芙露吉奴,高个子的俘虏投来疑惑的眼神。

    「怎么感觉像个日本人一样啊。」

    「哎嘿嘿……因为我学了很多东西啊,语言和风俗习惯什么的。」

    「学习这些的是我。大小姐只是塞着我的嘴吧,缠绕着我的舌头,不用言语,而是用身体夺走了我重要的知识不是吗!」

    「别……别用这种招人误解的话来表现好吗。」

    「不好意思。大小姐您的鼻子下面有点拖长了哦。」

    「鼻子下面?」

    优芙露吉奴摆了个斗眼,用手指指着形状不错的鼻梁和嘴唇的中间。

    「一点也没有变长嘛。」

    「看来您的日语还学的不够充分呢。」

    「那……是什么意思呢?」

    优芙露吉奴对着青年端正的眼睛,摆出一副温柔的笑容需求着帮助。

    「是用来嘲弄面对异性异常兴奋的人的措辞啦。」

    「是这样啊。我说,阿露玛·V!」

    昌弘把脸贴近了优芙露吉奴煮熟了一般红的侧脸。

    虽然没有西洋男性的野性气息,但却是有着女性的纤细的美丽容貌。

    「那……那个。」

    「你面对我的时候有兴奋吗?其实我比较高兴的说。」

    「不……那个……我会很困扰的。」

    「为什么困扰?」

    「毕竟……我……那个……是这样的身体……而且年纪也已经是大妈了。」

    「完全没有大妈啊,看起来比我年轻许多啊,那个身体的下次我也不介意的,虽然有点木乃伊……不对,是熏肉一样的味道,但我很喜欢牛肉干的。」

    「是……是真的吗?」

    「当然。别那样警惕吧。西洋文化里是很重视亲肤关系的吧,是朋友的话就不用客气的不是吗。」

    「是朋友……吗?」

    被一直欺负了三百年的少女而言,这单词的发音实在是过于梦幻了。

    「嗯,先从朋友开始做起,好吗?」

    「嗯……嗯!那……那是当然的。」

    「那么,作为朋友的招呼。」

    一边放低睫毛,青年歪着头,终于把脸也靠了过来。

    优芙露吉奴也慌忙的闭上眼睛,全身硬梆梆地紧张起来,一边抬起脚尖,提起下巴等着迎接对方。

    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天能和英俊的男士做这种事……

    本以为到死都没有这种机会(虽然已经死掉了)。

    父亲大人,优芙露吉奴现在,非常地幸福!

    「嗯……」

    「咳咳咳!」

    本该玫瑰香气的亲吻变成了被掐的鸡的哀嚎,把优芙露吉奴从梦中的世界拉了回来。

    「你似乎一点都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啊。」

    在纸箱和旧杂志为材料堆积出的大山的另一边,阿露玛用尽全力拉动了绳索,并绑在巨大的架子上。绳索的另一头,在昌弘的脖子上绕过一圈后,在背后绑住了两手的手腕。

    「疼疼疼……拜托你能不能轻一点啊,日内瓦条约可是保障着俘虏的人权啊。」

    「因为我们没有批准所以那个条约是无效的。竟然调戏缺了半个脑袋,还有点烧焦了的尸体,你也真是个色胆包天的流氓呢。」

    「你这说法,比起我来说,对你的主人更失礼不是吗。」

    「啊,我已经习惯了。」

    优芙露吉奴用一副“不用担心”的调子弱弱地笑着。

    阿露玛冷冷的用金色的眼睛,看着被紧紧绑在架子上、坐在纸箱上的昌弘。

    不能对这个年轻人掉以轻心。

    现在他拉拢优芙露吉奴也是在模仿几小时前同样身为俘虏的阿露玛对须藤裕纪所做的事。带着几分恶作剧般的眼神,诠释了故意如此尝试的他。

    「我对你有几个问题要问。我建议你老实回答。」

    「我知道,是东从她身上偷走的东西对吧。」

    「果然你是知道的呢。」

    「不是我,是小鸟游老师知道。」

    弯坐下的青年和他眼前如官吏一般站直着的女仆,虽然说后者稍高一些,但脸的高度几乎是一个水平上。

    「小鸟游修一郎。东浩就是被那个讲师所命令……」

    「不是不是,只是东随便偷来的而已。本来是我想这么做的,但是被他抢先了。」

    「那么就是说东浩也知道大小姐的事咯?」

    「是啊,沙也香同学也是。那两个人经常在网上搜索海外的超自然现象板块,并且跟相关的专家交流,所以也许会知道那方面的东西吧。」

    「我也变得有名了啊……」

    「那可说不准。要想想我们可是被放置在这个仓库里上百年了呢。」

    阿露玛对着感触颇深地叹气的优芙露吉奴,歪着脑袋如此疑问道。

    昌弘似乎也同意女仆的意见。

    「我认为并不是很有名。就算小鸟游老师是因为研究西洋文化历史关系的,从寻找资料中而抱有了兴趣。但你们出名得到像东和沙也香同学这样的学生都能轻易在网上得到消息的程度,也就是最近的事。」

    「你还记得名叫伊织的人物吗?」

    「不知道呢。……我猜是东他们经常在网上聚集的超自然网站的管理员吧。但是我并没有上过那个网站所以不清楚。」

    「不清楚情报的发信源也是这个时代的特征啊。文书、映像化的情报总量上都和百年前是天壤之别,要从中甄别出来都很辛苦呢。」

    工业革命之前,因为书本本身就很稀少,所以执笔者们大部分都限定在上层人士中的读书人,圣职者,著名的文人,学者。就算是匿名,在经过书的抄稿和增版后普及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出现许多关于著作者的脍炙人口的传言。

    也有识之士们形成网络一般,从这些传闻中鉴别出真伪。

    但是,现代的人类社会中,对于一件事的情报可以毫无困难地得到它的同时,与其相关的信息取舍的选择也变得非常困难。许多的人,从自己的立场,带着自己的意图来发出情报,在判断其真伪之前,连判断其是否必要都变的非常困难。

    「地下室的尸体和就日本军的财宝什么的,要真实只是学校的怪谈的程度就好了。就是说煽动学生们过来的,就是你吗?」

    「是啊,因为我想看看睡美人的真面目啊。」

    「嘛……为了这种事……」

    青年只是抛了个媚眼,优芙露吉奴也非常好懂地满面通红,掩藏羞涩地用手指在纸箱上画着圈圈。

    因为手指过重的力道和转动速度,纸的表面飘起一阵白眼。

    「大小姐,请您不要实践原始人的点火方式。以大小姐您为首,这里的可燃物实在太多了,请自重。」

    用一副烦恼的亚里士多德的阴沉表情向主人进言之后,阿露玛又再一次向俘虏展开质问。

    「你带着学生们来到这里,难道不是因为小鸟游修一郎的唆使吗?」

    「不是这样的。因为东在网上调查到的消息非常有趣,于是只让宿舍里有兴趣的同学留下来——本来暑假的话谁也不会暑假时跑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学校宿舍来过?于是大家就带着来试胆的心情来探索这个仓库了。」

    「那么,小鸟游修一郎那里没有拜托你们什么吗?」

    「那个老师这次确实毫无关系。但是东在提到从她身上偷来的石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要我们交给他了。」

    于是,石头便从东浩手上到鸭志田沙也香,再通过昌弘的手,如今已经在那个年轻的大学教师的手中了。虽然没有长翅膀,不过还真是逃的飞快呢。

    「现在应该祈祷希望他比起研究欲,能更重视你的性命。」

    「比起我,你们也多为自己祈祷一下吧。」

    明明处境就如同死囚一般,但这个年轻人的胆识确实令人尊敬。

    「如果你期待警察的到来的话还是放弃吧,在抛弃无线电话之前,我做了一通假的联络,救援是不会来了。」

    「……还真是准备周到啊。而且还破坏了我们所有人的手机,宿舍里的电话又不通。但是校内还是有好几处公用电话的。裕纪他们如今正在报警也说不定。」

    「啊,我认为那应该不可能的。」

    优芙露吉奴轻轻地举起来手,彷佛一直在教师的角落里的内向学生一般。

    「怎么一回事?」

    「在来救你之前,我就看着地图,把建筑物里所有的公用电话的话筒给破坏掉了,因为我想让外人知道了不太好。」

    「办公室还有杂务科、研究室里也有电话的。」

    「我觉得那应该也不通了吧。我想到在宿舍的事情,于是把其他建筑物的电话线也切断了,这个建筑也是哦。」

    「还有用电子邮件通报的手段在呢……」

    昌弘在争论的途中,突然就像用完的蚊香一样烧完掉了下来。

    没有铺设光纤的情况下,切断了电话线就等于断了网。在通信手段方面,这个大学确确实实已经和外界完全隔离开了。

    「作为大小姐来说确实是很贤明的判断呢。」

    「是吧?是吧?」

    「作为大小姐来说的话是呢。」

    从一向严苛的女仆口中听到表扬的语句,优芙露吉奴高兴到天真地摆出V字手势的。但没想到立刻就碰了钉子。

    没错,就为这点事高兴还太早了。在这后面,还会有很多需要这样靠判断力和直觉来面对的局面。阿露玛的视线从一如既往像气球一样鼓着脸的优芙露吉奴身上移开,表情一脸复杂。

    「话说回来,大小姐,之前从他手里夺来的**呢?」

    「啊!」

    「这个啊是什么一个意思?」

    女仆的声音眼看着就要冷到冰点以下了,优芙露吉奴缩着脑袋,挠着头,一脸遮掩事实的苦笑。

    「我给扔掉了……毕……毕竟……那个时候一片混乱嘛……对吧?」

    「原来如此。」

    「……你不生气吗?」

    「是我的疏忽。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好好指示大小姐的话,就不会眼睁睁的把武器交付于敌人了。从常识角度来看一般都会带走的吧。用常识来期待您,我实在是太愚蠢了。」

    并不是在被批判着,但为何却有一种被鄙视了的感觉。

    昌弘哑然失笑,彷佛如叹息一般。

    「大意的疏忽啊,看来我还是有希望的样子。」

    「你这乐观的精神构造实在令人羡慕啊。」

    「是吗?不管形势如何变化,裕纪他们有枪的话我就放心许多。而且和外面通知危机的方法还有许多。只要下山便是。」

    就算失去了通信手段,这也并不是太平洋的正中,人们还是可以通过双脚来移动,敲民家的门,或者报告警察局就可以完事。

    「在这点上,我不会疏忽的。」

    给予楼上的人们的时间只有三十分钟是有足够的理由的。

    从这个大学到最近的民家所在的商店街,坐车的话大概用不到十分钟,但是徒步的话需要四十分钟以上。跑的话大概也要三十分钟才能到吧。已经过了五分钟以上,要同意伙伴们的意见也理所当然地需要消费时间。三十分钟后就能下山的情况实在难以想象。

    经过三十分钟,在确定人们毁约的话,以优芙露吉奴的脚力也足够追上。

    当然,一切都是以徒步为前提的计算,最初切断宿舍电话线的时候,就把停车场的自行车和摩托车弄成无法使用的状态。在切断联络手段的时候,破坏交通工具是一件很初步的工作。

    「首先就算现在下山,等到跟警察说明事情,增员赶来这边最快大概也需要一个小时以上。相对的,你的寿命只剩下三十分钟。其他人的事先不管,至少你是不用指望外界的救援了。」

    「……原来如此,你还真是想的周全。不得不佩服你的辛劳,但是果然最后还是赢不了我们人类。」

    昌弘暂时把脸低沉了下去,但是并没有因为胆怯而虚脱。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无惧的微笑。

    两眼之中闪烁着一条信念,若要比喻的话……没错,就彷佛是火焰一般。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我们有友情的存在。裕纪和由衣酱,一定会来救我,我坚信不移!」

    「是吗,大小姐,请来这边。」

    「怎么了?」

    「喂……等等啊。别无视我啊,别无视我啊!难得我说了句帅气的台词啊。」

    昌弘用悲伤的控诉面对着匆忙的跑进房间里的两名少女。

    「你要相信朋友的话是你的自由,我们虽然限制了你肉体上的自由,但是精神上的事和我们无关,就这样。」

    「友……友情,加油的说!」

    不知为何两手握拳帮敌人打气的优芙露吉奴追上了已经对俘虏毫无兴趣地走开的阿露玛。溜进了堆积成山的杂物之中。

    在这前方,是当作寝室一个世纪的时间的棺材所在的地方。

    人体的骨骼标本和动物的剥制标本,还有名为铁处女的大家伙们都在这一角林立着。

    「希望里面的东西能平安无事啊。」

    只见阿露玛的手一擦,除去了白皑皑的灰尘,露出了闪耀着漆色的木纹。这是恒放在地板上的长方形木箱。

    而这又是……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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