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良晴,第一次的零用钱

    良晴入住清洲城的五加大院,已经一个星期了。

    真是转瞬即过的一周。

    每天都要负责调戏前来找碴的信胜一行、和宁宁白费功夫地苦苦争论“我是人类啊!!!”、然后就是把自家和犬千代家之间的刺五加篱笆啃得两家都几乎可以坦诚相见了。

    在这段时间里,为了给接下来的战斗做好准备,良晴把平日里挖的五加根拿去镇上的市场卖了,然后买了套中古兜具回来。

    虽然是二手货但是凑合着用总比没有强吧。回到家刚歇了口气,浅野老爷爷又跑来说“既然有空的话就教教你枪法吧”,于是爷儿俩又开始练上了。

    就是这样充实而紧张的日子。

    良晴根本连想家的时间都没有。

    只不过,这一周里,信奈好像彻底把良晴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让后者被放羊了整整一个礼拜。

    (糟糕。不会真的把我的事情忘了吧……看上去好像超忙的样子啊)

    早晨,正梦见鬼压身的时候,犬千代悄悄地来到了良晴的枕边。

    “……公主大人叫你。”

    轻轻地在耳畔嘟哝了一声。

    良晴刷地睁开眼睛,用惊人地气势哗——地一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哦哦!总算让我等到了,终于要开战了吗!?”

    “……现在还在做战前准备,不过,有工作。”

    “总算来了!第一件工作啊!是什么是什么?暗杀敌方武将还是策反?还是要我去训练小兵?难道是去采购种子岛吗??”

    “……去了就知道了。”

    穿上从浅野老爷爷那里得来的衣服,良晴也终于有个一般兵的样子了。一路上屁颠屁颠地跟着犬千代来到了位于本丸里信奈的房间。

    虽然是第一次进信奈的房间,不过建筑外面还是充满了战国时代应有的风格。屋子里的榻榻米上,虎皮和熊皮整齐地铺在地上。摆着一张不高兴的脸的信奈正高高在上地坐着,手边还放着从南蛮原装进口的地球仪。

    虽然早就知道这丫头很穿越了,不过这么一看还真是相当有个性的房间啊。良晴心想。

    除此以外,那张摆着一副臭脸嘴里叼着貌似很甜的外郎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吃东西的时候至于这么苦大仇深么?

    “……相良良晴,带到。”

    “这样啊。犬千代,猴子,坐过来一点。”

    犬千代跪坐在榻榻米上,用膝盖点地慢慢地往信奈的身旁滑了过去。

    良晴也依样画葫芦似地笨拙地挪动着膝盖,突然,一个重心不稳跌了过去。豪迈万分地向前骨碌骨碌翻了两个跟头,终于在信奈的鼻子跟前停下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脸之间的距离都已经若有若无了,如果这会儿谁往前再把脸挪个一公分的话……

    呀!小小地惨叫了一声的信奈咣当一声向后倒了下去,刷地一声从一旁的小姓手里抽出了太刀。

    “你想干嘛啊!死猴子你实在太无礼了。虽然稍稍有点提早不过现在就拖出去砍了算了!”

    “这……是事故啊小姐!”

    “哼——差点拜你这只死猴子所赐把本小姐的嘴唇都给碰到了不是么?作为一介臣子——而且是最下等最低级的小兵就好好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吧。真是脏死了。”

    “谁、谁会想要kiss你这样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啊!”

    “嗯?白丁鱼(鱚:きす,音同kiss)?白丁鱼又怎么了?还想用猴子语搪塞过去么?”

    “哈?!正儿八经地在房间里摆着个地球仪结果连一句南蛮语都听不懂吗?听好了!Kiss就是南蛮语里面接吻的意思啊接吻!嘴对着嘴!啾——地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

    良晴脸上留下了座火红的五指山。

    “好疼!”

    “你鬼扯够了没啊。刚才还好没碰到呢,脏都脏死了。啊啊真是的死猴子的臭味都从嘴唇转移过来了。”

    犬千代默默地拿出了手绢,轻轻地在信奈的嘴唇上擦了擦。

    “不行了,忍不了了,已经没脸活下去了。结论——现在就把你拖出去砍了。”

    你脑子里除了处决斩首天诛成佛以外就没其他东西了吗,良晴心说。

    “所以我都说了才不想和你这样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接吻呢——鬼才会咧!”

    “那算啥啊搞毛啊你算哪根葱啊。竟然敢如此侮辱我这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尾张第一美少女?”

    “你算哪门子的尾张第一美少女啊!做过调查吗?参加过尾张选美大赛吗?再说了就你那种性格有资格当第一吗?”

    “果然人类的审美观猴子是理解不了的呢,还是宰了算了。等等不要老是让我说一样的话好不好!”

    “你这家伙完全是自我意识过剩啊!”

    这丫头,是不是一见到我的脸就会马上热血沸腾到怒槽MAX啊!

    这家伙,为什么在身为主君的我面前都这么狂妄自大啊?

    互相之间的小宇宙都开始撞出火花的两人又开始呲牙咧嘴地顶着鼻子大眼瞪小眼了,房间里似乎都能听见噼噼啪啪的柴火声。

    公主殿下和良晴,嘴唇快要碰到了……犬千代小声地说道。

    “胡搅蛮缠的家伙,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满意啊?我想和信奈大人接吻!’这样行了吧?”

    “哈?你在说什么梦话啊,就凭你这只连盐和糖都不分的死猴子?恶心得我连晚饭都吃不下了呢,推出去,砍了。”

    “喂喂给我等等,不要把话绕了半天又回到砍头上!这算哪门子的欺负人啊?!”

    “总之你的存在本身就让本小姐气不打一处来。给你饭吃发你饷钱的恩情都不记惦还成天一副好像很伟大的样子想造反啊。”

    “呜哇你个恶女!还有脸说要发饷钱哪……”

    “没把你做成猴子火锅炖了就算对你客气了,好好感谢本小姐吧。再说你的肉本来看上去也很难吃的样子呢。“

    “吵死了!多发点俸禄过来啊!院子里的树叶子都快吃得差不多了好不好!“

    “我才没有闲钱发给吃白食的家伙呢。好好给我干活去。“

    “我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应该是你赶紧给我活干才对吧?“

    “……公主殿下,现在请说有关良晴的工作的话题。”

    无休无止的嘴炮大擂台终于让等得失去耐心的犬千代给制止了。

    信奈和良晴故作成熟地咳嗽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说的也是呢。”

    信奈把手上吃了一半的外郎饼伸到了犬千代的面前,犬千代“啊呜”一口张开小嘴叼了过去

    “……好吃……(咬咬)。”

    “犬千代!还是一样很可爱的吃相呢~来再吃一个!”

    “啊呜……(咬咬)”

    “可爱死了呢~”

    犬千代那家伙,难道被区区几个小点心给收买了么……良晴心想。

    “呐信奈,能给我吃几个不?”

    “哼——。我才没有理由把这尾张名产赏赐给区区一个吃白食的呢。”

    (咬咬)。工作的事情。(咬咬)嘴巴里面被外郎饼塞得满满当当的犬千代还不忘插嘴。

    “对了对了。庆祝吧猴子,现在就给你找点活儿干。”

    “终于说到正事上了!刚才那些到底算是哪门子的扯淡啊,早这样不就完了吗!”

    “不要什么事情都一一吐槽好不好啊,很吵诶。”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工作呢?果然要干的话还是要干点比如筑城啊什么的,策反敌将啊之类的惊天动地的大事才好啊。”

    “哈?你到底算哪根葱啊?脑袋秀逗了吗?区区一个小兵况且还是只猴子,怎么可能让你干这些家老级别做的工作。”

    “我可是那种人物越艰巨表现越强力的类型哦。”

    “是米啦,替我把米买过来。”

    信奈打了一个响指,小姓们拿着扎成串的小判(日本古代的一种金币),堆在了良晴的面前

    “这里有三千贯。时间是两周以内。用这个去把米买过来。”

    “唔—嗯。好像是个轻松到蛋疼的工作呢。好像打发小孩子一样。”

    “但是!”

    “但是?”

    “最少必须给我买八千石(石,容量单位,一石等于10斗)回来!如果少于这个数目的话,你脑袋就没了!”

    因为不熟悉物价的缘故,良晴只好看着邻座的犬千代寻求帮助。

    按照现在清洲的物价,三千贯最多只能买到四千石左右。犬千代解释说。

    “就是说,要买到现在物价的两倍数量的米吗……好像很有趣啊。好,这场胜负,我接下了!”

    “才不是什么胜负呢白痴,是命令!刚才牛都吹到天上了,呐这点事情对你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好我明白了。这工作简单得很嘛。由战国游戏所积累出的本人的金钱增值作战,发动!去赌场赌个几把钱不就哗哗地来了嘛灭哈哈~!”

    自信满满地点着头傻笑的良晴。

    果然是简单易懂的战国时代啊,连拉斯维加斯都不用去就可以在镇上的赌场里面尽情赌个够了呀。

    两周以后给我好好地等着瞧吧,得意洋洋地说着站起了身。

    就在和犬千代一起走出房间的时候,良晴身后传来了信奈的声音。

    “对了对了,差点忘记说了。如果把本钱花完了没能够买到米的话,依军法是要斩首的哦(笑)。”

    良晴,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

    “赌场本金增值作战,中止!”

    回到了大杂院的良晴,“唔——”“唔——”地抱着个脑袋在屋子里像擀面杖一样滚来滚去。

    端坐在角落里的犬千代则是静静地盯着良晴看着。

    “……怎么办?”

    犬千代轻轻地问。

    “由战国游戏所积累出的金钱增值作战还有第二弹,不过如果要实行这个作战的话,还缺少必须的人手。”

    “犬千代,会帮忙的。”

    “谢啦。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啊!不过,光有武士是不够的呢。还缺少一个忍者。”

    犬千代,歪着脑袋不解ing。

    “……?让忍者,去偷米?……?”

    “笨蛋,如果在信奈治理下的清洲的镇上偷米的话,我会被砍头的好不好。”

    “……这样啊……”

    “喂~五右卫门!在不在啊?现在是你出场的时候啰!”

    “……蜂须贺五右卫门,参上。”

    无声无息地,在庭院中,身着漆黑忍装的萝莉少女现身了。

    鼻子和嘴上依旧覆盖着大大的面罩,让人过目不忘的妖冶的血红色双瞳,正是五右卫门本人。

    “……吃了一惊。”

    “犬千代……哪有人吃惊像你这样面无表情的。”

    “……是谁?”

    “是我的忍者拍档五右卫门啦。五右卫门,进来吧。”

    “在下只要呆在院子里面就可以了。相良氏,本来忍者就是要隐蔽在暗处——”

    “好了好了瞎客气什么。别说得那么绝嘛,小心说长台词的时候又咬到舌头哦。”

    “啰、啰嗦。”

    “……良晴,不管对方是主人还是仆从态度都一样。对谁都很随便。”

    “至少说我对谁都很frank(友好)好不好,犬千代。”

    “ふらんく……?”

    犬千代,继续歪着脑袋不解ing。

    最后,五右卫门放弃了抵抗。

    三个人围着吃起了树叶涮锅开始了作战会议。

    把突然之间说着“我等部众本是山贼出身,破墙入室盗窃驾轻就熟”的五右卫门用手制止了之后,良晴说道。

    “战国game锻炼出的本人的金钱增值作战第二弹!其名为用贸易发大财作战!’”

    “……毛衣?”

    “那个之前的せんごく芸無(战国game谐音)’又是什么?”

    “嘛,听我说就对了。作战是这样的。”

    把手上的三千贯增加到六千贯的话,就可以买到普通八千石的米了。

    到这里为止都能理解吧?

    然后,先用最初的三千贯从清洲的商人手上购入物产。

    接下来,到别的城镇上用四千贯也好五千贯也好总之用更高的价钱卖掉。

    以后就不停地用增加出来的本金继续购入物产,然后再到别的城镇上用更高的价钱卖掉。

    只要重复以上步骤,三千贯就会增加到六千贯的。

    综上,手上有了六千贯以后就在清洲购入大米,这样的话就目标达成了,大成功!(有一瞬间相信你能想出好办法的我真是笨蛋!——译者)

    “……”

    “唔呒。不过为什么每次买到的物品都可以高价卖出呐?”

    “……讨价还价?”

    “原来如此。如果商人不接受提出的价格购买的话,就直接抹杀掉是么。”

    “不对不对。不要说那么危险的事情。要按市价啦市价。”

    “……按行情。”

    “根据我(微妙的)战国游戏知识,不同的城镇上的物品价格一定是不一样的!在市价较低的城镇上大量地购入物产,然后再到市价高的城镇卖掉的话就赚到了。”

    虽然是很好的主意但是……五右卫门不经意地用手指撑住了覆着面具的下巴困惑地说道。

    “如果不到城镇上的话是不能了解物价的。但如果这样一一调查清楚再购入卖出的话,短短的两秋(周)时间里面能够让本金翻一倍喵(吗)?”

    咬到(舌头)了,犬千代嘟哝了一句。

    用怨恨的视线瞪着犬千代的五右卫门。

    “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助啊。五右卫门,用你的忍者网络帮我把东海道地区的物价调查一下吧!这样的话,到底该在哪里购入什么东西卖出什么东西就一目了然了不是吗?物产的运输,交给你手下的成员的话应该也比较安全。”

    这就是所谓“贸易”的基本。既不用偷也不用抢也不用打倒任何人,毫发无伤地敛财之术!良晴得意地尾巴都翘到天花板了。

    真是天才呢,五右卫门拍着小手表示赞许。

    “在下,还没有考虑过把手下的忍者派出去进行这种活动呢,不愧是被已故的木下氏所看中的杰输(出)的娘(男)人喵(呐),呵呵呵。”

    咬了很多下呢,犬千代又嘟了一句,五右卫门又狠狠地瞪了犬千代一眼。

    “咿呀,嘛~不过我的战国知识都是从GAME里面得来的就是啦。”

    “那个叫げむ(GAME的发音是げーむ,五右卫门听岔了)的东西,难道是南蛮秘传的卷物吗?”

    “差不多的东西吧。”

    “那在下就速速去打探周边诸国的物价去了。没事,三天左右就足够了。”

    结了个九字印,砰地一阵烟雾冒了出来。

    五右卫门再一次随着烟雾消失了。

    “咳咳……不要在房间里面放烟幕弹啊!”

    “……榻榻米,烧起来了。”

    “好烫好烫好烫!!!!!!快点灭火啊啊啊啊,水!水!!!!”

    不同的城镇上的物价差异之间真的有这么大的赚头么?

    虽然对这一点有那么一丝担心,不过很快就证明这是杞人忧天了。

    三天以后,五右卫门详细地调查了清洲、井之口(美浓的城镇)、伊势的港口——大津等各个城市的物产和市价,向良晴一一地作了报告。

    各个城市之间,或多或少地都有着库存积压的低价商品和因为库存不足而价格翻番的东西。拿着五右卫门的报告书,良晴和犬千代奔走在各个城镇之间,投机倒把得不可开交。

    商品的运输也借助了五右卫门一干人的力量,运输成本和时间被压缩到了最小。

    就这样手头的本金慢慢地见涨了起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良晴的房间已经被小判(古代日本金币)的海洋所吞没,连榻榻米都几乎看不见了。

    虽然本来手头上也有着高达三千贯的巨额本金,不过这么一看的话还真是赚得盆满钵满了。

    “这、这、这是,小判榻榻米?黄金之屋?难道说……我变成大富翁了吗?”

    最初只是想着赚够能够买到八千石的大米的本钱而已,没想到一不注意狠下心来尽可能地倒买倒卖了一通之后竟然赚了那么大一票,良晴自己的眼都直了。

    啊啊总之先在小判堆成的山里游个泳吧,良晴荡起双手,小身子推开波浪,锵啷~锵啷~的小判碰撞的声音,啊啊不知为什么听起来觉得好爽……良晴露出了幸福到恍惚的神情。

    “有搞头,有搞头啊。有了这么多钱的话,再多的美女也不是梦了,这就是这个世界上亘古不变的真理!”

    “……像奸商一样。”

    犬千代好像看厌了似地小声嘟哝了一句,一点都不想去体会良晴此刻的感受。

    “做商人有什么不好。我本来也不擅长和人战斗取人性命的。”

    “……可以理解。”

    “好!我一定要做织田家的第一大掌柜!不停地赚啊赚啊赚他个天翻地覆!超级大富翁——相良良晴!!”

    “……但是……这全是,信奈大人的钱。”

    “你在说什么呀,犬千代。都挣了这么多了,稍微拿掉一点儿又不会少块肉!”

    “……守财奴。”

    “也给你买件新衣服吧!至少休息的时候也打扮得稍微可爱一点不是很好嘛!”

    “……嗯嗯。不能拒绝呢……”

    就在哼哼地用鼻子哼着歌的良晴被金币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宁宁从对面的浅野家过来了。

    好像是有阵子没见到良晴的缘故,稍微有点担心吧。

    看到了房间里面小判的洪流,以及得意忘形到憨态可掬的良晴留着哈喇子喊着“好~开~心~啊~”的蠢样,宁宁双手握拳大声喝道。

    “猴子大人!你在干什么呀!!”

    “哦哦,宁宁啊。想吃棉花糖吗?要多少给你买多少哦~”

    宁宁横眉怒目地抬起头,咚——地一脚朝着良晴的肚子踢了过来。

    “呜啊……你干嘛啊?”

    “还以为猴子终究只是猴子,最后还是变成小偷了啊!”

    “冤枉冤枉,这是正儿八经地做生意赚到的钱啊!”

    “哼!!穷得连院子里的五加叶子都啃完的猴子大人,才不会有本钱去做什么生意呢!”

    “不愧是幼稚园的名侦探呢!不过嘛,本金的话我还是有滴~两周前信奈大大方方地给了我三千贯让我去——嗯?啊咧————?”

    好像迟了了一点,不过总算注意到了。

    这可不是借钱让我做生意的啊!

    “要死!光顾着做发财梦了结果把信奈说的这三千贯钱拿去买米回来’的事情忘了个精光啊啊啊啊啊!!!!”

    “到底在搞什么鬼啊真是的!没有宁宁在旁边猴子大人就什么都干不成呢!犬千代大人也真是太宠猴子大人了!”

    “……犬千代也……忘记了”

    “犬、犬、犬千代!这个工作的最终时限什么时候来着?”

    犬千代好像心里也很没底的样子,开始掰起了指头算了起来。

    “……明白了……期限是,今天的傍晚。”

    太阳不都已经下山了吗?!

    我擦这下死定了!

    如果是那个信奈的话,就算小判再怎么赚但是一粒米都没有买到的话一定会被她砍头的吧?!

    良晴慌慌张张地拔地而起,向着信奈所在的本丸飞奔而去。

    “犬千代,让五右卫门帮你一起赶紧把这些钱全部换成大米!已经没有时间了,不砍价也无所谓!之后就运到信奈那里去吧,拜托了!!”

    “……明白了。”

    “猴子大人!千万不要惹恼公主殿下呀!至少也要老老实实地跪下,坚持到大米运来为之哦!!”

    那个……大概是不可能的吧,良晴心想。

    别说跪下什么的了,信奈连那个功夫都没有心情给。

    “你、你、你、你个白痴~!笨蛋!混账东西~!”

    高高的坐在上面的信奈气得站起身破口大骂,看着良晴的脸瞬间怒气MAX地大发雷霆。

    骂完了还不算,紧接着犹如疾风骤雨般的飞踢又向着良晴的脸袭来。

    接着又抓着良晴的头发在榻榻米上死命地拖啊拖。

    心虚地正准备老老实实跪下的良晴刚打算弯下腰来,没能避过这恶鬼一般的连携攻击。

    “好痛!!!!!放开啊!把我的头发放开啊!!!”

    “你这家伙,不会是连努力一把再放弃的意思都没有就偷懒去了吧!为、为、为什么我要为你这样的家伙瞎操心啊……真是的,跟白痴一样。这个大蠢货!”

    “等等等等信奈,不要那样大动肝火啊!”

    “这都是你的错吧,是你的错不是吗!为什么会两手空空啊?为什么一粒米都没有看到啊?借给你的资金呢?三千贯呢?”

    “呐……以前就已经很在意了……那个混账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连那种事情都不知道么?把先祖传下来的田地一块一块地分割给自己的小孩以至于家业越来越破败的笨蛋家伙,世人们就称呼他们为混账东西(たわけ)’。我也不想成为这样的混账东西,所以光占着封地又毫无建树的家臣就全得给我卷铺盖回老家……等等,你想装小白给我蒙混过去吗!!”

    “露馅了吗。”

    “丢失三千贯的你,依律是要斩首的!”

    信奈从一旁的小姓手里拿过太刀,唰地一下拔了出来,把刀架在了良晴的脖子上。

    “太阳还没有下山呢,再给我等一会儿吧!!”

    “吵死了!没有完成主人的命令的话就老老实实地把资金还回来不就好了!你这家伙不会是真的去赌场把钱全部输掉了吧?”

    “没有没有没有!本金增长了很多没有少掉过!”

    “怎么做到的?”

    “是商业机密!”

    “又在说些谁都听不懂的猴子话瞎混弄了。装天真也要给我有个限度好不好。”

    “这是未来语。”

    “哼。如果真的本金有增加的话,这会儿这里的米俵(用稻草做的装米的袋子,一俵约等于五升)早就已经堆成山了吧?”

    “就是因为数量太多我一个人才运不过来啊!现在犬千代正在全力帮忙呢!拜托你相信我说的话吧。”

    “虽然你这家伙完全没有相信的必要,不过看在犬千代也这么努力的份上就等到最后的时限为之好了。”

    信奈用鼻子哼了一声,收刀入鞘,又坐回了高高的位子上。

    急躁急躁急躁急躁。

    信奈脸上的急躁的表情,连良晴看了都急得巴不得上去把这褶子给撸平了。

    如果能够保持微笑的话,也不能不说是一个美少女呢,真是浪费了漂亮的脸蛋。爆殄天物啊……良晴心想道。

    姑且,砍头是被避免了。

    正确来说,应该只是行刑时间延后了而已。

    但是,以眼杀人的拷问在继续。

    “没有过来呢。”

    “马、马上就会过来的。再怎么说量也太大了啊……”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

    信奈的忍耐时限,比泡一碗杯面的时间长不到哪里去。

    “无聊死了。我这个人得了一种病呢,一无聊起来就想砍猴子的病。”

    “无聊得太快了吧!”

    “越来越想听听猴子临死前的悲鸣了呢。”

    “说、说点别的什么来打发一下时间如何?”

    “听一只把三千贯丢得一文不剩连一粒米都没有买来的猴子的遗言能有什么意思。”

    说着信奈翻着白眼,学着猴子的样子“叽叽——”地叫了一声。

    真是的一点都不可爱。那表情到底算啥啊啊?良晴怨怨地说道。

    “那你自己干嘛不说啊。”

    信奈很不屑地把头别了过去,呆呆地看着天。

    透过隔扇看到的蓝天,渐渐地被慢慢染红了。

    虽然很不甘心,不过闭嘴不言的信奈真的是美丽得令人窒息,良晴彻底认输似地大叹一口气。

    (不、不是的!才没有被她迷住!才没有被她迷住呢!)

    信奈转过眼珠子瞪了一眼红着脸坐着地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的良晴。

    “反正你也明明对我说的话不敢兴趣。离脑袋搬家还有一段时间,乖乖的闭上嘴等不就好了。”

    “才不会没兴趣呢。从南蛮的商人手上又是买种子岛又是买地球仪的,眼光着眼天下’和世界’不放的你,为什么会变成被大家称为尾张大傻瓜’的家伙,这一点即使作为参考也很想听一下。”

    “……从生下来就这样了。虽然我自己已经记不得了,不过在刚生下来的时候似乎就差点把奶妈的乳头给咬掉了的样子。”

    “那不是很奇怪么。刚生下来的婴儿,嘴里是没有牙齿的吧?都是假话吧。”

    “是从母亲大人那里听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那个在信胜身边的母亲吗……”

    你怎么会知道勘十郎的事情啊,信奈很不高兴地撅起嘴把手上的金平糖扔了过来。

    良晴连位置都没有挪就轻轻地躲了过去。

    “那家伙每天都带着一帮手下到我住的院子里来说上一堆让人讨厌的话。好像还打算妨碍我的工作的样子。”

    “是么。那个不成器的蠢弟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倒是不奇怪。”

    “得了。如果被你道歉的话我才反而觉得恶心呢。”

    “勘十郎是被母亲大人寄托着成为织田家的家督’的希望,一直拼命地学习着武艺和学问的孩子。不过再怎么努力终究也没有办法胜过我。虽然性格稍稍有些扭曲,不过本质上并不坏。”

    “确实,比起你这样能折腾的家伙来,那家伙还算是相当可爱的等级……好疼!!”

    明白了正面强攻是徒劳的信奈,展开了偷袭。

    毫无准备的一甩手,金平糖正中靶心。

    “我到底哪里折腾过了啊,一点证据都没有就出言中伤自己主公,要饶了你可没这么容易哦。”

    “在父亲的葬礼上用那样奇怪的装束出现然后大闹了一场不是么,折腾得太厉害了吧。”

    “那个时候,我对擅自地丢下了我就死去的父亲大人,还有那些一脸道貌岸然光顾着商量自己后路的重臣们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谁都没有、真正地为父亲大人的死感到悲伤过!所以我才不甘心!”

    “是么。信胜也是那么那样吗?”

    “勘十郎……哭得很伤心。但是,信胜身边的那些家伙们……都摆着一副意图谋反的表情。”

    “那家伙,好几次都想要谋反,但是每次都被你原谅了,听胜家是这么说的。像你这样凶暴的鬼女,实际上也很疼爱弟弟呢。”

    “吵死了啊。对于谋反的家伙,我可是连弟弟都不例外的六亲不认主义者!只是因为不想看到母亲大人伤心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样啊……”

    信奈悲伤地垂下了头,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但是很快地咬紧了嘴唇,用敏锐的视线看着良晴。

    这是身为一介战国大名的表情。

    “但是呢,勘十郎……不对,信胜如果这次再敢谋反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他。”

    “为什么?”

    “因为如果家族真的四分五裂下去的话,想要在强大的今川家面前守住尾张就不可能了。所以,我已经决定了。”

    “别说那么吓人的事情,两人好好地和好吧”

    “注意你的措辞,猴子。我是尾张的战国大名——织田上总介信奈,和你的立场不一样。我身上背负的,是所有的尾张的人民和所有的家臣——这样的责任!”

    “……就是说,为了名为天下’的梦想,你就必须面对牺牲个人感情的时候……是么?”

    “就是这样。够了,和身为兵卒的你不能再往下说下去了。”

    等等、啊、被她逃掉了……良晴不甘地想到。

    不对。因为我还没有被她,作为对等的存在而得到肯定吧……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的不甘慢慢地蔓延了开来,填满了整个胸膛。

    “比起这个来,现在就用地球仪来测定一下你的智商好了。“

    “地球仪吗?这场胜负,我接受了。“

    “才不是什么胜负呢。你觉得猴子有和人类一决胜负的能力么?说到底就是场猴子的智力测验而已罢了。“

    信奈把手边的地球仪骨碌骨碌地转着,带着很高兴的笑脸高声地说道。

    “做出这个的南蛮的家伙真的很厉害啊!渡过了这么宽广的海洋,绕了这个地球整整半圈来到日本呢!你知道吗?这个地球仪的意义?世界不是平的,是像这个地球仪一样的球型呢!”

    “这点我好歹还是知道的。”

    “诶诶~?吹牛吧你。”

    “是在学校学到的。”

    “猴子之国的私塾竟然和南蛮有的一拼,不敢相信呢。”

    信奈看着良晴,张开小嘴说道。

    “那么,知道日本在这个地球仪上的哪个位置么?”

    “啊啊,知道啊。就是这个小小的岛国吧。顺带一提,被你们称呼为南蛮人的那些家伙,是从遥远的西边的欧洲那里过来的。”

    良晴轻轻地转动了几下地球仪,把日本和欧洲的位置指给信奈看。

    虽然南蛮的位置微妙地搞错了一点儿(荷兰、西班牙、葡萄牙都基本认不出的良晴,把手指在了法国的位置上),不过大致上方位还是对了。信奈则是说着,为什么明明别人不管怎么解释都不相信“世界是球体”的事情,而你这样的笨蛋会知道啊?摆出了一张倍感意外的脸。

    “我的脑袋也不算是很好使。不过这样的事情在我所在的世界里都是常识而已。”

    “嗯嗯。不能小看呢,猴子之国。搞不好会成为人类最大的敌人也说不定呢。不如趁现在就赶紧发兵灭了比较好吧。”

    “都说了不是猴子了!”

    “发明了种子岛,有着能够环游地球一周的大船的南蛮诸国,真的很强呢。”

    没有理会良晴的吐槽,信奈自顾自地说道。

    “现在虽然只有前来宣扬上帝教诲的传教士而已,但是总有一天会用庞大的舰队来进攻日本也说不定。所以才必须尽可能快地结束这个乱世,把国家治理成为能够和这些南蛮的家伙们平起平坐的国家不可!呐…我说的这些话,很奇怪吗?觉得我像个傻瓜吗?”

    良晴心说,这个家伙,只有在谈到南蛮和世界的话题的时候,才真正地露出虽然只有一丁点儿,但是却无比灿烂的笑容。

    “你脸红什么啊猴子?这里很热吗?难不成是求知欲涌上来了吗?”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良晴不好意思地用手擦着鼻子回答道。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你真的是个超越时代的天才。那些嘲笑你的家伙们才是真正的笨蛋。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怪只能怪你实在是太特别了,不用在意就好。”

    “……哼。被猴子这样夸奖,我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一点根据都没有。你这家伙,不会是在拍马屁吧?”

    若无其事地说着一如既往的毒舌台词的信奈——露出了毫无防备的,少女般的灿烂笑容。

    真的只是短短的一瞬之间。

    很快,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一如既往的不高兴的样子。

    咚——咚——咚——良晴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了。

    (等下等下!不要被她骗了!不、不可以被这、这么凶暴的暴君给给给迷住啊!!再说了身份差别都大得离谱不是吗!我只是一介小兵,这家伙不光是我的主公还是尾张的一国之主!再怎么以下犯上也得有个限度啊!)

    不经意间,信奈呆呆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良晴的脸。

    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

    可恶啊。区区一个信奈,是个美少女有什么好得意的啊啊。

    “怎么?摆出那张脸,出什么事了?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诶?没、没什么都没有!”

    “明明有想说的话还做出一副默不作声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你呢。难道在意图谋反么?”

    “与其说是谋反,大概是以下犯上的企图吧……”

    “……嗯?怎么个…以下犯上?”

    “那、那是……这个……那个”

    “……什么……?”

    良晴仿佛被定身法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虽然不甘心,但是这家伙果然太漂亮了!虽然只有脸而已!

    两个人无言地对望了片刻,突然从城中的某处传来了报时的太鼓的声音。

    “……日落了呢。到时限了。”

    信奈的又变回了认真的表情。

    “猴子——根据织田家的律条,要把你斩首于此。把身子坐直了。”

    精悍的,战国大名的表情。

    没有能够赶上时间么……

    良晴在信奈的脚边摆正了坐姿,顺从地低下了头。

    很不可思议地,一点恐惧也感受不到。

    信奈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砍下去吧。

    作为一介战国大名而活着,已经做好了连自己的弟弟都杀掉的觉悟。

    区区一两个小兵而已,不可能会犹豫的。

    “没能把事情办好真是对不住了。来,动手吧。”

    “……没有想说的遗言吗,猴子?”

    “反正也要死了。最后就把老子原创的——开玩笑的实际上是老子在战国游戏里面学习得来的点金术’——教给你吧。”

    架着刀站在良晴生后的信奈,高声地喊道。

    “怎么都好啦,那种事情!!就没有其他想说的话么?我还不想死什么的,请不要杀了我之类的!!”

    “你傻啊。如果说出那样讨饶的话的话,之后不是会让你更加痛苦么。你其实,很不擅长应对这种感情的吧?”

    “……吵……吵死了!把三千贯的军用资金全部弄丢的笨蛋家臣,有什么让他活下去的价值啊!对,你会在这里被砍头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你自己都说了动手吧所以只能把你斩了不是吗!自作自受!笨蛋!”

    信奈特有的高高的声调,仿佛被抽尽了力气一般渐渐地低了下去,最后仿佛变成了喃喃自语。

    啊咧……难道说如果我张嘴求饶的话,就会放过我吗?

    这家伙,一点都不诚实所以才没办法说出口,打算放过我的想法……可能稍微有这么一点吧?

    糟糕耍酷耍得过头了!——就在良晴喊出声来的刹那。

    信奈把架着的刀狠狠地挥了下去。

    到底是带着怎样的一幅表情呢,良晴以这个角度看不到。

    唰——

    但是,良晴运气不太好。

    咣当——

    刀从信奈的手上掉落了下来。

    从走廊的方向高速飞来的数枚手里剑,把正挥下来的刀给打飞了。

    刀已经砍进了脖子大约有三毫米的距离,不过良晴的脑袋总算没有搬家。

    “啊,好疼……来人呐!有、有刺客!”

    “……不是……刺客……来晚了……”

    “犬千代?”

    身着染着血污的武士装束的犬千代走了进来。

    “……良晴……米,买回来了……”

    “哦哦哦,犬千代~真是救了我一命啊,谢、谢谢你!”

    手里剑一定是五右卫门扔的吧,良晴注意到了。

    早这样的话,哪怕提早一秒钟到,脖子后面也不会这样滴滴答答地血流不止了。

    “但是犬千代,米俵呢?”

    “是啊,到底在哪里啊?”

    “……现在,正在从城门口运过来。”

    良晴和信奈忙不迭地把身子凑到窗口向外看去,果然正有着数量多到数不清的米俵正向着城内慢慢地运过来。

    “哦哦,对猴子来说还真是不错的成绩呢。”

    “是大收获哦!五加大院也运了一俵回来哦!!”

    浅野老爷爷和宁宁,正吹着笛子打着太鼓,给抬着米俵的人们加油打气。

    “真是不得了的数量呢!到底买了多少回来?”

    “……七万五千俵。”

    “一石等于两俵所以除以二……三万石?骗人!真的?”

    可恶啊信奈这家伙算得也太快了吧,良晴小声地嘟哝着。

    距离当初制定的八千石的目标,整整多了三倍还有余。

    真的是大功一件呢。

    信奈则是说着“不敢相信。这样的话购买种子岛的钱都有办法筹措到了不是吗”,一边笑着一边朝着良晴的脑袋一拳打了过来。

    咚——

    “庆贺吧,猴子!”

    “哦?要给我奖赏吗?”

    “你因为误了时限,所以奖赏取消!不过那颗猴子脑袋就暂时先还给你好了!好好感谢犬千代的辛勤工作和本小姐的宽大处理吧!”

    “那算虾米啊?你太抠门了好不好!这个时候适当奖励下部下有什么不好啊!再说了把自己的家臣往大杂院一丢天天让人啃着树叶儿过日子,你是哪门子的守财奴老板啊?”

    咚——

    这一次是带着笑容一言不发地对着肚子来了个360度回旋踢。

    “喵的不要一边笑着一边踢过来啊,很难躲开不是吗?!”

    “吵死了啊!能够留下条小命就不错了,好好地哭着感激我吧!在我的脚边大喊信奈大人啊啊,猴子将一生一世追随您啊啊啊啊啊’然后哭着给我跪下好了我知道你很想这么做对不对?”

    “哈?你才是呢,好好被老子的炼金术感动得说一句良晴,如果没有你在身边的话我就活不下去了的说’来看看啊!这副美少女的外表只是装饰而已吗?至少也装出一副可爱的样子来看看啊你这个暴力女!”

    “你说什么!想怎样啊,只不过稍微多买了点米回来就那么臭屁!不要做那么恶心的妄想啊!果然还是该把你处决了!”

    两个人又脑袋顶着脑袋呲牙咧嘴了,就在这个时候。

    扯扯。

    犬千代轻轻地拉了拉信奈的袖子。

    “……信奈大人,请把犬千代,处决。”

    “诶?你在说什么啊,要斩的是这只猴子哦?”

    “……犬千代刚才,把信胜大人的小姓斩了,破了法度。”

    被犬千代这么一说,良晴发现犬千代的衣服袖子上沾着新落上的血迹。

    “……所以如果不把犬千代处决的话,又会和信胜大人对立的。”

    “你在说什么啊。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为了,尾张。”

    良晴抱着犬千代小小的肩膀,大声地询问道。

    “犬千代,你在把米俵运进城的时候,信胜那个家伙又来捣乱了对不对?是这样的吧?!”

    犬千代轻轻地点了点头。

    “……没有,时间了。如果不斩了的话,就来不及了……没有,取走性命。”

    “你都听见了吧,信奈。不对的是信胜那边!不要斩了犬千代啊!”

    “我当然知道啊!!但是……但是”

    犬千代对于信奈来说,是比亲妹妹还要重要的存在。

    怎么可以就这样斩掉。

    但是,如果姑息的话信胜那边绝对不会乖乖闭嘴的,姐弟之间的对立会越来越严重。

    在良晴眼里,那个天真到不行的信胜,能够赢过信奈的胜算连一毛都没有。

    过去曾经数度谋反,但是每次都失败告终。而且,现在正是和今川义元对峙的关键时刻。

    也就是说,如果放过犬千代,而信胜那边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的话——

    信奈就会,把自己的亲弟弟——信胜给杀掉。

    (到底是斩了犬千代,还是杀了信胜,必须在之间做出选择。)

    但是这种选择,又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信奈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语言一般,就连身后依靠着的栏杆也一起跟着发着抖,仿佛随时都要断掉了一样。

    看不下去了,良晴的声音响了起来。

    但是,却喊出了不一样的话语。

    “犬千代!快逃命去吧!”

    “……逃命……”

    “从这座清洲城里逃出去!我们会对信胜那帮家伙说你在快被信奈杀掉的时候逃之夭夭了!等到有一天信胜和信奈相互和解了的时候,就回清洲来!”

    “……但是……”

    “啊啊真是的!对着为了我这么努力的你,说出这么过分的话来的我实在是差劲透了,但是现在除此以外别无他法!这样做的话你也不会死,信胜也不会被信奈杀掉,事情就可以结束了!”

    “……明白了。”

    犬千代,犹豫着同意了。

    向着信奈的方向,深深地低下了头。

    “……公主殿下。保重。”

    “犬千代……”

    信奈的脸上,仿佛划过了一道泪水。

    但是那只是良晴的错觉。

    信奈的心早已是泣不成声了吧。

    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强忍着自己的悲伤。

    那被良晴错看为泪痕的,是一道鲜红的血线。从被咬破的嘴角,缓缓地滴落。

    仿佛随时都会说出软弱的话语般的——女孩子的嘴唇,早已被自己用牙齿狠狠地咬破了吧。

    (不要管我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至少这么说出来不好么)

    无论何时都是一点都不直率的女孩呢。良晴心想。

    但是,即便信奈没有说出口,但是犬千代也好好地理解了这份感情。

    看着信奈,犬千代的脸上,浮出了良晴有生以来看到的,最温柔的微笑。

    “……一定会回来的。而且,这里还有良晴在。”

    这家伙,原来会有这样的表情呢……良晴正看得发呆的时候,犬千代向着自己转了过来。

    “哦,哦哦。吓了一跳。犬千代,约好了啊!一定要回来!!”

    犬千代轻轻地点了点头。

    “……约定……忘记了。”

    “嗯?什么约定来着?”

    “……衣服,能买给我么?”

    等你回来的时候用本人的点金术神技给你买个够,良晴拉起犬千代的手,轻轻地挥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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