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妮丝,大吵一架

    「那孩子,受到了诅咒不老之咒。」

    第三章阿妮丝,大吵一架

    「这里就是餐厅。」毕安卡介绍的这间房里,摆着一张镶有黄金装饰、如同古董艺术品般古色古香的红色餐桌。大小约可让八个人同时列席而坐,不过现在上面只放了四人份的餐点。

    排放在桌上的早点,远远超过阿妮丝所想象的豪奢。但仔细一看其中的菜色,似乎多少有些偏颇。

    位于最里侧席多的位子前,摆着蛋类的菜色。接着齐格面前的菜色则是肉类料理,而毕安卡面前摆的清一色都是面包。

    「所以呢,阿妮丝妹妹这里就都放上菜类料理了!」

    如同毕安卡所说,摆在阿妮丝面前的,的确都是些蔬菜类食物。

    「不好意思!大家怎么这么偏食呢?把蛋、肉类、面包跟蔬菜几样菜色,平分成四人份不是很好吗?」

    过去曾被修女们斥责「要吃这个」、「要吃那个」、「不可以贪吃点心」等等,当时只觉得相当反感,但阿妮丝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像这样对着别人碎碎念的一天。

    「谁要吃肉那种东西啊!」

    「我最爱吃肉了。」

    「人家超爱面包的~」

    对于阿妮丝的提醒,众人以如此奔放的答案回应道。哑口无言的阿妮丝跌坐回椅子上后

    「好了,开动吧。」

    看着三人开始享用之际

    「各位都不祈祷的吗!」

    她大叫着站了起来。

    「敢命令我祈祷的家伙,」

    席多一边剥着水煮蛋壳,一边继续说道。

    「我就让他当今天晚餐的材料。」

    说完这些之后,又再度默默剥他的蛋壳,连蛋白上的薄膜都仔细地剥干净了。

    (插图031)

    从席多的这番话看来,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如果打算祈祷,他似乎不会干预。因此阿妮丝循着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开始向神祈祷。

    途中稍稍瞥了一下席多,他似乎对她进行祈祷这件事完全不在乎。毕安卡则是感到有趣地学着阿妮丝,不过看她的样子纯粹是学着玩的。而齐格看来完全没有兴趣,一大早就开始挑战厚切肉排。

    阿妮丝一边吃着红蕃茄,一边歪着头想。这些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席多是位实际年纪可能比外表老成的人物,毕安卡自称是他的客人,齐格则说他负责照顾巨龙兼保镳。

    他们三个人基于什么样理由而住在一起,这点可说是毫无头绪。而且,自己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原因不明的三人组,这下成了更加难解的四人习题。

    享用完蛋类料理后,席多迅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吃饱后过来隔壁的房间。」

    他向阿妮丝这么吩咐道。

    阿妮丝听见之后,慌慌张张地把剩下的早餐全塞进嘴巴里。

    边拭着嘴边站起身来,然后就这么跑了过去。看到以飞快速度扑倒在地的阿妮丝,席多只说了句「手脚真快啊」。

    隔壁房似乎原本是间客厅。墙壁旁有几束卷成圆筒状的大型纸张,而墙上则是挂着数把小刀,到处放置着不像是用来接待客人的道具。

    这座塔的每个房间,都给人一种微妙的混乱感。

    席多在圆桌上放了张白纸,上面写着一些字体。那些文字,阿妮丝一个也看不懂。

    「请问,呃父亲大人。」

    席多闻言几乎差点摔倒。

    「啊?」

    他那像是看着昆虫般的睥睨视线,使得阿妮丝不禁微微颤抖。

    「不好意思,刚刚那是开玩笑的。」

    先前这个人说要收养自己什么的,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阿妮丝心想她多少感觉到对方的年纪与外表有所出入了。毕安卡曾提及不老之咒,但从他刚才的反应看来,如果随便把这件事说出口的话,大概极有可能被他的目光秒杀并在其话锋的猛烈攻击之下,精神上严重地受创吧!

    席多从一旁的棚架上,拿出玻璃容器以及装着红色液体的小瓶子等道具,排列在桌子上,像是在准备些什么。

    阿妮丝决定在一旁静静地等候。

    杯中装满的液体似乎是葡萄酒。席多将那液体滴到白纸上。

    他面向圆桌开口道:

    「妳去墙上挑一把喜欢的匕首过来。」

    阿妮丝听到吩咐后慌张地照做了。数把挂在墙上的匕首当中,她最喜欢一把附有金色花朵装饰的,因此选了那把。

    回到原处后,席多的准备工作似乎也完成了,他将视线转向阿妮丝身上。

    「现在要进行的,是一项判定。」

    「判定?」

    「检查妳是不是一名魔法师。」

    「这意思是说,我可能是个魔法师吗?」

    阿妮丝瞬间喜形于色,但下一秒

    「跟妳想的好像不太一样就是了。」

    听到这句话后,她不禁有些失望。

    「这只是为了慎重起见,先进行调查而已,藉此判别魔力及属性的有无。」

    为了重新设下布在塔四周的结界,必须先调查处于塔内的阿妮丝身上的属性,但席多没有特别说明这一点。

    「属性是指」

    「火、土、风、水、金、木。以及其他特殊的属性

    为了进行这项调查,血是必要的。」

    阿妮丝将匕首紧握在胸前,双眼不停地眨着。

    「阿妮丝,妳用刚才选的那把匕首割一下手。轻轻划上一道就行了,别割得太深。」

    「啊,是。呃,我知道了。

    那么,请您伸出手来。」

    这次换成席多两眼睁得老大。

    「我是叫妳割自己的手!现在是要判定妳的力量,怎么会是割我的手啊,笨蛋!」

    「啊啊!对不起,我以为需要的是您的血。」

    「好了,妳动作快点!」

    阿妮丝以颤抖着的右手将匕首抵于左手腕,紧紧闭起了双眼。

    「等等,总觉得妳会把整只手切下来。试着把刀口抵在食指上,稍微动一下就好。」

    「不好意思可以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吗?」

    「三秒。」

    「请问一下!这是个奇怪的仪式对不对?一定是吧?我是活祭品吗?」

    「匕首拿来。」

    在三秒的沉寂过后,席多从阿妮丝手中硬是抢走了匕首。藉由强行用手夺取的动作,他故意让匕首的刀刃处滑了一下。加上似乎已算到阿妮丝会反射性地跳起,席多巧妙地接过了匕首,并没有让她受到额外的伤。

    「啊啊!流血了。」

    「是吗?那就把那只手指放到中间的杯子里妳放别只手指干嘛?是食指啦!对,就维持这样一阵子,闭上眼集中精神。」

    「呃这个好冰。」

    「妳懂不懂什么叫集中啊!」

    席多随着满腹怒意,一脚踹飞了椅子,阿妮丝吓得紧缩起双肩。不久,原本偷偷观察两人情形的毕安卡冲了进来。

    「你怎么这样啊,都把人家吓到发抖了,真爱欺负人。」

    「妳这只米虫,我一个礼拜前就叫妳滚了吧!?」

    「人家听到这里有个女孩要来之后,根本就回不去了嘛!只有你跟齐格两个人太不可靠了,还是有我在比较好。」

    「那能构成妳吃我这么多东西的理由吗?」

    「当然~」

    「啊!」

    将手指伸进杯里的阿妮丝,发出惊呼。

    从看来近似于水的液体中,开始冒出烟来。指尖虽感到有些冰冷,烟雾仍不断地朝四周弥漫,眼前的光景十分不可思议。之后袅袅轻烟转变成了金黄色。

    「手指拿开。这样就好了,走开。」

    「请问」

    席多不发一语,推开了阿妮丝,将杯里的东西倒进纸张上所描绘的圆形当中。接着像是要注入什么东西似的将手掌置于那圆形之上。

    「现于吾前。」

    他说出这句言灵之后,阿妮丝的肌肤酥麻地为之一震。

    由于这初次的触感,她缓缓睁开双眼观察状况。

    「对魔法师来说,血具有相当特殊的意义。只要稍微调查一下血液,就可以知道阿妮丝妹妹具有什么样的属性了。」

    毕安卡以耳语般的音量解释道。

    「如果是火属性的话,就会出现火,水属性的话,就出现水。木的话,搞不好还会冒出一颗树来喔」

    四周轻烟袅袅,所有人皆沉默地观察着。从杯里喷出的金黄色烟雾,渐渐往天花板及地板上扩散。

    轻烟像是有意识般,紧紧包围住三人,像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心生物。

    「呀啊啊,讨厌!」

    感受到肌肤呈现异样湿度的毕安卡,忍不住失声尖叫。席多虽然短促叫骂着「安静点!」但还是为时已晚。当阿妮丝双肩直打哆嗦之际,烟雾也渐渐地开始消散了。

    「消失了?」

    「刚、刚才那是?」

    听见阿妮丝这么问道,席多大大皱起了眉头。

    「那种东西,我看都没看过。

    再试一次,把手伸出来。」

    接着阿妮丝再度按照之前的顺序做着。连害怕割手指这部分都「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次,再度惹毛了席多的她,最后望着杯子里。

    但是,这次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席多很有耐心地再度说出了言灵,但结果依旧是相同的。

    「无。这家伙竟然没有属性。」

    「骗人,怎么可能。刚刚明明有感觉到什么啊。」

    「但现在什么也没发生。」

    接着席多拿起了杯子,贴近嘴边。

    「蕴有魔力的话,液体的味道会不太一样。大部分都是变甜居多。魔力愈强的人,甜度也会变的较为浓厚。」

    毕安卡说明到一半,席多就缓缓睁开了双眼,将杯子放下,露出百感交集的神色。

    「怎么了?是甜的吗?」

    席多没有回答毕安卡的问题,不发一语地将杯中的液体倒进桌上更大的酒杯里。

    「拥有魔力这点应该可以肯定但是,没有属性。」

    「意思是」

    正要插嘴的毕安卡,被席多那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冰冷眼神一瞪。

    毕安卡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席多默默指了指门的方向之后,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房间。

    阿妮丝则是默默地等待着席多的话语。

    席多再次准备好杯中的液体,接着拿起了匕首,往自己的手一划。用这滴血来测试判定的魔法阵。

    反应相当地剧烈。阿妮丝刚才等了那么久,也未见任何反应,这次却瞬间就出现了火柱。

    猛烈燃烧至天花板的烈焰,刮起惊人的强风,吹乱了阿妮丝的浏海。但这些只不过是幻觉,方才燃起的炽热烈火,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妮丝张大了双眼,动也不动。

    她没有尖叫,但那是由于恐惧散播全身而僵直的缘故。

    「或许宝菈她没有提过,阿妮丝,妳被人盯上了。」

    「咦?」

    「在来到这里之前,刻意约在没有任何地缘关系的城镇,还用上了飞龙车,妳应该也觉得很奇怪吧?这些都是为了揪出尾随妳的家伙,并且收拾掉他们。」

    「你在说什么啊?」

    听了他解释的阿妮丝,只是自顾自地发着呆。突然听到这么多事情,一下子实在会意不过来。

    宝菈修女把自己送到这儿来,也是因为

    「宝菈交代我,要好好保护妳。」

    想要争夺阿妮丝的人,并不仅限于贵族的手下,其中也有通晓剑术的人物。如果没有席多来保护她的话,很可能轻易地就被掳走了。

    席多已调查出在阿妮丝参加修女测验时,暗中动了手脚的几位贵族姓名,以及有关那起巨龙袭击宝菈教会的始末。

    而结果与宝菈所担心的情况完全符合,因为她明白阿妮丝已陷入进退维谷的处境。

    「可是,我怎么可能有人盯上我呢?」

    「妳有没有见过一名水蓝色双眸的家伙?留着一头银白色头发,脸蛋长得跟洋娃娃没两样。」

    一连串被这么问道,阿妮丝只是眨了眨眼。

    「没有吗?那人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因为那家伙会变身。」

    「你怎么会认识瑟依?她是你朋友吗?」

    当这名字从她口中出现,席多露出令阿妮丝为之却步,十分不快的神色。

    「妳在哪认识他的?」

    「多鲁法镇遭到巨龙破坏的时候,她正好在村子里。还帮我们进行教会的修理工作呢!然后在修女测验的时候,我又偶然地再次遇见她。

    她是个非常美丽、有着银白色长发的女孩,感觉就像妖精一样。她对我非常地亲切,我跌倒受伤的时候,还帮我包扎伤口。虽然我最后没考上,不过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能成为一位很棒的修女吧!」

    哪有可能当上什么修女,那家伙不但是个男的,而且还性喜杀戮,兴趣是玩弄尸体,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家伙。席多本来想这么说,但随即想到,就算讲了,阿妮丝也不太可能相信,因此便闭口不提。

    席多不禁咂舌。那个瑟依-诺曼,怎会盯上了阿妮丝?他应该不可能发现她与自己的关连才对。这样的偶然真令人气愤。

    「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啊,吵死了。妳可以离开房间了,出去吧。」

    席多开始认真思考目前的情况,打算随便应付一下阿妮丝,然后赶她出房。但几乎没有得到任何解释的她,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命令。

    「究竟怎么了?刚刚你说我被盯上欸,告诉我详细情形吧,这是我的事情吧?欸,告诉我啦!」

    「闭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跟我讲话。」

    听见这傲慢的发言,阿妮丝打从心底一惊,大大的双眼眨个不停。

    「这算什么啊!」

    她用着惊人的嗓音大声说道。

    「这跟瑟依有关吗?被盯上是怎么回事?我根本就听不瞳。

    而且如果以后有什么状况的话,我也可以一起想办法啊!」

    「不需要。」

    席多很干脆地拒绝了。

    「妳的意见,根本不足以作为参考。」

    令人遗憾的,这或许是个残酷的事实,但被这么批评的阿妮丝,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而且她也不是个会简单说出「对不起,我失言了」这样一句话的女孩,因为阿妮丝的个性十分倔强。

    「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提这件事情,纯粹是要妳有所自觉,多注意周遭罢了。对策由我来想就好。」

    「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妳现在就给我添很多麻烦了!有时间在这大吼大叫的话,不如回房去乖乖织东西!懂了的话就快滚出去!」

    「太、太过分了!」

    席多无谓地别过头去。阿妮丝也带着急促的脚步声,气愤难平地离开了房间。打开房门的瞬间,原本躲在房门后偷听他们谈话的齐格与毕安卡,迅速地闪到一旁,而阿妮丝则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刚刚那些话太重了吧!你简直不够格当别人的父亲!」

    「是啊,用穷凶极恶来形容也不为过。」

    听见毕安卡跟齐格随口说出的感想,使得席多的眉心皱得更深了。

    将他们两人赶走之后,席多望着刚才倒入掺有阿妮丝鲜血液体的杯子。虽说会随着魔力反应改变味道,但他第一次尝到变化为如此甘甜的液体。光是以舌尖一舔,便感受到比蜂蜜还要香甜、比美酒更为芳醇的浓烈滋味。就连席多自己的血,也都没有到达那样的地步。

    这也就表示,阿妮丝拥有比数名普通魔法师加起来,还要更为强大的力量。不知是什么样的因果,那名少女明明不知如何使用魔法,但身上却藏有无比惊人的魔力。

    这对像瑟依-诺曼这样的魔导师来说,已足以构成袭击她的理由了。魔法师所能驱使的力量,是由魔力的多寡来决定。而不单只运用自己魔力,窃取他人魔力的家伙也不在少数。

    阿妮丝对那些人而言,正如同一颗成熟的果实毫无防备地垂在枝头,瑟依-诺曼必定也为此暗自窃喜吧。

    席多边发出啧啧声,用拇指抵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阿妮丝妹妹不肯出房间呢。」

    毕安卡向正享用着晚餐的两位男性这么说道。附带一提,今天的晚餐是毕安卡亲手做的。齐格开心地吃着巨大的手工汉堡排,而席多则只有吃着苹果。

    「如果饿了的话就会出来吧。别理她。」

    「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是生病了吗?」

    「才不是!话说回来,席多,你没有好好跟她道歉对不对?」

    席多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皱起了眉头。

    「我干嘛要跟她道歉?」

    望向似有满腹牢骚,却还是憋了回去的毕安卡,齐格插嘴说道:

    「既然她不想见到席多,那就在房里吃好啦!毕安卡,妳拿去给她吧。」

    「我刚刚早就拿过去了!可是阿妮丝妹妹她哭着说不想吃饭。」

    齐格一手抓着面包看着席多,大声叹了口气。只见席多的眉头皱得愈来愈紧了。

    「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懂纤细的少女心!迟钝至极!老爱摆臭架子!超没耐性的!」

    「啰唆,妳这个贪吃鬼!好歹也赚点自己的饭钱吧,妳这只只知道给别人添麻烦的臭鸭女!」

    「还、还真敢说啊!我是因为变身才容易肚子饿的嘛!你也不想想,有几次是靠我的变身能力才得救的啊?」

    「两次。」

    「哪有这么少,你是不是忘记怎么算术了?该不会已经开始老人痴呆了吧!」

    「挺有胆的嘛妳。」

    席多缓缓地站起身,而毕安卡开始显得有些畏缩。

    齐格此时开口要他们暂停,将叉子挡在僵持的两人之间。

    「毕安卡,我知道妳很担心那女孩,不过妳会不会想太多了啊?」

    「可是」

    「如果老要这样多管闲事,我劝妳还是回自己的塔比较好,碍事的家伙。」

    「」

    「席多刚学习当爸爸而已,现在突然冒出个女儿,还是个正值青春期的可爱少女,所以才有点不知所措嘛。」

    下个瞬间,齐格同时吃了一记席多的右直拳,以及毕安卡的一招膝踹。

    「你这家伙也太猥亵了吧!」

    「怎么说出跟色老头一样的话啊,好差劲喔!所以啦,我怎么可能把阿妮丝妹妹丢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回去呢?」

    原本倒地的齐格重新站了起来,而且还流着鼻血。

    「两位,舒服一点了吗?」

    「怎么可能!」

    「并没有!」

    在两人凑巧同声回话之后,毕安卡气呼呼地坐回椅子上。她伸了伸洁白纤细的美腿,盘腿坐在椅子上。拿起餐桌上的面包,以十分难看的吃相啃着。

    「话说回来,为什么宝菈修女会把阿妮丝妹妹交给你呢?」

    「其实,那女孩是宝菈修女跟席多的孩子呜啊!」

    齐格被迎面飞来的苹果直接击中,应声向后倒下。而席多不再理会齐格的发言,继续用他的晚餐。

    「应该是觉得他很适合吧!」

    「哼,这样反倒能接受齐格刚才的说法了。」

    「我没必要取得妳的认可吧。」

    毕安卡故意大大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是啊,以席多大人这样的天赋奇才,总是达观地看待许多事物吧?

    但为了让周围的人们能跟得上您的脚步,可否请你稍微费些心呢?如果你执意不想理会任何人,那就不应该收养小孩。」

    毕安卡吐了吐舌头,用力拍向桌子站了起来。之后连裙襬也没拉好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我投毕安卡一票~」

    倒在地上的齐格举手表示赞成,席多在向他投以充满杀气的目光后,也随即站起身来,离开餐厅。

    「哈哈哈,住在这里的人们,似乎从来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餐呢!」

    齐格站了起来,边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望向一团混乱的餐桌。

    席多几乎不会帮忙收拾,而毕安卡就这么将面包的碎屑搁在桌上。

    「不知道那位爱幻想的小姐,能不能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爸爸呢」

    齐格一边说着极可能被痛殴一顿的自言自语,一边再度开始享用晚餐。

    阿妮丝畏缩在棉被里,不停吸着鼻子。

    毕安卡送来似乎相当可口的烤面包,不过现在也冷掉了。阿妮丝虽然心里很感激,但现在真的没什么胃口。

    她一直想象可以和「席多老先生」成为相亲相爱的好家人。但那个少年实在不像是自己的亲人相信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吧。

    想到刚才那场争执,她心头仍是一阵无名火。还是别想了吧,她这么告诉自己后,紧紧闭上了双眼。

    紧接着浮现于眼前的却是一整片的赤红色。

    当烈焰从桌上猛烈窜起时,她瞬时感到一阵晕眩。席多并没注意到阿妮丝十分畏惧火焰,但她真的相当害怕。烹调用火的话倒还不至于,不过火势再大一些的话,身体便会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

    好像从以前就是这样。阿妮丝对自己刚到教会时的情形,早已没有什么印象,但从小陪着她长大的修女曾对阿妮丝说过,她一见到柴火便会大哭出声。

    宝菈修女则是对她说「可能妳对火有什么不好的记忆,忘了它吧!如果害怕火焰,别靠近就好了,不需要太过畏惧的。所以阿妮丝,妳不必去烦恼这些事情。」

    「唔」

    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沉默以对,对方却说道:

    「我进去了。」

    席多擅自闯入了她的房间。阿妮丝虽感到有些不快,但这里毕竟是他的屋子,是自己选择默不作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阿妮丝紧紧裹着棉被,像座石像般一动也不动。她打算无论席多说些什么,自己都不要回应。

    此时传来了席多坐上椅子的声音。

    「吃点东西吧!要是妳消瘦下来,宝菈可是会骂我的。」

    「」

    「宝菈说过,要我好好照顾妳。她没告诉妳这些事情,也只是因为不想让妳担心受怕罢了。况且只要来到这里,我就会负责保护妳,她觉得没必要让妳知道,所以也不会特别告诉妳。她那个人的想法一直都是这样。」

    「」

    明明完全没作声,不知为何,席多却像是清楚阿妮丝还醒着般,继续说道:

    「她也很舍不得妳,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一切都是为了妳着想。」

    阿妮丝缓缓从棉被里探出头来。看着她哭肿的双眼,席多原本板着的脸,变得更加严肃了。

    「听好,阿妮丝。妳的确拥有魔力。

    那股力量潜藏于血液之中。妳的血对魔法师来说,如同贵重的珍宝。比起那些随处可见的家伙,妳身上蕴藏有他们遥不可及的魔力。」

    「魔力?那是什么啊?」

    虽然发问的口气充分表现出她别扭的态度,但席多丝毫没有动怒,认真地回答道:

    「魔力可以决定魔法的规模,想使出愈大型的魔法,也就愈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

    「我听不懂。」

    阿妮丝试着尽量不发出吸鼻水的声响,但讲话的语调明显地带着哭音。席多虽然觉得解释这些很麻烦,倒仍强忍下脾气,继续向她说明:

    「魔力就是使用魔法时所需要的能量。魔法师们以这股力量点燃火焰、引导水流、或是藉以掀起阵风等等。

    而究竟能做什么,以及能做到什么程度,都在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决定了。在孩提时代,便有人说我将可能成为留名青史的火之魔法师。我的属性是火,魔力方面就算来上十几二十名一般的魔导师,也不是我的对手。

    但是,妳魔力的量远远超越了我。

    魔力是可以给予他人的。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以血赠与。而那些打妳主意的家伙们,全都想夺取妳身上的魔力。对他们而言,妳应该比同等重量的金块还来得有价值。」

    「」

    席多的语气中,不知为何听来像极了修女当时告诉自己「阿妮丝,很可惜。妳在修女测验中落榜了」,那股像是强忍着些什么的口吻。而那时阿妮丝虽然一再重复回答「没关系,我不要紧的」。但现在,她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不过,虽然妳拥有如此巨大的魔力,却没有任何属性,

    判定魔法阵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就算毫无魔力的常人,也应该会有些许反应的。但妳却是什么也没有,无属性。

    也就是说,妳虽然拥有当世无人可及的强大魔力,但欠缺充分运用这能力的手段,所以是一名半缺陷的魔法师。」

    阿妮丝,可惜妳的修女测验落榜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在意的,相信这世上应该还有更适合妳的路可走。

    阿妮丝,有个人表示愿意领养妳。那个人将成为妳新的家人喔!

    「骗人。」

    踢开被子坐了起来,阿妮丝直瞪着席多,而他则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魔法什么的,我不懂!根本就不懂!」

    「所以啦,我现在不是正在说明给妳听吗?」

    惊觉快要大吼出声,席多赶紧抑制住自己。

    「人家不懂嘛!我要回宝菈修女那里去!明天就回去!」

    「就跟妳说那是不可能的,刚刚我不是说过」

    瞬间,只见自己的眼前一片白,席多被迎面而来的物体直接打中。凶器是怒气冲冲的阿妮丝拿在手中挥舞的枕头。

    席多话说到一半,便往后应声倒下,这对他而言可是个难得的经验。接着头部重重撞击在地板上。敌方魔法师要是见识到这一幕,恐怕会拍手叫好吧。

    「」

    缓缓站起身来的席多,正打算大声骂出刺耳难听、句句伤人的恶毒话语时,忽见一手抓着枕头仰望着他的阿妮丝,眼眶中满溢泪水,到口的话不由得吞了回去。

    「你出去。」

    「我说」

    「出去!出去!我说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

    伴随着「呜哇」一声,席多望着抱头痛哭的阿妮丝,只是愣愣地杵在那儿。

    对他来说,这已是用最真挚诚恳的态度来说明这一切了。突然想起齐格之前说过,这就是青春期女孩之类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根本就无从谈起,太不可理喻了。

    他开始自问是否做错了些什么,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错。

    如果就这么继续训斥阿妮丝,也只会让她哭得更厉害吧。要是自己生起气来,也只会让事态变得更糟糕罢了。

    我果然很不适合带小孩。叹了一口气后,席多站了起来。棉被上趴着一位像要宣称自己是全世界最为不幸的少女,正抽抽噎噎地啜泣着,她的名字叫做阿妮丝。

    「妳想哭就哭个够吧!」

    当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席多焦躁不安的脚步声在房内响起,他打算离开此处。手握向门把时,突然回过了头,朝并未望着自己的阿妮丝说道:

    「记住,要接受现实!知道了吗!应该说,妳给我搞清楚!就这样。」

    当哭声变得更为响亮之际,席多转身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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