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脱逃航路——又称低云、强风、大浪
「唔哇～～好大的风～～」
晚餐之后收拾餐桌，魔女们正在各自休息。
芳佳看着窗外远处，号志灯有如圣艾尔摩之火不断飘摇。
雨水不断打在玻璃窗土的敲击声，还有远处的雷声。
拍打码头的大浪与强风，让芳佳想起台风登陆故乡横须贺时的事。
「不过就算有暴风雨，涅洛伊也不会等待吧？」
「这、这个嘛？」
莉娜露出苦笑，无奈地偏头。
「这场暴风雨应该明天下午就会停了吧。」
巴克霍恩把浓咖啡倒入杯中，耸了耸肩。
「涅洛伊的出现预测日期是后天，应该没问题。」
「是吗？」
坂本像是想起什么，看向芳佳跟莉娜说道：
「你们还没做过恶劣天候下的飞行训练吧？」
「咦咦！」
没有权力拒绝的芳佳突然一脸紧张之时。
「好像……听到什么。」
暖炉旁边的桑雅头上与臀部冒出黑猫的耳朵和尾巴，同时列支敦士登型魔导针也出现在侧头部。
「比预测还早，是涅洛伊吗？」
坂本的表情闪过一阵紧张。
「……不，是无线电。」
桑雅闭上眼睛集中意识之后回答。
「无线电的电波应该没什么稀奇吧？」
在桌上排列塔罗牌的埃拉露出讶异的表情。
「……你们听。」
桑雅把收到的无线电电波传到大家的对讲机。
『这里是……卢船籍……利斯坦……触礁……目前的位置……』
「听不太清楚嘛。」
夏莉皱起眉头。
桑雅提高注入魔导针的魔力，加强感应度。
『……这里是……高卢船籍「托利斯坦号」……因为触礁无法航行……请求救援……』
「！」
透过对讲机，请求救援的无线电传到大家耳中。
「高卢的船！」
最先反应的人是高卢贵族之女佩琳。
哈特曼接着说道：
「难道是难民船？」
「并非不可能。毕竟人类还没有全都逃出涅洛伊的支配区域。」
巴克霍恩点头同意。
坂本询问桑雅：
「知道位置吗？」
「距离这里……东南东约10公里。」
桑雅如此回答。
「好，通报司令部一声，我们立刻出击。5分钟内准备完毕。」
「是！」
听到坂本下达指示，大家正准备起身前往机库时。
「没有那个必要。」
米娜来到餐厅，看着大家开口说明：
「司令部传来命令，由于接近涅洛伊来袭的时间，强袭魔女留在基地待命。难民船的救援由海军巡逻艇处理。」
「那些家伙的应对会不会太快了？」
坂本皱起眉头。
「离我们这么近！让我们去处理绝对比较快吧！」
夏莉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
「就算从最近的军港出发，到那边也要好几个小时。」
巴克霍恩靠着脑中的航海图进行计算：
「等巡逻艇到了那边……」
「我当然知道。」
米娜打断巴克霍恩的话，低着头说道：
「可是司令部的命令是绝对的。」
「唔！」
佩琳起身想要跑出餐厅。
「……现在出击是违抗命令喔。」
米娜在她背后冷静地告知。
「……我知道，可是他们是我的同胞。」
佩琳转过头说道：
「如果没办法拯救同胞，我就没有待在这里的意义！」
佩琳以悲痛的语气说完，转身朝机库跑去。
「我得快一点……」
佩琳一个人在机库做好出击准备，发动魔导引擎，正准备起飞之时。
「哟。」
「我们也一起去吧！」
夏莉与芳佳出现在佩琳前面。
「是啊～……啊哇哇！」
莉娜也跑过来，可是半途摔了一跤。
「还有我们喔～」
「唉，真拿你没办法～」
「嗯。」
鲁基尼、埃拉还有桑雅，不知不觉都来了。
「大家……」
佩琳陆续看着每个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一个人去也没什么用吧？」
夏莉笑着用手肘顶了佩琳的侧腹一下。
「我们都是同伴吧。」
芳佳也嘟嘴抱怨。
「……我、我……」
佩琳的声音有些颤抖，或许是突然感到害羞，赶紧把脸撇开：
「我、我可没有拜托你们！」
夏莉说声：
「真是不可爱。」
「和平常一样嘛～」
「……嗯。」
鲁基尼也笑了，桑雅轻轻点头。
＊＊＊
「哎呀呀～大家都去了～」
哈特曼从窗口看着芳佳等人的身影开口。
「没问题的，有我们双王牌留下来，就算涅洛伊来袭也能应付。」
巴克霍恩很有自信地笑着。
「喔～真是有自信！」
「看来就是这么回事。」
坂本双手抱胸，转头对坐在椅子上喝咖啡的米娜说道：
「是啊。那么特鲁德，这次就当作是你对她们下达命令吧。下次涅洛伊来袭之后，就罚你在房间关10天禁闭吧？」
看来米娜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阻止。
「噫！」
巴克霍恩紧张了一下，赶紧指着哈特曼：
「……跟这家伙一人5天行不行？」
「哇啊，好过分。」
不过哈特曼本来就是魔女里被罚关禁闭次数最多的人。
就算多个一、两次也没什么影响。
「那么——」
米娜把杯子放下之后起身：
「我们也到塔台吧？」
＊＊＊
「雨势好大。这种状况能找到船吗？」
雨水几乎是横向吹来，视野也非常狭窄。
对芳佳来说，光是想着别撞到僚机就已经用尽所有注意力。
「宫藤，你太小看桑雅的能力了吧？」
埃拉像是在说自己的事一样自豪，并且让桑雅确认难民船的位置。
「……这边。」
桑雅引导大家前进。
不用多久，芳佳等人前方出现一艘随波逐流的中型渔船。
「吶吶，就是那个吧～？」
鲁基尼问道。
「……托利斯坦号，就是那艘没错。」
佩琳确认一下船侧的船名。
大海张牙舞爪，想要吞掉托利斯坦号。
「托利斯坦号，听得到吗？这里是隶属第501统合战斗航空团的桑雅·利特维亚克中尉。托利斯坦号，听得到吗？」
桑雅试着与船取得联络。
『……里是、托利……号。』
虽然有很多杂音，但至少有所反应。
桑雅向船上通报：
「现在我们在你们西北西约800公尺，准备开始进行救援。」
「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莉娜看着佩琳。
「这么嘛……」
虽然第一个冲出来，其实佩琳什么都没有想。
肩膀上挂着一捆绳索的夏莉表示：
「看来只能用绳索绑住船拖回去了。七个人一起拉，应该能拉到基地码头吧？」
「可是要怎么把绳索绑在船上？总要有人降落到甲板吧？」
由于风声太强，埃拉只能提高音量叫喊。
在这种恶劣的天候下，要让魔女降落在甲板上确实很困难。
一个搞不好可能会让战斗脚撞上船身，甚至直接掉进海里。
这个时候——
「啊～好像有人出来了！」
鲁基尼指着难民船的甲板。
魔女们也注意到了。
有个男子穿着雨衣来到甲板上，向芳佳等人不断挥动手上的油灯。
「好！把绳索丢过去……」
夏莉看准油灯的光源，正准备把背上的绳索丢过去。
可是——
唰哗！
一阵吞噬整个甲板的大浪冲过，把男子带进海里。
男子就这样在海上载浮载沉。
「！」
佩琳立刻朝落水的男子俯冲过去。
在男子灭顶之前，佩琳总算抓住他的手，可是没办法拉起来，反倒一起被海浪吞没。
「那个笨蛋！」
「佩琳！」
夏莉与芳佳也赶紧下降，在贴近海面的位置寻找佩琳跟男子的身影。
「眼镜妹！」
「佩琳！」
「别闹了，怎么能就此结束！」
夏莉以悲痛的声音大喊同时……
「咕噗！」
瞬间看到应该是佩琳的手。
「！」
芳佳不管自己也被海浪冲击，立刻抓住那只手。
然后夏莉赶紧抱住佩琳的身体拉起来。
在这种状况下，佩琳依旧紧抓男子的衣服不放。
芳佳与夏莉支撑两个人，往托利斯坦号的甲板前进。
「佩琳！振作！」
芳佳大声呼喊佩琳。
「……我很振作的。至少比你好多了。」
佩琳咳出一口海水，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别掉下去了！」
夏莉提升魔导引擎的出力。
喀碰！
托利斯坦号的船身不断晃动，芳佳等人好不容易才降落到甲板上。
「唔，落海的训练总算没有白费～」
芳佳依旧拉着佩琳的手，躺在甲板上喘气。
「还能飞吗？」
夏莉确认落水的男子还有气息之后，转而看着佩琳与芳佳问道。
夏莉的野马有一边损坏，另一边的出力也大幅降低。
就算能飞，顶多只能支撑自己的体重。
「看来是没办法了。」
佩琳很愧疚地看着她的VG39，不但浸了海水，还因为撞到船身而故障。
「……对不起，都已经这么努力了。」
芳佳确认一下零式的状况：
「我、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那么我跟高傲眼镜妹去看看引擎室，应该能做一些紧急修理。上面就拜托你了。」
夏莉向芳佳进行指示。
「是的！」
芳佳靠着佩琳跟夏莉的帮忙，摇摇晃晃站起来。
「……能不能别叫我高傲眼镜妹啊？」
佩琳以右肩支撑芳佳，斜眼瞄着夏莉，有点不服气地念念有词。
「我出发了！」
芳佳把绳索绑在船边的扶手，接着发动魔法阵启动零式。
夏莉跟佩琳确认芳佳顺利飞上潻黑的天空，搬起失去意识的男子进入船舱。
狭窄的船舱里挤了大约五十个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疲倦。
「居然有……这么多人。」
佩琳咽下一口气。
「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另一方面，夏莉帮刚才落水的男子吐出水，让他躺在地板上。
「……咳！咳！」
过不了多久，男子便恢复意识。
夏莉问道：
「船长呢？」
「应该……已经死了。」
男子一边咳嗽一边回答：
「刚出海没多久，船长为了帮助跑到甲板上的小孩子，被海浪卷走……」
「你是？」
「航海士兼无线电技师。这种小船上，什么都要会。」
男子以南高卢的口音回答，脸上露出苦笑。
「大家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佩琳提出疑问。
「搭上这艘船的人都是从高卢各地逃出来的。躲过涅洛伊的攻击，喝过泥水、啃过树叶，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人们。我跟船长把大家集合起来，修好这艘被舍弃的旧渔船，终于成功逃出来航往不列颠尼亚……没想到却是这个下场。」
航海士直盯着佩琳的脸：
「……你的高卢语说得好标准……本国人吗？」
「是的。我是帕斯德加莱出身。」
「佩琳……克洛斯特曼？」
难民里有个小女孩，一听到帕斯德加莱就突然站起来。
「咦咦？」
佩琳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不过虽然疑惑，还是点头响应：
「你认识我？」
「大家都认识你。」
穿着脏衣服的瘦小女孩以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佩琳：
「蓝色王牌。高卢的希望。总有一天会为我们夺回祖国，最强最美丽的魔女。」
小女孩虽然这么说，脸上却露出有点不安的表情：
「是……这样吧？」
「…………」
佩琳靠到小女孩旁边，紧紧抱住她：
「嗯，你说得没错。我一定会收复高卢。」
＊＊＊
这时基地的塔台。
「好啦。」
巴克霍恩听到无线电中的对话，起身不知想去哪里。
哈特曼问道：
「你要去哪里～？」
「厕所，我去厕所！」
巴克霍恩满脸通红。
「那、我也要去～厕所、厕所～」
哈特曼跟在巴克霍恩后面离开塔台。
「真是的。」
坂本搔搔头：
「真不会撒谎啊。」
米娜目送两个人离开之后耸肩。
这个时候
「司令部传来通讯。」
通讯兵看向米娜：
「是马洛尼上将。」
「哎呀，居然亲自联络？」
米娜让通讯连接室内喇叭。
『……看来你管不好自己养的狗嘛。』
喇叭传来一阵像是看门狗低吼的声音：
『听好了，你应该很清楚首相是从海军司令爬到现在这个地位。把这次的功劳让给海军，也等于是卖个人情给首相，对我们来说绝对不会有坏处。』
「要把功劳让给海军？要是巡逻艇没有赶上，岂不是变成海军的错？」
米娜出声指谪。
『那时候会当作从来没有难民船出现，就这么简单。』
「……想把事情掩盖过去吗？」
马洛尼冷漠地说声：
『这是高度的政治问题。』
「很可惜，我的队员已经到达现场，事到如今不可能就此收手。」
米娜看着坂本点头回答。
『你这样要海军的面子往哪摆！只不过是条难民船！』
马洛尼开始歇斯底里地吼着。
「只不过是？」
米娜出声反问，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我好像听到您说只不过是？」
『总、总而言之！快给我发出返航命令！立刻！』
马洛尼在气势上虽然被压过，还是强硬提出要求。
「哎呀……哔～……沙沙～……因为暴风雨……喀喀喀喀……无线电好像……不太灵敏……」
『米娜·迪特琳德·威尔克中校！威尔克～！』
噗滋。
米娜切断无线通信，对通讯兵下令：
「暂时别接任何通讯。」
「……喂。」
坂本一脸无奈说道：
「不管怎样，用嘴巴说出哔～还有喀喀喀喀～会不会太夸张？一定会被发现吧。」
「哎呀？那还用说，我是故意的。」
「真是的。」
「我的心情也跟佩琳一样。看到有人从欧洲大陆拼命逃出来，没办法见死不救。」
米娜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及后悔的神色：
「……没错。我绝对不允许那种事再次发生。」
「米娜……」
总是有一些时间也无法平复的伤口。
知道过去发生什么事的坂本，现在能做的也只是静静地站在米娜身旁支持她。
＊＊＊
「全力拖回基地的码头吧～！」
芳佳握着系紧的绳索，埃拉放声对大家喊道。
「码头是哪一边啊！」
莉娜紧张地左右张望。
「桑雅！」
「…………」
桑雅默默指向左前方。
「好！那边！10点钟方向！」
「冲啊、冲啊～！」
鲁基尼跟着吶喊。
托利斯坦号终于缓缓朝基地的码头前进。
可是——
『进水太严重！快要撑不住了！』
终于看见基地的灯火，但是船上的夏莉传来联络。
有些动摇的莉娜询问芳佳：
「怎、怎、怎么办，芳佳？」
「……请大家依序上甲板，我们把大家运到基地吧。」
芳佳透过对讲机告诉夏莉。
『别胡说八道了～！你知道这样要来回几趟吗？』
「11·6趟。」
桑雅快速做了计算。
『呃、桑雅，我不是真的想问正确的次数。』
「……动手吧。」
桑雅开始降低高度。
「好啦、好啦～」
低着头的埃拉也跟上去。
「说得也是，只有这个选择了！」
莉娜也点点头。
然后——
「好！只剩最后一个人了！」
确认鲁基尼抱着女孩子起飞之后，夏莉伸出手：
「下一个换你了！」
托利斯坦号甲板已经快要沉入海中。
为了救出最后的那位航海士，芳佳正在海面附近滞空等待。
「别管我！你们快逃吧！我要跟这艘船共存亡！」
航海士推开夏莉的手。
「少耍帅了！」
夏莉有些激动。
「你们不是也没办法飞了吗！如果你们出什么事，叫我怎么面对你们的同伴！」
航海士也激动响应。
的确，现在的佩琳与夏莉已经没办法自己飞回基地。
「大家呢！」
芳佳回头察看，其他魔女们都各自抱着难民往基地飞去。
等到她们再回来时，船肯定已经沉入海底。
「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的！」
芳佳降落甲板背起航海士，然后向两人伸手：
「夏莉、佩琳！抓住我！」
「你想带三个人一起飞吗！」
夏莉的表情露出难以置信的反应。
「你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想也知道不可能！」
佩琳也跟着怒吼。
「别说不可能！」
芳佳摇头大喊：
「大家要一起活着回去！」
「宫藤……」
「如果觉得撑不住，一定要立刻放手。这是命令。」
两人终于妥协。
「准、准备好了吗？要飞啰。」
芳佳站在晃动的甲板上，不断发抖。
由于立足点不稳，只能在助跑不足的状态起飞，一旦失败，丧命的人不只是自己。
「时机由我来计算。你只要专心想着一口气爬升就好。」
夏莉把自己的防风镜给芳佳戴上。
「是的！」
芳佳展开脚下的魔法阵，成功起飞。
起初顺利爬升，可是很快就逐渐降低高度。
横向吹来的强风让速度没办法提高。
夏莉尽力地运转还能动的右边战斗脚，但是没有多大帮助。
「爬升……爬升……爬升……爬升啊！」
然而还是没办法拉起高度。
海浪打在四个人身上。
技术不成熟的芳佳根本没办法支撑这样的重量。
「！」
已经分不清楚打在脸土的是雨水还是海浪。
高度越来越低，螺旋桨接触水面，甚至溅起水花。
佩琳大喊：
「快点放手！至少要救你和那个人！」
「不要！」
芳佳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摇头。
「够了，宫藤！」
夏莉想要把芳佳的手甩开，就在这时候。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两道影子有如彗星降下，从背后紧紧抱住夏莉与佩琳的身体。
「赶上了！」
抱住佩琳的巴克霍恩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骑兵队来啦～！在利比里昂是这么说的吧？」
哈特曼对着怀中的夏莉笑了。
「是啊，连埃罗尔·弗林都自叹不如喔。」
夏莉竖起大拇指，眨眨眼睛。
「巴克霍恩上尉，哈特曼中尉……」
因为突然放心，芳佳差点失速。
可是想起背后还背着那名航海士，总算重新打起精神。
「结果功劳都被你们抢光了。」
佩琳为了掩饰疲惫的表情，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不过……还是谢谢你们。」
「喔～还挺老实的嘛。」
哈特曼笑着回应。
「先不管这些，宫藤呢？」
佩琳往芳佳的方向看去。
「没、没事，我还能飞……应该。」
她倒是完全没有余力露出笑容。
至少飞回基地应该不成问题。
「这下总算全员平安救出。」
巴克霍恩看着基地的灯光。
狂乱的暴风雨也渐渐平息。
＊＊＊
早晨来临。
「大家都很努力呢。」
其他队员都累得呼呼大睡，只有佩琳从准备出发前往收容所的难民里找到那个小女孩，对着她说道。
「谢谢你，佩琳小姐。」
少女的眼中含着泪水。
「不用在意，这是我们的任务。」
佩琳微笑回答：
「我一定会亲手夺回我们的故乡……把手伸出来。」
「这样吗？」
「嗯。」
佩琳用小指勾起少女的小指：
「打勾勾，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支针。」
佩琳念完之后放开手指。
「这是跟某个我尊敬的人学的。这样就等于一定要遵守约定的誓言。」
「嗯！」
少女很开心地挥手，坐上前往收容所的卡车。
过不了多久，卡车沿着还有些积水的泥巴路驶离基地本岛。
「打、勾勾。」
即使卡车已经远离，佩琳还是一个人站在机库。
「……嗯，总有一天。」
高卢的英雄，蓝色王牌看着自己的小指感慨地自言自语，对自己立下新的誓约。
插曲INTERMISSION
吾等奇袭成功是也！
「只有今晚喔。」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了。
迷迷糊糊搞错房间的桑雅，又倒在埃拉的床上。
「真的只有今晚喔。」
虽然嘴巴这么说……
调整桑雅的睡相，折好衣服钻到她旁边一起睡，已经成了埃拉的习惯。
而且睡眠习惯也跟着变成夜猫子，现在正是睡意的最高点。
「好了……总算～」
正当她想要躺上床之时——
啪当。
房门打开，芳佳、莉娜、佩琳、夏莉、鲁基尼，连巴克霍恩跟哈特曼都一起闯进房间。
「你、你、你、你、你、你们、想做什么～！」
埃拉吓了一跳往后退，裤子也滑落一半。
「嘿嘿嘿，这个嘛。」
芳佳笑着开口。
「锵～」
莉娜把装着茶具组与点心的托盘拿到埃拉眼前。
「就是这么回事。」
「呃、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完全无法理解的埃拉瞪大眼睛。
「也就是说——」
夏莉说个明白：
「桑雅总是负责夜间警戒任务，跟我们白天组的时间一直凑不上吧？为了增进情感交流，所以准备了这样的企划。」
「我们已经调查过桑雅就睡在这个房间里。」
巴克霍恩点点头。
她旁边的哈特曼则是抱着枕头站着睡着。
「是我的点子～我的点子喔～」
鲁基尼指着自己。
（这样啊～！就是这张嘴乱出鬼主意的～！）
埃拉很想用手指拉住鲁基尼的嘴用力撑开，不过现在很困所以没有那个力气。
「好啦，为了桑雅特别准备的清晨茶会开始啰。」
茶杯在桌上一字排开，莉娜开始泡红茶。
点心有司康饼、苹果派、姜饼，与南瓜布丁。
「你们啊，桑雅已经睡……」
才正要说桑雅睡着了，就在这个时候。
「……嗯？」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桑雅揉着眼睛起身。
「夜间警戒辛苦了，桑雅。」
芳佳握住桑雅的手：
「来，大家一起喝茶吧。」
「……嗯、嗯。」
桑雅的脸颊泛起一片粉红。
（宫藤～！你好大的胆子，竟、竟敢握桑雅的手！）
埃拉很想阻止，还是强忍下来。
「宫藤，拜托你喝红茶时不要再发出那种没水平的嘶噜嘶噜声。」
佩琳看着眼前的茶杯，忍不住对芳佳抱怨。
「哼！现在不会发出声音了！只有一开始而已～」
「喔呵呵呵呵，真是这样吗？」
「还有，为什么只有我的茶杯长得这么奇怪？」
与其说是茶杯，还比较接近盆子。而且是装狗食的盆子。
「会吗？给妖怪狸猫用刚好啊。」
仔细一看，盆子侧面写着「妖怪狸猫专用」的文字。
还特别使用扶桑语。
「真亏你能找到这种东西。」
夏莉的表情一半佩服一半无奈。
佩琳挺着平坦的胸部说道：
「这可是订做的！」
另一边的鲁基尼擅自拿起水晶球，夹在夏莉的胸部之间：
「哪个比较大呢～？」
笑嘻嘻地进行比较。
……当然是水晶球惨败。
「搞什么，这里是幼儿园吗？」
平常的巴克霍恩如果看到这种乱七八糟的状态，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不过看来今天是特殊状况，她只是默默吃着苹果派。
大量的苹果派就这样渐渐消失，相当惊人。
另一个很安静的人是哈特曼。
「呼～」
我行我素，从来不管时间地点的哈特曼，以趴在地上翘起臀部的姿势继续睡觉。
莉娜在做点心时一直是边做边吃，所以胃的容量已经来到极限。
就是这样，大家除了一个睡觉的人之外——七嘴八舌地嬉闹。
并排坐在床边的埃拉，以有点僵硬的表情询问桑雅：
「……开、开心吗，桑雅？」
「……嗯。」
桑雅轻轻点头。
（那就算了。）
桑雅开心就好。
「这就是同伴吧。」
虽然不甘心，但是光靠自己绝对没办法看到眼前这个笑容。
「……不过，果然还是很困」
埃拉的眼皮越来越重。
然后——
「……大家、安静一点。」
佩琳注意到埃拉睡着了，用食指靠近嘴唇示意大家安静。
「睡着了呢。」
芳佳看着埃拉的睡脸。
「可是她平常是这样睡吗？」
埃拉手拿茶杯靠着桑雅，睡姿看起来就像泰迪熊。
夏莉看到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起睡很不好睡吧？」
「其实……还好。」
桑雅露出宽容的笑容。
「桑雅真是个好孩子～」
鲁基尼紧紧抱住桑雅：
「胸部也比佩琳大。」
「骗人！」
佩琳非常惊讶。
「这种茶会有机会就尽量办吧！我还想多跟桑雅聊聊！」
「……嗯。」
桑雅双手握着茶杯，红着脸对鲁基尼点头。
在她的身旁。
「唔姆唔姆……嘻嘻嘻……」
埃拉的表情放松，毫无防备地作着美梦。
那是个在有如薄纱的七色极光之间，跟桑雅一起飞行的梦。
晚餐之后收拾餐桌，魔女们正在各自休息。
芳佳看着窗外远处，号志灯有如圣艾尔摩之火不断飘摇。
雨水不断打在玻璃窗土的敲击声，还有远处的雷声。
拍打码头的大浪与强风，让芳佳想起台风登陆故乡横须贺时的事。
「不过就算有暴风雨，涅洛伊也不会等待吧？」
「这、这个嘛？」
莉娜露出苦笑，无奈地偏头。
「这场暴风雨应该明天下午就会停了吧。」
巴克霍恩把浓咖啡倒入杯中，耸了耸肩。
「涅洛伊的出现预测日期是后天，应该没问题。」
「是吗？」
坂本像是想起什么，看向芳佳跟莉娜说道：
「你们还没做过恶劣天候下的飞行训练吧？」
「咦咦！」
没有权力拒绝的芳佳突然一脸紧张之时。
「好像……听到什么。」
暖炉旁边的桑雅头上与臀部冒出黑猫的耳朵和尾巴，同时列支敦士登型魔导针也出现在侧头部。
「比预测还早，是涅洛伊吗？」
坂本的表情闪过一阵紧张。
「……不，是无线电。」
桑雅闭上眼睛集中意识之后回答。
「无线电的电波应该没什么稀奇吧？」
在桌上排列塔罗牌的埃拉露出讶异的表情。
「……你们听。」
桑雅把收到的无线电电波传到大家的对讲机。
『这里是……卢船籍……利斯坦……触礁……目前的位置……』
「听不太清楚嘛。」
夏莉皱起眉头。
桑雅提高注入魔导针的魔力，加强感应度。
『……这里是……高卢船籍「托利斯坦号」……因为触礁无法航行……请求救援……』
「！」
透过对讲机，请求救援的无线电传到大家耳中。
「高卢的船！」
最先反应的人是高卢贵族之女佩琳。
哈特曼接着说道：
「难道是难民船？」
「并非不可能。毕竟人类还没有全都逃出涅洛伊的支配区域。」
巴克霍恩点头同意。
坂本询问桑雅：
「知道位置吗？」
「距离这里……东南东约10公里。」
桑雅如此回答。
「好，通报司令部一声，我们立刻出击。5分钟内准备完毕。」
「是！」
听到坂本下达指示，大家正准备起身前往机库时。
「没有那个必要。」
米娜来到餐厅，看着大家开口说明：
「司令部传来命令，由于接近涅洛伊来袭的时间，强袭魔女留在基地待命。难民船的救援由海军巡逻艇处理。」
「那些家伙的应对会不会太快了？」
坂本皱起眉头。
「离我们这么近！让我们去处理绝对比较快吧！」
夏莉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
「就算从最近的军港出发，到那边也要好几个小时。」
巴克霍恩靠着脑中的航海图进行计算：
「等巡逻艇到了那边……」
「我当然知道。」
米娜打断巴克霍恩的话，低着头说道：
「可是司令部的命令是绝对的。」
「唔！」
佩琳起身想要跑出餐厅。
「……现在出击是违抗命令喔。」
米娜在她背后冷静地告知。
「……我知道，可是他们是我的同胞。」
佩琳转过头说道：
「如果没办法拯救同胞，我就没有待在这里的意义！」
佩琳以悲痛的语气说完，转身朝机库跑去。
「我得快一点……」
佩琳一个人在机库做好出击准备，发动魔导引擎，正准备起飞之时。
「哟。」
「我们也一起去吧！」
夏莉与芳佳出现在佩琳前面。
「是啊～……啊哇哇！」
莉娜也跑过来，可是半途摔了一跤。
「还有我们喔～」
「唉，真拿你没办法～」
「嗯。」
鲁基尼、埃拉还有桑雅，不知不觉都来了。
「大家……」
佩琳陆续看着每个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一个人去也没什么用吧？」
夏莉笑着用手肘顶了佩琳的侧腹一下。
「我们都是同伴吧。」
芳佳也嘟嘴抱怨。
「……我、我……」
佩琳的声音有些颤抖，或许是突然感到害羞，赶紧把脸撇开：
「我、我可没有拜托你们！」
夏莉说声：
「真是不可爱。」
「和平常一样嘛～」
「……嗯。」
鲁基尼也笑了，桑雅轻轻点头。
＊＊＊
「哎呀呀～大家都去了～」
哈特曼从窗口看着芳佳等人的身影开口。
「没问题的，有我们双王牌留下来，就算涅洛伊来袭也能应付。」
巴克霍恩很有自信地笑着。
「喔～真是有自信！」
「看来就是这么回事。」
坂本双手抱胸，转头对坐在椅子上喝咖啡的米娜说道：
「是啊。那么特鲁德，这次就当作是你对她们下达命令吧。下次涅洛伊来袭之后，就罚你在房间关10天禁闭吧？」
看来米娜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阻止。
「噫！」
巴克霍恩紧张了一下，赶紧指着哈特曼：
「……跟这家伙一人5天行不行？」
「哇啊，好过分。」
不过哈特曼本来就是魔女里被罚关禁闭次数最多的人。
就算多个一、两次也没什么影响。
「那么——」
米娜把杯子放下之后起身：
「我们也到塔台吧？」
＊＊＊
「雨势好大。这种状况能找到船吗？」
雨水几乎是横向吹来，视野也非常狭窄。
对芳佳来说，光是想着别撞到僚机就已经用尽所有注意力。
「宫藤，你太小看桑雅的能力了吧？」
埃拉像是在说自己的事一样自豪，并且让桑雅确认难民船的位置。
「……这边。」
桑雅引导大家前进。
不用多久，芳佳等人前方出现一艘随波逐流的中型渔船。
「吶吶，就是那个吧～？」
鲁基尼问道。
「……托利斯坦号，就是那艘没错。」
佩琳确认一下船侧的船名。
大海张牙舞爪，想要吞掉托利斯坦号。
「托利斯坦号，听得到吗？这里是隶属第501统合战斗航空团的桑雅·利特维亚克中尉。托利斯坦号，听得到吗？」
桑雅试着与船取得联络。
『……里是、托利……号。』
虽然有很多杂音，但至少有所反应。
桑雅向船上通报：
「现在我们在你们西北西约800公尺，准备开始进行救援。」
「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莉娜看着佩琳。
「这么嘛……」
虽然第一个冲出来，其实佩琳什么都没有想。
肩膀上挂着一捆绳索的夏莉表示：
「看来只能用绳索绑住船拖回去了。七个人一起拉，应该能拉到基地码头吧？」
「可是要怎么把绳索绑在船上？总要有人降落到甲板吧？」
由于风声太强，埃拉只能提高音量叫喊。
在这种恶劣的天候下，要让魔女降落在甲板上确实很困难。
一个搞不好可能会让战斗脚撞上船身，甚至直接掉进海里。
这个时候——
「啊～好像有人出来了！」
鲁基尼指着难民船的甲板。
魔女们也注意到了。
有个男子穿着雨衣来到甲板上，向芳佳等人不断挥动手上的油灯。
「好！把绳索丢过去……」
夏莉看准油灯的光源，正准备把背上的绳索丢过去。
可是——
唰哗！
一阵吞噬整个甲板的大浪冲过，把男子带进海里。
男子就这样在海上载浮载沉。
「！」
佩琳立刻朝落水的男子俯冲过去。
在男子灭顶之前，佩琳总算抓住他的手，可是没办法拉起来，反倒一起被海浪吞没。
「那个笨蛋！」
「佩琳！」
夏莉与芳佳也赶紧下降，在贴近海面的位置寻找佩琳跟男子的身影。
「眼镜妹！」
「佩琳！」
「别闹了，怎么能就此结束！」
夏莉以悲痛的声音大喊同时……
「咕噗！」
瞬间看到应该是佩琳的手。
「！」
芳佳不管自己也被海浪冲击，立刻抓住那只手。
然后夏莉赶紧抱住佩琳的身体拉起来。
在这种状况下，佩琳依旧紧抓男子的衣服不放。
芳佳与夏莉支撑两个人，往托利斯坦号的甲板前进。
「佩琳！振作！」
芳佳大声呼喊佩琳。
「……我很振作的。至少比你好多了。」
佩琳咳出一口海水，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别掉下去了！」
夏莉提升魔导引擎的出力。
喀碰！
托利斯坦号的船身不断晃动，芳佳等人好不容易才降落到甲板上。
「唔，落海的训练总算没有白费～」
芳佳依旧拉着佩琳的手，躺在甲板上喘气。
「还能飞吗？」
夏莉确认落水的男子还有气息之后，转而看着佩琳与芳佳问道。
夏莉的野马有一边损坏，另一边的出力也大幅降低。
就算能飞，顶多只能支撑自己的体重。
「看来是没办法了。」
佩琳很愧疚地看着她的VG39，不但浸了海水，还因为撞到船身而故障。
「……对不起，都已经这么努力了。」
芳佳确认一下零式的状况：
「我、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那么我跟高傲眼镜妹去看看引擎室，应该能做一些紧急修理。上面就拜托你了。」
夏莉向芳佳进行指示。
「是的！」
芳佳靠着佩琳跟夏莉的帮忙，摇摇晃晃站起来。
「……能不能别叫我高傲眼镜妹啊？」
佩琳以右肩支撑芳佳，斜眼瞄着夏莉，有点不服气地念念有词。
「我出发了！」
芳佳把绳索绑在船边的扶手，接着发动魔法阵启动零式。
夏莉跟佩琳确认芳佳顺利飞上潻黑的天空，搬起失去意识的男子进入船舱。
狭窄的船舱里挤了大约五十个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疲倦。
「居然有……这么多人。」
佩琳咽下一口气。
「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另一方面，夏莉帮刚才落水的男子吐出水，让他躺在地板上。
「……咳！咳！」
过不了多久，男子便恢复意识。
夏莉问道：
「船长呢？」
「应该……已经死了。」
男子一边咳嗽一边回答：
「刚出海没多久，船长为了帮助跑到甲板上的小孩子，被海浪卷走……」
「你是？」
「航海士兼无线电技师。这种小船上，什么都要会。」
男子以南高卢的口音回答，脸上露出苦笑。
「大家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佩琳提出疑问。
「搭上这艘船的人都是从高卢各地逃出来的。躲过涅洛伊的攻击，喝过泥水、啃过树叶，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人们。我跟船长把大家集合起来，修好这艘被舍弃的旧渔船，终于成功逃出来航往不列颠尼亚……没想到却是这个下场。」
航海士直盯着佩琳的脸：
「……你的高卢语说得好标准……本国人吗？」
「是的。我是帕斯德加莱出身。」
「佩琳……克洛斯特曼？」
难民里有个小女孩，一听到帕斯德加莱就突然站起来。
「咦咦？」
佩琳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不过虽然疑惑，还是点头响应：
「你认识我？」
「大家都认识你。」
穿着脏衣服的瘦小女孩以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佩琳：
「蓝色王牌。高卢的希望。总有一天会为我们夺回祖国，最强最美丽的魔女。」
小女孩虽然这么说，脸上却露出有点不安的表情：
「是……这样吧？」
「…………」
佩琳靠到小女孩旁边，紧紧抱住她：
「嗯，你说得没错。我一定会收复高卢。」
＊＊＊
这时基地的塔台。
「好啦。」
巴克霍恩听到无线电中的对话，起身不知想去哪里。
哈特曼问道：
「你要去哪里～？」
「厕所，我去厕所！」
巴克霍恩满脸通红。
「那、我也要去～厕所、厕所～」
哈特曼跟在巴克霍恩后面离开塔台。
「真是的。」
坂本搔搔头：
「真不会撒谎啊。」
米娜目送两个人离开之后耸肩。
这个时候
「司令部传来通讯。」
通讯兵看向米娜：
「是马洛尼上将。」
「哎呀，居然亲自联络？」
米娜让通讯连接室内喇叭。
『……看来你管不好自己养的狗嘛。』
喇叭传来一阵像是看门狗低吼的声音：
『听好了，你应该很清楚首相是从海军司令爬到现在这个地位。把这次的功劳让给海军，也等于是卖个人情给首相，对我们来说绝对不会有坏处。』
「要把功劳让给海军？要是巡逻艇没有赶上，岂不是变成海军的错？」
米娜出声指谪。
『那时候会当作从来没有难民船出现，就这么简单。』
「……想把事情掩盖过去吗？」
马洛尼冷漠地说声：
『这是高度的政治问题。』
「很可惜，我的队员已经到达现场，事到如今不可能就此收手。」
米娜看着坂本点头回答。
『你这样要海军的面子往哪摆！只不过是条难民船！』
马洛尼开始歇斯底里地吼着。
「只不过是？」
米娜出声反问，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我好像听到您说只不过是？」
『总、总而言之！快给我发出返航命令！立刻！』
马洛尼在气势上虽然被压过，还是强硬提出要求。
「哎呀……哔～……沙沙～……因为暴风雨……喀喀喀喀……无线电好像……不太灵敏……」
『米娜·迪特琳德·威尔克中校！威尔克～！』
噗滋。
米娜切断无线通信，对通讯兵下令：
「暂时别接任何通讯。」
「……喂。」
坂本一脸无奈说道：
「不管怎样，用嘴巴说出哔～还有喀喀喀喀～会不会太夸张？一定会被发现吧。」
「哎呀？那还用说，我是故意的。」
「真是的。」
「我的心情也跟佩琳一样。看到有人从欧洲大陆拼命逃出来，没办法见死不救。」
米娜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及后悔的神色：
「……没错。我绝对不允许那种事再次发生。」
「米娜……」
总是有一些时间也无法平复的伤口。
知道过去发生什么事的坂本，现在能做的也只是静静地站在米娜身旁支持她。
＊＊＊
「全力拖回基地的码头吧～！」
芳佳握着系紧的绳索，埃拉放声对大家喊道。
「码头是哪一边啊！」
莉娜紧张地左右张望。
「桑雅！」
「…………」
桑雅默默指向左前方。
「好！那边！10点钟方向！」
「冲啊、冲啊～！」
鲁基尼跟着吶喊。
托利斯坦号终于缓缓朝基地的码头前进。
可是——
『进水太严重！快要撑不住了！』
终于看见基地的灯火，但是船上的夏莉传来联络。
有些动摇的莉娜询问芳佳：
「怎、怎、怎么办，芳佳？」
「……请大家依序上甲板，我们把大家运到基地吧。」
芳佳透过对讲机告诉夏莉。
『别胡说八道了～！你知道这样要来回几趟吗？』
「11·6趟。」
桑雅快速做了计算。
『呃、桑雅，我不是真的想问正确的次数。』
「……动手吧。」
桑雅开始降低高度。
「好啦、好啦～」
低着头的埃拉也跟上去。
「说得也是，只有这个选择了！」
莉娜也点点头。
然后——
「好！只剩最后一个人了！」
确认鲁基尼抱着女孩子起飞之后，夏莉伸出手：
「下一个换你了！」
托利斯坦号甲板已经快要沉入海中。
为了救出最后的那位航海士，芳佳正在海面附近滞空等待。
「别管我！你们快逃吧！我要跟这艘船共存亡！」
航海士推开夏莉的手。
「少耍帅了！」
夏莉有些激动。
「你们不是也没办法飞了吗！如果你们出什么事，叫我怎么面对你们的同伴！」
航海士也激动响应。
的确，现在的佩琳与夏莉已经没办法自己飞回基地。
「大家呢！」
芳佳回头察看，其他魔女们都各自抱着难民往基地飞去。
等到她们再回来时，船肯定已经沉入海底。
「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的！」
芳佳降落甲板背起航海士，然后向两人伸手：
「夏莉、佩琳！抓住我！」
「你想带三个人一起飞吗！」
夏莉的表情露出难以置信的反应。
「你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想也知道不可能！」
佩琳也跟着怒吼。
「别说不可能！」
芳佳摇头大喊：
「大家要一起活着回去！」
「宫藤……」
「如果觉得撑不住，一定要立刻放手。这是命令。」
两人终于妥协。
「准、准备好了吗？要飞啰。」
芳佳站在晃动的甲板上，不断发抖。
由于立足点不稳，只能在助跑不足的状态起飞，一旦失败，丧命的人不只是自己。
「时机由我来计算。你只要专心想着一口气爬升就好。」
夏莉把自己的防风镜给芳佳戴上。
「是的！」
芳佳展开脚下的魔法阵，成功起飞。
起初顺利爬升，可是很快就逐渐降低高度。
横向吹来的强风让速度没办法提高。
夏莉尽力地运转还能动的右边战斗脚，但是没有多大帮助。
「爬升……爬升……爬升……爬升啊！」
然而还是没办法拉起高度。
海浪打在四个人身上。
技术不成熟的芳佳根本没办法支撑这样的重量。
「！」
已经分不清楚打在脸土的是雨水还是海浪。
高度越来越低，螺旋桨接触水面，甚至溅起水花。
佩琳大喊：
「快点放手！至少要救你和那个人！」
「不要！」
芳佳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摇头。
「够了，宫藤！」
夏莉想要把芳佳的手甩开，就在这时候。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两道影子有如彗星降下，从背后紧紧抱住夏莉与佩琳的身体。
「赶上了！」
抱住佩琳的巴克霍恩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骑兵队来啦～！在利比里昂是这么说的吧？」
哈特曼对着怀中的夏莉笑了。
「是啊，连埃罗尔·弗林都自叹不如喔。」
夏莉竖起大拇指，眨眨眼睛。
「巴克霍恩上尉，哈特曼中尉……」
因为突然放心，芳佳差点失速。
可是想起背后还背着那名航海士，总算重新打起精神。
「结果功劳都被你们抢光了。」
佩琳为了掩饰疲惫的表情，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不过……还是谢谢你们。」
「喔～还挺老实的嘛。」
哈特曼笑着回应。
「先不管这些，宫藤呢？」
佩琳往芳佳的方向看去。
「没、没事，我还能飞……应该。」
她倒是完全没有余力露出笑容。
至少飞回基地应该不成问题。
「这下总算全员平安救出。」
巴克霍恩看着基地的灯光。
狂乱的暴风雨也渐渐平息。
＊＊＊
早晨来临。
「大家都很努力呢。」
其他队员都累得呼呼大睡，只有佩琳从准备出发前往收容所的难民里找到那个小女孩，对着她说道。
「谢谢你，佩琳小姐。」
少女的眼中含着泪水。
「不用在意，这是我们的任务。」
佩琳微笑回答：
「我一定会亲手夺回我们的故乡……把手伸出来。」
「这样吗？」
「嗯。」
佩琳用小指勾起少女的小指：
「打勾勾，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支针。」
佩琳念完之后放开手指。
「这是跟某个我尊敬的人学的。这样就等于一定要遵守约定的誓言。」
「嗯！」
少女很开心地挥手，坐上前往收容所的卡车。
过不了多久，卡车沿着还有些积水的泥巴路驶离基地本岛。
「打、勾勾。」
即使卡车已经远离，佩琳还是一个人站在机库。
「……嗯，总有一天。」
高卢的英雄，蓝色王牌看着自己的小指感慨地自言自语，对自己立下新的誓约。
插曲INTERMISSION
吾等奇袭成功是也！
「只有今晚喔。」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了。
迷迷糊糊搞错房间的桑雅，又倒在埃拉的床上。
「真的只有今晚喔。」
虽然嘴巴这么说……
调整桑雅的睡相，折好衣服钻到她旁边一起睡，已经成了埃拉的习惯。
而且睡眠习惯也跟着变成夜猫子，现在正是睡意的最高点。
「好了……总算～」
正当她想要躺上床之时——
啪当。
房门打开，芳佳、莉娜、佩琳、夏莉、鲁基尼，连巴克霍恩跟哈特曼都一起闯进房间。
「你、你、你、你、你、你们、想做什么～！」
埃拉吓了一跳往后退，裤子也滑落一半。
「嘿嘿嘿，这个嘛。」
芳佳笑着开口。
「锵～」
莉娜把装着茶具组与点心的托盘拿到埃拉眼前。
「就是这么回事。」
「呃、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完全无法理解的埃拉瞪大眼睛。
「也就是说——」
夏莉说个明白：
「桑雅总是负责夜间警戒任务，跟我们白天组的时间一直凑不上吧？为了增进情感交流，所以准备了这样的企划。」
「我们已经调查过桑雅就睡在这个房间里。」
巴克霍恩点点头。
她旁边的哈特曼则是抱着枕头站着睡着。
「是我的点子～我的点子喔～」
鲁基尼指着自己。
（这样啊～！就是这张嘴乱出鬼主意的～！）
埃拉很想用手指拉住鲁基尼的嘴用力撑开，不过现在很困所以没有那个力气。
「好啦，为了桑雅特别准备的清晨茶会开始啰。」
茶杯在桌上一字排开，莉娜开始泡红茶。
点心有司康饼、苹果派、姜饼，与南瓜布丁。
「你们啊，桑雅已经睡……」
才正要说桑雅睡着了，就在这个时候。
「……嗯？」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桑雅揉着眼睛起身。
「夜间警戒辛苦了，桑雅。」
芳佳握住桑雅的手：
「来，大家一起喝茶吧。」
「……嗯、嗯。」
桑雅的脸颊泛起一片粉红。
（宫藤～！你好大的胆子，竟、竟敢握桑雅的手！）
埃拉很想阻止，还是强忍下来。
「宫藤，拜托你喝红茶时不要再发出那种没水平的嘶噜嘶噜声。」
佩琳看着眼前的茶杯，忍不住对芳佳抱怨。
「哼！现在不会发出声音了！只有一开始而已～」
「喔呵呵呵呵，真是这样吗？」
「还有，为什么只有我的茶杯长得这么奇怪？」
与其说是茶杯，还比较接近盆子。而且是装狗食的盆子。
「会吗？给妖怪狸猫用刚好啊。」
仔细一看，盆子侧面写着「妖怪狸猫专用」的文字。
还特别使用扶桑语。
「真亏你能找到这种东西。」
夏莉的表情一半佩服一半无奈。
佩琳挺着平坦的胸部说道：
「这可是订做的！」
另一边的鲁基尼擅自拿起水晶球，夹在夏莉的胸部之间：
「哪个比较大呢～？」
笑嘻嘻地进行比较。
……当然是水晶球惨败。
「搞什么，这里是幼儿园吗？」
平常的巴克霍恩如果看到这种乱七八糟的状态，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不过看来今天是特殊状况，她只是默默吃着苹果派。
大量的苹果派就这样渐渐消失，相当惊人。
另一个很安静的人是哈特曼。
「呼～」
我行我素，从来不管时间地点的哈特曼，以趴在地上翘起臀部的姿势继续睡觉。
莉娜在做点心时一直是边做边吃，所以胃的容量已经来到极限。
就是这样，大家除了一个睡觉的人之外——七嘴八舌地嬉闹。
并排坐在床边的埃拉，以有点僵硬的表情询问桑雅：
「……开、开心吗，桑雅？」
「……嗯。」
桑雅轻轻点头。
（那就算了。）
桑雅开心就好。
「这就是同伴吧。」
虽然不甘心，但是光靠自己绝对没办法看到眼前这个笑容。
「……不过，果然还是很困」
埃拉的眼皮越来越重。
然后——
「……大家、安静一点。」
佩琳注意到埃拉睡着了，用食指靠近嘴唇示意大家安静。
「睡着了呢。」
芳佳看着埃拉的睡脸。
「可是她平常是这样睡吗？」
埃拉手拿茶杯靠着桑雅，睡姿看起来就像泰迪熊。
夏莉看到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起睡很不好睡吧？」
「其实……还好。」
桑雅露出宽容的笑容。
「桑雅真是个好孩子～」
鲁基尼紧紧抱住桑雅：
「胸部也比佩琳大。」
「骗人！」
佩琳非常惊讶。
「这种茶会有机会就尽量办吧！我还想多跟桑雅聊聊！」
「……嗯。」
桑雅双手握着茶杯，红着脸对鲁基尼点头。
在她的身旁。
「唔姆唔姆……嘻嘻嘻……」
埃拉的表情放松，毫无防备地作着美梦。
那是个在有如薄纱的七色极光之间，跟桑雅一起飞行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