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露丝对可蓝二月十一日(星期四)

    露丝拜访“摇笼”是在第二日的放学后。

    孝太郎铠甲的通信器中,有和可蓝腕轮的通信方式。和可蓝取得联络的露丝,约定在第二天见面。

    “那么,重要的话是什么?”

    可蓝关闭身边的立体影像,略带焦躁的扶正眼镜。可蓝直到露丝拜访前都在进行研究。因此而中断研究,可蓝很不高兴。可蓝一看到露丝,就单刀直入的开口,为了能够早点结束谈话继续进行研究。

    “要说的并不是其它事情。”

    对露丝来说也是越快越好。也是毫不犹豫的表情,直接切入主题。

    “是关于可蓝殿下和里见大人所隐藏的事。”

    “没、没有隐藏什么事。”

    可蓝的表情不断变化。不高兴的表情一瞬间变为错愕后,又再度变为冷静。

    ——果然,隐藏有什么事情是绝对没错了……

    露丝从可蓝的表情变化察觉到了这点。看上去就是被问到意料外的事而惊讶后,想要要掩饰的表情。

    “我有证据。”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可蓝说着背对向露丝。

    ——数据全部删除了。巴多姆西哈说的事,不过只是推测而已才对。绝不可能留有证据……

    可蓝在露丝看不见的角度不断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后,从容的笑脸面对露丝。

    “我们没有隐藏什么事情。”

    可蓝和孝太郎约定,对过去的佛德赛保密。那样做可以不引起佛德赛的混乱,还不会惹麻烦。对可蓝的好处也很大。多亏了这个约定,可蓝成了就现状下距离席格那汀最近的人。仅仅是皇帝和拥有席格那汀的皇女,哪个是更有意义的存在,可蓝非常清楚。可蓝还没有烂好人到自己把这个拥有压倒性优势的状况给推翻的地步。

    “首先最初的证据是,可蓝殿下,您将我邀入这艘船的事。”

    但是面对从容的可蓝,露丝并没有退缩。用严肃的眼神确认可蓝的反应,同时编织一句一句话语。

    “你说什么?”

    这又是意料之外的一点。惊讶的可蓝不由得变了表情。她的反应,露丝作为重要线索记忆了下来。

    “可蓝殿下在半个月前还想要杀死我们。可是,当我提出想要谈话时却没有拒绝。还有,像这样直接见面却没有要杀我。为什么?”

    “那是因为……”

    可蓝一时语塞。

    可蓝没有攻击提亚她们,是因为她手中有“青骑士”和“席格那汀”这些底牌。这些事比皇位继承权更强有力的底牌,就现状来看,没有攻击提亚的意义。另外,现在的可蓝和孝太郎是同甘共苦的伙伴。并没有要攻击他朋友的想法。

    但是这些事都不能挑明。困扰的可蓝拼命保持着表情,并全力运转大脑。

    “那是因为我发现了要有符合皇女身份的胜利方法。我决定要是提亚米里斯妨碍的话,从正面解决。能挑战高峰却选择低山,这不是登山家该干的。”

    幸好,虽然很痛苦但好歹想到了这些话。

    ——哎呀呀,变成麻烦事了……

    可蓝对避过了露丝的追问感到安心的同时,为了不大意重新整理心绪。

    “那么,可蓝殿下留在这颗星球的理由呢?您没有如您刚才所说的和提亚殿下正面战斗,但是也没有回佛德赛。您在这里到底做什么?”

    露丝敏锐捕捉可蓝的话语,进一步追问。

    “那……”

    这对可蓝来说又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可蓝留在这里是为了研究席格那汀。在家上,为了让孝太郎成为自己的家臣。

    当然这些都是不能说的。可蓝又一次不得不绞尽脑汁。

    “那是因为在做和提亚米里斯战斗的武器。一旦完成,就决定赌上皇位继承权发起挑战。”

    “您那是在说谎吧。”

    露丝眯起了眼睛。声音开始变冷。露丝明白这是句谎话。

    “不、不是谎话!”

    可蓝动摇了,声音不禁发颤。听到这个的露丝,认定了机会,又连续发问。

    “要正面开战的话,不把胧月召唤回来又是为什么?那艘船的话武装更丰富,武器开发的设备更齐全才对。有什么理由要在这种小型宇宙船中继续开发?”

    可蓝现在使用的是名为“摇笼”的小型宇宙船。这原本是可蓝专用的宇宙战舰“胧月”搭载的多用途宇宙船。“摇笼”强化了传感器和观测机器之类,分析和研究席格那汀已经够了,但并不适合武器开发。要是真要制造武器的话,就像露丝所说,应该将“胧月”从佛德赛唤回才更合理。

    “没有必要向你回答那、那种事!”

    就连可蓝也不能回避那样的追问。明明打算和提亚开战,却不召回“胧月”的理由,猛然间想不出来。对提问闭口不谈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绝对没错,可蓝殿下和里见大人一定隐藏了非常重大的秘密!在这里!

    可蓝的样子使露丝更加确信,觉得可以给予最后一击的露丝提出了最后的问题。

    “那么请让我改变提问方式。……里见大人和可蓝殿下在过去的佛德赛和什么战斗?”

    这个问题是露丝的王牌。到现在为止的问题不过是让可蓝动摇的前奏。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者说反应才是露丝最想知道的。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

    完全着了露丝道的可蓝,不由得说出了那样的话。

    “果然是那样呢!?”

    看到可蓝的反应,露丝豁然开朗。相反的可蓝愕然的同时用双手封上了自己的嘴。

    ——糟、糟了!?中计了!!

    你和说出去了过去没两样。致命的错误。

    “里见大人铠甲搭载的翻译机的设定,以下位古代语为最优先顺序!如果不是作为日常用语的话优先顺序不可能超过通用语!所以才想会不会是那样……没想居然是事实……”

    露丝将翻译机的状态,其它一些细小的情报串联在一起,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然后让可蓝动摇产生破绽,突然从别的角度提问让她上钩。效果立显。可蓝不经意间说漏了嘴。虽说在意料之中,但是对露丝来说仍旧是个惊讶的回答。

    ——是吗,翻译处理的优先顺序!我没有想到那方面!

    孝太郎拜托可蓝删了铠甲的数据,但铠甲搭载的机器的个别设定到底是没有考虑到。根据这些细小的信息得出这样的结论,谁也想不到。与其说可蓝的失误,不如说是露丝太优秀。

    “可蓝殿下,请告诉我吧。二位到底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现在,露丝明白的只有古代语作为日常会话使用的时代的佛德赛,两人和什么战斗的事。在那之前的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孝太郎的问题,将来可能成为提亚和露丝的问题也未可知。是非常重要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可蓝被知道内情,反而恢复了冷静。

    ——巴多姆西哈并没有抵达真相。那样的话,承认一定程度的事实,巴多姆西哈也会信服,说不定就会离开……

    可蓝迅速考虑完,用充满从容的笑容面对露丝。相对的,露丝确实略带兴奋的紧咬可蓝。

    “请不要避开话题,可蓝殿下!刚才殿下的样子来看,明显是事实!”

    “我没有回避问题。而且如果,如你所说——假如我和孝太郎真的去了过去的佛德赛——你认为我会乖乖承认吗?”

    “那、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越来越接近真相,露丝渐渐失去刚才的冷静。相反,可蓝恢复了冷静。两人的攻守对调了。

    “没有这个那个。承认我们回到过去,和承认干涉过去同义。那可是能够动摇佛德赛皇家正当性大问题。”

    “那、那个……”

    露丝语塞。可蓝的话露丝也能理解。

    回到过去的孝太郎和可蓝没有改变历史。虽有小变化,但大体上还是原来的历史。但要是公开回到过去的事,就会产生皇家的支配是改变历史造就的疑惑。疑惑在国内蔓延开来的话,对佛德赛绝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不管真相是什么,我只能这样回答。我和孝太郎并没有去过过去的佛德赛。”

    “可……”

    露丝紧咬牙关。抓住了真相的一角,结果没能抓住真相。那份懊恼绝不小。

    ——这是最大限度的让步哦,巴多姆西哈。到此为止,就此收手……

    可蓝边考虑着,边注视露丝的样子。在这里对可蓝来说也是必须做出微妙的判断的艰难局面。

    “明、明白了……”

    最终,露丝放弃了追问。她明白再问下去,可蓝也绝不会回答的。

    “但是,请告诉我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事?”

    “两位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见大人,有符合骑士的举止吗?”

    即便如此露丝也有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的事。那就是孝太郎是否还是孝太郎。其实露丝最想知道的是这些,对于过去发生的事本身并没有太大兴趣。

    ——真是帮大忙了,巴多姆西哈……

    可蓝在心中大大舒了口气,朝露丝笑道。那是对可蓝来说很少见,不带任何恶意和敌意,纯真的笑容。

    “安心吧,巴多姆西哈。自始至终,孝太郎都是个真正的骑士。”

    “是,这样吗……”

    露丝放心了。姑且确认了最想确认的事,但真相仍旧不明。露丝很沮丧。可蓝也很明白这事。可蓝觉得失落的露丝很可怜。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烂好人了……

    可蓝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对露丝说道。

    “巴多姆西哈,难得来到这里,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回。取而代之地我告诉你件好事情。”

    “可蓝,殿下……?”

    露丝抬起头,瞪眼了眼睛。对不像可蓝的言行感到很吃惊。

    ——不要用那样的表情看我!我自己也知道很奇怪!

    可蓝对目瞪口呆的露丝略感生气,随后从脑中选出对露丝最有用的信息。

    “巴多姆西哈,你现在,正在进行相亲吧?”

    “是的……您知道?”

    露丝再次瞪圆了眼睛。没有想到从可蓝口中说出自己相亲的事。

    “是的。我可是瞄准了提亚米里斯的人,那方面的情报可是知道的。”

    “那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露丝苦笑。露丝在不久前还是在敌人面前的感觉,现在却不可思议的缓和了。可蓝内心的变化,也开始传达向露丝。

    “不提那个,你的相亲,还是稍微小心点比较好。”

    “小心?那是什么意思?”

    “DKI今后准备将事业扩展向军事方面。”

    “军事!?”

    那是引起露丝注意的关键词。

    DKI是综合企业,但没有唯独没有参与军事方面。所以和提倡裁军的提亚的母亲,现皇帝艾尔法里亚很合得来,作为露丝的结婚对象投了赞成票。

    但是,如果是想要发展军事产业的话,阿莱克西斯强行推进亲事就可以看出其他意图来。

    “是确定的吗!?”

    “确定的。巴多姆西哈的情报网没有抓到也没办法。我修瓦卡家族在科学领域业绩比较突出,军事关系的情报自然就多。”

    可蓝所属的修瓦卡家族,代代科学家辈出。因此自然的军事关系的渠道很强。对军部来说,与其和进行裁军的玛斯提尔家族,不如和科技力强的修瓦卡家族关系好,对权力扩张更有利。所以军部知道可蓝来地球妨碍提亚的事后,开始向可蓝提供能够双赢的情报。其中就包括阿莱克西斯和DKI今后有关的情报。

    “阿莱克西斯为了扩大事业想要加入军事关系的产业。但是没有实绩的企业突然想要加入,当然不可能取得共享。所以军部就洒下了和巴多姆西哈的亲事的饵。之后的你就明白了吧?”

    可蓝说完耸了耸肩,露丝脸色骤变。

    “和我结婚后加入军事行业,巴多姆西哈和玛斯提尔之间就会出现裂痕!?”

    “作为回报,军部向DKI下了很大的订单。实在是精彩的交易。”

    和露丝结婚,取得巴多姆西哈之名的巨大影响力之后,再和军部联手。对阿莱克西斯来说,和露丝结婚没有任何损失。要是军部不守信的话,继续之前的路线就行了。那时,提倡裁军的玛斯提尔家就会实力大增,军部也不得不接受阿莱克西斯的提案。作为精明强干的经营者的面目跃然纸上,这就是阿莱克西斯的精彩绝妙的事业计划。

    “那样的话,拒绝这门亲事就没问题了吧?”

    露丝原本就准备拒绝这门亲事。结婚会掉进陷进的话,拒绝就没问题了。

    “基本上是那样吧。但是,我对阿莱克西斯急不可耐地来见很在意。”

    “那是什么意思?”

    “阿莱克西斯的来访本身,就是军部将战斗部队带来的伪装。一旦你拒绝亲事,就用什么理由将你暂时引开提亚米里斯身边,在此期间提亚米里斯发生不幸的事故之类的事件,就是这样的意思。”

    “难道是——”

    露丝为了拒绝相亲,打算暂时回佛德赛。在此期间,军部让同乘阿莱克西斯飞船来的部队袭击提亚。发表为不幸被下等的地球人残杀也行,或者绑架提亚作为阿莱克西斯交涉的底牌也可以。

    “会发生那样的事吗!?”

    “……不过只是可能性的问题。”

    可蓝在这里说得很含糊,但是实际上提亚本人的可能性更高。不管怎么说,把阿莱克西斯的事告诉了要妨碍提亚的可蓝。也可以看成,要是难以办到的话,军部也会做点什么。

    “不好,提亚殿下!!”

    露丝马上回到了提亚的身边。即使微乎其微,也要排除提亚遭遇危险的可能性。

    “答谢就在之后吧,可蓝殿下!!”

    平时一直很讲礼仪的露丝,几乎招呼都没打就飞奔出可蓝的研究室。她已急切到这地步了。

    “没有必要在意。本来就是小意思。”

    相对的,可蓝镇定地目送露丝后,叹了口气。

    “呼……话说,怎么欠贝德利欧的越来越多了呢……我,有那么烂好人吗……?”

    然后可蓝命令腕轮,打开了通信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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