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魔法师的会议

    炎热阳光下,唯有风过树梢的声音很清爽。

    「唔哦哦哦哦,死了死了死人了。热得死人烤焦烧焦烂掉起卷灭亡啦—!」

    然后,一点也不清爽的声音,回响在露天咖啡馆。

    明明是暑假,一群人还穿着校服。

    当然空调是可以覆盖到店外,但这点程度是不可能敌得过今年的炎热的,单手拿着橙子思慕雪,哗啦哗啦地扇着就地取材的扇子。

    「行了,山田好好吃别吭声」

    「你,你这人!才过了一年还以为你有点变帅了,竟然这么狂!去年就一直请假了,要不是老姐帮忙,休想补习就完事了!」

    棋盘脸山田咬牙切齿地,拍着桌子。

    自称是树的好朋友,小学生时代起就认识了。

    临近高考,好像物理社的社长的宝座也让给后辈了……但,一点都没看出有在备考学习。当然干实事的基本上都是副部长,像是给山田大玩特玩推波助澜了。

    在他眼前的,自然而然地,是伊庭司本人。

    「……话说,山田也参加了那个补习,是怎么回事啊?」

    「当然是陪好朋友啦!」

    「我觉得肯定不是」

    眼罩也没有了,一脸清爽的树,呆呆地摇摇头。

    接着,

    「山田同学英语和古典相关的分数完全不够,苫小牧老师老早就说过了」

    委员长功刀翔子,呵呵地笑着。

    非常适合扎辫子的少女,从前端时间起就把头发放了下来,弄成了半长发。好像是想换换心情,具体情况树也不清楚。只是树抱着这样的感想,她比以前变漂亮了。

    「别、别暴露我啊!」

    「不,刀功同学说之前我就知道了」

    「就说啊,伊庭最近的吐槽冷过头了吧!像这样,再来点稍微反常的反应啊!」

    「就、就算你跟我说……」

    这倒很像以前的树,少年含糊而胆怯。

    山田,像是突然丧失了兴趣似的转过身去,开始解释。

    「啊,啊!当然穗波同学和安缇莉西亚叹息声特别的!」

    「……谢谢」

    棕色头发的少女略微害羞,轻轻点头。

    穗波·高濑·安布勒。

    穿着的衣服是跟大家一样的夏装,但给人的印象却很成熟。也许是因为露出的笑容很柔和的缘故。以伦敦为中心,在〈协会〉旁边度过的将近一年的时光,把少女变成什么样了呢。

    在那之后,

    「话说,我和穗波可是有正常提出休学申请的,补习也只是在形式上确认了下我们的学习能力罢了。功刀同学,则只是陪同我们罢了」

    同样坐在桌边边,第三个少女叹了口气。

    金卷发美丽动人,翠瞳更是摄人心魂。

    非常普通的饮料,被这个少女雪白的手指所拿起,都会看似顶级的葡萄酒。并非依靠单纯的美貌,正是少女举手投足中所沉积的历史感和高贵感,让周围人产生了那样的错觉。

    当然,这是安缇莉西亚·雷·梅扎斯本人。

    就跟刚才山田说的一样,以暑假的补习为机会,差不多时隔一年同学们齐聚一堂。

    「……不过,遇到真好」

    功刀,笑容满面。

    「差不多一年了吧?原本我们就是转校生,离开日本点时间,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吧。」

    「即便如此当然还是会开心的吧。我们是朋友嘛」

    「是、是吗」

    被功刀那直爽的笑容相对,安缇莉西亚吞吐了。

    树的情况也是如此,少女对这种直白的感情表达出乎意料地没有抵抗力。

    穗波笑眯眯地,把勺子拿起离开冰激凌。

    「安缇,那种掩盖害羞的地方,还是没有改啊?」

    「你、你才是,总是那样子!一点都没想过改掉坏心眼!」

    「很可惜,我发现什么要改的地方」

    「又来了!」

    两人严面相对,视线火星四射。

    「等、等下两人,稍微冷静点」

    「小树别说话!」

    「树请安静点!」

    接着,包括被严词拒绝的树在内,对话都跟直到一年前发生过无数次的一样。

    看着这情况,山田想蹚浑水而被弹飞,功刀呵呵地笑着打圆场。所有人的表情都是瞬息万变,笑声、怒吼、困惑的声音轮番交错。

    什么都不会变。

    什么都没有变。

    虽然一年的时间让他们成长到足以刮目相看,但还是不会重塑其关联性。这一点既开心,有趣,而又有些难过,他们甚至忘却了夏日的炎热而欢闹着。

    在那之后,聊了一个时间学校、游戏和考试的话题,就散会了。

    「那么,再加啦!」

    「第二学期,再见」

    山田和功刀一起慢慢离开了。

    两人都是在预备校学习,接下来好像有课。当然功刀是想去升学率最高的学校,而山田则好像是瞄准了当地的好学校,这也可以说是个相似的组合。

    目送两人的背影后,穗波忽然开口道。

    「……那样子,好吗?」

    「嗯,那样就行」

    回答的人,是树。

    少年的表情有些苦涩,有些爽朗。

    「就这个暑假,还是可以让他们离开布留部市去避难的?」

    「受这次魔法决斗影响的可不单是布留部市。避难也是没什么用的哦」

    「……也是呢」

    听到安缇莉西亚和树的话,同样坐在桌边的穗波点点头。

    「这样一来,学生家家酒游戏也完了啊」

    她伸了下腰,小声喃喃道。

    在那之后,

    「对不起,骗人的」

    她立刻,进行订正。

    「没有完。我想回到这来。想跟小树和安缇莉西亚,山田和功刀同学,再一次回到这瞎聊」

    「我也是」

    「我,也是的呢」

    树和安缇莉西亚,点点头。

    对着那样的两人,穗波以有些挑衅的声音继续道。

    「这次,〈阿斯托拉尔〉和〈盖提亚〉是负责裁判。——虽然不知道你们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但我可是会全力以赴的哦」

    「必须的」

    伴随微笑的安缇莉西亚,两人各自的荣耀感和敌对心碰撞在一起。

    这时。

    「树」

    「社长哥哥!」

    从小巷子对面,传来两个声音。

    尤其是以后者的称呼叫树的人,只有一个。

    拉碧丝和美贯,来接树了。

    这两人,好像也长高了点。拉碧丝是巫女打扮,拉碧丝则是老样子黑色套衣。不过,她们衣服袖子和衣领都别着〈阿斯托拉尔〉的社章。

    奥尔德宾在她们旁边,黑羽则是飘在空中。

    少女的脸,忽然转向旁边。

    「穗波姐姐」

    「穗波小姐」

    美贯,和黑羽。

    「…………」

    没有,回应。

    可能是明白那份心情吧,奥尔德宾也没向穗波搭话。正因为是〈学院〉时代就是她的后辈了,符文魔法师少年也许是最理解少女的心情的。

    然则——

    「——穗波小姐」

    正好是从相反侧的巷子那头,响起个别的声音。

    穗波转过身去。

    在那站着,猫屋敷和影崎。

    「……喵」

    「喵」

    「唔喵」

    「喵~~~~~~~~~~~~~~~~」

    换成西装打扮的猫屋敷,却老样子让四只猫咪围绕着自己,影崎还是一如既往不露一丝感情的怪样,两人一同盯着这边。

    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两个阵营的影子深深地刻印在泊油路上。

    就某种意义而言,这也许是很有象征性的情况。

    曾经的〈阿斯托拉尔〉,和现在的〈阿斯托拉尔〉。

    没有憎恨和敌意,只是静静地怀抱着澄清的信念。

    「那么,再见」

    「再见了」

    「下次再见了」

    穗波挥挥手和猫屋敷他们汇合,而树和安缇莉西亚则是和〈阿斯托拉尔〉等人回合,背对而去。

    跟过去一样的分别。

    像是明天再会吧一样的,稀松平常的话语。

    但是,三人的话中,包含着言外之意。

    也就是——接下来,是魔法时间(MagiNight)了。

    2

    咕,咕,可以听见低沉的引擎声。

    跟电车和飞机的引擎声不同,这是节奏非常缓慢的声音。穿夏季的积雨云和青空而去的独特声音,让听者心情雀跃。让人联想到,那一定是人类首次飞行天空的声音。

    飞艇。

    负责布留部市——倒不如说,是负责整个关东地区的〈协会〉支部。

    历史上,〈协会〉在极东地区影响力就弱,结果就是与其占据强大的灵地或灵脉,还不如设置这样自由度很高的据点。

    但是,这个支部,还是第一次迎来了这么多重要人物吧。

    恐怕,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吧。

    时间,是正午前一点点。

    飞艇船舱的,一间小舱室。

    树一个,坐在装饰有高档家具的那间房间的墙壁附近。

    「……哈啊」

    少年按着西装的胸口,深呼吸了好几次。〈阿斯托拉尔〉一行已经先行去会议室房间了。那是这飞艇船舱最大的房间,但这次也许还是稍显狭窄。

    在会议开始之前,还有十多分钟。

    (……已经,要开始了)

    那么,心想。

    马上要开始的会议,会涉及很多。

    不单是自己。岂止如此。这几年来,让魔法世界风声鹤唳的事件,在这会议上会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不,自己非给出不可。

    「…………」

    他感觉到,心脏怦怦直响。

    有害怕,也有胆怯。不过,还感觉到了跟那不同的,让身体颤抖不已的兴奋感。

    「……哈哈,这就是,武者震吧」

    他嘀咕着,心想。

    (穗波听到了,会笑话我吗?)

    脑中浮现出的,是两年前的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实际上是时隔十年的再会,在那个公园发生的事。少年怀念地回忆起,被斥责天真,被骂作为社长的无为的点点滴滴。现在来看,仅仅是个右眼看得见咒力的外行人,让穗波忍耐了多累啊。

    (还真是,无药可救啊)

    树苦笑了下。

    想要逃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单是魔法,跟魔法有关的人和建筑,就以前的树来看都是些恐怖的东西。少年那可以看穿万物的眼睛,不容分说地通通告诉了他,魔法是如何污染世界的东西。

    尽管如此,现在他在这里。并非偶然的叠加,而是以自身意识做出选择的结果,主动承担了大魔法决斗的管理身份。

    自己,成长了吧。

    还是说,只是单纯地,脱离了平凡呢。

    也许,这个问题就没有答案。就算明白,也会不禁思索。不管会议的结果如何,自己都不想背叛至今为止走过的道路。

    就在思索着,这种事情的时候。

    突然,门开了。

    看着从那进来的人影,少年眨了两下眼。

    「……哪位??」

    他询问的,是之前举办了好几次的〈协会〉和〈螺旋之蛇〉的会议上,也没有见过的脸孔。

    「啊、啊、啊啊」

    对方,吞吐地点点头道。

    是个白人,小胖男。

    年龄大约三十岁吧。绿色的西装款式不错,但肚子有点鼓起,还有可疑的感觉都让那化为乌有了。男人在不安地环顾四周后,紧握双手,对这边开口道。

    「你、你你你、你就是伊庭树君吗?」

    「诶?啊……我是」

    眨了几下眼点头后,对方猛地双手高举成万岁的姿势。

    「哇哇、哇!好、好好、好厉害!」

    「哈、什么?呼哇!?」

    树会疑惑,也是正常的。

    小个子男人几乎要口吐唾沫般地探出身子,一副感动而颤抖的样子,还握着树手。

    「啊、啊啊啊、啊、啊、是、是真人!好、好厉害、好厉害啊。你、你就是、〈阿斯托拉尔〉的、第、第二代社长、是、是吧!非、非常地、露脸、脸、脸、的,听、听说了、好、好多好多!」

    「那、那、那个……这个,请、请等一下!」

    树不禁也口吃了,摇着头。

    再说,这男的谁啊?

    毫无干系的人是不可能会在这个飞艇的。但是,不论是〈协会〉还是〈螺旋之蛇〉,都不像会有这样的男人。如果是敌意的话还好,树被这种感情对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树那样迷茫的时候,

    「——亲爱的,都还没自我介绍吧」

    另一个人影,走近了房间。

    是个身着旗袍的女人。

    修长的眼睛给人印象深刻,好一个散发着成熟气质的美女。被那洁白的手指碰到肩膀后,小个子男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一个后跳。

    「对、对对、对不起」

    他首先是一个道歉,然后继续道。

    「初初、初、初次见面。我、我是〈协会〉的、的,叫、叫吉、吉约姆、姆、·姆凯鲁比尼、尼、尼」

    「吉约姆·凯鲁比尼(Guillaume·Cherubini)先生?」

    「对、对的!」

    小个子男人轻轻地,开心地点了好几下头。

    在那之后,站在旁边的女性也行了一礼。

    「初次见面,我是他妻子刘芳兰。外人是你的粉丝,一直很期待见面来着」

    「粉、粉丝?」

    很少听见的词语,让树身子大后仰。

    「什什、什么意思啊那个!」

    「奇怪吗?你在这一年中建立的功绩就算放眼整个魔法世界,也找不到一个能相提并论的。会不会公然说出来暂且不提,会有人崇拜你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吧?」

    「诶?那个……这个」

    树也明白女人说的意思。

    明白是明白,尽管如此,却不是可以照单全收的。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只得一味地困惑。

    对着那样的少年,女人——芳兰也淡然一笑。

    「我也对你很有兴趣。……我跟上代〈阿斯托拉尔〉也有见过面」

    「上代,是指家父吗?」

    「不是。我跟伊庭司先生可没有见过面。我见的是支莲大师和进公司前不久的猫屋敷先生」

    「进公司前不久的,猫屋敷先生……」

    感觉有点稀罕的词组。

    虽说现在是被派遣到〈协会〉去了,但猫屋敷就树来看也是给人资格最老的印象。在京都的事件中是得知了他当时的为人,但再次听到入社前的青年的事情,心情还是会有点怪怪的。

    女人前置了一句“而且”,继续道。

    「还有,一个人。当时的〈阿斯托拉尔〉中自称柏原——我的师傅,影崎」

    「——诶!?」

    一瞬间,树就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树已经知道,影崎以前是在〈阿斯托拉尔〉旗下。但是,影崎竟然有徒弟,这倒是头一次听说。

    树悄悄紧握拳头,回看着女人的眼睛。

    「那,您是——」

    「是的」

    听到树的话,芳兰点点头。

    「——我现在和外人一样,是惩罚魔法师的魔法师」

    「…………」

    接着,树也明白了他们会出现在这个飞艇里的原因了。

    惩罚魔法师的魔法师。如果是〈协会〉直属的实战部队,这是会议还是必须要的吧。

    「会、会议之、之、前,我、我是、想、私下、跟你、见、见个、面的、的」

    小个子男人吉约姆,有些抱歉地那么说道。

    芳兰说过,跟外人一样。

    那么,要是操纵起魔法,这个吉约姆也是惊天动地的魔法师吧。不管是谁要是有心,杀掉自己这种事,一定是易如反掌。

    在深刻体会到那个事实之后,

    「两位,今天请多多指教」

    树尽可能地,小心翼翼地低下头。

    面对这态度吉约姆是战战兢兢地挥舞着双手,芳兰则是饶有兴趣地抬起眉头问道。

    「我们是夫妻你不吃惊吗?」

    「诶?」

    「一般的人看到我们的组合,都会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的。要是好奇心更强烈些的话,还会积极询问的。你不那样做吗?」

    接着,少年在思考了一会儿后,轻轻地歪着脑袋。

    「那个……我觉得,蛮配的啊」

    「哎呀,小嘴蛮甜的嘛」

    芳兰把手抵着嘴唇。

    隔了一会儿,她转向房间的入口。

    「——你找我家社长,有什么事吗?」

    在那里,出现了个新的人影。

    夏天还穿着不合时宜的深红大衣,还戴着黑色皮手套。

    目露凶光,〈阿斯托拉尔〉符文课正社员奥尔德宾·葛劳兹,牵制着魔法师夫妇。

    「奥尔特君」

    「会议要开始了。我是来接你的。果然来抓人了啊」

    「不是的那个。只是打个招呼罢了」

    「闭嘴。快过来」

    奥尔德宾毫不客气地进来,抓住少年的胳膊,转身而去。

    「那么,待会见」

    「好的,待会见」

    看着一边被拖着,一边挥着一只手的树,芳兰回以笑脸。

    然后,门被粗暴地关上之后,她转向她丈夫。

    「……这样好吗?亲爱的」

    「……嗯」

    吉约姆点点头。

    缺乏自信的小个子男人,难得清晰地说道。

    「这、这样子,就好」

    男人看着自己的,圆溜溜的手指,说道。

    「我、我跟伊、伊庭树,树见面了。虽然不知道、在这场魔法决斗中,能、能不能用得上,但那一点一、一定会有、有意义的」

    *

    空间很豪华,都不像是飞艇的船舱。

    到处铺满了几乎要埋没脚踝的柔软地毯,空中还装饰着水晶般的吊顶。虽然才正午,但点着古式蜜蜡蜡烛,让人觉得这可能是〈协会〉的传统吧。

    在其中央,放在一张长约有十多米的长桌。

    现在,在那桌边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人。

    不论是人种、性别,还是年龄都没有任何共同点——但是,这些人在某一点上都有着非常强烈共同点。

    也就是说,魔法师。

    对面右边,是〈协会〉的人。

    ——〈协会〉的副代表,达留斯·利维。

    ——惩罚魔法师的魔法师,道术,影崎。

    ——同样是惩罚魔法师的魔法师,魔法系统不明,吉约姆·凯鲁比尼。

    ——同上,禁咒,刘芳兰。

    ——同上,阴阳道,猫屋敷莲。

    ——同上,凯尔特魔法,穗波·高濑·安布勒。

    以上六人,就是坐在桌边〈协会〉一方的人。

    接着。

    对面右边,是〈协会〉的人。

    ——白色女教皇,〈王冠〉之座塔布菈·萝萨(TabulaRasa)。

    ——褐色肌肤的魔法师,〈慈悲〉之座,萨蒂亚吉特(Satyajit)。

    ——另一个妖精眼,〈调停〉之座,冯·库鲁达(FinCruda)。

    ——苍白的死灵术士,〈永远〉之座,梅尔吉奥雷(Melchiorre)。

    ——魔法系统不明,〈尊严〉之座,杰克。

    ——自动人偶炼金术士,〈基础〉。

    ——有吸血鬼别名的符文魔法师,〈王国〉之座,崔丝丽雅。

    以上七人,就是坐在桌边〈螺旋之蛇〉一方的人。

    然后。

    在中央只身一人坐着的是〈阿斯托拉尔〉的社长。在他身后〈阿斯托拉尔〉的社员和〈银之骑士团〉的人,像是支持他一样地站立着。

    ——伊庭树。

    ——奥尔德宾·葛劳兹。

    ——葛城美贯。

    ——黑羽真奈美。

    ——拉碧丝。

    ——〈银之骑士团〉正骑士,克洛艾·拉德克利夫(ChloeRadcliffe)。

    ——〈银之骑士团〉骑士总长,热拉尔·德·莫莱(GerardDeMolay)。

    ——〈盖提亚〉首领,安缇莉西亚·雷·梅扎斯。

    以上八人,就是管理这次大魔法决斗一方的人。

    也就是说,合计达二十一人的魔法师,汇集于此。

    *

    「……那么」

    树,干咳道。

    为了缓解紧张,他故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肩头放松力道了。不过,接下来不得不开始推动事情发展了。多半,也有几个人注意到了树那样做的目的吧,但无所谓了。

    少年面对的,是背水一战。

    「大魔法决斗的,最终会议开始吧」

    「最终啊」

    〈协会〉的副代表达留斯,焦急地歪着嘴。

    「说是最终,可还什么都没决定啊。玩秘密主义是无所谓,但也搞得太迟了吧?至少早点言明决斗的形式,会让事情进展更顺利些的吧」

    盯着少年的碧眼,蕴含着离杀意仅有一步之遥的魄力。

    话虽如此,实际上比起责备,更明显的是牵制的目的。通过牵制树,来掌握会议的主导权。这种方式暂且不论粗糙而快速,倒是从目标直接切入。

    「造成大家的不快,我表示歉意。不过,因为我认为太快发表的话,大家会在对策等上花费很多不必要的精力」

    树想带流畅地带过去话题。

    当然,这话也是有言外之意的。对策“等”的说法,也包含了其他内容。简而言之,就是魔法决斗之前的卑劣勾当(DirtyWork)。

    既然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战斗,〈协会〉和〈螺旋之蛇〉在魔法决斗开始之前也会背地里活动的吧。根据情况的不同,实际上的决战的就此开始,大魔法决斗本身土崩瓦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所以,树没有公布决斗的形式——是确保了大魔法决斗和自己的立场。

    「能着实采取那种对策,也算是组织力量的一部分吧?没有预见性的结社我可不认为会符合魔法世界老大的身份」

    「诶诶~?又不是在争魔法世界的一把手吧?」

    如此插嘴的,是〈螺旋之蛇〉的女教皇——塔布菈·萝萨。

    纯白的少女,以半透明白色瞳孔看了眼周围,微笑了下。今天的会议她也是以灵体参与的。一般的话,〈螺旋之蛇〉这边会先头脑发热起来也是正常的,但每一个都是老奸巨猾的邪教魔法师,好像是完全信赖她的样子。

    「我们在争的,应该还是进到树君眼睛里面的咒物——红色种子的所有权哦?什么时候变成在争魔法世界的霸权了?胡乱带入可不怎么好」

    「你们就别做无聊的辩解了」

    达留斯,竖起一只眉毛。

    「有说过〈螺旋之蛇〉的目的是创世是吧。创造一个魔法师能活得像一个魔法师的世界。这不是魔法世界的霸权,那又是什么?」

    「你这是结果论。而且,我们可没有说过要支配〈创世〉出来的世界吧?当然要是大家要求的话,我们倒是乐意效劳」

    少女鼓起脸颊。

    一眼看去,就是小孩和大人的对话。只会让人认为是,少女以孩子气的道理,把达留斯理所当然的顾忌顶了回去。

    但是,其中却包含着令人恐惧的含义。

    少女,以前有提过。

    在三个月前的论坛,表明了〈螺旋之蛇〉的目的。

    ——『〈创世〉啊』

    ——『在这个地球,魔法无法获胜已经是注定了。即便是火星或木星,在宇宙的什么地方魔法都赢不了科学。物理法则就是那个样子的。……所以,要创造全新的宇宙。正确来说就是会变成宇宙的卵』

    见过荒唐的,就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不管是多么强大的魔法,要想创造一个世界,还是会让人只能认为是天方夜谭。

    但是。

    谁都办不到,一笑了之。

    〈协会〉也难说找得到的“超”一流魔法师聚集在一起,朝着一个目标迈进的事实,赋予了难以断言那是单纯妄想的『力量』。

    到底,在「螺旋之蛇」实现自身愿望的时候,会发生些什么呢。

    「说什么创造世界……你们还想继续愚蠢的蛊惑啊」

    「你真的是那么想的?〈协会〉也有调查过吧,那个蕴含有灵脉多少『力量』?我们所准备的不是创造世界的『力量』,而是会引发创世的『力量』。这跟科学在极短的时间内能创造出黑洞,没多大区别」

    「不论如何,要开始那魔法仪式都是在魔法决斗结束之后了吧。别以为只要认可了红色种子的所有权,我们会连那仪式也一起允许」

    「——请等一下」

    树制止了,唇枪舌战的两人。

    虽说是形式上,但少年还是管理大魔法决斗的人,他的话让塔布菈·萝萨和达留斯一起闭上了嘴巴。在计算着让双方妥协折中的时机,可以说少年是漂亮地插上了嘴。少年在这一年里学会了,那种——也可以说是某种卑鄙的强大。

    「关于那一点,我有要提前说明的东西」

    「说明?」

    达留斯眉间皱起皱纹。

    这样一来,他看上去就像心情不悦的狮子。一头一口就会咬碎树的身体的,非常凶残的狮子。实际上甚至带着强大咒力的视线,会让人感觉超越了低级的魔眼。

    顶着那份压力,树这么继续道。

    「……是关于决斗的前提条件。对于这次的大魔法决斗,〈阿斯托拉尔〉以防万一,在整个市内设置了某个魔法元」

    「那是什么?魔法元?是说要进行使用了那个魔法元的魔法决斗吗?」

    「不,跟魔法决斗本身无关」

    「那,是什么啊。总不会是要大家在魔法决斗前画画吧」

    「哈哈,不会的」

    少年挠挠脸颊后,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宣告道。

    「这个魔法元,是给予这次魔法决斗获胜者的奖品。与集中在布留部市的三条灵脉相感应,调整成了能对应〈协会〉和〈螺旋之蛇〉想施展的魔法的样子。——也就是说,大魔法决斗中〈螺旋之蛇〉胜利的话,可以马上使用这个魔法元」

    「等……」

    「什……!」

    全场,充满了紧张感。

    〈协会〉和〈螺旋之蛇〉,双方都是。

    达留斯嘎嗒一声,从椅上拍案而起。

    「什么意思!你是〈螺旋之蛇〉一边的吗!」

    「不是的,魔法元也能用来安全地破坏掉红色种子。有必要的话,用来做些其他的也许——结果上,是对〈协会〉同等的条件」

    树握紧拳头,回道。

    听到那话,长桌双方卷起了不平静的气息。

    这是,动摇。

    双方势力,都把这里的决斗看做是前哨战。不管红色种子落入哪一边的手中,在那之后,无论是〈协会〉要破坏种子,还是〈螺旋之蛇〉要进行想举行的仪式,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最坏的情况,消灭掉麻烦的〈阿斯托拉尔〉,也能做个了断。

    但是,如果是能立刻进行仪式,情况就不同了。

    就算〈协会〉和〈螺旋之蛇〉再怎么不顾形象,决斗输掉的当场要想再动武还是很有难度的。再说最大的战力都投入到了魔法决斗上了,要想一天就补充上战力是不可能的。

    达留斯,研磨般地咬紧牙齿。

    「……此话,当真?就算是真的,魔法系统不同,咒波干涉可是很难避免的。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

    「原本红色种子里积蓄的咒力,就是纯粹而不具其他魔法色彩的。不,从我的妖精眼的性质来看,也可以说是“能对应任何魔法的万色咒力”」

    树嗖地摸了下右眼。

    右眼微微地——留下宝石般的光辉。那就是,妖精眼。

    「已经用这只眼睛确认过,能对应大部分魔法这一点了。魔法元本身的形式,已经去除既存形式到最大限度了,控制在最原始的范围内。这一点,希望大家能信赖,拥有众多魔法系统的〈阿斯托拉尔〉的业绩」

    少年淡然地显摆了下,自己结社的业绩。

    让大家都接受这一点,虽然比不上〈协会〉和〈螺旋之蛇〉,但这项工作还就〈阿斯托拉尔〉能担当。

    「…………」

    达留斯理解了。

    「……哼?」

    塔布菈·萝萨也许一开始就知道了。

    伊庭树,根据情况的不同会变成最强敌人。

    桌子一圈,沉重的沉默降临了。三者的压力对抗碰撞。正因为各自都认可了各自,才会变成三方僵持的状态,桌子中央一语不言。

    但是,

    「……要僵持……咳咳,到什么时候……」

    响起个混杂着咳嗽声的提问声。

    一脸不健康的苍白,从〈螺旋之蛇〉那边桌子仰视着少年的,是〈永远〉之座,死灵术士梅尔吉奥雷。

    过去操纵伦敦的灵脉,引发洪水前的暴雨,一人击退穗波和安缇莉西亚的组合的魔法师。

    「同感」

    此外,戴着面具的炼金术士,〈基础〉点了下头。

    这是跟尤戴克斯同种的自动人偶,跟这个梅尔吉奥雷一起去年袭击了伦敦的魔法师。对〈阿斯托拉尔〉而言,那次事件是第一次认识到了〈螺旋之蛇〉这个组织的实力。

    「我提议应该尽快公开,魔法决斗的各个条件。否则进行不下去了」

    「哼。〈螺旋之蛇〉还真是猴急啊?就因为这样,所以才要搞奇怪革命般的」

    穗波,在那插嘴道。

    「如果有必要要革命的话」

    「自以为必须革命,想要颠倒黑白,反而是欺诈师的手段了吧」

    少女也丝毫不退让,一个个注视着〈螺旋之蛇〉的阵容。

    「再说,你们说的〈创世〉,最后现在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知道吗?说起科学制造了黑洞,也有人恐惧过地球会不会毁灭。当然,那只是杞人忧天罢了,但就你的情况而言,可不能断言是杞人忧天吧。」

    那一点,正是关于〈螺旋之蛇〉的目的,最大的不安。

    〈创世〉。

    其结果,会失去些什么呢?

    魔法的原则是等价交换。用于创造新世界的代价,不就是现在的世界本身吗?

    「那一点,有必要,说死吗?」

    在旁边,戴着三串金项链的拜仁,夸张地抬起双手。

    巨汗戴着蓝色花哨的墨镜,手指上戴着好几个大颗宝石戒指,大敞开着白衬衫胸襟,大约二十多不到三十岁样子。

    魔法系统不明,〈尊严〉之座,杰克。

    「什么意思?」

    「魔法师,本来就是一群不关心世界的人吧?要说的话,不管〈创世〉的结果,现在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只要魔法能进步就行。你刚才的一番话,正好说明了〈协会〉的腐败吧?」

    语气轻佻,却绝非玩笑口吻,杰克直言不讳。

    他们,是这么表示的。

    ——他们说,这又怎样。

    他们说不关心他们〈创世〉之后,现在的世界会变成怎样。

    「……喵」

    「喵」

    「我认为我们还是依存于现在的世界而活,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猫屋敷一边抚摸着式神黑猫和白猫——玄武和白虎的头,一边说道。

    透过眼镜,微微睁开的眼镜,盯着自报姓名是杰克的魔法师。当上惩罚魔法师的魔法师之后,以眼镜和西装来武装自己的青年,其犀利程度似乎更上一层楼了。

    「所以,想要舍弃那依存关系本身,就不是魔法师了是吧?」

    「那是——」

    「……不」

    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否定了谈话的进行。

    声音毫无个性,平板得阴冷。尽管大部分魔法师,都是以自己个体,来对抗世界的一切,但他却让人感受不到一点那种个性。

    没有任何强制,却集所有人目光于一身,男人说道。

    「还是不要认为,所有魔法师都是那样的会比较好。在西洋圈魔法中,是有很多支配和被支配的关系,但未必所有的魔法都要那样」

    「哈哈哈!这可真有意思。的确,我们的魔法是西洋圈的比较多!也就是说,像你这样的仙人,完全是另一种思维是吧!?」

    蓝色墨镜映照出对方,杰克大幅度地晃动着肩膀。

    影崎。

    惩罚魔法师的魔法师。

    那是分散在世界各地,监视魔法结社的〈协会〉精英之名。他们作为震慑力而不能轻易离开负责区域,所以这场大魔法决斗中一半的人都没有召集到。——但是,这个奇特的恶魔却能让全部人都认同,他一个人足以弥补那个不足。

    要只论单纯的『力量』,在这桌〈协会〉的阵容之中,他才是最强的吧。

    不。

    就算是跟参加这个会议的,全部魔法师作比较。

    又或者——就算是跟在这全部的魔法师都算到一起做比较?

    「HAHAHAHAHA!」

    杰克,哈哈大笑。

    「我可是一直在期待哦!跟你正面交手!在京都的时候,有冯和庚申拖着都没机会!如何!?再露两手吧!?」

    「……您想要看的话」

    影崎的视线,往旁边一瞟。

    看向的,是自己的主人——达留斯·利维。只要有他的许可,最强的魔法师应该随时都会拔刀出鞘。

    紧迫感,包围了会场。

    影崎没有表露一丝的敌意,而杰克则是单方面地斗志旺盛。

    但是。

    「请肃静!」

    突然。

    如利刀一般,清冽的声音震彻会场。就算不转头,也明显知道那句话是谁说的。

    中央,伊庭树身后,白色斗篷翻飞着。

    女骑士。

    克洛艾·拉德克利夫。

    「呵呵呵呵」

    在她旁边,她上司〈银之骑士团〉骑士总长热拉尔·德·莫莱忍耐着笑意。他似乎是对,自己的组织正在影响〈协会〉和〈螺旋之蛇〉双方的这个状况,表示很开心。

    「作为魔法决斗的管理者,我可不会允许在这出现争斗。此外,劝告各位,听第一责任人伊庭树先生说完」

    「喔」

    「…………」

    杰克和影崎,再次把目光转向伊庭树。

    在场所有人,都仿效他们。一触即发的压力,就这样全部汇集到一个少年的身上。

    少年——为难地挠了下脸颊。

    「黑羽,可以帮发一下资料吗?」

    「好的」

    伴随着精神十足的回答,依靠骚灵现象把朴素的复印纸,轻飘飘地放在各个参加者的面前。

    达留斯,单手拿起那复印纸,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

    「这是刚才〈基础〉先生说的,魔法决斗的形式。严格地说是其补充资料来的。因为主要形式我想进行口头上上宣布」

    「喔?这么简单,口头宣布也没问题?我还以为要决定这在场所有人都接受的决斗形式,一定要不少时间来问答的」

    达留斯说得很有道理。

    正因为如此,一开始指责树玩秘密主义的一番话,并非单纯的厌恶,而是合情合理的。

    「这个形式,我想大家大概都会接受」

    「很有自信嘛」

    「还好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因为我思考了很久,要用什么方法才好」

    树有点腼腆,停顿了一会儿。

    像是在把心里想要洒露出来的什么东西,按下去一样。仿佛呀吐露出那些什么东西,还欠缺了一丁点的勇气似的。

    「……社长。要由我来说吗?」

    奥尔德宾从身后把头靠过去,悄声耳语。

    接着,西装的衣角被捏住了。

    「社长哥哥」

    「树」

    站在身后的美贯和拉碧丝叫道。两人和和气气地,握着西装的右边和左边。由于在〈阿斯托拉尔〉内部不可能,所以他们都知道树想要说什么。

    正因为知道,才会担心树。

    然后,

    「……树」

    一直一言不发的安缇莉西亚,只叫了一声树名字。

    不过,只有她,叫这声名字的意义有点不同。

    她,不是在担心树。

    而是,相信树。

    是在说,对少年不必多言。

    「……嗯,没问题」

    心领她们的一席话,少年微笑了下。

    树一个深呼吸,闭上眼睛。

    在那之后,

    「——魔法决斗的形式是这样的」

    树几秒钟后睁开眼睛,缓缓说道。

    「〈协会〉或〈螺旋之蛇〉,在规定的三天内以魔法手段打倒我——伊庭树,就是魔法决斗的胜者」

    「————!」

    坐在桌子一圈的双方阵营,全都哑口无言了。

    「小树!」

    穗波不禁叫出他以前的小名,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坐在她旁边的猫屋敷制止了她,握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站起来。尽管如此,她的动摇还是难以平静下来。

    就连达留斯都瞠目结舌了,刚想反问,就有别的人站了起来。

    暗淡的金发,褐色瞳孔的年轻人。

    「……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吗?树君」

    冯·库鲁达。

    另一个拥有妖精眼的人,〈调停〉之座。

    平时,只会表露喜怒哀乐中第一项和最后一项的年轻人,唯独现在是表情僵硬。洁白的手指在桌上微微打颤,紧紧闭握。

    「是认真的」

    树点点头。

    「这种话,只能是认真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从桌子的一个位置,响起一个超级响亮的笑声。

    声音蕴含着非常庸俗——却又,余音不散的妖艳。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你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男子汉了!真好啊,实在是好!你大放血是吧!你都说都那份上了,我把你大切八块当然也没问题的吧!」

    也不会是谁。这就是吸血鬼,崔丝丽雅。

    如野兽般血腥的女人,露出她锋利的牙齿。几乎都要流口水,弄脏光滑的喉咙了。渴望死亡的眼神,只映照出少年一人,兴奋而高兴。

    「既然是魔法决斗,也不能说不可以那样……但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您别下杀手。打成无法战斗,就行了」

    「这才是不行吧。我可是期待很久了,一定要好好一雪前耻才行。啊啊,啊啊,本以为只会是个无聊的会议,刚才起就想杀个七八烂了,但这样看来,忍下来赚到了」

    崔丝丽雅向上舔舔嘴唇,笑了。

    「请手下留情。我,也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抵抗的」

    树微笑道。

    在那之后,他缓慢地环视坐在桌子一圈的所有人。

    「大家,没有什么异议吗?」

    「…………」

    谁,都没有回答。

    不可能有人有异议的。〈协会〉和〈螺旋之蛇〉的好战派来看,伊庭树是最为可恨的对象。树竟然自己承担风险,他们当然不会唱反调了。相反,尽管穗波和猫屋敷想否决,像这样会议上大家的意思这般明显的统一,他们也是说不出口。

    「那么,我要确认几个点。参加者是〈协会〉七个人,〈螺旋之蛇〉九个人。考虑到人数的差距,〈协会〉一方有两次外部的魔法仪式援助的机会。没有错吧?」

    「没问题」

    「嗯,是那样没错」

    达留斯和塔布菈·萝萨,一起肯定道。

    树看到他们肯定后,继续问道。

    「〈协会〉有一人,〈螺旋之蛇〉有两人,这三位魔法决斗的参加者没有出席这个会议」

    「这也没问题。当事人的意思很明确。应该会参加决斗的」

    「这个嘛,本领全都亮出来就没意思了是吧?」

    两个人,以各自的反应进行回答。

    「……那么,这下就定死了」

    〈银之骑士团〉骑士总长·热拉尔·徳·莫莱总结道。

    老骑士拿手杖支着柔软的地毯,给安缇莉西亚使了一个眼神。接着,安缇莉西亚上前一步,对所有人说道。

    「如果要根据细节条件调整,〈银之骑士团〉和〈盖提亚〉要求知悉。时间截止到后天魔法决斗开始为止。……没问题吧?树」

    「行」

    听到安缇莉西亚的话,树点点头。

    在那之后,

    「——那么,情况如上,大魔法决斗的最终会议就此结束」

    伊庭树深深地行了一礼,宣布了会议的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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